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做掉白月光的某某宗女修却成了剑尊的心尖宠》
1. 第 1 章
长云暗雪,鸣山逾静,十方大山深处一片寂静,偶有雀鸟跳上枝头,清脆鸣啼声不绝。
此时是阴天,黑云密布,沉沉闷闷的像是黑夜来临,阳光从缝隙处露出微弱澄光,却依旧照不亮十方山里那个逼仄的树洞。
树洞下,商九尘坐在自己的简易窝棚里,一边扒拉着头发上的树叶,一边连声哀叹。
今天挖野菜又没抢过那几只妖,瞧篮子里俩片菜叶,今晚又得吃剩饭。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面板上那红彤彤的仇恨度数值已经超出了页面,上面明晃晃地标着万剑山剑尊的名讳——有元恩。
商九尘只想骂娘。
报应,都是报应。
早知道要穿越,她就不犯贱去招惹那尊杀神。
她真是个煞笔。
此事说来话长,但也浅略可述。
商九尘穿了,穿到了一个自由度极高的乙女游戏《某某宗》里,成了游戏里自己控制的角色——即修真界第一海王宗,合欢宗的女修。
某某宗,又称合欢宗。乃是修仙界一大邪教,其弟子靠吸取异性元阳修炼,因为过于露骨开放的修炼模式,弟子到处流连,受尽三界鄙夷。
但换做游戏里,就成了海王模拟器。
好看的男人直接纳入鱼塘,并且无上限,撩到面红耳赤后还能双修xxoo,吸取男人元阳和精气进行修炼。
随着鱼塘日渐壮大,每年生日都会有小鱼争先恐后地送来礼物,而自己可以踏着男人们走向高位,笑傲人生。
这才是人生,易如反掌啊!
商九尘欣喜过望,飞速安装开始妖女的修仙日常。
而进行到这里,一切都还正正常常。
直到她解锁了排行列表,看到了那位于榜一的万剑山剑尊。
剑尊清心寡欲,不问凡尘,仙风道骨,白发翩跹。
只一眼,她就对剑尊那张俏脸起了不轨之心,发誓一定要将他摁在身下进行OOOO。
而此时的剑尊已是大乘后期,再不出手就要飞升。
该冲的时候就该冲!于是她开始了挂机游历,总算在第一百年的时候遇到同样出来游历的剑尊有元恩。
但剑尊哪是那么好盘的,游戏刚开局,她鱼塘里的鱼都还嫩着,送礼也送不出啥好玩意,最多就是几根破草打发人,连剑尊灵力的零头都不到,更别说加好感了,人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而且,游戏面板经常会显示一个合欢宗的女修在不停套剑尊近乎。
【合欢宗弟子沃环中意万剑山剑尊有元恩】
【合欢宗弟子沃环赠送百年仙丹给万剑山剑尊有元恩】
【合欢宗弟子沃环与万剑山剑尊在秘境之中修习了一天功法】
出手阔绰,又时常陪伴,这让剑尊动了凡心,竟然想跟这个同行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哪能成!剑尊的元阳是她的,谁都动不了!
眼看着事情要黄,两人就要行道侣大殿从此双宿双飞。商九尘眼尖的看到同行的战力比自己低,打起了小九九,不停按着袭击键。
【合欢宗弟子沃环被商九尘袭击】
【合欢宗弟子沃环被商九尘重伤,不治身亡】
袭击第n次时,商九尘成功把那同行送走了。
她美滋滋地点开剑尊的页面,准备再去拜访增进感情,然而面板上弹出窗口:
【万剑山剑尊有元恩因心上人沃环陨落,痛心不已,下令全界追杀商九尘】
【万剑山剑尊有元恩偷袭商九尘,令商九尘重伤】
【商九尘拜访万剑山剑尊有元恩,结果一见面有元恩就拔出剑来,商九尘连跪带爬狼狈逃窜】
商九尘人都傻了。
但她根本就不知道这破游戏还有仇恨值的!前脚刚送走那女修,后脚那剑尊就提着剑杀来了,不光把自己打成重伤,小红心也从红变成灰色。
她火急火燎的补救,拜访没用会被打,送礼物呢?
【有元恩将商九尘赠送的礼物拒之门外】
那……那约出门呢?
【有元恩拒绝了商九尘外出的邀约】
那一直挂在身上,攒好感呢?
【有元恩嫌恶商九尘,一见面就出手袭击商九尘,令其重伤】
眼瞅着剑尊跟见过街老鼠一样看自己,这边刚养完伤那边又打来,自己的武力值越来越低,寿元也跟着降,商九尘气得直咬牙。
靠,不玩了,老娘不巴结了!商九尘反手就是卸载,被子一掀呼呼睡觉去了。
本来觉得这是个游戏也就没放在心上,商九尘甩脑就忘了这档子事。
谁知道眼一睁一闭,她穿越到游戏里了——
穿就穿吧,还倒霉透了穿在暗杀同行的时间点上。
她人还傻着呢,抬眼就看到沃环那张因疼痛而扭曲的脸近在咫尺。
沃环腹部的血窟窿还在汩汩流血,而自己的手中正握着那柄肇事长剑,剑身沾染着鲜红。
只有自己能看见的面板上,红字狂跳。
【警告!万剑山剑尊仇恨值爆表!请注意!】
她还没来得及丢下剑,身侧擦过一阵凉风,一道黑色的身影掠过自己冲向了前面的女人。
她踉跄着,浑身都因方才的冲击而发着软,长剑也掉在了地上。
白发墨衣,寻龙伴身,破天剑意……商九尘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人丢了傲气伏在那个没了气息的女子身边,猩红的瞳孔满是痛苦和暴怒。
“商九尘……你这个邪道!”
她还在发愣,直到感受到那股绝对的压迫袭来时,她迟缓的思维才缓过来些。
跑!赶紧跑!
大脑给四肢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跑,商九尘立马撒开脚丫往殿外跑去,眼瞅着那愤怒值爆棚的剑尊操着剑就要砍自己狗脑,她才想起来自己是修道人士可以御剑。
一道剑气袭来,商九尘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击。
她口吐鲜血,急呼呼地召唤出佩剑飞行,却发现自己之前沉迷养男人,连御剑飞行都没学会。
靠着一双腿和机敏的反应力,商九尘躲进了树林中,东绕西绕可算是甩开了那尊杀神。
那一击差点让她丢了性命,她哪也不敢去,到处乱窜,终于落脚在十方大山里,靠着野生的灵草才勉强治愈了些。
但那剑尊也是不放过自己,走到哪杀到哪,毫不留情。
门派是回不了,毕竟万剑山跟合欢宗有合作关系,合欢宗这个门派乃是邪教,好不容易能跟正派修仙门派有交道,他们巴不得打包把自己送回去。
所以,商九尘只能屈身在十方大山里,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树洞,搭了个小窝棚,在里面躲了几百年。
这不行!再待下去她的寿元就要撑不住了,还说养鱼呢,小命都没了!
想到这里,商九尘划拉开自己的数值面板,叹了口气:“三百年的寿元还剩一半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左上角的任务栏明晃晃地写着一行大字:成功飞升即可通关。
这穿越系统的全家都被商九尘问候了个遍。
这起步就是终点,玩个屁。
她哪知道随便杀个游戏npc还整出因果报应来了,好家伙直接穿越过来报复。
商九尘摇头叹息,烦躁地抓着头发,这一抓更是带了一把头发下来。
好了,更抑郁了。
“九尘九尘,看招!”
一道爽朗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商九尘下意识要大叫,随之而来的冰凉的物体被塞进了嘴里,堵住了她的惊呼。
入口冰凉,汁水饱满而甜蜜,商九尘细细咀嚼,似乎是水蜜桃。
抬眼,一个肤色黝黑的豹耳少年正低头看着她,琥珀色的双眼眨巴眨巴。少年模样俊秀,一头金色长发直挠着颈窝,逗的商九尘浑身发痒。少年的尾巴抖动着,似乎很愉悦似的。
“寇秋,你又去找好吃的了?这桃不错啊。”商九尘啃着嘴里的水蜜桃,完全停不下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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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激地看了一眼寇秋,“多谢,正好饥荒,我今天啥野菜都没采到,全被隔壁那狼妖薅走了。”
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大山里,商九尘可谓是生活艰辛。
十方大山是有名的灵草生产地,每天都会许多修仙者前来采摘灵草,而这里的常驻民们都是妖精,他们极其不欢迎外来者,尤其是破坏他们家园的修仙者。
当初来到此地时,商九尘只敢在边缘生活,每天风餐露宿,好在自己刚玩游戏时钓了个小鱼在这,这才不至于饿死。
这鱼就是面前的豹妖,名叫寇秋,是商九尘玩游戏时的第一条鱼。寇秋是十方大山的居民,虽然不算顶顶厉害的人物,但也是个人缘很好的老好人,自他介绍后,妖精们才没有那么排挤商九尘,允许她生活在这。
当年看他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才下了心血攻略,这下看来,自己的心血丝毫没被辜负。
商九尘感动的想哭。
“嗯嗯,在那边山头摘的,你喜欢就好。”寇秋咧嘴笑的开心,随即又变戏法似的掏出几个水蜜桃,他坐在商九尘的身边,一边嫌弃她的吃相一边又从怀里抽出帕子,“还有呢,你吃慢点,”
商九尘点头,嘴丝毫没有停缓。无奈,寇秋只能在一旁帮她擦嘴。
看着寇秋纯澈的眸子,商九尘油生出了坏心思,嘴角一歪就开始扯皮:“这么温柔的寇秋,以后会便宜哪个好姑娘呢。”
寇秋登时红了脸,无措地后退两步,尾巴翘的老高:“哼……你这妖女……这对我没有用的!”
商九尘坏笑看他,这小豹妖没出过山,纯情的很,稍微逗弄一下就会脸红。
奈何自己功法太差,没有阳元,上善诀连个开头都没摸上,等级还是0,不能同妖双修,否则她一定把这个小豹子生吞活剥。
阳元只有处子才有,这就是合欢宗修炼的核心,但开局天崩,她被堵在了这全是妖精的大山,就是想找个人类吸取元阳都难。
她现在被剑尊三界追杀,通缉令高高挂起,还说出去撩汉,没两步就能被一群修仙者五花大绑的送回去。
脸都要在这呆皱了,穿来这里纯坐牢。
想到此,商九尘感觉嘴里的水蜜桃甜味都寡淡了。
寇秋注意到商九尘的表情变化,正打算问问怎么个事,却被突然袭来的一道狂风压得连连后退,话也堵在了喉咙。
本平静的十方大山突然呼啸,疾风劲吹,暴风骤雨交加而下,一时间树影倾斜,遮云蔽日,电闪雷鸣,树叶刮过商九尘的脸颊,竟直接刮出了一道血痕。
分裂的闪电劈向十方大山的深处,接连不绝,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风势大的几乎能把人刮起,商九尘连忙抱住离自己最近的大石头不松手,一根树枝被风刮断,直直打向她,可她无暇顾及前面粗壮的树枝,只能下意识地闭眼等待疼痛降临。
“小心!”
寇秋闪身一踹,踹飞了树枝,随后迅速揽住商九尘的腰将她抱到了树洞里。
刚脱离危机,商九尘摸了摸冷汗,还好还好,没破相,这要是碰到吃饭的家伙,自己在这个世界更混不下去了。
“这又是谁渡劫了?”商九尘问。
这大风大浪的架势只能是谁要渡劫,还是号即将飞升的大人物。
她曾见过妖王进阶渡劫的场面,那次渡劫的声势没有今天浩大,可惜还是渡劫失败,等住民们赶去现场时,那妖都劈成焦炭了。
寇秋看了看外边,思忖了片刻,偏头打探商九尘一眼,问道:“九尘……你当真不知道今天渡劫的是谁?”
“不知道,谁啊,格局还挺牛逼。”
“万剑山剑尊,有元恩。大山盛产灵草,他大乘后期很快渡劫,所以他最近都在这里修炼。”
“……”
商九尘沉默了。
好的,她现在知道了。躲了三百年,马上就要被飞升成功开天眼的剑尊一击带走。
她很想问问系统,被飞升的人带走,算不算一种飞升。
2. 第 2 章
风乌央乌央刮了许久,雷声霹雳,商九尘抱着腿无助地坐在树洞里,想着等下那剑尊渡劫结束后自己会怎么死。
等到雷云散了些许,坐在洞口的寇秋回首道:“九尘,好像结束……”话还没讲完,他被脸色苍白如纸的商九尘吓了一跳,急匆匆地冲到边上扶住她的肩膀疯狂摇晃,“你怎么了!”
“我……没逝……”商九尘仰望苍天,龇了龇牙,似浑不在意的看向寇秋,“不对,有逝……我走了以后,要好好生活啊……”
“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我听不懂。”寇秋摁住商九尘的人中,眉头拧成一团,“你不好奇渡劫结果吗?快起来我们去看看。”
不,不能去。商九尘欲哭无泪,这上赶趟的找死。
寇秋不知道她与剑尊之间的爱恨情仇。她被剑尊追杀,为了自保,只能对人说自己是个怀才不遇被师傅贬下山的游者。
虽然寇秋从未质疑过,但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他应该多少知道传言中剑尊追杀的合欢宗妖女是自己。
毕竟额间的合欢宗印记可无法骗人。
躲了三百年,杀身之祸终于要落到自己身上了。
“走啦。”
“不行,不去,去了会死的。”
寇秋要拉她去现场一探究竟,商九尘不停挣扎,她还想多活一会,根本不想去凑热闹。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不是一串游戏数据的代价了,而是真真拿命相抵。
商九尘是真的怕死。
指尖害怕的发颤,身体不自觉的发冷。注意到面前人儿的抗拒,寇秋眸色一闪,松开了拉着胳膊的手。
他顺势牵住商九尘的双手,紧紧捂在手心取暖,暖意透过肌肤抚平了些慌乱,琥珀色的眸子无言的映出温和,他轻轻道:“别怕,我在。”
安抚很有用,商九尘七上八下的心稍微缓和了些,她颔首道:“嗯……”
看着她气若游丝的面孔,寇秋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脸上飞上一抹可疑的红晕:“你……是不是不够精气了?”
“啊?”
他将商九尘的手覆盖上,有些害羞道:“如果……你需要我的话……”
商九尘欲哭无泪:“不不不,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我是好人。”
她想!她想了好久了!
可她还没觉醒上善诀,跟妖双修只会被吸成人干,现在只能拒绝这送上门的鲜肉。
“好吧……”寇秋有些沮丧,随后拖着颤颤巍巍的商九尘挪出树洞,外面的阴云依旧不散,昏天黑地,丝毫没有出晴的迹象,“你记得上次妖王渡劫时候的景象吗?”
商九尘蹙起了眉,她听说过,渡劫成功会直接放晴,而像剑尊那样的大乘后期直通飞升的,会天光大作,五彩祥云挂天。
可这天色,看起来像极当初妖王渡劫失败的景象。
“渡劫失败?”商九尘慢慢说出了心底的疑惑。
对上寇秋坚定的目光,似乎就是了。
剑尊飞升失败,这传出去都是惊天动地的新闻。
谁都知道剑尊是绝无仅有的天才,短短三千年修到大乘,渡劫从未失败,是万剑山创派以来唯一拥有破天剑意的奇才,无数女修追捧,从未动过凡心,拿的是绝对的龙傲天剧本。
被合欢宗妖修勾引,还因她陨落掉了一个境界,这让本来神乎其神的他从神坛跌落,有眼红的好事者耻笑他剑心不稳,说尽了他的笑话。
而万剑山的掌门为压下此事也废了不少心血,奈何人剑尊头一次动心,白月光高高挂起,就要追杀商九尘,自那之后他极少呆在宗派,一直在追寻商九尘的路上,成了修仙者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道少年气盛,有人叹天才陨落,众说纷纭,褒贬不一。
听了三百年,商九尘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提及自己,骂声一片,连宗派都因此牵连,原本还来山里看自己两眼的师尊都摆摆手再也不来了,商九尘本指望着自己的好师傅来给自己洗白,结果却等到一纸恩断义绝。
记得寇秋刚说过,有元恩来到十方大山是为了飞升做准备,听起来已经是来了一阵子,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这,否则早就抄起剑来取自己小命。
远处的深山升起袅袅的黑烟,能看见有一小片树木被雷劈的焦黑了一片,原本茂密的树林成了枯枝败叶。
一代天骄因情所困,确实可惜。商九尘默了默,“寇秋,我想一个人过去看看。”
寇秋知道缘由,没有多问,只是担忧地看着她,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商九尘只身来到了大山深处,枯焦的树枝张牙舞爪,枯死一片,整片树林残败不堪,步及之处,连树叶都成了浮尘,恍若魔域荒凉。刺鼻的焦味直冲天灵盖,呛得她直咳嗽。
商九尘捂着鼻子行走在残垣中,每走一步都会引起碳灰飞舞,遮人眼目,身上才买的新衣也染上了黑灰,尤其裙摆边缘,黑成了一块一块的。
天气又闷热,商九尘随手抹一把汗,脸颊上都糊了一团黑。在这巴楚凄凉地走了半天,她还是没找到那尊大佛的踪迹。
莫不是也被雷劈成焦炭了?商九尘在原地纳闷了半天,可能剑尊焦的太彻底,自己来的太晚,剑尊的残骸被风吹散了?
想到此,商九尘松了一口气地拍拍小胸脯,还好还好,剑尊死透了,侥幸留条小命。
但只一霎,她又觉得对逝者不敬,连忙朝着坑里拜了拜,念念有词:“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剑尊您好生去,日后忌日一定给您大鱼大肉……”
念叨完,她还象征性的从脚边捡了个石头立在前面,转身打算离开。
——“……你那么期望我死吗?”
刹那,一道清冽低沉的声音进入耳畔,声音虚浮,但极其冰冷。
商九尘滞在了原地,抬眼,黑衣白发的剑尊背靠枯树,剑眉蹙紧,唇色苍白,冰灰色的眸子淡漠直直落在她的身上。
他的手里还捏着一张发皱的避雷符,避雷符发出微弱的蓝光,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片小结界,只是片刻后,符咒的形成的结界就耗尽消失了。
这是商九尘三百年来第一次再见有元恩。
剑眉星目,狭长的眼里自带傲气,棱角分明的脸上五官立体,却不显得粗犷,白发似雪,用一根红线随意束起,恣意潇洒。他依旧穿着那身黑红色的道袍,不同于别的门派蓝白色的道服,不羁又潇洒。
他的视线一如三百年前那般压迫又威慑,震得商九尘连呼吸都停滞。
她瞬间冷汗直冒,艰难地从喉咙挤出对方的名字:“有元恩……”
完了。商九尘心底发凉。
避雷符!怎么才想到还有这个道具!
作为万人之上的剑尊,以符修修炼的星机指定会送避雷符来结交关系。
游戏中,这是只有星机阁的符修们才能画出的道具,也是除主控外对于所有角色一个十分重要的道具,此道具可以避免渡劫失败导致死亡。
刚才只注意到大坑,根本没注意到树后躺着个人。
“别动。”
有元恩倚靠着树干,即使现在身体虚弱,眉眼中自带的桀骜却依旧犀利,牢牢控死了商九尘的行动。
他松开手,避雷符化作了尘埃归为大地,腰间的寻龙剑嗡鸣了一瞬,吓得商九尘瑟缩了一下。
要死了,早知道就不来这个破地方看情况了!商九尘下意识地抬手,心里草声一片。
然而意料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只听见一声闷哼,有元恩俊秀的眉毛皱起,他死死地咬着下唇,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片刻后,他的身体周身泛着黑气,脸上浮现出只有魔人才有的魔痕,本正气凛然的面容此时多出了一丝阴鸷。
商九尘睁大了眼睛——妖精和魔人的特征同时在一人身上出现,这还是她闻所未闻的。
修仙者会堕魔出现魔痕,但他并不像是走火入魔的模样,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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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这妖修的特征怎么会出现!
有元恩的眼眶通红,指尖死死地扣住心口,他不停的喘息,身体依旧在变化。
欣长的身子越变越小,缩到最后,竟成了一捧就能捧起的孩童大小。
商九尘傻了眼,与那小小一只,惊慌失态的剑尊对上了眼。
原本高大健壮的剑尊变成了眼前那一团白球,小脸圆润稚嫩,毛茸茸的尾巴还嗲了毛,耳朵高高竖起。
怎么……人变小了?
渡劫还能把人整年轻吗?
商九尘讷讷出声:“剑尊,我可以动了吗?”
有元恩捂住脸,咬牙闪身躲到了树干后面,这下商九尘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就剩个白色的毛尾巴尖在外头。
“滚……咳……”树后的身影恶狠狠道,只是声音比起刚才显得稚嫩了许多,也没了那股子盛气凌人的味道,听起来像极孩童在闹脾气。
剑尊从未见人的模样暴露在追杀百年的妖女面前,他注意到尾巴还露了小截在外面,伸出俩手把尾巴抱了进来。
嚯,还有点可爱。商九尘的害怕消失,她嘴角带笑,好奇地走近了两步,还不忘假正经问候:“剑尊,这是怎么了?”
“说了,滚开!”
啧,小子还挺凶。商九尘啧啧嘴,丝毫不把缩小版的有元恩放在眼里,大步阔绰的走到了树边上,弯腰玩味地看着那团狐耳小娃娃:“剑尊?”
有元恩怔了一瞬,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被自己追杀三百年的妖女,她居然开始挑衅自己。
有元恩再没力气,只能怒瞪着商九尘。
像只小猫,毫无威慑力。
商九尘内心格外爽快,被追杀躲了那么久,总算是捏到剑尊的软肋了!
然而这嚣张没有维持多久,面板上跳动着红字:
【万剑山剑尊有元恩渡劫失败掉落一个大境界,同时因双血脉影响,导致武力值清空】
【警告!万剑山剑尊有元恩对宋倾尘的仇恨值增加】
【警告!好感值过低】
我嘞个骚刚,还没干啥呢,这灰心心怎么都碎了!
眼看着那红色仇恨值又加了几个点,商九尘连忙蹲下身子好声好气地哄着那团剑尊:“剑尊剑尊,别生气,我……我是想来帮你的。”
“滚……”
“啊?”商九尘苦着脸为难,“那那我滚一下哈,就一下。”
于是有元恩看到那妖女真就躺在地上滚了一圈,还灰头土脸地抬头邀功:“这样可以不?”
剑尊:……
这妖女真有脑子吗。剑尊陷入沉思,怀疑自己这三百年是不是追错人了。
毕竟沃环是个实力不浅的新秀,怎么也不可能被这样一个人所害。
思及故情,有元恩的眸色黯淡了一瞬,很快,他抬起了头。
“……怎么还不出手?”有元恩睥睨着她,冷哼一声,“你该杀了本尊,以绝后患。”
商九尘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注意到对方的动作,有元恩用最后的气力拔出佩剑丢在地上,灰色的眸子里空洞黯淡,“动手吧。”
空气似乎被凝结住了一般,那只本该收回的手却又动了起来,轻轻地将他的手挎在了自己的身上。
有元恩不解,一把擒住了她的喉咙,“你在干嘛。”
“我不杀你。”她摇摇头,“我带你回去。”
“不用。”
“你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别闹。”商九尘才不管他,自顾自地将他捞到肩上。
有元恩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她带着自己往前走。
只见少女慢慢起身背起了自己,她一步一脚印地向前走,时不时地就回头确认自己坐的可舒服。
她的背影单薄,又瘦又小,背脊硬的都硌人,有元恩呆的实在不舒服,用手隔开了些距离才稍微好些。
连饭都吃不饱的吗?
3. 第 3 章
商九尘好说歹说,终于是把这尊活佛请到了自己的窝棚里。
商九尘在树洞里忙上忙下,临时抱佛脚地收拾家里,她扒拉扒拉木板床上堆叠的衣服,伸出了一只手:“剑尊,你随意坐哈,我简单收拾一下。”
有元恩沉默地站在树洞口,头顶是一块布搭的棚子,面前是商九尘的燕雀之居,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绝不夸张。桌椅板凳全是不知从哪搬来的石头,就那么随意地一摆,若是没有上头的茶杯盘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独特的陈设。
且不说摆设简陋,就连床都是一块木板搭设,惨不忍睹,倒是上面的被褥草席还算干净。
他默了半天不讲话,也不进门,立在门口,衣服大喇喇的挂在身上,看起来还有些可怜巴巴。
商九尘提着茶壶到门口小溪处打水,进门时推着有元恩往里走:“坐,当自家看,别跟我客气。”
有元恩:……
有元恩被迫进到了树洞内,此时他才注意到树洞门边还站着一个人。
寇秋对上有元恩的视线,琥珀色的眼里摹出他的模样。
他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眼露狠厉。
渡劫失败导致掉落境界,他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个豹妖的存在。
有元恩下意识地摸上腰上的佩剑,寇秋眨眨眼,弯腰来回打量着他,摩挲着下巴问道:“哟,九尘,你不是去看剑尊渡劫了吗?这是从哪捡回来的小孩啊?”他见有元恩的小脸气鼓鼓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耳朵,“小孩怎么气呼呼的?”
“啊?”商九尘刚把壶子放在炉子上,回头就看到这个场景,心差点跳出来。
卧槽小豹子你真不要命啊,这就是剑尊本尊啊!
她急忙擦手奔到两人之间分开距离,一手擒住寇秋的作案右手,眼露同情:“寇秋,这手可能要不得了。”
“嗯?”寇秋一脸疑惑,“咋了,这小孩闹病了?”
不是啊!是你冒犯了高高在上的剑尊啊!
商九尘张嘴刚要说实话,身后的有元恩却突然拉住她的衣角,主动地开口道:“脏。”
“小孩会讲话啊,你是打哪来的,父母何在,怎么在大山里没见过?”不知道自己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寇秋又笑眯眯地打趣有元恩,“这么俊俏的小狐妖可在这大山不常见呢。”
“……”有元恩看了一眼商九尘,咬牙切齿,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似的,“……这个姐姐救了我。”
商九尘诡异地看了他一眼。好别扭的称呼。
有元恩同样阴沉地看着她。闭嘴,忍住。
商九尘感受到了他拉扯衣角的力度,明白了他的暗示:按照这个意思往下说,否则要你好看。
没法,为了小命,商九尘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对!我从边上看到了他,渡劫现场太危险了,他差点被倒塌的树木砸到,顺手……就救了一下。”
“是吗?”寇秋挠挠头,怜惜道,“好可怜的孩子,脸上都脏的不能见人了,九尘,快给块湿帕子擦擦。”
听那蝼蚁之辈说自己脏,十分注意形象管理的某剑尊心里一抽,小手捏的吱嘎响,商九尘在一旁听的浑身发怵。
若不是渡劫失败,身体缩小,他岂会甘愿在仇人家中修整。
好在寇秋头脑简单,并没有怀疑到他脸上的魔纹,只当是脏污,催着商九尘拿帕子来擦。
这让商九尘咬住了下唇——寇秋的师尊被魔修诛杀,他极为痛恨魔人,要是被看到了魔痕就完犊子了。
寇秋很少生气,几次失态全是因为见到了魔人,次次惨烈,若不是自己在场制止,早就两败俱伤。
魔修比合欢宗还不受待见,这要是被供出去,不说有元恩会被当做外来魔修当众处刑,自己也小命难保。
看商九尘半天没动静,寇秋自行走到了架子边上拿帕子,准备到外头湿水给有元恩擦脸。
有元恩冷眼站在一旁,嘁了一声:“……麻烦。”
确实麻烦,商九尘还在想法子搪塞,此时外面跑来一只蛇妖,满头大汗地喊住寇秋:“寇秋,快走了,妖王诏令我们去渡劫现场善后呢。”
“这么着急吗?”寇秋看了看商九尘身后的有元恩,为难地举起了手里的帕子,“我先给孩子擦擦脸吧。”
商九尘见状立马点头如捣蒜,推着寇秋的肩把他往外推:“好好好,这孩子受了惊还得歇息,上边都要你干活去了,咱不能慢了半步啊,争做优秀住民,从你做起!”
于是寇秋就这么一脸蒙圈地被推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了商九尘和变小的有元恩。
商九尘擦了擦额上的汗,转身对向有元恩,手里还捏着那张帕子:“剑尊……我给你擦擦不?”
有元恩斜了她一眼,夺走帕子自行擦拭脸上的灰尘。
商九尘看着他费力地卷起袖子,开始琢磨着减少仇恨值的下一步。
脸干净了,这下要为难衣服了。
商九尘没有适合有元恩现在尺寸的衣服,只能到隔壁窝那妖一家借了几件小孩衣服,放到有元恩的面前。又顾忌到他脸上的魔痕,于是扒拉出自己没舍得用的脂粉一并放在桌上。
有元恩一把推开,眼神冰冷:“不须你装模作样。”
商九尘叹了口气捡起衣服脂粉:“那脸上的魔痕怎么办,现在只我知道,你出去便是死,不如先遮着。”
有元恩扯起嘴角:“你大可昭告天下。”
虽然很倔,但看着剑尊那圆乎乎的包子脸,商九尘心中一软,嘟囔道:“真的吗?那你可就不能亲手报仇了哦?被我这样的人做掉诶,你真甘心吗?”
“你!”激将法有用,小白团子气红了脸,小袖子一甩拿过了脂粉。
他毫不客气,打开就是扑扑扑用了半盒子,商九尘有些肉疼,那可是她卖了好久的野菜才攒钱买的,平日里连用都不舍得用。
毕竟自己身份特殊,连去趟人间集市都困难。
她难过的开始准备晚膳,忙前忙后做了一桌子,有元恩坐在椅子上,从满眼杀意到逐渐沉默,仅仅只是看着桌上摆着的两盘绿色。
这是什么清苦日子?
不难想象这妖女的生活有多么凄苦,两盘素菜,加起来的价格怕是连自己闲暇下酒小菜都不抵。
那妖女还满眼期待地给自己塞筷子:“吃啊,别客气,都是新鲜的,我挖了许久呢。”
有元恩:“……”
他已经无数次动了杀心。
无奈自己体虚,恐怕连眼前这妖女都不敌,只能伸筷子先填饱肚子。
在商九尘满怀期待的目光下,剑尊艰难地吞下菜:“……可。”
商九尘嘿嘿一笑:“是不错吧,不枉我天天跟别人抢野菜挖,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难对付,幸好我抗揍,否则早就西去了。”
有元恩:……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有元恩放下了筷子,声音冷漠:“别以为小恩小惠可以抹掉你的罪行。”
商九尘撇撇嘴,这她当然知道。
面板上有元恩的仇恨值还红彤彤的,丝毫未减。
“大仇未报,本尊不会甘休。”有元恩将椅子推远,在拐角处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明日本尊会离开,在此期间,小心你的性命。”
嚯,好一通撇开关系的言论,这下瞻前顾后的全白忙活了。
可最重要的是剑尊要回去啊!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跟他促膝长谈,这要是放回去了,自己又得满世界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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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行啊,自己本就境界低下,寿元将近,再放了这个机会可就真得在阎王府和黑白无常唱衰了。
商九尘有些着急,准备起身到剑尊边上再说讲说讲,结果起身太急,衣袖勾到了桌角,她一个踉跄直接滑铲到了有元恩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有元恩的脸都黑了,剑眉一跳:“怎么,以为跪了本尊,本尊就不会杀你?”
“还是说,你知道死期将至,所以故意激怒本尊来献上人头?”
商九尘的天要塌了。
为了稳住身形,她特意伸手打算扶地。
然而地没扶上,手倒是很给面的摸上了剑尊不可为人的地方。
商九尘觉得,自己活的还是太久了。
即使迅速撤开,她的余光也还是瞥见了即将暴走的仇恨值,灰色的小心心咯嘣咯嘣又碎了一条。
眼见剑尊已经摸上佩剑,商九尘伸手,声嘶力竭地喝道:“且慢!”
见到剑尊停了动作准备听自己的遗言,商九尘抓住这得来不易的几秒,火急火燎道:“别急着……走嘛!我知道最快恢复身形的法子!”
“本尊只给你一次机会。”
“这个……额这个……”商九尘冷汗直冒,大脑飞速运转,“药王谷!药王谷有我的熟人,他的话一定可以做出药来,我明天就去找他!”
屁,她啥也不知道,就凭着自己之前玩游戏的一知半解来糊弄一下而已。
闻及药王谷,有元恩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丝,但他依旧脸色难看地嘲讽了一句:“合欢宗女修真是结交广泛,连几乎不出山的药王谷都有社交。”
额呵呵呵……商九尘连连点头,“是,我明日就可去找他,不出几日剑尊就能恢复往日。”
“一介邪道,如何信你?”
果然不信,但小命要紧,她急急看了眼面板上的排行榜。
“额,药王谷宗主,是不是叫羊舌……什么的,我朋友是宗主亲门!”
此言一出,有元恩信了她一分。
药王谷宗主从不出山,连真名都极少有人知晓,若非认识,只怕连有没有这号人都不清楚。
有元恩不想与她多有交流,屏息凝神进入了神游境界。
杀神可算摆平下来,商九尘大气不敢喘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拉上了床帘。
隔开个人空间,商九尘点开了自己的面板。
人物面板上罗列着各大门派种族,点开药王谷的分类,下方只有一个亮着的名字:越重润。
这是刚玩游戏时养的一条小鱼,跟自己一样堪堪筑基,他还不会炼丹。
连寿元都只有小几百,活着都成问题,他怎么可能会炼丹。商九尘陷入了沉思。
牛叉吹大发了,她明天该怎么圆谎。
药王谷,一个专精丹修的门派,整个修仙界的奶妈。其门派因为专精修炼丹药曾被魔修多次偷袭,损失惨重。所以前掌门下了戒令,凡药王谷弟子除必须不可随意出山,也不可将未受邀请的人随意带入门派。
当然,这对开了游戏天眼的商九尘无效,她知道药王谷的准确位置,也能跟那小鱼纸鸢传信。
丹修与符修一致,属于极其看重天资的修炼方式,如果没有领悟要领,几千年可能都炼化不出东西,所以这两个门派的弟子都十分稀少。
自己在游戏里也是游历许久才认识这么一条小鱼,刚开始因为不懂药王谷的作用,只养到个橙心。
橙心只是把自己当朋友,还没到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时候。药王谷的长老们神龙不见尾的,出行神秘,非正派邀请绝不出山。自己个籍籍无名的小妖女,该怎么让长老帮忙炼丹救人呢。
前程堪忧啊……商九尘叹息。
4. 第 4 章
商九尘起床时,拐角已经看不见剑尊的影子了。
还是走了吗?
她揉揉眼睛,拿起盥洗盆准备到溪边洗漱,刚走出树洞,她就看见一道玄色的小身影在前院里练剑。
寻龙剑剑身银白,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有元恩的出剑极其犀利,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潇洒十分,然而那幼孩身躯却毁了三分帅气,小身板不比剑高几分,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商九尘看的呆住,愣了许久才想起盥洗的事,便从边上绕过到前面洗漱。
有元恩注意到她的身影,收剑问道:“你何时出发?”
休息一晚,力气恢复了不少,却依旧运不了气,无法凝气就无法恢复身躯,当务之急是让这家伙去找药王谷的人。
商九尘被问住了含含糊糊地哦了一声:“吃完饭就去。”
昨晚发了纸鸢出去,还不知回信,但这药王谷是非去不可的。
这剑尊为人处世不行,一身傲骨,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听说之前药王谷集体游历说要帮各个门派的修仙者们探脉调息,只有剑尊拒绝了,还扬言自己身负龙气,根本不像他们这些普通修仙者一样娇弱。
这一言可直接揭了许多仙门的遮羞布,药王谷感到不敬,自那之后便很少跟万剑山合作。
这些都是听说,不过更让商九尘好奇的还有一件事,她擦干脸上的水珠,偏头问道:“剑尊,我昨晚若是没说这话,你回到万剑山后……有人照应吗?”
有元恩瞥了她一眼:“套话功夫有待增强。”
意思很明显,问宗派里是否还有人知道自己是妖魔血脉这事。
妖魔双修的血脉,还能在人间拜入万剑山成为剑修,这是离经叛道的事。
被戳破心思,商九尘摸着脑袋尴尬一笑,抱着盆就往屋内走:“没有没有,我哪敢。”
“本尊这个身份,只有一人知道。但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我,所以,回答是没有。”有元恩轻描淡写地说。
难得的,有元恩说了一句长话,话有些绕,商九尘是没太听懂,总而言之一句话,宗派里面没有知道他身份的人。
“那你原本想去哪里?”商九尘口不择言地问了出来,问后几秒,她迅速捂住了嘴巴,“当我没问!”
还在探究剑尊的隐私,简直嘴抽。
有元恩看着她,也没回避,直截了当地说:“去交易会买还春丹。”
商九尘问:“你带钱了吗?”还春丹她知道,游戏道具,恢复武力值用的。普通还春丹便宜,但对于现在的剑尊来说毫无作用,只有上乘的还春丹才行。
可上乘还春丹都出自药王谷,价格不菲,反正商九尘攒了三百年也没买上一颗。
有元恩说:“没有。”
不太奇怪,剑尊出行都由门派买单,带钱还麻烦。
商九尘问:“那你打算怎么买?”可能有别的法子吧,给剑诀书什么的。
有元恩举起了剑:“打一顿。”
商九尘:……剑尊,您现在这样的身体除了被打还有别的选项吗?
怪不得听到剑尊第一反应是天下第一,反应后就是人见人嫌,有人甚至都要吐口唾沫。
这人情世故全点到武力值上了是吧,除了脸看着聪明点,其他不跟自己相差无几吗?
当然这吐槽她是不敢大声叭叭的,只能憋在心里说两声。她准备给有元恩做早餐,但剑尊一看到这架势就制止了她的行动,“要下山了,还是在山下吃点吧。”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商九尘问,“很累的。”
这舟车劳顿的,他两现在都无法御剑,一路可是累得很。
有元恩用看笨蛋的眼神看她,“傻了么,本尊这样如何能待?”
哦对,现在的模样除了自己没人再知道,可是……商九尘为难了起来,这被他知道自己认识的只是个炼丹都不会的小鱼……该怎么办?
算了算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时候再想法子。
商九尘甩甩脑袋,收拾了几样行李挎着包就说:“走吧。”
因为不会御剑,光是下山就花了不少时间,十方大山大的很,丛林又密又多,两人差点迷路绕不出去。
好在赶在饭点前出了山,集市离这里还有几里,人类害怕妖怪,所以连顺路车马都没有,更别说去城里吃好的。
无奈,两人只能走出几里根路过的商队买了两块饼充饥。
商队老板人好,因为帮他们解决掉了多余的粮食还正好顺路,所以送了他们一程。
商九尘道谢后带着有元恩下了车,两人站在常青城下,远远眺望着城内那高耸入云的山峰。
而药王谷门派就在山顶,爬上山就能到达。平时因为山高被云雾遮住的原因,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山顶上还有个门派。
有元恩带着袍子,遮藏着自己的异端,低低出声:“走了。”
一路畅通,商九尘和有元恩开始了爬山之历程。
商九尘爬的满头大汗,反观隔壁,除了额间出了些细汗,脸都没有红一下。
有元恩虽然身体变小,但原有的身体素质还在,所以没像她一眼哀声载道。
好不容易爬上山顶,辟谷都还没坐下,就听那不饶人的剑尊发话了:“歇够了,去帮本尊拿药。”
好好好,你是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了,苦的还是我。商九尘是屁都不敢放一下,只能撑着腰走到了纸鸢联系中的碰面处。
她个外派弟子不可随意进入,只能在纸鸢表示在侧方见面,有事商议。
不过说归说,人家还是有可能不来的。
这可是真的很打脸了。
商九尘还在默念着别出岔子,好在不远处的树下,有人身形如竹,似乎早早就在等待。
那人墨绿长发高高束起,穿着绿白色的道服,身形瘦削。他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于是慢慢转身露出了一张清秀儒雅的脸。
越重润笑容温柔,“许久未见,如从前一样丝毫没变。”
听到是说自己的脸依旧年轻,商九尘开心极了,说:“谢谢,你能见我是我之荣幸。”
“是何事约我见面?”越重润眨眨眼,低眸看到了她身边的小孩,表情有些复杂,“好生可爱的孩子,是……你的吗?”
“不不不!”商九尘连忙摆手,合欢宗女修生性浪荡,撒种无数,有这误会也是理所当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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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捡的徒弟,看资质不错就收了。”
“原来如此,商女修真是心地善良。”
这倒是寻常事,很多修仙者游历时都会收弟子。
“我来找你是希望能给几颗还春丹……这个,你也知道剑尊渡劫失败了的事吧,我之前不是跟他有些矛盾,现在想补救一下。”商九尘避开了被询问用处的话柄,直截了当表面自己要丹药补救。
如果说是自己修炼被打的需要还春丹,可能只会给下等的,而且还会被问缘由,这实在麻烦,不如直接说给有元恩用的,这样给出的就一定是上乘还春丹。
这下轮到越重润苦恼了,他挠挠耳畔尴尬地说:“倒是听说了这事,听说后日万剑山的人就要去现场打探情况,在下无能,现在还无法炼制上乘还春丹……”
“有办法拿到师尊或者长老炼制的吗,一颗就好。”
“这个……我师尊和长老都十分厌恶剑尊,他们之前上门给弟子们探脉调息,被剑尊两句话贬的毫无颜面,回门派的路上骂声不绝,于是他们一众决定不再跟剑尊合作。上乘还春丹不好拿,我……不好找借口搪塞。”
商九尘看了一眼有元恩,满眼悲催。
有元恩则撇头一边,拒绝回应。
娘的,难怪要跟来药王谷,你小子是把debuff叠满了,锅都让她背,这可咋整啊。
真是会给自己断后路,这下好了吧这下好了吧,全给你小子掐没了。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商九尘还在寻找解决方法,开局不顺没事,三百年早就让她的性子变得稳重,反正还有手有脚的,只要不死都好说。
越重润思忖半天,念及往日商九尘曾送过自己几株月下草的恩情(游戏中),于是说道:“妄魂崖有,如果你愿意去的话。”
“妄魂崖?”商九尘眨眨眼,这是什么地方,名字听起来不甚吉利。
“在药王谷后面,妄魂崖里生长着上等还春丹必备的原料,万年果,这万年果万年一结,一颗果实就能做上百颗药丸。如果你能拿到果实,就算是几百颗还春丹了。”
“这……难道不会被发现少了数量吗?”
“妄魂崖如其名,原本山崖下是药王谷门派人魂归之处,但因万年树的奇异波动,导致魂魄聚集而不散,每月这个时候魂魄力量都会暴增,围绕在树下吸食万年果的力量,所以这段时间的万年果是没有用的。”
“这些魂魄不能被驱逐吗?”
“魂魄平时无害,只有这段时间会暴起有攻击性,且不说这些魂魄都是同门,另提嘴别人不知道的……”越重润凑近低声说,“万年果就是受到魂力滋养才如此力量膨胀。”
原来如此。
所以只要在魂魄聚集吸食万年果之前拿到手就好。魂魄多在晚上出现,赶在天色全暗前拿到就行。
眼看着天色渐暗,商九尘抱拳道谢:“多谢告知,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出发。”她拉过有元恩的肩膀往药王谷深处疾走而去,连背后越重润的呼声都没听见。
越重润看着手里攥着的解药,叹了口气:“唉……都不听人讲完话的。为了防止被偷盗,万年果上被下了情毒,须用特别之法解开……”
5. 第 5 章
妄魂崖离药王谷门派不远,毕竟是采摘原料的地方,想也知道不会远到哪里去。
商九尘很是高兴。上山费尽了力气,走个路小腿都打颤,再抖着估计胯/下都得旋起风来。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橙黄和淡蓝旖旎成一片,泛紫色的月光与通红的夕阳遥遥相对,几颗孤星高高挂起,在云雾间闪烁着微光。行动要快,否则入夜后十分难办。
妄魂崖的边界有个木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
妄魂崖入口,危险勿近。
商九尘蹲下身子,与有元恩对视,“里面危险,不如我自己去?”
“你在小瞧本尊?”有元恩嫌恶地瞥着她,“万一你做了手脚呢?本尊可不信你。”
“你昨晚不是还容许我杀你吗?”
“昨夜和今日的观念不一有什么奇怪?”
那一双冷如墨玉的眸直勾勾地看着她,商九尘缩缩脖子,不再多言,只能带着他一同进入。
一进入妄魂崖,整个氛围都变得沉寂诡异起来。妄魂崖的温度比外边要低上许多,阴风习习,吹来能使人冷的打寒战。
妄魂崖的植物生长的十分张狂,任何一物都很巨大,随意一根树枝都比自己手腕粗,一株灌木丛都比人高,十分罕见。
还未彻底入夜,妄魂崖里已经有了虚无的魂魄在阴处游荡,时不时伴着微风而来的低吟声令人发怵。
商九尘有些害怕,鸡皮疙瘩出了一身。有元恩不怕那些东西,走在前面一直寻找万年树的踪迹。
好在万年树很好找,是整个地方最粗大茂密的树,树上结着橙红色的果子,一颗一颗,像像小灯笼一样小巧。
药王谷的人特地在树下做了标记,远远地就能看到药王谷的门派图腾印在树干上。
商九尘还猫在灌木丛里观察情况。
这还没彻底黑上,就已经有游魂飘到了附近。听越重润说现在的魂魄有攻击性,她一介筑基,还是小心为上好。
可旁边的有元恩待不住,直挺挺地要拔剑上去硬钢,商九尘立马提住他的后脖领,小声问:“干什么,那里全是游魂。”
“本尊会怕他们?”
“怕,因为你现在连我都打不过。”商九尘同情地审视了一下幼小的有元恩,还没自己腰间高,这么一点,上去连鬼塞牙缝都不够。
有元恩哂笑一声,抬手挣脱束缚,持剑站到了一旁:“说说,你要如何做?”
商九尘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修为不够打魂魄,毕竟我碰都碰不到他们。你我不是佛修,无法超度,所以只能硬抢然后跑啊。”
“……”
那跟刚才他要上去硬钢有什么区别。
眼看月牙即将到达苍穹之中,夜色越发浓郁,赶来聚集的魂魄越来越多,他们肉眼可见的变得清晰,不难看出,他们的魂力在逐渐强大。
再拖下去就更麻烦了,不能再继续耗下去。看着有元恩的本命剑寻龙,她咬咬牙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借字。
本命剑有驱邪的作用,但她没有,她唯一的保命装备是一把匕首,伤害不到魂魄。
但有元恩是不会借给她的。商九尘勾画了一下逃跑路线,在身后来的路上有一个山洞,等下直接往那边跑就行。
“来路上的山洞记得吗,你直接朝那边去,我拿完果实马上到。”说完,商九尘拔出小匕首来。
老娘靠自己也可以闯出天地,冲!
豪情壮志后,商九尘冲出了掩体,一路躲闪蹦跳,最后用尽力气一个飞身到了树上,她一只手挂在树上,另一手用匕首定点,艰难地爬了上来。
突然的举动惊吓了所有的魂魄,魂魄们瞬间暴怒,周身散发着红光围聚成了一团。
魂魄挤在树下成了一圈屏障,只要商九尘失手掉落就会被吞噬灵力死亡。
还好这里的树木长得粗壮,一根树枝也能支撑柱商九尘。她慢慢挪动,伸手去摘面前的万年果。
她不贪心,说摘一个就摘一个。这万年果极其珍贵,卖出去直接发家致富奔小康,但这并非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一个满级仇恨值就够一壶了,要是再整一个出来她还要不要活了。
而且听说药王谷的人可以无视武力值用药跨级将你囚/禁,这么变态,绝对不行。
商九尘揣好果实,盯好左前方的树枝,一个飞步踏了过去。落点实在狭窄,她险些掉落,好在稳住了身子.
魂魄们注意到她挪动位置,开始朝这里涌来,她抓住空档机会迅速落地,撒开脚丫子就往山洞狂奔。
虽然哪里都低人一等,可她跑得快啊。
魂魄簇了一团往前追,然而魂魄离妄魂崖越远步子越慢,身形还逐渐模糊,有些魂魄几乎消失无踪,注意到这点,商九尘可算能慢几步喘喘。
看来是因为魂魄源于崖下的尸骨,离本体越远能力越弱,自己到山洞时,估计所有的魂魄都追不上来了。
想到此,商九尘一步三回头,走到洞口时果然看不见了那一堆魂魄。
她伸手掏出果实,摊手递给了有元恩:“给。”
有元恩用衣袖包着手拿起了果子,似乎是有些洁癖,他擦拭一会儿才放进了嘴里。
商九尘有些意外地挑眉:“剑尊,你不怕我下毒吗?”
“你没那个胆。”
有元恩说完便开始打坐运气,运了半晌,他忽地皱紧了眉头,灰蓝色的眸子怒视着商九尘,喉头滚动后挤出字句,“你还真敢!”
“啊?”商九尘无辜地眨眼,“我没有啊。”
“没有……那这……嗯!”有元恩的话还没说完,体内的毒素便反噬发作,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感麻痹全身,思维都变得迟缓,仿佛全身都在被烈火灼烧,燥热难耐。
剑尊的脸红一阵青一阵,商九尘察觉不对,迅速靠近道:“怎么了?”
“别过来!”有元恩极力遏制住体内燃烧的躁动之火,死死咬着牙关,毒素横冲直撞,刺激的他连面前的妖女都想压在身下蹂躏。
“好好好,我就在这,我不碰你。”商九尘定在了原地,担忧地看着有元恩。
万年果的效果很足,有元恩的身形逐渐恢复,欣长的四肢慢慢生长,耳朵和尾巴也收了回去,魔痕消失不见,成了最初见面的模样。
此时的他耳廓泛红,眼神涣散又直白地盯着商九尘。他红着不停喘息,连呼吸的模样染上了暧昧。
注意到灼热的视线,商九尘不敢再看,目光挪到了一遍。
好像……中了情毒的模样。
从玩游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不正经世界的毒只有情毒,自己少说也在这呆了3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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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作的情况也见过几次,就是眼前的情形。
这个世界的情毒无解,唯一的办法就是交合,中毒者必须在一个时辰内解毒,否则会直接死亡。
所以,游戏里的人物一旦中毒就只能求路过游历的人来解毒,而魔修会借由这个来给心上人下毒强取豪夺。
这……这……虽然商九尘很想要了这个拥有元阳之躯的剑尊,可让剑尊放下尊严和她一个做掉白月光的妖女合欢,简直就是逼他选择死亡。
咋办啊……商九尘愁着脸看着有元恩,他的状态不好,整个人已经被情毒侵蚀,身子软的连坐都坐不起来,只能喘息地躺在地上,浑身酥痒的一丝风吹草动都敏感到颤抖。
商九尘的手已经放在了衣襟上,试探地问了一句:“要不要……我帮你解毒?”
“……”理智快绷到极限。有元恩死咬下唇,甜腥味在口腔弥漫,这一刺激让他恢复了片刻理性,他隐忍着欲/火,“走!”
“可你会死的。”
“不需你管……为了本尊的元阳如此冥顽不化,你不会得逞的。”
“你以为我就愿意吗,一个姑娘家拿清白开玩笑?我们有恩怨我认,你讨厌我我也认,现在等于我拿清白来弥补过错,你日后大可不认,然后活着来报复我。沃环要是知道你这么窝囊死去,大仇未报,她会安宁吗?你追杀我三百年,我躲了三百年,你知道连出家门都不敢的日子有多悲哀吗?”
突然被扣了下毒的帽子,商九尘既委屈又不服,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说到最后,她感到鼻头一酸,眼眶都开始泛红。
视线被泪水糊了一片,她看不清有元恩的表情。
对于有元恩来说,自己永远都是做掉他白月光的妖女,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怎么可能能共情是仇人的她呢。
思来想去,商九尘擦擦眼泪,打算尊重有元恩的想法,他若是犟下去就算了,反正成功任务只是飞升成功,没说一定要刷他好感,就是出去可能会多一个杀了剑尊的坏头衔,从困难模式到地狱而已,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倒霉。
她整理衣服打算起身,却猛地被面前的人扑倒——惊慌失措时,她对上了一双灰黑却燃烧着烈火的眸子。
宽大的手掌在自己的腰间摸索着,只一下,腰带便松散开来,衣服从肩部滑落。
身上的人以绝对的力量压制住了她,她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抽丝脱茧,衣物一层层剥落开来,只剩下含苞待放的她。
“你说的对。”成为上位者的他用手指慢慢摩挲着她的脸颊,温度在脸上消失不掉,成了无形的桎梏。视线像捕猎的囚笼,牢牢将她锁在里面,“本尊要活着折磨你,让你死而不能。”
一字一句,冷的蚀骨,不沾一丝温度。
身下的美人媚眼如丝,青丝凌乱,水眸带着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蛊人。
欲望如洪水猛兽般再压制不住,有元恩撩开衣服,毫不温柔。
他粗暴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身体像是被什么撕裂开来,疼痛密密麻麻蔓延上了感官,冷汗粘稠的在身体上流淌。
在一声又一声的哀求中,商九尘感受到了绝望。
绝望的是她的清白,和那不掺一丝感情的合欢。
这像他的怒火,像复仇,就是不像欢愉。
6. 第 6 章
商九尘苏醒时,发现自己躺在檀木床上,身下是绣着桃花的金线被褥。
腰椎还在酸痛,她拧着眉缓缓起身,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穿好,严严实实地包裹住身子,根本看不到曾经历过一场虎口逃生的欢愉。
这是哪?她呆了一瞬,眼前的深木装潢的房间十分别具一格,一尘不染,比自己的小破树洞要高级多了。
胸口发着痛,她撩开衣襟——那里有一道红色的咬痕,即使没有碰触也隐隐的刺痛。
全身依旧乏力,思及那夜的狂乱,商九尘感到后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人前目空一切凛若冰霜的剑尊,竟能如此凶猛粗暴。即使获得了他的元阳,商九尘还是后悔自主要求解毒。
“醒了?”
一道极富有压迫的声音传来,商九尘额冒冷汗,无措地看向来者,“剑、剑尊……”
恢复身形的剑尊站在门口,俊朗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
他高挑修长的身子依旧穿着黑红色的道服,白色的短发微乱,可能为了方便,他脑后扎着一个小揪,黑红的发带拖得长长,极为不羁。
他手里端着一碗什么,远远地便能闻到一阵米香。
有元恩将碗放在了桌子上,商九尘这才看清那是一碗粥。
香味勾起了自己的食欲,她咽咽口水,胆怯地看向那个高大的身影:“剑尊……这是哪里?”
“万剑山。”有元恩道,清冷的灰蓝眸子里不掺一丝情绪,仿佛那夜如野兽般的人和他毫无关系,“本尊还以为你很厉害,结果竟睡了三天。”
万万万万剑山!商九尘顿时清醒了,眼睛瞪得老大。
怎么给自己干到剑尊势力聚地来了?那她还玩个der的游戏,不直接等死了吗!
“我……我……我是怎么上来的?”
“御剑带你上来的。”
“那我……还能走不?”商九尘咧开嘴,干干地笑,试图再挣扎一下。
剑尊的眸光犀利,缓步朝自己走来,高大的身影压下阴霾,笼罩住了她。
指尖捏住她的下巴强行上抬,“不能。”
显而易见。一入虎穴,焉能跑之。
商九尘微微发颤,害怕这剑尊暴起给自己送走。
然而,原本冷若寒霜的有元恩却坐在身边,生气地咬着后槽牙瞥向一边,按捺着怒火低声道:“妖女,为什么不早说会吸走本尊的灵力!本尊现在……连入门弟子都不如!马上十方剑会,你叫本尊如何代表门派出席?”
他一手扯开衣领,在锁骨下方有一个小小的彼岸花痕迹,跟商九尘额间的合欢宗印记一模一样。
咦?肇事者眨了眨眼。
十方剑会……似乎是千年一次的重大事件,每到这时各仙家都会派出成员进行对决,优胜者可以获得天下第一的称号,还能获得大量仙丹草药。
还有……双修不是吸走阳元和精气嘛?精气不是……额……那个时候才能吸取的吗,怎么会吸走灵力呢?
仅自己可见的面板上弹出窗口:
【上善诀升级到lv16】
【境界突破成功,目前境界:筑基五阶】
【首次双修可获取对方灵力直接突破,因灵力过大,身体无法承受的多余灵力化作元阳升级经法】
【万剑山剑尊有元恩与商九尘联结,获得同生共死羁绊】
【羁绊说明:与仇恨值满格者双修触发,被联结者无法攻击宿主,宿主死亡则联结者死亡,反之同样】
商九尘惊了,心中暗爽。
同生共死!剑尊杀不了自己啦!
嘶,这是游戏里没有的设定啊,首次双修直接突破到筑基五阶不说,经法也从0到16级,这剑尊睡的赚大发了!
有元恩面板下的灵力全都清空,正在缓慢以个位数增加中,目前的剑尊武力值还没加满,只够恢复身体,但这并非说明有元恩不能靠双拳碾死她,只是说无法使用法术。
毕竟有元恩是剑修,武术了得,杀了她还是轻轻松松。
我勒个豆啊,这就是合欢宗双修的精华所在吗?
但思及三天前山洞的缠绵,商九尘却一点都不想跟眼前这个俊美剑尊再来一次。
简直就是生理恐惧,人生阴影。
商九尘不敢表露暗喜,人在万剑山不得不从,只能板着脸假装苦恼:“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嘛,二者不可兼得……”
有元恩气急,“这个印记呢,本尊没听说过还有这个存在。”
在山洞结束翻云覆雨时他就想杀了这个妖女,奈何自己如何出手都动不得她,一有杀意就心脏绞痛,那印记总在阻止自己下手。
无奈,他只能御剑带着这个妖女回山。
然而一到山下他就发现不对了——自己的灵力低微到御剑都困难,剑身逐渐不稳,中途直接无法控制,簌地就从天上掉下。
还好多年锻炼的身法还在,落地能勉强立住身形。
抬头,万剑山三千长阶明晃晃的摆在眼前。
回头,那妖女还在昏迷不醒。
于是这个自学会御剑后从未爬过山的剑尊拖着商九尘,一阶一阶地往上爬。
门口的扫地弟子都惊呆了,这平时高高在上的剑尊竟有闲心拖着个女人爬山?
意识到让有元恩难堪了,商九尘含糊道:“这个,可能你是双血统……然后我也体质特殊?”
回答让有元恩并不满意,但现在对眼前人又无可奈何。有元恩撒开手,挥袖走到桌子边坐下,他抿着茶水,压抑着自己的烦躁。
千余年的修炼一朝泡汤,任谁都忍受不了。
感觉到气氛降至冰点,眼前面板上的仇恨值依旧满格,商九尘一边想着补救的法子一边小声道:“我、我可以帮你的,在十方剑会之前我可以帮你把灵力恢复以往……只要你肯信我……”
眼看着那妖女还在怯生生地瞧自己,明明是她肇事还像个受害者似的,有元恩不耐的敲了敲桌板:“过来吃饭。”
桌上肉粥冒的热气氤氲,商九尘舔舔嘴巴点头,掀被下床。
然而这两脚刚碰地,她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原地。
有元恩:“叫吃饭你行礼作甚?”
商九尘:“……”剑尊,你知道你有多不温柔吗?
两人都这么眼对眼看了半晌,有元恩啧了一声,重重放下茶杯,大步走去像拎鸡崽一样拎起商九尘的后颈,将她提到了床榻边坐着。
盏里的茶水还在晃动,泼洒出的水倒映出窗外的绿林。
有元恩闷着脸把粥塞到了商九尘的手里:“别撒在榻上,没人给你换。”说罢,他大步离开了房间。
听着逐渐消失的脚步声,商九尘这才开始大口吃饭。
饿了三天,又加上先前在大山里吃的都是素,很快肉粥便见了底。一碗下肚,身体的力气也开始逐渐恢复,商九尘试着下地,开始腿还在颤抖,不过很快就适应可以随意走路了。
她走到长廊上凭栏眺望,万剑山层峦叠嶂,蜿蜒曲折,不远处的广场上,一群玄色衣衫的弟子们列阵练习,气势恢宏。
这是她熟悉的万剑山,没想到三百年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这里。
刚穿越来时,她冒充万剑山弟子上山,手刃了那个即将和有元恩结为道侣的白月光沃环。往事历历在目,商九尘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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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睁眼,有元恩又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件玄色的弟子服和一盒脂粉,看到商九尘出了门,他面色不悦地抓着她的手腕往屋里走。
“穿上,再把你脑袋上的印记涂掉。”有元恩将她摁到铜镜前命令道。
铜镜里倒映出一张如画娇娥的脸:一头乌发披散,如瀑般落在半裸的肩头,一张如玉般的瓜子脸上,柳眉如烟,一双媚眸流转,秋瞳剪水;齿如瓠犀,朱唇若丹,额头上那红的灼目的印记显得整张脸更加妖冶。
怎么看都不像正派人士。
这是这么久了商九尘第一次坐在镜前认认真真看着自己的长相,她恍了神,开口问道:“这是要干嘛?”
“是谁说要帮本尊?”有元恩没什么好脾气,拉过椅子抱臂坐在一旁看她,眼神阴沉,“你曾是本尊游历时救下的徒弟,这么快就忘了师尊?”
哦对。
商九尘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游戏角色曾设计遇险,故意接近正在游历的有元恩,计划成功后,角色假意卖惨拜在了有元恩的麾下,成了他无数徒弟中的一个。
有元恩这人喜欢收徒,但收了也不管,就丢在门派里自生自灭,除了那个同行成功得到了恩宠,其他人都没得到几次亲身指导。
而这点让她极为不爽,成功来到万剑山后,她直捣黄龙做掉了同行。
做掉同行时,自己还是门派里最不显眼的一个,所以没人知道自己的面貌姓名,只知道一个合欢宗弟子伪装成同门杀了剑尊的白月光。
没想到先前设计的马甲现在还用上了,商九尘突然觉得自己的行动都在情理之中。
遮盖住脑袋上的印记后,商九尘默默地看向了一边危襟正坐的剑尊:“剑……额……师尊?”
有元恩被盯得不舒服,“何事?”
“我要换衣服,能请您回避一下吗?”商九尘乖巧地小手交叉,“如果您要看的话也可以。”
“……”剑尊迅速起身走出了房间。
确定有元恩离开后,商九尘一边换衣服一边打开了面板。
剑尊的数据面板有些不好,不仅跌了一个大境界从大乘掉到渡劫,灵力也被自己吸干成了个位数,武力值倒是因为吃了万年果好很多,勉强能跟渡劫前期的修仙者打个平手,但跟原本八位数的武力上限一比还是不够看。
而且那突破几率和渡劫死亡率也十分堪忧,几率连10%都不到,死亡率更是高达60%。
也就是说,还不能只是单纯的在十方大山里摘灵草给他补灵力,突破失败只是最小的损失,万一渡劫失败导致死亡,那联结了的自己也会一并陪葬。
同生共死,风险奇高啊。
十方大山盛产灵草,她可以随时联系寇秋采摘灵草,但这突破率得靠药王谷的丹药提升。还有这渡劫死亡率,只能去找星机阁的符修们求得避雷符降低风险。
翻了翻人物列表,她商九尘认识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寇秋和那越重润,剩下的仅仅只在公屏履历里见过。
商九尘查了一下大日历表,发现十方剑会在三年之后。
对于修仙者来说,数月弹指一瞬,三年相当三月,所以时间十分紧迫。
得想想如何接近星机阁的人了,听说星机阁的人行迹诡秘,比药王谷的人还要乖僻,他们连游历都伪装身份,在面板上也查不到门派地址,非常麻烦。
商九尘啧了一声,手指不停滑动想要在公屏履历上查找些关于星机阁的消息,但一时手快,她误点到了另一个面板上——
她本打算关闭,手指却始终顿在关闭键上。
魔域——魔域魔皇,子车续。
好感度,橙心78点。
7. 第 7 章
在万剑山呆了快一年,商九尘都快生草了。
原本以为仙门大家会比山里有趣,结果全然相反——这万剑山平日不是练剑就是读书,那看的不是古诗词就是剑术秘籍,枯燥乏味,还不如她平时去挖野菜来的自由自在。
且不说这平时修炼无聊,连作息都无比严苛,早五晚六,过了九点全门派熄灯,除了守夜弟子谁都不准出门。
还好,商九尘为了提升实力十分努力,每天倒头就睡,逐渐也算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这些日子,商九尘没怎么见过有元恩,长老称他渡劫失败在闭关修炼。而她趁这个时间一直在打听有元恩的喜好,希望能凑个近乎降下点仇恨值。
然而问遍了整个门派,所有弟子都奇怪地看着她:
“你都不知道还来问我?”
商九尘微笑。
是哦,她一个亲门弟子都不知道问他人咋会知道。
作为合欢宗的弟子,她的脉络与寻常剑修不同,普通修炼的效果甚微,奈何现在受制于人,为了伪装,她只能付出寻常弟子加倍的努力才行。
合欢宗管辖松懈,弟子们普遍都在五湖四海游历搜罗大鱼,而自己又是被门派丢弃的棋子,哪怕死在外面都不会有人来收尸,不过这也让商九尘安心了三分。
寇秋偶时还会发纸鸢来问平安,回答自己在游历后他也鲜少再来信,只道声注意安全。
立秋到来的时候,万剑山一年一次的门派演武也悄然而至。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商九尘还在座位上打哈欠。
门派演武?她皱着眉毛搜罗着自己在这世界不多的见闻,自打来起她没在合欢宗呆过,完全不知道这个测验。
讲台上的老者说道:“鉴于有新入门的弟子,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测验是一年一次,入门满一年的弟子都得参加。入门有一年后,可借演武从外门弟子升为内门,若失败,则维系原状。在演武中优越者,则有机会被长老收归门下,由他们亲自指导,届时剑尊也会出关莅临。”
此言一出,台下的新弟子们跃跃欲试。
“但,”老者话音一转,“入门满一年境界倒退且灵力测验未过者,逐出万剑山。”
有人不言而喻地看向商九尘,商九尘瞬间就清醒了。
她忧心忡忡看了一眼自己的境界面板,还是筑基,就是上次乱吃灵草,突破失败掉了个小境界,成筑基四阶了。
她还是剑尊亲门,所有人都知道剑尊看人很准,虽然从不教导,但那些弟子都是一等一的修仙天才。
刚到万剑山时,可多人抱着羡慕的眼神看她。
时间越久,万剑山弟子里传遍了她的逸闻,说她是靠着脸扮乖卖惨才让心地善良的剑尊收她为徒。
进门一年了,分毫长进没有,还倒退。
这要是被剑尊知道弟子被扫地出门了,不光打脸,还更惹他生气。
课时结束,商九尘站在走廊里发愁。
有经过的同门笑嘻嘻地拍了她的肩膀,挑眉发难:“商九尘,你瞧这次剑尊会不会把你赶出门派呢?”
商九尘冷眼瞧了她一眼,毛浣,万剑山外门弟子,比自己入门早些,一直视剑尊为偶像,想拜入门下可惜一直不被注意,资质算个不错,天生单灵根,修炼很轻松。
毛浣身边的跟班谑笑道:“可不是嘛,进门一年了,不进反退,瞧上次灵草课乱吃的劲,这次肯定要收拾东西走人了。”
嬉笑声刺耳,商九尘站在一边不语地看着她们,只觉得吵闹。
她正想无视离开,耳边却响起了另一少女的声音。
“瞧呢,几个入门这么久还是外门弟子,有什么傲气敢瞧不起人的?”
意外的,是帮她说话的声音。
商九尘有些怔愣,侧头看去——
少女穿着内门弟子的左襟道服,一头黑发扎成了两个丸子,厚重的刘海下是一张小巧的娃娃脸。少女明眸皓齿,一身正气地抱臂看着两人,颇有气势。
商九尘意外地张嘴,是长老温练的弟子,冯鱼。
温练是长老中最为温和善良的,而他的弟子冯鱼,是门派里出了名的皮,明明资质不错却偏偏对歪门邪道感兴趣,温练对这个弟子是又爱又恨,生怕她道心不稳堕魔。
毛浣见到冯鱼,气焰一丝也没有收敛,扬眉调笑道:“哟,冯鱼,进内门多少年了,长老教的不好吗,怎么还在金丹初阶呢?”
冯鱼倒也不恼,眉眼弯弯,“你这是在质疑温练长老的实力吗?要是我报告上去,是不是得落个惩罚……比如闭门思过什么的?”
毛浣怒了:“你!”
“我什么我?可别影响了考核,毕竟考核不止实力,还有言行道德!”冯鱼言语犀利,毛浣落不着好,气急败坏地一跺脚,带着身后的跟班走了。
见找茬两人组离开,商九尘开口要跟冯鱼道谢,话还没出口,冯鱼就嗖地探到了自己面前,一双圆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嘴圆圆的“o”起:“你就是剑尊收的那个跑了三百年的徒弟啊,让我想想,是不是叫商九尘来着?”
商九尘:“……嗯。”
这个称呼挂了好久了,她真一点都不想承认。
有元恩把自己拎回来后,声称自己是故意回避测验怕被赶出宗门才逃跑,一跑三百年,还好有良心在十方大山带着渡劫失败的他回宗,他于心不忍,最后还是没把自己踢出宗门。
好一通把高风亮节的言论,万剑山众人听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觉得剑尊人帅心善,竟然养了自己这么个畜生徒弟。
好话都给有元恩了,那畜生自然就落到商九尘的头上。刚回门派那段时间真是人见人骂,去个食堂打饭那蔬菜都库库砸来,端个盆接着都能三天不愁吃喝。
思及黑暗往事,商九尘一阵嫌恶,想回寝钻研功法。冯鱼是个缺心眼的,没注意到商九尘的反应,蹦跳着又跟了上去:“诶诶,别走的那么急嘛,我还有话没说呢!”
商九尘停住脚步,墨色的瞳孔注视着她,“有什么事?”
冯鱼比了个嘘的手势,勾勾手让她跟着自己。
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商九尘总算是开了口:“请问,你帮我是有什么要事相求吗?”
“商九尘……”冯鱼没有回答自己的话,而是眯着眼凑近,在离耳畔咫尺间停下,“入门这么长时间了,你难道不怕在测验后被赶出去吗。”
商九尘蹙眉,“所以呢?”
冯鱼诡异一笑,竖起两根手指,神神秘秘道:“这个数,我能告诉你暴增突破率和临时涨灵力的方式。”
“……”突破率买结金散,涨灵力吃十方大山的草药,这她都知道,奈何这灵草好弄,结金散在炼药阁里有几味,但只有长老及以上的人才可进入取得。
大概知道冯鱼救场是为啥了,搁这蹲着想割自己韭菜呢。
“我干嘛信你。”
“包放心的好吧,我冯鱼是万剑山百事通,一点风吹草动都躲不过我的眼睛!”冯鱼把胸膛拍的砰砰响,自信地拨了拨刘海,“怎么样,新人有优惠哦,我观察你许久了,你绝对需要这个。”
听到前一句话,商九尘的眼睛亮了,“百事通?你真什么都知道吗?”
冯鱼点头:“是的哦,新人优惠,你给两个铜钱吧!”
“我不要这个,我要知道剑尊的喜好,多少钱?”还好之前扫地赚了点钱,商九尘急呼呼地从袖口拿出铜钱,满眼期待。
本来就在苦恼怎么让那冰冷如石头一样的剑尊缓和点,这下撞上检测,她一定要让有元恩行行好,把结金散给她。
上万剑山本就是因为互相的把柄和那个莫名的羁绊,这么长时间自己还是什么作为都没有,有元恩很有可能会借这个名义看自己笑话,不过自己离开对他只坏不好。
测试都是次要,消除仇恨值才是最重要的。
冯鱼没想到这丫头支吾半天竟提出了这么不知死活的问题,她苦着脸看她:“师妹,我劝你断了这个念头,这么长时间也就那一个人成功上位。”
“啥啊,我就徒弟想孝顺师尊,你别瞎说啊。莫不是你不知道吧?”
“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冯鱼生气地一挥衣袖夺过她手里的铜钱,“给我,剑尊喜欢桃花糕!”
桃花糕?这么普通?她还以为有元恩那个老古董会喜欢收集秘籍长剑什么的,没想到是吃的。
万剑山饮食是规定好的,鲜少会有茶点,要弄也只能下山去搞,但这大秋天的,她该上哪弄桃花?而且万剑山规矩森严,她又如何能下山。
她刚看向冯鱼要问话,冯鱼就摆出一副老子最大的表情说:“哼,这会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仅此你质疑我一次,本大人宽恕你。告诉吧,在后山有条小道能下山,下山去镇上找花云楼,楼主是个千年狐妖,他那一定有保存好的桃花。”
花云楼商九尘倒是听过,是附近有名的酒楼,招牌就是楼主秘制的桃花酿,听说百里飘香,味道醇厚,不过商九尘这等封在山上的弟子是没口福喝到,只能听个乐呵。
商九尘看了看天色,还早,从山下讨个桃花再去糕点铺问个做法,上山应该刚刚好。
别过冯鱼,商九尘迅速摸到了后山。
后山只有万剑山的祠堂,供奉着历代长老掌门等上位者,除了权重者无人会接近这里。
商九尘找了一圈,在祠堂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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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墙下发现了一个被灌木掩埋的狗洞。
她探着身子挤了进去,刚好,不卡。
顺着小路一路下山,她靠着面板上的地标显示到了山下的镇子。镇子里人来人往,还算热闹,小贩叫卖声不绝,但她没时间多看,直直朝着中心的花云楼跑去。
花云楼位于小镇繁荣地段,三层木楼独栋在中心,牌匾上烫金的名字熠熠发光。花云楼的传闻名不虚传,果然老远就闻到一股桃花清香,门口早就挤着乌央乌央的人群等着买酒。
商九尘看了一会,打算挤到最前面直接找楼主。
但刚往前两步,就有人不悦地搡了她一下:“插队啊,到后面去!”
商九尘白了那人一眼,继续往前走,奈何那人不依不饶,抓住她的衣角就嚷嚷起来:“怎么回事,你这人听不懂话是不是!”看到商九尘身上的道服,他又高声叫道,“万剑山的弟子还这么不讲理啊,师傅怎么教你的。”
这一言让周围的行人们纷纷转头看来,商九尘不想把事惹大,于是抽手就打算埋头到后面去。
然而此时却有一道声音喊住了她:“等下,那边的女弟子,是来找楼主的吗?”
回头,是一个青衣女子,她坐在商摊后面,似乎是掌柜一类的高位。
商九尘不认识她,可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来找楼主的?
那男子见状,气焰瞬间熄灭,他迅速让开位置,生怕影响自己买不到桃花酿。
商九尘皱皱眉,走到了那女子的面前,谁料那女子竟对自己福了福身子,低眉顺眼道:“小姐,楼主等你很久了。”
声音很小,只有自己能听见。
楼主……等她很久了?
什么意思……
疑惑层层叠叠,她掌心发汗,女子在前方带路,自己还在绞尽脑汁的回忆。
自己穿越前,还发生了什么?
她对穿越前的认识仅限游戏历程,她偷偷在后面翻弄着个人履历,最早一条是十九岁入合欢宗的提示,再往前就没有了。
也就是说,自己在十九之前的经历是完全不知的,是属于这个角色的记忆。
她想起了面板上最诡异的好感。
魔域魔皇。
只有认识之后才可以增加好感度。
女子停在了一扇木门前,她轻轻叩门,花云楼的主人慵懒而缓慢的声音响起:“进。”
木门打开,一个俊美妖冶的银发男子临窗半倚,他肤白如雪,下垂的眼角下有一抹红色。纤细的指尖把弄着烟杆,袅袅青烟盘旋而上又溺化在空中。
而他的左脸,一道熟悉的黑色痕迹蔓延。
魔痕。
男子的狐耳动了动,同样银白的竖瞳看向了商九尘,忽的眯了起来,“可真是不守时的小猫呢,我可是等了你几百年了。”
“云深大人,在下先退了。”女子一礼,回身离开。
商九尘不敢轻举妄动,即使疑惑万千,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配合局面。她行了一礼,低声道:“出现了意外……”
云深嘬了一口烟,慢慢悠悠地吐出:“我知道,你可真是厉害,被剑尊追了三百年还能活着,现在还被他收在身边……呵呵……我可真是没看错你。”
“……大人。”
“找的如何了,魔皇等你的消息也等了很久了。”
果然,自己跟魔域脱不开干系,是魔域派到人间的细作吗?不过,要找什么?
商九尘低着头,喉头滚动:“暂时没找到。”
“没找到?”云深危险地眯了眯眸子,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场,“那你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
“回大人,万剑山即将考核,我的境界太低,可能会被赶出宗门,而我现在是剑尊的徒弟,想投所其好做桃花糕,想起大人这里应该有桃花便来了……并且,也为了任务。”商九尘老老实实地袒露。
闻言,云深抬了抬眉,勾唇道:“原来如此。”他抬手凝聚法术轻轻抚过窗边的枯枝,刹那间,那枯枝上就桃花灼灼,“给你,七日一浇水就行。”
商九尘开心地接过花盆,连连道谢:“谢谢大人!”
云深摆摆手:“无事,只是要在十方剑会之前有进展,桃花糕浅浅会做,就是领你进来的那个,你找她罢。”
“是!”
商九尘抱着花盆去找那个叫浅浅的姑娘学做桃花酥。
而紧闭的木门后,狐妖尖细的瞳孔始终落在门间。腾起的氤氲模糊了他的面容,透过烟雾,他似乎看到了那少女百年前跪拜在身下的模样。
眉眼中尽是桀骜和蔑视。
有意思。他笑。
那时的商九尘,可不会喊自己大人呢。
8. 第 8 章
经历了把糕饼做成石头,把甜点做成咸点等等一顿操作后,商九尘终于做成了桃花糕。
她眼含热泪地将那一盘有模有样的桃花糕放进食盒,朝一边扶腰抹汗的浅浅道谢:“谢谢!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好……路上小心……”浅浅一脸虚容,艰难地抬手挥挥。
终于送走了……看着厨房的狼藉一片,浅浅欲哭无泪。
回到后山小路,商九尘小心翼翼地护着食盒和花盆往上爬,后山没有修缮,崎岖坎坷,相比之下还是正路安全方便。
虽然正路还专门为御剑者下了飞行符,但她又不会御剑,那三千长阶爬完小命只剩半条,对她而言前后不分伯仲。
爬到祠堂那,还剩几里路到正殿,她累的不行,抱着食盒坐在墙边休息。
正抹汗呢,她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耻笑,还伴随着磕碰的声音。
她好奇地伸长脑袋看去,只见三个穿着弟子服的少年正围踹着一个少年,为首的还是个内门弟子。
挨打的少年身形不稳,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身边掉落了一个面具。
为首的少年哈哈大笑,顺手从他身上抢走钱袋抛耍着,戏笑道:“进门那么久,从外门被贬到看祠堂,就你还想跟我抢长老的真传资格?”
“简直痴心妄想,还想考核得出头之日的蠢货哈哈哈哈……”
“别让你的丑脸吓坏了长老们啊!”
笑声尖锐刺耳,坐在地上的少年鼻青脸肿,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他背对着商九尘,看不见表情,只默默地擦了擦额上破裂的伤口,静静坐在原地。
几个人还在放肆大笑,突然几颗小石子砸来,直直砸中了脑袋,为首的少年怒火冲天,大吼道:“谁!敢打老子,知不知道我是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区区一个内门弟子还敢吵我歇息?呵……”
只见一个身形飒踏的少女站在树梢上,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她依靠着树干,墨黑的发高高绾起随风飘荡,凤眼微眯,“我这亲门弟子都不屑与你一般见识。”
墨衣左襟,红扣两节,是亲门弟子的衣着,再看发带双色,一红一黑,虽然脸被树荫遮住看不清,但万剑山上只有剑尊的亲门弟子是墨衣。
为首的弟子愣了愣,咬着牙闷哼一声:“哼……真有闲心,在祠堂附近休息,不日考核再有出挑者必让你无法猖狂。”
“哦?那等有了再说吧,毕竟我可是有优先告状的权利哦?”
谁都听不得告状,而在这门派之中,高位者身边的弟子往往更有话语权。那弟子一听便变了脸色,甩手带人离开。
看着那群仗势者走远,少年墨色的瞳孔中晦暗不清。
商九尘从树上跳下,松了口气拍拍胸脯,还好还好,一群武力笨蛋,要碰到聪明些的估计就要露馅。
她摸摸袖口,身上还有防止意外携带的回春丹,自己经常被毛浣堵,为了方便就习惯随身携带,大步走到少年前,她伸出了手:“来,没事吧?”
那是个眉目清秀的俊朗少年,看到第一眼时,商九尘的心都抖了一下,妈耶,万剑山真是帅哥辈出。
可惜的是,少年只有右半张脸可看,左半张脸似乎曾受过烧伤,伤疤覆盖左脸,狰狞可怖。
注意到商九尘的视线,少年躲闪着捡起面具带好,奈何面具碎裂,他只能遮住半张脸。
少年嘴角红肿,额间裂了个口子,模样凄惨,商九尘心泛怜惜,想替他擦擦血迹。
然而少年却猛地后退,警惕地看着她。
看着他如此敏感的模样,商九尘叹了口气,从身上掏出手帕团成团扔给了他,“我不碰你,擦擦吧。”
看着躺在膝上的手帕,少年犹豫片刻,还是拿着帕子慢慢擦拭着血渍。
见到少年似乎少了些许防备,商九尘立马抓住机会靠近。
少年还想回避,然而商九尘哪里会给他机会,她抓住少年的手腕道:“把手张开。”
少年不肯,乌黑的眸子里写满了倔强。
商九尘无奈的叹气,嘀咕说:“我又不吃人,我要是跟他们一样那救你干嘛?而且你多少应该听说过我,商九尘,就那个为逃考核逃了300年的商九尘,剑尊亲门弟子,整个门派都知道我是个废物,哪有资本欺负人,你肯定比我都厉害。”
她强硬地把少年的手掰开,放上了回春丹。
“我不通药理,不知道有没有用……。”她又捣鼓起来,片刻后,一个粉色的桃花酥出现在了掌心,少女眼睛亮晶晶的,有些骄傲地说,“这是我做的桃花酥,本来都是给我师尊的,分你一个,吃点甜的可以让心情好。”
做完这些,商九尘盖起食盒起了身,边走边招呼道:“我先走了,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到寝室来找我,记得我叫商九尘哈。”
原地,少年直直地看着那还散发着清香的桃花酥,冰冷的手终于被热化了些,有了知觉。
那桃花酥轻轻的压在手心,又重重的压在心上。
他抬头看向那个已经消失的身影,薄唇轻轻抿紧。
商九尘。他低低念出名字,一遍又一遍。
当商九尘回到弟子寝室时,守夜弟子早已提上灯笼在长廊里巡逻,长廊上灯笼的光点来回游动,商九尘躲在柱子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糟了呀,拖了那么久,弟子都巡逻上了,虽然她寝室是单人的,不用担心室友盘查,按照眼下进度,等下就回搜到自己寝室,要是不在可是会被罚的。
万剑山是剑修,处罚方式都是体罚,她这细皮嫩肉的挨不上两下就得噶,难得得一张那么漂亮的小脸,可不能坏了。
原地转了一圈,只能趁着守夜弟子不备溜进去了。
这山上任何一人都能把她摁在地上摩擦,谨慎为上。说干就干,等着面前这个弟子离开,她偷偷开始转移地方。
转移的很成功,寝室就在眼前,直接冲进去就好!
她正准备向前猛冲,可刚迈出第一步时,身旁就传来毛浣轻蔑的声音:“哟,这不是商同门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寝室啊?”
食盒被毛浣拿走,花盆也摔碎在了地上,商九尘心下一凉,可这事她不占理,只能任由她高笑嘲讽:“原来是嘴馋吃东西呢,真是有意思。”
“还给我!”
“——宵禁时刻,本尊问你,你去哪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插/入其中,商九尘僵硬着回头——有元恩站在自己的寝室门内,静静地瞥着自己。
毛浣见到有元恩,立马点头哈腰地附和着:“剑尊,请一定要责罚她!”
有元恩穿着与平日截然相反的墨黑常服,长袍半敞,露出精壮的腹肌,白发也散开,比平时的禁欲又多了几分张扬。
有元恩走出门栏,灰黑的眸子毫无感情地睨着,见她不说话,他加重了语气:“本尊好话只说一遍。”
商九尘思虑一会,觉得没必要隐瞒,毕竟自己下山做桃花酥都是为了他,话可能有假,但心意是真。
“弟子听闻师尊喜爱桃花酥,便下山来看看能不能做出来孝顺师尊。”
“正值秋天,何来桃花?”
“镇上有家酒楼招牌桃花酿,弟子就去试了试,好在拿到了,还找了糕点铺学习。”商九尘指着毛浣手里的食盒,“弟子做了很久呢,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怕碎了,桃花酥都在里边,师尊可以试一下合不合……”
话还没说完,有元恩便道:“破宵禁还私自下山,两罪并罚,罚棍三十,罚跪一夜长盘台并手抄守则一遍,即刻生效。”
商九尘睁大了眼睛:“师尊!”
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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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罚跪,有元恩这是要她半条命!
可这些都是自己为了他去做的啊,那么高的山,不会御剑的她爬上爬下,就连走路都小心呵护着食盒怕桃花酥碎裂,开开心心地回到万剑山想看有元恩开心一点。
可这些,他分毫看不见吗。
商九尘死跪在诫堂里受训,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的哭声出来,背后刺痛无比,血迹慢慢浸透了衣服,星星点点,格外渗人。
棍子一棒一棒地打在身上,她的泪也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三十棍,打醒了她的梦想。
桃花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她和有元恩,是无法冰释前嫌的敌人。
是她下手害死沃环,而她永远也顶替不了沃环的位置。
她只是有元恩口中最恨的那个妖女,
等到有元恩来到长盘台时,商九尘的三十棍已罚完。
她身子瘦小,跪在偌大的长盘台中就剩一点,背脊弯曲,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夜风吹得她的身子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有元恩挪开视线,身体内无法压制的躁动又开始肆虐,他痛苦地皱紧了眉,努力运气压制。
好不容易压下一些,可身体的燥热依旧,痛苦难耐之下他扶住了门框,紧紧闭上了眼睛。
情蛊又发作了。
情毒已经发作了几次,前几次还能压制,越到后越无法控制。他毫无办法,想到了商九尘。
情毒只一次就会好,可这却一直折磨着他,连灵力都无法使用,用则反噬。
他查过了,这不是普通的情毒,而是情蛊,无药可解,只有合欢宗的弟子的特殊血脉可以缓解。
于是,他想到了商九尘。
一想到她,有元恩恨不得一剑捅死自己来个痛快。
让他去跟有杀业的仇人合欢简直生不如死。
可大仇未报,他又岂能放弃。
一切只当利用就好。
按捺不住时,他连舌头都咬出血来。实在忍无可忍,有元恩烦躁地披了个衣服就来找商九尘,但寝室空空如也,她不在里面。
有元恩扶着柱子,面色难看。一旁的毛浣注意到有元恩的状态,凑近了剑尊想套近乎,“剑尊,你……”
“把盒子给我。”
“啊?哦,那个食盒吧。”毛浣把盒子给了他。
“还有事吗?”
这么一问,毛浣不敢再多言,提着灯笼就跑走继续巡逻了。
有元恩看着食盒。
食盒的把手还留有少女的余温,不知怎么,竟有些烫手。
想到商九尘的那番话,他觉得好笑。
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师徒,实际是水火不容的对敌,怎么可能真的会做桃花酥孝敬自己,他倒更信要毒杀他。不过因为莫名的羁绊,她又不能害了自己。
有元恩摇头,本想放下救走,奈何手却不自觉的放在了食盒的盖上,顺势打开了。
有多长时间没吃过桃花酥了。
有元恩只记得,沃环还在的时候吃过,是她买来的,而她走后,自己再也没吃过。
盒子里的桃花酥破破烂烂,碎了一地,连原本的模样都看不清,只能依稀从残余里看到大概,有元恩皱着眉看了半天,总算看出是动物的形状。
只是桃花酥碎的不成模样,扔地上都跟乞丐的吃食一样,他嫌弃地看了半天,脑中又回荡起少女的音容。
“……弟子可是做了很久呢,上山都小心翼翼的,怕碎了。”
可惜,桃花酥碎的不能看了,她要是知道,会很难过吧。
剑尊瞥了那个少女一眼,她抓着自己的衣摆,头埋在阴影里,不知喜悲。
他捏起一块碎片放在了嘴里。
跟过去一样的味道,可就是多了一丝苦涩。
9. 第 9 章
睁眼之时,商九尘还只身躺在长盘台上。
天还没亮,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青石板地冰冷坚硬,后背还在发痛,她动了动手,慢慢地爬起身子。
并没有故事里那样,有人怜惜她将她背回寝室,有的只是满身伤痕的自己独自躺在原地。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也是,有元恩那么恨她,怎么可能将自己带回房间,她又没有朋友,形单影只,谁来扶她回去。
他能残忍到把自己的心意打碎,三十棍,将她活生生从妄想里推了出来,她突然后悔自己的心血来潮,后悔天真的自己以为将心比心。
望着漆黑一片的寝室,她咬咬牙,忍着痛立住身子往前走。
每走一步,钻心蚀骨的痛便阵阵吞噬感官,商九尘死死掐住掌心肉,喉头干涸不已,吞咽连带着一并作痛。
她走的很慢,每一步都要扶着墙。
她走了很久,终于走到了弟子寝室的门口,但浑身的力气都已用尽,她恍惚了一瞬,身子往前栽去。
意外的,商九尘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染满檀香的怀抱里。
视线里一片玄色,她颤抖着眼睛往上看去,对上了一双墨色静谧的双眼。
带着面具的少年垂眸看她,默不作声地拉开距离,蹲下身子将她揽到了背上。
是在祠堂遇见的少年。
“是……你?”商九尘翕动嘴唇,略有诧异。
“别说话。”少年淡淡开口,背着她一步一步在长廊上走着,“哪间?”
问的是寝室的位置吗……商九尘抬手指了指斜前方:“那间。”
少年带着她回到了寝室,将她放在床榻上坐好后,他伸手从衣袋里掏出了一瓶药膏,而后道:“脱了。”
是要帮自己上药吗?虽然是合欢宗的女修,但到底还披着万剑山弟子的马甲……商九尘的眉皱了一下,正要拒绝,但少年却丝毫不给她拒绝的间隙,自顾拉下她的衣领,连一丝避讳都没有。
后肩暴露在了空气当中,商九尘愣在原地,她十分抗拒地想要拉回衣服,但少年更快一步将被褥拉在她的胸前,吐出四字:“盖好,别动。”
他的行动虽然唐突,但很有分寸的尊重了她的隐私,商九尘犹豫片刻,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抓着被褥遮在了前面。
凉凉的膏药覆盖在了红肿的痕迹上,一时间压住了疼痛,手指轻轻摩挲过伤痕,竟意外的让人感到舒适。商九尘紧绷的神经一瞬放松,她吐出一口浊气,思虑再三,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怎么会知道我受了罚?”
实在奇怪,他一个看守祠堂的弟子,平时应该不常在正殿出没,而且自己受罚的时间还在宵禁,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凑巧?但怎么还会随身携带药膏呢?
听到疑惑,坐在身后的少年顿了顿,“当是你愚笨,连这点局都探不破。”
这是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但字字都充满了嘲讽,商九尘不懂他的意思,“什么意思?”
“谁会知道你自后山来,又有谁会知晓你宵禁不在寝,你比我清楚。”
商九尘愣了,突然间想到了那个告诉自己小路的人。
“……冯鱼?”她拉扯嘴角,怎么也不敢信,“可她救过我,不可能是她。”
“你以什么担保她是个好人?”他难得冷笑一声,“我在祠堂前亲眼所见,是她跟那个守夜弟子做了交易,亲口说出了你的去处。”
“不可能,她用意何在,又为什么昨日在毛浣面前替我解围?”商九尘还在辩解,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一切。
“如果凡事都有个结果,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灾厄。”少年上完了药,揣回瓶子拿手帕擦手,分明清冷的眼睛却在身后如狼般鬼魅,他扔了一颗投影石在商九尘的腿间,“自己看看吧。”
商九尘捧起那颗投影石,投影石周身泛出白光,一段画面瞬间进入脑海——
画面里,冯鱼和毛浣站在祠堂前,冯鱼左右张望,似乎在确认着无人经过。
——“看到她走过去了吧,说了信我。”
——“呵……你这人好玩,白天还在呛我,怎么,在那边赚到钱了现在又来赚我的?”
——“我这人信誉第一,反正看也看到了,给我一个银子吧。”
——“这么贵?”
——“这可是缺德事,我不得给自己积德啊。”
——“切,你也知道是缺德事,好了,给你罢……谁在那边!”
——“没事,就那个看祠堂的,他又上不得主殿……”
画面一阵动荡,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商九尘睁开双眼,整个人还处在僵直的状态里无法动弹。
而少年从她手里拿回投影石,用力一捏,投影石瞬间消散无踪。
“走了。”他掸掸衣服站起,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
“等一下,”商九尘喊住了那个背影,“你叫什么?”
他回眸看了一眼,“胥澈。”
胥澈……商九尘喃喃重复了一遍,胥澈关上了门,脚步声渐远。
走到转角,他停住了脚步——
“怎么样了。”
白发的剑尊倚在墙边,连来者也不看一眼便直接询问,像是早早在此等候了许久。
“很好。”胥澈行了一礼,毫无声调的回复。
“药呢?”
“上了。”
“……”有元恩默了默,“投影石给她看了?”
“看了。”
有元恩眼里晦暗不清,他看着那个身形瘦削的少年,始终不明白他的举动。
当他拿着那颗投影石交给自己时,有元恩的心头毫无动摇,甚至有些快意。
天理昭彰,善恶报应不爽。这是她的因果报应。
即使,面前那盒桃花酥还在飘着清香。
他似乎看到了沃环,她曾也抱着一盒桃花酥在面前笑,手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看出她的心思,他曾多次无视经过,拒绝她的好意,甚至丢去给同门,再不济放在门外喂狗。
他本以为这个仅在游历中泛泛之交的少女会知难而退,而她却始终纠缠不清,时间久了,他竟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作为峰顶之巅的剑尊,红尘之事留在廊外乃是准则,他注定孤寂一人。
徒有无情,方可破意,他必须断了心思。
可这一次,向来平静的心,却一反常态的浮躁。
就像这一次面对这个妖女一样。
罪不可恕,却跟她性命相连。甚至此时,有元恩都能感受到身体一阵虚浮。
他站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看了一夜,直到她虚弱到躺在地上。
看着那个昏迷的身影,他在廊中徘徊,捏着药瓶想了许久,唯一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仅仅是为了守她不死,不会牵连到自己。
那廉价的桃花酥始终是投机取巧,学着沃环的一言一行,他不会对她怜悯一丝。
踌躇之间,他到底还是没能克服掉那从心里蔓延而上的厌恶。
于是他把药瓶给了胥澈——
“把她带回去罢。”
之后,有元恩便在拐角等待着胥澈。
看着胥澈冷淡的双眼,有元恩道:“胥澈,本尊记得你,五杂灵根被安排至祠堂……你特意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她说话吧。”
胥澈低眉,“弟子想参加考核。”
“下放祠堂的弟子,要么触犯红条,要么迟迟无法突破,倘若这次考核失败,你将会被逐出门派,但在祠堂,你尚可保留名号,你可想好了?”
“是。”
“好。”有元恩点了点头,“本尊会替你去说的,你回去罢。”
胥澈弯腰致谢,而后离开。
而原处,剑尊提着遮挡在衣袖下的食盒,缓步离开。
商九尘一觉睡到了下午,她本打算小憩片刻去给剑尊认个错的,毕竟修仙路漫漫,日后还得看他脸色过活,结果眼一睁午饭点都过了,剑尊肯定又闭关修炼去了。
后背的伤好些了,起码走路时不疼了。关于私自下山加违反宵禁挨罚这事,她理亏,而且倒霉的遇上可能是闭关太久出来透风的剑尊,这事确实自己不对,她认。
只是唯一难过的是真心没被剑尊看到吧。
所以,她想来想去,她错在前,以徒弟身份认个错吧。
商九尘穿好衣服打开门,却发现自己的门前放了一盘饭菜,饭菜还是热的,正冒着热气。
谁给打的?她左右看了看,不能啊,现在这个点也没人会在寝室里。
很诡异……她头皮发麻,这个世界的东西她可不敢乱碰啊,动辄下毒,十分可怖。
她留了个心眼,把饭菜倒掉后摆在门外,伪装自己吃下的假像,自己个摸到了厨房去偷了个馒头吃。
万事俱备,她蹲在了自己寝室大门外的灌木丛里,拿绿叶遮挡自己,嘴里还咀嚼着馒头。
反正逃了半天的课,干脆全部逃了,她倒想看看究竟是谁在这下套。
果然,还没过多久,就有个弟子从外边匆匆走了过来,见到门外的空碗空盘,她步子停下,蹲下身端起盘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而她还回头扫了一眼,确认没人看到后才离开。
商九尘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脸——毛浣!
她这个家伙怎么会给自己弄饭!是不是想毒死自己?还好自己聪明机智!
商九尘实在气急败坏,一想到她的嚣张嘴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次可算被她抓到把柄了,她要找到证据把她反告了。
想到此,商九尘悄悄从后跟了上去。
跟着跟着,毛浣的身影停在了诫堂前,她向前行礼,面露畏惧地说:“弟子回来了。”
她前面似乎站着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商九尘皱了眉,她除了有元恩还能得罪谁呢,谁要杀她一个无名之辈?
她找的角度不好,看不见前面的那个人,于是她偏了偏脑袋,这下确实看清了,可也让她吓得一抽抽。
站在毛浣前面的,还真是有元恩!
商九尘刚给自己做借口的认错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失望。
他宁愿跟自己一起死,和欺负自己的欺凌者一起苟且,也不愿看看自己的改变。
商九尘想,她不奉陪了,她要下山回她的树洞了。
——“她吃饭了吗。”
“弟子不知,只有空碗。”
“好,现在自行去诫堂领罚,欺负同门,故意陷害,罚棍三十,手抄道德经三遍。”
刚刚踏出一步的商九尘顿住了。
欺负同门,罚棍三十?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而有元恩波澜不惊的声音再度传来。
“今日之事,还有冯鱼尚未领罚,此事,本尊可以尚且可以压下,但欺负我徒儿这事本尊不可忍,之后,务必向她道歉。”
商九尘的眼睛大大地睁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
那个不近人情的剑尊,在为自己主持公道。
好多疑惑萦绕在心头。
他是怎么知道真相的,是胥澈告诉他的吗,他是觉得自己的徒弟受欺负了,挂不住面子才出手的吗?
她的心脏砰砰跃动,不知为何,她感到了一丝慌乱。
这样的反差太大,她才刚接受有元恩是个冷酷无情的人,这明知不是为她而展现的善,却让她无所适从。
名义上的师徒罢了,她商九尘不过沾了点弟子的名份才得他宽容。
商九尘猫着离开了诫堂,她靠着栏杆看着外边连绵的山,思绪蹁跹。
脑海里还浮现着有元恩罚毛浣的场景,挥之不去,无论她如何转移注意都无法忘掉。
又发了一会呆,她听见了有人靠近的声音。
抬眼,来人是有元恩,她立马拉下身子打算行礼,但一弯腰,后背的伤就开始疼痛。
“不必行礼。”有元恩淡淡开口,“休息的如何?”
很平仄的一句话,言语里听不出半分关心,但商九尘知道,这已经是这个高傲的剑尊能表现出的最大的关心。
她道:“回师尊,好多了。”
“剑拿得动吗?”
“拿得动。”商九尘疑惑,“怎么了?”
有元恩没有回答,而是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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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着剑跟自己到寝室后的训练场上。商九尘拿着剑来到了训练场,寝室后的训练场空无一人,只有在弟子们结束一天修炼后才会活络起来,属于课外自习的地方。
有元恩站在边缘,低声念道:“寻龙!”
本命剑嗡鸣,感知到主人的召唤,寻龙嗖地一声从剑鞘中飞出,银光乍现,它被有元恩稳稳地握在了手上。
他握着剑,飒踏地站在原地,白发随风起伏,右耳挂着的流苏贰拾也飞舞着,为他漠然的气质上增添了一丝桀骜,颇有一番风范。
商九尘不禁看的有些愣住,果然是剑尊,她看一眼就爱上的男人,还得是他,真帅啊。
有元恩不知她的想法,只觉得她的表情越来越诡异,他眉头一动,道,“看好了,这是考核要考的,本尊只教一遍,”
语毕,他便开始挥剑,动作流畅又果断,剑风犀利又不失美感,一串行云流水后,他随手收起了剑,回眸看向商九尘:“看懂了吗?”
“啊、啊?哦,看懂了。”
其实没有,光看着剑尊的脸了,啥也没注意。
有元恩似乎也没信她瞎忽悠,于是抱臂走到一旁,“行,做给本尊看一眼。”
商九尘呆了,不是,她一个合欢宗妖女,你真让她学这个?
她这脉络和寻常修仙人士又不一样,学也学不到啥玩意啊?
看她磨蹭半天也不拿剑,有元恩的指尖不住地敲打着上臂,不悦地皱眉:“看来你真不打算兑现诺言帮本尊恢复了?”
“没有……”
“那是不想本尊教你?”
“不是……”
“那就拿着剑学,门派演武若是不过被踢出门派,你也捞不得好处。”有元恩睨了她一眼,“本尊这么做,只是为了十方剑会,记住堵住你的嘴,不该说的别说。”
商九尘哽住了,眼前男人的气势太过庞大,她只能乖乖拿着剑照着自己的记忆比划。
日后几天,有元恩每天都会拉她去练剑,说的只教一遍变成了日日监督。
而商九尘也惊奇地在面板上发现自己的武力值和灵气增长了,虽然效果甚微,但商九尘已经很开心了。
看来这剑尊还是会心软嘛,看来很快就能减仇恨了。
直到这天,商九尘早早地就来到练场等待有元恩。她对那套剑法已烂熟于心,打算在今日展示给有元恩看。
可这天等了很久,有元恩都不曾来过。
她一个人在练场里,举着剑对着面前的训练假人挥砍。假人被打的摇摇晃晃,满是伤痕的脸直直对着她,透露着一丝诡异。
她放下剑,心上浮出一丝不安,可能是因为同生共死的羁绊,她隐隐感觉到不对。
她还是决定去看一眼,将剑放回剑鞘,她大步跑向了逍遥阁。
逍遥阁内——
白发的剑尊缩在帷帘之后,全身都是冷汗,他紧紧皱眉,模样痛苦。他的发散乱披在肩头,身上的衣服也松散凌乱,动一下都会松落。
又发作了。
那无药可解的情蛊。
他狠狠咬住衣袖不让自己出声,已经发作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如此熬下去,可着情蛊愈发愈烈,已经到了完全无法控制的地步,要是再没有合欢宗的人缓解,他真的会死。
其实除却合欢那一个法子,剩下便是恢复灵力自行压制,只要功力深厚,就没有压不下的毒。
可现在他连亲传弟子都未必能过招,自然是压不下毒。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找商九尘。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师尊,你在里面吗?”有元恩抓着衣襟,还想着运气压制一下,此时门外传来商九尘呼唤的声音。
他压抑着疯狂的躁动,声音沙哑:“今日有事,忘和你说了。”
商九尘听到他声音里的不对,于是又关切了一句:“真的没事吗?听声音似乎不太舒服。”
“走!”有元恩只想让这个女人快些离开,她每说一句话,都像是毒药勾他上那艘不归船,而上船后,自己就彻底丢弃了曾经说过的誓言。
他咬紧牙关,不可,绝对不可……
可商九尘并非普通人,她觉得不对,始终在门口不愿离开。有元恩现在陨落,自己也会死亡,她不敢拿自己命开玩笑,于是不顾礼节,她直接打开了逍遥阁的门。
她开始还没看懂有元恩在哪,扫了一圈才看到躲在帷帘后的有元恩。
她跑去扶起有元恩,他闭着眼睛,紧紧皱着眉。有元恩的状态很差,差到肤白如纸,冷汗都浸湿了衣服。他的掌心一直紧握,指尖缝隙渗出了血迹,可想而知有多痛苦,竟能生生抠出血来、
商九尘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灵气太低不够支撑境界导致的反噬。她试着喊了几声,可并没有得到回应,只有隔着肌肤那细微的跳动声在回应她。
还活着……可这下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把仇恨值降了点,本来路就窄,这下还真是给她的路拆了。
不行。她得做点什么。
有元恩人高马大,给他扶到床上费了点劲,给他掖了掖被子后,商九尘离开了逍遥阁。
她滑动着面板,发现了系统里新增了一个商城按钮。
这是终于良心大发现给自己加了金手指吗?商九尘迫不及待地点开,而商城里的东西让她大失所望:
【兑换点:10】
【传送-10】
【???】
【???】
【???】
……
全是问号!!
点开看看,显示需要触发事件或隐藏数据方可解锁。
她的兑换点刚好够兑换传送,于是她点了兑换想尝尝咸淡。
传送出现在了页面里。
【传送:可任意在地图选择传送点传送,触碰传送者可传送随行同伴】
【次数限制,七天两次,两次用完后需要等待七天冷却】
还有冷却?
不过这对她来说够用了,毕竟作为弟子又不出门的,日后会御剑了就更用不着这个了。
事不宜迟,赶紧去药王谷要颗药丸子救人。
10. 第 10 章
越重润收到消息时,他正在和师傅研究丹药。
纸鸢就这么突兀地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桌子之上。
药王谷谷主羊舌予的长眸翕动,美艳的脸上露出惊讶,她看向那只纸鸢,染了丹蔻的指尖慢慢放下玉杵,话语漫不经心:“子符,似乎有人在门口寻你。”
子符是他的字,越重润立马低了头,“师傅,多有冒犯。”
“无妨,看看吧。”羊舌予搭上扶手,托住下巴。
越重润打开纸鸢,商九尘的字迹出现在了眼前。
——重润重润,江湖救急!我师尊中了情蛊,就是上回在妄魂崖得的,到现在还没好呢!在你药王谷中的蛊,能不能帮忙求个解药,大恩大德今生不忘!
越重润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看完句末,纸鸢在手中化火消失。
羊舌予端着茶杯,手指捏着杯盖刮着沫,“怎么了,脸色这么凝重。”
越重润踌躇着,不知要不要自己将万年果所在告知他人这事坦白。作为还春丹原料的万年果乃是药王谷的机密,任何弟子从进门起就被严格告诫过万不可告知他人,而自己作为掌门弟子,更是要以身作则。
自己是掌门弟子这事情,他没告诉过外人,包括商九尘。
先前他跟随师傅来到万剑山例游,剑尊出言不逊,他心有怨念,这才把万年果所在告诉了商九尘,因为他知道上面有情毒,想让那剑尊吃些苦头。
但他没想到,那上面是更为凶狠的情蛊。
情蛊,非寻常情毒,不是一时合欢可解,须由下蛊者以血入药才可解,否则会日日灼心,最终折磨而死。
纠结很久,他最终还是选择认错受罚,一撩衣服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师傅……弟子犯了戒律,将万年果之事告诉了外人,请师傅责罚。”
“哦?”羊舌予咯咯笑了,“我知道这事。”
“您知道?”越重润抬了头。
“当然……毕竟,万年果上的情蛊是我下的,有人中了蛊我自然清楚。不过中蛊之人是万剑山剑尊还是让我惊讶,他居然能撑如此之久。”羊舌予抿了一口茶水,双腿自然而然地摆动,“只是我在等,在等我的好徒儿什么时候告诉我。看来今日之客,就是来求解药的吧?”
越重润低眼,“是……弟子有错,一直隐瞒至今。”
“没关系,毕竟偷摘的人已经受到惩罚,但那剑尊之前冒犯我药王谷,子符,你知道该怎么做吧?”羊舌予扇了扇手,似有倦意,她语笑嫣然,“去吧,别让贵客久等了。”
商九尘在药王谷的门口徘徊许久,终于看到了越重润的身影。
商九尘立马迎了上去,急忙问道:“怎么样了?可寻得解药了?”
越重润神色凝重,摇了摇头,“抱歉,你回吧。”
“不是,这是情蛊,不是情毒,会闹出人命的!”商九尘抓住他的衣袖,“你们药王谷不是丹修吗,医者慈悲,真的就这样看着一条人命陨落吗?”
“这非我一言就可以的。”越重润抽回自己的衣角,“我已帮你一次,蛊毒为掌门所下,药王谷向来和万剑山不和,这是门派之间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干涉的。”
听了这番话,商九尘只能目送着越重润离开。
是啊……他已经帮了自己一次,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门派关系不和,不是她一个小小弟子能说和的。
可是,有元恩怎么办?
情蛊是会置人于死地的,她也会因为同生共死死在情蛊的折磨之下。
快想想……快想想怎么办……她快速地滑动游戏面板,自上而下把履历翻了一遍。
履历经常会出现某某角色中了情毒,又是谁解了毒,而其中解毒最多的门派,是合欢宗。
她突然想到自己在玩游戏时,偶然会弹出的弹窗:
好感度高的合欢宗同门会介绍中了情毒的人来解毒。
本身合欢宗就是以合欢作为修炼主体,成员从入门就耳濡目染,平时的学习也是各种有关合欢的知识。如此一来,合欢宗门一定对情蛊有所涉猎,宗主一定知道情蛊的解法!
反应过来后,商九尘开始往合欢宗门赶去。
她没舍得使用那最后一次的传送,想到合欢宗离药王谷不是很远,一路小跑着赶到了栖望林——合欢宗的宗门处。
她凭着从原体里继承的细微印象,在一根竹子上摩挲着,只听嗡地一声,竹子后出现了一道法阵,直达合欢宗。
合欢宗作为邪教,不被正派看好,为了避免纷争,前前任宗主将门派隐藏在了栖望林里,只有穿过法阵才可到达。
穿过法阵,商九尘来到了合欢宗大殿前。
大殿广场上空无一人,一座恢弘雄壮的宫殿落座在前,临天明之下,漾着阵阵雍容。一阵淫靡的气息在空中浮沉,闻的让人燥热,商九尘挥了挥手,然而那股味道实在浓郁,怎么也去不掉。
她顺着大殿往里走,经过的走廊房间传来令人害臊的声音,婉转娇媚,有甚者连门也不关,就这么直白白暴露在人前,女修迷离的眸子直勾着商九尘的视线,额上印记红的似乎能滴出血来,欲望惑人而出,如蛇柔软酥麻缠绕身上,她赶紧捂着眼睛往前跑。
啊啊啊,她真服了!这破合欢宗和女支院一样!某小岛国来这录素材估计嘴都要笑裂了。虽然她没那么封闭,在现代也会闲来无事找点小片怡情,可这样荒诞的场景她还是头一次看见。
羞死人了!
她还想找个同门问问宗主在哪,这一个二个都在办正事她上哪问去!
不过她这乱跑乱撞的引起了群愤,有同门被扰了好事,连衣服都没穿就气动山河地一吼:“喂,你丫打扰一遍就算了,还闹一次,你知道我这一次多难石更吗!”
“抓住她!靠你娘,老子刚想挑战极限,给她一吓漏一地!”
“老娘也是,刚要翻眼去了,给她整萎了都!”
“抓住她送去宗主那!”
身后一群同门蜂拥而上,商九尘吓得之间呆在了原地。
不过因祸得福,她直接被押到了合欢正殿——宗主所在处。
合欢正殿昏暗一片,窗户都被绸缎制成的拉帘遮盖,大殿内铺满驼绒的地毯,豪奢放逸。上位也被帷帘遮挡,看不见宗主的模样,但能看到烛火映照下,那人影在帘后摇曳。
令人脸红的娇笑声接连响起,荒诞无垠,醉生梦死。
商九尘撇了撇嘴,看来数量不止一个,还得是宗主,身子真好使。
“跪下!”身后的合欢宗弟子搡了自己一下,商九尘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
嚯,地毯挺软的,这还得是合欢宗,估计地毯是精心挑选的。商九尘意外地看着地毯,这跪着比在万剑山舒服多了,换成这里跪一夜都不累。
上位的宗主听到了动静,抬手制住了身边美人的嘤咛,磁性的声音从后传来:“何事?”
“回秉宗主,这女子不明身份,从外闯入,现已抓住,请宗主处置!”
商九尘反驳道:“我才不是不明身份,我是合欢宗弟子商九尘!”
那弟子一听名号,嘲讽冷笑:“呵,得了吧,你都没有印记,别装了!”
商九尘用力揉搓额头上敷的粉,宗门印记露出了几分红色。她本还想听听那弟子能再说出什么来,可宗主却探手掀帘,琥珀色的眸子从缝隙中闪烁,“哦?商九尘?”
宗主还记得自己!商九尘连连点头:“宗主,弟子是商九尘。”
边上的美人们将帷帘拉起,拓跋横居高临下,墨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他只披着一个松散的袍子,结实的胸膛裸露在外,显得十分纨绔。
他翘起腿,随意勾勾手:“过来。”
知道过去没好事,但受制于人,商九尘只能走到了宗主的身边。
在距离还有两臂左右时,商九尘停住了脚步,“宗主,弟子今天前来,是有要事相求。”
拓跋横眯着眼睛看了她半晌,突地笑了。
然而还没等商九尘明白他的笑中之意,拓跋横便伸手一拉,让自己拉入了怀里。
“我可是等你许久了……没想到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死在了剑尊手下。”宽厚的手掌覆上了腰肢,还在轻轻搔弄。
商九尘只感到浑身不适,只能用胳膊抵住拓跋横的胸膛,闪烁其词:“宗主……”
拓跋横玩味地看着她身上的万剑山弟子服,指尖在领口来回游离,“这么久了还是万剑山弟子,那有元恩这么信任你?”
“剑尊渡劫失败,境界掉落,又身缠情毒,弟子凑巧遇见……”
那本是轻柔抚摸的手猛地掐住了商九尘的脸颊,逼着她与之对视。拓跋横那双淡色的瞳孔此时如蛇蝎般尖细,死死地盯着她,“剑气呢?既然已经双修,那我要的剑气也拿到了吧?”
“什么……”脸被掐的生疼,骨头都像是要被捏碎,可面前的男人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愈发大力。
“别装傻啊,我的九尘……”拓跋横笑的毫无温度,“三百年前,是你自行请辞说要去万剑山取有元恩剑气的,我便安排了你和沃环一同前去。
“你说你一人便可取得剑气,我默许你杀了沃环,因为你是我执掌合欢宗以来最有天赋的弟子,我赐你灵草和避雷符,看着你自毁境界,从元婴掉到筑基……我真的很相信你。”
拓跋横的手下滑,掐住了商九尘的喉咙,他盯着她的喉管,冷若冰霜地开口:“你还真是算了一盘好棋,商九尘,你当真以为我不晓吗?借我的势除掉沃环,阻止她夺得剑气,只为了你那可怜的心上人?”
“弟子……不知……”呼吸越来越困难,商九尘拧着眉,用力地掰着拓跋横钳制的手。
沃环和她,都是合欢宗宗主为了夺取有元恩身上破天剑意的剑气而安排的细作。
剑气离身……有元恩就会从神坛跌落,成为废物。
原来做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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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环,是自己在保护剑尊吗?
而自己有个心上人……是谁?
莫不是……有元恩?
喉管上的桎梏实在无法让思维清晰,绝对的压制让商九尘只能徒有余力的做着反抗。
看着如蝼蚁挣扎的商九尘,拓跋横一只手将她举起,他站在高位,另一只手捏出了法诀。
“商九尘,我很欣赏你,欣赏你的自信,你的无知,和你还胆敢回来的勇气。”拓跋横可惜地叹了口气,“可惜你选择背叛宗门,我不得不杀你。”
边上的女修们敬仰地看着拓跋横,仿佛他是凌驾一切的神明。
全身只剩下双脚还能扑腾,商九尘张着嘴大口索取着空气,余光瞥到那已准备灭了自己的法球凝聚完成。
完了!
她想要驱动佩剑拉扯几秒,然而拓跋横道高一尺,只随意一弹就将佩剑弹出数米。
“还想反抗?”拓跋横彻底被激怒,他眼中凝出杀意,“闭眼吧。”
!
铛——
一道剑光袭来,拓跋横瞳孔骤缩,放开了商九尘闪身躲过攻击。
束缚瞬间消失,商九尘从高处摔落,顺着台阶滚到了大殿的地上。
她捂着发红的脖颈,咳嗽着爬起身子——
一道墨色的身影站在身后,银白色的寻龙浮在空中,刀刃泛着寒光,如镜般的剑身倒映出那人灰蓝淡漠的眼眸。
那人垂眸看了她一眼,眉间沟壑又深又浓,“笨死了,本尊可没你这样的弟子。”
“有、有元恩?”商九尘惊得连敬称都忘了加,直接喊出了来者的姓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有元恩咬着牙瞪她,“催动那咒法逼着本尊来救你,还装不知!”
啊,商九尘懵了,同生共死还能共享定位?
“好一副妾有情郎有意的场景。”拓跋横谑笑着,藐视着下方的有元恩,“没想到我这个弟子如此出息,竟让鼎鼎有名的万剑山剑尊大驾光临,真是门派荣幸。”
“她是本尊的徒弟。”有元恩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一字一句道。
“哈哈哈,好啊……”拓跋横狞笑着,连身形都开始扭曲,“你能找到这里来,看来是结了同生共死,既然都在这里,你应该也知道真相了。”
有元恩缄口不言,抬手将寻龙持在手里,运作剑气直逼拓跋横。商九尘见状连忙抓住他的手臂,不住地摇头:“不行!不能出手,有元恩,你会遭情蛊反噬的!”
拓跋横挑眉,倨傲地看着有元恩,“传闻中拒人千里的剑尊还真的中了情蛊,这可真是个笑话。”
“啧。”有元恩有些恼怒地瞪着商九尘,似乎在责怪她把自己的软肋说了出来。
而身体内的情蛊此时也因运气而沸腾起来,灼烧感席卷而回,如烈火焚身,苦不堪言。
有元恩痛苦地闷哼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缭绕的剑气瞬间消失,连寻龙都拿不稳掉落在地毯上。
为了破除栖望林的法阵进入到合欢宗内,他已经耗费了太多灵气,合欢宗内又充斥着媚骨香,引体内的情蛊阵阵发作,加之灵力本就恢复无多,他抑制不了不多。
“剑尊,怎么倒下了?”拓跋横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中,癫狂可怖,而那些女修也持剑摆好了架势,随时等待进攻围剿。
“合欢宗修炼属邪修,只能在大乘期徘徊至寿元尽头,但只要有你的剑气,我就可飞升。可惜啊可惜,我竟败给了一个普通弟子……”他慢里斯条地玩弄着发丝,视线的下方,商九尘搀扶着喘息的有元恩,眼露畏惧。拓跋横绽出一个诡异的笑,抬手宣判,“——杀了他们。”
女修们将灵力注入在本命剑中,提剑朝他们劈来。有元恩咬牙运作剑气在身边筑了一圈结界格挡,搀扶在一旁的商九尘看着他冷汗直冒的模样,焦急万分,可自己境界太低,什么都做不了。
眼看着结界越发黯淡,有元恩的喘息越加急促,明明痛苦万分,却还是支撑着不然结界碎裂,商九尘急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她真的不想死啊!
怎么办,找找看怎么才能逃出去,快找。
逃跑……逃跑……嗯?是不是还有一次传送!她突然想到自己刚兑换的一键传送,登时拨云见山,她迅速点开系统,在面板上划拉起来。
有元恩的余光瞥到商九尘在空气中乱比划的动作,明明维持身形都很艰难,却还是出言嘲讽了一句:“……疯了吗?”
“我在救你!”商九尘急急回嘴,面板上世界地图展开,她没法细看,只能随便点了个最远的地方做落脚点,随后快速摁下了传送键。
嗡——
一阵白光,合欢殿内,两人的身形消失不见,只留下暴怒如雷的拓跋横。
“向万剑山下通牒!”拓跋横怒目切齿,银牙咬的咯吱作响,“万剑山剑尊有元恩,手段残忍,诛杀我合欢宗门派弟子,其行毁和,罪不可忍,维安治暴,交之不攻!”
11. 第 11 章
一阵凛冽的寒风袭来,商九尘瑟缩了一瞬,全身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冷,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还好,还在。
她勉强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雪皑皑。
四下寂寥一片,雪舞弥漫,风雪交加,远处山舞银蛇,大雪封山,北地天寒地冻,辽阔的雪原上只有她和他的身影。
这是给她干哪来了,怎么就到北地了?
不过目前之急是先看看有元恩的状况,她很快反应过来,转身扑向倒在雪地里的有元恩。
有元恩闭着眼,面目依旧痛苦,商九尘把他揽到怀里,手捧着他的脸不停呼唤:“剑尊,剑尊,你怎么样?”
有元恩无法回应,只有眉间的颤抖做了回答。
“对不起……我只是想给你解毒……我没有想把你连累进来……”商九尘愧疚不已,紧紧抱着有元恩发烫的身子。
他们的衣着单薄,没有防寒的用处。商九尘低声念叨了两句“冒犯”,随后伸手探到有元恩的腰间,将他的佩剑取了下来,运作灵力展开了一个结界。
好歹也做了一年剑修,虽然结界不抗揍,但恒温还是做得到的,只是自己还没觉醒本命剑,配备的弟子剑没多少灵力,只能借有元恩的用用。
她翻动着地图,当时情况危急,她只能随便传送,没想到传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地图上,标记自己位置的红点落在最北边的玄冬雪原,一个游戏里从未出现过的地方。
现在不能在此多等候了。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很单薄,即将入夜,她灵力不高,结界只能一阵一阵的用,若再多耽搁下去只怕是会被冻死。
商九尘放大着地图,寻找着附近有没有什么可遮蔽的地方,找着找着,她发现在东边十里外有一个村落,并且沿途要越过一座山脉。
商九尘大喜所望,有山脉就一定有山洞,在去村庄之前可以在洞里避一避。
传送需要冷却七天,如果不休息走到那个村落只要一天,只是不知道情蛊发作的有元恩能不能撑过七天。
若是……他肯放下恩怨跟自己……或许还能缓解。
只是,让他这个心比天高的剑尊放下成见和仇人合欢,估计不可能吧。
虽然,他心中的白月光,是欺骗他想要夺取他剑气的邪修。
商九尘叹了口气,把有元恩扶到了背上。
她身形并不高大,背着长手长腿的剑尊有些吃力,好在剑修比法修们注意体能锻炼,她的体力还算不错。
灵力比不上别人,她经常被先生罚跑,苦不堪言,可这时候她竟还挺感谢那小老头的。商九尘苦中作乐,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运作灵力展开结界在雪地里行走。
前方是一望漠漠的白色寒凉,身后是步履维艰的点点痕迹。
在这风寒交加的北地,她的身影渺小的只剩星点。
商九尘咬着牙,不知是不是在雪中行走太久出现晕眩,还是真的委屈,她开始头昏脑涨地跟那个昏迷的剑尊吐苦水。
“有元恩,我真的特别讨厌你。”
“你说你凭什么呢,一言追杀我三百年,三百年啊,你知道对于一个境界低微的修仙者来说相当于半辈子吗?”
“你若是真有出息,应该去把那白月光复活,找出那些幕后黑手对他们报复,而不是自己跟自己较劲最后把锅都推我身上。”
她拖着那个和自己性命相牵的孤高剑尊,心里从未有过甘愿,若是可以,她也想丢下这个负担一走了之,潇洒快哉。
她想带他回到万剑山,回到他们最初见面的地方,扔掉所谓的名号,大大方方地告诉他:剑尊,我不想和你有关系。
少女默了半天,叹了口气。
“有元恩,你真没出息。”
天色渐沉,赶在天黑之前,商九尘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很小,两人勉强够挤着避风。
雪原没有木头,她只能在雪地里捡着枯草当作席子。把有元恩安置在简易草垫上后,她慢慢拂掉他身上的雪花。
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她却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安置好有元恩,商九尘靠在山壁上休憩,恢复着灵力。
有元恩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商九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身上依旧发烫,外面的寒冷没有让情蛊导致的体热降温几分,不过身处这样的环境,他的身体勉强也成了暖炉。
结界收回,没有了唯一的避寒措施,商九尘的手脚发寒,红肿的不成样子,此时也管不得什么越界,她趴倒在有元恩的身上,努力让自己的身子暖和起来。
手脚渐渐有了知觉,一天的疲乏也压在了身上,她迷迷糊糊地感到困意,嘴里含糊不清:“剑尊,借你身子用用,醒来可别怪我,你的命可是我救的……”
说着说着,她陷入了睡眠。
但睡眠没有多久,半夜呼啸的暴风雪又将她冻醒,她只能守在有元恩的身边展开结界,再因灵力耗尽缩在一边恢复,再展开,再恢复。
重复不知多久,半掩的山洞外透出些微的澄光,她扒开堆积的雪往外看,风雪停止,她该继续前进了。
她山中砍了棵树,削成木板,撕下衣摆做了个简易的托板。她拖着有元恩,全身酸涩疲倦,但不能慢下脚步,这样的夜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又是漫长孤寂的路程,她突然懂了什么叫万籁俱寂,回头无人。
她翻开地图,距离村落越来越近,她心中的希望越来越高涨。
终于,在全身力气用尽之前,她看到了村落的高高的围栏。
商九尘大喜所望,想大喊出声,却发现连喉咙肿疼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拖着木板朝着远处跑去,村落外面,有人手持大刀守在门外。
那汉子裹着裘皮,生的俊朗魁伟,人高马大,长发编做四条小辫,左眼下有一道刀疤。转身看到了商九尘的身影,立刻持刀警戒:“什么人!”
商九尘停住脚步想表示自己需要帮助,可咳了半天一个字都讲不清楚,只能焦急忙慌地比划着,然而那汉子见到她身上的道服,横眉倒竖,一把大刀直接架在了商九尘的脖子上。
“万剑山的狗贼!没想到到这都能找上门来,今天老子必砍了你们以祭先祖!”汉子暴怒者啐了一口,高举大刀就要砍杀商九尘。
不是!哥,听我解释啊!
商九尘一惊,连滚带爬地躲向一边,地上的雪被激起几尺高,那汉子丝毫没有怜香惜玉,见劈了个空,反手操起刀又是一砍。
商九尘连忙念诀驱动佩剑抵御,没想到此举更是激怒了汉子,他的挥砍更加犀利,只是躲闪慢了些,衣角便被砍断在雪地上。
这一路颠簸,商九尘根本没有体力抗衡,只一回便气喘吁吁。
然而这一场动荡却把村落里的人吸引了出来,汉子见状大喊一声:“这人是万剑山的狗贼,杀了他们!”
商九尘扶着剑立在雪地里,浑身都冷的颤抖,差一点就要昏倒。
余光瞥见有人提刀靠近了木板上的有元恩,她心跳如鼓,扔出剑去挡下了一击,但佩剑也因此断裂,再也无法驱动。
她作为邪修,脉络不同普通弟子,能运气驱动佩剑已经是极限,现在佩剑断裂,她那三脚猫功夫对上这一群人肯定不够看。
绝望之下,她只能扑倒在有元恩的身边,拿起他的寻龙剑抵御。
现在,她穷途末路。
本命剑只听从主人的指令,在外人手里还不如砍瓜切菜,但目前只有这个硬物足够挡下攻击。
眼看着充满敌意的人群越围越紧,商九尘害怕地跌坐在雪地上,满是冻疮的手连剑都握不住,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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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忘护住有元恩——自己的另一条命。
看着商九尘奋不顾身的模样,人群外的一个老者眸光一闪,缓步从村落大门内走出。
老者拄着拐杖,拐杖上蔓延着一条黑色的龙痕,她颤颤巍巍地走来,围在外面的人们见到老者纷纷低头让道。
老者走到为首的汉子身侧,浑浊的眸子扫过商九尘惶惶的脸,落在了她拿不动的寻龙剑上。
“桐姥姥,这两人是万剑山的,要不要我宰了他们!”汉子一看来人,指着商九尘告起状来。
被称为桐姥姥的老妪抬手止住了暴躁的青年,一杖子打在了他的脑门上:“贺擒虎,老朽是不是说过,不得随意动武?你又是不想吃晚饭了吗?”
叫做贺擒虎的青年似乎很害怕桐姥姥,但还是不满道:“姥姥,他们是万剑山的!”
“住口,人家是个姑娘,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怪不得娶不到媳妇,亏你还是百斩族的少主,连寻龙剑都看不出来。”桐姥姥一脸朽木难雕的表情,拐杖往那青年背上一打,“快给人姑娘扶到村里去,还有板上那个。”
贺擒虎吃痛,又不能发作,只能不情不愿地对身后的守备发令:“你们,把那男的给抬到屋里去。靠,老子还是第一次见男人染个白发,娘们唧唧的……”
他们人多势众,又遭遇了攻击,商九尘还想护着有元恩,却被那贺擒虎一个拦腰扛在了肩上,有元恩也被其他几人拉着拖进了村落。
“!”
突然无痛增高了几十厘米,商九尘惊得不停扑腾,然而那贺擒虎身高体壮,纹丝不动,倒是他还蹙眉看了眼商九尘,毫不避讳男女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辟谷上,“还敢乱动,瘦的还没老子一根OO粗,再动给你丢出去喂狼。”
不知道是被那句污秽之词吓呆,还是被喂狼震慑,商九尘乖乖地呆在贺擒虎的肩上,动都不带动一下。
呜呜……好凶啊,不光凶还一点都不礼貌。
“……啧,本来就瘦,现在跟冰棍一样,又冰又细。”贺擒虎又嘀咕了一句,气得商九尘悄悄在身后比了个中指。
你才细!老娘可丰腴了!你这辈子都品鉴不到的极品!
她还在暗搓搓生气,下一秒,一件带有温度的裘皮就兜头盖来,给她捂了个严实。
声音闷闷地从外面传来:“盖好,老子媳妇都没这样的待遇。”
商九尘记得,刚才那桐姥姥似乎说过他是娶不到媳妇的光棍司令。
活该。她气呼呼地紧了紧裘皮,裹得像个小球。
于是,一球一人就以这样的姿态进了村落。
商九尘钻在裘皮里观察着外面,过往的村民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她还感到纳闷,这叫什么虎的暴躁老哥不是没有女人缘吗,怎么看起来好像经常带女人回来?
直到一个看起来皮头皮脑的青年走过来,咋咋呼呼地喊道:“哇噻,擒哥,你今天上哪整的那么大头鹿?”
……
商九尘无语了。
整那么半天原来以为自己是他猎来的鹿啊!
那个青年挠挠头,觉得这“鹿”不太对劲,“不对啊,这是马吧?”
……所以疑惑了那么半天怎么没怀疑一下是个女人啊,你们这擒哥那么寡吗,宁愿是马都不能是女人?!
贺擒虎的脸越来越黑,他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村,想给那些个人看看自己扛了个女人回来,走了一路,本以为自己能掀了那破寡王的称号,结果半天下来都觉得自己打猎回来扛着猎物。
“擒哥擒哥,快说说,这是个啥啊?”
眼瞅着那小子还不知死活地在生死门左右横跳,贺擒虎青筋跳动,一脚踹了上去,“O的,眼瞎抠了,滚!”
听着那清脆的骨裂声,商九尘双手合十为那个兄弟默哀了几秒。
12. 第 12 章
在这里休憩了一天,商九尘总算是缓过来了,只是手脚冻伤严重,需要再恢复一些日子。
进来这个村子后商九尘搜罗了一些情报,这个村落貌似是一个古老部族百斩族的栖息地,剩下的,她就不知道了。
一大早,那蛮头小子贺擒虎就不请自入地闯进房内,一伸手把自个的被褥掀了,“喂,桐姥姥叫你过去,还在这睡……睡……咳……”
商九尘被惊醒,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她穿着肚兜,泪眼惺忪地看着来者,“你干嘛!”
贺擒虎转过了身,依稀能看见他的耳廓通红,他挠挠脸,没好气道:“你们南边的女孩睡觉都不穿衣服吗?”
“这是睡觉自由!”商九尘回嘴道,嘟着嘴把床边桐姥姥准备的衣服穿上,“好了,贺少主,带路吧。”
“哼,一个万剑山的贼人,老子才不会对你有别的想法呢。”贺擒虎莫名其妙地撇下话,撩开门帘在前方带起了路。
不知道他话是对谁说的,这呆头虎,把内心话都暴露出来了。
经过几间帐篷,贺擒虎停在了族落里唯一的木楼前,“到了。”
商九尘看的惊奇,这木楼十分精致,除了内里的装潢有着北地风情,其余结构与南方建筑别无二般。
穿过前院,商九尘来到了大堂,桐姥姥鹤发酡颜坐在中央,面前是一桌热腾腾的早饭,见到商九尘,她欣喜地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不住挥手:“快来,姑娘,快来一起用餐。”
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商九尘有些诚惶诚恐。
昨天还险些被杀,今天就共案同席,姑娘姑娘的亲热,这样的反差让她有些不适应,但她还是应了老人家的好意,坐在贺擒虎身边一同用餐。
北地的早餐就是大肉,一早就是羊肉汤暖身,然后再一个烙饼夹小菜,那小菜酸咸可口,十分下饭,吃的商九尘泪流满面,一手一个饼的塞,就要跟桐姥姥问问能不能扛个一缸子回去。
一边的贺擒虎看的嫌弃,翻了个白眼:“外边的果然没好吃的,瞧你这没出息的样,老子还以为你没吃过……啊,姥姥你打我做什么?”
“一天到晚老子老子的,谁准你在老娘面前称老子,老娘不在了是吗?”桐姥姥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气动山河的骂了一通,着实把一旁的商九尘看呆住了。
看来……这自称也是有来头的。
“桐姥姥,我师尊那边送早餐了吗?”突然想起有元恩,商九尘问道。
骂完贺擒虎,桐姥姥瞬间摆出一副和蔼的笑容对向商九尘,“已经吩咐过了。姑娘,你叫什么啊?”
“商九尘。”
“哟,真是个好名字,长得也很水灵呢,这额上的是什么标记?”
“这个……”没带粉,额上的印记清晰不已,但似乎他们并没有见过合欢宗的标记,可以借题发挥,“是修炼的痕迹,越鲜艳越大。”
“好,你可真是个刻苦的孩子。”桐姥姥的笑声浑厚如钟,笑的商九尘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桐姥姥看起来不像坏人,可从那武力笨蛋的言行可以看出,百斩族很痛恨万剑山的人。既然如此,桐姥姥作为一族之长肯定会更加讨厌。
奇怪,真的很奇怪。
是不是挖坑等着自己跳呢,还是说……她的目光慢慢看向了碗底,在食物里投毒了?
“姑娘,老朽问你件事。”桐姥姥拍了拍商九尘的肩膀,“昨日你手上拿的那把剑,是不是叫寻龙?”
商九尘点了点头。确实。
“那你可知,那把寻龙的来历?”
商九尘摇摇头。寻龙不是她的,她哪知道。
“我们一族叫百斩族,闻其名就可知道我们与剑息息相关——老朽的祖先是大陆上最厉害的铸剑师,他打造的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上古时期便为各处仙家铸剑,名副其实的剑圣。
“后来他发现,只要注入灵力,剑身会觉醒一种叫剑灵的个体,但能不能成形,就要看主人愿不愿意以灵力滋养百年甚至千年的时间,这期间主人无法增进境界,但剑灵被唤醒,就代表此剑没有招式限制,成了天下无二的武器。
“他将秘密埋藏,只将当时为数不多可以觉醒剑灵的寻龙赠予了万剑山,寻龙剑乃天下第一剑,无人可敌。但,危险总是如影随形,有一天,一个星机阁的人游历至此,算卦说有灾厄,当时无人信言,只觉得荒唐。
“结果不久,一个穿着万剑山道服的人来到百斩族,声称是万剑山剑尊,可脸上却带着魔痕,他要求祖先交出封龙剑,祖先不从,他便痛下杀手,还降下诅咒,族内铸剑的人都会暴毙而亡,而且族人的寿命极短,只有常人的一半。
“封龙剑是世间唯一能和寻龙抗衡的剑,后来封龙剑便被抢走,其封龙的剑灵被祖先引出,现在不知何处。但那星机阁的人回来过一次,说未来将会有转机,寻龙剑会跟随命定之人回到百斩族,解除我们的诅咒。”
桐姥姥娓娓道来,商九尘听得发了懵。
这是游戏里没有的设定,她从来不知道在修仙界之下还有其他部族的存在,而寻龙剑竟来源于此,她长了见识。
听桐姥姥所说,看来在多年以前,有个魔人以万剑山剑尊的名义在外肆虐,怪不得百斩族人痛恨万剑山的人,甚至刀剑相向。
换做是她,立足之本被人强制扼杀,她也会痛恨对方。
所以,那个魔人是谁,又为何要夺封龙,有元恩应该清楚。
她咀嚼着饼子,想起来那句“命定之人”,“那命定之人,是指有元恩吗?”
桐姥姥的眸光炯炯,满脸洋溢着喜悦,她粗粝的手覆上商九尘执饼的手,激动道:“非也非也,这命定之人,就是你啊!”
什?商九尘鼓着腮帮子,脸上还沾着咸菜叶,指了指自己:“我?”
【触发新身份:天命之女】
系统声应声响起。
【天命之女】
【身份技能:血肉自带灵力】
啊?这是什么技能,血肉自带灵力?商九尘懵了。
她不是本来就有灵力吗?
“咳。”不知为何,边上的贺擒虎模样奇怪地咳了一声,似乎被饼子噎着了。
“天命之女,粉面玉琢,额心殷印,柳眉凤眼,身负寻龙……描述的一模一样!哎呦,真是水水灵灵,老朽实在欣喜!”桐姥姥赞不绝口地上下打量,夸得商九尘都不好意思起来。
“桐姥姥,我就一介小辈……绝对担不起这样的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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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事,诶,姑娘看我家这个小子怎么样?”
话题突然转移到贺擒虎身上,商九尘谨慎思考了下,虽然对这家家伙印象全是负面的,但这在人家长辈面前还是给点薄面,于是浅笑道:“性格豪爽,直言不讳,模样又好看,实属有英雄之姿。”
实则唐突冒昧,不懂礼貌,光张脸好看的粗俗之辈。
贺擒虎意外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这个女子会这样夸赞自己,他心思蹁跹,耳尖冒上了一丝绯红,为了掩饰情绪,他端起碗装作喝汤把脸挡住。
桐姥姥更是喜不胜喜,开怀大笑起来:“如此就好,那姑娘有无心上人或是道侣?”
这怎么突然聊起恋爱情况了?商九尘觉得不对,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复:“没有。”
“好好好!”桐姥姥鼓起掌来,而后拍了下那个举着空碗半天的贺擒虎,“手给我!”
她扯着贺擒虎的手,又将商九尘的手放于他的掌心。贺擒虎的手骨节分明,掌心因常年打猎而有些粗糙,但指甲却干净整齐。与之相对的,少女的手肤如凝脂,又软又滑,瘦削洁白如玉瓷一般落在少年滚烫的掌间。
虽然手指上有些冻疮,但对于贺擒虎来说,商九尘还是妥妥一副没受过苦的扶柳少女。
“姑娘,百斩一族受制于人百年,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和这小子结朱陈,命数就可改变。”
商九尘愣了愣,虽然不知道结朱陈是什么意思,但桐姥姥的诚恳打动了她。
不管怎样,她都需要借百斩族一力。
如果寻龙是这里打造的,那他们一定知道如何将寻龙的剑气更上一层,恢复有元恩的境界。
且后面还有不明势力暗中挑拨,合欢宗、魔人、花云楼……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头,干涉自己原本的轨迹,这些她都要主动出击。
她莞尓一笑,“既如此,我愿帮助百斩族解开诅咒,还一片清静天地。”
既如此,她正好借势查查看这个世界背后的秘密。
落目在那纤纤玉手上,贺擒虎喉结滚动,面颊发烫,目光上移,少女螓首蛾眉,凤眼微扬,巧笑倩兮地看着自己。
亲耳听到她同意,贺擒虎心慌地避开眼,手却诚实地反握住了她的,脸颊通红,连说话的声音都多出几丝无措:“你、你……真是……”
“行了,老朽还有要事要处理,虎子,带姑娘出去逛逛!”桐姥姥火急火燎地搡着贺擒虎和商九尘,无奈,两人被迫离席站到了门外。
商九尘不忘塞了个饼在怀里,贺擒虎挠着脸,清澈如水的褐色眸子看向她,干干开口:“那个……你想去哪吗?”
商九尘看了他一眼,寻思着如何撬开他的嘴知晓百斩族的事,在问询这些之前,还是先跟人搞好关系比较好。
她划开面板,面板上果然出现了贺擒虎的数值。
【灰心:30】
【红心攻略成功可换取兑换点50】
五十分诶,似乎可以解锁金手指商城里的物品。商九尘眼睛都亮了了。
作为合欢宗妖女,套人近乎可是她最擅长的事情,她暗自偷笑,开始计划起来。
于是她抚弄着垂下的发丝,媚眼微抬,唇畔漾着笑:“少主,你可还牵着我的手呢。”
13. 第 13 章
贺擒虎一愣,这才注意到他还抓着人家姑娘的手没放,他迅速撤开距离,尴尬地挠脸:“不好意思……忘了。”
他心里一阵兵荒马乱,糟球,听说外边女子最看重清白,给他一介大汉随意牵扯,会不会觉得无礼然后讨厌他?
可掌心还留着少女的温软,一时间他竟有些留恋。
操,真是疯了。他烦躁地拍了自己一巴掌。
看着贺擒虎自乱阵脚的模样,商九尘的目的算是达成,她故作不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周围,道:“不如听你的吧,你去哪我便去哪。”
贺擒虎想了一下说:“平日这个时候,我会去羊圈看看喂养情况,之后带队打猎……”平时的行程全都跟随部落,怕商九尘觉得无聊,他又补了一句,“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的。”
“那就这样安排吧,你去哪我去哪。”
少女真挚的瞳孔里映出他凝滞的脸,她挑了挑眉,双眼定定地看着他,嫣红的小嘴开合道:“我想多了解你的生活。”
我想多了解你……
我想多跟你生活……
我心悦你……
某虎子的处O男烧水壶开了。
贺擒虎彻底破防,脸红的成了猴子屁股,他捂着脸背过身,心乱如麻:“好、好……”
【百斩族少主贺擒虎好感度增加】
商九尘笑靥如花,跟在贺擒虎的身后走在村里。
贺擒虎身形高大,估计一米九多,走一步路抵商九尘两三步,商九尘只能小跑着追在后头,心里吐槽直男不看身后,活该你娶不到媳妇。
但没走多久,商九尘就被眼前的景象震的缓了步子——
百斩族的地里一片荒芜,无数锈了的铁料堆积在坟地里,族民们的样貌分明还年轻,却如遗黎故老,老态龙钟。
孩童们有的连衣服都穿不完整,披着的皮毛渗着血,腥臭的味道刺鼻,他们却似乎早已习惯。
此时一队打猎归来的队伍从村口走入,马背之上不是猎物,而是一具又一具被撕裂的尸体。
光脚的孩童蜂拥而至,竟抬着那尸体进入了厨房,一声血肉斩裂的声音响起,商九尘的胃里翻江倒海,她甚至开始怀疑刚才吃的肉是何物。
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惨忍的场景。
贺擒虎挡在她的眼前,一手搭在她的背上顺气:“没事吧。”
“……我……没事……”商九尘不敢说实话,她没有经历过他们的苦痛,自然不能把伤口揭开。
“我的问题……让你看到了这些,不用逞强。”贺擒虎神情苦涩,“自诅咒后,那魔人信口雌黄,说百斩族意图称霸,万剑山下令追杀,族落一路逃难至北地,因为在北寒之地无法种植庄稼,只能靠打猎维生,但北地的猛兽极多,且族落青年都寿命短暂,身体虚弱,每次狩猎都会死伤惨重……”
他的语气酸涩,触到商九尘的内心也一阵动容。
瞧到他左眼上的疤痕,商九尘伸出了手,轻轻碰触那有些狰狞的增生:“你的疤……”
贺擒虎下意识地一躲,手摸上了那道难看的疤,小声道:“打猎的时候被猛兽抓伤的……很难看吧,破相了都。”
商九尘摇摇头,唇角荡起柔柔的笑:“不难看,为族人献身的疤痕怎会难看呢,这是光荣。”
她从不知在游戏之外,竟还有部族生活如此痛苦。
贺擒虎愣了愣,看着少女又伸出手,抚摸着自己那道疤痕。
他的心似乎被什么挠了挠,又痒又难耐。
从未有人说过他的疤是光荣,他没敢说这其实是自己第一次狩猎时,因为害怕临阵脱逃被抓伤的痕迹。
族落的人都凶悍强壮,拿他当笑话嘲弄了很久。
他难过了很久,以此为耻辱,努力锻炼,现在才有气魄说自己是百斩族少主,
但商九尘却说,这是为族人献身的象征。
就让他自私一下,把这个当作秘密吧。
商九尘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心里一直泛着涟漪。
在修真为主的世界里,修真者为上位,境界高者可以轻言定生死。
就好比商九尘,一个堪堪筑基的女修,被剑尊追杀百余年,连她都深受其扰,更何况这些无自保能力和背景的普通人呢。
想到此,她心中更坚定了要帮助百斩族的想法。
于是她跑到前方,毫不惧怕地帮助其他人抬起破损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向坟地里将他们安葬。
她跪在坟前,三叩九拜,默念着祈祷的祝词。
贺擒虎静静地站在身后,难掩异色。
“贺擒虎。”拜完了,她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还你们一片清静天地。”
贺擒虎愣了愣。
视线里是少女坚毅的模样。
“……谢谢。”他想了半天,最后只融成这句他鲜少说出的道谢。
两人行走在村落里,所到之处,村民们无不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商九尘,窃窃私语:
“哇,好俊的姑娘。”
“从没见过那么脆生的姑娘,跟在那少主身边,莫不就是那命定人?”
“听说这是昨天那外来者,你说要是跟桐姥姥求合,能不能行?”
“嘘,那可是少主后面跟的,你想死了啊?”
“少主那破脾气,人还直,谁肯跟他,我跟你说,上次那村头的姑娘问合,叫少主拿焦柳画眉,那焦柳可是南方的来的,结果少主觉得不够黑,拿煤炭给人家补了两笔,气得人家姑娘从村头追着揍到村尾。”
……
她是南方人,与北地人深邃的容貌和健壮的体魄不一,她柔肤弱体,国色天香,任谁见了都想要保护。
贺擒虎听力极好,那些碎言碎语清清楚楚的进到耳里,他有些恼怒地瞪向一侧,那人瞬间闭了嘴。
都跟他身后了还打着注意,果真还是平日太和气了。
可那本就不是他的问题嘛,本来就不够黑,她既然想黑那就黑成墨呀,两根一,不挺好的。
不对!听闻南方姑娘心思单纯,久居深闺,连男人都很少碰见,这要是给商九尘听见了,她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沾花惹草的男人?
不光把人家姑娘的小手牵了,还给别的姑娘描眉,他贺擒虎的雄伟形象要遭殃了!
啊!这群嘴碎的家伙!
贺擒虎怒火冲天,狠狠朝那人又甩了记眼刀,眼里满是怨念和杀意。
真·讲话但不知性命堪忧·路人:?我感觉我死期将至是怎么回事。
而身后的商九尘一直掐着大腿憋笑。
不能笑,我是合欢宗的,我是专业的。
贺擒虎走在前面心绪繁杂,连走到羊圈了都不知道,直到额头被一个柔软的手盖住,他才反应过来后退。
回首时他没看见人,低眼时才看到商九尘踮着脚,一截白玉手腕露在外面,长长的睫毛如蝴蝶振翅,水眸满是责怪:“你在想什么呀,走路要看路啊,差点撞到桩子了。”
贺擒虎咬着唇,总不能说他在吃路人的醋吧,连声掩饰道:“我、我……我在想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会不会嫌羊圈臭。”
“怎么会,大家都是靠这片土地过活的,谁都不比谁娇贵些。”商九尘指着羊圈里工作的姑娘们,“她们能做,我也可以。我看那边需要帮手,我去问问能帮些什么。”
还没等贺擒虎回话,商九尘就跨进了羊圈里,“你好,需要帮忙吗?”
羊圈确实有味道,但商九尘并不嫌弃,满眼都是圈里毛茸茸的小羊羔们,小羊羔睁着黑黑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着商九尘。
罪恶的手蠢蠢欲动,嘴角疯狂上扬。
村民见到来了帮手,还是个如此漂亮的姑娘,高兴地抹着汗交接了工作,而工作恰恰好好满足了商九尘的小心思——把羊羔羔们抱回窝窝!
哦耶!超绝无敌!商九尘邪笑着看向那群柔弱可欺的羊羔羔,完全没想象到事情的严重性。
嘿嘿……小羊羔……小宝贝,我来了!
她一阵风般地扑向羊羔羔们,村民“嗯?”了一声,神情古怪地看着那道身影,总觉得她最后的笑有点渗人。
“害,话还没说完呢……这些羊崽子连三个大汉都要抓半天……”村民喃喃自语,摇摇头继续扫着羊屎蛋。
眼见少女在羊圈里忙活起来,还接了那最麻烦的活,贺擒虎突然心生敬意,有些同情地看着那个东奔西跑的身影。
他站在外面两手空空,整个场子就他无事。本作为少主,他只用监督就好,但那姑娘都出言相助,他又怎好干看着。于是他翻过栅栏,走上前去帮忙抓羊。
商九尘人都要崩溃了。
怎么没人告诉她这羊崽子们那么邪?好不容易摸到毛,结果一眨眼就跑没,反应快就算了吧,还喜欢没事撞她一下。
撞就撞吧,还知道秦王绕柱走,跟着辟谷后边绕,绕到最后自己都要呕出来。
现在面前又有只小羊摇头摆尾地走过,她用力一扑还是没抓到,就在她差点要被羊气哭时,面前出现一双手抓住了那只肇事羊。
商九尘擦擦泪,抬头看去,贺擒虎抱着羊,缓步送到了自己面前,“给你。我知道你是想摸小羊才自告奋勇去抓羊的。”
他澈净无暇的褐色眸子满是含蓄的悸动,如北地的冰魂雪魄,一尘不到。心思被戳破,商九尘的心轻轻跃动,她抱过羊羔,脸埋在羊羔绒里,小声道谢:“谢谢。”
先前她模样狼狈,头发乱七八糟,可怜的像个叫花子,贺擒虎没怎么注意她的样子,今日才近些看了清楚,美的不可方物,不似仙人,倒更似引人堕落的妖女。
贺擒虎难为情地别过脸,两手背后,“不谢,该去打猎了,你要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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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
得到回答后,两人来到了马厩。
即将要出行打猎,有许多人围在马厩外边准备着,其中有些人见过商九尘,纷纷拉过边上的人小声絮叨着:“诶,看那个,天命之人!”
商九尘刚准备跟大家打个招呼,结果下一秒贺擒虎就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前面,低声道:“别出声,跟着我。”
商九尘有些奇怪,但是还是点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
眼看走远了些,贺擒虎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额上直冒冷汗。娘的,这要是再给她听到些什么,他贺擒虎的脸面就要丢完了。
好不容易等到打猎能出个风头,这要是出行前出了幺蛾子他还怎么耍帅!
他挪步挡住从外而来的视线,干咳一声想问商九尘有没有骑过马,“你坐过什么马子吗?”
“啊?”闻言,商九尘汗毛倒竖,“我我我没有啊?”
她做错什么暴露身份了吗?还是说,刚刚有人知道她印记的含义了?
“……额不是,你有没有骑过马?”完蛋,忘了南方说话内敛,贺擒虎连忙找补,随意一指,“这匹温顺些,要不坐这个?”
吓她一跳,商九尘舒了口气,重新戴上弱如扶柳的面具。她贝齿轻咬红唇,娇娇出声:“好。”
贺擒虎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控制住急促的呼吸,将马牵了出来。商九尘满眼新奇地瞧了半天,摸了摸马儿的头,随后开始尝试上马。
她没骑过马,马儿高大,她跨了半天也没能把腿放上去。贺擒虎一眼看出她的生疏,于是伏低身子,让商九尘踩着自己上了马。
他控制住马,让商九尘在上头过了个瘾,随后,他支吾问道:“你……需要不要我带你跑一跑?”
眼带刀疤的西北汉子此时内敛如水,耳根通红,心思单纯的让人一眼能看清那其中的意图。
【百斩族少主贺擒虎好感增加】
有心人抿嘴微笑,颔首应允:“好呀,我正好不会骑马。”
北地上一片肃穆,猎物多是猛兽,前驱们果敢勇猛,不一会就收获颇多。
在一队气势浩荡的狩猎马群中,有一匹马不疾不徐的跟在最末,与前面的风驰电掣形成鲜明对比。
商九尘有些难过,她实在想像前面那样潇洒的飞驰,但碍于自己娇弱的小模样,她只能摁住难过继续抓着马鬃看风景。
而看风景的她不知,后背的男人眼底没有他物,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贺擒虎长那么大就见过村里的女子,百斩族自被降咒之后,村里无论男女老少皆靠打猎维生,女子自小锻炼的无比生猛,每人都可手起刀落一眼不眨的猎杀野狼。
百斩族的人都高大强壮,即使在如此寒冬里,也可穿着单衣在外饮酒作乐。
他从未见过如此瘦弱的人,寒冬都抵御不了,一手就能扛在肩上,甚至一巴掌就能掐住腰肢。
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时,她孱弱不堪,身上都是冻伤,分明这样虚容,她却能拖着另一人穿行了十里。
知道她是天定之人之前,他的怜惜大于憎恶,或许素未谋面,她不曾伤害过谁,又或许,她的坚定让自己动容。而知道后,她又愿意帮曾经可能致自己于死地的他们解除诅咒。
他疑惑过,那个昏迷的男人对她而言是谁,重要到可以不顾生死拖行至此,在生死关头还能献身在前。
明明害怕到浑身颤抖,他都看在眼里。
还好,只是师尊。
他看向商九尘的侧颜,起了种莫名的情绪。
狩猎结束,贺擒虎带着商九尘回到了村落。
一回到部族,商九尘便自告奋勇着要去炊房帮忙,想靠着自己精妙绝伦的厨艺征服贺擒虎。
然而等到了炊房,她看着女人们钻木取火的原始取火方式,陷入了沉思。
这北地竟连打火石都没有吗?
她蹲着钻了许久,一个火星子都没打出来,还是靠着旁边好心姑娘的火苗才点燃了灶。
她望着姑娘撸袖宰狼的模样,想了半天菜,最后只能打了几个不知生物的蛋再切了个辣椒做炒蛋。
北地蔬菜属于珍稀物,她不敢多用,就只能端着这碗炒蛋来到了贺擒虎的屋里。
贺擒虎惊讶地看着那盘炒蛋,拿着筷子尝了一口,一边吸溜一边叹道:“好辣……但好好吃!”
商九尘嘿嘿一笑,捧着脸一手拨掉他嘴边的饭粒,“慢点,喜欢的话我明天继续做给你吃。”
明天……继续做给他吃……
以后……都做给他吃……
贺擒虎的脸忽的红了,他故作淡定,眼睛却东张西望。
哼,他才不吃万剑山人做的菜呢。
但是,自己人可以。
【百斩族少主贺擒虎好感增加】
【好感心心变为橙心】
14. 第 14 章
有元恩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沃环的脸清晰不已,似乎还如百年前站在自己身边,抓着自己衣袖甜甜微笑。
他和她缘于一次游历,她被魔兽追击,是有元恩出手救了她。
少女花容失色,额间的印记红的夺目,只一眼,有元恩便知道不能与她纠缠,转身就要离开。
合欢宗邪道,在正派宗门眼里和魔修别无二般。
“你是万剑山的剑尊吗,我一直很仰慕你!”可少女却追了上来,不依不饶地在后面念叨。
“我叫沃环,剑尊剑尊,你是不是也是下来剿除魔修的?我也是,我们可以同行的!”
“果然高冷……但剑尊,我师兄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合欢宗弟子与人双修是可以增进灵力的,还可以治愈小伤。”
“留我在身边吧,这次成功剿除魔修我就可以升为长老弟子了,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就当是报恩。”
她追了一路说了一路,即使被无视,即使自己回归队伍,同行人奇怪的目光终于让他忍不住出了声:
“——若你有心剿除魔修,那便随行队伍吧。”
少女抬起亮闪闪的眼睛,笑着点了头。
于是,她开始四处打听有元恩的喜好,知道他经常因修炼过度而忘了吃饭,便每日在饭点将饭菜送到门口。
知道他剿除魔修受伤,又不接受双修,少女去山里找了一夜的灵草给他疗伤,回来时身上都是被划伤的血痕。
他随口一句喜欢庭内的桃花树,少女便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天,冒着瓢泼大雨守着桃花树上的片片桃夭。
她说,剑尊,我想一直站在你的背后。
有元恩疑惑,为什么是背后而不是身侧。
“过去你身后无人,但往后,你回头,我便在。”
过往云烟如白驹过隙般在面前掠过,那些少女曾对他的好重新展露在面前,触动着他的心绪,又重重在他心上刺上一刀。
她曾予他长夜明灯,予他灼灼桃花,予他不曾感受过的心中火。
他以为自己会漂泊在萧瑟风雨,一生孑然,自出生起,他的妖魔血脉让他吃尽了苦。
唯有她,告诉了他什么叫甜。
——“……三百年前,是你自行请辞说要去万剑山取有元恩剑气的,我便安排了你和沃环一同前去……”
然而,梦碎了。他的真心也成了笑话。
一切都是早有的安排,一切都成了蓄意,他头一次不懂世爱,不懂什么叫真心。
——“有元恩,你信我一次……”
——“那个人,是我……”
梦的最后,有人字字泣血。
有元恩从梦中醒来,眼角发凉,舌尖苦涩。
他立起身子,无言地扫过所处的帐篷,而床边的小桌上,一盏空底药碗摆在上面,浑黑的汤药还在泛亮,那苦涩似乎就是从这来。
床上摆着一个叠的整齐的裘衣,有元恩穿好衣服,掀帘走出了帐篷。
刚踏出一步,迎面就走来了一个身影,定睛,是商九尘。
商九尘手里端着肉粥,看到有元恩时眼睛一亮,“剑尊,你醒了?”
“这是哪。”有元恩还在看外面的景象,他曾游历过北地,但从不知道这里还有个村落。
“这是百斩村,百斩族人的聚地,快进去把粥喝了,我再跟你细讲。”商九尘怕他长时间不活动头重脚轻,于是推着他进了帐篷。
有元恩站在桌边,端着碗半声不响。
他内心疑惑重重。早听过百斩族,铸剑为本的一族,寻龙的出处,却是在千年前听说的。这一族早已没落,今日居然安然无恙出现在眼前。
商九尘见他半晌不动,以为是觉得自己下了毒,于是伸手要拿勺子试毒。
露出的半截玉白细腕上,白色的纱布缠绕在上面。
“受伤了?”
只一晃,商九尘就拿着勺子收回了手,干咳一声:“咳,这是最近在帮他们干活,随便绑的护腕。”
有元恩眯了眯眼,止住她:“你如何找到这里的?”
“在雪地里乱走,走着走着就碰巧了。”
“突然的转移呢?”
“先前学了些三教九流的法术,不值一提。”
有元恩瞥了她一眼,明显不信她的话,有心之人问不出,他不再过问,一口喝完了粥。
“我睡了几天?”意外的,有元恩没用尊称,而是用了“我”,注意到商九尘奇怪的眼神,他动了动眉,“不在宗派,不须抬高。”
“还蛮久的,对了剑尊,你觉得身上还难受吗?”
“不难受,怎么了?”
“那就好。”商九尘如释重负,眯着眼睛笑道,“我求他们将寻龙的剑灵解封,之后用灵力滋养就可获得剑灵,届时你……”
簌——
有元恩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目光如炬,“寻龙在哪?”
商九尘被吓了一跳:“在桐姥姥那里,百斩族的族长……”
糟糕,他不会不喜欢别人随意碰他的剑吧,毕竟剑对于剑修来说可是性命攸关的东西。
看着有元恩犀利的眸子,她胆战心惊,弱弱地补了一句:“桐姥姥不会有坏心思的,毕竟寻龙是这里铸造的。”
“你拿什么做了交易?”
“啊?”
商九尘一愣,没想到有元恩会问这一句,下意识道:“没有。”
“没有?解封剑灵并非小事,我曾寻找过法子都无劳而返,她怎会那么好心帮一个外人破除封印?”有元恩逼问着,眉间紧蹙,手上的压迫越来越重。
——“作为师尊这样拉扯女弟子不妥吧?”
有人从外快步走进,断开了有元恩钳制的手,手上的压力瞬间消失,商九尘被拉到了身后。
看着前面高大的身影,商九尘忍不住出了声:“贺擒虎?你不是在准备晚上的宴席吗?”
贺擒虎侧眸:“知道你到饭点会来照顾这没用剑尊,老子就来看一眼。”他转而看向有元恩,不屑地哼了一声,“都说南方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今日一见还真是涨了见识。”
有元恩抬眼,灰色的眸间满是阴鸷,“本尊看管弟子,还用你教?”
贺擒虎为人最不怕的便是威胁,他借着人高马大,活动了下筋骨,眼里盛满鄙夷:“哼,万剑山剑尊?在老子看来就是个轻浮的绣花枕头罢了。”
“草莽匹夫,注意你的言辞。”
“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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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们万剑山出了那个邪祟,百斩族会流落至此?一门派的废物,连个堕魔的都制不住!”贺擒虎啐了一声。
“口不择言!”有元恩怒极,周身荡起了剑气。
眼见气氛越发剑拔弩张,商九尘连忙抵在中间劝和,“别再吵了!贺擒虎,那个邪祟只有剑尊知道来处,既然说要合作,最重要的不就是互相尊重,你说对不对?”
贺擒虎的怒焰消了些许,但还是没好气地瞪着有元恩,“哼,若不是阿尘小娘子,老子才不稀得跟你同席同坐。”
有元恩眼中晦暗不明,一点就炸,商九尘只能先把贺擒虎哄出了帐篷,然后回头哄剑尊。
剑尊依旧站在原地,冷漠地瞥着她。
商九尘走近有元恩,小声哄劝道:“剑尊,别生气了,这也是为让你早点恢复境界。”
“本尊不须你投机取巧,你究竟避着本尊做了什么合作……”
“有元恩。”商九尘喊出他的本名,打断了他的话,“你早些恢复境界,我就可以从万剑山出来,我们本就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是合作关系,你忘了吗,一开始便是这样约定的。”
本想问出的话噎在了喉咙,有元恩瞳孔一颤,眸光黯淡了几分。
他看着商九尘走出了帐篷。
他差点就忘了,他们是被莫名羁绊强制联结的合作关系。
即使,她已经不再欠他一条命。
安顿好有元恩之后,商九尘走出了帐篷。
有元恩的状态不错,看来自己这些天以血入药有了效果。
自那天获得新能力后,她琢磨了许久这血肉自带灵力是什么意思,最后决定以身试法,用血入药来试试可否。
看来,血肉确实有了不一般的力量。
贺擒虎倚在帐篷外,见到她走出,扬了扬眉:“那废物剑尊怎么样了?”
“嘘嘘嘘,别说了。”商九尘赶紧给他拉远了些,不满地皱眉,“你这样整的我都没法问他那个魔人的事了,”
“有没有他都一样,反正之后……哼……”贺擒虎满不在乎,话说了一半末句成了一声哼。
商九尘眨眨眼,本想问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但边上一个拖着柴车的村民经过,冲着贺擒虎招呼:“少主,今天柴捡完了,还要不要去打猎啦?”
“哦,不用了,今天设宴,大家都在忙活呢!”贺擒虎回了一嗓子,笑眸看向商九尘,“走,要不要去看看?”
“好呀,正好去帮帮忙!”商九尘点头,“这是什么好日子啊,全村人都动员了。”
贺擒虎笑而不语,也不提醒前面那小娘子还牵着自己的手,任由她拉着,沉浸在这片刻的触碰中。
只是相处了几天,贺擒虎的心逐渐为这个少女沦陷,他逐渐沉沦在少女的音容笑颜里,为她的一颦一笑而心动。
他见过她为难产的母羊接生;见过她骑在马背上和他一起驰骋;见过她给清早接甘霖的妇人披衣;见过她带着孩童奔跑在雪地上。
她从不嫌村子是穷乡僻壤,把所有族民视如己出,每天都早起帮族内做活,纤纤玉手把着锄头,一遍一遍地锄着这片或许永远没有绿草的土地。
还好,这样好的姑娘,没有便宜给别人。贺擒虎骄傲地想。
15. 第 15 章
看到商九尘又接过别人身上的重活,贺擒虎心一动,伸手接过了那板车的缰绳,“我来吧,今天做什么活,这么好看的手都要起茧子了。”
商九尘笑笑,“这段时间受你们照顾,不做些什么总觉得不好意思,而且我本就是修仙人士,天天练剑也会练出茧子,没事的。”
见她如此坚决,贺擒虎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指了指里面说:“那你快去姥姥那,姥姥等你呢。”
商九尘没听懂话里的意思,只以为这么大的排场应该再确认点细节,她点头应允,来到了族长木楼前。
她敲门小声问道:“桐姥姥,你在吗?”
桐姥姥慈善的声音从里传来:“诶,九尘啊,怎么现在才来,快进快进!”
商九尘推门走入,桐姥姥正坐在大堂里,桌上的银盏盛着香甜的羊奶,褐色蜜糖摆在盘中,而她的身边簇着许多女人,女人们正围着一件红色的胡服装点着什么。
商九尘一进门便被那件鲜艳夺目的衣服吸引,衣服整体为红黄两色,上有金线绣成的鸾鸟朝凤,就连腰带上都带着金色的步摇,看起来华贵无比。
她不禁感叹:“哇,好漂亮的衣服!”
看起来很像是新娘的衣服,商九尘想起来今天的仗势,难不成是谁结婚吗?
她还没问出口,便看到桐姥姥红光满面地走向自己,苍老的手覆在手背上不住地摩挲,“喜欢就好,不枉老朽准备了那么久!”
闻言,商九尘眨了眨眼,愣愣道:“桐姥姥,今天谁结婚呀?”
“哎呦,怎么跟老朽傻起来了,早就让贺擒虎带你过来试衣服,结果临头才叫你来,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
“等一下……桐姥姥,你说什么?我?”
“是啊,哈哈哈,自你说要和那小子结朱陈之后,老朽可是思虑了很久,最后决定准备一件你们南边的喜服,你快上去试试。”
什、什么?她什么时候就成人孙媳妇了?她没有答应过要结婚啊!
难道“结朱陈”……是结婚的意思吗!!
商九尘差点一口气没过来。
她原意是想帮百斩族解除诅咒,以为结朱陈就是联结什么契约的法术,结果……还是没文化坑了自己啊!
她一个合欢宗女修结婚简直是世界末日啊,这海王还没当上就要原地退役了?
桐姥姥推着商九尘就往里屋走,商九尘立马刹住脚步,头顶黑线急声大喊:“桐姥姥,我觉得里面有误会!”
“媒妁之约岂是儿戏,哪有什么误会。阿茹!带姑娘进去打扮!”桐姥姥见推不动商九尘,手一挥摇人来把她扛走。
“桐姥姥!桐姥姥!你听我解释啊!我真的不知道结……唔唔唔!”她还想挣扎一下,话还没说完呢,边上那阿茹就捂住她的嘴嚷嚷。
“小娘子,快进去吧,时候不早了,新婚前不能哭的,晦气呢。”
商九尘欲哭无泪,想召唤佩剑来脱身,奈何她来此后就不再随身带剑,灵力又不足以把剑唤来,对方人多势众,她细胳膊细腿,根本不是对手。
她被强行摁在板凳上,左边有人化妆右边有人染丹蔻,后边还有人在选着饰品,一会就来她身上比划,问她喜不喜欢。
她不喜欢有用吗!眼看那喜服也被人抬了进来,商九尘更加绝望了,刚看到时的喜悦荡然无存。
商九尘像个被人操控的人偶一样,化完妆又被摁着换上了那件厚重的华服,身上叮叮当当,被人挂满了首饰。
镜中倒映出如画娇娥,商九尘却紧闭双眼,不愿看到自己的模样,直到那红盖头盖住了视线,她才睁眼盯着那刺目的红。
“真漂亮呢……娘子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
“唉……这么漂亮的娘子,等下却要献祭……”
“嘘,谁准你胡说了!”阿茹连忙堵住了她的嘴,余光注意商九尘的表情,确定没被听见后松了口气,“怎么说话呢!好了,咱们快去外面帮忙吧,外面正忙呢。”
“娘子,我们先走了!”
几个女子叽叽喳喳着出了房,整间屋子只剩下商九尘一人。
商九尘一把扯掉了那红盖头,她迅速来到门前想要逃跑,却发现门居然从外被锁了起来,去查看窗户,窗户外面居然还站了看守。
整个屋子成了囚笼,牢牢锁住了她。
商九尘心一紧,桐姥姥果然料事如神,连她会逃跑都算在了手里。
可为什么,她不是来拯救村子的吗,为什么要她嫁给贺擒虎?
她努力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
自说完结朱陈后,整个村子都开始为今天的宴席忙碌起来,因为平时村里也很忙碌,她自然而然默认是日常活计,而非其他。
她想起来,每当自己跟贺擒虎站在一起时,族人们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很揶揄,而自己一人时,又变得十分尊敬,她以为是自己天命之人的身份才让人不同,结果却是少主夫人吗。
她承认是自己口误,承认自己神经大条忽略那种种细节,可为什么贺擒虎不说?他明明是知道实情的!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门外传来脚步声,商九尘迅速捡起盖头盖上,顺手从首饰盒里拿了根簪子藏在身上,然后回到原位坐正。
起码找到破绽逃跑之前,她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笃笃——”
“阿尘,你在里面吗?”
门外,响起了贺擒虎的声音。高大的西北汉子站在门外,头一次感到局促,“怎么样,打扮好了吗?”
商九尘心头猛跳,抑制住怒意后,她淡淡开口:“进来吧。”
“不,不能进,姥姥说,在成亲前不可见新娘,也不可进婚房,否则会……会……忘了会坏了什么规矩的,虽然……我也很想见你。”话语声越来越小,贺擒虎在门外支支吾吾地吐露着心意,但在商九尘的耳里,却是欺骗后的另一层谎言。
门板内,她毫无波澜的声音传出:“会见到的。”
而看不见的门板外,贺擒虎耳鬓泛红,他靠着门板,手抚摸着窗纸上商九尘的倒影,幻想着她的模样,怎么都觉得欢喜。
他的手上,还捏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是准备送给商九尘的定情物。
他听说南边定情不送牛羊,而是要送首饰,于是他前些天特地去了边外的商铺,一眼便觉得这玉镯带在她手上好看。
贺擒虎小心把玉镯揣进怀里,想着等下她戴上后开心的笑容。他不能在此地停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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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于是他依依不舍道:“我得先走了,否则姥姥看到要骂我了,等下见……”
“少主,你怎么在此啊?”
“操,被发现了,阿尘我先溜了!”
一阵躁动后,门外恢复了平静。
但商九尘的心久久不能平,她不安地抖着腿,手心里沁出汗来。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寻龙剑在桐姥姥手上,要是拿不回寻龙剑,那有元恩也要栽在这,有元恩没恢复灵力,自己又弱,寻龙剑是他们最后的保障。
对了,纸鸢!她还能发送纸鸢告诉有元恩!
想到这点,她迅速运作灵力捏了个纸鸢出来,正当她紧张地撰写内容时,门外却又有人接近了。
商九尘立马毁掉纸鸢,在盖上盖头的那一刻,门也被打开了。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透过缝隙,她看见了桐姥姥那熟悉的衣摆。
桐姥姥停在她的面前,即使知道她看不见,脸上却依旧挂着和蔼的笑容:“九尘啊,怎么样,紧不紧张?”
商九尘不听她的客套,直截了当地说:“桐姥姥,强扭的瓜不甜,我愿意帮助你们,可我不知道结朱陈是结婚的意思,而且也没任何人跟我说过,这是不合理的!”
桐姥姥呵呵一笑,竟一把摘掉了她的盖头。
提前摘盖头是不吉,商九尘清楚,她惊骇地看着眉慈目善的桐姥姥,浑身发怵:“桐姥姥……”
“真是漂亮呢。”桐姥姥伸手来回拨动她的脸颊,啧啧欣赏。她赞赏的声音逐渐低沉,最后竟有些阴冷,“老朽知道,你说的那些老朽怎么会不知呢?”
商九尘不再任人把玩,强硬地定住头,眼神冷冽,“什么意思。”
“九尘,你说过会帮百斩族解除诅咒的,对吧?”桐姥姥的语调慢慢悠悠,绽开的笑容里透着丝丝诡异,“你可知,那解除诅咒的法子是什么?”
她凑到商九尘的耳边,一字一句,“‘天命之子,血祭寻龙’这是那法修所说……”
“以你之血肉献祭给寻龙剑,就能解除剑灵的封印,再引剑灵进入贺擒虎的身体,寻龙之力附着在百斩族血脉上,就可以对抗封龙……百斩族就将迎来曙光,可杀了那个魔人祭天!”
剑灵附体!她想到游戏世界里的关于附体的设定,一旦其他灵魂附体,原魂魄便魂飞魄散。
商九尘瞪圆了眼睛,不敢信这桐姥姥竟如此歹毒,连亲生孙子都要牺牲。“你疯了吗,他可是你的亲人!”
“住口!为了百斩族大业,他会感到骄傲的!”桐姥姥一巴掌扇了过去,身形扭曲如枯鬼。
屋内一片安静,只有商九尘的呼吸声逐渐急促,一阵阵恐惧涌上心头,全身寒毛倒竖,冷汗密密麻麻如无数蚂蚁爬行。
桐姥姥的身形微微前倾,温和的笑在脸上却变得狰狞,颧骨处的肌肉紧绷,似是狠狠绷裂出来的,一种难以名状的癫狂在她浑浊的眼珠中跳跃,震慑的面前的商九尘。
桐姥姥粗糙的手滑过她的面颊,落在她的朱唇上,“只是,解除寻龙封印的血,不可是处子之血。”她瞬间狠厉地捏住她的下巴,无神眼睛睁的巨大,空洞洞地紧盯她。
“所以你必须结朱陈……”
“之后,以血铸剑!”
16. 第 16 章
商九尘狠狠伸手想要推开桐姥姥,但桐姥姥竟纹丝不动,布满血丝的眼珠生生盯着她,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没用的,里外都是天罗地网,你逃不掉!”桐姥姥抓住她的手,苍老的声音充满阴冷,“寻龙剑还在这,若你不想你那师尊丢了性命,就老实呆在这。”
“可这是欺骗!我从未说要逃避责任!剑尊醒了,我们可以去问他……”
“住口!老朽根本不信万剑山的走狗!他们只会利用百斩族,以夺取百斩族铸造的剑,是他们为了剑灵之术才把百斩族压迫至此境地,饮毛茹血,爨桂炊玉,风霜饮雪!这些,百斩族煎熬了百年之久!”
桐姥姥暴怒地扼住她下颌,银牙紧咬,另一手掏出了一颗药丸,“看来得叫你老实一点了!”
“!”商九尘见状想躲,却被对方强制塞下了药丸,推翻在了榻上。
药丸下肚,只一刹,手脚瞬间软弱无力,连声音都被禁止,张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声。
商九尘无法动弹,瘫软地倒在榻上,桐姥姥癫狂的目光游离在她的身上,冷笑道:“呵呵……这软骨丸能让你虚弱一阵,乖乖呆在这里吧,等事成之后,老朽一定会将你的功名摹刻在碑上,永世长赞!”
她的身形都笑的扭曲起来,笑够了,她整理好表情,背手离开了房间。
整个房间只剩下全身无力的商九尘。
软骨丸的药效成了无形的环,商九尘努力挣扎想要爬起来,手脚却不听控制的疲软,连靠在床头都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就连抬眼皮都没了力气,她努力睁开眼睛,最后还是败给了身上沉重的无力感。
她终于被软骨丸压倒,软弱地躺在榻上。
她还可以靠传送转移走,可自己走后,有元恩就没法脱身了。
她不能用。
眼前的一片喜红成了眼睛最后看到的东西,一片刺目,一片血红的压抑。
意识的最后,她想到了有元恩。
剑尊……师尊……
她的眼角闪过泪光,心里暗暗祈祷。
千万不要落入他们的圈套!
*
贺擒虎和商九尘走后,有元恩便一直坐在榻上调息。
他长眸一斜,瞥向一旁放置很久的药碗,药汤暗色已经干涸在碗底。闹剧结束后,他便开始运气,气脉十分通畅,连情蛊的副作用都降了许多。
有元恩心中疑惑,于是就嗅了嗅药汤,辨析里面的成分,果然在其中嗅到了一丝血味。
想起商九尘手腕上那圈白色纱布,有元恩顿时明白了。
她用自己的合欢宗血脉入药,以此压制住自己身上的情蛊。
汤药血味极重,那女人丝毫没有疼惜自己。
简直愚蠢。
分明恩怨已了,她清楚的很,她根本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那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三百年的恩怨是错的,要他感到愧疚吗?
思及她亲口说出的话,有元恩的心头跳了跳,
一丝感激和歉意都没有,心里只有烦躁。
她还为另一个不知名号的小子说话,一口一个名字喊的亲昵,即使只是明面上的徒弟,可他确实教过她剑诀吧,再怎么也是先生教导小辈,管那小子屁事。
有元恩的眉头紧蹙,不知为何,心里总感觉不自在。
他无意识地摸上腰间的寻龙,却扑了个空。他看着空落落的腰间,更不习惯了。
他才想起来,寻龙被商九尘拿去觉醒剑灵了。
安全感不在身边,有元恩的不安逐渐强烈起来。
他清楚,百斩族的人不可能白好心的给他一个万剑山的人觉醒剑灵。
因为,带给他们诅咒的,就是他。
有元恩闭上了眼,不敢回想。
百年前强夺剑尊之位,致前剑尊堕魔前来寻封龙剑的肇事者,就是他。
外面一阵闹腾,惹得有元恩睁开了眼睛。屋外似乎在做什么喜事,热闹一片,帐篷内没有窗户,只能到门口看看究竟。
他随意束起白发走出帐篷,淡漠的瞳孔里倒映出一片一片的红,他紧锁着眉,系着红花的花轿从眼前抬过,他的眸底漾起一阵错愕——
西北结婚用的怎会是南方的花轿?
他心觉不对,上前两步抓住路边行人,神情严肃:“今日是谁成婚?”
那路人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是和那天命之女同行的人,于是疑惑道:“是商九尘姑娘啊,你和她同行,她都没告诉你吗?”
有元恩眉间的沟壑更深,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远去的花轿,怎么不也不敢信耳边听到的话:“她结婚?跟谁?”
“跟少主啊,她乃天命之女,注定要来此地为百斩族解开诅咒,听说只要结朱陈有了血脉,就可以解除诅咒了。唉不说了,我先去前面宴席了!”
那人说了一通就走远了,留下疑惑重重的有元恩站在原地。
他站在人群的一隅,远远地看着人群沸腾的终点,脑中竟勾勒出商九尘一身红装,笑语晏晏搀扶贺擒虎的模样。
他薄唇微抿,惨淡地笑了一声,合欢宗女修,不过如此。
睡了就跑,丝毫不在乎廉洁,又非处子,那脑子一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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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少主也会要她?
他想起了沃环。一个二个没有心的合欢女修,杀死了他曾鲜活跳动的真心。
为了什么?撇开关系,还是假意付出让他愧疚?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一身黑的他站在红艳艳的人群当中十分突兀,明白跟气氛不和,他试着走回帐篷,却发现自己踉跄的连路都走不会了。
有元恩自嘲地看着颤抖的手,暗骂着心里涌上的复杂情绪。
怎么,他在不甘什么。
那种邪道,本就不会有真心的,他不会当真。
可无论怎么说服自己,记忆却如泉涌般翻覆而来,一幕幕的展开在眼前。
明明蠢笨的要死,可她却总笑着,肩负起一堆与她无关的事情。
她甘愿被利用献出清白,她毫无心眼地捧着桃花酥希望自己开心,她害怕自己情蛊反噬而拦在身前。
不会御剑的她背着他,从山里走到雪地,一步一步。
记忆里,不知何时充满了她的影子
不是一时兴起的陪伴,她跟沃环不一样,她不要回应,不要真心,她只要他不计前嫌。
分明简单的愿望,却被自己曲解成了阿谀奉承。
他被仇恨和谎言蒙蔽了双眼,看不清前方,直到谎言重新揭开面纱,他才看到自己走偏了,错无可错。
反倒后来,成了自己的索取。
反倒后来,成了自己的负罪。
是因为那同生共死的羁绊?
可他真实的看见,那白茫茫的雪地上,一浅一深的黑色脚印,那单薄的衣袖下面,被冻伤通红的小手。
还有,挡在身前,奋不顾身。
心似乎被什么揪住,只能窒息又无力的跳动,束起的发被穿过的风吹起,掠过他低落的眼梢。
他分明厌恶极了她。
北地的风很冷,但却比心好一点。
身边走过的喧嚣似乎与他无关,他也没有心思去听。
但那细碎的话涌进耳里:
“走啊,去木楼看看新娘子!”
“一定很漂亮吧,多长时间没这样的排场了。”
是啊,一定很漂亮吧,傍上个头脑简单的一族少主,多少要装点好看些。
有元恩阴阳怪气地腹诽,抬脚要走,结果却不受控制地朝着木楼的方向走去。
烦死了。有元恩眉头一动。
他不会有任何情绪,他们只是泛泛之交。
他只是好久没见人间的热闹景象。
才不是因为那个女修。
更不是因为想看她穿婚服的模样。
17. 第 17 章
站在木楼之下,有元恩踌躇了半天也没走进,内心波澜起伏,一时间想不出自己以什么名义进入婚宴。
虽说是面对全族落开放,可他并非百斩族人,也非好友亲属,连师傅同门都不算,更何况两手空空,他更没理由坐在宴席里。
他双手紧紧握拳,背脊挺立,宛如一棵屹立不倒的树木。过往人无比朝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不清楚这个白发墨衣的男人为什么停滞不前。
“是那个同行的剑尊?他在这里站很久了,怎么不进去啊?”
“嘘……听说仙门可乱了,莫不是师徒禁断吧?”
“外面的话本似乎有写过诶,真的假的啊?”
……
被路人不时投来的目光频繁扫视,他逐渐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尴尬,甚至连师徒禁断这种不切实际的都说出来了,没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进入了木楼宴会厅。
走过那些话碎的人群,他忍不住又留心了一耳,想知道这些看好戏的群众又会怎么说。
“诶他进去了!好刺激!不知道会不会出现话本里的酒醉吐真言。”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就是‘……一人独坐角落,苦酒一碗接一碗,道尽了对她的爱恋,连话音都逐渐颤抖……’原话是这样的!”
“哇……不会后面会抢亲吧?”几个簇在一块的姑娘们眼里闪出了奸邪的光,目送着有元恩走入了楼。
有元恩看着门童递来的一碗酒,默默地推了回去。
有人告诉他这些话本都是从何而来,又是谁人写的吗?
眼看着这个白发俊朗的剑尊连过门酒都不喝,门童讷讷地说道:“哥哥,不喝酒不可以进酒席哦?”
背后是看戏的群众,前面是不得不进的宴席,有元恩犹豫了半天,出口选了第三种可能:“……肚子不舒服。”
“哦哦,哥哥是要如厕是吗,左边直走到尽头再右转!可要快些,小石上次就漏出来了,可难闻了!”门童声音极大,喊得有元恩的嘴角都抽了抽,注意到其他人的视线投来,他迅速低着头暗声道了谢,随后风一般的冲去了门童指的长廊里。
有元恩猫在阴影处,一手捂着脸,满头黑线,
颜面尽失。
先是被误会成师徒禁断,而后又是以为不便要如厕,一件比一件尴尬。
他后悔要来这里看热闹了,现在左右都是人,哪里都溜不出去,只能卡在长廊的拐角处等着宴席结束。
他郁闷地倚靠在墙边,百无聊赖地盯着发灰的天。
耳畔传来嘶哑的叫声,一只孤雏蜷缩在树梢的窝里,嘶声力竭地呼唤着父母。
而它没有等到父母,声音就戛然而止,殒没在了这个永不放春的北地。
有元恩看了许久,心中一阵不安。
他想去树上把那只可怜的孤雏埋藏,刚踏出一步,边上便传来开门的动静,有人走入了他背后的房间。
他本不以为然,可脚步被身后的对话绊住,怎么也迈不出去。
——“祭祀安排的如何了?”
——“都办妥了,只等少主娶天命之女过门,时候一到,血祭寻龙。”
血祭寻龙?
他眼帘一压,立刻回到原位窥听。
——“很好,那万剑山的走狗如何了,听说他醒了,别叫他出了乱子。”
——“刚刚听见说他来宴席了,肚子不便去了茅厕。”
——“看住他。对了,贺擒虎那小子还不知情吧?”
——“回桐姥姥,他不知道,现在还在准备。”
——“哼,没想到他还真对那女子动情了,合欢宗女修果然有一套,这特制的迷药偷偷下在他酒里,等事情结束,虎子也睡的不省人事,那时把商九尘抬去祭台。”
——“少主若是问起来……”
——“问起来?合欢宗女修生性浪荡,到时直接说不负责任走了便是,有何之难?”
——“是,在下先退了。”
原来如此。
原来所谓结朱陈,所谓的合作,都是百斩族的一己私欲。
他和商九尘,都是被百斩族和蔼面具欺骗的棋子。
他们要的,只是寻龙剑和商九尘的命。
木门被推响,有元恩迅速隐秘起来,眼看那人走在前方,他飞身踏檐,从天而降一掌撂倒了那人。
将那人的行头扒下,有元恩挣扎了许久才咬咬牙穿在了身上——他严重洁癖,这汉子臭汗淋漓,北地着装闷厚,异味冲鼻,直到把衣袖扯下当作面罩蒙在脸上才好些。
将衣不蔽体的汉子拖进了树丛里后,他别扭地走了两步,戴上帽兜跳上了屋檐。
木楼有四层高度,但那只是露给外人看的,直到爬上屋檐,有元恩才看到高楼里的深院,院里一应俱全,完全按照南方府内的格局和装潢。
他留心了桐姥姥的院落,半掩的雕花窗后,是她在屋内悠闲品茶,指腹摩挲杯面,端起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口气,举止端庄优雅,眉眼间流露柔情,竟不似方才居心拨测的她。
她时不时便看向窗外,似乎在看另一边屋里的动静。确定了位置,有元恩悄悄绕过她的视线跳下了屋檐。
外面人多,从屋檐直接跳去院落一定会被发现,他心里画好了地图,低着头从行人边上经过,走过长廊,绕进了桐姥姥视线内的院落。
目的地周围多出了些眼线,全都穿着红色,看起来只是新娘身边的守卫,然而有元恩知道,这些都是桐姥姥身边的暗卫。
唯有暗卫才需要带着面罩,只有这样才好藏匿身份。
有元恩身上的衣着与他们一致,混入其中也没人发现,他谎称交接支走了门口的暗卫,门口,只剩下他一人。
房内没有一丝声音,他站在门口,酝酿了很久的情绪,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她。
生气?他压迫她三百年,凭什么生气。
嘲讽?他的命是她救的,凭什么嘲讽。
思来想去,他才想起自己有面巾遮掩。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那么优柔寡断了。他摇头甩掉那些奇怪的想法,推门走进了房子。
屋内一片喜红,挂满了喜字,有元恩褪去暗卫的衣裳,撩开层层叠叠的红色帷帘,最先看见的,是一双绣着鸳鸯的红色绣花鞋。
往上看去,一截纤细的脚踝露在外面,被红色衬的更加雪白。他喉头滚动,忙撤开了视线。
是谁?
商九尘依旧无力地躺在榻上,听到动静,她以为是来抬她结婚去了,慌乱地挣了挣,红唇微张,发不出一丝声音。
“别动。”耳里传来熟悉又低沉的声音,“别把他们引来了。”
商九尘用力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那剑眉星目,白发墨衣的剑尊。
“哼。”他狭长的眸子微眯,略带着倨傲,双手抱臂,语调戏谑,“几时成婚,也不告知师尊一声?”
才不是!我是被骗了!
听这揶揄的话,商九尘很想张口告诉他真相,然而软骨丸药效未散,一句话都说不出声,只能睁着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有元恩一眼便看出她中了软骨毒,他扬了扬眉,靠在一边调侃:“说不出话了?是见到本尊不高兴吗?”
榻上,一身红装的少女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精心描摹过的柳眉微微地蹙起,大大的黑眸里浸满了委屈的泪水,她抿着被口脂染红的唇无声的抽咽,怎么看都像是受了欺负。
有元恩顿时慌乱。
糟糕,话重了,怎么像个瓷娃娃一样一碰就碎?
他连忙站正,眼神左右无措地乱瞟,轻咳一声:“别、别哭了。”可是少女的泪珠一颗一颗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在红色的喜服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这印记像有元恩的“罪行”,同时烙在他的眼里,怎么也消不去。
平时在门派见多了弟子哭,他只会斜眼经过,从没哄过人,有元恩一时间束手无策,好声好气没用,那怎么弄?
他突然想起来那几个好事女子的话。
话本……话本里现在会怎么做?
于是千年未经人情的剑尊开始头脑风暴起来,努力构思着话本里此时的情节。
商九尘看到有元恩神情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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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地站在原地,灰蓝色的眸里全是阴沉,以为剑尊自己气,嘴一撇又要哭出来。
“!”
下一瞬,她被拢入了一个坚硬宽阔的怀抱,怀抱不够柔软,甚至有些僵硬,可对方依旧用生涩的怀抱紧紧拥住她。她睁大了眼睛,泪水被对方略带薄茧的指尖拭去,胸膛传出有元恩闷闷的心跳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他低低的劝慰。
“别哭了。”
“本尊……我来了,我在这。”
“这次,换我带你走。”
他换掉了尊称,以他能做到最温柔的语气安慰着她。
他擦掉她的眼泪,顺而抚摸上她的脸颊,常年执剑的手掌头一次感受到少女的温软,心头猛地颤动,竟让他有些留恋不及。
但只一刹那,他就收回了手,害怕手上的薄茧刮痛少女娇嫩的脸。
只有他知道,这是他给自己龌龊心思强行架上的借口。
他不会承认,也不敢承认。
此时红帘高挂的房间内只有两人。
一人黑红,一人喜红,双目相对,眸色微动,坐在一块像极了新婚的夫妻。
商九尘的脸泛红,或许是意识到不对,有元恩立马推远了距离,眼睛胡乱的一瞥道:“好了,我现在就带你走。”
商九尘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有元恩的食指堵住了双唇,“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要拿你献祭,寻龙剑还在他们那边。但你现在中了软骨毒,留在这也只是我的负累,不如把你送走后我自己来寻。”
商九尘艰难地摇头。
不行,这不行。
她早就可以一键传送了,一直不用就是在等他一起走。
这件事本就是她错了,轻信别人才使得寻龙落入他手,现在的有元恩没有寻龙傍身,一人绝对无法自保。
她有责任,她必须帮他把寻龙拿回来。
有元恩知道她的意思,但还是如无所谓般地摇了摇头,“本尊没你想的那么弱。”
见他心意已决,商九尘着急地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一阵难听的气音。
有元恩无奈,本想给她敲晕了带走,不料,屋外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竖耳细听,是贺擒虎来了。
听脚步声渐近,商九尘惊慌失措,可她没有力气,连推走有元恩走都做不到,只能睁着眼睛暗示他快走。
意外的,有元恩闲庭自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忽然想到了个好玩的,挑眉瞟向此时任人宰割的商九尘,唇角微扬:“做戏做全吧,外面可都在说本尊要来抢亲的。”
商九尘不明觉厉地眨了眨眼。
但很快,她就被人用力压倒在了床榻上。
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身上是禁欲的剑尊,她的心跳加速,快的几乎要蹦出来。
“配合我。”上位者牵起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距离变得暧昧,少女身上的温香越发浓郁,挠的有元恩的心阵阵酥麻。
他控制住那躁动的野兽,将她抱在了怀里。
也在这同一时间内,木门被推开了。
“九尘!娘子!我来接你成亲啦!”
贺擒虎大咧咧地进了门,入眼不是那金枝玉叶的小娘子,而是那被拉下的帷帘。
“怎么回事,帷帘怎么下来了?”贺擒虎嘟囔着,伸手撩开帘子。
只一眼,他瞳孔震动,连手里的玉镯都摔在了地上。
榻上,白发的男人压在少女身上,一手十指相扣,下位的少女水眸泛红,发丝凌乱的耷拉在肩上,水蜜桃一般的唇随着呼吸不断开合,似乎在欲求什么。
甜蜜,又饱满汁水,又似乎,像极了罂粟,诱人,又暗藏祸斗。
他们衣衫不整,相互依偎,身体紧贴着对方。
有元恩咬住了商九尘耳环上垂下的金环,唇瓣贴在她发烫的耳垂上,热息旖旎其中,暧昧至极。
他眸色闪烁,随后如把玩猫咪似的摩挲她的下巴。
“娘子?”有元恩故意拖长声调,眼眸中噙着散漫,他凝眉嗤笑一声,目光悠悠落在贺擒虎的身上,“可惜,这里没有你娘子。”
18. 第 18 章
眼前的景象过于炸裂,贺擒虎虎躯一震,旋即眦目欲裂地抬起拳头朝有元恩打了过去,“放开她!”
有元恩只微微侧头就避开了贺擒虎的袭击,他抱起商九跳到了窗台上,束起的白发乱了商九尘的视线,只能看到他恣意不羁的侧脸。
“气势不错,但,似乎是绣花枕头更胜一筹。”有元恩扬唇,轻谑地将之前被贬低的话反击回去。
“狗贼!把她还给我!”贺擒虎怒目切齿,青筋暴起,抬拳又是猛击。
有元恩一跃至长廊上,风姿飒踏,系在发上的黑红长带划开空气,“就你一人,恐怕挡不住本尊。”
“方才外面都在说你身为师尊,竟然动了私情,说出去也不怕笑话!”
“笑话?”有元恩不屑地哼了一声,低头故意在商九尘的耳边停顿,在贺擒虎的视角里,像极了两人亲在了一起。
“人,本尊带走了。”
语毕,有元恩抱着商九尘踏檐离去,徒留贺擒虎在原地怒目扼腕。
“有元恩!!”
贺擒虎无能狂怒,身后姗姗来迟的守卫赶到,见到眼前这般空荡荡的房间,他们立刻了解情况,分头围堵有元恩。
而屋檐上,有元恩离远了木楼,在百斩村边缘落下,他左右确定无人,便放下商九尘,在她的穴位点了几下,又输入了些灵气,商九尘总算是恢复了些力气。
身子依旧有些软弱,但好歹是也可以扶墙说话了,她缓了口气,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谢谢……”
有元恩摇头:“不用,一命还一命。”他指着远处道,“你从那边便可出村,之后直接用你那传送之术离开罢。”
说完,他转身要走。商九尘忙抓住他的衣角,蹙着眉问道:“那你呢,你莫不是要一个人回去拿寻龙?”
“若连寻龙都拿不回,愧对于剑尊之名。”
“不是这样的,他们一定会杀了你的,先前有一个魔人……”
有元恩回身撇开商九尘拉扯的手,神情复杂,“我知道……这是我一手铸成的,所以才让他们看见我带走你,将罪责落在我身,他们不会立刻杀了我,会以我做要挟来换你,你只要回到万剑山,我自有办法走……”
“你在自我感动什么?你忘了我和你绑定性命,你活不了我也会死!”商九尘揪住他的衣领,怒目圆瞪,“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我要活着,你也得活着!寻龙罢了,剑尊缺了他就不是剑尊了吗?那你也可以收拾收拾滚蛋了。”
有元恩被她的话震住,瞳孔骤缩:“你……”
“我什么我,先前你就没出息没找到沃环死亡的真相,压着我打了三百年,怎么,你以为救我走了我就会原谅你浪费我的三百年青春和我的清白吗?”商九尘逼近他,近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我要你带着对我的愧疚,良心不安的活着。”
“有元恩,听见了吗?”
她的表情极为淡漠,又有一丝傲慢,眼神锋利如刃,语气不容置疑,她慢慢勾唇,一抹温柔的笑此时却幽冷阴暗。
有元恩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头似乎被扼制,一丝声音发不出来。
商九尘松开了他的衣领,舒了一口气。
爽快,她终于把心里的怨气抖落出来了!憋了三百年,可算让她找着机会了!
不过嚣张也只有一刻,她很快意识到剑尊总有恢复的时候,而一边的剑尊木木地站着,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她心觉不对,立马干干地笑道:“那个……剑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你一个不安全……”
“我知道了。”良久,有元恩出了声,暗色的眸中倒映出天光的亮,“那就,一起夺回寻龙,再解开百斩族对万剑山的恩怨。”
突然的回应让商九尘愣了愣。
她微微一笑,“嗯!”
藏身的角落外传来一阵喧闹,有元恩将她往里藏了藏,躲在暗处悄悄观察外面。
商九尘也露了半个眼睛往外看,是追兵,为首的贺擒□□着马四处搜索,模样凶狠,惹得路人们纷纷避开。
“给我搜!搜到直接拿下他项上人头!记得别伤了娘子!”
“是!”
守卫们四散开来,搜到这里是迟早的事情,意识到这点,商九尘便说:“我们逆着他们的路线回到木楼吗?”
“等下。”有元恩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们的对话很奇怪。”
“什么?”
“过来。”有元恩一把揽过她,将她藏在身下,“你听。”
姿势有些亲密,商九尘红了脸,她刚想推开些距离保持礼貌,却听到外面细密的议论。
议论声很小,只有仔细听才能辨认一二。
“祭品跑掉了?”
“少主要祭品安全作甚,直接打折了抬回去不好吗?”
“嘘嘘嘘,这话哪能在他说面前说,你不要命了?”
“少主还不知这事吗?”
“嘘,别再说了,会掉脑袋!找就行了,这是桐姥姥交代的。”
商九尘听得一愣一愣,许久才明白了一些。她与有元恩四目相对,似乎就是了。
贺擒虎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献祭的事情,他也只是桐姥姥安排下的棋子。
他的任务,只是结朱陈。
守卫很快要搜到这里,有元恩问:“你知道祭台在哪吗?”
“不知道,桐姥姥一直锁我在房里,但是寻龙是贺擒虎送走的。”
“那只能去找那个少主了。”有元恩看了一眼外面,贺擒虎正骑着马朝他们走来,“我引他去单独的地方。”
“还是我来吧,你出去的话容易把他们都引走。”商九尘拦住他,眼神坚定,“放心,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实在不行我还可以传送离开。”
后一句还是有用的,有元恩思虑片刻,决定去引开别的守卫而后跟商九尘碰头。
约定好碰头地点后,有元恩飞身离开,商九尘留在原地观察,待有元恩出现时,有人高喊:“在那边!”
贺擒虎侧目看去,正欲驾马追踪,商九尘立马跳到外面假装被推出,神情慌乱。
“九尘!”贺擒虎注意到商九尘,拽着缰绳调转了方向,并对其他守卫喊道,“你们去追那个家伙!”
中计了。商九尘窃喜,而后故作受惊的模样踉跄着往后跑。
贺擒虎翻身下马,走到商九尘面前对她伸出手:“莫怕,我在这。”
商九尘不理他,朝着约定的目的地跑去,贺擒虎一惊,追在她的身后急切地喊:“别怕,他不会再来伤害你了!”
商九尘当然知道。
她朝着木楼的方向跑去,这几天熟悉了村里的路线,她巧妙地绕开人群纷杂的地方从小路绕去。
眼看绕到木楼后面,商九尘刹住脚定在了原地。
不一会,有元恩从暗处出现,他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被追兵追击的狼狈模样。
贺擒虎停在不远处,看见有元恩出现拧紧了眉头,而后从腰间拔出大刀向前,狠咬牙道:“你还敢出现?”
商九尘摇头,“贺擒虎,你我都被骗了。”
“什么话,我听不懂。”贺擒虎眉间沟壑更甚,心痛地看着那一身红装将娶未娶的未婚妻,“是你答应过要结朱陈的,你是要反悔吗?”
“人话,听不懂吗。”有元恩嗤之以鼻,抱臂站立一边。
“剑尊!”商九尘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怎么回事,说来讲和的,语气那么冲干嘛。
有元恩睨了她一眼,不管不顾地继续讥讽,“被亲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所谓解救之法,是血祭你和你的新婚妻子以献寻龙!”
“而明日你就会魂飞魄散,被一个无意识的剑灵取代。”
“你活在谎言里自我欺瞒,但真相,就是你们一族以谎言欺骗她和你,以命抵命。”
血祭……献寻龙?
贺擒虎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亲人隐瞒了他这些。
怎么可能呢……
姥姥明明从小便告诉他,他的伴侣是会拯救族落的天命之女,他期待了一辈子,每天都在幻想她的模样。
姥姥还告诉他,她是个美丽温柔的人,他们会有一屋子的娃娃,他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直到遇见商九尘,直到动情那天,他还想过以后。
可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期望都是假的,他的未婚妻,注定会死在这里,他成了害死她的棋子,他们连以后都没有。
“你一介外人胡说什么!她是天命之女,注定要来解救时运不济的百斩族,娶她是为了逆转命数,让她来引领百斩族解开诅咒!”他一挥刀,红着眼看向商九尘,想要一个否定的答案,“九尘,你说!”
他没等到那句否定,视线中只有沉默不语的商九尘。
她穿着那件喜服,真的很美,美的惊心动魄。
可她的眼里,没有喜悦,没有悸动,没有他。
“贺擒虎……抱歉。”她苦涩道,“我身上还负着别人的性命,我自私,我没办法这样大义。”
“我可以帮你们找到那个魔人以此解除诅咒,这并非没有商量的法子。”
“我不希望你也成了阴谋的牺牲品,你是自由的猛虎,你该去往更深邃的森林。”
“现在,我需要知道寻龙剑在哪,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解除诅咒,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一起离开。”
“你……愿意相信我吗?”
身后,桐姥姥与守卫赶到,桐姥姥杵着拐杖,佝偻的身子颤抖着,声音嘶哑:“虎子,莫要听他们瞎讲!抓他们回来!”
有元恩将商九尘护在身后,目光犀利,“速度挺快,喂,寻龙剑在哪,这是唯一的机会。”
贺擒虎双目紧闭,左眼上的伤疤发着痒,抓挠着他的心。
似乎一切都是欺骗构筑的美梦,他从小就开始梦,梦到刚才还笑着,现在梦醒了——
他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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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分裂的线上,回头是族落,前面,是梦中人。
他想起来,似乎周围所有人都告诉他,雪地外面是很可怕的。
那边虽没有冰天雪地,但人心险恶,他们表面和蔼,实则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
姥姥告诉他,外面都是坏人,他是少主,少主就要保护村落。
自那时起,他就不再向往外面。
现在想来,贺擒虎忍不住发笑。
原来,都是控制他的手段。
朔风吹过他的长生辫,轩阳倒悬,他举起大刀,在众目睽睽之下挥断了自己的长生辫。
“长生……不过是一晌痴念。”贺擒虎扔掉辫子,转身对向那以爱拘束他的亲人。
棕色的长发随北地寒凉的风错落的扬起,刀刃倒映出他的疤痕和悲伤。
“血孽不可延续,错即是错。”凌厉的刀风破开雪雾,昂藏的少主立在风雪之间,身影模糊。
“百斩族少主贺擒虎,帮助反贼,愿除去名籍,以死谢罪!”
桐姥姥的的眼中全是震惊,她踉跄着后退,皲裂的手指着贺擒虎,怒声震天动地:“好……好啊,真是养了个畜生!为族献身,这是多么自豪的光荣!”
“我可以活在欺骗里,直到为族献身而死,可她的意愿您在乎过吗?!”贺擒虎强压情绪,却还是不可制止的如咆哮的猛兽。
“我遵您敬您,从小到大我都很听话,因为您是我唯一的亲人!”
“但是,您似乎从未把我当亲孙子看待……”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颤抖,握着刀的手都有些不稳。
桐姥姥从未见他如此,气得脸色发青,牙齿哆嗦,她一跺脚,喘着粗气命令:“妖言惑心,杀了那个妖女,反正只要血肉就够了!”
身后的手下应声而上,商九尘心里一紧,知道他们人多势众,他们抵挡不了多久。
“——老子看你们谁敢动她!”贺擒虎大喝一声,揪过一人大刀架上脖颈,青筋暴起,“往前一步,老子就砍下去!”
此举一出,没人敢动弹一下。
见震慑住众人,贺擒虎立马抽刀将那人打回去,刀光剑舞之中,他一手抢过其中一人的佩刀,回神扔给有元恩:“护好老子的未婚妻,剑在木楼地下,从老子房间榻下进!”
有元恩接过佩刀,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用你说……算了,活下来。”
商九尘担忧的不敢走,她害怕桐姥姥会痛下杀手。有元恩拉住她的手腕,语速极快:“快走,不要浪费他的心意。”
“可是……”
“快走啊!”贺擒虎踹开靠近的一人,喘着气侧眸瞪她,“在这只会徒留麻烦!”
商九尘紧咬下唇,不舍的与有元恩跑入木楼。
带着刀疤的左眼里倒映她的模样,全是眷恋的柔情,瞳孔中的背影消失,手中刀从重变轻,他高高举起,为她劈开生死线。
他还没娶她过门呢。
怎么舍得让给别人。
他看见满地金戈,看见孤日当空,看见恩仇了了,却看不见属于自己的那片森林。
西风诉尽风雪,潇潇声打散了谁的呢喃。
贺擒虎满身伤痕,刀刃没尽雪地,他跌跌撞撞,勉强站立,同族人见他重伤虚弱,握着刀不敢再前。
刺目的红从身上滴落在雪地,融化了那坚如磐石的冰霜。
他每一次挥砍用的都是刀背,但他却生生受着刀刃一次次的撕裂。
生在北地极寒的猛虎,重新挺直了背脊,棕色的眸子里燃起了暗色的火——那是他的逐日,他的新生。
“姥姥……”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轻声呢喃,“我从没后悔做您的孙子……”
回忆翻涌在面前,他清楚的看到姥姥慈爱的笑。
教他知识,教他强大,教他在每个难熬的夜里入眠。
他不希望那是欲盖弥彰的谎言。
“那你就该乖乖的替族人奉献!这才是你一族少主该做的!”桐姥姥气急败坏,仍然恶声恶气地吼道。
贺擒虎勾起唇角,笑的惨然。
“从今往后,我不是百斩族的少主了。”
他举起刀。
我是,贺擒虎。
桐姥姥意识到不对,狰狞地瞪着眼往前两步,“不!——”
滋啦——
鲜血瞬间飞溅而出,覆盖住满目的白色。
嘶。
好痛。
贺擒虎双目模糊,只感到蚀骨的剧痛和喷洒的炽热。
昂藏的身躯陷入了雪地里。
可他看见了红,一片红,在北方终年看不见的炽红。
那片灼焰,是娶不到的姑娘,是不称职的少主,是北寒地的烈虎。
也只是他。
名字叫贺擒虎的少年。
【百斩族少主贺擒虎陨落】
【攻略失败,未获得兑换点五十】
【提示——隐藏任务‘红颜祸水’完成,获得兑换点五十】
19. 第 19 章
收到提示时,商九尘的表情瞬间僵滞。
有元恩感应到寻龙剑的剑气就在前方,转头想喊她,就看见她看着空气,脸色如窗纸一般惨白,失神一般地怔愣在那里。
之前也有看着空气发呆的模样,有元恩蹙紧眉头,大步走去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商九尘没有回应,只是直直地朝着出口处走去。有元恩拽回她,紧盯着她失魂落魄的双眼:“去哪?”
她反抓住有元恩的衣袖,难过地垂下眼帘。
“他死了。”她小声地说,“……是我害了他。”
“是不是不告诉他真相好些,这样我就是坏人,这样他就不会背叛部族赴死了……”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负罪感重重的挤压她的背脊,她越发觉得支撑不住,慢慢地低下了腰。
明明心里难过的要命,她却哭不出来,眼眶干涩。
她也没有资格哭,一介合欢宗女修,本就没有良心。
倘若她知道结局,那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执行攻略任务。
那么单纯良善的少年,直到最后都守着她的后背。
有元恩无言地看着她伏低的身子,良久,他松开了她,任由商九尘跌倒在地上。
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狭窄的暗道里回荡着他一人的脚步声。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冷漠。”商九尘坐在地上,双目空洞地看着远处的黑色背影。
黑色背影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抬手打开了机关门,机关门运行打开,一个巨大的祭坛出现在了眼前。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鼻,有元恩眉头一动,看向祭坛周围缭绕着的红线。每一根红线都是从祭坛边已经腐化的尸体上蔓延出来的,红色滚动流淌,像鲜活的血管。每一根红线的尽头都紧紧交接,最后包裹在寻龙剑上。
“这是……”商九尘被眼前的景象震住,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尸体上,瞪大了眼睛,“是之前一起狩猎的男子!”
“以尸养剑,这不是剑灵召唤,而是魔人召唤怨灵的仪式。”有元恩蓦然回眸,“百斩族人不可能不知。”
“召唤怨灵?”
“怨灵与剑灵不一样,前者靠怨气凝结,后者靠灵力,怨灵不可控制,一旦召唤成功,不光百斩族,整个修仙界也无几人可以压制。百斩族会直接成为怨灵的牺牲品。”有元恩指尖凝聚灵力,挥断了缠绕着寻龙剑的红线。
“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不是冷漠的人,那就揪出幕后主使,而非在这里与本尊斗气。”
斩断红线后,链接的尸体也瞬间化成浮灰,本银白色的寻龙剑此时被血滋养的周身泛红,煞气一阵一阵地荡出,有元恩尝试呼应也被回绝。
寻龙发着嗡鸣,拒绝主人的召唤,它飘荡在半空中,若隐若现的暗红色剑气勾勒出灵体雏形,它如幼婴蜷缩在空中,脸上的魔痕清晰可见。
商九尘忙站起身,展开面板搜寻着有关线索。果然,面板上出现了一个全新信息板:
【不明灵体】
【触发条件:???】
【忠诚度:???】
靠,除了知道它是个灵体之外什么可用信息都没有,商九尘暗骂一声,正想开口问有元恩有没有办法将它摧毁,却感到一阵地动山摇。
似乎是桐姥姥已经赶来打开暗道的门。
有元恩抬头看向出口,出口处发亮,一阵急而碎的脚步声迅速朝他们靠近。
商九尘迅速赶到有元恩身边,很快,追兵赶到,桐姥姥从人群中走出,双目通红,布满褶皱的脸狰狞的有些扭曲,她咬着咯吱作响的牙,扯出难看的笑:“满意了吧……满意了吧!害死老朽的孙子,扼杀百斩族复仇的怒焰,这就是你们期望的啊!”
“成为亲人的棋子才是最可悲的,害死他的,是你所谓的理想!”商九尘狠狠地瞪着桐姥姥,皮笑肉不笑,“这是召唤怨灵的阵法,不是剑灵,你要牺牲整个百斩族吗?”
“必要的牺牲是一定的。”桐姥姥眼神闪过一丝狠厉,“那位高人说过,只要有你的血,就可成为能控制的附魔剑灵!”
“呵。”有元恩忍不住嗤笑一声,漠然扫过桐姥姥身后的手下,“本尊游历千年,只听过怨灵屠村,从未听过怨灵听人调遣。”
“闭嘴!害百斩族百年流落的人没资格说话!”桐姥姥喉间发出低吼,“你们杀了百斩族的希望,献祭没了,老朽要让你们都血祭寻龙!”
她的话里仍然没有忏悔,没有一丝对贺擒虎的愧疚,依旧当他是物品。商九尘听得内心发怵,手越握越紧,心中都是替他的不甘。
“杀了他们!”
桐姥姥大手一挥,身后无数卫兵朝着他们冲来。有元恩提刀格挡,商九尘立马催动灵力注入大刀里,怕他灵力消耗过多又激发情蛊。她张开结界,在对方人潮袭击之下喊道:“往后撤,拿寻龙才是主要的!”
她境界低微,勉强只够护两人不伤,再多做不了一点。有元恩击退一波又一波的人潮,但情蛊限制,加之对方都是普通人,他无法用出十成功力,只能随着商九尘往后撤。
两人被逼退到祭坛之中,四面楚歌,黑压压的一片。
无路可退了。
商九尘镇静下来,看向身后一尺的寻龙剑。
桐姥姥笑的张狂,指着商九尘怒骂道:“邪祟,殉在百斩族祭坛上,是你无上的光荣!”
她抬起拐杖,一霎后,整个祭坛上的红线重新生出朝他们袭来。
“殉葬吧!”
商九尘立马凝聚灵力斩断红线,可那些红线仿佛有生命力一般源源不断的生长,一时间情况危急,人群也包裹住了他们。
眼看人圈越缩越小,有元恩回身尝试握住寻龙剑,却被寻龙自身的结界直接弹开。
“啧。”有元恩额间的青筋跳动,“灵体觉醒了,它不认主。”
灵体……它也是气凝结出来的……
“剑尊,怨气也是气对吧?”商九尘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抓住有元恩的手问道。
“……”有元恩扯出手,斜了她一眼,“是。”
“既然都是气滋养出来的灵体,那为什么不注入你的气混淆它,怨气和灵力相接……”
“想的太天真了,怨气自带怨念,除非能净化,你我都不是大自在殿的佛修,况且我……啧。”差点就把那不可言的秘密说出口,他立马闭嘴砍落靠近的卫兵。
但人数实在太多,刚打落的缺口又迅速被人补上,倒下的人又像不知疼痛的行尸走肉一般扑来,有元恩眼底闪过诧异,举刀划开一人的胸膛,等来的没有血肉飞溅,而是恶臭爬满蛆虫的腐烂。
“炼尸……”他先是一愣,而后倏然回头看向杵着拐杖的桐姥姥。
原来如此。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桐姥姥要奉献自己的孙子而不是自己了。
百斩族寿命折半,她不可能活那么久,只能是靠着炼尸的怨气苟延残喘的枯尸。而这样早已腐坏的身体,没有灵力,无法附着怨灵,很快怨灵就会在残破的身体里消失。
她能一直这样控制尸体,靠的应该是手上的拐杖。
先前一直没注意拐杖上黑色龙痕,现在仔细看来,似乎是魔域的印记。
有元恩心如明镜,立马朝商九尘言简意赅地说道:“她炼尸养魂,已经是一具枯骨,只要除掉她就可以解除阵法。”
“寻龙剑,寻龙剑的破天剑意可以破怨气!”商九尘想到寻龙剑的设定,只要寻龙剑回归就可以解开局面。
困境又回到了原点,寻龙剑生出灵体不愿回归,要么等它彻底复苏后屠杀他们,要么就在觉醒前唤回。
有元恩头痛欲裂,挡住那群行尸走肉已经很困难,身后又有个随时屠戮的寻龙剑,叫他如何想出法子?
他一时分神,右臂被行尸狠狠抓出一道血口,血口散发着毒气,很快腐蚀了附近的血肉。他斩掉行尸的手臂,用力扯开那扣着组织的手,蚀骨的疼痛从外钻入,痛的他额冒冷汗。
目及那血痕,商九尘冒险做出了决定。
她夺过有元恩手里的大刀,在有元恩愕然的目光下,她手起刀落在手掌上划了一道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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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血液迸发,寻龙剑暗色的光也受到呼应般放亮,她伸出染血的手想要附上寻龙剑的剑身,竟成功穿过结界触碰到那冰凉的剑刃。
感受到血液滋养,寻龙剑迅速吸干她掌心血,暗色的光忽明忽灭,原属于寻龙剑的白色剑光吞噬暗红覆盖上了剑身,白色的剑气回荡在祭坛中,连那些行尸都停止了行动,不敢上前。
有元恩几乎错不开眼,卓然而立的身子定定地站着,大脑一片空白。
桐姥姥枯朽的身子猛地向前一跌,干瘪的脸上全是不甘,她振振有词地重复,仿佛魔怔了一般:“净化了……净化了!”她重新操控行尸,行尸却止步不前,红线也徘徊在外,无法攻击。
商九尘欣喜若狂,真的有用,她的血肉可以净化!
可手却收不回来,寻龙还在餮食她的血液,她逐渐感到头晕目眩,眼睛发黑。
注意到她摇晃的身形,有元恩竟有些心烦意乱,他上前想要剥离她和寻龙,却无论如何都分不开,只能烦乱地瞪她,怒声道:“你在做什么!”
明明只用杀了那女人就行,他不用寻龙也能做到,现在是在做什么,真要把自己献祭在这里吗。
“嘘。”商九尘唇色发青,勉强抬头,“靠近些。”
有元恩心乱如麻,却无可奈何,只能听罢弯腰靠近。
“听好了……”商九尘凑在他的脸边,声音极小。
“我的血净化了寻龙,你是妖魔双血统并非不可解,只需用我的血同化你的灵力,你就可以借我血里的灵力驱动寻龙了。”
“!”
而后,她倾身覆住有元恩发凉的薄唇,有元恩怔住了,连带闪避都不记得是什么。时间在那刻仿佛停滞,连带着心跳也漏了一拍。
直到舌尖感到一丝甜腥的味道,他猛地推开她,就那么站着,嘴角动了动,却连说些什么都不知道。不知所措的目光在脸上流动,只剩下诧异和迷茫。
“去拿回你的寻龙!”商九尘嘴角染血,大声喊回游离的有元恩,“快啊!我死了你也得死!”
有元恩啧了一声,心绪不宁地尝试召唤寻龙。
这次,寻龙有了回应,一阵一阵的剑气涌出,白色的剑气如腾龙而起,锋芒逼人,气贯长虹。
寻龙剑觉醒了灵体,不需注入灵力,剑气都可自行释放。
他轻轻握住剑柄,灰蓝眼眸如黑夜中的鹰,孤傲又盛气逼人。一寸剑光落下,剑气破开乾坤,极具压迫,犀利地压过每一具行尸,还未出手,场内所有的行尸便尽数成了浮尘。
一剑破万方去也,那是属于剑尊的破天剑意。
白发的剑尊持剑,如天神降临,一步步走向那佝偻崎岖的幕后黑手。
压迫太足,桐姥姥觳觫不已,枯朽的身体不住发怵。有元恩睨傲藐视,单手执剑抵在桐姥姥的喉咙前,“解开阵法,或本尊取你性命。”
失去行尸,桐姥姥的身体越发虚弱,她支着拐杖,仍然不罢休地咒骂:“杀罢!你们也是千古罪人,老朽不会忘却死恨,永生永世都诅咒你们!”
有元恩淡沲低眸,启唇道:“你错了——”
下一刻,他斩断了桐姥姥手上倚着的拐杖,失去支撑的桐姥姥也跌倒在地上,目光惊恐,抱着那断裂的拐杖大喊,“不、不!”
“诅咒可解,但你不愿清醒,沉沦在妄想和谗言中。像过去的本尊一样。”有元恩收起寻龙,背身走回祭坛,“你只是一己私欲的利用了信任,那些付出真心的人,才配说出死恨。”
没了拐杖的力量,桐姥姥的皮肤一点点的剥落,早已腐坏的血肉也慢慢萎缩,她坐在地上疯狂地大笑,两道血泪随着干瘪的身体慢慢消散。
“老朽没错,老朽只要百斩族百年屈辱得报!”
“你们不懂,活着也是苦痛,看着族里人活不过半百,孩子日渐消瘦,青年死于豺豹,煎熬啊!”
“终年不化的雪原,不是百斩族人的宿命……”
“老朽……没错……”
终末,她化作白骨,野心痴妄永远埋藏在地下,不见天日。
20. 第 20 章
商九尘坐在地上,头依旧发昏,但掌心却不疼。她张开手看去,那道血痕竟恢复如常,掌心白嫩光滑,一点看不出刚才划破的痕迹。
【提示:任务解锁】
【调查百斩族事件背后真相,奖励兑换点50】
有元恩走到她的身边,朝她伸出了手,商九尘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扶着地自己起了身。
不过是愧疚才对自己摆了好脸色,她不需要。
她本对他无意,只想完成任务回到现实。本以为简单的事情,却付出了一条又一条的人命。
牵扯那么多都是因为他。
若不是他,她根本不会来到这里。
手僵在了空中,有元恩低眸,自觉没趣地收回手,跟在后面一同出了地下祭坛。
原本热闹一片的木楼里一片安静,所有无辜的百斩族人都被赶出了宴会厅。
远远地,商九尘就看见雪里围绕一圈的人群。
她穿着一抹红色,慢慢地走近,人群自觉散开了道路,所有人都默默无言地看着这个额心带花的红颜祸水。
没有人唏嘘,他们只是冷淡地看着,一个两个的散开。
商九尘跪在雪地上,双膝发凉,手指轻轻拂过那早已干涸的伤口。
她清楚那些人的冷漠,他们比躺在地上的少主更加清楚真相。
有元恩站在一侧,听着她轻淡如风又有些荒唐的话语。
她说,我来救你。
她划开系统面板,兑换点五十之下,商城里解锁了一个新商品。
【已解锁还魂符】
【兑换点:50】
【只可兑换一次,使用后可以将陨落之人还魂】
【注意事项:被使用者身份随机重置,不可逆转,且未来任务难度升级】
这五十兑换点还是那“红颜祸水”的任务解锁的,现在,她要把这条命还回去。
点击确认键后,她的手里泛出金光,金光熄灭,还魂符出现在了手上。
商九尘将还魂符贴在了贺擒虎的身上,很快,贺擒虎的躯体在金光包裹后消失,同时,他半透明的魂体也从躯体里剥离出来,漂浮在半空。
有元恩在一旁看的诧异,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做出很多令他无法想象的事情,自传送之后,他就思考过商九尘的身份。
现在还凭空变出了符咒,这种奇怪的力量,任何修仙之人都做不到。
或许,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贺擒虎的灵体飘忽不定,而后化作了一道金光融进了有元恩手中的寻龙剑里。
寻龙剑发出阵阵嗡鸣,有元恩蹙眉看着手里剑,试着注入了一丝灵力感知,寻龙剑里的剑气很快给了他回应。
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讶然中沉默,又忍不住问道:“你做了什么?”
“复活他。”商九尘简单地回复,而后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百斩族贺擒虎还魂成功】
【还魂身份-剑灵】
【万剑山剑尊有元恩本命剑觉醒,获得剑灵】
【剑灵觉醒,武力值增加100%,灵力恢复100%】
【提示:剑灵生长需要灵力滋养,需耗费大量时间】
商九尘倒吸了一口气,忙看向寻龙剑。
有元恩脸色阴沉如黑云,不悦地将剑收回了腰间。
“你干嘛,给我看看剑灵!”
“不看。”有元恩负气地侧过身去,眉头黑压压的透着阴沉,似是不耐地说,“耗费本尊的灵力救他,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商九尘用力地揉了揉额头,烦闷地走出一步距离,眼眸中透出疲惫,“你别闹了,他也是个可怜人,他救过我们的命啊。”
“他若是强大,就不会落此下场,如此拙劣的局都看不破。”
“嗤……”闻言,商九尘忍不住笑了,她嘴角勾起,一脸讥讽,“你好强大,你无敌了!那怎么不见你救下沃环?怎么看不出来那局?”
“你……那你为什么不救沃环?”
“我凭什么救她?就因为你喜欢?我告诉你,她当时碰你就是不对!”商九尘气得不行,一股脑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吐了出来。
一个游戏NPC凭什么跟她抢人!另一个NPC还在道德绑架自己,凭什么要任他们说?
有元恩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努力保持镇定自若的模样,丢下一句“随便你”后背过身去,掩藏住那纷飞的思绪。
他不会吵架,从来都是靠武力压住质疑的人,可面对生死相连的商九尘却不能这样。
说出那句话,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反驳。说出的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不对,还在想怎么找补,结果就听见她那句理直气壮的发言。
百年没再纷乱的内心如鼓般跳动,即便外表再平静如水,也难藏手足无措。
绝情无念,才可得道。
他不能再信,不管如何,她都是合欢宗的邪道。
剑尊藏着那丝世俗的念动,暗自抑制住那不该有的情绪,负手背身,傲立风雪,任由那白雪落在眉间,睫毛,肩膀。
身旁无人,这样的寒凉才适合他。
气完了,商九尘也反应过来了。
她刚刚说了什么,是不是一时激动把剑尊又惹生气了?
她心头狂跳,划开剑尊的好感面板。只是这次没看见碎裂的灰色心心,倒是看见数值条变成了一片问号,心心上也被锁链锁住,无法检测好感。
怎么回事?系统抽风了?
商九尘点了好几次都是这样的面板,没办法,不能实时监控好感度了,她只能先赔笑哄剑尊回门派。
“剑尊。”她干干地喊了一声,面对回头的剑尊,她唇角噙笑,柔声道,“回万剑山吧?”
有元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走到她的身边。商九尘小声说:“冒犯。”拽住有元恩的衣角,一键传送到万剑山。
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站在了万剑山前方。
温度瞬间变得温和,终于不再是天寒地冻,商九尘有些感慨,她挪开距离,走在剑尊身后进了门派大门。
然而没走两步,前方的有元恩久停住了脚步,眼睛定定地看向前殿广场。商九尘连忙刹住脚,眨眨眼问道:“出什么事了?”
前方广场上乌央一片,密密麻麻站着外派人员。商九尘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合欢宗的人,她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合欢宗的人怎么在这?”
合欢宗属于邪道,平日一直逼着风头避免门派被屠,这次怎么那么大张声势的围杀到万剑山来?
商九尘在后面翻着系统履历,总算找到了原因,拓跋横竟然气急败坏的对万剑山下了战书。
她还没来得及跟有元恩说,有元恩便踏步向前,一手覆上寻龙剑,破天剑意瞬间荡开,包围在前殿的合欢宗弟子感到威压,齐齐回头。
众目睽睽之下,银色的剑灵龙盘踞着剑身傲然咆哮,他落手舞剑,一道剑气瞬间划开了地面,石破天惊,震天骇地。
站在前殿的万剑山掌门闫志骇然地看向那白发的剑尊,只一眼,他就看出了那藏于寻龙剑里的觉醒灵体。
合欢宗为首的长老陶凤被震在了原地,她收拾好表情,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来人,“剑尊真是风光呢,围堵七日多,还以为你跑了。”
“可惜,本尊就在此处。”有元恩淡漠启唇,冷若冰霜,方才那股使人噤若寒蝉的压迫还未散去。
他周身泛着杀意,彻骨的寒意让人遍体泛寒。百年前他未从巅峰掉落时就是这样的气场,无人可敌,一剑便可屠了一派。
陶凤的气势顿时被浇灭,不是说有元恩得了情蛊,不堪一击,怎么还觉醒了剑灵?她浑身战栗,说出的话都没了底气:“你!你杀了合欢宗弟子,给个交代!”
“哦?”有元恩笑了,唇角勾出浅浅的弧度,亦是嘲讽亦是不屑,“哪一个?你是说那个想夺剑气,但勾引不成被本尊手刃的女修吗?”
什么?
这下不止商九尘惊讶,两大门派的人都惊了。
谁人都知道,有元恩因一合欢宗女子动了红尘心,那白月光又被妖女杀害,他追杀三百年,到头居然是他亲手杀掉的吗?
商九尘怔怔地看着,发了懵。
只有她知道那话只有一半对。
只有她知道,这是有元恩说不出口的道歉。
一时间众说纷纭,陶凤气得脸都绿了,她自然知道不是如此,但有元恩这么一说便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众人。陶凤指着他破口大骂:“你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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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如此薄情,为躲杀罪胡说八道!”
“那你告诉本尊,何为好话。”有元恩故作为难,叹息道,“意夺本尊剑气,只能是咎由自取。”
“有元恩!”
“不如,你替她来报仇?”有元恩随意拨动白发,阴阳道,“合欢宗如此仗义,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吧。”
陶凤听完这句彻底没了办法,她怒火冲天地跺了跺脚,而后瞪向藏在后面的商九尘。
商九尘连忙低头挡住自己的合欢宗印记,陶凤没注意到印记,也不认识她一个普通弟子,于是啐了一口下令:“走!今日是合欢宗大义,下次必叫你偿命!”
合欢宗弟子们纷纷御剑离开,前殿内空旷了许多,只剩下万剑山本派的人员。
商九尘猫在后面远远地看,有元恩被长老和掌门们围走,一时间抽不出身来管后面的她。
她早就料到会这样,但是她现在该咋进门派?
一袭喜服,还没涂脂粉遮盖印记,刚刚合欢宗捅了那么大个篓子,现在这样进去可不是要被打出来。
她蹲在灌木丛的后面,开始思考自己要等多久才能进门派。但一场躁动刚结束,掌门为了防止合欢宗暗中潜伏,派了不少弟子在外巡逻。
灌木丛后也呆不了多久了,还会给有元恩制造麻烦。商九尘思考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之前钻的狗洞。
后山处祠堂无人,可以在那边躲到宵禁。
于是商九尘开始游走在树丛里,鬼鬼祟祟地往后山移动。
在躲了又躲的艰难移动中,她终于看到了后山的小祠堂,四下无人,她拨了拨头发上的树叶躲进了祠堂。
祠堂终日燃着香,檀香味浓郁,商九尘跪在垫子上拜拜,念念有词道:“弟子无意冒犯,躲藏片刻,还望各位前辈海涵。”
拜完了,她缩在了一根柱子后,歇了口气,伸手划开了面板。
不光有元恩,所有人的好感值都成了问号,无论怎么点都没有反应,只有一个弹窗出现:
【困难版不可见好感值,完成特殊任务可解锁】
也没告诉她这困难版不可见好感啊,那她怎么玩啊?
商九尘挠挠头,突然想起了一个特殊人物,点开魔域,除了那魔皇子车续,还多了个老狐狸云深。
魔教势力的所有面板数值都成了问号,除了那魔皇的心心还亮着,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是了,到这个世界那么久,她还什么都不清楚,莫名就多了那些马甲。
在她穿越来之前,她不仅是合欢宗女修,还和魔教势力有关联。如果按照游戏履历的时间,加入合欢宗之前自己就跟魔教有关联了。
商九尘大脑急速运转。
有元恩是妖魔混血,应该跟这个有关。这种事情一旦被爆出来,他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也许,她是魔教教徒被派遣执行任务,后加入合欢宗伪装身份,因为合欢宗弟子都会被更改脉络,这样更能伪装自己魔修的身份。
可是她如果是魔修,又为什么没有魔痕?
而且……诅咒百斩族的魔修究竟是谁,那个星机阁的人又为什么给出错误的预言?
疑惑重重,她想的头疼欲裂,索性关了面板闭目养神。
罢了,她只想完成任务回去。
目前又增加了百斩族的任务,她还得留在有元恩的身边。
现在有元恩的灵力和武力值都恢复了,只差境界回归和情蛊。渡劫需要避雷符,提升突破概率需要妙音门的心法,这两个靠自己的主技能养鱼就能完成。
情蛊是个麻烦东西,但她还有系统商城,既然还魂都行,之后一定会解锁什么解毒的东西。
等他参完十方剑会,那时风头也过了一些,正好一走了之,四处游历最后飞升离开。
她想起还有额外的任务,但那实在拖进度,还容易被卷入其他阴谋。
只是个游戏而已,她没必要那么认真。
闭眼,眼前还依稀见到那扎着长生辫的少年。
他满目柔情,说要娶自己为妻。
他为她鸣不平,说没人问她的意愿。
明明他也只是个数据,却鲜活的活在面前。
她自我怀疑起来。
这真的,只是游戏吗?
21. 第 21 章
胥澈刚插好手上点燃香,垂眸便看到了那露在柱子外的一抹红色。他眼中冷漠的没有一丝情绪,对这不速之客丝毫没有意外。
失踪十天之久的剑尊回山,此事很快就传遍了万剑山,他远在祠堂也听闻了这事,但作为被贬来看守祠堂的弟子,他连去前殿看热闹的资格都没有。
他走向那红色身影,一张没有防备的睡颜出现在眼前。她睡得很沉,头歪歪斜斜地靠在柱子上,朱唇微张,一身红和花印衬得她的肌肤更加雪白,美的仿若九天而下的谪仙。
可谪仙不会出现在无人问津的祠堂,她更像祸国祸民的妖女,一发不可收拾的撷取那些贪欲的心。
他的目光挪不开,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脸、脖颈和纤细的手。
很美。
胥澈摸上自己遮面的面具,慢慢地蹲下身,另一手忍不住想触碰她额上的花痕。
只是还没碰到,他就对上了一双惊醒的眸子。
商九尘猛然从沉睡中惊醒,诧愕地看着面前的胥澈,下意识地抬手遮住额间的印记,神色紧张:“你、你看到了?”
糟糕,似乎被无关人员看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虽然跟胥澈有些交集,也算是帮过他,可有了冯鱼的先例,又马上门派演武,她很害怕胥澈为了回到普通弟子的行列里出卖她。
剑尊阴晴不定,根本不能指望。
谁料,胥澈浑不在意似的,探究地上下扫视她的装束:“原来剑尊是下山抢婚。”
“这衣服是意外。”商九尘被他的话逗笑了,“怎么你要随礼金吗?”
“随。”
胥澈作势要掏兜,商九尘立马止住他连声拒绝,“别,我开玩笑的。在祠堂条件不好,你还是留着自己花吧。”话一出口她又觉得不对,感觉有些瞧不起的意味,于是她又补了一句,“这钱……当我收买你的,我穷,连买通你的钱都没有。”
“收买?”胥澈不理解似的看着她。
“这个印记啊。”商九尘指着脑袋上的合欢宗印记,靠回了柱子上,“生杀大权交由你手,告与不告,随你。”
大不了就是先走,反正不欠有元恩什么了,只是后面会被合欢宗追杀而已。
终究还是躲不掉被追杀的命。商九尘哀叹。
胥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浓浓的黑色在他的眸中,连光都看不见一丝。良久,他开了口:“为何要告。”
“有功可以从祠堂离开,这一定是你期望的。”商九尘抱着腿,有些凄苦地扯着嘴角,“没关系,我能理解你。”
“如果换做我,有一个机会能从暗无天日的深渊里爬出,不再受人轻视折辱,那我也会为了自己把握机会。谁都是自私的,我也是。”
“所以,我不会怪你。前提是,自己甘愿。”
这一通话入耳,胥澈深幽的眼中闪过一分复杂,他平平挪开视线,脱下了身上的外袍,然后盖在了商九尘的身上。
商九尘诧异地看着身上留有余温的衣服,还未出声询问,那少年就低头替她系那有些松散的腰带,“松了。”
他仔细地重新绕了一个结,系好后,他便起身离开。
“回寝途中切要小心。”他提醒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小声说道,“后日花朝节,倘若有空,可跟我同行。”
背影走出祠堂,商九尘拢了拢外袍,很大,刚好能让她藏在里面。
她埋在袍子下,月亮倒挂在天边,树影随她行动的身影摇曳。终于到弟子寝室,巡逻的弟子也恰巧离开寝室门口,趁着空隙,她成功回到了寝室里。
商九尘松了口气,一边转身一边脱下胥澈的外袍。
——“谁的?”
衣服刚脱一半,身前就传来了声调极低的话语,商九尘吓得一哆嗦,睁大眼睛看着前面那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白发剑尊。
有元恩的眼里透着一抹愠色,他坐在椅子上,边上的桌子放着一个食盒,菜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早已没了热气,似乎放了很久。
商九尘神色闪躲,继续脱着身上的外袍,“朋友的,借我挡一下。”
“本尊问你,谁的?”他的脸色冰冷的可怕,食指不停敲打桌板,动作心烦意乱。
“胥澈的。”商九尘没看出他的不对,叠着外袍走到了桌子边。
正想拿筷子吃饭,有元恩却一手拍落了筷子。
筷子清脆地掉在地上,商九尘蹙眉看向有元恩,不知道他又在犯什么毛病,“剑尊,这饭还能不能吃了?”
“吃什么?不是方才才吃过男人?”有元恩冷哼一声,一字一句顿道,“别把你合欢宗的陋习带到万剑山来。”
听出他话里的讥讽,商九尘瞪圆了眸子,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吃火药了?刚才被掌门说烦了所以来我这撒气吗!”
合欢宗的陋习?她没做辱清白的事情,连第一次都是给了他,也没求他负责,现在披了件衣服回来又怎么了?
有元恩隐忍着错杂的怒意,醋意如波涛般汹涌在心,他不知道这情绪从何而来,只知道商九尘每一句回应都如锋利的刀刺在心窝。
他脸色难看地丢下在袖中藏匿许久的破魂丹,拂袖起身,“先是十方大山的豹妖,接着药王谷丹修,而后是百斩族少主,最后吃上了看后门的弟子,你眼光真是越来越低下了。”
“砰——”
门被重重关上,商九尘紧绷着脸,满腔委屈无处释放,最终化成了一拳重击在桌面。
桌上的饭菜被震的一弹,她垮着脸丧气地坐在桌边,苦涩的看着那早已凉透的饭菜。
身份从来都不是她能决定的,她也只是个普通人。
被牵扯到这恩怨情仇里,从未有人问过她想不想。付出满腔热血,却一次一次的被欺骗,她依旧相信着真心换真心。
就像,她躲到后山,只是为了不再给他制造麻烦。
就像,她藏在祠堂,心里却还想着如何帮他恢复。
就算他是冰块,或许也会被自己的赤忱融化吧。
她难过地缩成一团,眼眨也不眨地看着窗外。
窗外,云霭遮挡住孤月,也遮住了投向她心里的希翼。
好像,是自己想错了。
*
有元恩阴沉沉地站在长廊里,双指不住地摁压太阳穴。他轻抬眼皮,与冷峻的表情不同,他的眼里弥漫着名叫懊悔的情绪,始终挥散不去。
他靠在门边听着房内的动静,直到屋里人收拾睡觉后才转身离开。
明明只是想看她好好吃饭而已。
似乎,弄砸了。
解决完合欢宗的事情后,他被掌门和长老围簇无法抽身。加之商九尘身上的装束和额上印记,他不可能立马回身带她回门派,就只能等着围绕的人问完话再带她走。
但他之前不辞而去,一走十多天还惹了麻烦,掌门长老的话一问就停不下来。长老们离开了,掌门又来问他翻脸合欢宗的事情,他不耐烦地想离开,却被掌门一句话堵在了门口。
——“莫要忘了,这剑尊之位下的烂事是谁替你摆平的。”
那些曾不想提起的往事卷土重来,成了他不可言说的把柄。
无奈,他只能靠着“同生共死”的羁绊感应商九尘的位置,确定她没被发现丢出去。感应到她往后山跑了,还在那停了很久,他有些不安。
那个毁了容的少年在后山。
他身上总带着一股不祥之气。有元恩跟他交情很浅,却总觉得他的目光带着阴鸷和莫名的恶意。
想到之前他为商九尘说话,有元恩的思绪翩跹,连掌门喊了他几声都没听见。
他打散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继续应付掌门。
关他什么事。
她自己说的合作关系,清白也给了,帮她要颗破魂丹突破就算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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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元恩这样想着,走出了掌门大殿,走到了炼药阁要了一颗破魂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炊房门口,鬼使神差的拿了个食盒,又鬼使神差的在商九尘的房里摆好菜,坐在那边等她。
看着那飘着热气的饭菜,他一度觉得自己疯了,要不就是情蛊作祟迷了他的心智。
他何曾关心过一人温饱,还守在桌边等她回来。
要走不走的挣扎做了很久,有元恩选择了反省。
他确实没去管她,确实是他的问题。
竟真的这么一坐,从日暮到月出,坐到盯着那桌菜都觉得烦,想全部倒了喂门口的狗时,商九尘回来了。
她转身那一刻,腰带的结还随之晃动。
百斩族人不会耳圈穿套,只会系平结。
他记得商九尘系的结像蝴蝶,这种华丽的结,只能是别人给她重新系的。
腰带这种隐私的地方,谁人能轻易碰触?
酝酿了很久的妥协哑在了喉咙里,那些内疚成了无名的妒火,他烦闷地握拳,掌心里的浑圆的破魂丹此时格外硌人。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太难听了,他从来没说过那么难听的话。
乱了,心乱了。
他不敢承认,却又不得不认。
他在害怕,害怕看见三百年前那个初动尘俗心,终得欺骗的自己。
同样的错不能犯二遍,他一直遵从这样的原则。
可不知为什么,每每遇到她,他总是会丢了该有的模样。
从未有过的情绪,从未说出口的话,还有从未乱过的心。
他一路回到自己的寝殿,巡夜弟子拿着灯油站在门前,正欲敲门,余光便瞥到有元恩的身影,她立马行礼:“剑尊晚好,弟子来添灯油的。”
他疲惫地说:“不用,走吧。”
女弟子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慢着。”有元恩想到了什么,喊住了她。
“剑尊有何吩咐?”
有元恩踌躇片刻,问:“你……你们女子若是生气,如何哄?”
女弟子愣了愣,会心一笑道:“主动认错再送些东西啊。”
巧了,他今天正好是想这样的。有元恩闷不做声,准备回房。
“不过后日就是花朝会,剑尊若是有心,可以邀她同去。”女弟子咯咯笑道,“弟子告退。”
骨节分明的手扣在门框上,月光照的手指半明半暗。
“花朝会吗……”
他倒在被褥里喃喃自语。
*
收到传音时,云深正卧在软榻上品酒赏月。
他修长的指尖凝出法力,将腰间垂挂的通音符移动到手里,接通过后,他懒散地出声:“深夜传音,魔皇大人莫不是有难忘的红尘俗事了?”
对方沉默片刻,出声道:“他觉醒剑灵了。”
云深一挑眉,自然明白话中的他指的是谁。他闲闲说道:“看来百斩族的事情败露了。”
“商九尘会成阻碍,她失忆了,你应该清楚。”
云深扬起唇角:“自然。那么魔皇大人,你要除掉她吗?”
“不必。她还有用,时机成熟会来寻本座。”
“意思是,等她查清百斩族的事情后?”云深意味深长的笑了,“她现在可以为自己是正派人士,如果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她的手笔,会不会崩溃呢?”
“那时她自会做决定。”
“好哦,我的魔皇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我就去睡觉了。”云深打了个哈欠,摸摸自己光滑的小脸,“可不能起褶子了。”
“有。”
“你说。”
“送女子何物合适。”
“……”云深笑而不语,慢悠悠地摇头,“果然是为红尘烦心哟。”
魔皇:“回见。”
云深:“等下!送这些!”
22. 第 22 章
商九尘打着哈欠,塞着履鞋洋洋散散地来到了讲堂。
今天是花朝会的日子,花朝会每年四次,每个季节代表性的花盛开时民间就会组织赏花,是一个十分浪漫而盛大的日子。
为了让弟子们劳逸结合,下午时不须修炼,所有人都可以去参加花朝会。
商九尘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节日,但之前胥澈提过邀请,这两天门派上下也都传了个遍,男的女的都在叽喳讨论要邀请谁同行。即使再不知情,也大概清楚这是个能牵红线的节日。
这花朝会她着实是没什么兴趣,奈何有元恩不能接近,任务突破口只能在那只狐狸——云深身上。
云深是她唯一一个能确定的魔教人士,从他身上或许可以套到些消息。所以,她准备去找胥澈,借同行名义下山。
她要把握住这能光明正大下山的机会,先前宵禁出行又莫名离山吃了训诫,长老罚了她五百年禁足,但如果她能突破到金丹,禁足就提前解除。
听起来还挺人性,但对于商九尘个合欢女修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剑尊亲手指导,她的功力依旧原地踏步,丝毫不涨。
上次有元恩扔下的破魂丹,她送了回去。
这种看起来像施舍的给予,她不要。
终于熬完了上午的修炼,商九尘伸了个懒腰。
周围都是怀揣悸动邀请的少年少女们,她瞥了一眼,想从不起眼的后排猫出去。
早上来的时候就被围问了,她懒得再敷衍一拨人。
“你好,决胜法宝需要来一份吗?合欢宗女修绝密爆料,保证你可以轻松拿下心仪对象!今日特惠,10个铜板一份。”
然而还没走出门,视线被一沓牛皮纸挡住,商九尘定在原地,冷漠地推开那堆“秘籍”,“不好意思,挡道了。”
光听声音她就知道是谁。牛皮纸移出视线,一个扎着双丸子的娇憨少女出现在了面前。那张脸可爱机敏,但商九尘却对她没有一丝好感。
冯鱼好似不认识她一般,嬉皮笑脸地挪开了位置,还冲着自己吐了吐舌头:“抱歉啦,有需要一定来找万事通冯鱼哦!”
“要不要来一份合欢宗秘籍,手到擒来哦!诶知道吗,最近剑尊可是四处问女子的喜好,说不定明日你就是剑尊道侣!”看着她抱着一堆牛皮纸重新拦住人推销的模样,商九尘有些困惑。
但困惑只有一瞬,她很快就抛之脑后。
一个曾出卖过她的小人,没必要多费心思去想她的意图。
现在最主要的,是去找胥澈。
刚走出讲室,商九尘就眼尖的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束着马尾,半张脸藏在面具下,另半张清秀的脸露在外面,垂眸盯着地面。
他没在后山等待,而是冒着被议论的风险来了前山。他身形如竹,孤独地站在阴影处。
商九尘立马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只是万剑山许久没有如此热闹,她在长廊上挤挤撞撞了很久都没走出去,全被那些怀春的弟子们堵在廊上。
不仅如此,还总有一些男修红着脸来问她是否同行。商九尘摆着客气的微笑回拒绝,心里急的要命。
好不容易找到缝隙钻了出去,离那少年只一步之遥,面前又突然冒出了一个坚实的胸膛,踏出的步子也只能缩了回去。
“不好意思,我有约了。”她以为又是什么男修不看脸色的冲来,头抬也不抬地往边上走。
只是这个人十分难缠,他拽住自己的衣角,力气极大,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回原位。
商九尘想扯开对方,却怎么也甩不掉。她不耐地抬头,白色的发丝拂过那人紧抿的薄唇,深邃的蓝灰色眸子里铺天盖地的充斥着错杂的情绪。
“师尊?”商九尘立马换上一副亲切的表情,措辞也十分注意的换成了师尊,“师尊有何吩咐?”
毕竟还在门派,即使前天有冲突她还是得恭恭敬敬的装作无事发生。
他们之间,也只有虚与委蛇。
有元恩呼吸微沉,低头凝视那张娇俏美丽却又虚伪十足的脸,竟有些失神,他撇开视线,极力克制着那浓郁的浮躁,道了句:“你与谁有约?”
“师尊问这个做什么?”商九尘不动声色,话语里满是分界线,“花朝会自是和中意的郎君同行,师尊修无情道,自是不懂。”
“商九尘。”那话语像锐利的刀片一样划过胸口,那陌生的,酸涩的情绪一下子迸发出来,他隐忍着,面上依旧平静,“是谁?”
——“商九尘。”
胥澈完全无视身后的有元恩,当他不存在一般,直接挡在他的身前,拉住了商九尘的手,“走吧。”
商九尘呆了呆,下意识地想抽开,但感觉到胥澈只是轻轻覆在上面,似乎是在帮她解围时,反应过来的她选择了默认。
有元恩盯着他们交握的手,面上透着克制的冷漠,一阵无法抑制感觉的弥漫上四肢百骸,只剩下眼底抹不去的霾。
“商九尘,跟我走。”
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唇里挤出,他放下了剑尊的高位,用着有元恩的身份说出了这句话。
商九尘勾唇,顺势勾住了胥澈的胳膊,道:“师尊,今日徒儿不想修炼,就让徒儿下山玩去吧。”
她紧张地握拳。不能跟有元恩同行,一定会出麻烦。
有元恩妖魔混血,不可能成为正派剑修,既然能成为剑尊,掌门长老一定瞒下了什么事。
若是真跟着自己去了花云楼,被有心人所害,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贺擒虎还需要他的灵力滋养复生,百斩族还等着拯救,自己还有身份之谜要破。
首当其冲的,就是不能让关键人物剑尊出问题。
拜托了,别跟来!
她委屈巴巴地嘟嘴,似乎真的很愧疚的模样。
注意到有元恩阴戾的脸色,商九尘毫不在意,拉着胥澈往外走:“等了好久吧?真是对不起。”
胥澈摇摇头,微凉的手拉住了商九尘的,“再晚就看不到戏了。”
“好,那我们快些下山!”
看着两人谈笑风生离去的背影,有元恩抬手扔掉了手里温热的礼盒。
木盒磕在墙上,一根金簪从里面滚落出来,奕奕的金光刺痛了他的眸子。
有元恩踏步要走,却在原地左右踱步,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闭眼捡起了那根金簪。
前天知晓花朝会后,他来回打听女子喜爱什么,特地挑了很久,最后选了这根金簪。
他想着那头乌黑的长发,想起她总是简单地束着马尾,觉得她盘发会很好看。
明明只是一个利用自己灵力来养男人的邪道,他何必煞费苦心。
什么时候开始为一个邪道算尽心思了。
他想。
他不知道。
喉结几番滚动,暗流潮涌在羽翼般的睫下蕴藏,他紧紧看着手里的金簪,似乎金簪在眸底,就能把她锁在眼底。
*
万剑山下的城镇里人潮汹涌,各色的摊贩吆喝着吸引来往人群。万剑山的弟子们难得脱下道袍,换上寻常衣衫与意中人在街上游玩。
商九尘没几件衣裳,唯一能看的就是那件喜服,但喜服太过招摇,思虑之下她决定先穿着道服,而后去镇上再买新衣。
重新看到人间的城镇,商九尘十分激动,左右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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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见过的新奇玩意,但口袋里的零碎让她老实了许多,她境界低,无法参与门派任务,平日里打扫大殿的钱根本不足够她潇洒一天的。
路过糖画铺子,摊贩神如马良,褐色的糖浆一挥便是栩栩如生的兔子,吸引了许多人驻足观看。
商九尘看着糖画看了好久,心里蠢蠢欲动,可贫穷一再而再的压住她躁动的手,一根糖画十五铜板,她得扫三天大殿,况且这些钱得留着买伪装的衣服,不能乱花。
没办法,只能往后撤,她恋恋不舍道:“走吧。”
“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着凤凰糖画出现在眼前,商九尘惊得张大了嘴巴,顺着手看向了那个戴面具的清朗少年。
“你……你……”商九尘支支吾吾,手伸了又缩,不敢拿那只糖画。
这可是最贵的那支,祠堂弟子向来贫困,不能参加任务不可参与扫地,他得攒多少钱才能买得起一只?
这话她不敢说,怕伤人家的自尊,可这太贵了,她十分为难。
毕竟是人家的心意,不收显得不给面子。
胥澈见她半天不接,索性一把塞进她的手里,“给。”
商九尘挣扎了半天,最后讷讷地举在手里,跟着胥澈继续往前逛。
她舍不得咬,透着糖画在后面偷偷看着,少年的背影并不雄伟,却飒踏恣意,十分有安全感。
他们逛了一路,商九尘的怀里的东西也积了一路,什么花灯香囊小吃,怀里应有尽有,全是胥澈买的,然后强行塞给她。
商九尘差点搂不住这些,算了下这些东西的总和,快十两银子了,祠堂弟子都那么有钱吗?
她偷偷瞥向一边,一道温润又无心机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跟随着自己,少年守在身边,为自己挡开行路。
心思萌动,她开心地偷笑。
世上还是好人多。她想。
只是,纵使不舍,她也必须得结束游街,去花云楼找云深。
商九尘酝酿了半天话语也没找到机会说。胥澈实在太会照顾人了,连自己喜甜喜辣都知道,简直就像熟识了很久的朋友,她没有一点余地借口离开。
直到落座在看戏剧的板凳上,她终于找到机会捂着肚子借口上茅厕。
迅速到隔壁的店里买了件衣服换上,她带着面纱一路快步到了花云楼。
花云楼外依旧花香芬芳,云深的亲信浅浅依旧在外面操持着。万剑山弟子分散在城镇里,为了不引人注目,商九尘决定直接进入花云楼。
路线她都还清楚,虽然有结界,但自己如果是魔教人士就不会被屏,这也是确认身份的一种办法。
得快点,不能暴露行踪。商九尘急的满头大汗,错过来往宾客往里面走。
终于走到结界里,结界空间除了她空无一人。她喘了口气,朝云深的楼阁走去。
她要问,她要问自己是不是魔教中人,下诅咒的人是否归魔教所管。
哗啦——
门纸上映着模糊的黑色身影,商九尘连门也没敲,径直推开了门:“云深,我来找你了。”
然而,房间里并没有那只狐狸,只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立于夕日之下。
听到动静,他慢慢转身,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极冷的黑色眸中盛满肃杀。
他长发如墨,肌肤胜雪,剑眉深眸,左脸上盘踞的黑色魔痕诡异又妖冶。他逆着光,暗色将他深邃的眉眼勾勒的锐利,周身散着与世不容的清冷矜贵,疏离恍若高岭之花不可亵渎。
他眼帘微垂,只一眼,就让人感受到他的强大。
商九尘顿在门口,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男人淡然开口:“你终于回来了,九。”
23. 第 23 章
商九尘睫翼轻颤,意外的发现自己没有惧怕,还总有一种早就认识的熟悉感。
她喉头滚动,心里明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觉得熟悉,还能出现在云深房间里的魔人,只能是魔皇——子车续。
一个完全未知,存在于记忆之外的人。
子车续站在那里,身上披着鸦青色的袍子,他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浓墨的眸子闪着点点寒芒。似乎是没等到想要的回应,他缓慢地掀起眼帘,“不懂礼节了?”
一只无形的手压着商九尘的背脊,硬生生地将她摁在了地上,她双膝跪立,连头都抬不起来。
她寒毛倒竖,紧紧盯着地板的缝隙,嘴不自觉地开合:“……阿九,参见魔皇。”
明明连灵力都没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背上仿佛千斤重,舌头仿佛被人玩弄在指尖,只能不受控制地卷曲成其他字句的模样。
烟紫色的天逐渐被深蓝的夜色染没,他如来自未知的暗鸦,微眯的长眸既凉又热,似是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的精心挑选的猎物。
看到猎物发颤的身体,他位于上位,略有愉悦的欣赏,极享受她跪拜的狼狈模样。
“阿九。”他声调平平,却喊得亲密,似有毒的蜜糖,甜腻,蛊人,“你失忆了,对么。”
是一句不带疑问的疑问,他分明清楚却还来过问,是在确定自己对魔教记得多少吗?
感受到舌头的禁锢消失,但身上的压迫仍在,她带着无形的桎梏,如阶下囚一般跪着,“……我确实不记得了。”
子车续俯瞰着她,手指继续翻动碧绿的玉扳指。
她如他手里的扳指一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云深不在。”他兀自坐在了云深的软榻上,空空的瓷杯被倒满清澈的茶水,“何事,本座来解决。”
“……”商九尘根本不敢问出口,心里隐隐的感觉告诉她,子车续就是降下诅咒的魔人,能做如此狠毒的降咒,他的实力绝对凌驾在有元恩之上。
可嘴巴再次不听话的动了起来,“我想知道百斩族诅咒的真相,和自己是谁。”
子车续抿了一口茶,水痕印在杯沿上反着光,他抹去水痕,若有所思道:“你确实得知道,否则会一直干扰进度。”
她紧紧咬住了下唇,徒劳的阻止嘴巴翕动,“但请赐教。”
糟糕。
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如果身份也是什么背叛宗派的细作,那她在这根本没有存活的余地。
这是绝对的威压。
她是掌中之物。
“——你在怕什么?”子车续一手倚着脸,一手勾了勾,“过来。”
身体不由自主的起身,朝着她无法反抗的魔皇走去。
她跪在子车续的腿边,上位的人持杯抬起她的下巴,光滑的杯沿点触着她的唇,滑过她的下颌,温凉的茶水顺着曲线滑下,如溪流般濡湿了她的脖颈、胸襟,倒映的光在水痕中支离破碎。
“阿九,你是本座的义女,是我赐你名字,身份,和新的生命。”子车续声音低沉,分明平仄的语气却极具蛊惑。商九尘听不出他的慈爱,只能听到他如主人支配所有物的傲慢。
“其他的,不需要知道,你只需清楚,你的目标是有元恩,将他从不属于的位置拉下,这就是你的任务。”
他挪开杯子,薄唇不着痕迹地贴上点触过唇印的地方,目光相撞,商九尘竟觉得浑身灼热,心里七上八下,暗中浮沉的缱绻暧昧和桃花清香如同滚烫春水,烫的她瑟缩了一下。
商九尘克制着奇怪的感觉,指尖紧紧抠进肉里,努力保持着清醒。
她是魔教的人她早就猜到,与子车续关系不一般也早早看出端倪,最想知道的却没得到解释。
她冒险又问了一句:“陛下,我还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本座的话不说二遍。”子车续将杯子放下,沉闷的声音响起,似是表达他的不耐,“不能确定你的衷心,就不必知晓全部。”
料到了。
这个魔皇,大概是听了她背叛合欢宗的消息,所以对她防备了。
应该是问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了,商九尘暗自叹息。
“——你还是有任务。”子车续道。
他伸出手,掌心黑气缭绕,很快出现了几根银针。
“这是蚀骨针,寻常人受针会感到蚀骨之痛,最后折磨而死。”他的话淡漠,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商九尘本以为他会让自己去刺有元恩,但子车续话锋一转,反而提到了一个意外的存在:“但若是非人,□□会瞬间被腐蚀殆尽。即将门派演武了,对么?”
门派演武……商九尘这才想起来后日便是门派演武。
“是。”
“剑灵非常规修仙者,演武之中必出纰漏。找到他,摧毁他的身体。寻龙和封龙同源同根,互相吸引,他必在万剑山之上。”
“若是有元恩扰乱,可以用针杀了他。”子车续目光如炬,“莫要玩了师徒游戏,就忘了根本。”
商九尘呆愣在原地,封龙剑的剑灵在万剑山?
不对,他的意思是……她看向子车续的眼神变得错愕。
他就是那个魔人。
那个自称剑尊,却因不得志屠杀百斩族,最后降下诅咒的魔人。
子车续的话微妙的替她解释了困惑。
不是说不会多透露吗……意思是——
不要轻举妄动。
不要脱离控制。
“你该走了。”子车续一掐指,瞌目道,“他来找你了。”
什么,谁?不行!商九尘张嘴想问什么,然而子车续没有给她机会,一抬手用咒术将她传送了出去。
一眨眼,商九尘就被移送到了大厅。
身上那强烈的压迫终于消失,掌心沁满冷汗,她随意在身上擦了擦,怅然若失地靠在墙边,表情怏怏。
好不容易获得的信任,又要毁在手里了。
虽然那人,可能一点都没有信过自己。
那银针还在手里发凉,她摇头甩掉那些负面的想法,将银针装在了钱袋子里。
不信任自己挺好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正是邪,要是最终会众叛亲离,不如现在就断开关系。
不能再有一个贺擒虎替她赴死。
可她为什么注定不能和人深交,因为自己是个滥杀无辜的坏人吗?
不,她不是。
这是游戏,她只是遵守游戏规则的玩家,她不是坏人。
她如此安慰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了花云楼。
她随手顺走了一壶桃花酿,边走边喝,摇摇晃晃,面色酡红。
世界在她的眼中旖旎成一片光晕,什么都看不清楚,她连回去的路都不记得,头疼欲裂,一遍遍阻止她的思考。
她想回到原点找胥澈,她想回去休息。
她想回家。
可是,眼前的景色汇聚成了光团,她用力地眨眼,滚烫的泪水凝成了一条细线滑落,最后炙在了锁骨上。
她谁也不想伤害,只是一时的失策却让她从头到尾都背上了杀罪。
即使杀死沃环有理由开脱,可以说是为了保护有元恩防止剑气被夺走,可以说是身为魔教教徒防止他人捣乱,但都改变不了一点——是她杀了沃环,亲手。
她以为她是掌控者,实际是入局者,一步步走入这世界给她编织的恶意和圈套。
到底,她该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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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
她不想再继续了。
走了好久,腿脚乏力,头也很痛,商九尘抱着酒坛子呜呜咽咽地蹲在路边,像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狗一样,
路上人来来回回,所有人都忙碌奔波着,无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商九尘。
只是其中,一个白发胜雪的男人身如青松,着一身玄色阔袖暗纹袍,左耳上挂着红色流苏铜钱耳挂,面貌俊美,鹤立于人群中,总引得女子频频回头。
人群挡住的光明明灭灭,他拧着眉头,仰头在街市上寻了很久,始终没看到自己想找的身影。
能感受到在这附近,可绕了两圈都没找到人。有元恩烦乱地盯着对面摊铺上的兔子灯,心情随着跳跃的火舌浮沉。
左殿长老巫衔不知道从哪听说他要邀请人去花朝会,早早堵在自己回去的路上,油嘴滑舌地给自己讲啥撩妹秘籍,推着自己进了他的贼窝更衣。
衣服换完了,他个大老爷们竟好给人打扮,梳妆盒一拉全是饰品,有元恩脸都木了。
眼看着他要给自己梳辫子,有元恩当机立断,选了个耳挂自己挂上,随后迅速御剑离去。
怀里还揣着金簪,自我挣扎了半天,他到底还是没扔。
简直就是鬼迷心窍。
可自己也像迷了心智,御剑的方向开始往山下去。
他站在人潮汹涌的街市里,看着一对又一对来往的男女,眼里恍惚看到了并肩而行的商九尘和胥澈。
他一个人走在街上,就像他初次到万剑山,一个人来,也注定一个人走。
那些频频回首的仰慕跟他无关,他心绪繁乱却又只有一人,藏在袖下的手一直摩挲着木盒子,里面藏着他不可言说的心思。
算了,找不到的。有元恩垂眸,沿着烛火通明和檐下阴影的分界线行走,以为这样就能完全看清黑白,看懂现在乱七八糟的心思。
骨碌碌——
一个酒坛子滚到了脚下。
有元恩应声看去,在繁闹街市边,在无人问津的漆黑巷口,一对小巧的鞋尖露在外面,再往上看,一张酡红的睡脸出现在眼前。
他心中一跳,是商九尘。
她抱着自己,蜷缩在暗处。她本身身子就小巧,缩在这里像一只破布袋,没人会多看一眼。
“喂。”有元恩轻戳她的脸,烫烫的,软软的。对方没有回应,一身酒气,似乎是喝多了。
他一时间纳闷,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
再者,胥澈那小子呢?有元恩凌乱地整理思绪,只能想出“胥澈把商九尘甩了所以借酒消愁”这一理由。
他不悦地揪着商九尘的脸,越想越生气。
早知道如此,当初还不跟本尊一块吗?
就给你扔在这里算了,让你长长记性。他狠狠捏住她的脸,看到那对柳眉扭成了一团这才放了手。
“痛……”商九尘嘤咛一声,委屈巴巴地瘪嘴,“跟有元恩一样坏……唔……”
有元恩默默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生不起来气。
他确实是坏人,无可饶恕的坏人。
他抚摸着她乱掉的发,发间清香弥漫在鼻尖。透过花灯和烟花的亮,少女的眉眼晕着温柔,红唇微张,随着呼吸而动作。
微凉的唇贴在缠绕指尖的发丝上,他悄悄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自私的将那缕香气锁在唇舌上,连同说不出口的心思也一并藏匿。
“记住这次教训。”他弹了个脑瓜崩,而后将她抱进怀里,走入了深如墨的阴影。
人间不可随意使用灵力,他只能选在无人之处御剑。
他抱着商九尘,飞行于夜空之上,如一道流星过境。
有人却在下方,静谧地站着,双眸如鹰,阴冷又炙热。
24. 第 24 章
一切像一场梦一样。
胥澈牵着自己的衣角挡开人流,手里是喜欢的糖画和花灯,周围是灯红繁华。
若不是翻身时,腰间装着铜板的钱袋硌醒了自己,商九尘可能真的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美好的梦。
惊醒于梦中,身上的被褥掉落,她怔怔地看着腰间钱袋,慢慢打开袋口,五根银针依旧躺在里面。
不是梦,她就是魔域的细作。
目的依旧是杀了有元恩。
宿醉后的头依旧疼痛,她花了许久的时间说服自己,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绪下床,床边却有一个木盒子被自己弄掉,滚在了脚边。
她奇怪地伸手去拿,木盒在手里打开,一根镂花金簪出现在眼前。
金簪做工精美,一看便是贵重之物。商九尘睁大了眼睛,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而金簪的下方垫着一张写了字的纸。
字形张狂,草草写了一句别扭的关心:多吃饭,少喝酒。
她看了很久,最后将金簪放回了盒子,锁进了柜子。
“该准备门派演武了。”她边走边想。
*
花朝会后两天天便是门派演武,门派氛围只一天就从放松到紧张,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准备,深夜时训练场也满满当当。
时间来到日出,微光落在商九尘气喘吁吁的脸上。她在一众临时抱佛脚的弟子中毫不起眼,心里不断希望第一场考试能通过。
为了考试,也为了任务。
她不光要调查系统给予的任务,还要完成魔皇给的支线,而完成这些任务的前提就是呆在万剑山,有元恩的身边。
第一场考试是测境界灵根,为了保证万剑山升仙率,进门一年境界回退的、长年不突破的,会被逐出门派。
她是法修,还掉了境界,破魂丹又被自己退了回去,没办法,只能看看临时抱佛脚可不可以增长。
潜伏在训练场一天,她偷偷观察着其他弟子,想着从他们的行动里找到封龙的剑灵。毕竟剑灵只是剑灵,不比人类,一定会出现行为差异。
她想通过剑灵打破现如今的瓶颈。
如果封龙愿意告诉她真相,她可以净化它为自己所用,届时有了护体的法子,她就不用受制于人了。
可人实在太多,眼花缭乱,一个个盯完终归不现实,只能等到考试末,人被筛选的差不多的时候。
封龙剑灵的实力绝对可以闯到后面,只要自己能撑下去就一定能找到它。
铜钟被撞响——寓意着门派演武即将开始,所有人需要准备就绪。
抹了抹汗,商九尘怀着期待点开面板——丝毫未涨,反而因为熬夜掉了一年寿元,简直倒反天罡。
此时旁边恰巧走来休息充裕的毛浣,她精神饱满,戏谑地上下打量冒黑眼圈的她,调笑道:“哟,这么认真啊,希望今日你能好好过考哦?别给剑尊丢面!”
商九尘微笑,转身就走。
熬一夜还饥肠辘辘的,她没力气跟她斗嘴。
她已经想到等下被逐出门时,要下山吃些什么好的犒劳自己了。
万剑山不是她的容身之处,有元恩也不可能帮她的。
或许他也在嫌弃自己个终日不得突破的“徒弟”,所以前些天说话那么难听,应该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多想。
那一些微的好,不过是在师徒假意下做的戏。
她清楚的,在这满是浑浊的虚假世界里,没有真。
走入待考队伍的末尾,她抱臂等待测验。
正殿之上,四位长老和掌门已到,却迟迟不见有元恩的身影。商九尘想,恐怕是不想看自己的亲门弟子被逐出门派的窘境。
掌门闫志在上说话,商九尘听不进一句,反而周围细碎的讨论更加有趣。
有人在担心处境,有人等着看她的好戏,还有人,正游走在弟子之间贩卖。
商九尘特意留心了那人,冯鱼,她确实有商业头脑,在一群临时抱佛脚的弟子中兜售食堂的早餐。
确实饿了,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走到了冯鱼的身边。
除开先前恩怨,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冯鱼注意到她,立马提起手上的篮子,笑的明媚:“买早餐吗?肉包三铜板两个。”
“买。”商九尘随手拿了两个肉包,扔了三个铜板在篮子里。她咬着包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你这有没有法子临时通过考试?”
冯鱼见商机来临,嘿嘿一笑,凑在她的耳边道:“当然,我这有一把附灵剑,其中有传说中剑灵的剑气,吸收进去包能过考核。”
剑灵的剑气?除了她和有元恩,还有远在北地的百斩族,没人知道世间还存在剑灵,难道……封龙剑的剑灵吗?
商九尘心里咯噔一声,不过很快就被自己否决掉。
她到底还是个奸商,可能只是由这个做噱头,而后再找机会出卖换钱。
保险起见,她摇摇头,“不了,万一不能共鸣等于白买了,你有没有灵草,买些灵草就行了。”
灵草是合理途径下增加灵气突破的手段,万一她又变脸出卖,自己还能说是早前服用的。
似是没做出大买卖,冯鱼有些不悦,瘪着嘴说:“有,但这把剑是真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不了。”商九尘把钱袋之间放在她的篮子里,“有多少要多少。”
“好吧。”像是泄了气一样,冯鱼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掏出一把灵草,塞进了商九尘的手里。给完灵草,她又补充道,“我叫冯鱼,万剑山百事通,后面需要这把剑记得找我哦。”
说完,她便又提着篮子往前去了。
商九尘看了看灵草,又看了看她,心里浮起一阵疑惑。
很奇怪。
明明认识,却表现的完全陌生,连名号都重新介绍。
是玩翻脸太多忘了她这件小事了吗?看着其他人的脸色,似乎都曾被她坑过,全部嫌恶的皱着眉。
“她又开始了,之前买了本剑诀,课上想装一手,结果先生说是魔修的剑诀,差点给我赶出去。”
“我也是,上次跟一女修欢好,说夜里无人巡逻,裤子刚脱巡逻就来了,奶奶的,给老子吓萎了。”
“啊,我还想找她问问隔壁修仙世家的千金喜欢啥呢。”
“问个蛋,马上就告你心术不正。”
商九尘听了半天,默默地共情。
不止她一个倒霉蛋就好……
考核开始,男女分为两拨依次检测,将灵气输入进测验石里,测验石上就会浮现灵根和境界。
眼看先生们下来检查是否作弊,商九尘立马把所有灵草塞进嘴里,那灵草一把子苦不堪言,苦的她龇牙咧嘴,眼泪都飙了出来。
那女先生奇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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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了她好几眼,她假装紧张到哭泣,一抽一抽地哼哼,惨到女先生都忍不住拍拍她的肩安抚。
待先生走远,商九尘偷偷翻开了面板查看数据。
【灵草使用成功,境界突破成功,目前境界——筑基五阶】
好!她开心地给自己握了个拳,这下第一轮测验能过了。
她准备关掉面板,手指却在右上“x”顿住——
【万剑山弟子冯鱼寿元已尽,进入无限期休眠】
这是一条很早之前的世界履历,混杂在一堆信息里,十分不起眼。
似乎是刚才握拳的时候滑到了。
她重新辨认着字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还点开了冯鱼的面板确认是否重名,可不管怎么翻看角色履历,经历都与自己所知道的一模一样。
履历停在了冯鱼成为长老弟子的那一年,往上即是空白。
她抬起头,瞳孔涣散又聚拢——不远处,冯鱼的丸子头格外扎眼。
面板弹出新的任务——【请调查“冯鱼”是谁,完成获得兑换点:30】
她认识的冯鱼,似乎早就是“冯鱼”了。
人群前传出一阵喧嚣,后面突然有人挤了上来,商九尘被迫回神,身体僵硬地被前后夹住,她眼中闪过一丝烦躁,侧身挤出了队伍。
估计是哪个外门弟子进步飞速吧。
她拍拍衣袖,仰头随意看了一眼前方,这一眼,却让她愣在了原地。
黑发的少年身形挺立,站在他微微侧头,假面反着不自然的光,藏在假面下的墨瞳如水,遥遥跟商九尘对了眼。
他的脚边是一地碎石,每块碎石都漾着浓郁的灵气,不难看出是测验石的碎块。
商九尘看着那地狼藉,揉了揉眼睛,没看错,测验石碎了,似乎还是被他弄碎的。
她记得课上先生曾说过的,测验石是无法轻易被破坏的灵石,它可以吸收掉输入的灵力,并且永久储存。因为长时间的吸收,它的境界相当于分神前期,几乎是不可能被弟子摧毁的。
她想到毁坏的几种可能,其一是变异灵根,灵石会因无法吸收灵气碎裂,但胥澈入门比自己早,一定在这之前就测过灵根。
其二是输入超过灵石灵力的灵气,会直接超负荷碎裂,可一次性输入超过分神阶段的灵气不可能还能泰然自若的站在原地,且,他是个外门弟子。
最后一个……她艰难地抬眼,那是最不可能,却唯一的可能。
他不是正派宗门的修仙者,起码,不是剑修。
*
上方坐着喝茶的几个长老见此情景纷纷站了起来,无不瞠目结舌。姗姗来迟的有元恩也顿住了步伐,灰色的眸子定定锁在那个叫胥澈的少年身上。
巧的是,胥澈恰好回头。
他们眼神交错,隐晦的博弈在眼神中进行,水深火热之中,胥澈又撤回了视线。
“灵根居然那么凶狠吗,竟只是输入灵气就碎裂了?”后殿长老一瞧,啧啧叹道。
“看似……是灵气过于汹涌。”右殿长老摸着胡子,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掌门闫志一言不发,依旧坐在位置上神色凝重,手指不停盘玩着核桃。他倏忽抬眼,与兰台边的有元恩四目相对,短短一眼,他便确认了有元恩的想法与他一致。
原因不是灵根,也不是灵气。
是他自主毁掉了测验石。
25. 第 25 章
测验石被损坏,后面的测验无法进行,好在排在后面的弟子都是内门及亲门,不需多操心。
这其中有人不服气地看向商九尘,尤其是毛浣,眼神锐利的像针一样,商九尘想要无视都做不到。
属于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她刚才临时吃灵草喂了一个境界,完全不慌甚至还能打脸毛浣,她暗搓搓地撅嘴,只能看后面的演武了。
不过,她留心了站在人群视线中心的胥澈,心中浮出一个可能性。
她不是剑修,灵力脉络不一样,也许到她检测的时候也会把灵石弄碎。
太凑巧了,恰好卡在外门弟子全数检测完的时候灵石碎裂,还回头看了她一眼,难道他是知道自己非万剑山剑修吗。
联想到子车续的话,如果封龙剑剑灵在万剑山,它和寻龙剑同源同生,百斩族少主的魂灵也附在剑上,封龙也许早就感知到寻龙剑灵的存在。
她和有元恩消失了十天,有元恩给出的理由是带弟子游历,这是全派皆知的事情,封龙剑灵只要有脑子就能猜到他们去的是百斩族。
既然能从百斩族带觉醒剑灵回来,找它也是迟早的事情。
商九尘握紧了腰间的布袋。
只要将蚀骨针刺入就可知道真伪,倘若弄错了她也可以用血解毒。
现在,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
休憩没有多久,门派演武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
往年演武之前还会加一轮筛选,这年竟然直接省略,直接就是真枪实战,需要靠实力致胜。
门派演武最终的拔尖者会成为万剑山弟子的门面,与剑尊一起参加十方剑会,和来自各方的门派实力比武。
当然,商九尘丝毫没有出头的想法,毕竟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她只要留在门派就好。
演武的监考是正殿长老古齐,万剑山实力仅次于剑尊的存在,平日里神龙不见尾,一直在闭关修炼,听说已是大乘中期,实力深不可测。
他长相周正,板着脸站在台上,横眉一压无人敢在台下交头接耳。
“刚出关,台下多了不少生面孔,我倒要看看多少能从我手下通过。”他声音浑厚如钟,无比醒神。
古齐长老眸光一扫,徐徐落在位于队伍末尾的商九尘身上,冷哼一声:“本长老在此,无人可投机取巧。”
商九尘双臂交错,不惧地对上视线。
刚玩游戏就知道这个老古板,与有元恩看不对眼,总是暗中使绊子,世界公屏上天天飘着他陷害有元恩的事件。看着板正,实则坏心眼多的要命,成日惦记着剑尊之位,巴不得有元恩出事取而代之。
这次古齐出关,一定是冲着有元恩来的。
有元恩收徒无数,但都是游历时捡来的孤苦孩子,有没有灵根都带上万剑山,这让古齐十分不爽,说有元恩拉低门派升仙率,又不是大自在殿的佛修,积不了善德还收那么多无灵根孤儿。
为此他告状过很多次,说有元恩教徒无方,自傲轻狂,有道者应该百花齐放,否则不配为剑尊。
简直好笑,一边嫌人收孤苦孩子吃白饭,一边又说不管孩子自生自灭,想起这条事件,商九尘只觉好笑。
显而易见,他会针对自己,只要自己无法通过二轮测验,他就又有理由说讲。
有元恩如何跟她无关,她只关心自己能否留在万剑山。
所以——她瞥向一边,看着那漠然观山的有元恩。
她绝对会是有元恩最争气的弟子。
演武是在一个秘境中进行,古齐将灵力注入法宝水镜之中,水镜镜面荡漾,在古齐的掌心处投射了一个小小的秘境。
他举起手,随之介绍规则:“这是你们即将进入的秘境,秘境布局与万剑山一模一样。在秘境里,两两一组,积分最高的使人作为十方剑会出使。”
商九尘听言挑了眉,大逃杀嘛,她可是苟分高手,且这有bug,只要说服所有人不动手,和平共处就好了嘛。
但古齐话锋一转,补充的话断了商九尘的小心思,“莫要觉得简单。”
他大手一挥,一个规则面板出现在了眼前:
势力范畴:阳方,煞方,中立。
中立:多数弟子的身份,可淘汰阳方和其他中立,无法攻击煞方。身份会在煞和阳缺位的时候随机补位。
煞方:只能被阳方淘汰,其余势力被触碰则淘汰。只有两位,淘汰会立刻由中立继承。
阳方:只可淘汰煞方,触碰煞方则淘汰,淘汰一个煞方后变成中立。只有两位,淘汰会立刻由中立继承。
符篆:中立方被同等势力夺走符篆则淘汰,特殊身份不会因失去符篆淘汰。分点为三和一。
数量:三分为一百人,其余为一分。
规则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什么意思,我看不懂。”
“说白了就是大家都得靠符篆活着,但煞方可以无视符篆乱杀,只有阳方可以治他,然后阳煞都只有两个人,并且消失了还有人补上。”有人简略地复述了一遍。
“那煞方不就是无敌的存在吗,触碰即死亡,还得找阳方,这有啥好找的。”
“说什么呢,你牛x人家碰得到吗?”
“别说,还挺有意思,优胜劣汰。”
场下半喜半忧,有人已经跃跃欲试,他们活动着筋骨,眼里露出兴奋贪婪的光。
不巧,商九尘属于忧的那方,愁的不得了。她暗自鼓掌,欲哭无泪地给自己唱衰,古齐心漆黑漆黑的,破算盘珠子都弹她脑门上了。
若是水镜空间可操控,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第一轮就设计成阳方,以她三脚猫的功夫不出一炷香就会淘汰,届时会成一通笑话被闲谈。
可真谢了……商九尘抓挠着头发,已经想到那古齐老头告状的邪笑了。
在此之前,她得做足了准备。
商九尘握着佩剑,尝试着输入灵力唤动。
不行。
她仅仅只能把灵力输入,让其发光,除此之外就做不到了,剑拒绝驱动,与体内的灵力相斥。
除非她能搞来注入法修灵力的武器,
门派也有不用剑做武器,法修转剑修的大有人在,可那些人都是来自大家的子弟,法宝价值万千,根本不是她能弄得来的。
但还是有个应急的法子,就是买下冯鱼的那把附灵剑,她不指望那是真的,只要上面沾附着灵力,能自保就行。
钱袋的钱买了灵草,她摸了摸头上插着的金簪,那是有元恩送的,虽然不舍,可全身上下只有这个值钱一点。
她安慰自己,人都留不下来留个死物又能怎样,人留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以后还能赎回来,不要不舍得。
希望冯鱼能以物易物吧。
正好能打探一下这个“冯鱼”的口风。
脚步转而朝向别处,商九尘的视线不断闪烁在人群里,寻找冯鱼的身影。
她一定会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卖东西,不出所料,人聚集最密集的地方果然有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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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着丸子头的少女,她依旧不依不饶地推销着东西,丝毫没看出对方的不耐烦。
那弟子见商九尘走来,立马指着她给自己脱困,“诶,她买东西。”
冯鱼疑惑一声,偏头看向商九尘,圆溜的杏眼纯澈无比,弯成了两轮小月亮,“同门,你想要什么?”
临时买法器实在是暴露实力,避免麻烦,她往后退了几步,躲在热闹外面低声道:“那把附灵剑还在吗?”
“附灵剑?”冯鱼喃喃地复述了一遍,音调上扬,似是疑惑。
“你说有灵力的那把剑,不记得了?”
冯鱼咧开了嘴,解开腰间的佩剑递了过去,“给你。”
商九尘接着剑,皱着眉来回打量,怎么看都跟自己的弟子剑别无二般,她不蠢不瞎,这是把她当傻子看吗?
“这是附灵剑?”她嘴角抽搐,反复确认道,“这么一把弟子剑你跟我说是附灵剑?”
“是啊,我都卖出去好几把了,信我好吧,真心换真心呢。”冯鱼两眸泛光,小酒窝深邃,笑中带甜,天真烂漫看起来没有一丝心机。
“……”虽然很甜,但商九尘默默地将剑退了回去。
大概是她渡了灵力进去伪装成附灵剑,真正的附灵剑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把,剑灵只可能附身在一把剑上。
冯鱼跟她还不是一脉,一个剑修一个法修,买了也没法驱动。
还好还好,她松了口气,没乱花冤枉钱。
冯鱼见她把剑退回,难过直接写在了脸上,眉毛耷拉,“新客价给你哦,你真不要吗?”
商九尘愣了,指着自己狐疑地看着她,“新客?”
“是呀,不是刚认识吗?”冯鱼眨眨眼睛,笑的一脸纯良。
得了,这个“冯鱼”又失忆了。
但即使不认识,她也不会轻易忘掉长跪瑶盘台的事情。商九尘闷闷地想。
可她那副纯澈的模样并不像假的,不管来回探究多少遍,都没法从中抓到一分虚假。
脸盲吗?
此时,伴随着铜钟敲响的声音,最后的准备时间结束。古齐注入灵力,水镜在边上破开出了一道扭曲虚无的黑色通道。
“演武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弟子被吸入了秘境之中,散落出生在各处。
一阵天翻地覆后,商九尘感觉自己浮在半空之中,随后就是快速下坠的失重感,刺激的四肢不停抽搐。就快砸在地上变成肉泥直接出局时,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阵缓冲,臀部优先着了地,她四仰八躺落在地上,眼前是倒悬的万剑山右殿。
她摸着发痛的臀部龇牙咧嘴的起身,庆幸自己的臀部翘到可以顶一瓶汽水,不然整个人都得散成六截。
对了,两人为一组,她的队友是谁?
寻思着,她左右打量起来,寻找和自己一起摔下来的队友。
然而地上找遍了都没看到和她一样摔得惨不忍睹的人影,她不由得垮了脸,完了,可能自己是多余出来的那一个,没有队友。
还没完,这还不是最惨的。
天空之中浮着一个透明的排行榜,显示所有弟子的分点。古齐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空灵又悠远,“五百名弟子,前三百通过考核,前十名可参加十方剑会,现在开始分配身份,尔等悉知,只有淘汰者会公布身份。”
商九尘看着手掌,闭上了眼睛。
如果没猜错,她应该会有身份。
再睁眼,掌心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26. 第 26 章
掌心没有任何痕迹,说明她是什么技能都没有的中立方。
商九尘欣喜过望,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还好还好,这古齐长老没在这里下黑手,这老头还算有点良心,现在只用等着中立方淘汰方式就好。
只是轻松没一会,她感到腰间一垂,低头一看,腰间凭空多了一个泛着金光的符篆。
古齐长老的声音再度响起:“符篆分点会直接出现在排行榜中,请各位注意。”
她拿起来摆弄了一下,手上的符篆瞬间变得跟烫手山芋一样,差点就落在地上。商九尘擦了半天符篆,确定那两横不是多出来脏污,而确确实实在刻在上面。
这刚夸呢,果然良心不多!开头给她这么高的分点,还是公开信息,这不是打着旗帜招人揍吗。
且不说到这一轮的家伙都是筑基以上的境界,她一法修根本使不了剑,还没有队友,从根本就断了她存活的所有可能性。
不行。商九尘一跺脚,可不能在这趴下了,她还得找封龙剑灵。
也不知道这蚀骨针能不能在秘境中使用,她摸出一根针,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她紧闭双眼,捏着银针的指尖发颤,对准自己的手腕狠狠扎了进去。
有用的话,应该只会难受一瞬,她现在金手指伴身,蚀骨针对自己或许不会有痛楚。
她在赌。
蚀骨针扎入肌肤,一阵灼烈的痛感瞬间从伤口处蔓延五感,她拔出银针,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树木上。
伤口变成了黑色,无数道黑线顺着血管生长,但毒素只延绵到小臂上,就被血肉里的净化灵力慢慢溶解消退,最后只剩下一个针孔。
有用。商九尘眼皮一跳,秘境是将肉身一并传入。
接下来只用找封龙就好,能不能用改变如今处境就看这次门派演武,届时离开万剑山自己也能逍遥自在。
就是弱所以才要主动出击,否则所有人都会把她当作脚底踩的踏板。
她商九尘,从来不是低头于命运的人。
给自己鼓了鼓劲,商九尘朝着右殿里面跑去。
还未过多久,排行榜上就刷下了不少弟子,基本都是低境界但拿了三分符篆的人。三分低境界弟子数量急剧降低,很快就会有人找到自己。
目前排行榜前几都是万剑山上长老亲门,基本都在元婴和金丹,还有一些眼熟的也追在后面,比如毛浣。
毛浣已经夺了两张符篆,她境界不高,但精于心计,为人诡诈,总是喜欢使绊子取胜,为此她经常被先生责怪,仍不悔改。
她那么讨厌自己,一定会抿着味寻来。
商九尘边藏匿边搜集信息,避开了不少搜寻她踪迹的弟子。等前一个弟子离开,她迅速捉住盲区溜走,手上不停滑动着面板。
还好她还有一个金手指,那就是面板上的履历。
虽然不能确定他们的所在,但只要他们互相攻击就会出现在公屏上,可以借此来估算距离和行动方向。
履历上不停刷新着消息,盯了很久,她始终没看见胥澈和冯鱼的消息。
这奇怪的现象又让她疑上心头。冯鱼还好猜,她本就是亲门,且赚钱比天大,若不是门派不给个几千金她根本不会好好比拼。但胥澈为什么始终不动,是怕暴露自己的功法不对吗?
还是说,他们为一组,为特殊方?
初始煞方和阳方都为两人,大概率是一组煞一组阳,如若他们是阳方那就好解释了,毕竟属于要动脑筋的一方。
她思考着对策,一路跑向了位于侧方的树林之中。
树林里可躲避的盲区有很多,虽然武力不敌,但爬树躲上一阵还是可以的。商九尘轻松地想着,只是刚进入没多久,她就听到树叶簌簌的声音,随之就是阵阵呼啸,有人正快速地朝自己的方向御剑而来。
商九尘心下一凉,头也不敢回地撒腿就跑,只是那御剑的声音愈来越近,脚边也慢慢覆盖上一层阴影,她慌不择路,脚下一绊,直接滚进了一个灌木丛里。
灌木丛的枝叶在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她来不及喊痛,急忙看向身后抬脚要跑。
“那么,右殿的人都集合了是吗?”有人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出声。
商九尘愣了愣,转头看向了前方。
位于树林中央的空地上站满了人,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不止,或是站在树间,或是御剑飞行,或是立于地面,所有人的神情都十分紧张,谨慎地来回扫视,生怕有人暗中下手。
“是的。”身后那个追赶自己的女子从剑上跃下,距离人群保持了一段距离。
商九尘左右认了认脸,大多是不相熟的人,只有几个内门,其余都是外门弟子。这里的氛围和平又相互对峙,诡异无比,她忍不住发问:“把人聚在这里作甚?”
在场的只有她一个穿着亲门服饰,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于她身。为首的那个男修有些怯懦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低小:“这……是我出的主意,为了守护平衡,让所有人的实力都有处展现。”
“什么?”
“在这次演武里,唯一不平衡的就是煞方,只要右殿所有人聚在一起,出现的煞方就会无处遁形。”
“笑话,这不过是浪费所有人的时间罢了,要是所有人都在这里站着到结束呢,你如何评判这煞方在哪?”
“不。”他摇了摇头,抬头看向那个浮在空中的排行榜,“现在就可以动了。”
“什么意思?”
“排行榜。”身后的那个女修向前一步,微眯眸子,“排行榜每一刻钟会更迭,前几名总是替换最明显的。”
商九尘好像懂了些什么,立刻抬头往上看。
前几名确实变动很大,上次前十的几乎都掉了,她又点了面板的履历,有些人被攻击一次就再也看不到消息。
“煞方和阳方会被继承,这句话就是关键。”那个看起来呆板的小个子男修说道,“阳方淘汰煞方就会变成中立,等于同时消失了两个位置,这里有个漏洞,就是阳方已经变成中立,那么抠个字眼呢?”
“你的意思是,变成中立的阳方会继承煞方身份?”商九尘瞪大了眼睛。
“没错,但这需要依据来推测,所以需要在这等待排行榜。”他露出了一抹生涩的笑容,“只要观察前五位就好,阳方开头一定会躲藏,而成为煞方后可以不必隐藏,分点自然会水涨船高,之后又会被阳方除掉,继续循环。”
原来如此。她对比着消息,果然之前的前几都被袭击,攻击者全都取而代之成了现在的榜首。
这个男修不简单,别人都在想着如何比赛,而他却在留意规则。
确定继承机制后,就需要确定阳煞的方位,如若右殿不存在阳煞方人,且划分好区域,只要没人破坏平衡私自去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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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对于右殿弟子来说确实公平一些。
右殿出生的弟子几乎都是炼体及以下的境界,除了身后那个一脸凶相的内门女修。
商九尘想起来了,这女修叫荣湛,金丹前期,似乎是这一圈里境界最高的。并且看她愿意听那个外门男修的,两人大概是一组搭档。
一个境界高深,一个足智多谋,确实天造地设。
但商九尘越想越不对,这计划听着没什么毛病,细想却经不起推敲。
“怎么样,各位,要是想要完全平衡的对抗,我们就集中在这树林。”男修战战兢兢地询问起周围人的意见,四周弟子无不陷入沉默,似乎都在思考利弊。
“若是犹豫,即刻离开。”荣湛持剑走入圈内,带着冷意的眸子扫视全场。
赤裸裸的威胁,不过有用,场内倏地抬起了一堆手,只剩下商九尘还在思虑。
见商九尘是个亲门弟子,荣湛睨着她,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丝:“这位亲门弟子,你若是有疑虑可以退出这里,不强求,不逼迫。”
不强求不逼迫,她还没说出自己的疑虑就叫做决定,这不是逼迫吗……
商九尘暗自叹息,没法,她只能举起了手表示认同。
虽然规则有疑,但分点过高出去即是淘汰,不如在一堆水平差不离的弟子间浑水摸鱼,待到时机成熟再逃跑。
这不止是她的想法,也是所有在场人的想法。
规则只是口头协议,绝对会有野心勃勃的人贪煞方自由攻击的手段。
于是全场人达成一致,荣湛看向那个男修:“赵瑜,开始吧。”
赵瑜点点头,宣布道:“从此时开始大家可以分散开来了,当然,只能在树林内,超出树林则不受保护,如有逃跑的,或者出阳方了,可以靠纸鸢传信通知。”
场内弟子开始两两散开,商九尘不想被发现没有队友,于是想混在其中离开。
“那个亲门,稍等一下。”但赵瑜出口喊住了她,小步跑了过来,有些怯怯地说,“你一人的话,尽量离他们远一些。”
声音被特意压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商九尘簌地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那个模样温和的少年,质疑的话在嘴边又被咽了下去,最后化为一句反话:“我只是喜欢独行,并非一人。”
有可能是炸胡,她还是得留个心眼。
此地不宜久留,这个赵瑜实在会拿捏人性,再多待下去只怕是要被套完底牌。
商九尘特地多绕了几圈,然后躲在了距离中心最近的灌木丛里。
她找好角度,透过缝隙看去,能完整的看见中心空地。中心已然走空,但她却不慌不忙地坐下,胜券在握地扬起了嘴角。
如果她想的没错,树林这片一定会出现大量淘汰。
可能不会,但她有十足的耐心试错。她挥手画了个结界,防止有人偷袭,随后就坐在灌木丛里观察四周。
果然,在下轮榜单更新时,商九尘注意到荣湛和赵瑜两人的排行飚速上升了。
赵瑜的排名距离安全区三百还差一百名,但她知道,这只是为了掩耳盗铃罢了。毕竟,即使队友再是金丹,他也只是个筑基。
她心中的猜想得到了确认。
赵瑜确实聪明,但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是多嘴。
这片树林并非是平衡的战区,而是独属于他两的杀戮场。
27. 第 27 章
嗡——
布下的禁制被人打破,有人正在靠近自己。
商九尘警觉地回眸,迅速起身躲在树后,伸手摸出一根蚀骨针以防不备——当下避免淘汰才是最主要的,如果对方不讲理,那她只有这一个对应手段。
那人踏着碎裂的树叶靠近,脚步声慢慢停在了树干之后的位置。
就是现在!商九尘从树后转出,闪身到那人的身前,长剑直逼喉管,“谁?”
那人根本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被吓了一跳,花容失色地屏住了呼吸,巴掌高举,“我、我是好人!”
掌心没有印记,确实是中立。商九尘依旧没有收起戒备,狐疑地偏头看清了那人的容貌,“冯鱼?你不是没在右殿出生吗?”
“诶?”冯鱼眨眨眼,“你认识我吗?”
“……”算了,就当她有脸盲症吧,现在这个时候有认识的总比没有好。
“曾经找你东西的,先不说这些,你怎么会在这,队友呢?”粗略介绍一下自己,商九尘直截了当地问。
“我……我还在推销产品呢,结果碰到煞方不讲武德,队友就被抓了,然后我就从后殿跑来了,刚还混在队伍里呢。”冯鱼摸着自己三分的符篆,唉声叹气,“三分太难活了。”
金丹初期跟筑基说难活?商九尘呵呵两声,随后摆出手掌以示真诚,提出邀请:“一起吧,反正都没队友。”
正好,她可以调查一下“冯鱼”是谁。
真正的冯鱼寿元已尽,这个躯壳里的可能是夺舍的魔人,如果是魔人,就只能是子车续派上来帮自己的。
不过,子车续可能会派一个脸盲上来吗?她唯一纳闷的就是这点,可魔皇的心思她没胆猜,也许这人实力强劲吧。
不知道是没什么心眼,还是因为清楚商九尘的实力,冯鱼十分干脆的同意了结盟。
结盟成立后,冯鱼耐不住性子,好奇问:“你怎么还在这里缩着,现在我们两人一起,分点不是手到擒来。”
商九尘摇摇头:“都被骗了,现在原地不动才是最安全的。”
闻言,冯鱼挑了眉,“哦,你发现了什么?”
此时不远处传来缠斗的声音,打断了商九尘的未说出口的话。她偏头看去,三道黑影互相攻击格挡,灵力波动震天动地,一时间狂风大作,树叶簌簌,风沙迷眼,她抬手布下结界,拉过冯鱼躲避大风。
只是眨眼的功夫,三道黑影只余下两道。无端的风也慢慢消退,摇曳的树枝也归于平静。
消失的那个,显然是被淘汰了。商九尘擦了擦冷汗,余光注意到那两人转了方向,似乎,是正对她们。
她心头一跳,肯定是刚才布下结界被发现了,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拉住冯鱼的衣角抬脚要跑。
谁料,耳边传来冯鱼的惊呼:“诶,是那个看起来瘦弱不堪的男修……唔!”
商九尘连忙把冯鱼摁了下来,惊慌失措地捂住她的嘴,“嘘,你干什么,你没看到他们刚……”
话戛然而止,她紧紧捂住冯鱼的嘴,双眸死盯着透光的缝隙——
一双深不见底的,浓重的,仿佛深渊的眸子,正隔着一丛绿意盎然的灌木看向她。
眼里有错愕,有痞戾,有不屑,就是没有一丝怯懦。
“是刚才那位女修啊,我还在找你呢,原来你一直在这里。”少年温宁的脸展出柔和的笑容,眉眼弯弯,遮住了眸中的阴鸷。
完了。商九尘吞咽喉咙,发凉的手不停地戳着冯鱼的脸,“快,你有没有什么法宝,拿出来用一下子。”
“唔唔唔……唔唔(你堵着我嘴呢)!”冯鱼不满地哼哼,一把推开商九尘的手,蹙着眉道,“我那附灵剑可贵了,才不轻易给人,而且慌什么,不是还有我呢。”
“你……”
“砰——”
咣当。
一把银剑自天而降直击空地上的赵瑜和荣湛,赵瑜慢悠悠地抬头,嘴角噙笑,连格挡都不做,任由银剑落下——又被凭空的保护结界弹落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冯鱼眉头抽动,表情渐渐凝固起来。
“——赵瑜!”侧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修喘着粗气,满身是血的从树间杀出,手中灵力将佩剑吸回,再度高举,“你个不仁不义的小人,我杀了你!”
赵瑜叹了口气,依旧带着人畜无害的表情摊手:“荣湛,他不信怎么办?”
荣湛看了他一眼,握着剑的手渐渐放松,“除掉。”
商九尘倏地低头,“走,趁他们打架,快走!”
冯鱼意识到不对,不再墨迹,立马爬起身子追在后面逃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万事通,你怎么来问我了?”商九尘不忘嘲讽一句,而后边翻地图边气喘吁吁道,“他仿佛全知者般告诉所有人规则有漏洞,在看似不公平的赛制下创造“公平”,那么,他为什么会发现这个阳煞转换的机制呢?”
冯鱼大脑一转,得出了结论:“……他们是阳方转煞方!”
“聪明。排行固然可以发现规律,但弟子五百,且估算下来排行榜只换了三次,细想都知道在扯淡,除非他是古齐安排的内奸。而且这里集中的弟子普遍炼体之下,对于金丹的荣湛来说是绝对优势。”
冯鱼惊愕道:“所谓的‘公平’,不过是筛选好的修罗场!”
“但是漏洞就在于你身上,他们无法控制外面的情况,所以你现在必须要跟我合作。”商九尘划开履历,看见了最新被淘汰的消息,一咋舌,“完蛋,他们马上要追上来了!”
此时,一道蕴着剑气的刃光掠天而至,脚尖前的土地登时裂开出现一条裂隙。杀意逼在咫尺,荣湛脚点树梢跃落,持剑堵住去路,黑色的长袍飒踏,眉眼间尽显杀意,“这位同门,此路不通。”
商九尘刹住脚步,侧眸便见赵瑜从后御剑而来,前后围堵,无法进退。
赵瑜跳下长剑,灵力注入剑身,步步趋近,脸上挂笑:“同门不愧为亲门,竟能窥出蹊跷。”
商九尘拔剑而出,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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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着蚀骨针,与冯鱼背对背对峙,“显而易见的下三流路数,就算获胜,也胜之不武!”
“早就意料到瞒不住你,不过,你只能就此止步了。”
赵瑜凝气于剑,剑势破空挥舞,快到只剩下虚影。冯鱼反应更快,一把推开商九尘,拔出佩剑丢给商九尘,“给你,附灵剑!用完记得给我租金!”
商九尘一个翻滚接住佩剑,眉头一拧,把自己的剑丢给了她。
她倒要看看这个冯鱼淘汰后是不是也嘴硬。
赵瑜挥动剑柄,念动五灵剑诀将灵力注入,驱剑刺向商九尘,然而冯鱼握剑格挡,掌心一股剑气涌入剑身,随着阵阵发散的强烈剑气,五灵剑诀生生被破开。
一时间电光花火,身后的荣湛也动身了,她撇掉佩剑,双掌间的黑色印记清晰可见,散发着黑色不详的煞气。她忽略掉冯鱼,径直扑向商九尘。
商九尘一惊,立刻往左闪躲,想借着地势跃上树干。
只是她的身形过慢,不敌荣湛金丹轻功敏捷,还是被抓住了脚踝。
一时间心中警铃大作,她慌神想动脚踹开荣湛,却发现荣湛像触了电一般松开了手,从半空跌落。
她挂在树梢,心跳如鼓。
被碰到了。
但荣湛被弹开了?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树上跳落的同时冲着冯鱼大喊:“冯鱼,快拿他身上的符篆,只有一人是煞方!”
冯鱼收到指示,攻势变得凶狠,澎湃的剑气顺着掌中剑肆虐,压的赵瑜连连败退。
面对一个金丹修士,赵瑜明显无法接应,眼神闪烁,不停地瞥着后面的荣湛。
荣湛轻功了得,即使从高处跌落也很快整顿完毕,双指间灵力闪烁,注入佩剑中,控剑袭击冯鱼,剑风呼啸而肃杀,直逼冯鱼。
冯鱼用力击落赵瑜的剑,伸手要夺他的符篆——可他的腰间,空空如也。
她瞳孔骤缩,身后是无法阻挡的剑风——
一道萧索冷厉的剑势如腾龙降世一般砸落,剑气破空劈裂潇潇树叶,惊鸟扑腾归于青天,银白色的剑气破开了整个树林,一时间剑光大亮,当空日夜黯淡无光。
剑气擦过冯鱼凝滞的侧脸,分明斩断了的青丝却完好无损地拂过脸颊。
而荣湛的剑,似被吸走了全部灵力和灵力,无力的掉落在了地上。
不光这一把,在这道剑痕附近的所有弟子的佩剑,都变得跟普通的银剑无异。
秘境内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然等剑光消去,一切竟安然无恙,剑痕仿佛从未出现。
整个秘境都被股惊神泣鬼的剑气震撼到。
而水镜外面,有人指尖颤动,盛满茶水的杯子从膝上滚落到脚边。
众长老一致坐立不安,气氛沉寂如冰,眼光飘向一旁不言的有元恩。
封灵锁气,龙痕不留。
有元恩的睫翼微垂,似乎看到了千年前,寻龙唯一溃不成军的一战。
最为诡煞的存在,封龙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