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总想杀死我》
1. 触手
“今日晨报,市民周先生在锦江上游钓起一条疑似变异的大黑鱼,专家怀疑是环境引起的突变……”
“首都时间十点三十七分,环城公路发生一起严重车祸,三人当场死亡,六人已送完医院救治,事故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警方呼吁广大市民近期出行尽量结伴而行,不要走小道,偏巷……”
电视屏幕上,衣装整齐,面容精神的主持人挂着浅笑有条不紊播报着新闻,然而屋子的主人却没如往常般坐在电视机前倾听。
厨房内,明昭用刀抵着自己的左手,不,或许那已经算不上左手。
漆黑哑光的外表连接着他的左上臂,腕足上分布可怖的吸盘,蠕动着。
那是一条不该出现在人体上的触手。
潮湿,阴冷,黏滑。
今天本该是普通的一天,直到明昭想为自己做个早餐,走进厨房想拿个餐碟时,触手莫名其妙出现取代了左手。
左手,触手,完全不同的东西。
连明昭这么冷静的人都怔愣一下。
在明昭审视的目光中,触手啪嗒一下,向大脑传来清晰的喜悦和依赖。
正常人类身上长了条触手,看上去非常怪异,明昭却升不起多少警惕心,好像他们本该是一体,现在只是回到了既定的道路。
他迅速地接受这件怪事,冷静端详触手,思考自己现在算什么。
变异人?外星人?怪物?
要不要把触手切开来看看?
刀尖在触手表面缓缓滑动,像在寻找好下手的地方。
感知到危险,触手使劲蹦跶了一下。
明昭挑眉:“不能切?”
咕噜咕噜冒泡似的声音,触手憋了半晌,明昭脑海里突兀出现一声清脆的声音。
“吃!”
吃?触手也需要进食?
经它的提醒,明昭才想起自己来到厨房的目的,他的肚子也确实有点饿了。
触手的来历暂时无从探究,那就先填饱肚子。
明昭打开冰箱。
他自己一个人住,平日里也是自己做饭。冰箱里填满了各种食材,很新鲜,昨天才让人送过来的。蔬菜和肉类分别分装放好,还有一些季节性水果,鸡蛋和速食类食品。
早餐明昭一般都简单做,起锅烧水,丢了两块面饼进去,烧开后加入火腿,青菜,切成片状的肉,最后敲了两颗鸡蛋。
香气争先恐后飘散出来,面条热气腾腾,明昭优越的五官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他很快吃完了,肚子却没有传来饱腹感。
早餐和昨天没什么区别,是适合明昭的份量,但今天竟然没吃饱。
明昭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触手似乎将他的饭量加大了。
为了试验他现在要吃多少东西才能饱腹,明昭又煮了一袋速冻饺子,两块面饼,蒸了一袋小笼包,配着一瓶牛奶吃掉。
还是饿,吃下去的东西像还没落到胃里就消化掉,吃了跟没吃一样,腹部平坦。
而事实上,他已经吃了从前能吃三顿的份量。
明昭皱眉,对触手道:“你还要吃多少东西?”
再这样下去,冰箱都要被吃空了。
东西吃完了让人买了再送过来就行,重要的是触手一直吃不饱,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仿佛是为了证明给他看,触手又欢快地叫一声“吃”。
这一声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潮水般的饥饿感向明昭涌来,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催促他去进食,获取足够的营养供给触手。
贪婪,焦躁。
明昭瞳孔骤缩,难以言喻的渴望在身体内部掀起毁天灭地的波涛。
进食!进食!
大脑向身体发出不容置疑的指令。
他勉强镇定去翻找冰箱里所有能吃的东西。冰箱最上层有一盒还没打开过的巧克力,明昭毫不犹豫拿了两三颗拆掉包装往嘴里塞。
下一秒他就全吐出来。
香甜微苦的酒心巧克力此刻味同嚼蜡,甚至有一种恶臭,只是在口腔里过了一遍,明昭胃里都在翻涌,吐出来后那股恶心感才消退。
明昭双手撑在光滑台面上,垂着头,十指屈起,手背青筋凸出。
他的嗅觉放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能够轻而易举捕捉到空气中任何细微的气息,甚至能闻到楼上煎蛋的味道。
触手和明昭感官相通,当它将所有感受向明昭放开时,明昭没有心理准备,乍然受到冲击,像是要被深海淹没,理智岌岌可危。
他从未尝过挨饿的滋味,所以也不知道原来饥饿能将一个人逼疯。空虚的胃得不到满足,他的心情也愈发暴躁,触手控制不住暴戾地把台面所有东西扫下去。
乒里乓啷的声音大得刺耳,厨房地板上一片狼藉。
明昭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抑制那股要命的饥饿感。
不要让情绪控制你自己。
老人郑重的声音在耳边一响而过。
不知不觉额头泌出细汗,明朝紧皱着眉,呼吸逐渐平缓,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
好在这种饥饿状态勉强可以控制,一切又恢复原状。
闭合的双目唰地睁开,明昭眼神复杂看着满地狼藉。后背衣衫已然湿透,身体有一种虚脱感。
除了和某个人打架外,明昭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如果不能让触手吃饱,他就得时刻面对被饥饿感冲击的威胁,随时可能失控。
明昭:要不还是把触手砍了吧。
他冷着脸,提刀要将触手砍掉,触手却十分鸡贼地缩回体内,咕噜咕噜冒泡。
“出来。”
明昭声音含着冰霜,触手无法拒绝他的意志,下一秒就显现出来。它疯狂挣扎,强劲有力的身躯扭得跟麻花似的,身上的粘液也在挣扎过程中四处飞溅。
一不小心还把水龙头整个击飞出去,清水喷射出来,浇了明昭一身。
湿透的衣服贴合身体曲线,隐约显露出几分胸肌和腹肌的轮廓。
很好,继吃不饱后,触手新增一项巨力的特点。
仿佛看到将来无数件被触手弄坏的物件,明昭深吸一口气,表情平静得可怕,眉眼低沉,居高临下,望着触手的眼神冰冷得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及时止损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触手蔫蔫地被明昭放在砧板上,锋利的刀锋闪过寒光,高高举起刀。
“嗡嗡”的手机振动声打破了停滞的空气。
明昭手中的刀没能挥下,触手抓住这一秒的时机,赶紧缩回体内。
接二连三被打断,明昭接听电话的声音带着冷意:“什么事?”
“我靠!明昭!快过来,狗崽子们又来找麻烦了!”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明昭垂眸看一眼完好的左手,脸上看不出情绪:“等着。”
挂断电话,收拾好厨房,明昭出门搭电梯下楼。
电梯里还有一人,明昭认得这是楼上的住户,友善地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男人倚着电梯,脸色发青,声音有点虚弱。
下电梯前,明昭余光瞥了他一眼,这一看就皱起了眉。
男人脸色苍白,嘴唇失去血色,鼻头泌出细汗,手脚颤抖,似乎命不久矣的模样。在他腹部,有一小团呈雾状的黑色东西在涌动。
明昭盯着看了一会,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确实透过男人的皮肤,看到他身体内部的情况。
那团黑色雾体涌动着蚕食男人的器官,体积越来越大。
明昭莫名有种感觉,触手可以吃掉它。
“你看起来情况好像不太好,需要帮忙吗?”
男人肚子痛得快要撑不住跪倒地上,满头冷汗。上方突然有道声音担忧地响起,他艰难抬头,见是楼下那位每次遇到态度和善的邻居,他还没走,嘴唇哆嗦两下:“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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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帮我、叫辆救护车……”
“好,我先扶你去坐着。”明昭借着搀扶的理由,手搭上男人手臂的瞬间,体内传来一股强劲的吸力,随后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吸入体内。
再看男人腹部,那团黑色已经消失不见了。
整个过程十分迅速,生怕迟一秒食物就会长脚跑掉一样。
明昭心情有点复杂,不明雾体被吸入体内,他应该感到恶心。可另一方面,肚子有了点微弱的饱腹感。
触手的食物竟是这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男人被扶着走了两步,突然感觉肚子痛感消失,身体如释重负,怔愣一下:“我肚子好像不痛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还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好心邻居笑着问道。
男人犹豫一下,摇摇头,他还要上班,公司请假制度很严格,能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谢谢,我休息一下好了。”
明昭便扶他去小区长椅上坐着。
既然触手吞食黑色雾体能得到饱腹感,明昭现在需要考虑两个问题。
黑色雾体是什么,到哪里能获得这些黑色雾体。
他不着痕迹地询问男人:“我看你好像是吃坏了肚子,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男人脸色还没缓过来,努力回想:“我也不知道,最近几天我都是在家自己做饭,食材都是新鲜的,按理来说不可能会吃坏肚子。”
他停顿一下,“非要说的话,可能是昨天吃的那条鱼的问题。”
“鱼?”明昭状似疑惑。
男人点点头:“对,我朋友在锦江钓了条鱼,很大一条,分了半截给我,我也只吃了一半。听说有工厂曾经偷偷往江里排废水,可能那条鱼长在那样的环境中有污染吧。”
男人越说越觉得像那么回事:“不行,我得提醒我朋友一下!”
明昭在他掏出手机之前,诚恳问道:“既然是这样,那能不能麻烦你把剩下的鱼肉卖给我?”
男人一愣:“你要这个干什么?”他好心提醒,“这个不能吃,吃了可能会像我一样肚子痛。”
明昭笑着解释道:“其实我是有研究我们市河流水质问题的作业,所以想拿鱼肉去检验一下,看是不是真的受到污染了。”
他解释了一通并不存在的作业,脸上没有半点心虚。
“这样啊,”男人对他很有好感,不疑有他,当即道,“行,那我把剩下的鱼肉给你了,不收你钱,反正我也是白得的。”
明昭和男人约好晚上上门去拿,然后才告别离开。
今天的天空灰蒙蒙的,遥遥望去,几座巨大的烟囱朝着天空排放大量灰色气体,让人压抑的颜色。
明昭的家和学校在同一条地铁线上,中间隔了两个站,赶过来连十分钟都不需要,交通很是方便,也因此没有再收下爷爷送的车。
尽管如此被后妈知道了,还是在背地里骂他贪心不足,因为光是那套房子就值八百多万。
正值高峰期,车厢里没有空余位置坐,明昭随便找了个地方站着,听到身后有人讨论前几天六号线有人打架,其中一个人耳朵都被咬下来了,血流了一地。
“这也太可怕了吧,感觉最近大家戾气都好重。”
明昭侧头,正好和说话的女生对上视线,微微一笑,女生霎时红了脸。
车厢门打开,乘客乌泱泱下去。
去学校的路明昭很熟悉,他脑里思考着触手和黑色雾体的事,一个没注意在校门口差点和人撞上。
“抱……”他抬头,正要道歉,突地脸色一变,身体内触手不知为何躁动,疯狂地想要出来,好像看到了什么美味的大餐。
渴望的情绪传递到明昭大脑,他不由得向前一步,抓住那人的手臂:“等等。”
这是下意识的事,甚至没经过大脑思考。
等那人转过身来,看见那张脸,明昭却是强行从那种渴望中抽出身来:“是你?!”
2. 约架
那人一身黑衣,个子高大,宽肩窄腰,比例优越,路人看了都羡慕的身材。
被明昭拦住后紧皱着眉,神色不悦,透着隐隐的不耐烦,凌厉的五官更显锋芒,薄唇开合,吐露出毫不客气的话语:“有病?眼睛不要了可以捐给别人。”
明昭也没想到这么巧,他拦下的人竟然是祁元。
从心底升起来的反感直接冲散触手的渴求,将那些情绪直接压下,触电一样松开了手。
两张同样出色的脸聚在一起本身就足够吸引人,更别提两人似乎发生了什么矛盾,路过的学生们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两眼。
“谁啊?要打架吗?”
“好像是明昭和祁元,他们又吵起来了?”
“明昭那样的好性子也会和人吵架?”这是不太了解两人之间恩怨的人。
另一人回答他:“那是他的死对头,听说两人从小斗到大,关系很差。”
明昭对外的人设是亲切友善,待人诚恳,这使得他人缘很好,走在路上都有人时不时和他打招呼,和他接触过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但他毕竟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都喜欢他。
祁元,明昭默念这个名字,如果有个最讨厌程度排名表,祁元绝对高占榜首。
最讨厌他的人,也是他最讨厌的人。
他的死对头。
两人的恩怨还要追溯到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明昭的五岁生日,明老爷子宴请了很多人,祁家也在其中。
祁元父母牵着小祁元过来跟生日宴会的主人公打招呼,但小祁元藏在爸妈后面埋着脸摇头拒绝:“我不要和他说话,他是坏蛋!”
小明昭那时候脾气也不好,听到小祁元这么说当即小脸一沉,眼疾手快抢回分给小祁元的蛋糕,冷酷道:“那你不准吃我的蛋糕。”
小祁元震惊得双眼睁大:“我的蛋糕!”
“那是我的。”
“给我的!”
两个人抢着那一小块蛋糕,倔强固执谁也不肯让,最后以祁元挠了他一脸,他狠狠咬了祁元一口,被双方家长分开而告终。
两人第一次见面对对方的印象就跌破地表,后来每一次见面他们都会因各种原因吵起来,怒极了就会动手。
明昭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同样的岁数看着比祁元小了一个个头,理所当然的打架的时候也被摁着打。
明昭气不过,让爷爷给他找了老师教他打架,努力锻炼,身体逐渐强壮,后来跟祁元打架也能打得有来有回。
这么一想或许他还得感谢祁元。
祁元赶来和明昭为的是同一件事,现在提前见到正主,双臂环胸质问道:“听说你的小跟班找我朋友麻烦?”
他五官凌厉,眼睛专注盯着人的时候如同猛兽盯着猎物,望而生畏,压迫感袭来。
偏偏明昭好似感觉不到,他很快从碰见祁元的意外惊讶中调整过来,泰然自若:“巧了,我也听说你的小弟找我朋友麻烦。”
“我朋友不可能会主动惹事!”
“我朋友也不可能主动惹事。”
祁元眯起眼睛打量他片刻,忽而冷笑:“你最好祈祷你说的是真的,不然……”
“我好怕啊。”明昭轻描淡写从他拳头上扫过,嘴里说着示弱的话,面上却不见半点害怕,状似好奇地问道,“说起来阿姨现在允许你打架了?”
“明昭!”一提这点祁元就炸了,“果然是你告的状!”
明昭轻笑道:“我只是好心给阿姨提个醒,让她多关心你一下。”
顺便小小报复一下,毕竟上次祁元可是踢断了他一条肋骨。
又在祁元想要揍上来之前道:“这里是校门口,你确定要在这里打吗?”
祁元停住,现在是下课时间,校门口有很多学生出来,现在已经有人停下脚步站在旁边旁观,和朋友窃窃私语。
大庭广众之下,和明昭动手不是一个好选择。
祁元强按住怒火,冷声道:“今晚六点,老地方。”他直视明昭眼睛,挑衅道:“谁不来谁是狗。”
也不等明昭答复,他转身就走。
等他走后,周围才有人上来和明昭搭话。
“明昭,祁元这是又来找你麻烦?”
明昭无奈笑笑:“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吧。”
他苦笑的表情让周围人更加同情他,义愤填膺:“祁元怎么这样,我们去找他说说!”
明昭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祁元,祁元一拳下去明昭不得倒地?
周围人带着八百米厚的滤镜看明昭,越看越觉得他在祁元面前弱小可怜又无助。
然而事实上,教明昭体术的老师是明老爷子动用人脉特地请回来的退伍特种兵,明昭学的都是能最快速度解决对手的招式,以及一些必要的杀招,在场的这些人,他能一打五毫不费力。
日常迫害祁元风评后,明昭心满意足。
赶到迟乐志说的地方时,正好见到祁元把人带走。
四个人,其中一个背影很陌生。
“那是谁?”
迟乐志正蹲地上无聊地戳含羞草,突然上方有声音响起,惊喜抬头:“明昭!你终于来了!”
迟乐志不久前才染了头金发,在阳光下灿得耀眼,和他的性格十分相符。
他顺着明昭视线望去:“哦,那个啊,就是说我和粽子欺负他的人。”
明昭瞥了他一眼:“怎么回事?”
他没有偏向哪方,而是先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迟乐志嘿嘿一笑:“我和粽子打篮球的时候抢了他的场地,但他的场地也是抢了别人的,我们也算是见义勇为。”
粽子是明昭的另一个朋友。
说到这里他还撇撇嘴:“谁知道他这么不要脸,还敢去告状,怂恿范毅那个傻大个过来教训我们。”
“明昭,我们要不要私底下去揍他一顿?”
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期待打架这件事,让人完全记不起来小时候也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都是熟悉的朋友,时间久了迟乐志和粽子两人也隐约察觉到明昭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温和。
他们很聪明地选择不问,并且逐渐被明昭带偏。
明昭:“不用,有人会教训他的。”
祁元如果知道这件事,怎么可能会放过拿他那两位小弟当枪使的人。
他可最是护短了。
另一边,揪着男人衣领让他双脚离地的祁元将他狠狠丢在地上:“滚!”
男人爬起来,哆哆嗦嗦地摸起自己的眼镜,屁滚尿流地跑了。
祁元回头看两个垂头丧气的小弟,严厉的目光在两人紧张的脸上扫过,沉声道:“谁答应的?”
个子壮实的男生闷声开口:“老大,是我。”
旁边的小胖子连忙道:“还有我。”
大块头立即瞪眼,着急道:“不对,老大,是我先答应的,我想着好歹是之前社团的同学,被他们欺负了,就一口应下来了。飞矢想阻止我,我没听。”
飞矢全名许飞矢,也就是小胖子。
小胖子:“老大,我也有错,我不应该任由范毅去找麻烦,应该等你来再做决定的。”
祁元简直要被气笑,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们兄弟感情好,争先恐后揽责任,同甘共苦。
一个两个耷拉着脑袋,自己把错处都先说清楚了,让祁元不知道该怎么再教训他们,只能恨铁不成钢地训斥:“怎么就不长记性!要是我不来,明昭把你们卖了你们都不知道!”
两人纷纷表示知错,看着他们诚心反省的模样,祁元才住了嘴,丢出另一个深水炸弹:“今晚六点老地方我们去教训明昭一顿。”
小胖子惊得张大口,结巴:“老大,这件事不是误会吗?为,为什么……”
祁元冷笑:“上次我妈教训我,是明昭那狗东西告的状。”
和明昭打架手臂骨折,被迫休养也就算了,反正明昭肋骨也断了一根,同样讨不到什么好处。
但他伤好后被父母操练得半死不活,还严厉看管了两个月,禁止再打架,郁闷和怒火也憋了两个月。
这回知道是明昭告的状,愤怒之余也有种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
明昭吃了亏怎么可能不报复回来,那小子再阴险不过。
祁元咬牙切齿:“这次我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打的他满地找牙。
“不行啊老大!”大块头嚎叫着扑上来,抱住他的腰,哭得惨不忍睹,闻者见泪,“阿姨会打死我们的!”
小胖子锁住他的腿:“老大,三思啊!你不是说明昭诡计多端吗,要是我们又被骗了怎么办?”
祁元狰狞地笑笑,扬起拳头:“那就揍他。”
他比两人更清楚自家母亲的功力,奈何他火气压了这么久,现在是宁愿挨训也要教训明昭一顿。
因此他残忍地扯开两人的禁锢,并威胁他们不准告诉母亲。
小胖子和大块头两人含泪答应。
不答应也没办法,老大决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下午四五点下课后,明昭三人收拾东西直奔老地方。
搭上地铁4号线,横跨东西,从大学所在的新城区到旧城区。
地铁口出来,乘客向四面八方散开。和新城区相比,旧城区的建筑看起来更有年代感,多是低矮的楼房,道路上有些坑洼,汽车经过扬起尘土,连两旁的绿化带都蒙上一层灰色。
比起繁华的新城区,这里的生活节奏明显慢上不少,路边摆地摊的小贩悠闲刷着手机,也不叫卖。
明昭三人经过时,小贩只是稍稍抬头看一眼,随后又低下头。
祁元说的老地方在永宁老街144号,藏在巷子后的一大片空地,原先应当是建筑用地,只是后来荒废了,便宜了几人。
这里偏僻,人少,打架不容易被发现,常被他们用来约架,也算是两伙人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傍晚火红色和金黄色大片大片渲染着天空,油墨重彩,映得楼房也披上一层辉光,空气似乎沉淀下来,美好静谧。一只黑雀扑棱着翅膀落在交错复杂的电线上,歪着脑袋看下面的三人。
七弯八拐的巷子阴森幽暗,风捎来巷子深处潮湿阴暗的味道,隐隐带着丝恶臭和铁锈味。
明昭不易察觉地皱皱眉。
巷子环境有些阴凉,迟乐志偏要在此时招惹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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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压低声音:“哎,你知道吗,这种巷子在夜晚最危险了。你看这光线暗的,听说有些杀人犯最喜欢挑这种地方对路过的人动手。”
粽子真名叫饶天纵,精瘦的身材,狭长的眼睛下有颗泪痣,戴着副无框眼镜,眼睛一眯总让人觉得他在背后算计些什么。
粽子警告地瞥了他一眼,迟乐志丝毫不慌,继续吓他:“半年前有个新闻,一个女生下夜班回来经过巷子,被藏在暗处的凶手杀了分尸,那手段残忍得,啧啧。”摇头晃脑。
走在前面的明昭听到他说的话,也想起来那件轰动一时的案子,说起来,那件案子发生的地方好像就在旧城区。
即将拐个弯的地方,一道攻击猛然朝他脸上袭来。
明昭紧急后撤步险险避过,凌厉的拳风拂动额前碎发。
“我靠,祁元你不讲武德!”迟乐志破口大骂,粽子抬抬眼镜,已经开始活动拳脚。
转角处走出一道黑色人影,正是祁元。
他似笑非笑:“比不上上次你们两人围攻范毅。”
范毅因为武力值高,威胁性强,常常成为迟乐志和粽子率先解决的对象。
迟乐志闭麦了。
明昭只看着祁元:“你们过去,这里留给我。”
迟乐志和粽子顺从地从祁元身边经过,将场地留给两人,而祁元也没有拦着,待听到后方大块头豪放一声:“呸,孙子,总算来了。”后,才摆出架势,向明昭勾勾手:“来。”
巷子里的路灯蓦地亮起,灯光黯淡,投出长长的影子。
话音刚落下的瞬间,两人同时出手,没有再多说半句。
和光风霁月的外表不同,明昭的攻击凌厉迅猛,难缠至极。两人一个攻上,另一个便扫下。你来我挡,你退我追,每一拳都用尽了力道,眼睛执着地寻找对手的破绽,犹如两头野兽生死搏斗。
明昭敏锐发现祁元的动作似乎变慢了。
不对,不是祁元的动作变慢了,而是他的眼睛看得更加清晰,能够捕捉到祁元任何细微的动作,宛如提前预判一般。
祁元的拳头朝他面门袭来,在明昭的视线里像是放慢了一倍。
他勾起唇,轻轻松松侧身避过,抓住祁元手臂来了个过肩摔,将他双手反剪身后,低头附在他耳边:“怎么?就这点本事?”
祁元半边脸紧贴粗糙的地面,手臂肌肉绷紧,仍然无法和明昭手上的巨大力道对抗,额头冒汗:狗东西到底哪来这么大力气,背着他偷偷练了?
他不服气道:“放开我,咱们再来一局!”
明昭:“我看起来难道很傻?”
他今天赢得很轻松,衣服都没乱一下。触手没有出现,还是他自己的身体,却能使用触手的巨力。
明昭怀疑触手在潜移默化地改造他的身体。
身下人全身肌肉绷紧,半边脸,耳朵,脖子红成一片,眼睛因为怒火亮得惊人,想来是气极了。
祁元的体温很高,像座源源不断的火炉散发着热气,一番激烈打斗后已经出了不少汗,明昭抓着他的手臂都能感受到湿意。
这么近的距离,体内触手对祁元垂涎不已,明昭手指微动,差点没忍住释放出触手。
啧,恶心。
祁元这种讨人厌的东西可不能吞。
明昭放开他之前手还要在人家衣服上擦一下,嫌弃之意可见。
待祁元一骨碌爬起来,警惕面对他时,明昭望着他眼眸里含着探究之意。
白天在校门口的时候,触手也出现躁动现象。但那时明昭选择性忽略了其中的原因,现在那种躁动又来,明昭有点不耐烦。
难道以后每次见到祁元,触手都要躁动一下,连带着影响他的情绪和判断,更有可能失控往祁元身上扑?
为什么祁元会吸引触手?
也是在这时,明昭突然闻到一丝勾人心魄的香味,若有似无,激起平息了一天的饥饿感。
那饥饿感来得意外,嗅觉为更好地捕捉到香味的来源而变得灵敏,仿佛刹那间进化,能够轻易地分辨出各种味道。
垃圾馊味,腐烂水果,恶臭脏水,潮湿阴暗的壁角苔藓……种种让人窒息的味道率先冲击着明昭的嗅觉,令人反呕。
方才奇怪的香味和这些味道比起来瞬间渺小,迷失其间。
明昭屏住呼吸,捂住口鼻,脸色不是一般难看。
祁元还不知道短短几秒内发生了什么,汗水滑落脸上的伤口,引起刺痛。他皱眉抹了把脸,一丝血色连带着汗水消失在手上。
香味消失不见。
明昭心跳还很快,渴望也未完全消失。
他环顾四周,找不到和香味匹配的物品,视线终于落到祁元身上。
除了祁元也不可能是其它东西了。
他的目光在祁元身上自上而下扫了一遍,最后回到祁元脸上一条细不可见的伤口上,肯定地下了结论。
那种堪比春药的香味,是祁元的血。
他第一次礼貌地问祁元:“你最近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变?比如说一夜之间变成另一个物种之类的。”
正狠狠瞪着他的祁元:?
祁元:“你有病?”
3. 女鬼
祁元觉得死对头今天不太对劲。
像得了精神病,然后发病了一样。最不喜欢和他有肢体接触的人今早主动拉了他的手,现在又认真问他有没有一夜之间换个物种。
祁元毫不夸张地说,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明昭平时就很讨人厌了,现在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神经病让人害怕的原因就在于人们无法预料他的行为。
祁元默默后退几步,防止明昭发病祸害他。
祁元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让明昭知道他误会了,捏捏鼻根,刚要开口,目光忽然一凝,视线径直越过祁元,落在他后方。
一个垂着头发,看不清面孔的白衣女人,在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出现在祁元身后。
自从触手出现后,明昭的感知比从前强太多,但他完全没发现女人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身体内,察觉到领地被侵犯的触手从沉睡中苏醒,张牙舞爪表达着不悦。
“吃!”“吃!”
触手的情绪影响了明昭,漆黑的瞳孔缓缓收缩,堪称暴虐的情绪从心起,催促他迅速将冒犯他的人吞噬干净。
明昭又看见了那种黑色雾体,只不过和今早楼上邻居肚子里的不同,它们密密麻麻像丝线一样缠绕在女人身上,尤以各种关节处最多。
而还有更多的黑色丝线在空中飘荡着,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汇入女人体内,整个场景看着很像恐怖电影里满身怨念的女鬼要去找害她的人报仇。
一个是雾状的,一个是丝状的,从触手感知的情况来看,它们虽然形状不同,却是同一种东西。
由于楼上邻居是吃了疑似被污染的鱼肚子里才有了黑色雾体,明昭暂且简单粗暴地把黑色雾体称为污染。
这么多污染,触手应该能吃饱了。
明昭心里没有害怕,只是这样想着。
今早还在担心触手吃不饱失控,现在就有食物主动送上门来,也不知道今天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他突然沉默,祁元更加警惕了,担忧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然后他就听到明昭对他说:“你身后有女鬼。”
果然。
祁元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明昭果然疯了。
他感叹道:“你果然疯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疯了,不过出于做人的一点善意,祁元幸灾乐祸且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给市里的精神病院打电话,让他们赶紧派人来把明昭抓起来关进去。
手机嘟嘟两声,没有拨通。
祁元奇怪地看一眼手机屏幕:“怎么没信号?”这对现在生活在信息社会的人来说非常少见。
突然有一只手缓慢地爬上他的肩膀,冰冷的触感让人哆嗦一下。
谁?
祁元疑惑回头,直接女人正面对上,两张脸距离不超过十公分,女人似乎是要贴上来。
由于离得太近,祁元耳边传来滴答的水声,缓慢又清晰。
祁元僵硬地顺着声音来源视线往下,看到了两条血淋淋的腿,鲜红的颜色沾湿了白裙,在垂下的裙摆不甘地坠落。
滴答。
祁元头皮发麻,背后窜起一股凉意,甩开女人的手连连后退。
“什么东西?!”他话里难以置信。
靠,真的有女鬼?!
太阳已经下山,黑夜接替了黄昏。巷子里的路灯年久失修,不断闪烁,像是祁元紧张的心跳。
女人垂着头站着,皱巴巴的及膝长裙在微风作用下轻轻摇摆。
祁元紧张盯着她,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看见在他身后,明昭的左手不知不觉变成了条漆黑粗壮的触手,兴奋地在空中摇摆。
“喂,明昭,好像有点不对劲。”他神色凝重道。
明昭没有回答他的话。
想吃。
明昭看着女鬼,眼里赤裸裸的食欲。
女鬼似乎感觉到他身上带来的威胁感,没有任何预兆最先朝明昭发起攻击。
祁元睁大双眼:“!”
她闪现到明昭面前,速度之快,让明昭瞳孔一缩。女鬼朝明昭伸手,五指成爪,破开风声,让人毫不怀疑这只手能在身上穿五个窟窿大小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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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立刻矮身躲过这一击,女鬼另一只手随即灵活地掏向他的腹部,没有成功,被明昭的手拦住了。
皮肤和皮肤接触,明昭想像今早那样将女鬼身上的黑色雾体吸过来。
没想到吸是吸过来了,份量却很少,不一会就被周围的黑色丝线补上,对女鬼毫无影响。
明昭遗憾道:“可惜了。”还以为能趁机将女鬼吸干。
他抓着女鬼的手臂,拧麻花一样旋转,女鬼没有知觉,任由手臂被钳制住,身后黑□□浮涌动,模样看上去更像发狂的厉鬼了。
刻板印象加一。
女鬼的黑发无风漂浮,垂在面前的头发也吹散开来,那是一张光滑的,没有五官的脸。
这张脸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大,明昭直面这张脸,愣神一秒,就被女鬼攻击中了左肩,闷哼一声。
祁元站在一旁没人搭理,女鬼对他丝毫不感兴趣,只盯着明昭攻击。
祁元不喜欢明昭,但在这种危急时刻,他的道德准则让他没办法袖手旁观。
趁着女鬼和明昭纠缠,他抓住时机加入战斗,拳头目标明确地击向女鬼腰椎处。
女鬼没有转身,黑发感应到后面有人攻击,猛地绷直,柔软的发丝此刻成为杀人的利器刺向祁元。
祁元一惊,紧急停住脚步往旁边一躲。
黑发深深扎进墙内,留下细细密密的小洞,看得祁元后怕:“靠……”
如果被扎中那他现在可能变成刺猬了。
明昭分了一点神去留意祁元的情况,见他差点被击中,也歇了试探的心思,打算速战速决。手抓着女鬼手腕,近身,抬起手肘迅猛撞向女鬼咽喉。
快准狠的一击。
明昭并未就此停下,他表情冷淡,手上用力将女鬼手臂向后屈折一百八十度,直接折断它。
祁元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手臂痛。
明昭打架的时候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这一点祁元深有体会。
接下来更是令他心里发凉,只见明昭折断女鬼手臂后,似乎觉得还不够,竟硬生生将女鬼手臂扯了下来!
4. 逃离
祁元脑海里只有一个震撼的念头。
明昭什么时候进化到手撕鬼子的地步了?
原以为他问最近有没有发生异变只是胡言乱语,现在祁元回想起来忍不住猜测,难道明昭真的有什么奇遇?
明昭手里还拿着从女鬼身上扯下来的手臂,脱离躯干后手臂内蕴含的污染被他吸收殆尽。
感受着肚子逐渐充盈,明昭目光在女鬼剩余的手脚上徘徊,若有所思。
女鬼身上有很多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他起初以为那仅是为了给女鬼提供能量,后来才发现,交织缠绕的黑色丝线最大的用处,是充当缝合线,将一具残缺不全的身体组装缝合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明昭能轻轻松松扯下女鬼手臂,因为那完全就是靠黑色丝线缝起来的断手。
重新组装的身体,当然没有原装的结实。
小巷,残缺不全的女鬼。
明昭很难不联想到迟乐志所说的半年前有个女生下夜班回来被凶手分尸。
当时新闻只播报了女子被分尸,并没有说其实凶手还残忍地将女子的脸整张剥下来成为收藏品。
女鬼断了一臂,失去这些污染后,女鬼攻击的力道都轻了一些,速度也减慢。
看来她的弱点正是躯体,只要把躯体毁坏,女鬼也会失去攻击力。
明朝能想到的,祁元在一旁也能看得明白。
女鬼被明昭断手后变得躁动不安,无差别进行攻击,剩下一条手臂凌厉袭向祁元。
祁元急忙挡住,他学着明昭那样一扯。
没扯动。
愣神之际女鬼反身飞踢过来,祁元暗骂一声,险险避开在地上滚了两圈。
他怒视明昭:“你不是说她手断了吗?”
“是啊。”明昭边说边轻松地侧身躲过女鬼的攻击,按住她的肩膀,手下用力一扯。
唰拉!
又一条手臂被他扯下来,吸收完上面的污染后丢到祁元面前:“你看,这不就扯下来了吗?”
女鬼的手臂就在眼前,没有污染缝合后断成好几截,看得人心里不适。
明昭轻松的姿态和自己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反而激起了祁元的好胜心。
他沉下心来,眼神如鹰隽专心寻找女鬼的破绽,冷静思考解决女鬼的办法。
另一边毫不知情的四人还在打斗。
作为四人中武力值最高的两个,粽子和大块头理所当然成为对手。
粽子长得文质彬彬,实则从小学习泰拳,巴西柔术,如果因为外表而轻视他必定会吃到苦头。而大块头身躯庞大,动作却敏捷,步法灵活得像猫。
两人打在一起,没个一时半会,决不出胜负。
迟乐志和小胖子武力值低,不敢直面打架凶狠的两人,只能在一边当气氛组,时不时瞅准时机来一爪子偷袭一下,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划水划得相当开心。
迟乐志握紧拳头,激动道:“对,就是那里!粽子,狠狠打他!”
他正兴奋喊着,挥舞的手不小心碰到某人温热的身体,转头一看,原来小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躲到这边来偷懒。
两人大眼瞪小眼。
小胖子也没想到会那么巧碰上了对手,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棍子:“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粽子,护驾护驾!”迟乐志拔腿就跑。
他手无寸铁,傻了才会站在原地挨揍,小胖子那体重压都能压死他。
粽子低头弯腰闪过大块头的一击,抱住他的腰往墙上撞,听到迟乐志的求救声,余光瞥见小胖子过来,计算好距离适时伸脚一拦。
小胖子根本没看见他的小动作,一整个摔在地上,有点懵。
“哈,看你还追我。”眼见小胖子摔倒,迟乐志停住脚步,双手叉腰嘚瑟地笑。
粽子也一个抱摔把大块头狠狠砸地上,两人都闷哼一声。
两人都喘着粗气,粽子比大块头强点,爬起来直接坐人家身上沉甸甸压住他:“还打吗?”
他的眼镜早在打斗中被打落,狭长的眼睛微眯,像是蛇在吐信子,危险狡诈。
他看似在问大块头,眼睛却朝着小胖子的方向。
小胖子哆嗦一下,默默把棍子藏在背后。
迟乐志大笑一声;“好诶!又赢了!”
大块头趴在地上,懊恼地捶地面。
队友落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迎着迟乐志和粽子磨刀霍霍向猪羊的眼神。小胖子聪明地选择转身就跑,去找老大帮忙。他哼哧哼哧喘着粗气闷头向前跑,没发现前面就是女鬼。
祁元眼睛瞪大,急切喊道:“别过来!”
小胖子疑惑抬头:“老大?”
下一秒天旋地转,他被黑发缠绕住丢了出去,重重砸在追来的迟乐志和粽子身上,压得两人差点吐出一口血。
迟乐志涨红了脸,憋着口气推开小胖子:“重死了你!粽子,你没事吧?”
粽子坐起来,扶着右手表情不太好。
他的右手被砸骨折了。
小胖子有两个人做肉垫,反而没受什么伤。
迟乐志刚刚后脑勺着地,现在坐起来,整个人晕晕的,看着前面有点不确定地揉揉眼睛:“粽子,我觉得我可能砸坏脑袋了,不然怎么会看见有个断了手臂的女人在和明昭打架?”
他闭上眼睛,决定重新躺回去,双手安详地放在肚子上:“我还是歇一会吧。”
话音刚落下,他就被粽子单手拎起来:“别睡了,快躲起来。”
粽子是个极会审时度势的人,虽然还没明白和明昭缠斗的到底是什么,但他清楚自己和迟乐志两人继续待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还有可能拖后腿,果断带着迟乐志躲到一旁。
巧合的是,他们选择躲避的地方和小胖子两人藏身的地方恰好一致,四个人缩在小角落里排排蹲,大眼瞪小眼。
小胖子担心地探出头观察场上的局势,突然想起来手里还拿着根长棍,心一喜,站起来冲祁元喊道:“老大,接着!”
他直接将长棍一抛。
女鬼的火力都被明昭吸引去,长棍没受到什么阻拦就送到了祁元手里。
连着失去两条手臂,女鬼力量减弱,但也彻底进入狂暴状态,攻击比起之前还要迅猛几分。无形的气流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轰一声,地板和四周墙壁碎裂呈蛛网状,狂风大作,强劲的气流冲击着两人。
她没有脸,所有人却都能看出她的怒火。黑色长发拉长,再拉长,如同赋予生命般在空中飞舞。
明昭不作迟疑,迅速近身攻击。
女鬼的黑发像蛇一般拦在祂面前,明昭的攻击落到黑发上面威力被削弱。
黑发实在灵活,拱卫在女鬼身边,见招拆招,防御和攻击集为一体,分外难缠。
四面八方的黑色丝线一直朝这边涌过来,形成密不透风的黑色漩涡灌入女鬼体内。随着力量涌进,女鬼低迷的气息再次节节攀升。
不能再这样任由她下去了。
心思一转,明昭在黑发又一次袭来时抓住它,顺势一拉,女鬼踉跄两步和明昭的距离拉进。
“我来!”祁元三两步蹬上墙,向着女鬼跳下,借着重力和冲击力将长棍送进一时没有遮掩的女鬼胸口。
女鬼受到攻击,黑发瞬间反应过来,缠绕上祁元的身体,死死绞住他。
祁元喉咙被黑发绞得脸色通红,喘不上气,底下女鬼挣扎得厉害,好几次险些掀翻他,还有黑发缠上长棍用力想要拔出来。
巨大力道下,长棍一点点从女鬼胸口拔出,还剩下一小半截时,祁元快要坚持不住了,突然有一双大手覆盖上他的手,以毫无悬念的力道将长棍再次送进女鬼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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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仰面无声尖叫,使劲挣扎。
明昭面容沉静,长棍穿透女鬼的胸腔却没轻易停下,带着祂连连后退几乎是挂在上面,最后铛一声,深深钉入墙内。
女鬼身体仅靠一根长棍支撑着挂在那上头。
黑发急忙回去帮忙,祁元被松开脱力地跪倒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另一手捂住脖子剧烈地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他很快爬起来,趁着女鬼现在无法动弹,声音沙哑朝小胖子他们吼道:“跑!”
旁观许久见到祁元被攻击心急如焚的小胖子和大块头两人连忙跑出来,扶起他要一起走。
明昭手上发力依旧将女鬼钉在墙上,眼神扫过粽子和迟乐志,只道:“你们先走。”
粽子和迟乐志向来对他的决定很是听从,没有犹豫,应一声后就跑了。
黑发无法拔出女鬼胸口的长棍,索性放弃,攀爬上明昭的身体,想要像对付祁元那样绞紧他的喉咙,令他窒息。
祁元见状,挣开扶着他的手想去帮忙。
明昭似乎察觉到他的动作,头也不回道:“赶紧走,别留在这拖我后腿。”
祁元咬牙:“明昭!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再讨厌我都不至于赔上你的性命!”
他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明昭疑惑。
谁会想在这里,因为区区一个女鬼,赔上性命。
“你真的不走?”
祁元坚定道:“不走!”
“好吧。”明昭松手,冲破黑发的缠绕跑走,经过祁元身边时歉意地笑笑,“那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祁元一愣,突地小胖子惊恐道:“老大,棍子快要被女鬼拔出来了!”
祁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明昭!”
怒极的一声。
他迅速转身带着小胖子两人追赶明昭,三人清晰听到身后长棍折断,摔在地上的声音,背后一凉。在女鬼追杀的刺激下他们速度达到极限,不一会就追上了明昭。
明昭偏头看他,黑眸里藏着星点笑意,故意道:“怎么?不是不跑吗?”
祁元恨声道:“你故意的。”
明昭轻笑:“我只是看你很想帮忙,就让给你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趁所有人都离开后放出触手把女鬼身上的黑色雾体吸个干净,祁元不肯走,先前的打算只能作罢。
这种危险时候,他这个死对头还执意想留下来帮忙,明昭惊叹于他的道德水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陷入困境的是祁元,明昭绝对扭头就跑。
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
祁元是个碍眼的好人,他不喜欢,也相处不来。
祁元怒极反笑:“那我还需要谢谢你?”
“客气了。”明昭谦虚道,“不用谢。”
四人很快就逃离了巷子,城市的灯光重新照在身上,小胖子看着都快哭出来了,在附近等待的迟乐志两人走过来汇合。
他们不约而同回头看逃出来的路。
女鬼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追上来,漆黑的巷子如同一张深渊巨口,吞噬掉所有光线。
沉默过后,祁元冷冷瞥了明昭一眼,带着小胖子两人率先离开。
今晚的事实在离奇,迟乐志迟迟缓不过来,粽子手受伤了要去医院,他自告奋勇承担这个责任,叫了车送粽子去医院。
临走前两人嘱咐明昭注意安全,然而两人不知道的是,明昭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头返回了巷子里。
他回到最后战斗的地方,墙面上只剩下一根孤零零插在墙上的棍子。
“出来吧。”
明昭朝无人处说道。
空气一片寂静,白色身影乍然出现在不远处,惊悚诡异。
看到女鬼重新出现,明昭释放出触手,轻声道:“吃吧。”
嗖!
5. 吞噬
女鬼没有理智,她潜意识觉得明昭很危险,却又抵不过明昭对她的吸引力,蠢蠢欲动。
不过这一切在触手出现的时候变了。
有某种庞大沉重的气息降临于此,至高存在的威压只是泄露出一丝,都如大山一般压得女鬼身形僵直,瑟瑟发抖,起不了一点违逆的心思,以至于触手冲过来的时候,她毫无动作。
憋了许久的触手得到释放,强势地卷住它的猎物,冲明昭比比炫耀它的强壮,随后大快朵颐。
女鬼乖顺地没有一丝挣扎,就被触手吞噬干净。
触手吃的兴起,还将这片区域所有的黑色丝线席卷而空。
明昭终于有了饱腹感,触手环顾四周,再找不到一点吃的,只能委委屈屈回到体内。
明昭只感觉腹部暖洋洋的,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感觉,戳戳触手:“没了?”
目前已知触手的食物就是这些污染。黑色丝线进入女鬼体内能让她变强,但进入他体内除了有饱腹感外不见其它用处。
触手在脑海里咕噜咕噜,除了一个“吃”字也说不出其他话,明昭实在听不懂,于是作罢。
走出巷子,明昭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总觉得它比之前要大许多,泛着冷清的微光。
突然出现的触手,诡异的女鬼,两者间通过污染连接起捕食和被捕食的关系。
明昭没忘记今晚女鬼对他的特别针对,祁元也在一旁,但女鬼完全没注意到这个人,追着他攻击。
他看了眼触手,难道女鬼也能感应到什么?
除了触手,明昭想不出其它解释。
这就说明在女鬼眼里,触手或者说明昭也是可以被捕食的关系。
这个猜测令明昭提起警惕。
他不清楚后面还会不会遇到像女鬼这样有污染的污染体,如果遇上比他实力更强的污染体,那么他将会像今天的女鬼一样,成为别人的食物。
现在明昭既要寻找污染填饱触手肚子防止触手失控,又要警惕外来污染体捕食他的威胁。
他沉思片刻,对着触手道:“所以还是把你砍了吧。”
触手:Σ(っ°Д °;)っ
除了这个,还有一点让明昭很在意,那便是祁元对他同样具有吸引力,甚至比女鬼对他的吸引力更强。
就像一顿清粥白菜和一顿烤肉的区别,前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毫无食欲。后者色香味俱全,牛肉滋啦滋啦冒着油,再沾上烤肉酱或者孜然粉,能把人香迷糊。
但他没在祁元身上看到有污染,祁元就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那祁元身上吸引他的究竟是什么?
没有头绪的事明昭选择缓一缓,放到一旁。比起思考祁元的特殊性,明昭更愿意寻找提升实力的办法。
好在触手已经吃饱,应该能有一段时间给他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样想着的明昭低估了触手的胃口。
明昭第二天早上是被饿醒的,睁开眼他便发现不对劲,被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耸动。
他一把掀开被子,一条颜色稍浅,长度和粗度都比第一条触手小一半的新生触手乍然暴露在空气中,对着本体高兴地扭动两下。
明昭:“……”
又一条触手。
明昭循着它的根部,发现它连接的是自己的后腰。
第一条触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和新生触手一起快乐扭动。
“停。”
两条触手瞬间停滞在空中,一动不动。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突然多出两只手,严格来说是一只手,但完全不觉得突兀。
明昭尝试同时操作两条触手,一条去拿桌面的水杯,另一条去把手机拿过来,还要控制力道,不能让触手把手机捏碎了。
两条触手非常完美地执行了他的命令,大脑分工也没有打架,像运用右手一样自如,毫无阻塞。
明昭又测试了几次,总结出这两条触手很有用,能替他省不少事。但坏处也很明显,两条触手加一起消耗量很大。
昨天吞噬的那么多污染大半被用来催生出新触手,剩下的小半已经不足以维持两条触手一起出现。
食物不足触手就开始有点躁动。
“吃!”“吃!”
它们在脑海里催促本体快去寻找食物。
明昭在心里排了个优先级,对触手来说,污染首先用来填饱肚子,吃饱后有剩余的能量才用来催生触手,再剩下的就是维持日常活动。
新生的触手比第一条触手小一圈,应该是食物不够的原因。
明昭起身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袋鱼肉——昨天晚上去楼上邻居家里拿的,他朋友送了鱼头到鱼腹的位置给他。楼上邻居是个勤快人,明昭拿到鱼肉的时候,鱼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
明昭打开袋子,一股鱼腥味扑面而来。他仿若未闻,只是把鱼肉往碟子里一放,也不煮熟,让触手生吃。
鱼肉是淡淡的粉色,白色纹理清晰,还有一点血丝留在上面。
光看外表,这就是很平常的鱼肉,如果明昭没有看到附着在上面凝如深渊的黑色的话。
触手风卷残云,很快将那两斤鱼肉上面的污染吃完。污染消失后,鱼肉颜色一点点变得黯淡,从莹白色变成干枯的白色,肉质也变得僵硬,最后像是终于承受不住,和女鬼一样消散掉。
鱼肉太少,上面的污染也不多。明昭通过楼上邻居拿到了他朋友钓鱼的地址,后面有时间就去探一下。
在那之前,作为一个大学生,明昭还需要去上课。
上课之前,教室里还是闹哄哄的。迟乐志忧愁地托着下巴,叹口气,问粽子:“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呢?”
粽子无语:“有没有鬼,你不是都看到过了吗?”
堪称惊魂的一个晚上,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刺激。
迟乐志暴躁地狂抓头发:“就是看到了我才问你啊,这世上怎么能有鬼呢!现在不都说要讲科学吗?”他昨晚做梦都是那张没有五官的脸。
一定是他起床的方式有问题,到时候得找时间去庙里拜一下。
正巧上课铃响,有人从后教室门急匆匆赶进来,一屁股坐在他们后面的位置。
“幸好赶上了。”熟悉的声音松了口气。
迟乐志转身,对上小胖子的脸:“怎么是你们?!”
“是你们?!”两道声音重合,双方都不可置信和排斥。
祁元屁股都还没坐热看到迟乐志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前排坐着迟乐志和粽子,那他前面这个坐着的人不就是……
前面端正坐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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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转头,微挑眉:“好巧。”
祁元眼前一黑,真的是明昭。
“我们换个位置。”他想也不想对两个小弟道,刚起身就听到前面老师说话:“哎哎,后面那几个同学,怎么回事,上课了就不要再乱走动了,坐下。”
祁元只好黑着脸又坐回来,双臂环胸紧靠椅背坐着,能离明昭多远就离多远,避之不及。
迟乐志摩擦双臂:“啧,一想到他们在后面坐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粽子:“别理他们就行。”
虽然昨晚一起经历了女鬼那件事,他们还是不怎么看得惯对方。
明昭手指灵巧地转着笔,不发一言。
见到祁元,触手又开始躁动了,迫不及待地想往祁元那边爬去,急切的模样看得明昭分外不解祁元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它们的。
昨天故意略过的问题再次浮上心头。
讲台上老师慷慨激昂,讲台下却没几个学生认真听。迟乐志抢了粽子的平板来玩游戏,被粽子面无表情制裁。大块头往桌上一趴,也不管这里是教室,呼呼开睡。小胖子开着电脑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屏幕上是各种代码,面上展现出和平时不符的冷静。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不知不觉,一堂课快结束了,底下同学们开始躁动起来。
老师慢吞吞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茶,说道:“这周给同学们布置一个小组作业。”
哀嚎声一片。
迟乐志还在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准备一下课就冲出教室,小胖子刚把大块头摇醒。
“具体内容和分组安排我已经发在群里,有什么疑问报给学委,学委再统一来报告给我,辛苦两个班的学委了。”
“好了,下课。”
迟乐志边走边看手机:“让我来看看我在哪一组,迟乐志,迟乐志,嘿,找到了,我和粽子还是在一个组。明昭呢,明昭在哪里?”
明昭还没打开来看,前头突然一声惊雷:“老大,你竟然和明昭一组?!”
什么?
明昭隔着人群,和黑着脸的祁元对上视线,祁元似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转身怒气冲冲找老师重新安排。
迟乐志小心翼翼看明昭脸色:“明昭,你……”
明昭面无表情,将不小心掰断的笔丢进垃圾桶,言简意赅:“我去找老师。”
结果是不理想的,老师只说分组已经安排好了,不能再改,让他们有什么矛盾自己解决。
明昭本来心里不太高兴,但看见祁元脸色更难看,他心里一下舒坦了不少。
果然快不快乐是对比出来的,祁元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他甚至笑着对祁元道:“希望合作愉快。”
祁元冷着脸看了他半晌,忽而一笑:“你说的没错,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明昭笑容微收,忘记了祁元恶心他也是有一手。明知道自己讨厌和他接触,还要故意凑上来。
这回换祁元心情舒坦了,果然还是以毒攻毒有效,明昭越不喜欢的事情他越要做,捏着鼻子也要恶心他。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擦出激烈的火花,胶着几秒后,齐齐移开视线。
明昭笑容瞬间消失,祁元嘴唇紧抿。
晦气!
两人心底不约而同道。
6. 跟踪
学习小组包括明昭和祁元在内一共六个人,其中一位性格比较活泼的同学通过各种渠道加上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然后拉到一个群里。
明昭和祁元认识这么多年,互相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此刻被拉到一个群里,默契地保持沉默。
明昭不说话,祁元也不说话。
两个大佬不说话,剩下的人也跟着沉默。
还是那位拉人的同学主动站出来承担了小组组长的责任,根据内容给大家安排了分工,两两一组,明昭和小组长负责制作调查问卷,祁元和组内另一个男生负责收集资料,剩下的两位女生分到一起负责收发问卷和分析。
小组长:“分工就是这样,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分工安排避开了明昭和祁元产生交集,减小了两人恩怨对小组合作的影响。
明昭回复:“没有问题,辛苦了。”
他的消息刚发出去,紧随其后就是祁元的两个字:“收到。”
群里又沉默一下,看得出大家都很怕他们在群里直接吵起来。
小组长:“把这些工作都做完后,我们再找个时间大家去图书馆把研究报告撰写出来。”
小组长也是硬着头皮才说出这句话,本来都做好了两人反对的准备。
没想到两人都没什么意见。
小组长大喜。
殊不知两人都是抱着“他这么讨厌我肯定会反对”的心理,准备由着对方担下不配合的名声,没想到对方这么沉得住气。
明昭盯着祁元的黑色头像,有点遗憾,祁元又有长进了。
他其实还挺怀念从前的祁元,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算计起来毫不费力。
小学巧合分到一个班,同样的场景,他三言两语就激得祁元冲动地跑到老师面前拒绝和他组队,老师不答应就倔着脑袋站定在办公室不走。
被老师问到,明昭就低头不说话受委屈的样子,成功获得老师的怜爱和祁元震惊愤怒的眼神。
后面老师把祁元批评了一顿。
明昭站在老师身后,仗着老师看不见,对着祁元抬起下巴,得意地笑。
现在祁元吃的教训多了,不肯轻易上当。
于是到时候去图书馆一起撰写研究报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上完最后一节课回家时天空是昏黄色的,夕阳映照在宽阔的江面上,浮光跃金。城市的影子倾斜拉长,空气中浮尘悠扬地流动。
明昭下了地铁后还要走一小段路,拐过路口进入高档小区内。
在这个地铁站下车的人比较少,明昭从地铁口出来时周边仅有寥寥几位行人。
他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去,身后的人压压帽檐,一言不发跟紧他。
哒、哒、哒。
两个人的脚步踩在一条直线上,听起来像是只有一人的脚步声。身后的人呼吸轻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眼神紧盯着明昭的背影,脚步稍稍加快。
突然,明昭停了下来。
同一时刻,身后的人悍然攻向他的背影,掀起一阵风声。明昭侧身躲避,五指如桎梏精准抓住他的手腕。
“是你?”明昭看见来人,好似有点惊讶。
来人并未停手,手腕翻转反抓住明昭,擒住他的肩膀来了个过肩摔。
明昭背部生痛,皱眉,还没起来胸膛上就踩上一只脚,死死压住他。目光顺着腿上抬,祁元半边脸笼罩在帽檐落下的阴影里,眼睛明亮,嘴角得意上勾。
“怎么?没猜到是我?”
处于劣势明昭也不着急,放松身体:“确实没想到,我还以为是我那好后妈终于看不惯我,派人来教训我一顿。”
他容貌极盛,此时眼帘半垂,睫羽微微颤抖,似乎有些无奈。
这些当然都是表象。
事实上从学校出来,他就察觉到有人跟在他身后。那人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脚步声轻不可闻。他还没细想到底是谁,饿得头晕眼花的触手已经雀跃地给出了答案--是那个很好吃的人类。
如果触手有人型,那么它现在必定对着祁元垂涎三尺,饿得眼睛发绿光。
可惜它只是条没有本体命令不能出来的触手,没有自我意识,只靠着进食的本能对祁元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给明昭传递焦急的情绪,生怕猎物逃走了。
明昭没想到跟踪他的是祁元,他今天心情不错,因此装作没发现看看祁元到底想做什么。
“哼,就你那心眼,难道不是你在逼你后妈出手吗?”祁元深知他的本质,不吃他那一套,脚下加重力道。
胸口被压住,明昭呼吸受阻,也不装了,坦然笑道:“看来你对我还挺了解的。”
“那么你找我是想干什么?”
他明明处于下方,祁元却觉得他处于上位俯视他,心头火起,双手揪住他衣领:“看你不爽,想揍你,还需要理由?”
他想错了,祁元还是那个祁元,受了什么气不会憋着,一定要报复回来。就像小学那次他害祁元被老师批评,祁元放学后找到他作业丢垃圾桶一样。
明昭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
他的手不知何时抓住祁元的小腿,用力一扯!祁元控制不住往前倾,而明昭就抓住这个时机翻身反制住他,大手抓着他的脑袋,狠狠压在地面。
祁元半边脸和地面的尘土接触,又惊又怒:“明昭!”
明昭手往下掐住他脖子:“揍我?”
他尾音上扬,充满戏谑意味。大手禁锢住祁元脖颈,清晰感受到温热皮肉下颈动脉在跳动。
掌握住祁元命脉,明昭有种掌控祁元生命的愉悦感,只要他用力,祁元的脖子就会被他捏断,他也不用再去想祁元为什么会吸引触手这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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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一晃神,祁元脑袋往后一撞,结结实实砸在明昭额头,抓住机会就地一滚,逃出明昭身下。
他脑袋撞的还有点发晕,却还对着明昭嚣张道:“对,就是揍你。”
明昭揉揉额头,深沉望着他。
他忍不住往后退一步,十分警觉:“你又在算计什么?”
明昭有时候都觉得祁元对他警惕得过分,像只胆小的仓鼠警惕四周,稍有风吹草动就炸毛。
看着他这模样,明昭失去继续和他纠缠的兴趣。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讨厌的人身上,不如到处走走为触手寻找食物。
他利落转身,祁元下意识就想抓住他:“我说让你走了吗?”
手即将碰到明昭肩膀时,耳边一阵风声,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已经着地。
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哇,这狗东西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见面他给了他一个过肩摔,现在就要还回来。
祁元暗骂。
明昭居高临下俯视他:“别来招惹我。”
他不笑的时候,极盛的容颜恍若覆上一层冰霜,眼眸幽深,长睫掩盖不住冷意。
祁元少见他冷脸的模样,一愣,随后冷笑道:“怎么?你那张假脸终于舍得摘下来了?”
祁元最讨厌的就是明昭那张假脸,总是微笑着很温和的模样,实际心里比谁都冷血。只是周围的人总是看不透,还一个劲追捧他。
祁元嘴角扬起,笑容嘲讽:“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还能考虑一下。”
明昭静静注视他两秒,单手揪着他的衣领抓起来狠狠往墙上一撞。这次他是真的下狠手,祁元也被激出火气,一拳揍向明昭的脸。
明昭剩余那只手包住他的拳头,一条腿强势顶进他□□,呈完全压制的局面,声音冷冽:“我说了,别惹我。”
触手吃了还没个半饱,祁元对他的吸引力仍然很大。他毫不怀疑现在把触手放出来,它能欣喜若狂地迅速贯穿祁元的身体,贪婪吸收他的血肉,一滴血也不放过。
离得这么近,几乎贴身的距离。
胸膛下强力跳动的心脏,温热的血液流经手下的脉搏。明昭仿佛能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皮囊嗅到底下香甜的气息,馥郁扑鼻,是诱人的甘泉,最顶级的食物。
明昭瞳孔不知不觉收缩,呼吸放轻,面前祁元冷笑,嘴唇开合在说些什么他都听不见了,好似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世界只剩下心脏跳动的声音。
奇怪,哪里来的香气?
好香,好饿,吃一点吧。
明昭腰后触手出现,在祁元看不到的视线范围内悄悄靠近。
祁元还在对着明昭骂骂咧咧,突地面色一变,又惊又怒:“等等!狗崽子!你刚刚是不是摸我屁股!”
惊天一声怒吼,震飞了树上的黑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7. 解决
祁元眼里闪着火焰,表情扭曲,像是在菜里吃出蟑螂,又嫌弃又恼怒,恨不得立刻把明昭碰他的那只手砍下来。
偷偷摸摸打算尝一口的新生触手连味都还没尝到,咻一下躲回身体内。
前面是惊怒又不可置信的受害者,后面是委屈巴巴饿到不行的行凶未遂小触手。
明昭:“……”
明昭:“你感觉错了。”他示意自己的两只手一个揪着他衣领,一个抓着他拳头,没空去摸他屁股。
祁元半信半疑:“赶紧放开我!”
咔嚓!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女生手忙脚乱地关掉手机闪光灯,随后心虚地朝他们笑笑。
这么个打岔,明昭自然地松开祁元,整整方才打斗中弄皱的衣裳,挂上亲和的微笑来到女生跟前:“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删一下照片吗?”
“哦哦,对不起,我现在就删!”女生还恍恍惚惚,没从祁元那一声中出来。
删掉照片后明昭还是不动,微笑望着她。
女生试探性地把手机照片界面递到他面前,明昭一扫,点点头:“谢谢。”才转身走人。
祁元正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见明昭离开喊了一声:“喂,你还没……就这么走了?”余光瞥见女孩还在旁边,紧急把说到一半的话收回去。
明昭头也不回,背影透着几分急切的意味。
“莫名其妙。”祁元嘀咕一声,见女生还默默看着自己,捡起地上掉落的帽子一压帽檐,也快速离开了。
留下女生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掏出手机给闺蜜打电话尖叫:“啊啊啊啊啊,我跟你说,上次碰到的那个地铁帅哥,他是gay!!”
祁元揣着一肚子郁闷回到家,迎接他的是客厅里端坐,目光灼灼望着他的父母。
“爸,妈。”他皮一紧,含糊叫一声就要上楼。
“站住。”祁昊东淡淡叫住他,祁元自知躲不过,郁闷停下,“去哪了?”
祁元:“没去哪。”
祁昊东起身,直视他眼睛:“又去找明昭了?”
祁元不敢和他对视。
空气瞬间寂静下来,祁昊东盯了他好一会,蒲扇般的大手猛然一拍他肩膀,大笑;“好小子,有你爸我当年的风范,怎么样,打赢了吗?”
洪亮的笑声回荡在客厅,沙发上端坐的萧敏无奈摇摇头。
祁元痛得龇牙咧嘴,闷声道:“没。”
祁昊东有些意外:“明家那小子这么厉害了?”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明老爷子又请了什么退伍特种兵过来教导自家孙子,毕竟明老爷子虽然退休了,但军中人脉也还在。
他一把揽过祁元,像好兄弟一样肩搭肩,大手揉揉他的脑袋,笑道:“没事,我教你几招,保你下次能打赢他。”
看着父子俩一副哥们好的模样,萧敏皱眉:“祁昊东!”
“诶。”祁昊东应声,松开手,和儿子挤眉弄眼。
萧敏走过来一把揪住祁元的耳朵,祁元痛得大叫:“妈!”
萧敏:“我是不是说过不准再打架。”
她曾经是军医,为了按住那些汉子练就了一身的力气。祁元只觉得耳朵火辣辣的痛,快要被揪下来似的。
“也不是小孩了,怎么老是天天找明昭打架。”
萧敏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有什么矛盾,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打到现在,或许当初她就不该带着他去明家做客。
萧敏松了手,祁元捂着耳朵看向祁昊东,祁昊东小心打着手势让他上楼,自己则去搂着萧敏坐下:“别生气了,年轻人火气大点很正常,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
萧敏冷哼一声:“我是气他伤好了不久又出去打架,前几天又带了一身伤回来。”还不敢让她看见。
军医也是医,她最讨厌不听医嘱的病人了。
祁昊东摸摸下巴:“还有这事?”他前几天都在军营里,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萧敏:“我看他只有栽顿狠的才能老实点。”
祁昊东乐了:“嘿,老祁家可没有畏战的传统,向来是越挫越勇。”真有那天,祁元只会比谁都更想征服那个困难。
祁元回到房间换下脏衣服,进浴室洗澡。十分钟后下半身裹着条浴巾出来,发梢还滴着水,从宽阔结实的背部一路往下滑入挺翘的部位。
他捡起脏衣服准备丢进洗衣机,手指却触到冰凉的粘液。
“什么东西?”祁元仔细一看,是在裤子上,一小块地方,如果不仔细瞧是看不出来的。
祁元奇怪,却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时候沾到的,也没多在意,团成一团丢进洗衣机。
晚上的时候他做梦了,梦里出现了明昭那张讨人厌的脸。
祁元一拳揍过去,那张脸突然就变成了一团黑雾,缓缓笼罩住他。随后有不知名的触手从各处涌现出来,一圈一圈像蛇缠住猎物一样绞紧他,冰冷窒息。
剧烈痛楚下,他听到了自己全身骨头碎裂的声音。
有一条触手不走寻常路,探到他唇边,在脸上蹭过留下一连串的黏液。它试图探进祁元嘴里,祁元咬紧牙关,不给它任何突破的可能,最终还是敌不过触手的力道。
触手强势进入他的口腔,将里面撑得满满的,合不上嘴,嘴角涎液落下。
它像个好奇小孩,在温热的口腔内搅了个天翻地覆。祁元难受得喉咙发紧,几欲反呕,因为被撑得太满,他甚至不能做出咬断触手的动作。
触手玩够了狭窄的口腔,终于对更深处的喉咙有了兴趣。
它一点点往里钻,祁元眼睛也一点点睁大,血丝浮现,装满不可置信。
不!
他想挣扎,然而手脚均被触手缠住,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越往后越粗触手一点点将他的喉咙,食道撑大。
昏迷之际,他似乎透过黑雾看见一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哈,哈,哈……”黑暗中祁元猛然惊醒坐起来,上衣尽湿,一身冷汗,喘着粗气。
好一会后房间里才传来哑声:“什么东西?”
明昭半夜被渴醒,喉咙干涩,起床就着夜色倒水喝。喝完后将两条触手放出来,仔细观察它们。
吸收完鱼肉上的污染,两条触手并没有什么变化,过了一天后又感到饥饿。
连带着明昭胃部有种灼烧感,今晚吃了五斤牛肉,两只鸡,三碗饭,还下了三块面饼,足够普通人家吃好几顿的份量。
但还是很饿,胃部像是变成了一个永远填不饱的无底洞。
尤其是回忆起透过祁元血肉嗅到的香味时,那股饥饿感更是难耐。
想到祁元,明昭就心烦意乱。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祁元面前堪称逃跑地离开。
只因再多呆一秒,他都会压不住触手,把它们放出来缠绕上祁元身体。
祁元完全是一个普通人,偏偏触手对他有种莫名的渴望,还干扰了明昭的判断。
明昭天然地对不受控制的事情感到警惕,犹如独自一人行驶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直面狂风暴雨,闪电雷鸣,人类骨子里对无法抵抗事物的恐惧。
而面对超出掌控的事物,明昭第一反应就是解决它。
解决触手,或者解决祁元。
明昭心念一动,两条触手出现在眼前,不复在祁元面前的躁动,现在老老实实地定在那里,仿佛知道本体心情不悦一样。
第一天发现触手的时候,明昭就想知道如果砍掉触手会有什么影响。
现在没有任何人打扰,明昭冷静地拿刀砍断了触手尖端的一截。
喀!
可怜的触手尖端被砍掉,透明粘稠的液体从肉粉色截面渗出,神经未完全死去仍刺激着触手弹跳两下,蜷缩成球状,细细颤抖。
剧烈的痛感通过神经从触手处传至大脑,无异于亲手砍断自己的手指。痛感只是一瞬,明昭看着粘稠液体逐渐止住,随后肉眼看不见的细胞分裂增长,迅速生长出新的血肉,短短十几秒触手尖端再生完成。
与之而来的是巨大的饥饿感,腹部食物一瞬间消化掉,为了给血肉生长提供能量,精力一扫而空,身体有一种疲惫感。
触手为了治疗伤口抽走大量污染,明昭太阳穴抽痛,一声接一声的“吃”在脑海里此起彼伏,听的人心情烦躁。
“闭嘴!”
明昭冷声道,霎那间声音消失。
解决触手是不可能的了,他敢把两根触手砍断,今晚就能饿的失去理智夜袭祁元家将祁元整个吞掉。
暴露后他这个怪物,面对的将是社会,国家的追杀,更糟糕的是成为实验室里的一员。
解决祁元也不太可能,现在还是法治社会,最后结果和前面那个殊途同归。
想来想去,手脚都似被无形的丝线捆绑住,无力可施,憋屈郁闷。
只剩唯一的一条路,那就是大量吞噬污染,填饱触手,让祁元的吸引力下降。
所以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最先的目标,寻找污染。
水杯啪嗒一声放在桌上,明昭眼神沉郁。
明昭不是很想再去思考祁元的事,正巧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爷爷了。于是这周明昭回了老宅一趟。
刚进门就是一个东西摔来,明昭侧头避过,那东西啪啦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吼:“你还好意思回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旁边的管家目露担忧,明昭淡定走进去,他血缘上的父亲满脸怒火,旁边还有个正细声劝慰他的女人,轻笑:“您说什么呢,当然没有,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吗?”
他面上笑如春风,说的话却没给这个血缘上的父亲留一点面子。
“你,你!你个逆子,当初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明振德气得指着他的手发抖。
这种话明昭这些年来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自然不会在意。
毕竟明振德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变都没变,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温文尔雅,看得周围低头的佣人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
大少爷真是厉害。
明老爷子有两个孩子,大儿子从军,英年早逝。二儿子也就是明振德从商,如今可以称得上商业巨擎。
明昭的母亲是明振德的第一任妻子,生产的时候大出血不幸离世。明昭五岁那年,明振德续娶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如今坐在他旁边,看似在劝慰,实则煽风点火的女人:“你这孩子,你父亲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怎么能不接呢,快过来跟你父亲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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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一身月白锦绣旗袍,秀丽的脸保养得很好,还跟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一样,这也是她最看重的地方。
没有这张和明昭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她一个普通家庭,还没什么才能的人怎么可能被明振德看上。
明昭不在意明振德又娶了谁,只要不舞到他面前来,他都可以无视。
偏偏有些人眼皮子浅,看不得他占着这么多好处,固执地认为他是自己儿子继承家产的最大威胁。
明昭看了她半晌,恍然大悟:“哦,我说这位阿姨是谁呢,原来是刘姨,你看着比上次老了许多,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刘秀玲脸一僵,下意识去摸眼角的皱纹。
这小兔崽子,一回来就戳她心窝。
明振德瞪眼;“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没事没事,不打紧,小昭可能是还没接受我。”刘秀玲眉目间有丝黯淡。
明昭:“我妈在墓地里待着呢,这么想做我妈,刘姨,不如你也去墓地里待一待?”
他是看着刘秀玲说的,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照不进一丝光亮,直看得刘秀玲背后升起一股凉意,僵硬地避开他的视线:“哈,哈哈,你这孩子,真会说笑。”
明振德铁青着脸,却没再说话。
一提到明昭的母亲,他都会沉默,眼神哀伤。
刘秀玲因此恨得牙痒痒的,人已经死了她也没办法,只能把恨意都转移到明昭身上,在心底痛骂他怎么没跟着他那短命的妈一块去死。
不过没关系,赢的人只会是她。
刘秀玲温柔地摸摸自己的肚子,眼神是势在必得。
明昭懒得再看他们作秀,径直上楼。
二楼楼梯口处,有个十二岁的俊秀少年站在那里。
“哥哥。”他喊道。
明昭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别乱喊。”态度不冷不热。
明曜然望了眼下面:“爷爷刚刚在教我写字呢,听到声音让我出来看看。”
十二岁的年纪已经知事,但还不太懂得藏好情绪,明昭一眼就能看到他眼底的挑衅。
他没觉得生气,只觉得好笑,什么时候明曜然有资格和他叫板了?
他半垂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地俯视明曜然。
“所以呢?”
见明昭不为所动,明曜然咬了下唇,低头:“没什么。”
明昭淡淡道:“那就让开。”
他从没在意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们从来都没有站在同一高度上。
明曜然看着明昭的背影进入爷爷书房,忍不住走进,就听到爷爷高兴的声音:“你来了。”
和面对自己的冷淡完全不同的和蔼,明曜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差别对待。他是爷爷的孙子没错,可他完全看不出爷爷对他有什么疼爱之情,眼神看着他和看其他小辈没什么区别。
唯独明昭,每次见到他爷爷都很高兴,关心他的学习生活。
明曜然有时候真的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爷爷的亲孙子,不然为何明明都是明家的子孙,爷爷的态度却天差地别。
爷爷道:“把门关上吧。”
明曜然立即后退了两步,抬头,隔着一道门缝,明昭居高临下望着他,上扬嘴角带着嘲讽的意味,随后关上了那道自己好不容易才进入的大门。
明曜然的心重重沉下去,充满不甘。
“又和你父亲吵架了?”明老爷子气定神闲完成书法的最后一笔,满意地放下笔,示意明昭过来欣赏。
明昭低头,看到写的是家和万事兴,字是好字,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只是内容让人发笑。
“您的书法又精进了。”明昭只夸了这么一句。
他的态度明老爷子自然明白,放下笔,叹口气:“他到底是你父亲,血脉之情割不断。”
他毕竟是你父亲。
几乎所有人都劝过这句话,明昭笑笑,不接话。
明老爷子:“他爱着你母亲,怎么可能会不爱你这个孩子,只是他还没能真正面对你,那份爱藏得深了点。”
爱?
比起爱,可能明振德更恨他。
恨他的出生夺走了心爱的妻子,天堂变地狱,恨妻子拼命生下来的孩子还是个怪物,完全辜负了妻子的心血。
明昭敷衍地应声,无聊地透过窗户看到楼下的小花园。
他的母亲最爱山茶花,明振德便给她种了满园。到了山茶花盛开的季节,洁白温润的花朵次第盛放,花瓣层层叠叠,微风拂动下轻轻摇曳,如同穿白纱裙的少女翩翩起舞,白色与绿色相间,更衬得山茶花清丽脱俗,姿容不凡。
但如今花园里有一小半地方已经拔掉山茶花,换上了刘秀玲喜欢的红玫瑰。
明振德口中的深爱也没有多少。
明昭不觉得伤心,他只是觉得他的母亲有点可怜,找了这么个伪善的男人,标榜深情,一边放不下亡妻一边找了个和亡妻容貌相似的女人,还生了个孩子,百般宠溺,反而对前头生的儿子不闻不问,厌恶至极。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会找另一个女人当替身?
“如果真的深爱,他应该去殉情。”
明昭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令明老爷子手一抖的惊悚话语。
8. 钓鱼
明老爷子面色严肃:“明昭。”有几分警诫的意思。
“去把书柜上那本佛经拿过来。”
明昭懒洋洋起身拿下佛经,枯黄色的封皮上写着六字大明咒几个字,看得出是经常翻动。
这本佛经陪伴明昭从小到大,最重要的功能是增长慈悲心。
明老爷子认为明昭天生有一股杀性,因此需要抄佛经来磨磨性子,什么时候性子平和了就什么时候不用抄。
明昭小时候经常被罚抄佛经,三两天来一次,后来长大了频率才渐渐降低,今天是时隔两年来第一次被罚抄佛经。
佛经的内容明昭早已倒背如流,来到书桌前,准备好纸笔,把佛经往旁边一搁,蘸了墨便开始默写。
明老爷子站旁边默默地看,摇摇头。
好好一本佛经,硬是抄得杀气冲天。
明老爷子已经意识到他对明昭的约束力在慢慢减弱,现在他还能勉强约束明昭,明昭表面上也愿意听他的话,可是等到他死去了,还有谁能约束得住他这个孙子呢?
明老爷子自动把他那不靠谱的儿子排除了,想到书桌抽屉内放着的那份身体检查报告,又深深叹了口气。
明昭回来是想陪明老爷子吃个饭,但和明振德一家三口面对面坐着,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明老爷子立即关心问道:“怎么?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
明曜然低着头,默默捏紧筷子。
明振德皱眉,不悦:“好好一顿饭,你做这个样子给谁看?”
明昭理都没理他:“爷爷,我吃饱了,还有事先走了,有空再回来看您。”
“这么快?行,走吧。”明老爷子摆摆手。
“等等!”刘秀玲没料到明昭这么快要走,下意识大喊一声。对上所有人疑惑的眼神后,她有些尴尬地把碎发别到耳后,温婉地笑笑,“明昭难得回一趟家,不如还是多坐一会吧。”
明昭看了眼爷爷,见他也是一脸疑惑,一笑,重新坐下来看刘秀玲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客厅里只剩碗筷轻轻碰撞的声音,半晌刘秀玲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手抚在肚子上,脸上带笑:“爸,老公,趁着明昭今天也在,我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因为她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她身上,这让她不由得挺起胸膛,虚荣感得到满足,心情有点激动,笑容也越大:“我怀孕了。”
明振德最先反应过来,欣慰地握住她的手:“好,好啊,曜然又多了个弟弟。”
刘秀玲娇嗔地轻推他一下:“还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呢,才两个多月。”
夫妻俩看起来恩恩爱爱,还把明曜然也搂过来,一家三口气氛融洽,和和美美,倒衬得明老爷子和明昭像个外人。
刘秀玲柔弱无依地靠在明振德怀里,瞥见明昭无动于衷,眼珠子一转,故意问道:“明昭,以后你又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你开不开心?”
明昭听出她话里的挑衅意味,微抬眼,笑道:“高兴,我怎么不高兴,父亲老当益壮,看上去还能活个七老八十的。阿姨你应该也很高兴吧,至少不用担心父亲死了你和明曜然会被扫地出门。”
明老爷子重重咳一声,明振德大怒,拍桌子:“你说什么!”
“行了!”明老爷子声音比他还大,神色不悦,“我还在你就敢拍桌子,等我死了你是不是要掀桌!”
明振德:“爸,我没那意思!”
明老爷子瞪眼:“坐下,要耍威风滚出去耍,别扰得我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在这个家明老爷子才是一家之主,明振德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好坐下。
明老爷子又看向刘秀玲,语气冷淡:“怀了孩子是好事,好好养着,别想那么多。”
这是在敲打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收起那些小心思。
刘秀玲微僵着脸回道:“是。”死老头子还是那么护着那个贱种。
桌底下她手紧抓着明曜然的手臂,手指甲都恨得深陷肉里。明曜然咬咬唇,把痛呼憋回去,爷爷如果知道了妈妈肯定又会挨骂。
看向明昭的目光也带了丝埋怨,在他看来母亲怀孕是件喜事,父亲高兴,爷爷,爷爷应该也会高兴,偏偏他这个大哥要做气氛的破坏者,把氛围弄得僵硬。
明昭可不管他想什么,先撩者贱,刘秀玲不怀好意,他也只是小小的反击一下。
他再次起身,走之前还特地对刘秀玲说了一句:“阿姨,你可得好好照顾父亲,毕竟他死了庇护你们的人可就没了。”笑容意味深长。
刘秀玲气得手指发颤,明振德全程黑着脸,等明昭离开后才冲明老爷子不满地喊道:“爸,你看他,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明老爷子筷子啪一声放桌上,包括明曜然在内都吓了一跳。
“想要孩子把父亲放在眼里,你这个当父亲的也得有个父亲样才行。你都不把他当儿子,还想他把你当父亲,痴人说梦!”
明老爷子毫不客气地叱责明振德,把人说的哑口无言,饭也不吃了,背着手上楼。
“老公。”刘秀玲心疼地环住明振德的手臂,被他一把掀开,“别来烦我!”瞥见刘秀玲委屈的脸,又想起她肚子里现在还怀着自己的孩子,语气缓和一些:“你好好吃饭,上次你看中那套首饰我让助理送来给你。”
“谢谢老公。”
明振德自认为已经安抚好她,扯扯领子起身离开。
等他走后刘秀玲的表情从委屈变成狰狞,望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口语气森然:“曜然,你看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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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人看得起我们母子俩,你一定要争气,妈妈就靠你了!”
明曜然觉得妈妈现在的表情有点可怕,但他不敢多说什么,乖巧地点点头:“妈妈,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从明家出来,明昭心情没有被那一家三口扰乱多少。他更在意的是明老爷子,今天在书房里和他说了许多话,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要克制之类的话。
明昭小时候不耐烦听这些,总是在明老爷子说到一半时跑掉,然后被明老爷子抓回来摁住督促他老老实实听完。
长大后明昭还是不耐烦听这些话,但他已经学会将这些情绪伪装起来。
反而是明老爷子,担心他长大后再说这些会适得其反,因此很少会再谈及。
今天一反常态,明昭心有疑虑,沉吟一下便给管家打去电话,嘱咐他平日多留意明老爷子的情况。
明昭是早产儿,明振德又认定他克死了母亲,对他不管不问,还是明老爷子亲自将他带在身边抚养。
若说明家还有谁值得明昭在意,那就是明老爷子了。
老人年纪大了,不常生病的身体近些年也开始小病不断,明昭决定等触手能够控制住后,找时间搬回明家老宅住上一段时间。
关于锦江那条有污染的鱼,明昭去实地看过,宽阔的江面风平浪静,江边有一些垂钓爱好者悠闲地垂钓,时不时有人钓上几条大鱼,兴高采烈地展示给同伴看。
一堆人围在一起津津有味地欣赏,讨论。
明昭站在最后头默默地看钓上来的鱼,他身形高大,模样年轻俊美,是平时大家钓鱼时少见的面孔。
于是很快有人笑着上来搭话:“小伙子,怎么,你也对钓鱼感兴趣?”
明昭温和地笑笑:“是的,我看阿叔你钓的鱼都不错,所以就停这看看。”
他夸了一句,阿叔眼睛就亮起来了,自豪地拍拍自己的鱼桶:“不是我吹,我钓鱼的水平在这附近一带都是这个。”
他向明昭竖起一个大拇指。
明昭俯身看仔细点,鱼桶里几条鱼挤成一团,问道:“阿叔,这江里的鱼都这么大吗?”
阿叔笑道:“哪能呢,这江里的鱼有大有小,我前段时间还老钓起一些巴掌大的鱼呢。”
他说着说着瞅了一眼鱼桶:“不过最近运气好,钓到的都是一些大鱼。”
“最近是什么时候?”
阿叔想了想:“不远,也就这一两周的事。”
楼上邻居的朋友也是在最近这段时间内钓到的鱼。
得到这么一条信息,又观察了一遍大家钓上来的鱼,没发现有污染的,明昭婉拒阿叔热情的邀请,回家去了。
走这一趟没什么实质性收获,明昭本以为又要饿着触手,没想到接下来却有意外收获。
9. 无头鬼
三人小群里,迟乐志的消息一条接一条,飞快刷新。
迟乐志:!!!!
迟乐志:家人们,这是真的吗?
迟乐志:我们最近是不是捅了鬼窝了……
明昭拉到最上面,是迟乐志转发的帖子,帖子后面跟着一个hot的红色标志,已经被学生们顶成热帖。
帖子内容是楼主说他凌晨自习回来在宿舍见鬼了。
底下评论一个个说不信,让他拿图出来,无图无真相。
楼主:“爱信不信!我说的绝对是真的!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哪个同学大半夜睡不着出来透气,结果发现他没有头!”
连续好几个感叹号,显示出楼主心情很激动。
他后面又说了句:“反正我是不敢再在宿舍住下去了,今天就搬走,格物园3栋宿舍五楼的同学们,祝你们幸运。”
178L:“完了,我就住在格物园3栋宿舍五楼,这鬼怎么越杀越近了呢。(哭泣)”
179L:“这世上不可能有鬼,肯定是楼主看错了。”
180L:“有鬼我也不怕,因为我是穷鬼,同样都是鬼,谁怕谁啊。”
下面一串哈哈哈哈的笑声。
明昭一条条看下来,突然注意到一条评论。
223L:“格物园3栋五楼?前几年不就有个学长死在宿舍吗?”
224L:“??楼上细说。”
225L:“我也是听朋友说的,据说前几年有个学长被保研了,他的舍友因为嫉妒趁着大家放假,宿舍就他们两个人,半夜把他的头砍了下来,装到柜子里,一直到发臭了才被其他舍友发现。楼主,你遇到的不会就是学长的鬼魂吧?”
楼主:“啊啊啊啊啊我不知道,别问我了,我真的不敢在宿舍住下去了。”
随后不管大家怎么艾特楼主,楼主都没有再出来说过话。
评论区里大多数同学都是不信的,只是配上学长那个故事大家都觉得背后一凉,有人害怕不敢再说话。也有人觉得惊悚又刺激,说得更起劲了,连开几条帖子,分析撞鬼的真实性。
又有认识楼主的人说看到楼主去做心理辅导了。
事情闹大,迟乐志看到的第一时间就转发到群里哭唧唧询问,艾特明昭和粽子两人。
粽子:“你不住宿舍,你怕什么?”
群里三人都不在宿舍住,而是住在外面家里给买的房子里。
迟乐志:“有鬼啊,这是有鬼啊!如果哪天晚上我在路上遇到了怎么办?!”
迟乐志:“你们怎么能这么镇定?那天晚上回去后你们都没做噩梦?”
粽子:“我不怕鬼。”
明昭更加不怕,现在鬼在他看来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触手的食物,他还愁去哪才能找到鬼,现在关于鬼的消息自己撞上来,他不仅不怕,反而高兴。
迟乐志:“粽子,我今晚能去你家过夜不?”
他没有问明昭,因为明昭从来不留人过夜,即便是他和粽子这两个好朋友也不行。
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他还不满地嚷嚷个不停,然后就在明昭始终微笑平静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低,败下阵来。
后来就成了他们默契的共识,再也没提起过。
看着迟乐志求收留的可怜模样,明昭在群里道:“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可以给我打电话。”
从前从来没有撞过鬼,这段时间先是碰见女鬼,再是现在不知真假的无头鬼,好似一夜之间地球产生了某种异变,各种鬼怪都冒出头来。
明昭能轻松吞噬女鬼,普通人遇上女鬼却没那么容易。
明昭讨厌祁元,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体术高强。就是这样和他斗了这么多年胜负五五开的祁元,对上女鬼也感到难缠,更何况其余人。
如果迟乐志后面真的还会遇到鬼怪,打电话给明昭,明昭也能赶过去救援,顺便让触手吃饱。
根据贴子里给出的地点,明昭做好准备后,当晚就去一探究竟。
他们学校的宿舍楼是没有门禁的,凌晨走在校道上,四处寂静无声,路灯沉默地照亮水泥路,偶有几位外出的同学从外面回来,也是闷头走路,并不作声。
宿舍楼道里还开着灯,楼层的灯光却熄灭了。
那位惨死的学长以前宿舍就在五楼,差不多是宿舍楼的最高层,视野开阔,风很大,吹得树叶飒飒作响,沉默的树影在黑夜里如同某种怪物,令人发慌。
整层楼一共20个宿舍,大部分宿舍都已经熄灯,陷入沉睡。
除了安静,明昭没感知到有任何异常。
他坐在公共休息室里,随手拿了本书架上的书耐心等待。
不一会有人突然进来了,是个戴着黑款眼镜,面容普通的男生,精神好像有点恍惚,一进来看到明昭就问:“你看到我的笔吗?”
明昭合上书本,搁在旁边桌子上:“没有。”
他站起来,笑容恰到好处:“需要我帮你找找吗?”
男生摇摇头不说话,在休息室里转了一圈,口里念念有词:“笔呢?我的笔去哪了……笔在哪里……”神游般走出去,背影摇摇晃晃。
明昭一直默不作声观察着他,但直到他走出去,触手也没做出任何反应。
男生走后,五楼宿舍仅剩的几盏未熄的灯也已经熄灭,彻底进入沉睡。
明昭等了一晚,毫无收获,五点一过,他知道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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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大概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于是起身离开,在宿舍楼门口又碰到那个举止怪异的男生。
“笔呢,我的笔呢……”男生紧张地咬着手指甲,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明昭从他身边经过时听到他喃喃自语:“找不到笔就写不了保研材料,要赶紧找到笔……”
明昭停下脚步,现在是五月份,怎么会有人这个时间写保研材料。
“听说前几年有个学长保研了,他的舍友嫉妒他趁着宿舍没有其他人……”
白天那位同学的话回响在脑海中,他心里有了计较。
明昭在男生面前蹲下来,眉眼亲切,能让人内心不由自主卸下防备:“同学,我好像见过你的笔。”
男生猛抬头,神经兮兮抓住他的手臂,激动道:“真的?你在哪看见的?快带我去!”
也不管自己什么都没说,明昭是怎么知道他的笔长什么样的。
触到的皮肤冰凉一片,跟死人似的。
明昭带着男生往学校小山坡走,那里没有监控,深夜也没有人来,是个合适的地方。
明昭停住,男生又问他:“我的笔呢?”他翻来覆去好似只会这一句话。
明昭手指前面:“就在那。”
男生惊喜地上前,趴在地上仔细地寻找:“笔,我的笔……”
明昭放出触手,走向他。
男生找了许久都找不到明昭所说的笔,表情从狂喜变成失魂落魄,再到暴怒,狠狠盯着明昭:“没有笔,你骗我!”
他对明昭的触手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随着他的暴怒,空气骤然开始变了,让人不适的气息无声蔓延开来。
触手一下支棱起来,在脑海里急切地喊“吃”,对食物垂涎万分。
明昭的眼睛里,黑色雾气丝丝缕缕缠绕在男生身上,比之女鬼少很多。
他皱眉,就这么点?
男生发狂朝明昭冲过来,打斗毫无章法。
明昭只是静静看着他,侧身几个躲避,触手捅进男生的心脏,贪婪吸收黑色雾气,男生一下子僵住。
触手三两下就把他体内的污染吸收干净,依依不舍从胸膛抽出来。
男生失去所有支撑软软倒下来,这次战斗结束得很快。
触手吃了个甜点,甜点太小,不够吃,还是饿,吃完就自觉缩回体内,节省能量。
明昭还在思考该怎么处理男生,后面却突然传来犹疑的一声:“明昭?”
明昭转头,不远处祁元表情不可置信,看看他又看看地上躺着的男生,声音拔高八度:“你做了什么?!”
被谁看见不好,偏偏是祁元。
明昭漠然地想,这下麻烦了。
10. 争执
夜黑风高,偏僻的小山坡,怎么看怎么都像杀人埋尸的好去处。
祁元今晚有事在学校自习室自习,结果学的太晚了,出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
夜晚凉飕飕的,风吹得人后背发毛。
祁元加快了脚步,没想到远远的就看见明昭带着一个人往后门小山坡处走去。
这么晚了,明昭在做什么?
祁元直觉里面可能有事,秉着给明昭添堵的心思,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结果就见到两人似乎起了争执,明昭做了什么然后男生就倒地不起了。
他过于震惊,顾不得隐藏自己,直接出声打断明昭的思绪。
“喂,你是杀人了吗?”祁元握紧拳头,全身肌肉绷紧,表情严肃,直直盯着明昭的眼睛,想抓出他的破绽。
他知道明昭不是个好人,但是他真的会杀人犯罪吗?
祁元有些迷茫和难以置信。
无关其他,只是一个人本能地对身边熟悉事物有一天突然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的怀疑。
他不说特别了解明昭,但也有七八分了解,曾经有段时间他执着地观察明昭的一举一动,只是为了掌握他的小动作更好地打败他。
所以看到明昭面无表情后,他的心重重往下沉,咬紧牙关,每一个字都好像艰难挤出来一样:“你真的杀人了。”
这是一个肯定句。
也不等明昭说些什么,他快步走过来,撞开明昭肩膀,蹲下去食指放在男生鼻端下看还有没有呼吸。
没有呼吸。
祁元又俯身趴在男生胸膛上听他的心跳。
寂静一片。
祁元手脚冰凉,迅速拿出手机要打120,却被人大手一捞抢走。
明昭拿着手机,直接关机,随后丢到一边去。
“明昭!你到底在做什么!”祁元愤怒地给他一拳,被明昭拦下。
“冷静点。”他道。
祁元指着男生大声道:“他死了,你杀了他,你让我怎么冷静!”
他甚至觉得愧疚,如果他在一开始就出来把明昭拦下,男生是不是就不会死。自责和愧疚缠绕着他的心,不断收紧。
他看着明昭的眼神也愈发冰冷和厌恶。
被他那样看着,明昭的脸色也沉下去,覆盖了一层寒霜,直接单手将祁元拖了过去,用力一甩:“认真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祁元怒气升到一半就被这句话堵了回去,他勉强冷静下来,仔细寻找男生身上的伤口。
找了一遍下来,祁元的表情越来越不可思议:“没有?”
他猛转头:“我刚刚明明你们两个起了争执,然后……”
“然后什么?”明昭一双眼眸深如寒潭,冷冷盯着他。他眉骨突出,眼窝深邃,轻而易举散发出一股距离感,幽深瞳孔似乎有某种深意地望着祁元,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如果祁元看到了触手……
明昭边紧盯祁元的表情,边在心底思考该如何让祁元闭嘴。
祁元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继续道:“然后你好像把手插进了他的胸膛……”
越说他声音越低,视线不由自主望向明昭的左手。
明昭大大方方把左手给他看,轻嗤:“你确定?”
祁元没有提到触手,观他的表情也不像作伪。当时自己背对着他,这里光线这么暗,他没看清楚也正常。
明昭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臂线条紧实,看着极其有力。
确确实实是正常人的手臂,祁元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到的一闪而过的黑色是错觉。
总不可能明昭真的变异了吧。
“那,那他是怎么回事?”
明昭收回手:“没见过鬼?”
祁元瞬间远离男生,震惊道:“鬼?”
根本不需要明昭再解释什么,地上的男生身躯突然化为光点消散在空中,两人齐齐望着这一幕。
等男生彻底消失后,祁元也不得不信了这个事实,心情有点复杂:“所以你是看出他是鬼,才杀死他?”
“不然?”
明昭双手插兜,眉眼锋利得似乎要将人刺伤:“莫非你真以为我是个杀人犯?”
祁元方才眼里的厌恶他清晰地收入眼底,此刻这句话就是在讽刺他。
在祁元面前,他根本不会掩藏本性,将自己尖锐的一面肆无忌惮地释放。
明昭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别人觉得好笑的地方他只觉得无聊,其他小朋友玩的高兴兴奋尖叫,他觉得他们很吵,消失了才好。
三岁那年他想要一只小鸟永远陪着他,就把小鸟掐死捧到明老爷子面前,让他帮忙把自己的小鸟做成标本。
当时旁边还有明振德在,惊得瞬间站起来,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什么怪物,眼神厌恶又惊惧。
后来明老爷子和明振德在书房里吵了很久,他就在外面捧着小鸟无聊地等待。
等书房的门开了,明振德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直接忽视他,而明老爷子也开始压着他念佛经。
一日复一日,他看着好像逐渐地接近正常人,将所有不正常的想法压制在温和的假面下,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好脾气,友善的模样,也获得了他们的信任。
除了祁元。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不喜欢他,始终对他抱有小动物直觉性警惕的人。
明昭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祁元这么讨厌他?
这个第一次见面时产生的疑惑在一次次针锋相对中很快被掩盖,得不到解答,也不再需要解答。
有的人天生就是死对头,水火不容,势不两立,对对方不吝报以最大恶意猜想。
伪装既然在祁元面前毫无意义,那么明昭也不需要装成什么好人来面对祁元。
祁元有些尴尬,误会别人了他一定会道歉,可是这个人是明昭时,那句对不起就很难说出口了。
如果道歉了,那就代表他向明昭低头,不用想都知道明昭会怎样嘲笑他。
可是不道歉,他又不太好意思。
明昭看他脸色五彩斑斓,十分精彩,便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情好起来,双臂环胸,手指在手臂上一下一下轻点,对着祁元用出前所未有的耐心。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祁元一咬牙:“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声音有点小,明昭轻挑眉,装听不见;“你说什么?”
祁元破罐子破摔:“我说,抱歉!”
明昭颔首,对着死对头大度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嘶!
祁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也待不住,瞪了明昭一眼,快步离开。
明昭站在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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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看着他的背影片刻,也悠悠地离开。
校园又恢复了平静。
格物园3栋宿舍五楼走廊尽头,有东西推开了宿舍的门,嘎吱的声音非常刺耳,但大家都还在梦乡中,最多皱个眉,翻身拉上被子继续呼呼大睡。
所以也不知道有个东西悄无声息进来,站到每个床位面前。
如果有人这时睁眼,必定会惊悚地看见一具没有头的身体弯腰,仍能看见蛆虫在腐肉上面爬着的脖子和床上的人凑得很近,嘴里茫然自语:“头呢?我的头呢?”
好运地找到食物,暂时缓解了触手暴露的危机,明昭将女鬼和男生放在一起比较分析。
共同点是女鬼和男生都是遭人杀害,并且手段残忍。
明昭在纸上写下凶杀两个字,画了个圈,旁边写上条件一,并带上一个问号。
再在形成条件那里写上执念两字。
这也是男生提醒了他,男生一直在寻找笔,没有笔就没办法完成保研材料。那么有没有可能男生的执念就是保研?
如果是这样,女鬼的执念又是什么?复仇?可是凶手已经判死刑,还是说她觉得这种死法太便宜凶手了,恨意无法完全宣泄出来。
恨意,恨意。
明昭手指轻点桌面,在执念下面又写上恨意两字。
纸上还有时间,地点等猜测,皆是存疑。可供分析的样本还是太少,没办法得到太多信息,他需要再等到下一个样本送上门来验证他的那些猜想。
不过还有一点奇怪的是,男生和楼主描述的无头鬼特征不相符。
男生真的是无头鬼吗?还是说无头鬼另有其人?
同一时间,有人发着高烧,浑身滚烫得吓人,紧紧闭着双眼,汗珠一颗接一颗滚落很快沾湿了衣裳,坚毅的眉眼显露出痛苦之色。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起来,嘴巴也被布条塞着,防止高热抽搐过度伤到自己。
隔着一道实验室里利于观察实验对象的大玻璃窗,众多位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紧张又担忧地望着里面痛苦的男人,祈祷他能熬过这一关。
终于在漫长又紧张的等待后,里面的男人骤然暴起,脖颈仰成濒死的弧度,青筋狰狞地绷起。
大家都有点坐不住了,站在最前面头发花白的老人忍不住倾身向前,锐利的目光紧盯里面的男人。
有人忍不住低声说道:“路队长会不会熬不过去了……”
话音刚落,被称为路队长的男人唰一下睁眼,双目赤红,火红的烈焰凭空出现熊熊燃烧着身边的一切。
“快!快灭火!”老人惊喜又急切地吩咐。
实验室上方出现许多消防喷淋头,清凉的水洒下很快将突如其来的大火熄灭。
大家将实验室的门打开,团团围到路队长身边,解开他的束缚。
老人的声音似乎生怕惊扰了男人:“修远,你还好吗?”
路修远茫然的视线听到他的声音,转过来,嗓音沙哑:“顾老?”
“是我,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妥?”
路修远有点迟缓地摇摇头,他的眼睛郑重地将在场所有人一个个看过去,好像要将这些面孔深深记入脑海中。
看着大家担忧的神情,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道:“顾老,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首长,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报告。”
11. 邀请
明昭来到图书馆时,小组成员基本已经到齐,留了个空位给他。祁元坐在空位的对角处,离他最远的距离,见到他来连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
小组长坐在空位右边,朝明昭招招手,等明昭坐下后他清清嗓子:“这两个星期大家应该都把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吧,下个星期就要交作业了,趁今天大家都有空,我们尽量把最后的报告写完。”
大家应声,打开电脑认真写自己负责那部分的报告,偶尔低声找旁边的人交谈一下,修改细微处。
只有明昭和祁元两人,不仅没有任何疑问需要和别人交谈,专注的模样也让其他人不好意思打扰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组长原想提议歇息一会,看明昭两人完全没有休息的迹象,把话咽了回去,和想休息的男同学对了眼神悄悄离开。
他们一离开,剩下两个女生心思浮动,也忍不住起身去上厕所。
于是只剩下明昭和祁元两人,各坐一方,井水不犯河水,不给对方一个眼神。
触手一见到祁元,就跟玩具上了发条,总想使劲往那边凑过去。
‘如果敢乱动,回去我就砍了你。’明昭淡定敲下键盘。
他已经习惯触手好像在祁元身上装了雷达,靠近一定范围立刻识别出来,躁动垂涎的生活。
他和祁元当初阴差阳错选了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课程相同,因此免不了交集。通常一个人上完这节课,下一秒另一个人就目不斜视从眼前经过。又或者正好分到一个班上课,只好离对方坐的远远的。
明昭经常只是一个转头,或者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在人群中捕捉到祁元高挑的身形,从余光里经过。
不管他们多讨厌对方,高度重合的课程还是扩大了交集的范围。
如果不是触手,明昭都不知道原来他和祁元一天能遇到五六回,令人震惊的频率。
“吃,吃!”触手在体内喊道。
明昭拒绝掉它们的渴望,触手仍然锲而不舍地连喊。
触手对食物向来贪婪,但还是第一次这么执着,虽然它遇到食物的次数也不多。
这种执着源于发现一道大餐,不仅吃不着,大餐还天天在你面前晃荡,馋得触手两眼巴巴,天天喊着要本体捕杀猎物。
图书馆最近空调坏了在维修,五月的气温已经不低,在图书馆里学习的同学热得出了一身汗。
祁元尤其热,于是打开了旁边窗户。
外面一点闷热的风进来,吹得人皮肤黏腻,但也好过没风。
祁元重新坐下来,对角处明昭头都没抬一下,仿佛当他完全不存在。
两人自从前两周那晚的误会事件后,再也没说过话,从身体层面的热战进入了另一种新意义的精神层面的冷战。
祁元巴不得不搭理他。
虽然看见明昭冷淡的表情心里也烦躁,不过冷战总好过明昭天天过来挑衅他,说些废话。
没有明昭打搅的日子,天都更蓝了,草都更绿了,花都更红了,连空气也清新了许多。
让他度过了一段相当愉悦的时光。
祁元心情很好地敲着键盘,微风时有时无一阵一阵地吹进来,突然调皮地吹了阵大风。
哗哗哗!
窗帘吹得呼呼鼓起,桌面上白色的草稿纸散了一地,一支黑笔被草稿纸裹挟着滚动,掉下桌子。
祁元赶紧去捡,将草稿纸整理好压在它主人的电脑下。
还有一支笔,似乎滚落到桌底了。
祁元伸手去够脚边的黑笔,没够着,手指尖反而将黑笔推远了一点。
祁元微皱眉,俯身去捡,即将碰到的时候,突然又起一阵大风,笔咕噜咕噜就滚远了,他下意识去追,好在笔没能滚多远就撞到某个人的鞋子停了下来。
祁元捡起笔,刚松了口气,抬头却和明昭对上视线。
明昭抱臂,身体往后倾从容靠在椅背上,双腿朝他分开,低头看着从桌子底下钻过来此时脑袋正好卡他两腿之间的自己。
这个姿势,这个位置,属实有点尴尬。
祁元一时僵住,和他大眼瞪小眼:“看什么看!”
只要先开口,尴尬的人就不会是他。
明昭余光注意到祁元弯腰去捡笔,没想到捡着捡着捡到他这边来了。明昭垂眸看祁元羞红的耳朵,由于跪趴着,身体的腰线塌下,形成一条流畅优美的弧度,更显得臀部挺翘饱满。
祁元的身材一直很好,加上英气的面容,追他的人如过江之鲫,男的女的都有。
去年还有个男生将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泳裤的祁元堵在游泳馆里,声情并茂朗诵了写给他的情诗。
好事者拍下的视频中祁元那张不是一般难看的脸愉悦了明昭的心情,手指拖着进度条回到原点看了三遍。
但明昭又不是同性恋,祁元的身材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吸引力。
他真正愉悦的是祁元这像狗一样跪趴着的姿态,狼狈,羞耻。
因为太讨厌祁元了,所以对打断他的腿,强迫祁元低下他的傲骨,看他满眼不甘与愤怒有着莫大的兴趣。
这个姿势,就很像。
明昭饶有兴味道:“你难道想给我当狗?”
“什么?”祁元一愣,等反应过来明昭说了什么后,眼睛因怒火明亮得惊人,“明昭!”
“嘘,小声点,这里是图书馆。”
祁元一时停住。
隔壁桌被声音吵到的同学看过来,只看到明昭孤零零一个人安静专注地写报告,挠挠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于是又转回头去。
祁元压低声音:“我看你才是最狗那个。”
“你不是想给我当狗?”明昭微笑着,脚底踩上祁元结实的大腿,感受到他瞬间紧绷,“那怎么会钻桌底钻来我这边?”
他明知道祁元是为了捡笔,仍然故意这么说。
脚底恶劣地碾了两下:“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心思?”
他毫不掩饰想恶心祁元的想法。
有时明昭也会想,碍眼的东西消失最好,特指祁元。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祁元消失了他的生活会乏味很多。
祁元看着自己腿上被明昭踩出的灰色印迹,在黑色裤子上尤为明显,就像明昭这种狗东西一样,脏得让人只想赶紧拍掉。
怒极反笑说的就是现在的祁元,他伸出手,紧紧桎梏住明昭的脚踝,力度大到恨不得直接将他的腿捏断:“我现在就只有一个心思。”
话音落下他猛地一扯。
嚓!
椅子的腿在光滑地板上剧烈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目带谴责。
明昭双手撑在桌边,若不是如此,刚才他已被祁元扯下去。
他脸色微沉,祁元朝他咧嘴笑,幸灾乐祸:“怎么样,脑子清醒点了吗?”
“不用太感谢我,毕竟你的脑子脏得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下次再有的话我不介意再帮你清清脑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明昭已经一脚踢过去,祁元和他的腿斗智斗勇。
一张宽大的木质桌子,分割出两幅迥然不同的画面。
桌子上明昭面色沉静,桌子下两人激烈交锋。
等到小组其他成员们回来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略微低头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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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元正好抓着明昭踢到他脸上的腿转头看过来,明昭察觉到他停下,也看过来。
双方对上视线。
明昭:……
祁元:……
小组其他成员:……救命,好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两人像触电一样立即分开,祁元从桌底爬出来,有点灰头土脸,再看明昭,跟没事人一样。
小组成员们各个欲言又止。
祁元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鬼上身疯了才会不赶紧爬出桌底,和明昭在那你踩我扯,他可没有明昭那么厚的脸皮。
小组成员们沉默地坐下,沉默地掏出手机,沉默地在没有明昭和祁元的小群里疯狂刷消息。
“怎么回事?怎么我们一不在他们就打起来了?”
“果然是死对头,钻桌底都要打架。”
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大家的关注点逐渐转移到钻桌底上,激烈讨论祁元为什么钻桌底。
两个女生从群聊退出来,独自私聊。
坐祁元旁边的女生表情要多严肃有多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碰上了什么难题,然而聊天框里打出来的字和严肃表情不能说没有关系,只能说毫不相干:“好好嗑好好嗑!!死对头就是最香的!下次请给我打着打着打到床上去!”
“滴,死亡警告,你给我清醒点,他们那是死对头,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们关系很差吧。我之前还不太相信,原来明昭那么好脾气的人也会跟人闹矛盾啊。”
女生小心抬眼瞥了下明昭,他敏锐察觉到视线,抬头对她微笑了一下。
女生吓了一跳,同样干巴巴对他扯了个笑容。
明昭眼睛又回到电脑屏幕前,只是在那之前,他的视线似乎飘向了某个方向。
只是一秒的时间,如果女生不是刚好看着他,可能也会错过。
女生面上再正经不过,回到私聊里疯狂尖叫:“我不管!死对头就是真的!表面针锋相对,背地藕断丝连!”
“……”
“你看,祁元为什么不钻别人桌底,就钻明昭桌底。你再看明昭和别人友好相处,为什么偏偏和祁元关系恶劣。”
女生越说越肯定:“这都是因为爱啊!最特殊那个肯定有不同!”
对面已经无语到不想打字了,任由女生发疯般刷屏,等女生心情平静下来,她才幽幽道:“你嗑cp归嗑cp,可别舞到正主面前,不然我怕你会被两人打死。”
“我懂我懂,我就偷偷嗑一口。”
明昭和祁元皆觉背上恶寒,同时抬头看了一下,不巧又和对方对上视线。
明昭轻挑眉,无声做了个口型。
祁元认出他说的是狗后,拳头都快要控制不住了,紧盯着明昭眼睛,回道‘你死定了’。
结束报告后,祁元迅速想抓住明昭打一架,结果转个身的功夫人就跑没影了。
“跑得真快。”祁元憋着一肚子火,憋屈地回家。
然而一打开家门,客厅里所有人齐齐望过来,祁昊东和萧敏坐在上位,表情端正严肃。
除了他们外,客厅里还有四五个陌生人。
为首那人面容坚毅,利落的寸头,身板挺直,身上的气质祁元再熟悉不过,是军队里出来的人都会带有的气场。
剩下的四人两人穿着同款军服,挺拔站立,还有两人比起军人更像某些专家。
见到祁元,他们目光一闪,皆站起来。
为首的人来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语调低沉:“你好,祁先生,我们隶属于国家救世工作小组。”
“现在诚挚向你提出邀请,请你加入我们,拯救世界。”
12. 误会
明昭回到家,漆黑的空间,冰冷寂静,冷白色的灯没有带来一丝暖意,反而更显空旷。
他是高中毕业后才搬来这里,因为不想对着明振德一家三口的脸吃饭。其实更早他已经想过搬出去,明老爷子一直压着。
明老爷子对他一直很好,即便知道他不太正常,还是做到了一位爷爷真正能做到的事,甚至做的比这更多。
亲自抚养他,让他明事理,辨善恶,教他控制自己,不要成为社会中的异类。
异类的路往往都很难走。
他对明昭倾尽心血栽培,在儿子和另一位亲孙子面前毫不犹豫选择了明昭。
明昭很感谢他,尽管明老爷子做的事不完全是他想要的,但给了他一个完美的生长环境。
所以从管家那里得知明老爷子最近身体似乎不太舒服时,他揉揉额头,决定提前搬回去住。
当务之急是解决触手这个问题。
毕竟是亲手养大的,明老爷子对他很了解,住的时间久了一定会发现他的不对劲。
明昭看似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正常,只有他自己和明老爷子知道,他所有的不正常不是消失了,而是学会埋在心里,深深藏起来。
但他不提,明老爷子也不戳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许是因为明老爷子知道越压制,反弹也就越严重。
越压制,反弹越严重。
明昭细细琢磨这句话。
他对应到了触手上,触手越来越难以压制,本就是饥饿状态,对祁元的渴望还尽数被他强制压下。
他这两个星期和祁元冷战也有这个原因。
每一次,每一次,祁元身上传来的吸引人的香味越来越浓烈,到现在不需要触手,明昭自己的嗅觉都能让他清晰地在一群人中精准找到祁元。
让触手尝点甜头,祁元对它的吸引可能就减弱了。
察觉到明昭的心思,放出来体外舒适地搭在沙发上的两条触手一下子振奋,高兴地扭动身躯。
和前段时间相比,它们没有什么变化,顶多就是新生触手的颜色变深了。
吞噬掉男生后,那些灵异鬼怪似乎突然从明昭的生活里消失,一切回归平淡的生活,只有两条触手时刻提醒他这不是一场幻梦。
明昭捏捏触手,结实的触感下蕴藏着惊人的力量:“你觉得我这个决定怎么样?”
只需要祁元的一点点血,让触手镇静下来。
触手不会说话,只是兴奋到抡成风车。
如何拿到祁元的血也是一个问题。
明昭上体育课的时候,望着操场另一边同样在上体育课的身影,眼睛眨也不眨。
“看什么?”迟乐志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好看到被一群男生围着的祁元,表情立马换为嫌弃,“你在看祁元?”
粽子去买水回来,瓶身贴了迟乐志的脸一下,冰得他一哆嗦,同样问道:“又要做什么?”
粽子比迟乐志更敏锐,看出明昭绝不是单纯盯着祁元那么简单,直接开口询问他。
迟乐志拿过冰水,刚打开瓶盖痛快饮了一口,闻言来兴趣了:“难道祁元又有什么地方惹你了?”
明昭收回视线,手腕随意转动冰水:“没有。”
他的表情很平静,看样子不像是被祁元惹到的状态,粽子一时不清楚他的没有到底是回答谁。
三人里家世最好的是明昭,看着温和,实则很多事说一不二。粽子审时度势的功夫让他聪明地选择顺从明昭,更多时候明昭安排他怎么做,他都会听从完美完成。
像现在这种时候,明昭不回答,就是在告诉粽子不用插手。
于是粽子沉默。
迟乐志爽快地喝完半瓶水,随便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话说,明昭,最近你好像对祁元不怎么搭理了?”
他是家中独子,父母宠爱,性格也养得大大咧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从前明昭和祁元见面都要挖苦对方嘲讽两句,现在直接目不斜视,当对方不存在一样走过。
这么久没逗弄小胖子和大块头,迟乐志也是觉得有点无聊。
他的眼睛只是随意往周围一瞥,立马精神起来拍拍明昭:“明昭,祁元刚刚在看你。”
手上的冰水在太阳底下很快瓶身就冒出水珠,顺着线滴落在地。明昭望着瓶身的水珠,听到迟乐志的话“嗯?”一声,转头朝祁元的方向看去。
视线刚接触,祁元就移开了双眼,继续和身边的人说话。
虽然很迅速,但确实是在看他。
祁元为什么要看他?
很快明昭就发现,祁元的注视不是一次两次。他在和迟乐志两人说话时,又感受到了那股带着探究疑惑的视线,可等到他转过去,祁元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连粽子都忍不住道:“祁元今天有点奇怪。”
接二连三的,明昭被折腾烦了,在又一次祁元视线投过来时,锐利的目光穿透人群,面无表情对着祁元做口型:“你找死?”
一个字一个字地停顿,把意思清晰传到祁元眼里。
说完之后他就站定在原地,等着祁元过来,然后他们就可以打一架,他也能趁机取点祁元的血。
明昭都已经看到祁元脚步动了一下,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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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把脚步收了回去,冷笑一下,把目光移开,和小胖子两人离开了操场。
简直出乎意料。
迟乐志不可置信望着他们的背影:“啊?就这么走了?”
祁元的不对劲不仅在这一天。
有时明昭上着课,都能感受到斜后方祁元的视线,紧紧盯着他,仿佛要从明昭身上发现什么。
如此过了几天,明昭终于在下课后沉着脸堵住祁元的去路,还没开口,祁元像惊着的猫连连后退几步:“停。”
他伸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警惕道:“有什么事你站那说就行。”
明昭望着他们之间五六米的距离,眯眼:“怎么?怕我病气传染给你?”
祁元一愣:“你生病了?”
他看上去对明昭的病很感兴趣,却还要压抑着这股好奇,看似随意地问了句:“什么时候生病的?”
祁元很不对劲。
明昭深深望着他,却不知这种眼神在祁元看来有些惊恐。
祁元强忍自己拔腿就跑的冲动,安慰自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明昭不可能暗恋他。
他的身体在明昭的目光下逐渐变得僵硬,表情有些扭曲,似乎在拼命忍着什么。
明昭试探问道:“怎么?你很关心我?”
呕!
祁元实在没忍住,跑到一边扶着墙干呕。
明昭少见地愣了一下,没理解为什么祁元听了他一句话就恶心想吐。
祁元已经讨厌他讨厌到听见他说话就反胃的程度了?
祁元眼角微红,心里那股反感好不容易压下去,见到明昭的脸时又有点重新翻涌的冲动,紧抿着唇,面色铁青。
明昭还是第一次看不懂祁元的反应,盯着祁元,突然问道:“你有事瞒着我。”
祁元连思考都没有迅速回答:“没有!”
话一出口,祁元脸色微僵。
明昭了然,眼神意味深长:“看来你确实有事瞒着我,是关于我的事?”
这回祁元学机灵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明昭前进一步,祁元下意识后退一步。
明昭挑眉:“你是知道了什么关于我的事,让你这么怕我?”
是知道他变异出触手,还是知道触手想要吞食他,亦或者是知道自己小时候的不正常?
明昭心里闪过诸般猜测,同时谋算着如果祁元真的知道触手的事,他要用什么方法处理他。
却没想到祁元脸色难看,喉结滚动一下,忍着恶心和反感,艰难又委婉地开口:“明昭,你知道我不喜欢男的吧?”
13. 未来
一切都要回到国家工作人员找上门的那天,祁元天塌了。
他坐在沙发中间,背脊挺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看上去十分沉稳冷静,实则声音里带着细细的颤抖。
他死死盯着自我介绍叫路修远的军装男人,试图从他脸上寻找出任何说谎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死对头将来有一天会毁灭世界?”
“是的,没错。”
祁元深吸一口气:“然后你们还发现他暗恋我?”
路修远继续点头。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全华国知道的人十只手都数的过来。客厅里除了路修远和祁元,其余人都被请了出去。
“不是!”祁元倏地站起来,难以置信,“你说明昭那狗东西未来会毁灭世界,先不论他有没有能力做得到,我相信那确实有可能是他会做的事情。”
他眼睛瞪大,声音也不由自主拔高:“但暗恋这个事,绝对不可能!”
祁元甚至不敢在暗恋后面加上“我”字。
明昭暗恋他的可能性甚至小于恐龙复活统治人类,那可是明昭,虚伪,狡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初中时候收到别人的情书表面温和,转过身就能面无表情地扔进垃圾桶。
永远不会懂爱的人。
他态度笃定,满脸写着你肯定搞错了。
路修远沉吟一下:“也许不是现在,可能是未来,总之,他确实暗恋你。”
祁元态度变得犹疑:“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暗恋我?你是从哪得来的假消息?”
他冷静下来,重新坐下:“你既然找上门来,应该也有调查过我和他之间的事吧,了解清楚后你依然觉得他暗恋我?”
路修远点点头:“是的。”
自他醒来向领导人报告这件事后,国家的力量就迅速行动起来,当晚就将所有有关祁元和明昭的资料摆在知道这件事的人面前。
说实话,拿到资料的时候他也很讶异。
毕竟不管怎么看,祁元和明昭都是一对水火不容的死对头。资料详细到他们从小到大打了多少次架,因为什么打架,进了几次医院等等。
因为祁家和明家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家,调查过程中还差点被发现了。
祁元现在完全冷静下来,因为他觉得路修远就是在说谎。如果不是刚刚看过他的证件,知道路修远的身份不可能作假,祁元早就把他轰出去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解开这天大的误会,再把人送走。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祁元坚定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路修远摇摇头,同样很肯定地道,“因为这是当事人说的。”
祁元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谁?哪个当事人?”
“混沌。”
“谁是混沌?”
路修远:“就是未来的明昭,SSS级的移动天灾。”
得了,他没有幻听,是路修远发癔症了。
顶着祁元“你病了”的眼神,路修远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你没听错,就是未来的明昭。用现在流行的网络小说用语来说,我的情况应该就是重生了。”
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
在震惊之中,祁元从路修远那里得知了完整的事情经过。
公元2023年,世界由于某种不清楚的原因,灵异鬼怪事件频发,以R国S级天灾八岐大蛇淹没大半个R国为爆发点,世界彻底进入混乱黑暗的失序年代。
幸存下来的人类将这些灵异鬼怪统称为天灾,按照实力从强到弱分为SSS级至F级,从此开始了与天灾抗争的历史。
好在人类并未走到绝境,他们中的少数人觉醒了天赋,终于有了能够和天灾抗争的武器,前仆后继,为人类的未来铺路。
“而混沌,作为最强的移动天灾,来历成谜,没有人真正见识过祂的真面目,只知道某一天祂突然就出现在了太平洋上空,范围笼罩几乎四分之一的海洋,并且一直向华国移动,所有吞入祂领域的人都失去了联系。”
迫于生存的巨大压力,华国立即组织了国内目前人类最强小队,进入混沌领域中寻找打败混沌或者让混沌停下吞噬脚步的方法。
路修远就是其中的一员。
重生前他的天赋实力达到SS级,也是在混沌领域内撑到最后的人。尽管现在看来,他能撑到最后是混沌有意放水,否则在进入领域的瞬间,他就会被完全吞噬掉成为混沌的养料。
就像他的队友那样。
但那时路修远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努力地想从混沌手上逃出去,然后不小心闯入了领域的最深处,最后被混沌杀死。
临死前他看到了一张被主人保存良好的照片,混沌抚摸着那张照片,笑着说道:“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可惜……”
后面的话路修远没再听到,再次醒来,他已回到2022年,一切还没开始之前。
祁元听完他的讲述,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路修远:“那张照片上面的人就是你。”
祁元还是觉得很荒谬:“你会不会看错了?”
路修远站起身:“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这就是事实。前世我死后,以混沌的扩张速度,必定将全世界吞噬。”
他郑重向祁元行了个军礼,面色诚恳严肃:“祁先生,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加入我们的提议。只要有一丝打败混沌的可能,我们都会毫不犹豫抓住。”
“国家和人民需要你。”
祁元动摇了。
路修远敏锐抓住这一点,再次道:“我们会给你时间思考,正好你也可以观察一下混沌。”
最后一点犹豫也被消除,祁元认真点点头:“我会考虑的。”
然后就是回到现在。
他因为频繁地观察明昭被明昭堵在这里。
莫名其妙的问题,再联想到祁元前面异常的举动,明昭周身笼上一层寒霜,淡淡的危险性弥散开:“你想说什么?”
祁元深吸一口气:“我想说的是,我性取向正常。”
他暗示明昭:“你应该也是吧。”
明昭定定看了他半晌,将他看得越来越不适后,突兀一笑:“我也不知道。”
“不过嘛……”
他眼睛从祁元身上划过,轻飘飘的打量:“就算我喜欢男的,也不会喜欢你这种。”
赤裸裸的轻蔑,祁元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
他的反应让明昭像是一拳打在棉花身上,有些不爽,微微拧着眉:“所以你偷偷观察我,就是因为这个?”
怀疑他是同性恋?
明昭也不知道祁元哪来的怀疑,比起他,难道更值得怀疑的不是祁元自己吗?
“观察我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
祁元现在就听不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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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两个字,麻木着脸:“你放心,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的。”
两个人现在都信誓旦旦丢下狠话。
明昭微笑:“那就好,不过我希望,这样的事情没有下次,你懂吗?”
很多时候,为了维持人设,明昭的语气都是轻柔的。现在依然是,只是祁元轻而易举就从中听出温暖春风下冰冻三尺的寒原,风雪凛凛,透着一股肃杀之意。
确定明昭没有暗恋他的可能,祁元又恢复了原先和明昭争锋相对的模样:“那我也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的话。”
路修远离开前有告诫过他不要引起混沌的注意,免得打草惊蛇。虽然2023年灾变才全面降临,但在2022年,其实已经有一些灵异鬼怪出现,比如祁元之前遇到过的无面女和男生,谁也不知道混沌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天灾。
祁元会听取路修远的建议,同时他也有自己的判断。
就他和明昭的关系,一天不掐个八百回合才显得不正常,所以他只需要保持现状即可。
祁元虽然老被明昭气个半死,但那是因为对上的是明昭。面对其他人其他事,抛开与明昭的恩怨和主观因素,他显得尤为冷静,能够最快作出决定。
路修远一开始只是因为祁元是混沌喜欢的人,才向他抛出橄榄枝。可接触后他发现祁元冷静,敏锐,果断,在一开始得知真相有些崩溃后,很快就冷静下来,理智讨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想来也是,混沌喜欢的人,岂会是个普通人。
路修远挂断电话,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些。
他经过层层守卫和检查,站在领导人面前。
“报告首长,祁元已经答应加入我们。”
领导人从公务中抬起头来,和蔼地笑笑:“很好,辛苦你了小路。”
“那么接下来,你的任务是,保护祁元以及阻止明昭化身天灾。”
未来天灾出现后,人们逐渐发现出现天灾的条件,可概括为三点,足够浓烈的情绪,一定范围的事实传播,还有最重要的天赋。
以祁元遇到的女鬼为例,女鬼生前遭人虐杀,害怕,惊恐,仇恨,不甘,冲天的怨念,这是第一个条件。
因为虐杀分尸事件太过恶劣,在整个社会引起轰动传播,被人们熟知,这就是第二个条件。
最后一个便是天赋,和人一样,天灾也有天赋能力,因此后来还有不少人猜测如果这些天灾还是人类,会不会觉醒成人类之中的天赋者。
没有天赋,前两个条件就算充足也不可能变成天灾。
混沌能成为SSS级天灾,天赋必定很高,想要阻止他变成天灾,那只能从前两个条件下手。
至于保护祁元,那是路修远提出的一个猜测。
未来他没有听说过祁元的名声,只在混沌珍藏的照片上见过他。依照祁元那样的人,未来不可能碌碌无名,所以祁元会不会是在天灾降临前就已经陨落了?
假如是这样,祁元的陨落和混沌有什么关系?
路修远捏紧手中的分析报告,手指摩挲两下光滑纸张,思考过后给祁元打电话。
那边祁元听完国家给出的两个阻止未来世界毁灭的办法,一下子跳起来,声嘶力竭:“BBBBBB!我选B!”
阻止明昭化身天灾当然是比和明昭谈恋爱拯救世界来的更容易。
谁家好人拯救世界是用谈恋爱的方法。
反正他不谈,打死都不谈!
14. 怀疑
明昭又在学校遇到祁元了。
这次祁元没有偷看他,只是光明正大瞪了他一眼。
明昭:?
他将这几天做过的事都回想了一遍,似乎没有做什么,不过是昨天好心地给纠缠祁元的男同学指了个路。
祁元黑着脸,故意撞肩而过。
肩膀被撞痛,不过比起这个,更令明昭在意的是那股淡淡的血味,瞳孔无知觉地收缩。
“你受伤了?”他的声音有些艰涩,双眸黑沉如墨。
“哈?”祁元侧身,剑眉拧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那就是受伤了。
明朝盯着他片刻,突然毫无征兆地将他扯到一旁柱子后面。
身后还有人谈笑着经过,声音大得令人绷紧心神。
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交缠,腹部上覆着掌心灼热的大手,那温度像是要从腹部烫到祁元的心脏,不容置疑地抓住它,捏紧。
明昭没注意到他呼吸骤然停滞:“是这里受伤了?”
他的手轻轻按压腹部伤处,忍着将伤口撕裂伸手探进去让触手大快朵颐的冲动。
经久的压抑还是迎来了反弹。
明昭的大脑像是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像旁观者一样冷静地审视现在的情况,另一部分对祁元的血肉表现出狂热的渴望。
唾液不自觉分泌,明昭着魔似的摸了上去。
砰!
祁元狠狠一拳砸在他脸上,砸得明昭偏过头,手也被毫不留情地扯开。
颧骨很痛,但把明昭砸醒了,从那种失控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清醒之后,他的脸色比祁元更加难看,眼底浓云翻滚。
“清醒了?”祁元甩甩自己砸痛的拳头,目色冷凝,“我不记得我们是什么亲近的关系,谁允许你碰我的?”
柱子的阴影笼罩住他们的身影,无人知道柱子背后两人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明昭手碰一下颧骨,祁元的力道很大,没有收着的意思,这一拳下去明天估计会淤青,眉宇不免带上几分阴郁:“你找死?”
他愿意让触手尝一点祁元的血液,但前提是他能控制触手,并不是为了让触手填饱肚子,而是测试祁元的血液对它的吸引力。
现在不用测试明昭都知道,祁元对触手的吸引力很大,大到可以违背他的命令擅自控制他的行为。
这恰恰是他最不能忍的。
触手在他的定义里一直是工具,不能为主人减轻负担,甚至会带来负担的工具最需要遭到淘汰。
工具应是被人控制,而不是控制人。
然而这件工具一旦拆除就会自毁,明昭只能将目光转向诱它失控的事物身上——祁元。
明昭心里第二次对祁元起了隐秘的杀意。
第一次是在发现触手对祁元的渴望时,任何不安分的因素都应该除掉。
祁元:“怎么?你想杀了我?”
他说话也毫不客气,讽刺道:“就凭你?”他肚子里早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已经忘记路修远说过的话,“有本事你就来。”
唰一下!
明昭的手闪电般掐住祁元脖子,犹如铁环死死禁锢住他,剥夺他呼吸的权利。
祁元脖颈青筋爆出,脸上逐渐爆红,双眼里怒火熊熊燃起。呼吸逐渐阻涩,他咬牙长腿重重踢出。
从答应加入国家救世小组开始,路修远就给他进行了特训,原本就出色的体术更上一层,踢中明昭之后一招干脆利落的擒拿手。
祁元冷冷道:“早就想揍你了。”
他指从路修远嘴里听说明昭暗恋他之后,很认真地想过要不还是把明昭解决掉吧。解决掉明昭,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
他也去问过路修远,路修远却摇摇头道:“我们不是没想过趁混沌还未觉醒提前将他杀掉,但谁也不敢保证提前杀掉的明昭会不会也提前变成混沌。”
所以将来就算抓到了明昭,也只能关押,不能杀掉。
不过依祁元看来,明昭宁可死掉也不可能叫人关在笼子里。想想明昭冷凝难看的脸色,他突然身体内就爆发一股力量,炼体术练得更认真了。
他一定要做那个亲手将明昭关进笼子里的人!
明昭没想到短短时间里,祁元的速度和力量竟都强上几分,动作间也能看出受到了他人的指导。
他人的指导?
明昭有点疑惑,不过没来得及认真思考,赫赫拳风已经袭上来,他再次进入和祁元的打斗中。
迟乐志趴在桌子上,嘴上嘀咕:“明昭怎么还不过来,这可是郑老的课,迟到了可不会给你一点面子的。”
粽子掏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
然而一看手机,他却是愣一下,连忙将迟乐志拍起来:“快走,明昭和祁元打起来了!”
等两人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围了一堆人,议论纷纷。
而明昭和祁元刚被校领导焦急阻止,两人都冷着脸,连眼神都不想给一个给对方。
粽子一看,嚯,明昭脸上还有片淤青,而祁元,祁元腹部好像有点红色,嘴角也破了。
粽子和其余人的想法一样,这得是打得多激烈才打出血来了?
校领导看见那点红色,人看着好像就要当场晕厥过去了,手指指着两人气得颤抖:“你、你们两个!”他想当场开骂,看看周围围成里三堆外三堆的同学们,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狠狠道:“你们两个,跟我来办公室!”
校领导先走,祁元紧接着,明昭在原地深深望着他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当事人走了,观众们却还有些意犹未尽。
迟乐志眼睛在人群里一瞄,很快找到了想找的身影,穿过人群一把拍在那人肩膀上:“喂!小胖子,这怎么回事?”
小胖子猝不及防被拍,吓得全身一抖,转过头来看是迟乐志和粽子两人,有些不知所措:“我也不清楚,我也是看到消息才赶过来的……”他一边说一边后退,双眼还急切地寻找范毅的身影。
范毅!快来救我!
迟乐志和粽子互相对视一眼,诡异地笑笑,一左一右挟持住小胖子:“哎,别走嘛,我们找个地好好聊聊。”
小胖子那么大的体型硬是在两人的压迫下显得格外弱小可怜无助,瑟瑟发抖,被两人连哄带骗拉走了。
三人走后不久,范毅满头大汗跑过来,四处望望,挠挠头疑惑:“奇怪,人呢?”
校领导办公室里,头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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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的要秃掉的校领导恨铁不成钢地使劲拍桌子:“你们,啊?上学期刚评出来的优秀学生代表,啊?就是这么优秀的?啊?”
旁边辅导员跟着赔笑:“是是,您说的没错,您消消气,两个学生都是好学生,可能只有什么误会……”
“再有误会那也不能打架!”校领导本就不大的眼睛努力瞪大,“这性质多恶劣,给学校带来负面影响,谁负责?”
“是是,您说的是,两个学生应该都知错了。”
辅导员回头示意两个学生机灵点。
结果一个仔细观察墙上的画框有多好看,一个盯着地上的地板缝找蚂蚁,总之没有一个人在听校领导教训。
辅导员:……
辅导员含泪抗下所有。
等出了门,辅导员苦恼地叹口气:“你们两个打架,明年的奖学金应该是没有了。”
辅导员也很年轻,不到三十,今年是第一次做辅导员,和明昭两人也算熟悉,谈话间完全是把他们当同龄人来看。
他颇有些稀奇盯着两人:“领导打电话告诉我说有学生打架,赶过来时我脑子想破了都没想到会是你们。”
一个温和有礼,深受老师同学们信赖。一个责任感强,踏实沉稳可靠。
辅导员不知道这俩是死对头,还想着按这两人平时的性格和行事风格,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恩怨的人。
怎么会打起来呢?
关于这个问题,明昭只是微笑,祁元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说。
辅导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既然你们都不肯说那我就不问了,记得写那五千字检讨,到时候交来我办公室。”
没有其他人在了,明昭的笑容瞬间消失,恢复寒潭般的深沉。
见他要走,祁元叫住他:“喂,你很不对劲。”
祁元心情一般的时候叫他只喊“喂”,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喊“全名”或者“狗东西”,至于心情好的时候,抱歉,对上明昭他暂时没有心情好的时候。
明昭转头,笑意不达眼底:“是吗?你觉得我哪里不对劲?”
危险。
危机感猛地攀爬上祁元的背脊,汗毛竖起,犹如被某种可怖的存在盯上一般,深渊一样的瞳孔眨俯视地上的蝼蚁。
祁元应激一般全身肌肉绷紧,忍不住向后撤退一步,警惕地死死盯住明昭。
他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难道明昭现在已经变成天灾了?可是不对,路队长说的变成天灾的条件,明昭不完全符合。
祁元惊疑不定,眼神闪烁,无法判断明昭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还能是什么。”明昭一笑,“总不会和你打了一架,你就要把我开除人籍吧。”
那股令祁元感到危险的气息出现一瞬,又不见了,似乎只是祁元的一个错觉。
明昭视线往下移,落在他的腹部,意有所指:“伤口裂了还是尽快去包扎比较好,我可不想承担杀人的罪名。”
“托你的福,我肯定能活过今晚。”祁元皮笑肉不笑。
不欢而散。
远离明昭后,祁元立马给路修远打了电话:“路队长,我申请立即抓捕明昭!”
15.矛盾
明昭倚在床头,昏黄的灯光将他半边侧脸隐在阴影中,一分为二,俊美的容颜笼罩住一层阴翳,双眸更显暗沉,望着虚空中某点出神。
手机振动一下,他似是骤然惊醒,眼睛重新有了焦距,视线移到手机上。
粽子:“你让我查的东西查到了。”
后面紧跟着丢来一个文档,里面包括在宿舍被舍友杀死的那位学长的所有身份信息以及照片。
明昭只是在那些文字信息上扫了一眼,便直接移到文档最后。
一张截图出来的正面照片出现,照片上的男生手臂勾搭着另一位同学,笑得开朗。
和那晚在宿舍吞噬的男生样貌相同,气质却完全不同。
光看样貌,他确实没有杀错。
明昭揉揉眉心,但他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锦江受污染的鱼也不见有任何消息,整个A市的鬼怪似乎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干净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威胁祂们,迫使祂们逃之夭夭。
在尝到祁元的血之前,他甚至有过去外市寻找食物的念头。
明昭将触手放出来,在床上,赫然有三条触手,漆黑的外表,腕足遍布可怖的吸盘,触感结实,透过湿滑外表能感受到底下强劲的力量。
是的,他又长出了一条触手,在尝了一滴祁元的血之后。
只不过比起另外两条粗壮的触手,新生触手显得有些营养不良,细长条,扭动的时候也有些怏怏的,活力不足。
只一眼明昭就能断定这是触手尝到祁元的血后兴奋过头,不管不顾就把力量全部用来催生触手,好去掠夺更多食物。
偏偏力量不够,拔苗助长,造就了这条类似残疾的触手。
尝到祁元血液时心头颤栗的感觉至今仍能回忆起,只是想想,明昭眉心微动,神情似是挣扎和难耐,渴望与厌恶在同一张脸上交替出现,最终还是反感艰难占了上风。
明昭双手在水龙头下冲洗,洗手液用了一遍又一遍,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洗得通红,仍无法忘记左手无名指触到的湿润触感。
两人打架丝毫不留情,祁元特训时受的伤还没好又裂开,鲜血沾湿衣服。这次不是一点血量那么简单,触手完全被吸引了。
明昭也被吸引了。
那道香甜的气息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等明昭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按压上祁元腹部,更多的血液渗出,手上沾血的地方像是被烈焰灼烧般,烫得人心灵颤栗。
血液没有在明昭手上停留太久,就被触手贪婪地吸收干净。
明昭恍惚尝到了一股铁锈味,随后便是难以言喻的美妙滋味,愉悦,兴奋,如同在沙漠走了经久的旅人在濒死时终于找到了生命的甘泉,畅快痛饮,清凉的水浇灭了心中的燥火,舒缓喉咙的干涩,解救痛苦。
触手沉醉在血液里,慢慢地被安抚住,安静下来。
这算什么?
他身上长出来的东西竟然要靠死对头的血才能安抚住?
无声的怒火在胸腔汹涌地咆哮,因为触手失控而造成的烦躁不安如潮水漫过他的头顶。
明昭似乎又回到小时候常做的那个梦里。
沉重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压迫着他不断坠落,坠落,永无止境,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无边的死寂与孤独。
他不甘地挣扎,嘶吼,向不知名的存在发泄自己的怒火,结果只是下落得更快。
等到大梦醒来,往往汗湿一片,惊魂未定。
他做了很多次这种梦,直到长大后不知为何才渐渐停止。梦中那种徒劳挣扎的无力感他现在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在梦里。
这里是现实。
明昭伸出手,抓住那条营养不良的触手,狠狠一扯!
剧烈的痛楚从后腰处传至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全身瞬间冒冷汗。和疼痛相伴的是无尽的饥饿感,如同潮水将理智打得摇摇欲坠。
与精神上的痛苦不同的是,明昭双眼尤为镇定,冷静得过分。
他面色苍白,薄唇紧抿,失去血色,额头青筋狰狞,红血丝在眼白处蔓延,冷汗淋漓。
饥饿感驱使身体不由自主动起来想要去捕食,他便面无表情地折断右手,右手手臂无力地下垂荡漾。
触手的本能与明昭的意志不断搏杀,镇压,不彻底决出胜负绝不罢休。
这是最好的彻底驯服触手的时机,刚吃饱饭又断了条触手,正是虚弱的时候。
明昭要把触手驯服成完全遵从他命令的工具。
理智和本能相互撕拉纠缠,明昭冷汗淋漓,眉头紧蹙,死死咬紧牙关甚至尝到了血的味道,模样愈发狼狈,五指死死揪紧床单,留下凌乱的痕迹。
清凌凌的月亮始终挂在天上,不受万物影响。微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黑夜的寂静过后,突然响起第一声鸟鸣,随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天色依然是混沌的,明昭全身湿透,额头伏在被子上轻喘着气,仿佛大病初愈,唯有一双眼睛前所未有地明亮,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他赢了。
四肢发软,全身没有力气,精神却很好。心头罩着的阴霾终于消散些许,明昭明显感觉到他对触手的控制更深一步。
现在没有他的允许,即便再饿,触手也不可能再随意出现了。
这就解决了一个大的隐患。
明昭撑着床起来,突然一顿,目光透过窗户遥遥看向西南方向。
那是学校的位置。
他嗅到了食物的味道。
凌晨四点半,路上没有行人,校门口的金色校名反射着月光。深夜的大学笼罩在一片死寂中,站在校门外往里看,没有什么变化,似乎还是一所正常的学校。
明昭走进学校,循着感应最强的地方走去,越走,目的地便越清晰。
他停在宿舍楼前,望着月光下格物园三栋的标志:“果然……”声音消散在风里。
宿舍楼里的气息给他的感觉比女鬼还要强上几分。
明昭顺着楼梯一步一步向上走,鞋子落地在安静的楼梯里回荡着沉闷的声音。
嗒,嗒,嗒。
明昭抬脚的时候停滞一秒,随后又继续往上走。
身后的东西没有发现这一点细微的差别,仍然紧紧跟在他身后。明昭抬脚,祂也抬脚,明昭上楼,祂也上楼,动作一致,脚步声重叠。
若不是明昭的五感被触手放大,恐怕他也听不出其中的区别。
渐渐地,身后那东西和明昭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是要贴在明昭身上。
灵敏的嗅觉轻而易举嗅到身后那东西身上腐烂血肉的味道,比在垃圾堆里待上三四天,去臭水沟里滚一圈的味道还要臭,更令人作呕。
明昭被这味道熏得皱眉,在楼梯平台停下。
他停下,身后的东西却未停,仍然固执地朝他贴来。
赶在祂贴上自己前,明昭释放出后腰处的触手,如同利剑一下子将祂穿透。
利刃穿透血肉扎实的声音,但明昭还未来得及吸收污染,便警觉地躲过身后袭来的风声,触手也被迫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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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轻巧地站到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站在楼梯平台上的东西。
一具男大学生的尸身,没有头,手上拿着一把大斧头,也是刚刚攻击明昭的武器。断头处长满了腐肉上才会出现的白蛆,涌动着时不时掉下一两条。
或许是觉得有些痒,无头学长挠了挠断头处,掉下来的白蛆更多了。
明昭微笑:“这位学长,你好像需要洗一下澡了。”
有臭味也就算了,外表更是有碍市容。
无头学长表示听不得这些,双手举起大斧子,又要朝明昭劈来。
明昭侧身,触手卷住斧柄,一下子将无头学长的武器夺过来,丢到一边,发出乓啷的清脆声音。
无头学长失了武器,颇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明昭两条触手一左一右环在他身边:“怎么?学长只有这点本事吗?”
话是这么说,明昭也知道比女鬼气息还强的无头学长只会比女鬼更难对付。他唇角勾起弧度,并未放松。
无头学长歪歪脖子,那白蛆掉了一地,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画面,明昭眉心拧了一下,竟有点犹豫到底还要不要吞噬祂。
无头学长还不知道他被明昭嫌弃,向他举起了手。
“嗯?”明昭轻挑眉。
丢到一边的斧头嗡嗡震动,骤然飞起,跟长了眼睛似的径直朝明昭旋转着凌厉袭来,破开空间,只一眨眼便出现在明昭身后。
明昭察觉到,腰后触手紧急一挡,斧头划开了一道伤口,又被触手击飞到一边去,翻了几个跟头,最后稳稳悬浮在空中。
无头学长又举起另一只手,十指如同操纵木偶一样操纵斧头向明昭发起进攻。
“有意思。”明昭抚摸触手上的伤口,“让我们好好来玩玩。”
在A市一个戒备森严的秘密基地里,研究人员捧着资料匆匆来回走过。有一面墙那么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一个红点不停地闪烁,红光呈波纹状向四周散开。
路修远走进来看着屏幕询问研究人员:“怎么样?”
他后面还跟着祁元,好奇地观察这里。
坐在操控台前的研究员回道:“检测到了,从能量反应上看是E级天灾。”
“什么地方?”
“北江大学。”
听到这个地点,祁元一愣:“北江大学?”那不是他的大学吗?
路修远看起来没有丝毫意外,冷静吩咐道:“立马安排第一小队整队出发。”顺便叫上祁元,“你也跟过来,看看是怎么对付天灾的。”
“好!”祁元点点头。
两个穿着黑色劲装作战服的男人快速装备好枪支武器,路修远边准备边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次出现在北江大学的E级天灾就是以后的B级天灾‘刑天’。”
祁元一下子捕捉到关键:“为什么叫刑天?”
“因为这个天灾无头,并且武器是一把斧头,和传说中刑天的的外形相似。”
“我们曾经研究过,刑天早期其实并不强,只是祂有一项能力,能够很好地隐藏气息,异能者好几次搜查的时候都被祂躲了过去,错过了消灭祂的最佳时期,后来被祂吞噬了其它几个天灾,暗中发育成B级。”
祁元:“所以北江大学怎么样了?”
路修远停下脚步,望着他,眼睛深沉:“北江大学,师生一共3847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
祁元睁大眼睛。
路修远:“未来天灾和人类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16.能量核
明昭的身影穿梭在楼层之间,他身后紧跟着一把斧头,气势汹汹。
突然之间,明昭不见了身影。
斧头失去目标暂时停下,似乎在观察环境。旁边一条腿突然飞踢出来,将它踢飞,飞速旋转几圈后深深嵌入墙体内,一时挣扎不得。
明昭从阴影处走出。
无头学长操纵着斧头和他战斗,相当谨慎地不和他近身攻击。想到无头学长生前也是个保研的优秀人物,看来就算死后依然有脑子思考。
明昭确信自己对于无头学长来说也是有吸引力,就像女鬼也想吞噬他一样。
这些身上带着污染的污染体应该都有种污染的本能,而明昭在他们眼里更是大补之物。
女鬼抵御不了这种诱惑,傻乎乎被触手吞噬。无头学长比起女鬼,会忍耐,会蛰伏,拥有简单的思考能力,是开启了灵智的怪物。
这么看来,或许以后那些更强的怪物,思维方式也会越接近于人,甚至超越人类。
明昭伸手握住斧柄,用力,斧头被沉重地拔出。重获自由后它试图挣脱明昭的掌控,想要飞回主人手里,却始终被明昭牢牢抓住,挣扎了一会后终于安静下来,变成一把普通的斧头。
明昭举着它看了一下,发现斧头也是由污染组成的,污染浓度还不低,于是随手丢给触手吞掉。
斧头:安息吧。
另一边路修远和祁元坐车赶来,还在科普:“刑天最厉害的是那把斧头,能随着天灾一起升级,升到B级的时候,这把斧头已经能够开辟空间,刑天经常打不过就往斧头开辟的空间里面躲。”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毁掉未来B级天灾最重要保命手段的明昭闲庭若步,脚步声哒哒哒清晰地回荡在走廊里。
“学长,你出来我们聊聊好吗?”明昭脸上挂着浅笑。
“学长?”
一连串的呼唤声,无头学长瑟瑟发抖躲在楼道角落里,没了斧头的祂现在就是个脆皮,谁来都能打倒。
在祂的感应中,浑身黑气冲天的大魔王死亡脚步一步步朝他逼近,从食物变成了猎人。
无头学长浑浊的脑子使劲想了想,逃,要快逃。
上方突然出现个声音:“学长,原来你在这,终于找到你了。”
无头学长机器人一样卡顿扭头,哦,不对,祂已经没有头了。祂的眼睛就是用污染遍布周围,只要有人接近触发了污染,祂都会“看见”。
然而明昭一路走来,触手乐颠颠地把所有污染吞噬掉。
无头学长没了“眼睛”,自然也不知道明昭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遇见强敌的本能让祂撒开腿就跑,毫不犹豫。
可惜迟了,触手已经捅穿祂的身体,将身体里的污染搜刮干净,倒下去之前,祂还能听到明昭压抑的一声:“嗯?这是什么?”
无头学长扭动着身躯,努力向明昭爬过来,碾压过地上掉落的白蛆。
明昭捏着手上类似晶石的东西看,余光瞥见无头学长艰难靠近,想看看祂还能做什么,也不阻止。
无头学长颤抖着手一把抓住明昭的脚:“头……我的头……”
“你想要我的头?”明昭蹲下,晶石躺在他手上,“还是说想要这个?”
“头……头……能量石……”无头学长断断续续,无法做出抉择。
因此明昭贴心地给了祂一个了断,免得祂再受选择之苦。
看着无头学长的尸体化为光点消散,空气中那股沉闷的气息终于散去,鸟叫,风声,以及宿舍里某位同学睡梦中翻身,被屏蔽的声音重回明昭的耳朵。
明昭抛了一下晶石,接住,没在晶石上感受到能吸收的污染,于是手指用力,晶石破碎,同样化为光点消散在空中。
“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刑天的能量核,能量核能提高异能者觉醒的概率,同时异能者也能通过吸收能量核里的能量升级。”
祁元讶异:“异能者升级竟是需要天灾的能量核?”
“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异能者为了保护人类才和天灾战斗,然而异能者升级却需要天灾的能量核。就算没有人类,天灾和异能者之间也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祁元沉默。
路修远:“其实我说这些,也是希望你记住,如果阻止不了明昭成为混沌,那么我们只能杀死他,别无选择。”
“我前世所接触过的天灾,无一不是一方灾害。祂们对于人类来说,就是最大的危险。强大的天灾甚至拥有领域,在领域内,祂们的实力大大提升。”
“例如在混沌的领域内,祂就是那方领域的神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祁元的心情不免沉重,路修远也不再说话,在这种寂静的氛围中,前座队员突然“咦”一声,转头报告路修远:“路队长,天灾的能量反应好像消失了。”
路修远身子前倾:“让我看看。”
电子屏幕上的红点果然消失不见,雷达呈绿色波纹扩散。
祁元:“会不会是祂隐藏起来了?”
路修远摇摇头:“不太可能,天灾一旦生成,能量场就会和周围不一样,极易被我们检测到。除非那个天灾强大到能屏蔽我们的设备,或者拥有什么特殊能力,刑天不具备这两个条件,祂虽然能开辟空间,但那也是后面升到B级时候的事。”
他吩咐队员们:“事情有变,天灾消失不会是偶然,待会大家小心一点。”
祁元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有没有可能是明昭?”
“为什么?”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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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报告过明昭身上的异常,他的力气突然变得巨大,还有在打斗过程中似乎对我的血液过度关注,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女鬼,虽然很不想说,但也是明昭打败的。”
祁元越说脸色越凝重:“路队长,我怀疑明昭可能要提前变成天灾了。”
他说这话可不是趁机落井下石,而是有证据支撑的。
祁元非常了解明昭,平时那么厌恶他的人,那天却把他扯进阴影处,手还摸上他腹部。
暧昧亲昵的举动完全不像明昭,更像是被鬼上身了。
祁元想起腹部那灼热的温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更别说后面明昭的神情,在发现他腹部伤口裂开后,一瞬间的狂热痴迷。祁元很不巧看个正着,心中震惊,没有防备,脸上结结实实被明昭揍了一拳。
祁元不是那种鲁莽无智的人,发现端倪后不着痕迹地观察明昭,只是后面没再发现什么异常。
他往明昭眼中看去,痴迷狂热不复存在,只有常见的厌恶,或许还多了某种祁元也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祁元后背发毛,下意识不去深想,生怕会得到一个他完全不能接受的答案。
路修远是第二次听祁元坚持明昭有问题的说法,第一次被他否决了,因为他认为目前明昭不存在变成天灾的条件。
这一次,看着祁元坚定的双眸,路修远沉声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混沌变成天灾的时间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更早。”
这是之前他们从未设想过的时间。
前世混沌真正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是三年后。彼时他一出现就是SS级天灾,只出现一面,然后又消失了。
第二次出现就是在太平洋上,时隔一年,已经成为SSS级天灾,吞噬了太平洋上同为SSS级天灾的“海兽”。
事实上他们估测混沌为SSS级天灾并不准确,因为那场和天灾海兽的战役中,混沌展现出来的实力根本就是压倒性的,摧枯拉朽。
那时众人还幻想着祂们能够两败俱伤,谁能想到海兽甚至不能让混沌减慢移动的速度。
如果混沌形成的时间比他们想象中的更早的话,那么这种堪称惊悚的力量也不是不能解释了。
路修远无法忽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如果真的是这样……”
车子已经停在北江大学校门前,路修远透过车窗,望向校园内部,神色严肃:“祁元,我们的计划可能要提前了。”
那里面,有股令他不安的气息,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是渺小人类面对至高存在时无法控制的敬畏。
与此同时,明昭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抬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去。
他轻声念道:“祁元,还有……什么人?”
17.惊喜
明昭第一发现祁元,然后才“看到”他身边的人,包括祁元在内,一共六个人,皆身穿黑色作战服,包裹住精壮的身躯。眉眼坚毅,目光湛然,气质昂然,很像从军中出来的人。
后面那些人大都是实力强劲的普通人,唯独和祁元并肩站着的那一个,透过血肉下的全身筋脉流淌着不明的光点,梦幻异常。
这不像是普通人类。
还有,祁元怎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
那行人已经进入校园,看走来的方向,正是他所在的位置。
明昭看向倒在地上的无头学长,他们也是为了这个来的?
他蹲下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香饽饽。”
无头学长微弱地喊:“头……”
明昭:“本来还想研究一下你是怎么发声的,可惜祁元要过来的。”他的声音里不免遗憾,不过更多的是轻快。
祁元想要的东西,他不可能任他拿到。一想到祁元来这一趟发现毫无收获的表情,明昭心情愉悦。
触手从无头学长身上拔出,又猛地插进腹部,旋转一圈,欢快地吸收祂身上的污染。
能量从触手流入明昭体内,他渐渐感受到饱腹感,身体被力量充盈。再看触手,祂的颜色似乎更深了,也比之前更粗,表面覆着妖异的光。充足的能量不仅让原有触手肉眼可见地强大,甚至还长出了一条新触手。
和拔掉那条同样的生长位置,营养充足下长出来的触手除了颜色较浅,和其它两条触手并无区别。
黑夜中,三条模样可怖的触手肆意挥舞,在空中随手一划,竟像划破一张纸一样划开了空间。
“嗯?”明昭双手抓着“纸”边,用力,裂痕纹丝不动。换上触手,用力一扯,裂缝缓缓扩大,后面的空间也呈现在明昭面前。
那是一个一立方米左右的空间,位置不大。
明昭没想到来这一趟还能有这种惊喜,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种开辟空间的能力,是吞噬无头学长后得到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无头学长刚刚没有用出来,一立方米的空间,勉强躲进去还是可以的,但现在便宜了明昭。
一立方米的空间,用得好的话兼防御和攻击能力为一体。
看样子,这个空间大小还能随着他的实力扩大。
明昭很满意这个新得到的能力。
祁元一行人差不多到了楼下,分两组走楼梯上来,杜绝了明昭从另一边楼梯下的可能。
“啧。”明昭把这个锅算在祁元头上,手撑着栏杆,用力一跃,直接从五楼跳下去。
降落过程中触手控制好速度,让明昭稳稳落地。
他收起触手,抬头看向五楼,微微一笑。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五点四十七分,保安室的值班保安昏昏欲睡,突然听到有道声音着急道:“保安,格物园三栋好像进贼了,你快去看看吧!”
保安一下子就清醒了,睁开眼望外面张望,空无一人。
难道是他做梦吗?
保安犹疑地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拿起钥匙和防身棍去宿舍楼看看。
明昭没有走远,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保安走进宿舍楼,然后是保安的怒喝:“谁在那里?!那边那几个,转过来!”
明昭差点憋不住笑,保安的怒斥吵醒了好些宿舍,他静静欣赏了一会这出喜剧后,脚步愉悦地离开。
“我都说了!这绝对是明昭干的!”好不容易从学校出来,祁元咬牙切齿道。
他们被保安当成贼差点要报警扭送到警局去,路修远出面,保安还不信:“你骗谁呢!什么公务需要你们五六个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们学校宿舍来?”
最后还是打了电话给校长,保安才肯放他们离开。
这熟悉的手段,祁元根本不用思考就一百个确定及肯定就是明昭干的好事!
他气得跳脚,捏着拳头在基地里来回踱步,恨不得现在就去抓捕明昭给他脸上来上一拳,完全不像在路修远面前沉稳冷静的模样。
路修远放下手中的探测仪:“祁元,你似乎很容易受到混沌的影响。”
祁元一愣,烦躁地抓抓头发:“算是吧,因为那狗东西太气人了,这次你也看到了吧,他那些手段有多恶心人。”
被这些恶心手段茶毒十几年,祁元已经条件反射性地对明昭这个人的一切产生反感。
而面对祁元的毫不掩饰的厌恶,路修远也开始有点疑惑,如果是这样,两人相看两厌,混沌怎么可能会暗恋祁元。
可“他是我最重要的人”这句话,又确确实实是他亲耳听到混沌对他说的。
混沌究竟想让他做什么?
路修远对着探测仪沉思,这是他回来后根据前世的经验让人做出来的,能够检测天灾,由于提前问世效果暂时比不上前世的探测仪,但用在这个时期是绝对够的了。
在他没重生之前,国家就已经发现了这种灵异鬼怪事件,还专门成立了特殊行动小组,也是未来异管局的前身。
路修远的重生将很多事情都提前了,比如天灾降临后才会出现的探测仪,专门收容天灾的仪器也在研制中,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探测仪能检测到刑天,却检测不到混沌,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明昭现在还不是混沌,要么混沌已经强到探测仪检测不到了。
前一个可能让人松一口气,后一个可能让人提起心。
路修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即便他不想承认,但混沌已经给他留下一时无法摆脱的巨大阴影,只要是亲眼见过混沌的人,都没有办法对祂提起战斗的想法。
人是不可能战胜神的。
他沉默得太久,祁元唤回他的神志:“路队长,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路修远看着他,忽然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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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说吗?那当然是……”
路修远打断他:“祁元,抛开一切主观因素,你再好好想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这个问题,像是将接下来的选择权都放到祁元手上。
祁元冷静下来分析道:“明昭能杀死刑天,说明他现在起码有E级天灾的实力,他还发现了我们,按照他那脑子,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有人盯上他了。”
“明昭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将一切风险扼杀在摇篮里,就算我们不找上他,他也会反过来找上我们。”
“于公于私,我都坚持认为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
“明昭只知道我们盯上他,但他还不知道路队长你是重生回来的,知道许多对付天灾的手段,掌握这个信息差,我们就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路修远胳膊肘撑着膝盖,身子前倾,认真道:“你觉得我们能将他一击必杀吗?”
祁元实话实说:“不能。”
他不情不愿道:“虽然是死对头,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很聪明,现在他不知道我们有对付他的手段,同理,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实力究竟到了哪个地步。”
“先下手为强,也许我们还能重伤他,再迟一点,明昭也许会变得更强,我们成功的几率也就越小。”
路修远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赞同你的意见,等我去向上级汇报,一切听命令行事。”
他站起来拍拍祁元肩膀:“祁元,你是我们计划里的关键,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这次没能拿到能量核没关系,我们还有另一个备用选择。”路修远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
看清他指着的地点,祁元念道:“锦江?”
“没错,这个天灾污染了整条锦江,连带着影响所有下游河流,造成未来著名的寄生事件,近半个A市沦陷。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提前将这个隐患解决掉。”
明昭还不知道他预定的食物马上要被祁元他们一锅端了,他正在思考今晚祁元和他身边那几人的关系。
统一的制服,精气神充足,训练有素,很明显是属于国家的队伍,但又不属于常见的那几个军种。
并且看他们的目标,也是冲着无头学长来的。
是专门处理特殊事件的部门?
明昭还不清楚这些特殊事件包括什么,但想来自己的情况应该也算在内,所以有一天暴露了祁元也会来处理他?
明昭简直要发笑,看来他们还真是命中注定的死对头,从前争锋相对,现在又分别站到不同阵营里。
祁元应该知道今晚就是他了吧,不对,是肯定知道。
想来不久,祁元就会找上门来。
明昭拿起刀,刀锋寒光凛凛,手极稳地将牛肉切成薄薄的一片片。
如果祁元找上门来……
像是看见了那一天,明昭手上的刀如割弦般慢条斯理划开牛肉的筋脉。
杀掉他。
18.意外
此后一段时间,明昭在路上碰到祁元时,两人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谁也不去戳穿那一层窗户纸,明知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秘密,却看破不说破。
明昭讶异祁元与他虚伪周旋的样子,按祁元的性格,应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你一顿再说。现在却学会忍耐,也很少会被明昭挑衅成功。
背后有谁出了力,不言而喻。
那天祁元身旁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很强,至少比无头学长还要强点。
明昭从前没有听说过国家还有这样一支专门处理特殊事件的队伍,想来也是和女鬼一样刚出现不久,至于祁元是什么时候加入他们的,应该就是在操场盯着他那段时间。
祁元在他身上出现触手后和他交过几次手,很难不发现他身上的端倪。
明昭不清楚祁元知道多少,告诉背后的人多少事情,但他知道祁元现在按兵不动,不过是憋着一口气,等着那天发现了他的狐狸尾巴抓个正着。
一切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即便知道祁元手握他的秘密,随时可能戳穿他,明昭依然乐此不疲地给祁元添堵,在钢丝上跳舞。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看祁元一脸憋屈想揍他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样子。
这样的时候不多见,当然是能恶心祁元几回就多恶心几回。
两人的检讨写完后要交给辅导员,正好就那么巧在辅导员办公室门口碰上。
只对视一眼,祁元转头就走。
“哎,祁元,你去哪?快进来。”辅导员拿着叠资料迎面走过来,自顾自推开办公室的门,伸手招呼两人进去。
祁元跟脚下生根一样,动都不动。
辅导员看看他,又看看明昭,有点小心翼翼地询问:“都不进来吗?”
最后祁元还是进来了,和明昭隔着两米宽的距离,明晃晃的嫌弃态度。
明昭只是一笑,不在意,将自己的检讨递给辅导员。
祁元也递过去。
辅导员接过只是翻了两下,随后就放到一边,望着两人语重心长地道:“你们两个,现在解开误会了吗?”
“什么误会?”
辅导员理所当然道:“你们不是因为误会打架的吗?”
当然不是,他们就是纯纯有仇。
祁元下意识想反驳,又一想如果现在不应下来,辅导员不知道还要留他们苦口婆心说多久话。他和明昭待一个空间里待久了就浑身难受,因此含糊着应了一声。
明昭道:“我和祁元已经解开误会了,你说是吧,祁元?”他偏头对着祁元笑。
对着明昭的脸,祁元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嘴巴紧的跟蚌一样。
辅导员一副了然的表情:“看来是还没和好。”
祁元没忍住:“辅导员,检讨写好就行了吧,至于和不和好,是我们之间的事。”
言下之意,不用你多管。
辅导员郑重摇摇头:“这可不行,我的工作之一就是要帮助同学们解开矛盾,要是你们哪天又打架了怎么办?”
辅导员刚上任没几年,还是对工作充满热情的时候,责任心爆棚。
这句话一出,祁元有点心虚地撇过头,他还真没办法保证不和明昭打架。
明昭眸光一闪,主动拍拍祁元肩膀,对辅导员道:“您看,我和祁元同学之间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也相信祁元同学以后会和我好好相处的。”
是祁元会和他好好相处,而不是他会和祁元好好相处。
“k……别给我动手动脚的!”祁元应激反应一下子拍开明昭的手,力道没收着,清脆的啪一声引得辅导员注目。
“祁元!”辅导员严肃喊了他的名字。
明昭嘴角轻微勾起计划达成的弧度。
果不其然,辅导员对明昭和蔼道:“你先回去吧。”转向祁元又严肃着脸,“你得留下来。”
祁元瞪大眼:“凭什么!”
明昭十分懂事地和辅导员告别,转身时附赠一个只有祁元能看见的嘲讽的笑容,出去前还贴心关上门,将辅导员对祁元的一顿输出关在门内。
他半倚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联想到祁元憋屈的表情,眉眼愉悦地舒展。
祁元聪明了一点,但还是没聪明到哪去。
祁元过了很久才被辅导员放出来,被叨叨这么久,他脑子里都还环绕着辅导员365°无死角的循循教诲,脸色麻木。
从前怎么没觉得辅导员这么能说?
祁元掏掏口袋,拿出一颗薄荷糖拆了包装往嘴里扔,咯吱一声咬碎,光看表情不像在吃糖,反而像咀嚼仇人的名字。
他在遇到烦心事的时候喜欢吃糖,糖分有助于他思考。
清凉的薄荷味让祁元脑袋勉强冷静下来,至少不会现在去找明昭拼命。
他就说这狗东西心眼多得很!算计他把他一个人留下来听辅导员训话!
祁元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近期明昭这种恶心人的操作变得越来越多。
靠!神经病!不会真以为他不会报复回来吧!
“该死的明昭,别让我抓到你!不然你死定了!”祁元咬牙切齿,手上的塑料糖纸捏得簌簌响,离开的背影都透着一股气急败坏。
明昭今天又戏耍祁元一番,心情不错,可很快就接到一通电话,脸色沉下来:“你说什么?”
明昭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只候着管家一人。
他快步进去,望着明老爷子虚弱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明昭突然就发现,爷爷也老了,头发花白,眉宇间镌刻着深深的沟壑,也不像从前那样高大,精气神不再。
“怎么回事?”明昭握住明老爷子另一只没有在打吊针的手,紧紧盯着人。
管家叹息一声:“老爷子的身体从前段时间开始就不是太好,他还不让我告诉你,今天在花园里散步时,突然就晕了过去。”
“医生怎么说?”
管家突然就沉默了。
得不到回答明昭眼神锐利刺向他,声音不大,却让人不敢不答:“说。”
管家垂下头:“医生说,老爷子年纪大了,年轻时候那些病痛终于压不住找上门来,老爷子现在的身体亏损的厉害,还说按老爷子现在的情况,就像破了洞的瓶子,补多少它就会漏多少。”
空气一下子寂静凝固。
管家不敢抬头看明昭的表情,他知道大少爷和老爷子的关系有多好,现在发生这种事,管家心里也难受。
出乎意料,大少爷的声音很冷静:“医生有什么治疗方案?”
管家摇摇头:“暂时没有,不过他们已经召集医生开会,应该不久就会出结果。”
这个回答没有让明昭满意,他望着明老爷子沉睡的面容,替他掖掖被子,沉默不语,管家识趣地退出去,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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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病房里只剩下明昭和明老爷子两人。
明昭握着明老爷子的手:“难怪你前几天不让我搬回去,原来是怕我发现你的病。”
一个瞒着病情,一个瞒着异变,祖孙俩在这种事情上依旧很有默契。
明昭持久望着明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瘦了许多的脸,像是座雕塑,无声凝视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
明昭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罕见地茫然,思绪放空,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去想。
不知过了多久,管家敲门进来道:“大少爷,你该吃点东西了。”时,明昭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了。
他点点头,接过管家带来的午饭,吃完后突然问道:“他知道了吗?”
明昭的表情很冷淡,没有指名道姓,管家还是一瞬间明白这个他指的是明振德:“还没有。”
管家也是有一点私心的,他在明家这么多年,始终是明老爷子最重要的心腹,对老爷子忠心耿耿。连带着对明老爷子看中的继承人——大少爷明昭,也是爱屋及乌,私下里已经把他当未来的明家掌权人看。
对明振德这个明老爷子的二儿子,反而是恭敬有余,信任不足。
为了防止明老爷子晕倒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闹出什么事情来,管家第一时间选择把事情瞒下,只告诉了明昭这个消息,等明昭过来再做决定。
明昭点点头:“很好,继续瞒着他,等爷爷醒来后再说。”
“我明白。”
明昭在医院守了一夜,第二天也没去上课,而是向辅导员请了假。
第二天祁元正好有一节课和明昭他们班一起上,一大早起来脸就臭臭的,把小胖子和范毅两人吓一大跳,纷纷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事惹老大生气。
祁元走近,小胖子想也不想直接闭眼弯腰大喊道:“老大,对不起!”
祁元还在给自己做见到明昭那张脸的心理准备,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喊,愣住:“你做了什么吗?”
小胖子手指揪住衣角:“我、那天被迟乐志和饶天纵两人堵着要我告诉他们你和明昭之间发生了什么……”
祁元更疑惑了:“我和明昭之间还能发生什么?不都来来去去那些看不顺眼的事?”
小胖子:“我就是怕他们在我这里得不到什么信息,跑去围堵老大你了。”
祁元摆摆手:“不会,他们不敢。”
他说得轻描淡写,不把迟乐志两人看在眼里。说到底,他真正当做对手的只有明昭一个,其他两人只能说是凑数,没有明昭他们不成气候。就算哪天被围堵了,祁元也能打败他们脱身。
深吸一口气,祁元踏进教室,眼睛首先在教室里扫一圈,等找到明昭坐在哪里他就离他坐的远远点,眼不见心不烦。
没想到扫了这么一圈,竟然没见到人影?
祁元不确定,再看一遍,确实不见明昭,反而在角落头找到迟乐志两人玩手机。
“老大?”范毅在身后疑惑地喊一声。
祁元回神:“没什么。”
三人在教室后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祁元坐下仍疑神疑鬼的,盯着教室的门,担心明昭什么时候出现。
结果直到上课铃响了,也不见明昭进来。
祁元仍在疑惑着,突然手机一振,收到来自路修远的消息。
“明老爷子住院了。”
19.医院
明老爷子住院了?难怪明昭今天没来。
都是一个大院里的人,祁元也见过明老爷子几次,非常敬佩他。一方面是因为老爷子战功赫赫,为国家流过汗流过血,另一方面是因为明老爷子是唯一能制住明昭几分,同时也是明昭最尊敬的人。
抛开祁元和明昭个人恩怨不谈,祁家和明家算是交好的家族。得到明老爷子住院的消息,于情于理都应该过去探望一下。
回家的时候,祁元和一辆黑车擦肩而过,驾驶位明昭的爸爸笑容满面,副驾驶位和后座似乎还坐着人。
祁元的疑惑在见到爸妈时终于问出来:“明老爷子都住院了,怎么我看他儿子还很高兴的样子?”
祁昊东给老婆削着苹果:“听说明振德和老婆孩子要去旅游。”
祁元震惊:“他不知道明老爷子住院了?”
祁昊东把苹果削成小块,喂到萧敏嘴里:“他不知道,准确来说,是很多人都不知道,明老爷子地位高,住院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影响甚大,所以现在也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这个消息。”
祁元灵机一动:“但他是明老爷子现在唯一的儿子,还可能是以后明家的掌权人,这种事情,他不应该不知道,除非,有人特意对他瞒下消息。”
这个人是谁,祁元不作他想,除了明昭,还能有谁。
祁昊东赞同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被故意隐瞒的。”
他感叹道:“之前只知道明老爷子很看重他的大孙子,没想到这么看重,看着像是要直接越过明振德将明家交到明昭手里。”
对于这种情况,祁昊东乐见其成。
和祁元和明昭不对付一样,祁昊东对明振德也没什么好感。明振德那人,不见有几分像他大哥一样的血性,净是商人的虚伪逐利。
祁昊东:“我看整个明家,明昭和他大伯最像,明家交到他手里至少比交到明振德手里要好。”
“爸,你认识明昭大伯?”
祁昊东乐了:“嘿,怎么不认识,当初我和他还是同学呢。”只可惜,天妒英才。
这件事祁元也是第一次听说。
他没见过明昭的大伯,但也听说过他的名声,军部的明日之星,单兵作战能力强悍,最后牺牲在任务途中。这样一个为国捐躯的光辉人物,正常人听到都会肃然起敬。
因此祁元更加无法认同他爸那句“明昭和他大伯最像”,明昭虚伪做作,根本没办法和他大伯相比。
祁昊东瞥了祁元一眼:“不过,你的消息哪来的?从那位路队长那里知道的?”
祁元听出他话里的试探之意,立即肃着脸:“祁昊东同志,请不要向我打探任何关于国家机密的事。”
祁昊东讪讪收回视线,嘟囔:“臭小子,也不知道路队长怎么会找上你。”
天灾未来会降临的事现在还属于绝密,因此为了救世而提前设立的特殊部门异管局连祁昊东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个很重要的部门。
儿子被国家招揽,祁昊东脸上有光,可惜因为是特殊部门,又不能在同僚面前吹嘘一番。
被儿子毫不客气戳穿他那点小心思,祁昊东恼羞成怒:“反正你也知道明老爷子住院了,我和你妈这段时间很忙,干脆就由你代表我们家去探望一下。”
他拍板决定,萧敏全程旁观父子俩“交战”。
祁元:“我不同意!”
祁昊东装作听不见:“好,那就这样决定了。”
经过一天半的昏睡,明老爷子终于悠悠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大孙子冷淡的脸。
明老爷子:……
有点心虚。
明昭扶着他坐起来,喂他喝了点水,然后喝了碗白粥,全程不发一言,沉默的模样令明老爷子坐立难安,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不是很有底气地说:“我也没想到这次这么严重。”
“这次?”明昭意味不明研磨这两字。
明老爷子又咳了一声,明昭放下碗,清脆的碗身和桌面碰撞的声音令明老爷子心里一跳。
明昭双眼望着他:“如果不是这次,您打算什么时候才让我知道?”
连您都出来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明老爷子叹口气:“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告诉你也是让你徒劳担心。”
“徒不徒劳只有我自己能决定,您只需要告诉我事实。”
明老爷子亲手将他养大,怎能不清楚明昭的性子有多固执,说一不二,从小就有主见,认定的事别人很难撼动他的想法。
因此和明昭僵持一会后,他终于无奈道:“我也是上次体检才发现身体状况变差了,没打算瞒你多久。”
“平时有什么不舒服的?”
明老爷子见彻底瞒不下去了,便老老实实全告诉了他。
明昭听着听着,眉头就皱起来,沉默许久,最后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然后继续喂明老爷子喝白粥。
明老爷子一时摸不清他的想法,但能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颇有些欣慰和庆幸。
明昭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同理心比别人低很多,他的父亲因此惧怕厌恶他,心安理得地将妻子过世的错误按在他头上。
明老爷子还记得那天,房门打开,他看见小明昭就站在墙边,手里还捧着那只死去的鸟儿,乌黑的大眼睛直盯着他,很安静,没有惊慌害怕。透过那双眼睛,仿佛他整个人都被看穿,心里油然而生不安感。
但是明老爷子没办法放弃他。
这是他的孙子,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小明昭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他的父亲又厌他至极,如果自己再不看顾点,小明昭无法在这个家正常生活下去。
所以明老爷子向小明昭伸出了手,言传身教十几年。
他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放弃小明昭,事实证明了,这孩子内心还有柔软的地方,只要你真诚对待他,他也会真诚对待你。
明老爷子目光慈祥,止住明昭喂粥的动作,拍拍他的手:“你是个好孩子,我从来没有后悔亲自抚养你。”
明昭手一顿,低低应了声:“我知道。”
明老爷子精神不济,说了会话后又睡下。明昭轻轻关上病房的门,下楼到医院的花园里逛,放松一下心情。
今天的天气很好,花园里有不少家属陪着病人散心,或是坐一旁聊天,或是推着轮椅慢慢地走。
医院见惯了生老病死,明昭从病房出来,见到的大多是痛苦麻木的神色。在这座生机勃勃的花园里,倒显出别样的温情。
阳光,微风,花香,低语。
明昭坐在一旁的木质长椅上,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脸上打下细碎的光斑,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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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剃着光头,穿着病服的小朋友嬉笑着从他面前打闹而过。
明昭目光追寻着他们,看到他们一个没注意,撞上一双大长腿。大长腿的主人纹丝不动,他们反而被撞倒在地,懵了一下,痛感上来了闭眼就是哇哇大哭。
哭声震响了整座花园,人们纷纷看过去。
“谁家孩子哭了?”
“家长呢?家长在哪里?还不抱着哄哄?”
大长腿蹲了下去,将两个小孩子扶起来,隔着长廊和花坛,明昭听不清楚大长腿一手拉着一个小孩子在说些什么。
小孩子的哭声很快止住,小手握拳揉揉通红的眼睛。
大长腿从口袋掏出两颗糖,一人一颗。小孩子欣喜接过:“哇,是橙子味的!”
“我爱吃草莓味的!”
两个小孩子高兴得叽叽喳喳,伸出双臂小小的身子抱住大长腿,甜甜地笑:“谢谢大哥哥!”然后又跑走了。
小孩子是花园的精灵,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和蔼地看着他们嬉闹。除了明昭,他的目光很自然地从小孩子过渡到大长腿的面孔上,尾指不经意向内蜷缩一下。
那张脸他过分熟悉,脸上的神情却是陌生的。眉目柔和,嘴角还噙着笑,站在原地看小孩子跑远。
祁元转头,眼睛随意扫了一下周围,立即捕捉到坐在长椅上的人的视线。
“明昭?”
他的表情瞬间变了,柔软褪去包上坚硬的棱角,像刺猬竖起浑身防备的刺,薄唇紧抿。
分明刚刚还不是这样。
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让明昭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念头刚起,他又被自己逗笑,还能为什么?因为祁元讨厌他。
但为什么祁元能对着小孩子笑?
明昭往后一靠,若有所思:“你喜欢小孩子?”
他出乎意料第一句不是挑衅,祁元摸不准他现在的想法,更加警惕:“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不公平。”明昭懒洋洋地将双臂搭在椅背上。
他此时的表情堪称平和,配上从他嘴里出来的公平两字,惊得祁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到底什么意思?”
明昭视线却已经下移落到他手上提着的水果篮和礼品袋上,来到医院,除了看病就是探望病人,祁元明显是第二种。
明昭没听说祁元身边有什么人生病住院了,他也不关心,只是移开目光淡淡道:“你该走了。”
这绝对是这么多年来两人相处最平和的一次,或许是明老爷子住院,明昭提不起心情和祁元针锋相对,仁慈地放了祁元一马。
明昭在花园里坐了半小时,等上楼去,明家请来的保镖认真地守在门口,见他上来点了下头。
明昭开门,门推开一条细缝,隔音良好的病房里面所有声音扑面而来。
“明爷爷,我跟你说,明昭这小子在学校里最装了。”
“是吗?他在学校里怎么样?再多说点给我听听。”
病房里面一个告状告得兴起,一个听得津津有味,如果被议论的人不是明昭自己的话,明昭便也随他们讲了。
门彻底推开,坐在病床上的明老爷子和病床旁坐着的祁元齐齐投来视线。
祁元随意挥了一下手:“哟,回来了。”
明昭:……
20.探望
明昭眼睛浮上冷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当然是来探望明爷爷的。”祁元满不在乎,转过去继续和明老爷子说话,“刚刚我和明爷爷聊得很好,明爷爷,你说是吧。”
明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是的。”
聊什么聊得很好?吐槽他?
明昭指着没关上的大门:“你现在应该聊完了吧,出去。”
祁元冷笑:“呵,凭什么,我是来探望明爷爷的,你说的话不算,要明爷爷说的才算。”
他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屁股都不挪一下。
明昭看向明老爷子:“爷爷,让他出去,他吵到你静养了。”
祁元同样不甘示弱道:“明爷爷,别听他的,他就是嫉妒我和你聊得好。你知道的,他一直很讨厌我,上次还把我的手弄断了。”
明昭没想到祁元这么有胆子当着他的向明老爷子告状,面上覆盖一层寒霜:“祁元!”
祁元眸光一闪,揪住他这一声倒打一耙:“你太大声了,安静点,别吵到明爷爷。”
明老爷子乐呵呵看着他们斗嘴。
祁元这孩子他认识,见过好几次,听说过他和自家孙子不对付。小时候第一次见面两个小孩子闹不愉快,他还想着也许长大点关系就会好了,毕竟祁家和明家也是交好的家族,两家子弟闹不愉快不太说得过去。
没想到这一闹,就是十几年。
每次提起祁元,明老爷子发现自家孙子总会容易情绪化,情绪波动比较大,直白地向明老爷子表达他的不喜。
小时候这样子的明昭表情生动,小大人似的皱眉抿嘴,看着他乌黑的大眼睛直盯着自己,明老爷子竟有种他在向自己撒娇告状,希望明老爷子为他撑腰的感觉。
很少能看到孙子这一面的明老爷子嘴上附和,实际心里对祁元好感度不低。
后面明昭长大,情绪越来越内敛,明老爷子偶尔还会提起一句祁元,看着孙子反射性皱眉,越发好奇祁家那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能让孙子一直打破平静面具.
以前一直没有机会细聊,今天祁元代表祁家过来探望他,聊了一会,明老爷子就敢肯定这是一个好孩子,双眼明亮真诚,气质沉稳大气,是他年轻时候最喜欢带的那种兵。
明老爷子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这样性子的人,怎么会和明昭吵吵闹闹十几年。
还没见识过两人平日那种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状态的明老爷子嘴上不说,实则心底已经悄悄把天平稍微向祁元那边倾斜一点。
没办法,还是那句话,自家孙子什么性子他很清楚,明老爷子没办法昧着良心说明昭没有错。
明老爷子:“明昭,坐下吧,我也想让祁元陪我说说话。”
他一觉睡醒后精神充足,和祁元聊一会天心情愉悦,看着气色都好了不少.
明昭还是不赞同祁元留在这里,但明老爷子开口,他也只能默认。
在病房里扫了一圈,祁元将唯一一把椅子霸占了。明昭走过去踢踢凳脚:“我的椅子,让开。”
祁元身下震了一下,不让开,反问:“你的椅子?写了你的名字?谁坐就是谁的。”
“好了好了。”明老爷子还是第一次打圆场,制止两人继续吵下去,直接道,“明昭,你去找护士拿过一张椅子。”
见明昭站着不动,他虎目一瞪:“不去?”
明昭在心底无奈叹口气,不知道祁元到底说了什么把明老爷子的心都笼络过去,看在明老爷子的面子上,他面无表情离开病房。
关上门,两个保镖还尽职尽责守在门口。
明昭:“里面那人什么时候来的?”
其中一个保镖回答:“半小时之前。”
那就是从花园离开后,祁元直接上来了,并不是他想的去看望别人,祁元的目标就是明老爷子。
回想起祁元离开前有些古怪的脸色,明昭十分肯定他就是故意不说来探望的是谁。
“为什么不拦着他?”
两个保镖互相对视一眼,老实回答:“我们刚开始有拦着,但后面老爷子醒了,让人进来。”
还是明老爷子把人放进来的。
明昭不清楚明老爷子什么时候对祁元感兴趣了,吩咐两个保镖:“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先报告给我。”
第一次对明昭大获全胜,祁元说不出的兴奋,面对明老爷子这位压得住明昭的长辈内心更加尊敬了,想争取借着老人家的势让明昭多吃几次瘪。
他从刚刚的谈话中就看出明老爷子对明昭在学校的日常很感兴趣,因此话题也是往这方面引。
料着明老爷子应该也不是很想听自己说他孙子的坏话,祁元遗憾将满肚子的怨言憋回去,绞尽脑汁想想明昭其它方面的事:“明昭他,在学校人缘还挺好的,老师同学们都很喜欢他。”
因为他会装,明明都不耐烦了还是装着老好人的样子。
“他成绩也不错,经常拿奖学金。”
两人经常争年级绩点第一第二名,祁元曾经最朴素的愿望就是明昭考前忘记带笔。
干巴巴的两句,祁元一时想不出其它好话,对着明老爷子期待的眼神,憋了半天,硬是挤出一句:“呃,他长得也还不错。”
这句说出来祁元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理解自己怎么会说这种看上去好像对同性样貌感兴趣的话,虽然他不得不承认明昭确实长得好。
明老爷子有些骄傲地点点头:“那孩子长得像他大伯,他大伯当年也是军中最俊的那一个。”
提起长子,明老爷子总是又骄傲又心酸,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见到明昭那张和长子相似的脸,也得以抚平些许。当年他执意亲自抚养明昭,也是有这么一点小小的原因。
明老爷子知道这样对明昭或许不是很公平,因此从没有说过这件事,在那以后也是时刻警醒自己要将他和长子分开来看。
逝者已逝,明昭就是明昭,不是什么其他人。
或许是病了一场,面对祁元这个外人,明老爷子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明昭那孩子也像他大伯一样出色,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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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懂事的孩子。”
这段时间听了两次这样的话,祁元不敢苟同。
明老爷子笑眯眯的,突然问道:“所以你们之间是因为什么闹矛盾?”
这句话来得突然,祁元对上明老爷子泛着精光的双眼,暗自心惊不愧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老人。
明老爷子抓起祁元的手,和蔼地拍拍:“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明昭欺负你了?”
既然明老爷子都这么问了,祁元也不憋着了,一股脑将他和明昭之间那些恩怨说了出来。
明老爷子叹为观止,在祁元的倒苦水中,第一次知道原来明昭还有这么生动的一面。
因为不想和祁元同桌,故意跑到老师面前说祁元不喜欢他。
被祁元压着打,生闷气,第二天偷偷在祁元课本上画乌龟嘲笑他,被祁元发现后又是一顿怒打。
不小心掉进泥坑里,祁元在旁边嘲笑他,他就一把将祁元也扯下来,两败俱伤……
这些发生在很小的时候,明昭身体还没现在这么好,和祁元打闹十次有六七次都是被祁元压着打。
祁元的话唤醒了明老爷子的记忆。
难怪从前有一天放学回来,小明昭衣服脏兮兮,头发乱糟糟的,精致的脸上好几道泥印,小脸冷淡又坚定道:“爷爷,给我找一个教练吧。”
现在仔细想想,小明昭脸上的表情不该叫冷淡,应该叫郁闷和生气才对。
明老爷子从明昭那里看到过最多的表情就是冷淡,小小年纪情绪就非常稳定。而能让明昭情绪如此外露的,除了祁元,明老爷子还没见过其他人。
不打不相识。
这一刻,明老爷子非常乐观地想,他的观点和祁昊东不谋而合。
等等,他之前还想着等他走后没有人能约束明昭……
明老爷子双眸一凛,精光熠熠,看向祁元的目光越发慈和,简直要将祁元看作亲孙子一样。
祁元浑然不知,全身一寒,目光陡然警惕地四处看看,一定是明昭在背后算计我。
正巧这时明昭也回来了,一言不发,搬着凳子就坐到病床的另一头,冷脸抱臂看着他们说话。
祁元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看什么看!
明昭做口型:“赶紧滚。”
空气中电闪雷鸣,火花四溅,如果是迟乐志他们在,一定会默契地退后一步,留出战场给两人。
偏偏这里只有明老爷子,见到明昭进来后,目光始终不自觉地放在祁元身上,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其实明老爷子之前也见过迟乐志和粽子两人,然而遗憾发现,他们很听明昭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将来有一天如果明昭走错了路,他们没有那个能力将明昭拉回正途。
这时祁元突然出现,能力强,人正气,有丰富的和明昭对抗的经验,对自家孙子来说可能还是特殊的一个人,种种条件加在一起,明老爷子即便知道希望渺茫,也依旧心动了。
他殷切抓住祁元的手:“祁元啊,以后多来陪老头子聊聊天吧。”
21.第 21 章
“不行,我不同意!”明昭第一个沉脸反对,老爷子一反常态,他不清楚原因,但凭直觉猜到不会是什么好事。
祁元自己也还懵着呢,不懂明老爷子怎么看着对他一见如故的模样。听到明昭反对,他摇摇头,把那些疑惑清出脑内。
不管了,先膈应明昭再说。
祁元笑道:“好,那日后我就来打扰了。”同时余光挑衅地瞥向明昭。
见他仗着明老爷子嚣张的姿态,明昭垂眸,触手蠢蠢欲动。
明老爷子和祁元相处得亲亲热热,反倒把他这个亲孙子衬得像外人一样。
爷爷不是这种随意会对人好的性格,他对祁元有欣赏,但也绝不会到这种地步,除非祁元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样去做。
祁元彻底无视掉一脸沉思的明昭,自顾自拆掉果篮的包装,拿了个苹果出来削皮,笑着对明老爷子道:“明爷爷,我给你削个苹果吃。”
“好好,有心了。”
祁元的手很稳,苹果皮被一圈圈削下,连续不断,细心地将苹果切成小块。
明老爷子吃了一小块后连连点头:“嗯,很甜,你挑水果的眼光很好。”
坐在一旁的明昭:……爷爷,戏有点过了。
他直接站起来下逐客令:“祁元,你该走了。”
祁元很想再讽刺他一句,可惜他看清了明老爷子眉眼间些许疲惫。老人大病一场,即便休息过还是有些精神不济。
祁元难得不和明昭呛声,只看着明老爷子道:“明爷爷,我先走了,到时候再来看你。”
“这么快啊。”明老爷子有些不舍,好歹还知道过犹不及,“好,我让明昭送送你。”
转头对明昭道:“去送送人家。”
明昭看向祁元:“确定要我送?”他尾音上扬,语调含笑,不是调侃,而是隐隐的威胁之意。
祁元吃软不吃硬,方才还觉得这个提议恶心明昭也恶心他,现在顿时改了主意:“谢谢明爷爷。”
他看着明昭,眼神似笑非笑:“走?”
明昭眯眼,很好,祁元总是有这种轻易惹他生气的本事。
不管怎样,在明老爷子面前他们还是勉强维持了和平,明昭亲自把人送出去。
病房门关上那一刻,明昭迅疾出手掐住祁元脖子撞向墙壁,祁元丝毫不退让,右手成刀砍向明昭关节处。
两人竟就这么隔着一扇门打起来了。
两个保镖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要上前帮忙,被明昭一个眼神震在原地,迟疑地看着两人有来有回,明昭逐渐占了上风。
祁元吃力地应对明昭的攻击,愈发肯定明昭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类。那样惊人的力道,只有天生神力能够解释,然而祁元比谁都清楚明昭根本没有什么天生神力。
这么多天他都在观察明昭,硬是没抓住他的把柄,除了力气异常这一点外,明昭身上没有任何破绽。
找不到证据,单凭祁元的推测,即便有路修远为他作保,上头也无法轻易答应他们将抓捕明昭的计划提前。
明昭身后站着的是明老爷子,一位真正的开国元勋,没有确切证据,他们也不能随意对待功臣之后。
明昭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肆无忌惮对祁元展现他的实力。
他逼近祁元,一招擒拿手利索制住他,靠近,语气凉凉:“下次不要再来了,知道吗?”
他单手强硬抬起祁元的下巴,从高处俯视他倔强的双眼,微笑:“你来一次,我打一次。”
“你执意要试探之前,先掂量一下能不能承担起后果。”
他这句话像是在说探望明老爷子这件事,又不止在说这件事,意有所指。
两个保镖听得迷糊,唯有明昭他们自己知道在说的究竟是什么。
祁元捏紧拳头,眼神变冷,明昭这是在威胁他,如果再试探下去,会发生什么他不保证。
看着明昭嘴角惯常的弧度,祁元真想一拳揍他脸上。
他是这么容易受威胁的人吗?
祁元深吸一口气,大喊:“明……唔!”
明昭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祁元瞪大双眼,怒视他。
明昭垂眸,笑意不达眼底:“小声点,别吵到我爷爷休息了。”
怎料祁元的目标并不是吵醒明老爷子,他迅速出手,快准狠地薅了一把明昭的头发。怀着报复的心情,他微妙地幸灾乐祸,祈祷这一把最好能把明昭抓得秃头。
手已经抓上明昭头发,明昭也做出应对,手刀击在祁元小臂处。
祁元忍着痛硬是揪了头发下来。
双方都后退一步,祁元低头看自己抓到的头发,靠!狗东西发质这么好?!他抓了一大把,结果就只有几根头发!
祁元只能安慰自己,有头发总比没头发好,不着痕迹地将头发塞进口袋,准备后面拿去给异管局里的研究人员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头发检测出明昭变了个物种。
他赶在明昭开口前,后退一步,抬起下巴:“这次就先放过你。”话很嚣张,走时脚步却有些急促。
明昭望着他的背影,眸光微闪。
保镖担心问道:“大少爷?”
明昭转身:“下次这个人再来,拦住他,不要让爷爷知道。”
顿了一下:“实在拦不住再来告诉我。”
明昭盯着保镖双眼:“记住,是每一次,不管拦没拦住,都要告诉我。”
面对这个年纪轻轻,却威势迫人的雇主,保镖们丝毫不敢看轻他,低头,额头冒出冷汗:“我们明白了。”
明昭这才收回视线。
他和祁元的关系,就如平静海面下涌动的暗流,强劲撕扯,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眼神,都是交锋试探。方才在病房中,祁元看似在和明老爷子说笑,实则余光总会瞥向他,绷紧神经。
明老爷子评价祁元目光清正,当祁元专注注视一个人时,会带来一种心理上的压迫感,整个人仿佛在他眼里无所遁形,无法对着那双眼睛说谎。
当他的视线一直跟随明昭时,眼睛就像在说:“我一直在看着你。”
别想隐瞒,别想说谎。
一般人只稍被他注视片刻,就会不自觉眨眼睛,眼神游移,久一点便会慌张,心虚,冒冷汗。
明昭不同于一般人。
他的目光总会擦着祁元的眼睛过去,若有似无,蜻蜓点水,仿佛挑衅,仿佛轻蔑。他不用专门去和祁元对视,只需如往常一样做着自己的事,侧脸,后背都能感受到祁元正在看着他。
异常专注的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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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能最大程度挑弄起生物体内追求刺激的本能。
你想看到什么?你能看到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你能知道什么?
想要知道,就尽全力表演给我看,吸引我的注意。
只属于两人的剧场,黑暗的环境,明昭坐在观众席上,作为在场唯一的观众,饶有兴趣看着舞台上被一束灯光笼罩,丝线缠身挣扎不能,怒视着他的祁元。
一人在上,优雅端正。
一人在下,狼狈不堪。
来,告诉我,你还有多少本事。
明昭不觉得自己这是傲慢,这是实力带来的自信。吞噬掉无头学长后,他已有三条触手,力量也是翻倍增长,以至于他最近的难题是如何将这份力量控制在不会影响生活的正常范围内。
刚一交手,他便发现祁元也有了进步,堪称神速,然而那只是对正常人来讲,对明昭而言,仍然不够看。
他很好奇在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祁元和他背后的人还能有什么招数。
明昭可以接受祁元他们采用各种方式来试探他,但绝不能接受祁元通过明老爷子来接近他。
如果祁元越过这条线,他也不介意提前结束演出,解决掉他。
触手在体内兴奋得乱晃,恨不得本体赶紧行动。
明昭脸色如常进了病房,明老爷子有些困顿,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对他道:“祁元那孩子走了?”
“走了。”明昭坐下,随手将祁元削好的苹果丢进垃圾桶。
明老爷子:“好端端的你怎么丢掉它?”
明昭:“不干净。”他让保镖进来,将祁元带来的东西都处理干净。
“等等!”明老爷子沉声,保镖停下动作,“放下,出去。”
保镖有些犹豫地看向明昭,明昭点点头,他才放下离开。
明昭转头看向明老爷子:“爷爷?”
明老爷子肃着脸,是明昭见过很多次的教育他时的姿态,以至于明昭不自觉就端正身形。
明老爷子褪去亲切的面容,换上刚肃的表情:“祁元是代表祁家过来探望我的,我问你,我有教过你可以随意处理客人的好意吗?”
“没有。”
明昭诚实回答,明老爷子脸色稍缓。
“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很喜欢祁元那孩子,我想多邀请他过来陪陪我,你觉得可以吗?”
明老爷子如鹰般锐利的双眼直盯着他。
明昭:“不可以。”
“什么?”明老爷子一愣,没想过明昭真的会反驳他。
明昭起身扶着他躺下,盖上被子,眼眸半垂:“爷爷,你现在需要静养,我不会让多余的人来打扰你休息的,你放心。”
“你说的什么话?”明老爷子气笑,“你的意思是,在我病好之前不准备让我见任何人了?”
他脸上隐隐有了怒色。
明昭完全不害怕,点点头:“没错。”
“爷爷,你先休息吧。”
明老爷子知道明昭性子固执,这份固执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更加头疼:“明昭!”
明昭轻柔却不容置疑地让他躺下:“爷爷,你需要静养。”
“好好休息,现在你的身体最重要。”
22.第 22 章
住院几天,明老爷子的情况稍微稳定下来,但是关于治疗方面,医生也只给出保守的休养方案,其中的意思很委婉。
明昭连续好几天面无表情,身上的冷意令人退避三舍。
明老爷子反倒很看得开:“我都这把岁数了,能活一天是一天。”
年轻时候为国家奋斗时他不怕死,现在年老了面对死亡威胁,他依然不怕死。
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自家孙子。
明老爷子不甘心地试探明昭:“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有点无聊,想叫祁元那孩子过来陪我说说话……”
“不行。”明昭拒绝,站起身,“爷爷,上完课我会过来陪你。”
明老爷子:“我不想和你聊。”
明昭淡定道:“那我就叫管家来陪你,或者是保镖?”
明老爷子嫌弃地挥手:“走走走!别在这气我了!”他翻个身,背对明昭,拒绝再和他说话。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病房门关上,明老爷子侧着耳朵确认明昭是真的离开后,哼笑一声坐起来,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是之前管家送饭来时他瞒着明昭让他拿来的。
明老爷子戴上老花镜,准确无误地从通讯列表中找到一个电话号码,打过去:“喂,祁元啊,过来吧,明昭已经走了。”
挂断电话后他又另打了个电话:“可以行动了。”
病房外,管家面带微笑从转角出来,走到两个保镖面前道:“你们可以先去休息了。”
保镖:“可是大少爷让我们一定要在这守着。”
“有我在就行。”管家笑眯眯地提醒道,“别忘了真正雇佣你们的是谁。”
这就告诉他们是明老爷子的意思。
前有大少爷警告,后有老爷子威胁。
两位保镖:左右为难。
成功把保镖支走后,没过多久,祁元就从另一边电梯匆匆赶来,谨慎地望望走廊两侧,和守在门口把风的管家互相点点头,开门进去。
明老爷子见到祁元过来很是高兴:“你来了,快坐。”
“明爷爷,你身体好点了吗?”祁元经过这堪称特务接头的一系列操作后,终于坐下来,关心问道。
“好点了好点了。”明老爷子笑呵呵,“过不久应该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
祁元松了口气,以为明老爷子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那天他回去异管局,将明昭的头发给研究人员检测。检测需要花费点时间,他在一旁等候的时候和路修远聊天,其中便聊到了明老爷子。
祁元吐槽道:“也不知道明老爷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明昭这种孙子。”
祁元在明老爷子身上只感受到善意,态度亲切,看起来就像一位普通随和的老人。
吐槽过后他又冷笑道:“明昭还以为只有他会告状呢,下次他再惹我,我就让明爷爷治治他。”
路修远在旁边听着,情绪有些微妙。
他招揽祁元进来后,每天都能从祁元这里听到不同的关于明昭的内容,在心中逐渐丰富明昭的人物形象,和未来他认识的混沌有重合的部分,但更多的是作为人的形象。
混沌这时候还是人类啊。
路修远有些恍惚,绷紧的心稍稍松懈了一点。
他重生回来后,需要做的准备太多太多,异管局的重担完全压在他身上。他一边需要警惕担心混沌有所动作,另一边又要建设异管局,在全国各地寻找前世那些熟悉的队友,集结一切对付混沌的力量。
过大的压力常常令他梦到前世死前见到的混沌,可怖怪异的SSS级天灾触手遮天蔽日,天塌地陷,大火燎原,海水倒灌,触目惊心的红色,队友们躺倒地上,了无生机。
他无力跪倒在地上,意识模糊,只凭着意志力支撑自己不能倒下。
无焦距的视线中央,一切的中心,混沌的人型居高临下望着他,犹如神祗般傲慢。
祂似乎在说些什么。
路修远努力睁大眼睛去看祂的口型,辨认许久才发现他说的是——
“路队长?”祁元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路修远骤然回神。
“抱歉,刚刚走神了。”
祁元摇摇头:“没事,不过路队长,你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吗?”表情看上去不是很好,应该说是,紧绷?
路修远:“我只是觉得你口中的明昭和我见到的混沌差别很大。”
“很大?不过这也正常,明昭和混沌本来也不算一个人。”
路修远一顿,看向祁元的脸,极其平静,理智:“你觉得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祁元:“我的意思是,现在的明昭,和未来的明昭,不能相提并论。”
他冷静客观分析:“明昭他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做,不是吗?否则上面怎么会一直没有命令?”
祁元敏锐指出上面的犹豫。从他提议提前将明昭捉捕,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上头迟迟未能做出指示。
“所以你觉得不能捉捕混……明昭?”
“从我个人来讲,我肯定是希望明昭越倒霉越好,必须把他抓起来关个十天八个月!”祁元恶狠狠道,这时候他脸上让路修远心惊的那种神性也被打破,变得鲜活。
“不过从理智上来说,我跟踪观察他这么久,都没发现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按法律来说,他现在是无罪的。”
路修远深深看着他,把人看得茫然,突然道:“我好像知道混沌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面前的祁元,日渐成熟的轮廓,眉眼间还停留着意气风发,即便很讨厌一个人也能抛开情绪理智看待,相信国家的法律,相信正义,内心坦荡光明。
一听到喜欢这个词,祁元就像炸毛的猫跳起来,拔高声音:“路队长!我都说了你一定是弄错了,明昭根本不可能喜欢我!”
路修远摇摇头,肯定道:“没有弄错。”
祁元不知道他的肯定到底从哪里来,只是连连后退几步,双手交叉护卫在胸前,警惕道:“你别再说了,我是不会同意你们那种胡来的计划的。”
反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祁元在心中无力翻着白眼,今天又听到恶心的话了,晚上回去一定要洗洗耳朵。
路修远嘴角轻微勾起,换了个话题:“你觉得明昭对他爷爷怎么样?”
说起正事,祁元正色起来:“明昭是由明爷爷一手带大的,所以他对对明昭来说很重要。”
“我记得明老爷子是在半年后去世的。”
两人对视一眼,祁元脱口而出:“天灾降临之前?”
他面色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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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没有可能明昭就是因为明爷爷去世了,所以才……”
他话没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很明确。
路修远:“我们也有这个猜测,混沌出现之前的资料还是太少了,因此我们现在只能从现有情况去推测。”
他拍拍祁元肩膀:“我们会想尽办法试着帮助明老爷子延长寿命,在那之前明老爷子的情况需要你多注意,有什么情况尽快汇报。”
时间回到现在,祁元陪明老爷子聊了会天后,悄悄离开。
被支开的保镖回来,面对的只有管家笑眯眯的脸。管家随意吩咐两句,推开房门,进去前突然停下,转头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应该知道吧?”
保镖默默低头,手在背后握紧,裤兜的手机里发出去的短信已显示已读:“明白。”
低调的黑色小车靠边停住,车内明昭收起手机,后背陷在柔软的椅背上,注视着车外祁元在路口停住。
187的高个子,背脊挺直,在同样等红绿灯的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他低着头,似乎在捣鼓手机。
绿灯亮了,他没走,而是接了个电话,风中模糊传来几个字,听不太清晰。
明昭垂眸,长睫掩住眸中深思。
前头司机通过后视镜小心观察他的神情,询问道:“少爷,需要跟上去吗?”
“不用。”明昭道,“回学校吧。”
当天夜里,明昭衣着整齐,没有半分要入睡的迹象,出现在锦江边,隐在黑暗中,遥遥看着祁元一行人讨论过后一个接一个入水。
祁元是最后一个,即将入水之前,他似乎感觉到什么,抬头四处张望一下。
明昭静静不动,三条粗壮的触手蓄势待发,在黑暗中显出深沉的压迫感。
祁元没能发现什么,水纹在江上荡漾开,最后消失不见。
“他们想找的东西好像和我们相同。”四处空无一人,明昭对着触手说话,看起来十分诡异。
即便入了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明昭还是能闻到属于祁元的那股淡淡的味道,挥之不去。
从血肉骨头中透出来,仿佛连灵魂都浸染上的香气,一直吸引着触手。
今晚能找到锦江边,也是因为这道香气。
触手就像在祁元身上放了追踪器一样,无论祁元去到哪里,它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明昭一开始是讨厌这股令他失控的香味,今晚却发现好像也还挺有用,至少在他想找祁元麻烦的时候,能够轻松找到人。
宽阔平静的大江在月光下流淌着微光,晚风捎来潮湿的水汽。明昭来过这里好几次,始终没有找到最开始他吞噬的受污染的鱼类。
祁元一行人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显然不可能是为了夜游锦江。
明昭在江边蹲下,手指轻触凉凉的江水,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这一次他感受到了,污染的气息。
江堤上,一个醉汉拿着酒瓶,跌跌撞撞地走路,酒水在他身后洒了一路,刺鼻的廉价酒水的味道。
醉汉嘀嘀咕咕,闷头喝下最后一口酒水,摇摇酒瓶,听不到声响,抱怨一声,随手就将酒瓶摔出去。
乓啷!玻璃瓶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惊醒了醉汉,双眼朦胧,茫然地张望一下,没看到人,心神松懈,嘿嘿傻笑,又跌跌撞撞回家。
23.第 23 章
深夜,还是在水底,能见度极低,探照灯照不到两米外,全靠队友们一个接一个照明开路。
锦江是市内唯一一条大江,白天很多人在江堤上散步晨跑,岸边也整点坐着一排钓友,一呆就是一天。视线众多的情况下,祁元他们也不可能大白天地解决天灾,只能选择晚上没人的时候过来。
祁元下水最迟,因此坠在队伍后面。每个人背后都背着氧气瓶,他们今晚的任务是寻找并解决天灾“人鱼”,搜索范围过大,氧气瓶里的氧气耗尽后,他们会分批上岸更换氧气瓶。
祁元拨开江水,双脚上下缓慢摇摆游动,和前面的路修远比着ok的手势。
他水性很好,全赖于从前和明昭动手时不小心双双跌进水里,他不会游泳,差点淹死在湖里,醒来后已经躺在床上,听说是小区保安听到声音路过救起了他们。
为了防止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小祁元克服溺水的恐惧,拼命学习游泳。
祁元缓慢移动着,护目镜下的双眼仔细搜查天灾“人鱼”的踪迹。
来之前路修远已经将天灾“人鱼”的资料给他们传阅。未来会寄生大半个A市的S级天灾“人鱼”现在还处于蛰伏期,路修远估计其实力大概会在D级左右,特殊能力是隐藏气息以及寄生,因此大家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们在江里搜寻,明昭敛着气息在后面跟着,入水那一刻他就发现,在水里他竟然丝毫没感觉到阻力,如同在陆地上一样自如,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还能在水底呼吸。
明昭目光望向在水里欢快搅动的触手,是因为这些触手吗?
他捏着触手若有所思,如果是触手的能力的话,好像也说得通,毕竟章鱼确实是生活在水里。
不过他的触手真的是章鱼触手?
明昭见有两名队员脱离队伍上岸换氧气瓶,想了一下,换个方向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队员们上岸后摘掉氧气瓶,卸下重担,终于长长松口气。其中一人抱着胳膊摩擦两下,龇牙咧嘴:“天,江底可真黑,这样得搜到何年马月啊?”
听声音是个活泼的性子,另一个人听起来就安静细心一些:“我们手里有探测仪,应该过不久就会有反应。”
两人一边更换氧气瓶一边交流。
年轻一点的声音继续问道:“副队,你说按咱们的实力,对上天灾真的有胜算吗?我们都还没觉醒天赋呢。”
天灾?天赋?什么东西?
被叫做副队的男人:“队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要想这么多,有队长在我们前面,不要害怕。”
“那也是。”年轻声音重新振作起来,欢快道,“再来十个天灾,也不够队长打!”
副队有些无奈:“不要说这种话。”
两人边说着边又下了水。
从他们的话来讲,那个队长很强,明昭脑海里瞬间浮现那个站在祁元身边的男人的身影,应该就是那个人。
明昭没有和他交过手,但真交手他应该也不会落败,如果那就是祁元那边的最高战力水平,对明昭来说威胁性不大。
天灾听起来像某种灾害,可能指类似女鬼和无头学长这样的存在。
天赋听起来像什么特殊能力。
明昭想起自己吞噬无头学长后获得的空间,是类似这样的能力吗?
他继续跟上去,看到有的人手里拿着黑色探测仪,绿豆大小的绿光在幽暗的江底格外醒目。
绿光一直没变,触手也没感知到周围有任何污染的气息。
队伍稳定地向前进,明昭的目光放在队伍末尾的那道身影上,是祁元,他手里同样拿着一个探测仪。
明昭对探测仪有点兴趣,正思考着怎样将祁元的探测仪抢来,突然探测仪上的绿光变成一闪一闪的红光,大家都停住脚步,欣喜看着红光。
终于有线索了!
明昭轻挑眉,也在水里感知到一丝微弱的污染气息。看来这个探测仪确实能探测出污染,那天应该也是探测到无头学长才会赶来。
前面的人互相打着手势,是他们自己独有的暗号,明昭看不懂,但从后面的动作大概猜出是继续搜索,警惕的意思。
明昭今晚过来的目的是要在祁元手里抢走污染,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天灾,因此除了跟着他们外自己也没闲着,放开触手感知水里的气息。
红光只是闪烁了一会,又消失了。
不过大家并没有气馁,只要有线索,不怕找不出来。
队伍里的人氧气大都耗尽,两两一组上岸换氧气瓶。祁元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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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自己的氧气还有一半,向路修远打手势表示暂时不用上岸换氧气瓶时,手上的探测仪突然间红光剧烈闪动。
刺眼的颜色在江水中频繁跳动,像是众人的心跳。大家逐渐向队友们靠拢,背靠背,面向外,气氛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明昭跟过去见到的那个年轻声音的主人紧张兴奋地朝队友们比划,被队友不轻不重在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才安静下来。
水下谁也不能出声,只能依靠手势。
明昭清楚看到最前方的男人向众人比划了一套手势,看起来是队伍的领头人,也就是年轻声音口中说的很强的队长,包括祁元在内的众人都点点头,随后训练有致地散开。
这次是三人一组,共四组。每小组只留下一人打灯,剩下两人将灯光关掉,以此集中吸引注意力。
灯光减弱后的江里仿佛深渊,幽深静寂,只有头顶江面隐隐有光。
没有光,连前进他们都小心几分,提起十二分精神寻找天灾的踪迹。
身上出现触手后,明昭的身体也得到改造,像是进化一样,五感更灵敏,比如在这种黑暗环境中,他的双眼依然能清晰视物,祁元等人的模样,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再比如他能清晰感知到水流的轨迹,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水流速度加快,身边游过的鱼仿佛后面有某种大型捕食者追赶它们般疯狂逃窜。
有东西靠近了。
肉眼看不见,触手却张牙舞爪地膨胀开表示兴奋和愤怒。
那东西在哪里?
不只是明昭这么想,祁元他们也是摸不着头脑,灯光所过之处没有异常,探测仪的红灯依然在疯狂闪烁。
祁元面色凝重地看着探测仪上的数值,100,200,400,700,1300……以令人心惊的速度节节攀升,最后尘埃落地般停留在2400,D级天灾的污染值。
冥冥中有预感闪电般擦过脑海,祁元猛地瞪大双眼,冲众人疯狂打手势:“跑!它在下面!”
已经来不及了。
明昭想。
它已经来了。
江水骤然晃荡,江底无声无息潜伏着的怪物以不符合体积的迅猛速度冲上来,瞄准其中一个目标张开了长满锋利牙齿的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