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甜妻:腹黑相公宠不停》
第一章 一个鸡蛋引发的血案
薛双双是被痛醒的。
眼皮沉重得睁不开,脑袋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疼痛密密麻麻。
偏偏耳朵十分灵敏,屋子里的争吵一字一句,全都听得清楚。
“娘,双双一直不醒,求求你,给双双请个大夫看下!”陈秋娘坐在炕沿直抹眼泪。
“看什么大夫?请大夫不要钱啊?你以为家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薛老太站在门口,对着屋里大声骂道:“好吃懒做的小贱蹄子,偷东西偷到自己家头上,装什么死!大白天的就躺在炕上挺尸!我薛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懒骨头!”
李招弟扶着薛老太一边胳膊,不忘在一旁添油加醋:“娘说的没错!我就说这几年家里怎么会经常丢鸡蛋,原来有人成天惦记着。”
“俗话说得好,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就是守紧了门口又怎样,架不住有人后头掏鸡窝!”
陈秋娘眼泪掉得更急了:“双双从来不乱拿东西……大嫂,你这么说是想逼死双双啊。”
李招弟拔高声音道:“哟,二弟妹这话说得可扎心了,什么叫我逼死双双,青天白日的,怎地还不让人说句实话了?”
她说着,转头对薛老太道:“娘,家里今天是丢了鸡蛋没错吧?双
双从鸡窝出来,鸡蛋就少了,这可是我们家如意亲眼看见的。”
十四岁的姑娘,已经到了谈论婚嫁的年龄,这要是传出去偷家里的鸡蛋吃,以后还怎么嫁人?
陈秋娘忍不住分辨道:“那也不能认定是我们家双双偷了鸡蛋,有可能是如意看错了也说不定。”
这话一出,李招弟跟让人踩了尾巴似的,尖声叫道:“二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如意最乖巧不过的孩子,还会冤枉双双?自己孩子偷家里鸡蛋,二弟妹不说好好管教,还不许我这个当嫂子的说一句了?”
二房在薛家没地位,陈秋娘为人又老实本份,被李招弟几句话一抢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结结巴巴否认:“没,我没说如意冤枉人……”
李招弟立即截断她的话头:“既然你也知道如意没冤枉人,那就是承认双双偷鸡蛋了!”
陈秋娘就是再老实,也知道这事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认下来,不然女儿的名声就完了。
当下连连摇头道:“不是,双双没有拿鸡蛋。娘,你相信我,双双那么乖,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李招弟心里另有打算,打定主意要坐实薛双双偷鸡蛋的罪名,哪里会让陈秋娘有否认的
机会。
她眼珠转了转,对薛老太道:“娘,这鸡蛋是公中的吧?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二房的人偷吃了几百个鸡蛋,要我说,这个损失得让二房补上才行!不然没个说法,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家里还不乱套?”
薛老太一听,立即道:“说得不错,二房吃了家里的鸡蛋,就该出这个钱,等老二回来,让他另交一两银子给家里!”
鸡蛋一文钱两个,冬天最贵的时候也才一文钱一个。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
薛家这是在吸他们二房的血!
陈秋娘惊呆了:“娘,我们连给双双请大夫的钱都没有,哪来的一两银子?!”
薛老太怒道:“偷东西的赔钱货,还想要请大夫?趁早死了才好,省得说出去丢老薛家的脸!”
李招弟又道:“娘,我们家又没分家,无论谁赚了钱本来就是交给家里,二房哪来另外的钱?”她撇了撇嘴:“这么算下来,那一两银子还不等于是用家里的钱补贴二房。”
薛老太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的说道:“把这个赔钱货卖了,用来抵鸡蛋钱。”
李招弟奉承道:“娘活到这把岁数,吃过的盐比咱吃过的米都多,做的决定自然是对的。”
陈秋娘也不
知道哪来的胆子,明明平时薛老太说句重话,她就不敢作声,现在薛老太要卖她女儿,她心里就梗着一口气,像一只护崽的母兽:“谁敢卖我女儿,我就拉着谁一起死……”
因为一个鸡蛋就要卖孙女?
这么奇葩的剧情,薛双双也是第一次遇见。
可能是受了刺激,脑袋里在这个时候忽然多了一股陌生的记忆,思绪渐渐清明,薛双双明白过来,她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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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薛双双,白溪村薛家二房的女儿。
薛家二房不受薛家待见,是整个白溪村都知道的事。
什么脏活累活重活,都让二房薛顺一家干了,那是吃得比猪差,做得比牛多,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就这样,在薛家还落不到一个好。
原主的弟弟薛石才六岁,都被薛老太指使着干活。
薛家养了二十几只鸡,两头猪,还有一头牛,平时都是薛石在喂,薛老太还整天骂骂咧咧说他吃白饭。
这几天薛石有点不舒服,吃的没有一点油星子还吃不饱,毕竟才六岁的孩子,平时再懂事,这种时候也有点偿,就想吃个鸡蛋。
陈秋娘见儿子实在难受,就去求薛老太给薛石吃个鸡蛋。
薛老太就在院子里狠狠骂了一顿,口口声
声二房的人都好吃懒做,不想着多做事,就成天想着吃好的,又骂陈秋娘不是个好
的,就这种好吃的妇人,换了谁家都得休掉,也就是他们薛家厚道,才容得下她。
薛老太骂得可难听,陈秋娘老实本份,被骂得直抹眼泪不敢还嘴,到最后只能低着头去做饭。
家里每天都有十几只鸡蛋,大房三房的孩子都能吃,薛石怎么就一个吃不上?这些鸡还是薛石喂的呢。
原主心里难受,早上跑到鸡窝盯着家里的鸡发呆,结果看到大房薛如意偷偷摸摸从鸡窝里掏了个鸡蛋出来,当场就愣住了。
薛如意可比原主滑头多了,趁着原主没反应过来,把鸡蛋往她手里一塞,大喊:“奶奶,娘,你们快来,双双偷家里鸡蛋被我抓到了!”
原主大惊,想把鸡蛋塞回薛如意手里,结果被薛如意一把推倒在地磕到脑袋,就这样换了芯子。
薛如意把人摔晕了,心虚得厉害,谁知薛老太根本不管薛双双死活,直接就冲二房骂上了,李招弟更是把二房往死里挤兑。
原主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能够和父母弟弟一起离开薛家单独过日子,哪怕苦点也不怕。
薛双双在心里默默道,这个心愿我会替你完成的。
第二章 薛如意,你敢发誓吗?
陈秋娘一向老实软弱,平时低头做事,任打任骂不反抗,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现在忽然凶狠起来,倒把人吓了一大跳。
薛老太一哆嗦,强逞着说了句:“你个贱妇敢顶撞我,看老二回来,我不教他休了你。”骂骂咧咧走了。
李招弟一看薛老太走了,也跟着往外走,临走前还不阴不阳刺了陈秋娘几句:“娘不过说了两句白话,二弟妹就要死要活,双双偷了家里的鸡蛋,还不能让人说两句?”
陈秋娘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眼泪直往下掉:“双双,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是娘没用,连太夫也给你请不起,呜呜呜……”
薛双双只觉得脸上冰凉一片,终于撑开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面容憔悴的妇人:“娘,我没事。”
一开口就发现嗓子眼干得厉害,连声音都是哑的。
陈秋娘一把搂着她,哽咽道:“娘的双双,你总算醒过来了,没事就好……脑袋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秋娘起身倒了碗水喂给薛双双:“来,先喝点水。”
一碗温水下肚,薛双双身上才有点力气,挣扎着从炕上坐起来。
陈秋娘看着她欲言又止。
薛双双
问道:“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陈秋娘有些局促不安道:“双双,这几天避着点你奶奶,别惹她生气,省得挨打。”
薛双双道:“娘,我没拿家里的鸡蛋,是薛如意诬陷我。”
“娘知道。”陈秋娘道:“娘的双双怎么会偷家里的鸡蛋,肯定是他们弄错了。”
她老实善良,十分欣喜女儿懂事,至于被薛如意诬陷之说,早就被她抛在脑后,就没想过要追究。
陈秋娘道:“娘去做饭,不然你爹他们回来赶不上饭吃。”
陈秋娘性格老实软弱,一直被薛老太拿捏得,家里所有的活都推给她干,薛老太和另两个媳妇金贵得很,没有特殊情况那是从来不动手,就这样还落不到好,总被薛老太咒骂,时不时还要动手教训她。
明明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被搓磨得像四十多岁,脸上满是细碎的皱纹,皮肤没有半点光泽,干枯起皮。一双手更是因为常年做活布满老茧。
薛双双一把拉住她:“娘,我头疼。”
陈秋娘一听也顾不上去做饭了,忙问道:“怎么个疼法?娘看看。”
薛双双后脑勺磕了个大包,薛老太不让请大夫,陈秋娘只好按
照土办法抠点猪油抹一下。
陈秋娘给她揉了揉,说道:“娘去厨房给你冲碗糖水喝。”
薛双双忙道:“不用不用,娘,你给揉揉就好了。”
……
庄户人家早上吃得晚,都是先下地干趟活,再回来吃早饭。
只是这天早上,薛家几个男人回来之后,发现家里没得吃!
老大薛福叫道:“娘,吃的呢?”
薛老太压根没想过陈秋娘没做早饭,被薛福一声喊,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都懵了一下,扯着嗓子喊:“老二家的死哪儿去了?”
薛老太拍着大腿骂起来:“爷们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家连口热呼饭都吃不上。老天爷这是成心不想我们老薛家好哇,这才会娶个连饭都不做的懒婆娘进门……”
薛家这十几间屋子连成一排,薛老太一声大喊,陈秋娘在那头屋里听得分明,当场就白了脸。
慌里慌张的在衣襟上擦了把手,陈秋娘道:“双双,你多躺会儿,娘等会儿给你送饭来。”
陈秋娘这样过去,那真是自己送上门去让薛老太欺负啊。
薛双双从炕上爬起来:“娘,我跟你一起过去。”
陈秋娘忙道:“双双,你别过去,你奶奶心情
不好,你过去她又要骂你。”
薛双双已经穿好鞋,扶着她往外走:“没事,娘,走吧。”
薛家一家人都挤在堂屋里,大有一种三堂会审的架势。
陈秋娘局促不安喊了声“娘”,薛老太喝骂道:“还不赶紧滚去做饭!懒成这样,也就是我们老薛家厚道,换成别家早休了你!”
薛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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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察觉到到手底下的胳膊有一瞬间的紧绷,陈秋娘低头应道:“是,娘,我这就是去做饭。”
薛福在一旁不满的催促:“快点,干了一早上的活,要饿死了。”
薛双双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十分可笑。
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去做饭,只管在这里等陈秋娘去做,他们好吃现成的,还真把二房的人都当奴才使唤了?
薛双双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红着眼睛道:“娘,要是奶奶趁你去厨房做饭的时候把我卖了咋办?娘,你别去,我怕!”
薛家众人被她吓了一跳,一是被话的内容惊到,二是薛双双从没这么大声说过话。
薛顺怒道:“娘,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双双是你孙女,卖了她就不怕村里人戳我们薛家的脊梁骨。”
薛老太没想到薛双双会当众告状!
薛老太刚才是顺嘴一说,倒没真想把孙女卖了,此时被薛顺一顶撞,不由恼羞成怒:“卖个赔钱货怎么了?这种好吃懒做的赔钱货,卖了还能给家里省口粮食!”
“为了口吃的就敢
偷家里鸡蛋,谁家也不敢养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小贱蹄子,不卖了她还等着家里被她搬空?我看村里谁敢说道!”
薛顺气得眼睛都红了。
薛双双捏着拳头大声道:“才不是奶奶说的那样!偷鸡蛋的是薛如意,被我看见了就把我狠狠推地上,想磕死我。”
“奶奶怕治好我,薛如意偷鸡蛋的丑事就瞒不住了,所以不肯给钱请大夫,还想把我卖了,既能换银子,还能替薛如意隐瞒!”
李招弟尖声道:“我们家如意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薛如意白着脸,直往李招弟身后缩去,尖声道:“我没有,薛双双你胡说!明明是你偷家里的鸡蛋。”
薛双双冷笑:“薛如意,你敢发誓吗?如果鸡蛋是你偷的,你就变成个歪嘴斜眼塌鼻秃顶驼背脸上长斑身上脱皮的丑八怪!”
“不,我不要变成丑八怪……”薛如意被这么恶毒的誓言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第三章 难道大伯家的钱更值钱?
薛老太指着薛双双破口大骂:“你个小贱蹄子,自己怎么不敢发誓?我看你就是个黑了心肝的,自己手脚不干净,就攀咬自家姐妹!”
薛双双面无表情:“发个誓怎么了?只有偷了鸡蛋心虚的人才不敢发誓!没做过自然不怕。”
“我敢发誓,如果是我偷了家里的鸡蛋,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可比让薛如意发的誓狠多了。”
“薛如意要是真没偷鸡蛋,发个誓怕什么?”
李招弟哭天抢地:“这日子没法过了,什么人都敢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啊,这是要逼我们家如意去死啊……”
薛双双冷声道:“大伯娘这话可扎心了,什么叫逼如意去死?青天白日的,咋的还不让人说句实话了?”
李招弟声音一顿,然后接着嚎:“我没脸活了……家里小辈都敢当众打我的脸啊!这事要没有个说法,我就撞死在薛家大门口,反正在家里也没个活路……”
薛双双冷笑:“我不过说句实话,大伯娘就要死要活的。如意偷了家里的鸡蛋,还不能让人说两句?”
李招弟对上她乌沉沉的目光,剩下的话堵在嗓子眼里出不来了。
薛如意手脚发软,爬都爬
不起来。
薛双双看着她:“薛如意,你以为不承认就没人知道了?我告诉你,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偷鸡蛋还差点害死我,总有一天会遭报应,变成奇丑无比的丑八怪!”
“你敢不承认,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丑八怪!”
古人对鬼神之说十分畏惧,别说薛如意,就连薛家大人都感到身上毛毛的。
薛如意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脸色惨白的尖叫道:“我说,我都说,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只是我怕你说出去才推了你一把,鸡蛋是我从鸡窝偷的……呜呜呜,我知道错了,我不要变丑八怪。”
薛家众人神色复杂,大房的人有些尴尬。
要说鸡蛋到底是谁拿的,薛家人心里都有数。
可类似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二次了,哪次到最后不是二房乖乖认下来,低头认错,认打认罚?
可谁曾想二房这次不认了,他们原来那套也行不通了。
李招弟急道:“薛双双,你装神弄鬼,存心冤枉我们家如意。你看看如意被你吓唬成什么样子?”
薛双双冷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伯娘,薛如意这是做贼心虚,才会吓破了胆。”
薛老头把手里的烟
管放在地上敲了敲,再拿回来吸一口,声音平淡道:“双丫头,自己家人吃个把鸡蛋也算不得什么,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以后谁都不许提。”
烟嘴上的火星明明灭灭,薛双双心里一片冰凉。
陈秋娘满眼茫然,薛顺的手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到最后无力垂在身侧。
大房的人趾高气扬,三房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嘲讽,似乎在嘲笑他们二房的人不自量力,想要反抗。
李招弟得意洋洋,忙附和道:“就是,我们家如意去鸡窝拣个蛋吃怎么了?薛双双你要这么针对她?”
薛双双冷冷看了李招弟一眼:“大伯娘的意思,薛如意偷鸡蛋就不算偷吗?凭什么?凭她有个读书人的哥哥,就可以随便偷东西?”
薛家人大惊失色,薛老头眼皮狠狠一跳:“双丫头,你胡说什么?”
薛双双高声道:“我胡说?方才薛如意冤枉我的时候,也没谁跟我说自家人吃个鸡蛋不算什么。”
“石头人不舒服了好几天,想吃口鸡蛋我娘求了奶奶几次都求不来,怎么不说吃个鸡蛋不算什么?”
“怎么这事儿换到薛如意身上,就不算什么了?”
“明明是薛如意
冤枉我,还差点把我磕死,薛如意自己都承认了,大伯娘反说我冤枉她,针对她。”
“我想了想,我跟薛如意相比,也就是少个读书人的亲哥哥。”
读书人名声最是要紧,这话只要传出去一点半点,薛家两个读书人都得跟着一起倒霉。
李招弟脸色发白,她之前针对薛双双,自然是怎么难听怎么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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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薛双双跟以前不一样了,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薛老太怒急交加,扑过去打她:“你个搅屎棍,满嘴喷粪,在这里胡嚼什么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薛顺连忙挡在薛双双面前,被薛老太劈头盖脸一顿打。
薛老头把手里的烟管重重往地上一磕,喝道:“你给我住手!”
薛老太一哆嗦,狠狠在薛顺背上捶了几下才算数。
薛老头怒瞪她一眼,老太婆真是不清醒,还以为跟以前一样,打骂几句就能让二房服软吗?
二房这个丫头看起来不是个好对付的,要是逼急了她,让她真做出什么不顾忌薛家两个读书人名声的事情来,那后果就严重了。
薛老头叹口气,说道:“石头在长身体,以后每天给他煮个鸡蛋。”
薛老太高声道:“
家里的鸡蛋那是要留着换钱给老四和大海读书的,哪能随便吃。”
薛双双眯起眼睛,薛老头如临大敌,狠狠瞪了薛老太一眼:“闭嘴!家里还不差这一个鸡蛋!”
薛老太憋得脸都扭曲了。
薛双双看着李招弟一眼,说道:“我大伯娘可是说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就算守紧了门口又怎顶样?架不住有人后头掏鸡窝!难怪家里鸡蛋经常少,原来是有人时常惦记着。”
薛老头面色不善的问道:“双丫头,你还想怎么样?”
薛双双淡淡道:“爷爷这话问的,我年纪小能知道怎么办?自然是听家里长辈的。”
薛老头觉得薛双双这话还算中听,刚想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把这事糊弄过去,就听薛双双继续道:“我大伯娘说了,鸡蛋是公中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被偷吃了几百个,这个损失,得让偷鸡蛋吃的人补上,不然以后大家有样学样,家里就要乱了套。”
薛老头神情一僵,咳了一声:“说得不错,让大房出一百钱,这事就算过去了。”
薛双双震惊道:“爷爷,才一百钱这么便宜?我奶奶可说了,得赔一两银子呢,难道大伯家的钱更值钱?”
第四章 一两银子
薛老头:“!”
这个老太婆,行事也太不着调了,个把鸡蛋就敢要一两银子,难怪二房这次反抗得这么厉害。
薛老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就让大房出一两银子。老大家的,还不去拿一两银子出来。”
李招弟心疼一两银子,却又不敢不拿,交出来的时候就跟被人从身上割了肉似的。
薛福也心疼那一两银子,冷笑:“屁大点事,闹得鸡犬不宁,现在银子也给了,事情也说清楚了,还堵在这里干啥?”
他皮笑肉不笑看着薛双双:“没想到双丫头倒是个厉害的,小小年纪,就敢跟长辈开口要钱。”
薛双双委屈道:“大伯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是我开口向长辈要钱?这明明是爷爷让大伯娘拿银子出来赔的鸡蛋钱。”
薛福被她噎了一下,更加恼怒,就听薛双双继续道:“我年纪小,当不得大伯说的厉害二字,说到底都是大伯娘榜样做的好,我才能从大伯娘那里学到许多。”
薛福被气了个倒昂。
薛双双道:“对了,大伯娘还说,我们家里没分家,大家赚回来的钱本来都是家里的,哪来另外的钱?这么算下来,这一两
银子的鸡蛋钱等于还是用公中的钱补贴着呢。”
薛双双问道:“爷爷,我们家是还没分家的吧?那大伯娘拿出来的这一两银子,等于也是家里的。”
薛福大怒:“你个死丫头什么意思?不就是如意吃了个鸡蛋,多大点事?我们大房钱也给了,事也认了,你还想怎滴?”
薛顺攥着拳头挡在薛双双身前:“大哥,有事说事,你吓唬小孩子干什么?”
薛双双无辜道:“大伯,这事不是我说的呀!当时大伯娘就是这么跟奶奶说的,然后奶奶就说要把我卖了抵鸡蛋钱。”
薛老头听不下去了,道:“你奶奶气头上的糊涂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这种话以后莫要说了。”
薛双双纠结道:“可我大伯娘说,我奶奶活到这把岁数,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还多,做的决定再对没有了。”
“爷爷,难道我奶奶糊涂了,大伯娘也糊涂了?”
薛老头:“……”
薛如意吓得一个劲尖叫:“不要,不要卖了我……”
薛老头目光锐利,薛双双与他对视,毫不退让。
她知道,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但二房与薛家水火不容,今天这事一出,就更
是彻底撕破脸。
既然这样,就更没什么好退让的了。
薛老头吧哒吧哒吸了两口烟,把手里的烟管在地上敲了敲:“双丫头,姑娘家家的,这么泼辣可不好,就算你已经说了亲,这样的性子,夫家也未必愿意继续做亲。”
薛双双笑道:“爷爷说得对。不过我们家大伯娘在这方面一向做得好,最得爷爷奶奶欢心,我正向大伯娘学着呢。”
薛老头满脸阴沉。
薛双双到现在丝毫不松口,看来只是每天给薛石煮个鸡蛋这样的条件并不能让她满意。
薛老头叹了口气,对薛老太道:“那一两银子给老二,双丫头磕了头,回头让老二请个大夫来看看,别留下什么毛病。”
薛家众人都惊了一下,这可是一两银子,说给就给二房了?!
薛老太死死攥着手里的银子,瞪向薛双双的目光跟要吃人似的,“呸”一声道:“连块皮都没磕破就要一两银子请大夫?是她比别人金贵还是怎么滴?村里哪家孩子没磕过十次八次?你问问谁家请过大夫?”
薛老头也不想给这钱,试探的看了薛双双一眼。
这些年来,二房的人都被拘在家里做脏活重
活,但凡跟银钱沾边的事,薛老太都不会叫二房的人沾手,二房的人身上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子儿,二房想要分家单过,手上一分钱没有肯定不行。
所以这一两银子,她一定要拿到手。
薛双双眼睛一眯,说道:“别人家也没有贼喊抓贼,一大家子齐上阵冤枉陷害自家人偷鸡蛋的!”
薛老头眼皮一跳,对薛老太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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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道:“让你拿给老二你就给,哪来那么多事。”
薛老太气得把手里的银子往薛顺脸上劈面砸过来,薛顺伸手一挡,银子骨碌碌的滚到地上。
薛福阴阳怪气道:“哟,二弟有志气,有银子都不要。”
薛双双一把将银子拣起来塞给薛顺,说道:“大伯真会开玩笑,我们人穷志短,不拿着这点救命钱,下次磕死了都请不起大夫,哪像大伯,一两银子说拿就拿出来了。”
大房丢了人又花了钱,没占到半点好处,薛福没地方撒气就借题发挥:“娘,到底啥时候吃饭?谁家里男人干活累得半死,回家连口饭都吃不上的?”
薛老太喝道:“老二家的还不去做饭?一天到晚就知道偷奸耍滑。耽误了大家干活,仔细你的皮!
”
陈秋娘吓得一抖,下意识就往厨房走,被薛双双一把拉住:“娘,我头还疼着,你去厨房给我冲碗糖水端来。”
这年头糖是金贵物品,哪家哪户都不多。
陈秋娘忙答应一声,薛老太已经瞪圆眼睛骂道:“你个赔钱货还想吃糖水?吃不死你?”
陈秋娘不敢去了。
薛双双委屈道:“不是说自家人自家东西吃点不算什么吗?我差点被薛如意害死,不请大夫就算了,连碗糖水都不给吃?”
薛老头知道,这不是一碗糖水的事。
这是薛老太骂陈秋娘,惹得薛双双不高兴了,薛双双一不高兴,就要折腾得薛家人都高兴不起来。
二房这个丫头是真厉害,除非薛家真的不顾名声,不怕影响两个读书人,否则,二房以后没那么好拿捏了。
薛老头心里重重叹口气,生怕薛双双再闹起来,忙道:“老二家的,去给双丫头冲碗糖水,多放点糖。”
“哎。”陈秋娘连忙去了。
薛老头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大房三房两家人,淡淡道:“老大家的去做饭,老三家的去洗衣服。把孩子都带下去。”
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只好不情不愿的去做活。
第五章 我们一家人都是老实人,说不来假话
薛老头目光锐利的看向薛双双:“双丫头,你年纪不小了,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你四叔和你堂哥要是读书出息了,沾光的是我们整个薛家。”
薛老头严厉道:“你要是乱说话坏了事,到时别怪家里不讲情面。”
薛双双并不应承什么,只笑了笑道:“爷爷还不知道吗?我们一家人都是老实人,说不来假话。”
薛老头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睑吧哒吧哒吸着烟管,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薛家人多,分两桌吃饭。
薛老头,薛老太,和家里十岁以上的男人坐一桌,剩下的女人孩子一桌。
实际上,二房除了薛顺能上桌吃饭之外,其他三个人几乎没上过桌子吃饭,因为别人吃饭的时候,他们娘儿仨个还在干活。
今天虽然陈秋娘和薛双双都在,但出去割猪草的薛石还没回来。
饭菜端上桌,两边都是一样的,玉米面粗粮粥,和着粗糠面一起蒸的窝窝头,黑乎乎的咸菜,以及掺着野菜的杂粮饼。
不过男人那桌的粥更浓稠,杂粮饼一人能分到两块,女人孩子这桌杂粮饼每人只有一块。
薛小宝和薛光两个孩
子一人还有一个煮蛋。
李招弟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忘了,总之没把薛老头说的话当回事,煮给薛石吃的鸡蛋影都没有。
掺了野菜的饼子只带有一点咸味,窝窝头更是刮得嗓子眼疼,薛双双抻了两下脖子才咽下去,差点噎死。
薛小宝和薛光三两下啃完自己那份饼子,伸手就往盘子里抓去,那里面还有两块杂粮饼,一块是薛石的,一块是陈秋娘的。
李招弟和王春桃只当没看到。
薛双双脸一沉,抢先一步把盘子里两块杂粮饼拿在手里。
薛小宝和薛光抓了个空,当场就哭闹起来。
“我要吃饼!我要吃饼!”
“你抢了我的饼,那是我的,还给我!”
李招弟看了薛双双手里两块杂粮饼一眼,说道:“双双,你这么大个人了,好意思跟你两个弟弟抢东西吃?”
薛双双冷笑:“抢?大伯娘,你要弄清楚,是小宝抢我家的口粮。桌子上的杂粮饼是按人头算的,一人一块。小宝自己的那块饼已经吃完了,这两块,一块是我娘的,一块是石头的。”
李招弟噎了下,没再说话。
王春桃眼珠一转,对陈秋娘道:“二嫂,你看,薛
光还小,窝窝头刮嗓子眼他吃不下,你那块饼子让给他吧。”
陈秋娘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薛双双。
她是老实软弱,但她有一样好处,她看重孩子,一切以孩子为先。
如果薛双双没把这块杂粮饼拿在手里,王春桃让她给薛光吃她也就给了,但薛双双拿在手里,陈秋娘就不愿意让出来。
陈秋娘抿了抿唇不出声。
王春桃见她没同意,不由拔高声音道:“二嫂,给侄子吃块饼子也舍不得吗?要不是薛光年纪小,我心疼他吃不下窝窝头,用得着向二嫂开这个口?”
这下,连那边桌上吃饭的人都惊动了。
薛老太想都不想,直接朝这边道:“老二家的,把饼子给薛光。”
陈秋娘有些迟疑。
薛老太不耐烦的催促道:“还不快点,没看到孩子闹得厉害?”
陈秋娘呐呐不敢拒绝,薛双双喝道:“不给!”
众人被她吓了一跳。
薛双双道:“家里的口粮,一人一份,我娘那份口粮要凭什么让给薛光吃?”
薛壮扭头看过来,教训道:“双双,薛光嘴嫩,吃不下窝窝头,就想多吃口饼子,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也不知道心疼弟弟
?”
薛双双冷笑:“我娘的饼是省下来给石头吃的。三叔三婶这么心疼孩子,怎么不把自己的饼子省下来给薛光吃?自己都不舍得省口吃的给孩子,倒有脸让别人给你家孩子省口粮。”
王春桃脸上阵青阵白,她刚才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挑起薛老太出头,倒忘了今时不比往日,薛双双变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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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壮恼怒道:“石头不是还没回来?还不如先给薛光和小宝吃,省得他们两个没得吃一直闹。”
薛老太拉长了脸对薛顺喝道:“老二,你们家怎么回事?就为了口吃的,闹得全家吃饭都不得自在?”
薛顺脸色十分难看,明明是大房三房抢他妻儿的吃食,怎么到了薛老太嘴里,就变成他们二房的错?
薛老太伸长了手,用筷子往薛顺手上敲去:“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那娘俩把饼子分给两个孩子?”
薛顺憋着一口气,就是不出声。
他自己没本事,不能让媳妇孩子吃饱就算了,现在还要让他媳妇孩子自己不吃,把口粮让给别人吃,他是开不了这个口的。
薛老太怒骂道:“你现在翅膀硬了,我叫不动你了是吧?”
薛双双眼见薛顺
要吃亏,忙大声道:“爹,没事,不就是两块饼嘛,薛光和小宝他们要吃,我让给他们就是了。”
大房三房的人冷眼看着薛双双把手里两块饼分出去,嘴
角翘起,十分得意,小丫头片子,再厉害还不得乖乖听话!
薛双双冷笑,拿起碗转身就到男人那桌舀了一碗浓稠的粥来塞在陈秋娘手里:“娘,没有饼子吃不饱,你多喝点粥。”
她动作太快,薛家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薛老太张口就骂:“要死了,谁让你到这边来舀粥的?这桌的粥也是你能吃的?下桌吃到上桌,这是哪家的规矩?”
薛双双回嘴道:“奶奶,不过是口吃的,何必闹得全家吃饭都不得自在?”
薛老太:“你……”
薛老头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搁:“吵什么吵,都给我专心吃饭!”
一顿饭吃得大家拉长了脸。
薛双双去厨房点火升灶,李招弟阴阳怪气的问:“哟,刚吃了饭,这是给谁开小灶?”
薛双双笑了笑,大大方方道:“爷爷早上说了,石头正在长身体,每天吃个鸡蛋,大伯娘忘了煮,我就自己来,也就是动动手的事儿。”
李招弟:“……”
第六章 林白
薛老头薛老太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
女儿薛兰香已出嫁暂不多说。
老大薛福,娶妻李招弟,生有三子一女,大儿子薛大海十七岁,二儿子薛小海十六岁,女儿薛如意十五岁,小儿子薛小宝八岁。
二房薛顺,娶妻陈秋娘,生有一子一女,女儿薛双双十四岁,儿子薛石六岁。
三房薛壮,娶妻王春桃,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薛明十岁,二儿子薛亮八岁,三儿子薛光六岁。
四房薛贵十九岁还在读书没成家,一心想考中秀才之后说门好亲。
薛老头薛老太一心想让家里出个读书人,在小儿子薛贵十岁的时候就送去读书了。
大房就说薛大海是薛家的长子嫡孙,等薛大海十岁的时候,也闹着把薛大海送去读书了。
薛家原本的日子还算不错,可连供两个读书人就变得困难起来。
家里少了两个干活的劳动力不说,读书最是耗钱,笔墨纸砚,四时束修,哪一样不花银子?
加上为考秀才,薛贵和薛大海两人去年开始,前往县学读书,开销更是成倍往上番。
事实上是薛贵之前已经考过一次,没考中,薛老太坚信她儿子头脑聪明,以后
肯定能做大官,考不中那是夫子教得不好,所以咬牙把薛贵送去县学,大房自然不肯落后,把薛大海也送去县学。
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薛家的日子那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薛家有二十亩水田,十二亩旱田,每年收上来的粮食除了缴纳粮税,剩下的根本不够吃,除了留下少量给两个读书人吃之外,其他人吃的全是换来的粗粮。
大房薛福三房薛壮平时在镇上打短工,只有农忙的时候回来抢收粮食,平时地里的活由薛老头,薛顺以及大房薛小海看顾。
李招弟舍不得儿子在地里吃苦,去年找了个门路,把薛小海送去镇上学木工。
地里干活的人又少一个,薛顺每天累得连喘口气的时候都没有。
陈秋娘也没比薛顺好多少,十几口人的家务活全落在她身上,烧饭洗衣服,收拾卫生,还要种屋边的两亩菜地。
薛双双每天挑水砍柴带拣野菜,帮着陈秋娘一起收拾卫生,打扫牲畜棚,清理鸡粪猪粪,拣牛粪堆起来,冬天的时候用。
六岁的薛石每天早上必须先出去打一筐猪草才能回来吃饭,还要喂鸡喂猪,放牛。
薛老太、李招弟、王春
桃,薛如意几人专心绣荷包帕子卖钱。
大房的薛小宝,三房的薛明,薛亮,薛光几个孩子则屋里屋外乱跑,村里到处去顽。
薛老太有次提了句十岁的半大小子,该学着下地了。
王春桃是本村人,家里兄弟多,而且一进门就生了三个儿子,腰杆子直直的,一点不怕薛老太。
大房两个儿子都不下地,还花家里的钱送出去读书学手艺,老太婆凭什么让她儿子下地?
王春桃当场就问薛老太,十岁正是上学的好年纪,大房四房的人都已经去县学读书了,家里什么时候把薛明送去上学?
薛老太当场哑了火,从那以后再也不提让薛明下地的事,家里地里,不管遇到什么要出力的活,指使的全是二房的人。
整个薛家都把二房当牛做马,这种情况下,想要把二房从薛家分出来单过,几乎不可能,想分家只能另想办法。
薛双双心里把薛家的情况飞快的过了一遍,手里的鸡蛋也煮好了,还顺便摊了两块菜饼,都弄完了薛石还没回来。
平常这个时候,薛石也应该回来了。
薛双双越想越不放心,把两块菜饼包好,连着鸡蛋一起往怀里一揣
,出门去找薛石。
遁着原主的记忆往薛石平日几个割猪草的地方都没看到人,不由皱起眉头。
薛石一向乖巧,没事不会到处乱跑,不在这些地方,很可能去了后山,只是后山危险,平日无论是薛双双还是陈秋娘都是不许他去的。
薛双双掉身往后山走去。
刚到后山脚下,就见薛石蔫蔫儿的被人抱在手里往山下走。
“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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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双双加快脚步。
“姐姐!”薜石声音里带着哭腔,扭着身子看向薛双双,表情可委屈了。
林白脚下步子一顿,默默蹲下身子把薛石放在地上,再把另一只手上提着的装满猪草的背筐也放下来,然后,退了一步。
薛石嗷嗷叫着往薛双双身上扑,跟个小炮弹似的。
薛双双一把接住,问道:“石头怎么啦?”
小孩刚才受到惊吓,一直强撑着,如今见到薛双双,不由“哇”的一声哭出来,双手死死搂着薛双双脖子,哭得口齿不清:“姐姐,石头好害怕!”
他哭得厉害,抽抽噎噎直打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石头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没事了……不哭啊!”薛双双哄着薛石,边把目光投向
林白,用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
林白五官俊秀,肤色比大部分人都白些,看上去一点不像种田的庄嫁汉,倒有几分像读书人文质彬彬的气质。
可这只是表象,就看他刚才一手抱着薛石,一手提着半
筐猪草,手臂上还挂着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就知道林白其实并不文弱。
对上薛双双问询的目光,林白神色淡漠,又往后退了一步,跟薛双双和薛石两人拉开距离,这才说道:“他刚才一脚踩空,差点从山上滚下来。我刚好在边上,这才顺手拉住他。”
林白指着地上的背筐道:“这是他割的猪草,都在这里。”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退开那么远?薛双双有些奇怪。
林白看她不出声,低头从手上猎物中拿出一只野鸡放在地上,声音愈发冷漠道:“他受到惊吓,这只野鸡给他熬汤喝,压压惊。”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薛双双有些懵,忙喊道:“你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林白回头,面无表情的问,眼里的无情冷漠让人心惊。
薛双双搂着薛石不由自主后退。
林白看到她的动作,目光微微一闪,身上的气息愈发冷漠了。
第七章 救了人还得赔东西?
薛双双退了一步就反应过来这种行为非常伤人,忙停下来对林白道:“没事没事,谢谢你救了石头,这只野鸡我们不能要。”
林白冷笑,这种口不对心的人,他这几年见多了。
林白把手里的野兔一起丢过来,“扑”一声响,砸在野鸡边上,冷冷道:“再加上这只野兔,够了吗?”
薛双双:“!”
这行为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等等,林白……她想起来了,白溪村里林白的传言可不少。
林白是村里林大山的儿子,据说他命里带煞,不便克死了生母,还差点克死父亲和继母肚子里的孩子,更可怕的是谁跟他靠近谁倒霉。
林大山因此把他从家里赶出来,不让他住在家里。
鬼神之说,算命之法在古代深入人心。
林白命硬克人的说法流传出来之后,白溪村的人看到他那是避之唯恐不及。
一开始还有些人对这种说法嗞之以鼻,可连着几次,跟林白接触的人都倒了霉,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接近他。
有几次,明明是村里人自己出了事,磕了摔了的,恰好林白在边上,就想着上前帮着拉一把,扶一把,可被帮扶的人不
但没说林白一句好,反而埋怨说正是因为林白离他们太近了,才害得他们倒霉的,要让林白赔偿他们的损失和汤药钱。
面对整个村子的嫌弃,林白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占不到上风的,到最后不得不赔钱了事。
后来林白就很少在村里走动,尽量和村里人保持距离,就连住的地方,也搬到人迹罕至的后山。
薛双双弄清楚情况之后呆了呆。
所以林白这是把她当成那些认为他命硬克人、觉得都是因为他离得近才害得薛石踩空差点掉下山去的村民,只能主动把野鸡野兔留下来做赔偿?
林白见她沉默不语,似乎对这点赔偿并不满意,只得把手里最后一只野鸡也扔在地上,冷然道:“我只有这些猎物,全赔给你们,你若还想要再多的东西,我拿不出来了。”
救了人落不到好不说,还得赔上东西?!
薛双双都替林白感到憋屈,闻言忙道:“不用不用!你救了石头,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能要你的东西?”
他听到了什么?薛双双说感谢他!
林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整个白溪村的人看到他就跟看到
瘟疫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就连以前那些与他玩得好的同伴,也一个个疏远他。
今天看到薛石一脚踩空滚下山,林白原本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可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六岁的孩子落难却不救,他到底还是没有那么硬的心肠。
哪怕林白心里清楚薛家人十分难缠,也还是出手把薛石救下来。
原本是打算把薛石放到村子里就离开,谁知薛双双找过来了。
林白已经做好被迁怒、敲榨的准备,却听见薛双双说要感谢他。
林白看向薛双双,想要分辨她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薛双双抱起薜石,低头去拣地上的野鸡野兔,林白心里冷笑,就算对方嘴里说感谢,还不是要拿走自己辛辛苦苦套来的猎物?
可见只是说得好听。
林白转身就走。
“喂,你别急着走哇,你的猎物忘记拿了!”薛双双拣起地上的野鸡野兔,准备把它们还给林白,一抬头发现林白已经走出去老远,连忙喊道。
薛石哭了一场缓过来了,也跟着喊道:“林白哥哥,你等一下。”
林白回头,就见薛双双一手抱着薛石,一手拎着野鸡野兔往自己这个方向
追来。
跟同龄人比,小姑娘又黑又瘦,抱着薛石爬山有些吃力,三只野味在她手上一晃一晃的,看在林白眼里却出奇的顺眼。
特别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跟天上的星星似的,会发光。
薛双双气喘嘘嘘走到林白面前,把手里的野鸡野兔往他手里一塞,抱怨道:“你这人真奇怪,没事走那么快干么。”
薛石年轻小,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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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双双真在生林白的气,忙在她颈脖处蹭了蹭,小心翼翼的说道:“姐姐,姐姐,林白哥哥刚才救了石头,你别生林白哥哥的气。”
小孩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眼泪,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比同龄的孩子瘦小许多,愈发显得眼睛又大又圆。
“姐姐没生气。”薛双双揉揉他的脑袋:“来,给林白哥哥道谢,说谢谢!”
薛石眨巴着眼睛,乖乖道:“谢谢林白哥哥。”
林白心里一时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道:“后山危险,你以后……还是少来。”
后山山高陡峭,人迹罕至,就连大人都很少来这里。
薛双双这才问道:“石头,你怎么跑到后山来了?我们不是一直不让你来吗?”
薛石不敢去看薛双双,只
垂下眼敛小小声道:“其他地方的猪草没有那么多,割不到猪草,奶奶要骂人,不让吃饭。”
他声音越说越低,薛双双心里早已把薛老太骂个半死。
简直就是个老巫婆,这么小的孩子都剥削。
薜家大房三房的孩子都比薛石大,吃得比薛石好,都不做事,反而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出来打猪草,可真是有脸。
薛双双严肃道:“割不到猪草也不能来后山,下次记住了啊!”
薛石抿了抿唇,满脸委屈,却不肯点头。
他虽然年幼,却非常清楚爷爷奶奶不喜欢他们一家人,他要是不努力干活,爷爷奶奶就更不喜欢他们。
小孩的心思简直太好猜了,薛双双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薛石的肚子“咕咕咕”叫起来。
饿了。
小孩一把捂住肚子,羞得脸色通红,都快把头低到地底去了。
薛双双失笑:“石头肚子饿了,姐姐给你带了吃的。”
把薛石放在地上站稳,薛双双从怀里掏出菜饼和鸡蛋。
“鸡蛋!”薛石眼睛都瞪圆了,吸溜着口水:“姐姐,有鸡蛋!”
“对,给石头吃的鸡蛋。”薛双双加重语气。
第八章 去林白哥哥家里吃鸡
薛石只觉得在做梦一样,半天没敢伸手去拿。
他吞了吞口水,瞅着薛双双不确定的问道:“姐姐,这鸡蛋真是给石头吃的?”
家里的鸡蛋从来没有他吃的份,他想吃鸡蛋已经很久了!
薛双双心里又酸又涩,多懂事的小豆丁啊,这要是换在她前世,这样的孩子放在谁家里都是宝贝,都得宠上天。
一定要想办法让二房尽快从薛家分出来。
薛双双把鸡蛋剥开递到薛石嘴边,说道:“当然是真的,快吃吧。”
小豆丁眼睛都亮了,正要一口咬下去又忍住了。
薛双双不解道:“怎么了?”
“我们一起吃。”薛石把小手放在衣服上使劲揩了两下,自己从薛双双手里接过鸡蛋,掰下来一小块塞她手里。
薛双双刚想拒绝,就见小孩又把剩下的鸡蛋掰成两半,“蹭蹭蹭”跑到林白面前递给他:“林白哥哥你也吃。”
小孩大大的眼睛像溪涧的泉水般干净清澈,满满都是善意。
以前住在家里,同父异母的弟弟把他当仇人,后来住到山上,更没有哪个小孩敢接近他,更别说愿意把吃的东西分给他。
何况从刚才的对话当中不难听出,
对小孩来说,这个鸡蛋是从没偿过的美味。
他就更不能跟小孩抢吃的了。
林白难得不知所措,连连摆手:“不,不用了,你自己吃。”
除去冷漠的面具,这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林白一边说一边求救似的看向薛双双。
薛石也回头去看薛双双。
糟了,他把好不容易吃到的鸡蛋分给林白哥哥吃,姐姐会不会生气?薛石垂头丧气的想着,转头对上薛双双含笑的目光。
薛石受到鼓励,挺了挺小胸膛,把手往前伸了伸:“林白哥哥,你吃嘛,我跟你说,鸡蛋可好吃了,你肯定没吃过。”
小孩软糯的声音听起来暖呼呼的,林白下意识道:“我吃过!”
薛石一呆,眨了眨眼睛,道:“哦,那林白哥哥你吃的鸡蛋肯定没有石头手里的好吃。”
林白:“……”
薛双双再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林白花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保持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不过泛红的耳根泄露了主人羞赧的情绪。
薛双双道:“分享是一种美德,石头愿意和你分享美食,林白你就别打击石头的积极性了。”
因着那个命硬的传言,
林白本不欲与人做瓜葛,可薛双双姐弟释放出的善意,真的让他很难拒绝。
林白接过薛石手里那一小块鸡蛋,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仿佛偿尽这世间百千种滋味。
薛石把剩下的鸡蛋塞进嘴里,一口包圆,吃得两颊鼓鼓的,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还不忘问道:“林白哥哥,石头没说错吧,石头手里的鸡蛋最好吃了。”
林白把嘴里的鸡蛋咽下去,对着小豆丁点头笑了下:“石头说得对,这是……最好吃的鸡蛋。”
薛石高兴了,又分了一块菜饼子给他,叽叽喳喳说道:“林白哥哥橙色还没吃早饭吧?这个菜饼吃下去就不饿了。”
林白既然已经吃了小豆丁的鸡蛋,也就不再纠结多吃一块野菜饼。
小豆丁把野菜饼分出去一块,就想把剩下一块撕成两半,薛双双阻止了他:“我吃过了,这是给石头吃的。”
薛石听她这么说,就两只手抱着野菜饼小口小口啃起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直说好吃。
野菜饼不像鸡蛋那么稀罕,平时偶尔能吃到一两块,可薛石就是觉得,今天的野菜饼特别好吃。
能不好吃吗?平时都是别人吃剩下的
,今天的野菜饼可是薛双双特意给他摊的。
有鸡蛋,有野菜饼,虽然没有吃饱,可薛石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他笑得眼睛都弯了,觉得今天是最幸福的一天。
林白吃了小豆丁的东西,觉得应该回报一二,挑了一只肥大的野鸡递给薛双双,说道:“这是我今天才套来的,你拿回去给石头加个菜换个口味。”
语气真诚,非常真心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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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双双倒是想给薛石加个菜,可这野鸡拿回去,二房的人能吃到口汤就不错了,她又何必把林白辛苦套来的猎物便宜了薛家那一家子吸血鬼?
薛双双义正严辞的拒绝了:“你救了石头,我没有什么东西感谢你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拿你的东西?”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绝对不能收。”
薛石看着肥硕有野鸡直咽口水。
林白瞥了他一眼,对薛双双道:“你好歹也为石头想一想,他现在很应该补一补。”
六岁的薛石看起来还没个四岁的孩子壮实,大房的薛小宝个子至少是薛石的两倍,三房的薛光也比他大出一个圈。
薛双双叹口气,直接道:“我也想给石头补一补,可我们家的
情况你知道,再多的东西拿回去,石头吃不到嘴里也没用啊!”
虽说在古代,家丑不可外扬,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说家里坏话,传出去名声不好,不过以林白的遭遇,想来很明白她的立
场,说说也无所谓。
还有一点就是,以林白现在人憎鬼厌的处境,就算想传什么闲话也没人会相信。
既然如此,薛双双正好可以吐槽一下薛家。
林白动作一顿。
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倒霉的人。
现在和薛家二房的孩子一比,他至少小时候还过过几年好日子。
林白想了想道:“那不然,我做好以后石头到我家来吃?”
到林白哥哥家里吃鸡?
薛石眼前一亮,口水差点流出来。
林白已经想到自己谁靠近谁倒霉的克人名声,连忙改口道:“那个,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们别当真……”
“好呀,这主意不错。”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还不忘交待:“后山危险,石头没事少来……嗯,你说什么?”
他怕不是听错了?!
林白落荒而逃的脚步顿住,不可置信的看向薛双双。
薛双双嘴角微翘:“我说,这主意不错。”
第九章 初次谈分家
“好吃懒做的赖皮货,一屋子丧门星,家里的猪都被你们一家子饿瘦了!”回到薛家,等待两人的果不其然又是薛老太的咒骂。
薛石身子一抖,整个人往薛双双后面缩了缩。
薛双双安抚的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这才冲着薛老太一笑:“奶奶,难道大伯娘今儿忘记烧泔水喂猪了?”
薛老太:“……”她骂顺了嘴,忘记今天是老大家的做饭。
她今天接二连三在薛双双手里吃亏,一时半会儿的,心里还真有点怵,不敢像往常那样直接动手了。
薛老太沉着脸喝斥:“出去打个猪草就到处野,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才回来?”
薛双双懒得跟薛老太计较,把肩上的背筐放在院子里,就牵着薛石往屋里去,留下薛老太在身后骂骂咧咧:“又要死到哪里去?我告诉你们,还不赶紧把这些猪草铡碎了,不然别吃饭!”
薛双双非常怀疑二房到底是不阳薛老太亲生的,不然同样是儿子,薛老太怎么就把二房当仇人,这么不待见二房?
薛双双早上闹了那么一出还是有点用的,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倒没什么人来惹二房的人,就连大房和
三房的几个孩子也消停了不少。
其实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平时里作威作福的小霸王,也不过是因为觉得二房的人好欺负。
也就是薛老太不骂二房几句不自在,不过二房的人都听惯了,只当耳边风。
晚饭后回到二房住的屋子,薛双双才有机会跟薛顺和陈秋娘两人说一说薛石的事。
待听说薛石早上为了割猪草去了后山,并且差点从山上摔下去的事之后,昏暗的灯光下,陈秋娘吓得脸都白了,搂着薛石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查看,没看见身上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薛石见陈秋娘脸色不好,也不敢动,乖乖任她检查,嘴里还知道安慰她:“娘,我没事。”
薛顺看着妻儿一脸内疚。
是他没用,才让妻儿一起跟着吃苦,可无论他怎么做,父母就是不待见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薛双双轻声道:“爹,咱们家,难道就一直这样下去?”
薛顺看她一眼:“双双想说什么?”
就是这个一直不起眼的女儿,今天却让大房吃了大亏。
薛双双道:“爹爹,咱们,不能分家吗?”
在这个年代,父母在,不分家,作子女的要是无端端
提出分家,那就是不孝,是要让人戳脊梁骨骂的。
陈秋娘瞪大了眼:“双双,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大胆的话?”
薛顺也是震惊的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薛双双道:“爹,娘,你们也看到了,石头才六岁,每天就被指使着干这么多活,吃也没得吃,连个子都长不上来。”
“地里的活都是爹在干,家里的活全是娘和我在做,连石头都跟着一起干活,奶奶还说我们是吃白饭的,生病了连大夫都不让请。”
“我们手里没有一个铜板,大伯和三叔他们家赚的钱全都留在自己手里,大海哥和四叔读书,却不断从家里拿钱。”
“今天更是为了一个鸡蛋,就全家老小齐上阵污蔑我。”
“爹,再不分家,咱们一家人的血都要让人吸干了。”
一席话说得薛顺和陈秋娘的眼睛都红了。
他不是不想分家,也不是因为顾忌名声不肯提,而是整个薛家都把二房当牛做马,他就算提出分家,也没人会同意,反而多一个不孝的把柄落在薛老太手上让她拿捏。
薛顺摇头道:“他们,不会同意的。”
薛双双道:“只要你们同意分
家就行了,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陈秋娘不放心道:“双双,你可别乱来。你可是订了亲的人,马上就要嫁人的姑娘,可不能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薛顺道:“你娘说得对,我跟你娘这么多年苦都吃过来了,分不分家都没关系,可不能坏了你的婚事。”
薛双双断然道:“不行,这个家一定得分。”
“爹,娘,你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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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考虑。”
“石头才六岁,为什么不能送他去读书?”
“只要一天不分家,石头就一天没有读书的机会,难道让他以后一辈子也给其他几房做牛做马?”
“只有分家才能改变石头的命运。”
“爹和娘那么勤快,现在都能养活薛家一大家子人,难道分家以后还供不起石头读书?”
“所以,爹,咱们一定要分家!”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读书人地位尊崇,是所有人羡慕和向往的阶层。
再穷再苦的人家,也以供出一个读书人为荣。
薛双双这番话,无疑说到薛顺和陈秋娘的心里。
就连六岁的薛石,都一脸严肃的说:“爹,娘,石头要去读书。”
薛顺终于
下定决心:“我找机会在爹娘面前提一提。”
薛双双忙拦住他:“爹呀,这事不用你去说,只要您和娘同意分家,其他的我来办。”
薛顺道:“这事还是我来提,你一个姑娘撺唆着
家里分家,对名声不好。”
薛双双道:“爹,父母在不分家,这事你跟娘都绝对不能提出来,不然,爷爷奶奶说你们不孝,以后石头读书都要受影响的。”
陈秋娘急道:“那,那可咋办?那也不能影响到你呀。”
薛双双信誓旦旦的保证:“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到既不影响自己名声又能分家的办法的,你们要相信我。”
陈秋娘老实本份,一向以丈夫孩子为中心,听到薛双双这么说,心里虽然还是不安,却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薛顺就不一样,他非常明显的感觉到薛双双给他的感觉,跟以往相比,完全变了个人。
若不是薛双双一直呆在薛家众人眼皮底下,薛顺都要怀疑眼前的人是谁假扮的。
事实上,他这个猜想已经无限接近真相。
薛顺定定看着薛双双,沉默良久,问道:“为什么忽然提出分家的事?你以前对家里的事情从不过问。”
第一十章 爹,你说不过他们,我来!
薛双双心里一紧,知道薛顺已经起了疑心。
她压下心虚,硬着头皮道:“爹,我磕到头的时候,是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陈秋娘“啊”的一声,小声的问:“娘的双双,你别是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生怕声音大了会惊动什么似的。
烛火昏黄,屋子里影影绰绰,陈秋娘那么一说,还真有点渗人的味道。
薛双双眼皮狠狠一跳。
想想林白的处境,这年头,中邪遇鬼什么的,可不是开玩笑,那是要出人命的。
陈秋娘这话要是传出去,说不定她明天就能让薛老太找人来烧死。
薛双双忙道:“那肯定没有。就是当时非常接近死亡的时候,我忽然就想通了,为什么我们一家人要活得这么辛苦?被其他几房的人一直欺负呢?”
“如果我当时就这么死了,除了你们,薛家没有其他任何人会为我说句公道话。为了维护薛如意,他们肯定还要给我安上一个难听的名声。”
“我不要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我们才是一家人。”
“爹,娘,我不想再来一次这样的意外。”
“我当时就发誓,如果我能活着,我一定会想办法让爹娘
从薛家分出去,我们一家人自己过日子,哪怕苦点累点也不怕。”
这是原主临死前的心愿,薛双双也不算乱说。
薛顺也不知道到底相不相信她说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看得薛双双头皮发麻,脸上的表情都快崩不住,这才转了目光,淡淡道:“那就试试看能不能分家。”
声音里听不出来情绪,薛双双却大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无论薛顺是不是相信自己的说辞,心里都已经把她定位成薛双双这个人。
薛顺对陈秋娘道:“双双是订了亲的人,今晚的事不要说出去,对她影响不好。”
陈秋娘忙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薛石趴在陈秋娘肩膀上睡得懵懵懂懂,都没听清楚大人在说什么,这个时候也知道表衷心,揉着眼睛含含糊糊道:“石头也不会乱说的。”
小孩白天受了惊吓,当时还没什么,夜里开始发起热来,等到大家发现的时候,薛石已经被烧得满脸通红,胡言乱语。
薛顺连夜跑去请村里的老郎中,开了几贴汤药,陈秋娘赶紧去煎药,薛双双想到前世的物理降温法,去井里打了水来,拧湿了布巾
敷在薛石额头上给他降温,又不断用布巾沾了水给他擦拭腋下、颈脖等有利于散热的地方,希望能把烧降下来。
二房忙得人仰马翻,其他几房却安静得很,根本没有一个人出来过问一声出了什么事。
这么凉薄的做法,不止让薛双双,就连薛顺心里也坚定了要分家的决心。
一碗汤药灌下去,大半个时辰之后,薛石身上的温度总算降下来一点,脸也没有那么红了,已经是天光大亮。
二房三人忙了一晚上,俱是疲惫不堪。
院子里这个时候开始断断续续传出人声。
大房三房的人起身洗漱,不断有人到井里打水,还有人到到厨房去想舀热水,发现厨房还是冷锅冷灶。
“哟,今个儿是怎么啦?这个点厨房里连灶都是冷的,给孩子洗脸的热水都没有。”王春桃高声道。
李招弟道:“娘,二弟妹这是又不做饭了?可别等男人下地回来,又吃不上一口热呼饭。”
薛福道:“二弟也太不像话了,下个地竟然还要爹等他。”
薛壮道:“我今天说好去镇上帮工,看样子早饭是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薛老太粗大的嗓门开始咒骂:“老二
人呢?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下地?田里的活计不仔细侍弄,影响了收成,让一大家子都吃西北风去?”
“还有老二家的贱妇,这个点还窝在屋里,拉着男人不让下地,自己也不做饭不洗衣,满村里看看,谁家的婆娘像你这样?”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子懒货!”
“老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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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造了什么孽!”
“一家子都是死人不成,还不赶紧死出来干活!”
陈秋娘一心都扑在薛石身上,加上她平时在家被薛老太骂得最多,已经皮掉了,这个时候反倒没怎么把薛老太的话当回事,左耳进右耳出,没太注意薛老太在骂些什么。
薛顺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双手死死攥成拳,指甲都陷入肉里,差点冲出去跟薛老太拼命。
他儿子烧得这样厉害,半夜请郎中,一大家子只当不知道,这时候还要指责他们一家,往他们身上泼脏水,这哪里是亲人,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了。
薛双双拦住薛顺:“爹,你别出去,你说不过他们,我来!”
薛双双心里生出巨大愤怒,头脑却出奇冷静。
在这个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孝道
大过天的时代,她必须小心再小心,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薛双双尽量语气平静:“奶奶,石头昨晚生病发热,爹和娘守了他一晚上没睡,这会儿吃了药,才刚安静下来。”
李招弟撇撇嘴:“病得不严重吧?要我
说,二弟二弟妹就是太宠着孩子了,一点小病小痛就当成不得了的大事。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发热是在烧筋骨,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王春桃用一种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可不,娘刚说有人躲懒不干活,双双就说石头病了,这病得也太巧了吧?”
薛福道:“老二和二弟妹又不是郎中,石头病了,他们守着有什么用?这得耽误多少事?”
薛老太一听,跟枯树皮一样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狠狠“呸”了一口道:“就你们二房事多,今儿这个病了,明儿那个病了,家里这么多活不用干了?”
薛老太高声道:“看也看了,药也吃了,还得人不错眼的守着?老薛家供不起那么金贵的人。”
“老二你给我赶紧下地去,老二家的去做饭。”
薛老头吧哒吧哒吸着旱烟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先去地里,老二记得把锄头带来。”
第一十一章 要喝老母鸡汤补补
薛双双高声道:“爷爷,这恐怕不行。”
薛老头的权威受到挑战,转头阴鸷的瞪着她。
薛老太张嘴就想开骂,就听薛双双说道:“牛大夫说,退烧的药草差两味,让爹跟他一起上山挖药草,以免耽误到石头的病情。”
牛大夫是白溪村唯一一个的赤脚郎中,一些常用药草是他自己上山挖的,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从他那里拿点药吃,几乎不去镇上医馆。
昨晚半夜来给薛石看病的就是他。
老郎中在村里口碑不错,他既然说了没有药草,让薛顺跟他一起去挖药草,薛老头薛老太就算有什么不满也只能憋肚子里,一口气堵嗓子眼里,发都发不出来。
李招弟眼珠一转,连忙帮腔道:“二弟要去挖药草,二弟妹总不会也要去挖药草吧?怎么就连饭都不做了?”
“就知道这是个心思恶毒的,成心想叫一大家子吃不上饭。”薛老太一听,立马来劲了,冲着屋子高喝道:“还躲在屋里装什么死?没听到老大家说的,赶紧给我出来做饭去。”
陈秋娘在屋里听到薛老太的喝骂,眼看薛石睡得还算安稳,抹了抹眼泪,正想出去做饭
,却被薛顺拉住。
薛顺轻声道:“别慌,听双双怎么说。”
他们二房想要从薛家分出去,就要学会反抗。
以前是看在两个孩子份上,什么事他都忍了,如今双双一朝开窍,薛顺怎么也得为两个孩子考虑。
就听薛双双说道:“好教奶奶知道,牛大夫说,石头心神不宁,惊悸不安,睡不安神,身边要有大人时时守着,免得被魇着了,会加重病情。”
薛老太:“!”
薛老头眯起眼睛,心里已是不悦到极点,以前怎么没发现二房这个丫头就是个刺头?
这还不算,薛双双又继续道:“哦,对了,奶奶,牛大夫还说,石头这次会烧得这么厉害,也是因为底子太差的缘故,严重营养不良,底子虚得厉害,需要好好补一补。”
“咱们家不是养了十几只鸡吗?牛大夫说了,老母鸡煨汤最是滋补,很适合石头养身体。”
屋子里,薛顺听了薛双双的话,不得不承认,会说话也是一种本事,难怪双双说自己说不过他们,要让她来。
其实牛大夫的原话是这样的:“烧得有点厉害,本来有两味退热效果更好的药草,昨天刚好用完
,明天我去挖点回来,你要是急就跟我一起上山,挖到退烧的药草先拿回来用。”
“小孩子白天受了惊,心神不安,夜里多有惊悸,有大人守在一边会好很多。”
“这孩子底子太亏了,估计平时没什么东西吃下去,所以格外体虚一些,有的话给他吃点鸡蛋、肉汤、鱼汤,有老母鸡汤最好,那个最养人。”
结果经过薛双双的嘴那么一说,无论是挖药草,还是让人守着薛石,包括最后的老母汤,都变成了大夫的医嘱,必须要遵守。
薛老太哪里还忍得下去,破口大骂道:“短命鬼吃什么鸡汤?”
“家里的老母鸡是留给老四补身体的,他读书辛苦需要补脑子,好考秀才做大官,哪个敢打老母鸡的主意,看老太婆不撕烂他的嘴!”
这话说得,薛福不乐意了:“娘,家里读书考秀才的可不止老四一个,我们家大海读书同样辛苦。”
李招弟就道:“是呀是呀,大海读书辛苦,同样需要补补脑子。”
王春桃冷眼看着薛老太三人,一点也不示弱的说道:“爹,娘,薛明翻过年可就十一岁了,家里什么时候送他去读书?”
薛家现在供了两个读书人,日子已经十分紧张,哪里还有余钱供薛明读书。
薛老头磕了磕烟杆,说道:“家里那么多地,读什么书?”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不止王春桃,薛壮都不干了,直接叫起来:“爹,可不兴这样偏心啊,四弟去读书了,大哥家的孩子也送去读书了,怎么到了我这儿,儿子就合该种田了?”
王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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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就是,我们家薛明从小聪明,不让读书不是耽误他吗?这几年为了供四弟和大海读书,家里银钱流水一样花出去,好吃的好穿的都紧着大房四房,我们起早贪黑省吃俭用,孩子反而没得书读,这是把人当傻子?”
李招弟尖声道:“三弟妹这话是怎的说的,什么叫好吃好穿的都紧着大房,大家每天不是坐一个桌上吃饭的?都是一个锅里吃饭,怎么就是大房吃好的?三弟妹你给解释解释。”
眼看着就要闹起来,薛老太怒道:“都闭嘴!大早上的在这里瞎吵吵什么?有这个劲,赶紧去做饭洗衣喂猪喂鸡!”
王春桃道:“那老母鸡又不是养来我吃的,谁爱喂谁喂去!”
说着屁股一扭,转身回屋了
。
薛老太气得倒仰:“反了这是!老三,你就由得她顶撞我?”
薛壮把手里毛巾一丢,来一句:“春桃说得是实话。”也转身走了。
大房两人一看,薛福索性连地都不下了,一起回屋去。
院子里一下子空荡荡的,只剩下薛老头薛老太和薛双双三人。
“你……你们!真是气死我了!”薛老太一肚子气没地方
发,抓起边上的扫帚就往薛双双身上打过来:“都是你这个赔钱货搅家精,搅得一家子不得安宁,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薛双双可没那么傻,站在原地不动让薛老太打。
她撒腿就往外跑,薛老太拿着扫帚在身后追。
薛双双心里冷笑,三两下跑到院子外面去,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我奶奶要打死我!”
薛家住在村子中间,前后左右都住着人,每户之间的屋子离得并不远,哪家院子里声音大点,别家都能听到动静。
更别说此时正是清晨,村里人下地的下地,去镇上的去镇上,还有提着衣服去洗衣服的,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薛双双那么一喊,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齐刷刷往这边看过来。
第一十二章 奶奶我错了
白溪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哪家哪户是个什么情况,村里各人心里都有数。
薛老头薛老头不待见薛家二房,在白溪村那是出了名的。
可就算整个白溪村的人都知道这个情况,最多也只是暗地里感叹几句薛家二房命不好,不得薛老头薛老太欢心,更多的却是没有了。
村里谁家还没点偏心眼的事,这种事,没人管得着。
但薛老头薛老太再怎么偏心,平时也是关起门来在家里闹,像这样端着大扫帚追到路上来打人的,这还是第一次见。
更别说被打这个孙女都已经订亲了,这薛老太这是连孙女的名声都不顾了,不然怎么就做得出这种事来?
“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这么大火气?”
“孙女犯了事,你好好说她就是。”
“双双,你怎么惹你奶奶生气了?快,快给你奶奶认个错。”
薛双双大声道:“奶奶我错了!”
“我不该听牛大夫的话,说石头因为长期没吃饱饭,又劳累过度,把身体底子败掉了,吃老母鸡汤补身子最合适。”
“我不知道家里养的十几只鸡是留给四叔吃的,石头不能吃。”
“是我错了,跟石头没关系,你别骂石头,
他不是短命鬼。”
“我会告诉石头,虽然那些鸡每天都是他喂,但不是给他吃的。”
薛老太这个时候还没听出来薛双双话里隐藏的含义,依旧挥舞着扫帚,众人却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偏心的见过,偏心成薛老太这样的,没见过。
六岁的孙子吃不饱,劳累到败掉身体底子生病,家里养了十几只老母鸡不说给孙子补一补,反而骂孙子短命鬼。
真是,造孽哟!
“这也太过份了吧?”
“怎么说这孙子也是亲生的,怎么这么狠心?”
“这是缺了大德,连亲孙子死活都不管,就不怕报应啊。”
“你怎么知道没有报应,家里两个读书人,不是没一个考上秀才吗?说不定这就是报应。”
“哦,我想起来了,薛家老四是个读书人,对对,所以,薛老太这是不顾孙子死活,也要把老母鸡留给薛家老四吃。”
“啧啧啧,也不知道薛家老四吃不吃得下去。”
“怎么吃不下去?不然薛家每年养那么多鸡哪儿去了?”
细细密密的议论声传进院子,薛老头听得心头火起,眼皮直跳。
他是存了心让薛老太教训薛双双一顿,谁想到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
,薛双双就能把他们薛家辛辛苦苦维持的好名声败掉一半!
她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叫家丑不可外扬?
再让她多说几句,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来,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影响到老四和大海两个读书人的名声。
薛老头从院子里快步走出来,一把扯住薛老太手里的扫帚,喝道:“大早上发什么疯?给我回去!”
薛老太并不想就这么放过薛双双,没把薛老头的话当回事,还想往前冲,没想到薛老头这下用了大力,一把将她扯进院子里。
薛老头脸色黑如锅底,对薛双双道:“双丫头你也别在外站着,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薛双双站着不动,委屈道:“我,我回去奶奶要打我。”
薛老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有我在,她不会对你动手。”
薛双双道:“可爷爷不在家的时候更多啊。”
薛老头忍无可忍:“……你要不犯事,你奶奶怎么会无故打你?”
薛双双道:“可我刚才就是把牛大夫叮嘱的关于石头的病情说出来,其他什么也没做啊,奶奶为什么要打我?”
“难道实话实说也是错?”
薛老头大怒,不耐烦道:“你现在忤逆长辈,就是
大错。”
薛双双瑟缩了一下,连忙小跑着往回跑:“我,我回家就是了,爷爷别生气。”
薛老头:“……”眼看着村里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薛老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薛老太被薛老头一把甩在地上,才刚爬起来,对薛双双恶狠狠道:“好吃懒做的东西,别打家里老母鸡的主意,那不是你们这种短命鬼赔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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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吃的东西。”
薛顺从屋子大步走出,来到薛双双面前,把昨天大房赔来的一两银子递给她,说道:“双双,爹跟牛大夫去挖药草,你娘要守着石头,你拿这个钱去买老母鸡,熬汤给你弟弟补身子。”
“把钱散开后,留二十个铜板出来,牛大夫的诊费还没给。”
薛双双握着银子,脆生生应道:“知道了,爹爹,我这就去。”
这里不比前世,有专业的养鸡场。
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养了家禽家畜,薛双双并没有在附近的邻居家里买,而是特意走到里正家里去买鸡。
里正姓王,叫王方木,为人还算公正,住在村子最东头,八成新的青砖大瓦房共有五直,一眼看去,很是壮观。
屋子外面用竹篱笆围了一圈围墙,不会阻挡视钱
,坐在堂屋里,一眼就能看到外在的情景。
院子的边边角角里种着些青菜小葱
,一只大黄狗慵懒的趴在门口,不时抖抖耳朵。
薛双双站在篱笆外喊:“王大婶,王大婶在吗?”
“谁呀?来了。”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人从屋里走出来。
看到薛双双的时候愣了一下,才道:“是双双啊,快进来。”
不怪何金梅惊奇,薛双双这人胆小内向,一向不怎么窜门,忽然跑到这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薛双双道:“婶儿,我就不进去了,我就是问问你家里有没有老母鸡,能不能卖给我一只?”
何金梅:“……”
她没听错,薛双双来买老母鸡?!
薛家自己就养了十几只老母鸡啊,哪里还需要买?
何金梅道:“双双你开玩笑都开到婶子头上来了?你们家养的老母鸡比我家里都多。”
薛双双非常认真道:“五大婶儿,我没跟你开玩笑,是特意来买老母鸡的呢。”
“我弟弟石头病了,牛大夫说要喝老母鸡汤养养,我奶奶说家里的老母鸡是留给四叔吃的,不叫我石头吃,我只好出来买。”
“婶子,你就帮我个忙,把家里的老母鸡匀我一只吧。”
第一十三章 我没得吃,谁也别想吃!
老母鸡六十个铜板一只,何金梅特意给薛双双挑了只膘肥体大的。
等薛双双走了之后,何金梅忍不住皱起眉头。
薛家不待见二房整个白溪村都知道,可薛老太这次做的是不是太过份了?孙子病得严重都不肯给口吃的?
看来得跟老头子说说,让他敲打敲打薛老头,偏心也要有个度,总不能把整个村子的风气都带坏了,不然谁还敢跟白溪村来往?
村里的小伙子大姑娘还要不要和别村的人家结亲了?
薛双双拎着老母鸡回到薛家,杀鸡拔毛,开膛破肚,清洗干净之后装在一个大碗里,拿回二房屋里点了个小炉子慢慢熬汤。
大房三房的孩子原本看到薛双双手里肥硕的老母鸡,早就忍不住流口水,私下里更是把几个鸡腿都瓜分好了,谁知薛双双竟然把鸡拿回二房去了,让他们想在大厨房偷吃的机会都没有。
特别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鸡汤的香味从二房的屋子传来,整个院子里都能闻到浓郁的香味,薛小宝哪里还忍得住,当场就闹起来:“我要吃鸡!我不管,我要吃鸡!”
薛光也不落后,扯开嗓子就嚎:“我也要吃鸡!”
两人
连喊边冲向二房的屋子,薛明薛亮也不示弱,跟在两人身上一起挤了进去。
小火炉烧得通红,火炉上摆的小铁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浓郁的香气从锅盖缝里冒出来,热腾腾的散在空气里。
薛小宝一个健瞳窜上前去,伸手就去揭锅盖,薛光生怕自己慢了吃不到,也赶紧往锅里伸手。
薛明薛亮不但不阻止,反而紧随其后,直往锅边凑。
“哐当”一声响,伴随着几个孩子“哎呦!”“啊啊啊啊,好烫……”“呜呜呜……痛死我了!”的惨叫痛哭声,二房的屋子忽然闹出极大的动静。
原本对自家孩子偷摸前往二房占便宜的行为只当没看见的李招弟、王春桃脸色大变,飞快从屋里冲出来,往二房屋子里跑去。
“小宝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薛明,薛亮,薛光,你们怎么样?”
话音未落,两人看清屋里的情景,不由一阵心痛。
薛小宝额前的头发都被燎焦,手腕上被锅边冒出的蒸气烫出一串燎泡,大的龙眼大小,小的如同碗豆,密密麻麻一片看上去十分吓人。
此时捂着手在地上打滚,痛得号啕大哭。
三房的三兄
弟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整锅鸡汤被打翻,有一大半浇在薛光大腿上,裤子被打湿,紧贴在身上,鸡汤的高温一时散发不出来,大腿上火烧火燎的痛感让薛光不停跳脚直叫唤,不用说,薛光腿上的烫伤不会比薛小宝轻。
王春桃赶紧上前给薛光脱裤子,不然烫伤会越来越重。
薛明薛亮两兄弟因为落后一步,加上年纪稍大,炉子打翻的时候退得快,比两个小的看上去稍为好一点了,却也十分狼狈。
薛明身上被炉子里的碳火溅到,不但烧坏了衣服,身上还被烫了几个洞,薛亮不但被碳火烫到,还被溅起的鸡汤烫了几个泡。
几个孩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吃过这样的亏,直哭得撕心裂肺真喊痛。
薛双双听到声响,从薛石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薛双双看到洒落一地的鸡汤眼睛都快冒火了,只是大房三房四个孩子都烫得厉害,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她再愤怒,也不至于这种时候不顾几个孩子的烫伤。
薛双双快步去端了半盘冷水进来,喊道:“快,把烫伤的地方浸到冷水里。”
李招弟一把夺过脸
盆,把薛小宝的手腕入水盆里浸,一边恶狠狠道:“不用你假好心。薛双双,伤了我家小宝,我不会放过你的。”
薛光的裤子这个时候已经被脱下来,腿上的水泡被裤子磨擦破掉好几个,看上去又红又肿,比薛小宝手腕上的烫伤还严重。
王春桃一边薛光腿上水泡没破的地方敷凉水,同样愤怒无比道:“薛双双,你怎么这么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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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说也是你弟弟,你竟然把他们害成这样?这事儿没完!”
哈?!
薛双双都要被她们的无耻气笑了。
她还没追究薛小宝他们无端端闯进二房来,打翻了她辛辛苦苦熬制的鸡汤,李招弟和王春桃反倒有脸倒打一耙?
还是说,在他们心里,二房就真的是被人打到脸上都不还手的包子?任由大房三房搓圆捏扁吗?
薛双双冷笑道:“这话也正好是我想说的。我们家石头还在头上躺着没醒,就等着这碗鸡汤养身子。”
“薛明,薛亮,薛光,还有薛小宝故意把鸡汤打翻,这是存心不想让石头好,想要耽误石头的病情!”
李招弟尖叫一声:“薛双双你胡说什么?我们家小宝才八岁,你就往他身上
泼脏水?”
王春桃厉声道:“薛双双,你就是说到天上去,你们二房也别想推卸责任!薛光是在你们二房被烫伤的,就得你们二房负责!”
薛明、薛亮两个大一点的孩子没烫得太严重,尚且能忍得住,薛小宝和薛光两个小的烫得严重,痛得
嗷嗷直叫。
在大人的影响下,大房三房的孩子本来就没把二房看在眼里,此时更是把烫伤一事全怪到二房的人身上。
要不是薛双双不在大厨房里熬鸡汤,他们怎么会跑到二房的屋子里来偷鸡腿吃?
不来二房偷鸡吃,他们又怎么会被烫伤?
带着这样的逻辑,薛小宝和薛光更是把二房的人恨上了。
加上有李招弟和王春桃撑腰,两人气焰更是嚣张,完全没想过若不是他们自己先起了坏心思,去偷摸二房的东西吃,怎么会有这样的后果?
薛小宝大声道:“我就是不准石头吃鸡汤!鸡汤是我吃的,我没得吃,谁也别想吃!”
薛光边哭边嚎:“石头醒不过来最好,省下的东西我能多吃几口。”
小孩的话到让人心惊,也不知道大房三房是怎么教孩子的,把几岁的孩子教得刻薄无情,自私冷漠。
第一十四章 你们二房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让人偷?
“大伯娘,三婶,小宝跟薛光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要是石头有个什么不好,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薛双双面无表情,眼神却锐利的惊人,像是刀子一般直入血肉,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李招弟和王春桃毫不怀疑,若是薛石真出了什么事,薛双双真的有可能做出他们想像不到的危险事情来。
王春桃尖叫:“我们家薛光才六岁,六岁的孩子知道什么?他就是闻到鸡汤的香味,想过来蹭点吃的。”
语气不自觉就软下来,再也没有刚才的咄咄逼人。
薛双双冷笑:“蹭点吃的就要咒石头去死?蹭点吃的就把我辛苦熬了一早上的鸡汤连炉子一起打翻?”
李招弟道:“要不是你太小气,一只鸡也得藏着掖着,不去厨房反倒放到屋子里来炖,哪会出这种事?”
“那么大一只鸡,就算分给小宝他们吃点又怎么样?”
“现在他们几个鸡汤没吃着,反而被烫得这么厉害,还不许他们报怨几句?”
大房和三房之间虽然也有矛盾,但是在面对二房的时候,他们从来都是同一阵线的。
特别是现在,两家的孩子烫得这么严重,肯定要联合起来
让二房负责!
薛双双被气笑了:“大伯娘的意思,是你们家孩子跑到二房来偷东西还有礼了?”
李招弟像是被人踩中尾巴,差点跳起来:“薛双双,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偷东西?你们二房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让人偷?”
薛双双道:“我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请里正来主持公道吧。”
“正好也请他老人家给我家石头做个见证,万一以后有个有个什么意外,也好方便追查凶手。”
王春桃差点气得吐血,薛双双这就差明说他们要害薛石性命!
可薛小宝和薛光刚才的话太扎心,实在是撇不清。
这事若是传出去,别人只会以为小孩子小不懂事,说了这样的话为,肯定是受到大人的影响。
可天地良心,她们虽然对二房一家不待见了,只把二房当牛做马,可却从来没起过什么害命的心思。
说句难听的话,他们还指望二房的人一直给他们薛家当牛做马,这要是害了二房人的性命,谁来干活?
眼看着薛双双头也不回的出门,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都有些慌,一个冲着另一个屋里高喊:“二弟妹,你们家双双这脾气这么冲,你怎么也
不出来管一管?”
另一边屋子里守着薛石的陈秋娘并没有因为李招弟的喊声就出来,双双刚才就跟她说了,让她只在屋里守着石头,以免石头省了见不着人,外面的事情有双双呢。
王春桃则抱起薛光飞快的往外走,边走边说道:“薛光烫得这么厉害,得赶紧去给他找点烧伤药才行。”
薛明薛亮连忙跟在王春桃身后离开。
李招弟一看王春桃走了,也抱着薛小宝往外走。
只是没走几步,两人就看到等在门外的薛双双。
薛双双道:“大伯娘,三婶,你们是准备跟我一起去里正家吗?正好,我们当着里正的面说清楚,也省得里正跑一趟。”
她们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跟薛双双去里正那里。
李招弟道:“这点小事哪里就需要惊动里正了?再说,小宝身上的烫伤要赶紧看,以免时间长了会留疤。”
王春桃道:“薛光的伤也严重,看伤要紧。”
薛双双“哦”了一声:“那就等大伯娘和三婶带小宝和薛光去看了伤之后,再去找里正。”
薛老太一脚跨进院子,阴沉道:“找什么里正?家里有什么事不能解决,需要去找里正?”
李
招弟和王春桃一见靠山来了,不由大喜,立马开始告状:“娘,小宝他们几个孩子想蹭口鸡汤吃,结果烫得厉害,你看。”
两个孩子一起哭着告状:“奶奶,小宝疼!”
“奶奶,好痛好痛!”
薛老太一看薛小宝和薛光身上的烫伤,眼刀子直接就嗖嗖嗖往薛双双身上飞:“我就知道你是个心思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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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的!”
要不是手边没东西,只怕就直接上手打了。
薛老太骂完薛双双之后,又飞快的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记得家里还有上次从牛大夫那里拿来的烫伤药膏,你们两个快把孩子抱过来。”
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连忙抱着孩子跟上,薛双双站在原地还听到薛老太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奶奶的乖孙啊,可受苦了。”
鸡汤被打翻了,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手里有钱,也不可能再去买过一只,只能等过几天再说。
薛石睡了一觉,中午的时候才醒,陈秋娘想给他喂碗米汤,到厨房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被薛老太全部倒去喂猪了。
薛老太这是在给大房跟三房的孩子出气?
同样都是孙子,在大房三房的孩子面前,薛老太就是个心疼孙子
的老太太,一口一个乖孙的,怎么到了二房面前,就跟阶级敌人一样?
薛石病了不说来看一眼,关心一句,反而连点米汤都不肯留,故意倒去喂猪?
在薛老太心里,家里的猪都比二房的孙子重要?
薛双双气得直打抖,直奔饭桌,对李招弟和王春桃开口道:“大伯娘,三婶,小宝和薛光两人打番我辛辛苦苦熬出来的鸡汤,功夫什么的我就不算了,老母鸡是我上里正家里买的,六十文,给钱吧。”
李招弟叫起来:“小宝被烫得这么厉害,我还没找你要药费呢。”
王春桃更是道:“我家三个孩子都烫伤了,还抵不过一只老母鸡的钱?双双,就算三只老母鸡,我们家薛明,薛亮,薛光都补不过来。”
薛老太脸一放:“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开口就找长辈要钱?谁教你的?也不怕传出去丢老薛家的脸!”
薛双双也不接薛老太的话,只看着李招弟和王春桃:“大伯娘和三婶不想出这个钱?”
李招弟撇撇嘴:“什么叫不想出这个钱?这钱本来也不是我们出的,那老母鸡的汤我们家小宝可一口没喝!”
王春桃挑眉冷笑:“就是。”
第一十五章 杀鸡
薛老太冷眼看着薛双双,刻薄道:“自己没本事,连碗鸡汤都看不牢,还有脸找这个赔,找那个赔!”
薛双双深吸口气:“奶奶说得对,是我自己没把鸡汤看牢,怨不得别人。”
她忽然一下变得这么好说话,反而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
薛老头这两天接连在薛双双手里吃了好几个亏,下意识就觉得不好,一颗心直提到嗓子眼,只等着薛双双发飙。
谁知薛双双这次竟然十分平静,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直接转身走了。
薛老头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悄悄松了口气。
薛老太则冲着薛双双的背影唾了一口,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对视一眼,又开始给二房上眼药。
李招弟道:“娘,二房害小宝烫得这么厉害,现在却一声不吭,二弟妹到现在连个面都不露,这也太过份了。”
王春桃道:“我们家三个孩子都被烫到了,薛光腿上烫破了一大皮,还不知多久才会好。二房现在连鸡汤都吃上了,还出不起几个汤药费?”
只要一想到二房昨天从家里得了一两银子去,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心里就跟火烧一样,巴不得趁这个机会把二房手里那点银
子掏干净。
薛老太一听就道:“烫伤了人,还不该出汤药费?这个钱等老二回来,让他出。”
薛老头倒不想薛老太跟大房三房两个媳妇再整出什么夭蛾子,万一惹怒薛双双那个刺头,到时候又把事情闹大,那场面想想都心惊。
薛老头喝道:“好了,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你们都给我消停点,没事别去招惹二房。”
李招弟和王春桃不敢再作声,薛老太不乐意了。
“哎,你个死老头子,怎么说话的?怎么叫没事别招惹二房?他们烫伤了我乖孙,还不兴叫他们出汤药费?”
薛老头刚想说她不可理喻,就听见后院传来鸡叫声。
十几只鸡的叫声响成一片,惊恐而密集,加上翅膀扑腾的声音,掀翻东西的声音,听在几人耳朵里,那就是鸡飞狗跳。
薛老太愕然:“咋回事?这鸡怎么全都惊了?该不是鸡圈里进了黄鼠狼吧?”
几人放下饭碗,匆匆赶去后院看过究竟。
“咯咯咯咯咯……”薛老太刚跨进后院,一只母鸡飞过来,一把抓在她头发上,嘴里不停的鸣叫着。
薛老太吓了一大跳,连忙一把抓着母鸡从头上扯下来,因为太
用力,还被母鸡爪子揪了一绺头发下来,痛得他呲牙咧嘴。
“啊!”
还没等薛老太看清眼前的情况,边上传来李招弟与王春桃的惊呼,紧接着,薛老太还听到薛老头的声音:“双丫头,你这是在干什么?”
薛双双?
薛老太顾不上头皮上的疼痛,瞪大眼睛看去,就看到薛双双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拎着一只鸡侧着摁在地上。
看那样子,显然是准备动手杀鸡。
薛老太大怒:“薛双双你个赔钱货,好吃鬼,谁准许你动家里的鸡?还不把刀给我放下!”
薛双双冲她咧嘴一笑,手起刀落,一把将鸡头斩下来。
无论是薛老头薛老太,还是李招弟王春桃,都觉得薛双双那个笑容十分狰狞,心底的凉意不断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村里,杀鸡这种小事,每个人都会,都亲自动过手,然而,像薛双双这样笑着把整个鸡头剁下来的却没有。
这还不算,更渗人的画面还在后面剧烈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薛双双手一松,没头的母鸡挣扎着从地上跳起来歪歪扭扭往前冲,温热的血柱从鸡脖子上喷射出来,“噗噗噗噗”洒了一路
。
那只没头的鸡还从薛老太几人身边路过,成功把血洒了他们一身之后,这才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啊……啊啊啊啊……”
温热的鸡血溅在身上,王春桃吓得发出一连串的尖叫,明明吓得全身打抖,两只脚却跟钉在地上一样,一步也挪不开。
李招弟更是一屁股直接坐到地上,张了张嘴,只发出一声惊呼,脖子就跟被谁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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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薛老太一手扶墙,一手抖着指向薛双双:“你,你……”你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薛老头心里重重一跳,竟然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手里的菜刀一滴滴往下滴血,薛双双冲几人呲牙一笑,再次抓住一只鸡,摁住,斩头,松手……
后院的地上被鸡血洒得一块黑一块红。
薛双双已经斩了三只鸡头,眼看着再不阻止,她今天能把鸡圈里的鸡全部杀掉,薛老头忙阻止道:“双丫头住手!这不年不节的,杀那么多只鸡干什么?”
薛老头心里自然清楚薛双双这么做的原因却不敢说出来刺激她,生怕她不管不顾,真把家里的鸡全杀光。
薛老太一个机伶,心痛的感觉
一下子压过恐惧,冲着薛双双吼道:“你个死丫头,谁给你的胆子祸害家里的鸡?”
“一口气杀了三只鸡,你也不怕撑死?”
“这鸡可不是二房的,由不得你想杀就杀。”
“
三只鸡,二百个铜板,给钱!”
薛双双笑了笑,声音温和:“奶奶,这鸡我一口没吃,给什么钱?”
薛老太声音尖利:“我管你吃不吃,这钱都必须给。”
薛双双面无表情道:“奶奶,你刚刚还教导双双,自己没本事连只鸡都看不牢,就不要怪这个怪那个。”
“爷爷,双双没说错吧?”
“我也觉得,奶奶说得很有道理,咱家里养了这么多鸡、牛,猪,是得仔细看牢些,今天还只是死了几只鸡,哪天要是猪跟牛死了,那损失才叫大呢。”
威胁,这是红果果的威胁!
薛老头看着薛双双,只觉得头痛无比。
谁家小姑娘不是老老实实听话,安安份份在家里烧饭绣花干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什么二房这个丫头,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主要是到现在为止,薛老头没发现薛双双有什么顾忌,她不论干什么都压规则范围之内,让人想找借口整治她都做不到。
第一十六章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薛老头满是疲惫的开口,试着跟薛双双讲道理:“双丫头,家里没分家,不管遭遇什么损失,二房同样要吃亏。”
可薛双双想讲道理的时候没人听,那现在,她不想讲道理。
薛双双没什么诚意的附和道:“爷爷说得对。”
一边继续抓鸡,一边道:“要说我们家,大大小小,什么吃得最多,那肯定是吃亏吃得最多,都已经吃习惯了,再吃点亏也没什么。”
“再说了,吃亏是福,石头身体不好,我们家多吃点亏,石头就多点福气。”
薛老头:“!”
从来没听过还有这种说法的,简直胡说八道。
但是,家里的鸡真的不能再被薛双双祸害了。
而薛双双特意提到薛石,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要是大房三房今天不赔她的鸡,她就把薛家鸡圈里的鸡全杀了。
薛老头脑子清醒,思绪转得飞快,喝止道:“双丫头,虽然大房三房的孩子掀翻你的鸡汤是意外,不过做错了事就得承担责任,那只老母鸡的钱,就由大房三房赔给你。”
李招弟和王春桃这个时候早就被薛双双的模样吓到,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两人猛点头,力
气大得差点把脖子扭断。
“赔赔赔,我赔钱!”
“我,我,我也赔钱。”
薛双双冷笑道:“爷爷,我可不敢收他们的赔偿。奶奶说了,是我自己没本事看不住一锅鸡汤,大伯娘和三婶也说了,那鸡汤他们一口都没喝,这怎么能要赔偿?”
薛双双手起刀落,又一只鸡身首分离。
她算是看明白了,薛家这一大家子都是贱人,欺软怕硬。
她前世的生活,从小所受的教育,让她做不到跟原主一样逆来顺受,甚至做不到跟这里的古人一样,把孝悌刻在骨子里,近乎本能的去服从遵守。
在薛家才短短一天,她就感觉到无比压抑,巴不得马上脱离这个牢笼,去呼吸自由的新鲜空气。
可这个目标,短期内很难达成,薛双双只能用另外的办法让自己好过些,在不违反大的社会规则下,放飞自我,解放天性。
至于薛家人会怎么说她看她,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总之是怎么好过怎么来。
几次下来,薛双双终于发现一个让她有些微微振奋的消息,那就是薛家的人对上她,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哼!
薛老太看到地上越死
越多的鸡,心都在滴血。
这些鸡,都是她留着给老四补身体的,现在却被薛双双祸害了。
薛老太一想到这里,就想开口咒骂薛双双,被薛老头狠狠一眼瞪了回去,缩了缩脖子不敢说。
薛老头叹了口气:“双丫头,石头还等着你回去熬鸡汤给他喝。拿两只鸡回去,好好给石头补一补。”
薛双双道:“爷爷,我可不敢要。这鸡我没吃一口,奶奶就管我要二百文钱,这要是真吃下去,估计就还不清了。”
薛老头咳了一声道:“你奶奶那是跟你开玩笑的,这鸡养起来本来就是给家里人吃的,怎么还会要钱?”
薛双双道:“真不要钱?”
薛老头摇头,语气特真诚:“不要钱。赶紧拿回去熬汤,石头还等着吃呢,快回去吧。”
薛双双把手里的刀一丢,拎起两只没头的鸡回二房去了。
剩下两只鸡被李招弟和王春桃分了。
不过一看到光秃秃的鸡脖子,二人就感觉脖子一凉。
回去后以最快的速度送了三十分钱给薛双双,生怕一耽误,薛双双又要做了什么血腥凶残的事情来。
薛老太气得跟薛老头呛声,那可是四只鸡
啊,就这么便宜了二房,想想都不甘心。
薛老头则严厉警告她对二房的态度收敛一点,别又惹到薛双双,到时候惹出什么祸事来。
薛老头的话让薛老太心里一惊,也顾不上心疼几只鸡了。
薛家总算暂时消停一会儿,正在给薛石熬鸡汤的薛双双还不知道,后山的林白,此时正对着一大锅鸡汤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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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山洞里的小方桌上,摆着一盘红烧野兔,一个炒鸡丁,一盘炒野菜,还有一锅浓郁鲜香的鸡汤。
山洞的主人靠坐在山洞门口,眼睛望着上山的那条路。
自昨天薛双双答应让薛石到自己家里来做客,林白就非常认真的开始做准备。
这是自林白命硬的名声传出来之后,第一个答应到山洞来做客的人,没有嫌弃,没有避之不及。
虽然林白一直觉得,他就算一个人住在后山也挺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一个人的日子过久了,总是有孤单如影随行,便也会想要有朋友。
薛双双和薛石,就成为林白心底忽然画下的那笔浓墨重彩,耀眼而夺目,让他印象深刻,让他愿意靠近。
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全部做成菜,林白就在等薛石
来吃东西。
然而,昨天一听到说到他家吃鸡就眼睛晶亮的薛石,左等也不来,右等也没出现,约好的时辰都过了,薛石的人影都没看见。
林白有些坐立不安,生怕薛石出意外,就沿着山路一直往山下找,看路上能不能碰
到,结果直到下了山,也没见人。
林白正想往薛家的方向靠近,看看薛石是不是在家,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正家出来,手里提着一只肥硕的老母鸡。
林白沉默,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避开人,远远跟在薛双双身后,一路看着她走进薛家的院子,杀鸡拔毛,开膛破肚,再拿回屋去熬汤。
林白眼底渐渐浮起一丝嘲讽,心底暗笑自己沉不住气,竟然会被薛双双一句话就忽悠住。
傻呼呼的把该送去酒楼换钱的野味全都做了菜上桌,结果那个说要去他家做客吃鸡的人,却在家里炖老母鸡。
这是多可笑的一件事?
他林白命中带煞,命硬克人,还想奢望什么朋友?
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林白沉默的回到山洞,一个人对着桌上的菜肴味口全无。
第一十七章 去镇上医馆看病
此时的薛双双,哪里还记得起林白。
薛石身上的热度一直褪不下去,忽好忽坏,白天降下来一点,晚上又把人烧糊了。
如此反复,三天还不见好。
本来就瘦的薛石烧了这几天,连眼眶都凹进去了,皮肤干燥黯淡,头发枯得跟乱草一样,嘴唇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皮,一点血色也没有。
薛双双怕他脱水,每天都冲了淡盐水让他喝下去补充体液。
在这个一不小心感冒就能死人的年代,任由薛石再烧下去,谁知道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爹,娘,我们把石头送去镇上医馆看病吧,他都烧了三天了。”薛双双再次冲了淡盐水让薛石吃下去,对薛顺和陈秋娘道。
听薛双双说要把薛石送到镇上医馆去,薛顺和陈秋娘有些惊讶。
陈秋娘迟疑道:“石头这看上去也不是太严重,去医馆就不用了吧。牛大夫那里拿来的药还有,吃下去过几天就好了。”
她倒不是不心疼薛石,只是一直以来就没有这样的意识。
村里大多数人日子过得苦巴巴,从没有去镇上医馆的习惯,一点小病小痛都是自己熬着熬着就好了,最多到牛大夫那里拿点药吃吃就算了。
倒是薛
顺看着床上蔫蔫儿的薛石,原本活力十足的孩子被烧得有气无力,说话都跟猫叫似的,当场就拍了板:“就去镇里给石头看病。”
牛大夫说得对,这孩子底子亏了,现在不抓紧时间处理好,以后是要吃苦头的。
若是以前,二房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薛顺还要考虑一下薛老头薛老太若是不同意,他们就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现在二房手里有银子,为什么不给石头好好看病?
薛顺道:“我这就去套牛车!”
薛家地多,家里有头牛,之前一直都是薛石在喂。
薛顺从后院套着牛车出来的时候被薛福看见了,问道:“老二,你不去下地,套牛车干什么?”
平常薛顺跟着他们一起下地,薛福只要做做样子就好,这几天薛顺没下地,大半的活儿都落到他身上,薛福累得腰酸背痛,差点爬不起来,心里早就积了一肚子怨气。
如今看到薛顺套牛车,心里更是警惕,只怕薛顺不甘心种田,去外面找活干,那家里几十亩地谁来种?
难道换他在家里种田?
要知道在家里种田干杂活,手上那是一分钱都没有的,薛福可不想累死累活白干。
要知道他和老三两
家,这么些年去镇上做工也好,家里的媳妇绣帕子荷包换钱也好,赚来的钱只要上交一半,剩下一半就是他们两房的私房钱。
薛福这么一想,更是盯着薛顺不放。
薛顺道:“大哥,石头病了好几天一直不见好,我送他到镇上医馆去看,省得拖出什么大毛病。”
“老二,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薛福连声音都大起来:“石头不就是发个热吗?鸡汤也喝了,牛大夫也看了,能吃能睡的,怎么就要送到镇上去大夫了?”
薛福这一声喊,把薛老头薛老太和薛家其他人都招来了。
薛老头阴沉着脸道:“老二,你家里孩子病了,你放下地里的活儿跟牛大夫去挖药草,我也没说你什么。可这都几天了,石头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不说赶紧下地,把之前缺的活儿补上,还想着借由头往外跑,有你这么偷懒的吗?”
薛老太喝骂道:“就你们二房的短命鬼金贵!村里孩子哪个没烧过?哪个没生过病?你看看有谁家孩子一点小病就送镇上医馆的?”
“真是一家子讨债鬼,专门来祸害老薛家!”
薛老头道:“现在赶紧把牛车下了,给我下地去。”
“地里
的活已经耽误那么多天,再耽误下去可就影响收成了,到时候不但影响老四跟大海的束修,一家子嚼用都成问题。”
薛福忙道:“爹说得对,老二你这几天耽误的事情可太多了,不但耽误地里的活儿,还害得我没空去镇上做工,少赚了好几天工钱。”
薛福说着,就上前牵走薛顺手里的牛车往后院赶,一边还说道:“孩子生病太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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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了,一点滴小病小痛,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李招弟高声道:“可不是,我们家小宝烫得那么厉害,不也是随便涂点药膏就算数了。”
王春桃附和道:“我家三个孩子都烫伤了,也没说去镇上医馆啊。”
薛顺的目光从牛车上移开,沉默的看向薛家众人。
薛老太恶狠狠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下地!一家子好吃懒做的讨债鬼,成天就想着不做事吃白饭。”
“我告诉你,老薛家不养闲人,想吃饭就给我去干活!”
薛顺对薛家那点感情,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磨灭干净,特别是如今对以后的日子有了规划,准备分家出去单过,对薛老头薛老太的态度,倒不是那么在意了。
如今被众人阻止,不让他送薛石
去镇上医馆,薛顺也只是紧了紧拳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薛老头在背后喊道:“你下地空手去的?把锄头扛上,再带把铲。”
薛顺充耳不闻,快
步出了院子。
薛老头气得高声骂道:“不孝的东西,还学会给我摆脸色了!”
薛顺当然不是去田里,他出门借牛车去了。
白溪村地处偏僻,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通往外面,离最近的清水镇有二十多里,没有牛车,得走一两个时辰,就算薛顺吃得消,薛石也吃不消。
白溪村有五六十户人家,只有不到十头牛,里正家就有两头。
听到薛顺开口借牛车,里正王方木一边让小儿子王诚去套车,一边道:“我记得你们家自己养了牛啊,怎么送孩子去镇上看病,还要出来借牛车?”
薛家道:“家里不让我送石头去镇上医馆看病,说我耽误了地里的活,让我赶紧下地。我也是没办法,才厚着脸皮来你们家借牛车。”
王方木听了薛顺的话怒道:“老薛家这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薛顺没接这个话,他是对薛家不满,但也不会在外面说薛家不好,这种落人把柄的事情不能做,不然以后石头读书要受影响的。
第一十八章 清水镇
薛顺赶着从里正家里借来的牛车回到薛家,薛老头薛老太差点让他给气死。
想喝令薛顺把车还回去,可这车是从里正家借的,要是现在还回去,岂不是坐实了他们不肯给孙子看病?
于是再不情愿,也只能让薛顺把薛石送去镇上医馆。
薛顺要赶车,薛石生病,也不敢放他一个人坐在牛车上,陈秋娘得跟着一起去,好照看薛石。
至于薛双双,一开始薛顺原是打算让她留在家里的,只是现在改变了主意,不愿意让女儿留下来面对薛家人刻薄的嘴脸,索性让她一起跟着去镇上。
何况薛双双长到那么大,从来没有去过镇上,这次也正好让她出去开开眼界。
已经订了亲的姑娘,未婚夫又是秀才家的儿子,双双也确实要多见见世面,以后才不会被婆家人小瞧。
等二房一家四口坐着借来的牛车走得没影了,薛老太咬牙切齿的咒骂:“这就是个轻骨头,手上一有银子就猖狂,非要把那短命鬼送到镇上去看病。有那个钱来浪费,还不如省下来给家里吃顿好的!”
她对薛老头抱怨:“都是你这个死老头子,非得给他一两银子!”
薛老头
心情也不好,这几天薛顺不下地,薛福做事偷奸耍滑,他地里的活让他一把老骨头都差点累散架了。
更可气的是老二竟然开始不听话了,还非得和自己对着干!
老太婆说得对,真不应该让二房的人手里有钱。
比如这次,要不是那一两银子,老二用什么送薛石去镇上医馆?
薛老头吧哒吧哒吸了两口烟,面色阴沉道:“那点钱能花多久,等他们从镇上回来,就该花得差不多了。”
只要他们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就只能乖乖听话了。
李招弟和王春桃眼看着远去的牛车非常眼热,这几天家里的活全落在她们两人身上,又脏又累,她们早就想不干了好嘛。
李招弟道:“爹,娘,小宝烫着了没好,不如也送到镇上医馆去瞧瞧?孩子也少受点罪不是。”
王春桃也跟着点头:“是啊,爹,娘,那石头没什么事还往镇上医馆送呢,薛明薛亮薛光三兄弟烫得这么厉害,更应该送去镇上看。”
薛老头冷冷看了两人一眼,把烟杆往地上敲了敲,重新装上一炉烟,吧哒吧哒吸一口,说道:“你们这是想跟老二家学?”
薛福忙笑道:“爹,
我们这也是关心孩子。”
薛老头手里的烟杆往地上重重一敲,声音冷厉:“别以为我老了,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们想跟老二家学,我也不拦着。”
薛福几人心里一喜,正想找薛老太要钱送几个孩子去镇上医馆,就听薛老头继续道:“要学就学全,以前家里的地老二一个人种了八成,家里的家务是老二家的全包了,你们既然想跟老二家学,那就学得像一点,家里的地以后就归老大种,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做家务。”
薛福:“……”
李招弟:“……”
王春桃:“……”
不,他们一点也不想跟二房学,他们一点也不想干活。
薛福忙赔笑道:“爹,看您说的,儿子最孝顺了,怎么会像二弟那样顶撞爹,不听爹的话?”
李招弟忙道:“小宝也没被烫得多严重,涂点烫伤膏就好了,完全不用去镇上医馆。”
王春桃也赶紧道:“娘上次给的烫伤膏还蛮好用的,几个孩子涂了以后好得很快。”
薛老太可没被他们哄住,喝斥道:“不去镇上,还不赶紧去做饭洗衣服?后院的鸡和猪都饿了,赶紧去喂!真是没见过像你们
这么懒的婆娘。”
薛家婆媳斗法的时候,薛双双已经坐在牛车上出了白溪村。
乡下的路不好走,牛车更是颠簸得厉害,对于薛双双来说,差点没把骨头架子颠散了。
不过能跟着一起去镇上,对薛双双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
原主从没离开过白溪村,记忆里对镇子毫无印象,薛双双正想找个机会去镇上熟悉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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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情况,看看有什么可以赚钱的营生。
怕薛石受不了,薛顺不敢把牛车赶得太快,等到清水镇的时候,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
镇子里有专门看管牛车的棚子,交两文钱给块牌子,到时候拿着牌子来取牛车,又方便又安全。
清水镇真正算起来,实际上只有一条街,另有几个分叉小巷,远没有主街繁荣。
回春医馆是清水镇唯一的一家医馆,就位于街头,十分醒目,一抬头就能看到招牌。
薛顺虽然没来过镇上几次,医馆的位置还是知道的,安置好牛车,就抱着薛石往回春医馆走,没走几步就到了。
周大夫给薛石把脉之后,说他是底子太虚,加上受了惊吓,生病发热,就把之前那些隐患一起暴发出来,没有那么快好
。
不过只要从现在起好好调养,还是没什么大碍的。
周大夫说着开了方子,另外还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以后给小孩吃点好的,别再让这么小的孩子干重活了。
薛双双分明感觉到,周大夫说到这里的
时候,看向薛顺和陈秋娘的眼神满是责备,大约是以为两人把薛石虐待成这样的。
这可不能让人误会。
薛双双立即道:“好的周大夫,我回去一定告诉奶奶,给石头多留一点饭,叫他吃饱,让奶奶别叫弟弟做重活,别再让弟弟去打猪草喂猪喂鸡喂牛。”
周大夫:“……”
薛石抿了抿嘴,小声道:“姐,你别跟奶奶说,反正她不会同意的,还要害你挨骂。我不出去打猪草,家里的猪吃什么呀?”
薛双双道:“家里又不是你一个人,不管是大伯的儿子还是三叔的儿子都比你大,他们天天玩疯了,还不能去割猪草了?”
于是白溪村薛家刻薄二房,让二房六岁的孩子干重活还不让吃饭,把孩子活生生虐到生病的名声,就这么在清水镇流传开了。
等薛家人知道的时候,已经快传到县城去了,薛老头差点气吐血。
第一十九章 再遇林白
难得来镇上一次,薛双双自然要好好逛一逛。
跟薛顺和陈秋娘说了一声,保证不会走丢,到时候一定回医馆跟他们汇合,这才在陈秋娘担忧的目光中离开医馆,逛起清水镇来。
清水镇这条街有两三里长,街头的位置,是镇上的高档店铺,酒楼,布庄,成衣铺,糕点铺,首饰铺,书店,笔墨铺子等等。
这些店铺装修比较好,东西价格高,往来出入的都是一些有钱人。
在长街中段,同样的是店铺,但是这些店铺的档次相比于街头的铺子,就要低一些,货品也不如街头铺子里更新颖贵重,价格较低,适合一些收入中等的人家。
街尾那一段其实是清水镇最热闹的地方。
不但店铺林立,而且两边摆满各种小摊小贩,各个角落都能传来招揽生意的吆喝声。
街尾最后是一个菜市场,清水镇附近村子里的农户家里攒下的鸡蛋,多出的蔬菜等都会拎到这个地方来换钱补贴家里开销。
小吃摊的品种不是很多,都是些常见的包子馒头烧饼之类,份量多,价格低,买的人倒是不少。
糕点的价格更贵,而且以薛双双的眼光来看,这些糕点做工粗
糙,看起来口感并不细腻。
为什么是看起来呢?因为薛双双现在没有闲钱买糕点尝味道。
她从医馆出来的时候,薛顺倒是给了她五十文钱,让她看到什么想吃的想要的东西自己买。
只是二房如今的情况,薛双双是真不敢多花一文钱。
二房总共就一两银子,薛石这一病已经花了二百多文,只剩下七百多文,还得弄些好点的吃食给薛石慢慢补身子。
这钱完全不够花,薛双双哪里还会浪费铜板买这些看起来明显就不好吃的糕点。
而且薛老头薛老太的做为,让薛双双心里更是生出一股紧迫感,她要赶紧想办法赚钱,不然二房当真是要任由薛老头薛老太拿捏。
只是,在二房没有分家的情况下,薛双双就算有一百种赚钱的办法也不敢表现出来,不然,薛家那一大家子吸血鬼,更不可能让二房分家单过,只会把二房死死捏在手里,为他们做牛做马。
所以,她要怎么在薛老头薛老太不知道的情况下想办法多赚钱?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眼看时间快过正午,清水镇也逛得差不多了,薛双双就去买了几个肉包子,准备带回医馆给
薛顺和陈秋娘两人当午饭。
回春医馆对面就是清水酒楼,这是清水镇最大的一间酒楼,自然占据了街口这样的好位置。
林白把昨天套到的猎物送到清水酒楼之后,刚从酒楼出来,就看到薛双双,他正想收回目光,当作没看见,就发现薛双双行走的方向是春医馆。
回春医馆?!
这是谁生病了?
算了,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命中带煞,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又何必不识好歹,非得凑上前去讨人嫌!
林白这么想着,从薛双双身上移开目光,脚下步子一转就待离开。
“林白!”薛双双也没想到会在清水镇碰到林白,想到前几天石头说好去做客,却因为生病了没去成,这几天忙得连招呼都没打一个,总是不太礼貌。
既然在这里遇见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向对方表达一下歉意。
薛双双几步走到林白面前,说道:“林白,实在不好意思,石头当晚回去就病了,所以第二天才会失约,不是故意不去你家做客的。”
林白胸口聚积了几天的郁气,就在薛双双这句解释当中烟消云散。
原来,薛双双和薛石并没有骗他,也没有避他唯
恐不及,没有去自己家里做客是因为薛石生病了。
这个事实让林白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看,他也不是没有敢靠近的!
林白心里再怎么激动,面是还是很能崩得住的。
他忙问薛双双道:“石头怎么样了?不要紧吧?”
薛双双看了一眼回春医馆,说道:“这几天一直在发热,反反复复不见好,周大夫说他底子亏得厉害,得慢慢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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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家二房的情况林白早就听说过,薛老头薛老太不把亲孙子当人,指使着做牛做马还不给吃饱,外人也没办法。
林白皱眉道:“你们家缺吃少喝,石头怎么补?”
薛双双愁得也是这个,她看看林白,又看看他身后的清水酒楼,心里忽然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主意。
她想跟林白合作赚钱。
林白一个人住在白溪村后山,大家看到他都饶弯走,所以他要做点什么并不容易让人发现。
而且林白虽然被整个村子的人排斥在外,救人还被讹诈,可就算这样,在薛石有危险的时候,他还是出手相救了,并且做好了被讹诈的准备,这样的人,做人有底线。
活了两世,薛双双自认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当
然了,万一看走了眼,那就是她识人不清,自己活该。
最多也就是损失一点银钱,至于其他的倒不至于,必竟以林白命中带煞的命格,他就算说些什么别人也不会相信。
这个大胆
的想法生出之后,薛双双眼神都亮了。
林白差点被她双眼放光的样子吓到,耳朵尖都差点红了。
薛双双行动力十足,当即道:“林白,你现在有空吗?”
林白点头:“有。”他本来已经准备回村了。
薛双双道:“我们找个地方,我有事情跟你谈。”
这就非常大胆了!
先不说林白那命中带煞的克人名声,就算林白是正常人,薛双双一个未婚小姑娘这样大喇喇邀请一个男人谈事情,传出去都要毁名声。
林白愕然:“不,不用找地方,你有什么事,我们可以直接谈。”
薛双双一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暂时忘记了这不是开放的前世,这个世界存在男女大防,农村人虽然没有大户人家讲究,但孤男寡女独处一处,确实是她考虑不周。
林白在这种情况下能顾及到她的名声,让薛双双对他的人品又多了几分信任。
不过她要谈的事情,还真不能站在大街上谈。
第二十章 合作赚钱
薛双双想了想,对林白道:“这样,我爹娘还有石头,都在回春医馆,我们去医馆找周大夫借个地方谈事情。”
“你说什么?”
林白被薛双双的话惊呆了,白溪村的人见到他如同瘟疫,避之唯之不及,生怕他把人能克死了。
薛双双倒好,她自己不忌讳也就算了,还毫无顾忌的让他去接近她的父母?
这到底是真的不在乎那些流言,还是真的不在乎那些流言?
其实,林白从来都知道,所谓的命里带煞克人,都是假的,这些流言,不过是他那个好继母为了把他赶出家门而耍的手段。
白溪村五六十户人家,不可能所有人都相信这个流言,但人言可畏,加上他无依无靠,连亲生父亲不但不帮他说话,还跟着继母一起中伤他,所以哪怕知道是假的,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他这边。
于是,他命硬的流言就这么坐实了。
而现在,薛双双选择站在他这边。
薛双双道:“我说,我们到医馆去借个地方谈事情。”
林白下意识跟着薛双双往医馆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医馆,薛石正被陈秋娘抱在怀里睡得香甜。
“爹,石头没事了吧?”薛双
双问道。
薛顺道:“刚吃了药,现在烧已经退下去了。周大夫说,要是晚上不继续发热,明天就不会再发热了。”
薛双双高兴道:“那就好。”她把手里的包子拿出来,分给薛顺和陈秋娘:“爹,娘,你们先吃两个包子垫垫肚子。”
陈秋娘忙道:“双双你也一起吃。”
薛双双指着林白道:“爹,娘,我有点事跟林白谈,你们先吃。”眼看薛顺想问什么,薛双双忙道:“爹,你想知道什么我回去告诉你。”
薛顺就不作声了。
看着两人走到回春医馆一个无人的角落开始交谈。
陈秋娘直到这个时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问薛顺道:“顺子哥,那个林白,不是我们村的林白吧?”
薛顺“嗯”了一声,道:“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林白。”
薛顺也奇怪,林白一向避着人,见到白溪村的人远远就饶道走,薛双双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林白的?两人看上去还比较熟悉。
熟悉什么的,当然只是薛顺的错觉。
林白和薛双双连今天这次算在一起,也就只见过两面。
对于薛双双的行为,林白到现在还是一团雾水,他想不到薛双双有什么事情要
跟他谈。
林白坐在回春医馆的一角,等着薛双双开口。
薛双双也没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道:“林白,我想跟你合作赚钱,你有没有兴趣?”
林白:“?”
薛双双说的话,分开来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懂,怎么合在一起,他就完全听不懂了呢?
薛双双见林白发愣,皱眉道:“你是不想跟我合作?”
林白连忙摆摆手,开什么玩笑,薛双双都不介意自己命中带煞,要跟自己合作,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林白神色复杂道:“你真要跟我合作赚钱?我命中带煞,你其实可以找其他人合作。”
薛双双无比真诚道:“就是因为你命中带煞,我才找你合作的呀。”
林白:“……”
说得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薛双双道:“命中带煞,那不过是有心人制造出来的流言,我反正是不信的。但是因为有这个流言在,大家都会远远避着你,所以你不管做点什么都方便。”
林白道:“要怎么赚钱?”
薛双双道:“你跟镇上的清水酒楼很熟是吗?”
林白点点头:“我这几年套到的野味全都卖给清水酒楼,也见过刘掌柜几面,算得上熟悉。”
薛
双双道:“我这里有一道别人没有的菜谱,可以卖给清水酒楼。”
“菜谱?”林白狐疑的看着薛双双,委婉道:“清水酒楼的大厨是见过大世面的,手上会的菜式很多,一般的菜谱酒楼怕是不会要。”
薛双双笑道:“我这菜谱,保证是别人没见过的。”
林白虽然奇怪薛双双怎么会知道别人没见过的菜谱,不过薛双双既然这么有把握,他也没有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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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对薛双双道:“既然这样,卖菜谱这种事,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做,真不用跟我合作。”
顿了顿又道:“我可以帮你引荐刘掌柜。”
林白说着就想起身。
薛双双忙道:“哎,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要是只卖菜谱当然不用找你合作,事实上菜谱是小事,我们真正要跟清水酒楼建立长期合作的,其实是菜谱是的菜。”
“菜谱我们可以便宜卖给清楚酒楼,但是菜谱中做菜的原料,需由我们提供。”
林白震惊了:“这附近村子那么多,地里的菜又便宜又新鲜,清水酒楼怎么要我们提供的菜?”
就算他跟清水酒楼合作了好几年,也自认没那么大的脸,让清水酒楼订下这种合约。
薛
双双却笑道:“如果他们愿意买下菜谱,那肯定就要买我们提供的菜啊,因为这个菜别人没有。”
林白好半天才听见自己有些飘忽的声音,问道:“什么菜?”
薛双双说:“豆芽。”
这个世界的餐桌上并没有豆芽,事实上除了豆芽,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薛双双只是选了一种最适合目前情况的一种。
成本低,简单方便,直接提供给酒楼,不需要自己零售。
林白果然是没听过豆芽的,一脸茫然的问:“那是什么?”
薛双双道:“唔,我们得先把豆芽种出来再说。”
种出来?
林白有些懵:“现在才开始种,不得好长时间?”
薛双双想了想道:“现在的天气,最多就是五六天吧。”
林白:“……”
自从认识薛双双之后,他的常识都开始受到影响了!
薛双双问:“你家里有木桶吗?”
“有两个水桶,还有个木盆,能用吗?”
薛双双:“……能用是能用,但是水桶和木盆用来种了豆芽,你连挑水都没工具。”
林白试探着道:“那我去买个木桶?!”
薛双双点头:“嗯,最好买个大点的木桶,好用。”
林白:“……”
第二十一章 我也一样
林白听完豆芽的种法之后,沉默的看了薛双双一会儿才道:“其实,这么简单的赚钱方法,你根本不用跟我合作,自己就能做到,就算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你们一家人一起动手,也绰绰有余了。”
薛双双道:“你说得不错,发豆芽这种事,我一个人就可以做到,就算不能卖给酒楼,也能让我爹到镇上来卖豆芽。”
“可是这样的话,赚来的钱我们自己一个子儿都用不上,薛家把我们二房当牛做马,不会给我们二房留一个子儿,只会变本加厉的剥削我们。”
薛双双说到这里,停下来问林白:“让你赚钱给陷害你的继母一家人用,你愿意吗?”
“那不可能。”林白想也不想的答道。
薛双双道:“所以,我也一样。”
“薛家所有脏活累活都是我们一家在做,却连饭都吃不饱,石头这次会生病,也是长期劳累把底子败坏了造成的,大夫说,要是现在不养回来,以后要吃苦头的。”
“我赚钱是为了让石头吃好一点,把身子补回来的,不是为了让薛家人吸二房的血汗。”
“所以,赚钱的事得避开薛家,我必须找个人合作。”
“那么林白,
你愿意跟我一起合作赚钱吗?”
林白问道:“你就不怕我到时候撇开你,一个人单干?”
薛双双反问:“那你会吗?”
“不会!”
薛双双笑:“既然你都说不会了,那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薛双双这话没有其他任何一点意思,在前世交流中,对合作伙伴使用这样的语言技巧再正常不过。
然而在林白听来,这分明是薛双双无比信任他的表现。
自命中带煞的流言传出来之后,人人对他避之不及,哪里有人会像薛双双这样,不仅不在乎流言,反而信任他,愿意跟他合作?
山上的猎物并不是天天都能套到的,加上冬天猎物活动减少,有时候十天半月套不到一只,而春季猎物繁衍不能下套,他这些年的日子,一直挣扎在温饱线上。
他并不愿意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原本就打算找个什么营生攒钱重新读书。
如今薛双双的提议正好,还不引人注目。
林白干脆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合作愉快。”
……
两人这一说,就是小半个时辰。
薛顺和陈秋娘两人不时往角落里看去。
陈秋娘担心得连包子都吃不下了:“顺子哥,这
可怎么办?都说那个林白命硬,谁跟他离得近谁倒霉,我们双双什么时候认识那个林白的?”
算命之说古人十分相信,陈秋娘作为一个纯粹的古人,对命中带煞的说法更是深信不疑。
薛石刚醒来就听到林白的名字,小孩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识说道:“娘,林白哥哥可好了,那天就是他救了石头。”
说到这里,小豆丁记起来,遗憾道:“林白哥哥还请我去他家里吃鸡,可是我生病了,没去成,好可惜呀。”
薛石的话更是让陈秋娘快急死了:“哎,不行不行!石头,娘不是说林白不好,可是他的命硬,会克人,谁跟他离得近谁倒霉……”
“说不定你上次差点从山上摔下去,也是因为他在附近。”
“他救了你一把,你却病了这么多天。”
“石头哇,你以后可千万离他远点!”
薛石懵了,茫然的看着陈秋娘:“娘,你说什么?生头自己生病,跟林白哥哥什么关系?”
陈秋娘道:“当然有关系,就是他命硬克的……”
眼看她越说越不像话,薛顺低喝道:“你对着孩子乱说什么?”
陈秋娘委屈道:“那是算命先生说的,怎么是我
乱说?”
她软弱,某些方便却又相当固执。
薛顺有些头疼道:“秋娘,那种不靠谱的传言你不要相信。”
陈秋娘不高兴道:“怎么不靠谱了?要不是真的,他家里怎么会把他赶出来。”
薛顺无奈道:“秋娘林白之前在林家住了十几年,他克着谁了?”
陈秋娘呐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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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克死他娘了?”
薛顺:“……林白的生母那是病死的。村子里哪家没死过人?”
陈秋娘:“可是,那算命先生说了……”
薛顺索性道:“算命先生说林白八字硬,命里带煞,为什么林白小时候不克人,大了就克人了?八字是不会变的,林白命硬克人的传言是近几年他继母进门之后才传出来的。”
陈秋娘愣了一下才会反应过来,愕然道:“你,你是说……这也太坏了,这么败坏一个孩子的名声,害得整个村的人这么排挤一个孩子……”
薛顺轻声道:“林白这事,村子里各人心里都有数,只是林大山自己都不管林白的死活,任由继室搓磨儿子,还把亲儿子赶出家门,别人自然也就当不知道。”
“林大山祖辈生活在村里,关系盘根错节,他摆明了厌恶林白
,旁人谁会为林白出头?”
陈秋娘张了张嘴,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薛家目光微闪,说道:“就好比我们
家,整个村的人都知道爹娘偏心,把我们一家当牛做马,呼来喝去,非打即骂,你看有谁真正替我们出过头?最多,也就是碰上的时候帮我们说句话。”
陈秋娘呆了半晌,才叹口气道:“顺子哥,你说这世上怎么有那么多坏了良心的人?”
“是我没本事,让你们娘儿仨个跟着一起受苦。”薛顺看一眼角落里正和林白交谈的薛双双,说道:“双双是个有本事的,你以后多听双双的,遇到事情,如果我不在家,你多和双双商量。”
以前陈秋娘和薛双双只知逆来顺受,薛石还小,他天天下地,并不能时时看顾到几人,只能隐忍着。
如今薛双双知道反抗,会想办法让二房日子过得更好,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大力支持。
医馆的角落里,薛双双和林白的谈话也告一段落。
因为身上那个命硬的流言,林白没有过去和薛顺几人打招呼,而是在薛双双的目视下直接离开。
谁都没注意到,一个刚跨进回春医馆的人影看到这一幕,转身飞快的离开。
第二十二章 婚事不能丢,人选可以换
因为薛顺不顾大家反对,把薛石送到镇上医馆看病,无论是薛老头薛老太还是大房三房都十分有意见。
更别说自从薛双双撞了头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就连一向老实听话的薛顺,也没有原来那么任劳任怨了。
要是换了以前,薛顺会为了给薛石看病把家里的地全丢下不顾?
更别说现在还公开反抗薛老头的决定。
吃中饭的时候,薛福越想越不得劲,说道:“爹,娘,你们就由着老二这样乱来,也不管管?”
李招弟一连做了几天的家务,早就十分不耐烦了,也跟着道:“爹,娘,不是我这个当嫂子要说二弟和二弟妹的不是,可他们也不太不像话了。”
“别说石头没什么大病,就算石头生病要看大夫,也不用一家人都往镇上跑吧?咱家可还有那么多活要干呢!”
王春桃觉得自己洗了几天衣服,手都洗粗糙了,闻言立即道:“可不是大嫂说的这个理。二嫂和双双也不说留在家里干活,这几天连猪草都没人打,家里的猪都饿得减膘了,到时候过年可卖不上好价钱。”
薛如意自从当天偷鸡蛋被揭穿之后,因为害怕消停了几天,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开始恢复本性。
只要一想到薛双双竟然用那么恶毒的誓言吓唬她,心里就得要死,更因为自己竟然因为害怕而承认偷了鸡蛋后悔。
都是该死的薛双双,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鸡蛋丢那么大的脸?还因此害家里赔了一两银子,从而骂了好几天
。
此时立即跟着添油加醋道:“爷爷,奶奶,要我说,薛双双就是趁这个机会偷懒,不然她去镇上干什么?”
“都已经订亲了,还去镇上抛头露面,真不要脸!”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薛老头头都大了。
他本来就对薛顺最近的行为十分不满,此时被几人一挑唆,就更是烦躁,偏偏薛顺又没在面前,让他想发火都找不着对象。
薛老头把碗往桌上重重一磕,喝道:“吃你们的饭!”
薛福几人没想到会被迁怒,吓得不敢做声,薛老太不乐意了,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大声道:“好你个死老头子,你在这里抖什么威风?老二你管教不了,你就拿老大、老三家做阀子是吧?”
“老大他们难道说错了?”
“家里那么多地,那么多活丢下不管,一家人跑去镇上偷懒,他们一家好吃懒做,还不许别人说几句?”
“我告诉你,要是你不管老二,我来管!”
“我要是管不了他,他要是不听话,我就去衙门告他忤逆不孝,我让他进班房!”
“老二家的那个懒婆娘偷奸耍滑不干活就让老二休了她!我们薛家,可不养这种好吃懒做的婆娘。”
“还有薛双双那个赔钱货,别以为已经订亲我就管不到她。她也不想想,我这个做奶奶的要是说她不孝,人家还敢不敢娶她!”
“还是薛石那个短命鬼,别以为装病就可以不干活,不干活就别吃饭,老薛家可没那么粮食养得起吃白饭的人。”
薛老太的话让大
家都惊呆了。
不过薛老头是觉得头疼,薛老太对薛顺一家压迫太过,现在已经引起二房反抗了,要是再做出什么过份的事,还不知道二房会做出什么来,所以薛老头非常想把薛老太的想法摁下来。
而薛福,李招弟,王春桃,薛如意几人,则是非常高兴。
只要薛老太站在他们这边,二房再怎么样也翻不出一朵花来,还是得乖乖给他们做牛做马。
特别是薛如意,她一直都嫉妒薛双双有一门好亲事。
这份嫉妒以前还没那么明显,虽然薛双双从小和赵学文订亲,但赵家也只是一般的农户人家,家里条件还不好,一个字,穷。
薛如意一直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不会嫁给一个穷农户,订事肯定比薛双双更好。
可这一切,都在五年前被推翻了。
五年前,赵学文的爹赵青松考中秀才,赵学文一下子成了赵秀才的儿子,而且赵秀才还准备继续往上考,考举人,考进士,当官老爷。
而赵学文也没有像农村汉子那样下地种田,而是跟着一起进学读书,准备下场考秀才,成就一段父子两秀才的佳话。
于是薛双双当年订下的那门亲事一下子水涨船高,村里大家都说薛双双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嫁进秀才家,做读书人的娘子。
薛如意每每听到这种说法就非常不服气。
她是见过赵学文的,长得就是跟乡下种地的人不一样,清秀白净,文质彬彬,一看就是读书人。
可这个读书人却从小跟薛双双订亲了!
她自认
比薛双双聪明,长得比薛双双漂亮,而且她还有个读书人的哥哥,他们大房的家境比二房富裕,凭什么薛双双那个又黑又瘦又穷的小贱人能嫁给秀才家的儿子,而她却找不到一门好亲事?
看看来是门提亲的都是些什么人哪?
一个个都是村里种地的泥腿子!
她薛如意是要嫁读书人、当官夫人的,自然不会同意这些亲事。
偏偏那些读书人就是没眼光,
她这么聪明貌美,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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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没人上门来提亲,真是气死她了!
如今听到薛老太的话,薛如意心里一动,隐隐生出一个疯狂的主意来,让她抓心挠,也顾不得是否合适,直接道:“奶奶,跟薛双双订亲的可是赵秀才家里,就算薛双双不孝顺秀才家里看不上不娶她,我们家也不能放弃这门亲事。”
“多少人想跟秀才家结亲都没机会,咱们怎么能把这么好的机会往外推?”
薛老太在气头上,根本没明白薛如意这话暗中想表达的意思,只怒道:“照你那么说,我还要给那个赔钱货说好话不成?”
薛如意也急:“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薛如意对着手指,眼神飘忽,半天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心里再有想法,也知道有些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不然以后一旦传出去,那后果她绝对承担不起。
眼看薛如意吱吱唔唔,半天说不清楚,薛老太正要发怒,就听李招弟道:“娘,要我说,赵秀才家这门亲事
,我们绝对不能丢。”
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薛如意,那肯定是李招弟,薛如意开口一说,她立即就明白薛如意的意思,是想把薛双双身上那门亲事,换到她自己身上。
李招弟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大房薛大海现在正在读书,准备考秀才,若是有个秀才岳父从旁指点一番考试技巧,那可多了几分把握。
撇开这些不谈,只说薛如意能嫁进秀才家里,这就是一门好亲事。
当读书人的娘子,也比嫁给村里种地的强。
特别是在有薛老太出头的情况下,这门亲事不说万无一失,至少也有七八分把握。
李招弟一瞬间就在心里权衡出利弊,想好了说辞:“娘,薛双双不孝顺亲祖母,赵秀才家的儿子身为读书人看不上,可咱薛家除了薛双双,不是还有如意这么乖巧的姑娘吗?”
薛福也道:“我也觉得有个秀才亲家对家里还是有好处的。远的不说,就说老四在读书,有个秀才亲家指点一下,也能少走许多弯路。”
“所以,和赵秀才家结亲是必须,至于人选嘛,可以再商量。”
王春桃听出来了,薛如意这是想抢薛双双的婚事。
一个未婚姑娘,心里惦记着别人的未婚夫,大房两口子不但不阻止,竟然还持赞成态度帮她说话,这一家子当真无耻。
不过他们要对付的二房,跟她可没什么关系,反正三房只有三个儿子,又没有女儿,所以王春桃也只是在心里呸一声,面上却若无其事,即不参与,也不反对。
第二十三章 这年头,就连说真话也没人相信了吗
薛老太听了大房一家三口的话,也觉得和秀才家结亲有好处。
特别是薛福说的那句,可以让赵秀才多指点一下老四,一下子就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薛老太当好拍板:“说得不错,幸好我老太婆还是有个孝顺孙女的,不然这么好一门亲事可就没了。”
李招弟这种时候可不会忘记吹捧自家人,笑道:“我们如意一向是个孝顺孩子,娘你以后就等着享如意的福吧。”
“到时候您孙女婿争气了,考秀才,当大官,我们如意当官夫人,娘就是官夫人的亲祖母,到时候县太爷见到你都得赔笑脸。”
薛老太听着听着不乐意了:“照你那么说,我就只能靠如意的夫婿当官才能享福?”
李招弟说得兴起,根本没注意到薛老太的情绪,顺嘴就应道:“好可不,到时候肯定好好孝敬你老人家。”
薛老太的脸完全沉下来,一双三角眼瞪着她,怒骂道:“放你娘的屁!家里还有老四和大海在读书呢!他们以后会考秀才当大官,我老太婆可以享儿子的福,享孙子的福,还比不过一个孙女婿?”
李招弟:“……”
这个老虔婆真是难侍候,说好话讨她开心她也要翻脸!
要不是还指望家里出银子供大海读书,从老太婆手里收刮好处,她早就不侍候了。
现在就只好忍着,等她儿子考秀才,当大官之后,她一定搬到镇上去住,到时候就是官老爷家的老封君,自己当家做主,可不比被这老虔婆使唤强。
李招弟忙道:“娘,你当然是享四弟和大海的福,我的意思是孙女婿孝敬你也是应该的。”
薛福也道:“娘,招弟不会说话,不过她心里是盼着娘能多享福。”
薛老太这才重新高兴起来,倨傲道:“这还差不多
。”
那样子,活像她儿子孙子已经当上大官一样。
薛老头重重咳了一声:“瞎咧咧什么,也不怕让人听到笑掉大牙。”
薛老太大怒:“死老头子你什么意思?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儿子孙子好?我儿子孙子孙女婿考秀才当大官,为什么要怕人笑话?”
“我看你是怕他们以后不孝敬你!”
简直胡搅蛮缠!
薛老头怒喝道:“你给我闭嘴!”
作为一家之主,薛老头一旦动怒还是很吓人的,薛老太也不敢在这种时候顶撞他。
薛福忙道:“爹,娘也是希望家里个个都有出息。”
薛老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不但如此,还把目光从李招弟,薛如意身上缓缓过了一圈,才说道:“你们大房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是老了,还没老糊涂!”
薛福被他说得脸色涨红:“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有这想法,也是为了我们老薛家好。”
李招弟忙道:“就是就是,爹,这么好一门亲事,就这么丢了多可惜?别说我们村,这前后村子里,谁不想跟秀才家结亲?”
薛老头没出声,薛福继续道:“爹,二房的双丫头可是一点也不尊敬家里这些长辈,这样的野丫头,怎么能嫁进秀才家做儿媳妇?那不是丢我们薛家的脸吗?到时赵秀才还不怨恨我们家不会教闺女,嫁到他家去祸害人吗?”
李招弟看一眼神色莫名的薛老头,紧跟着道:“爹,娘,媳妇说句不中听的话,薛双双根本不服管教,对待我们就跟对待仇人差不多,要是她真的成为秀才家的儿媳妇,以后发达了,我们老薛家还能得个好?她不报复我们就不错了,更别指望她会带携我们。”
薛老头抽烟的动作一顿,薛老太已经暴喝一声:“她敢!”
薛福看薛老头的神色,心里已经有七八分把握薛老头听进去了,当即再加了一把火,道:“她有什么不敢的?娘你忘了,就因为小宝几个孩子不小心打翻了她一锅鸡汤,她就差点把家里的鸡全杀了!”
薛老太一想到当时薛双双杀鸡的凶狠劲,当即就是一个哆嗦。
薛福又道:“二房一家本来就和我们不亲近,现在老二更是连爹的话都不听,现在都不么不孝顺,以后真的发达了,翅膀硬了,爹娘你们认为,二房还会把薛家看在眼里吗?”
薛老头薛老太心里有鬼,一直害怕二房脱离掌控,所以这么多年,他们把二房当牛做马,压榨剥削,从没一天善待过。
薛老太厉声道:“绝不可能!二房想过好日子,除非我死!”
薛福被她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
他只是想说服薛老头薛老太在婚事上站在大房这边,完全不知道薛老太为何如此激动。
不过薛老太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语气怎么听起来薛顺不像是她亲儿子,倒像是仇人?
薛老头道:“我不管你们心里有什么想法,只是这门婚事到底该如何,还是要看赵家那边的意思。”
言下之意,就是赵家如果同意换人成亲,他也不反对。
薛福大喜,忙道:“那是当然,咱们也拧不过秀才家的意思不是。”
薛老头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你们要是闹出什么败坏老薛家名声的事情出来,耽误了老四和大海读书,别怪我不客气!”
薛福心头一凛,
他倒是忘了,家里还有两个读书人,看来这事得从长计议,不能让人拿到把柄。
……
薛双双还不知道她就去了一趟清水镇,从小订下的亲事就被大房一家算计着,三言两语换到薛如意头上去了。
当然就算
她知道也不会放在心里,从原主的记忆来看,赵学文根本看不起这个未婚妻,少有的几次见面,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用下巴看人的。
这样的“未婚夫”,就算赵家愿意履行婚约,薛双双也是要想办法退婚的。
因为大夫说薛石需要吃点好的补一补,所以他们从镇上回来的时候,还买了一点肉。
原主在薛家吃的从来都是最差的,一年都头也吃不上一块肉,哪怕过年的时候,能喝到口肉汤就算不错了。
所以薛双双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这里肥肉居然是最贵的,要二十文一斤,五花肉十八文,瘦肉最便宜,只要十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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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陈秋娘咬牙买了一斤五花肉,倒是薛双双看中肉摊上的几根猪大骨,问道:“老板,这肉骨头怎么卖?”
剔干净肉的大骨几乎没人要,肉摊老板也不在意道:“你要的话,五个铜板全给你拿走。”
这么便宜!
薛双双忙道:“我都要了,麻烦老板帮我包起来。”
陈秋娘看她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心里一酸,忙道:“双双,你想吃肉,娘多买一点,这骨头上一点肉丝都没有。”
她可怜的双双,已经馋到连没肉的骨头都不放过了。
薛双双哭笑不得的拦住想再买一斤肉的陈秋娘,认真道:“娘,我就喜欢骨头,真的。”
她可没说假话,这大骨汤可是最滋补不过的好东西,前世不知道有多受人追捧。
肉摊老板动作利落的把大骨包好递过来,还不忘笑呵呵的夸奖一句:“小姑娘可真懂事。”
懂事的小姑娘薛双双:“……”
这年头,就连说真话也没人相信了吗?
回到白溪村,陈秋娘抱着薛石,和薛双双在薛家附近先下车,薛顺先去把牛车还给里正家。
薛
双双手里提着五花肉,抱着骨头,看上去十分显眼。
刚跨进薛家的院门,就听李招弟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来:“呦,二弟妹去了一趟镇上就是不一样,都知道买肉回来孝敬爹娘了。”
陈秋娘呐呐的喊:“大嫂。”
李招弟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薛双双手里的五花肉,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薛家自从供了两个读书人之后,餐桌上几乎就见不到荤腥。
偶尔买一次肉,还要挑两个读书人回家的时候,并且大部分都让两个读书人吃掉,他们根本吃不到一点。
此时看到那么大一块五花肉,哪里还忍得住。
李招弟走上前来,伸手就去拿薛双双手里的五花肉,一边说道:“我去洗干净切起来,正好晚上做了让爹娘尝尝。”
李招弟才不会说自己要吃肉,反正薛老头薛老太的名头好用得很。
难道二房还敢不给薛老头薛老太吃肉?
难道肉烧好上桌的时候,二房还能不教她吃?
嗯,做饭的时候趁厨房没人,她还可以偷偷留几块回去明天吃。
薛双双往边上一闪,李招弟的手就拿了个空,她黑着脸问道:“薛双双,你什么意思?还不把肉给我。”
薛双双道:“大伯娘,这肉我自己会处理,就不麻烦大伯娘了。”
李招弟微微眯起眼睛:“那你快去,别赶不到晚上下锅。”
薛双双道:“大伯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些肉,是买回来给石头补身子的。”
李招弟声音大起来,尖锐道:“二弟妹,你们一家也太过份了。”
“抛下家里的活不干一家人跑去镇上偷懒也就算了,买了肉回来竟然不打算孝敬爹娘,反而想留着吃独食。”
“有你们这么做小辈的吗?”
“薛家怎么会有你们这么不孝的人!”
第二十四章 因为我说了实话,大伯娘就要打我!
李招弟的声音又尖又利,从院子里传出去老远。
薛家这栋房子本来就在村子中间,住户比较密集,李招弟这么一喊,前后邻居都听得十分清楚。
许多人听见响动,还特意从屋子里出来看热闹。
陈秋娘这个老实人被李招弟这么一抢白,不由脸色发白,低声道:“大嫂,我们没有……”
她天生不会吵架,这几个字更是一点气势也没有。
李招弟冷笑着打断她的话:“你们没有什么?那么大块的肉拿在手上,连给爹娘吃一口都舍不得,还有脸不承认?”
李招弟咄咄逼人,不但招来许多人看热闹,连薛石都被她吵醒了。
小豆丁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娘。”
陈秋娘忙道:“石头你醒了,我们到家了。”
薛双双对陈秋娘道:“娘,你先把石头抱回去,在屋里守着他别出来,省得再被吓到,那就不好了。”
陈秋娘有些担心的看了李招弟一眼:“双双,跟你大伯娘好好解释清楚。”想了想又低声道:“她要是打你,你就跑。”
薛双双道:“……我知道了,娘,你快抱石头回去。”
陈秋娘想到薛顺在镇上交待她的,让她有事多听薛双双的,就不再多留,当真抱着石头往屋里走。
李招弟眼见她们母女嘀嘀咕咕,还以为在商量什
么对策,谁知陈秋娘根本不答她的话,转身就走,简直就是不把她这个大嫂放在眼里。
李招弟大喝一声:“站住!谁让你走的?谁准许走了?”
“你们不孝顺爹娘,我这个大嫂不是能过问一声了?”
“我让你站住你听到没有?”
“二弟妹,这就是你的态度?”
陈秋娘充耳不闻,只把李招弟当不存在。
李招弟差点气死。
她之所以那么大声把人招来看热闹,是算准了以陈秋娘的性子,绝对不敢反驳她的话,到时候,她一顶不孝二老的帽子扣在二房头上,二房还不得乖乖把手里的肉交出来?
还能趁此机会,给别人留下二房一家不孝顺的印象,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一个不孝的名声二房就怎么也跑不掉。
到时候,跟赵秀才家换人结亲,也就理所当然。
谁知道陈秋娘今天竟然这么大胆,敢不理她!
作为薛家长媳,被弟媳妇直接无视,李招弟除了愤怒,更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李招弟气道:“好好,好得很。二弟妹去了一趟镇上,果然大有长进,都不把自家人看在眼里了。”
“我这个大嫂好心提醒你你不听,自然会有爹娘管教你!”
薛双双直到看见陈秋娘抱着薛石进了屋,这才转身面对李招弟。
“大伯娘,你
怎么能冤枉我们一家?”
“我知道这几天,爹娘因为要给石头看病,所以耽误了一些活,大伯娘也因此做了几天饭,从而心里有气,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这么胡乱败坏我们家的名声。”
薛双双那么一说,周围看热闹的人恍然大悟。
难怪了!
薛家不把二房当人那点事儿,白溪村谁心里还不清楚。
陈秋娘多老实的人他们会不知道?
从来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多,这样的人你还说她不孝顺,那白溪村就找不出孝顺的人啦!
李招弟不过是做了几天饭心里不舒服,就冤枉薛家二房,这样的人,才是真的黑了心肝,坏透了。
众人看向李招弟的眼神都不对了。
李招弟愤怒道:“薛双双,你个丧门星,赔钱货,你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她说着就往薛双双身上扑来。
这个时候,薛双双就要感谢原主一直做事,让身体运动细胞发达,动作灵活,只脚下步子轻轻一转,就避开李招弟的动作。
她拔腿就往院子外面跑,手里还提着那斤五花肉和一堆猪大骨。
李招弟追在她身后出了院子,手里抄着一把扫帚冷笑:“既然你爹娘没把你教好,我这个大伯娘就代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你,省得以后丢
我们薛家的脸。”
薛顺刚好还了牛车回来,听到李招弟这么说,忍不住推开人群走上前来,问道:“不知双双做错了什么?要累得大嫂帮我管教?”
薛顺长得高大健硕,往前一站,就让人生出一股压迫感。
李招弟不由自主后退,把扫帚往身后放了放,底气不足道:“她,她不敬长辈,满口胡言,难道不该管教?”
薛双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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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就不跑,站在人堆里看着她……手里的扫帚,大声告状道:“爹爹,就因为我说了实话,大伯娘就要打我!”
薛顺声音低沉:“大嫂,双双就不劳你管教了。大嫂有这个时间,还是多管教一下自己的儿女,不要每次做了错事都冤枉到双双头上。”
李招弟差点气吐血,脸都憋红了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怕她一反驳,反而把薛如意偷鸡蛋的事情抖出来。
这种明显理亏不辩解的神态,让众人哗然,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有人“呸”一
声道:“李招弟,你还是多积点德吧,连侄女都冤枉,你也不怕遭报应。”
“看来薛家大房平时没少冤枉二房,你看她现在都不敢作声。”
“啧,还说儿子是读书人,这种黑心肝的娘,也不怕给儿子丢人。”
……
眼看周围的议论越来越多,而且都是对自己不利的声
音,李招弟也有些慌,特别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往读书人身上扯,让李招弟更是紧张,生怕连累到儿子薜大海。
李招弟强自镇定道:“二弟,我好心帮你管教女儿,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何必这么夹枪带棒!真是不识好人心!”
李招弟说着,转身就想走。
她收拾不了二房,不还有薛老太吗?
薛顺喊道:“大嫂,你别急着走。双双做错了什么,你明明白白告诉我,这里还有这么多邻居在场,总有明白事理的人,若是我当真误会了大嫂的好意,一定当众给大嫂赔礼道歉。”
李招弟涨红着脸道:“我还要做饭,可没功夫跟你们在这里瞎扯。”
这话让周围的人都不乐意了。
“李招弟,合着这村子里就你一个要做饭,我们都不用做饭?”
“就是,这半天下午的就要做饭,我就想知道,老薛家的饭是要做八盘十六碗,准备摆酒吗?”
“到底是谁在瞎扯?还有脸说别人。”
眼看犯了众怒,李招弟情急之下,更是口不择言,指着薛双双就道:“你们看看,二房一家丢下家里的活儿全跑去镇上,买了肉回来不肯给爹娘吃,只想留着吃独食,这不是不孝是什么?我有哪里说错了?”
“我身为薛家长媳,还不能管教管教这么不孝的侄女?”
第二十五章 有账不怕算,有理不怕说
薛双双震惊瞪大眼,举起手里的五花肉往前递了递:“大伯娘,你为了口五花肉,冤枉我们一家还不够,怎的还要连爷爷奶奶的名声也一起败坏了?”
李招弟被她这句话直接说懵了,败坏薛老头薛老太的名声这种罪名,她是怎么也不敢认下来的。
不但不能认下来,而且必须远远撇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招弟又惊又怒,连声音都在打抖:“薛双双,你又在这里胡嚼什么蛆?明明是你们吃独食、不孝顺,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
“今天这事要是不说清楚,我也不活了。”
“被一个小辈这样当众不给脸,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招弟说着说着就嚎起来。
薛双双一脸委屈:“大伯娘,我们二房也是薛家人,我们也姓薛,你这样处心积虑败坏我们的名声,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李招弟像是被掐住脖子:“你……你……”
薛双双轻声道:“大伯娘,你一定要往我们二房身上安个不孝的罪名,我们也没办法,谁让你是长辈呢。”
“可有账不怕算,有理不怕说,正好各位叔伯婶娘在场,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杆称。”
李招弟现在直恨不得直接掐死她,只喝道:“你说,你尽管说
,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薛双双道:“大伯娘,我只会说实话,若是有哪里说的跟事实不符,你可以当众指出来。”
“大伯娘指认我们不孝顺的理由是,我们买了肉回来,不给爷爷奶奶吃,我没说错吧?”薛双双提起手里的五花肉晃了晃。
李招弟冷笑:“难道不是?”
薛双双道:“当然不是。这肉现在还提在我手里,是生的不能吃,大伯娘怎么就知道我们把肉烧好后不给爷爷奶奶吃?”
李招弟气道:“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我让你把肉交给我去做,你说你自己处理,我让你快点,别耽误了晚上下锅,你就说这些肉是买回来给石头补身子。”
“这不是吃独食是什么?”
“不然怎么不肯拿到厨房烧好端上桌?”
薛双双惊讶道:“我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吗?这肉本来就是买来给石头补身子的呀!”
“石头已经烧了好几天,今天还是去里正家借的牛车,送到镇上回春医馆去看的大夫。”
“回春医馆的周大夫说,石头年岁小却干多了重活,把身体底子全亏掉了,所以发烧就一直不好,让我们不要再让他干重活,给他吃点好的,慢慢把身体养回来,不然大了以后要吃苦头,还会影响寿命。”
“因为大夫这么说了,娘
才狠下心买了点肉,就这样也不舍得多买,总共只买了一斤五花肉,最后花了五文钱,把肉摊上没有一点肉丝的猪大骨都买回来了。”
薛双双把手里的骨头给众人看,眼里含泪道:“大伯娘,石头为什么会亏了底子,还不是因为在家里要干重活还吃不饱饭。不论是我们村的牛大夫,还是镇上回春医馆的周大夫,都说他必须得补一补,难道我们买点肉回来给他吃都不行吗?”
“薛小宝每天吃鸡蛋,也没说要给爷爷奶奶吃一口,怎么到了石头这里,就成了不孝顺吃独食?”
“难道真的要把我们家石头活生生拖死,才算孝顺吗?”
这就过份了啊。
村里人就算平时有点小心思,本质上还是淳朴的中,纷纷指责起李招弟来:“侄子病了,你不说多的照顾点,还冤枉人。”
“就是,你这个当大伯娘的也太不应该了。”
“哎,双丫头不说我还没注意,现在双丫头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石头是老薛家最小的一个孩子吧?老薛家这可真是作孽,家里养着好几个半大小子,成日在村子里头疯跑,反倒让最小的累死累活,把底子都败坏掉。”
“就是,让人做牛做马,还不让吃饱,天天在有玩的,还好吃好喝供着,老薛家这也太缺德了。”
李招
弟气急败坏道:“那怎么能一样?石头拿什么跟小宝比?小宝吃鸡蛋是他爷爷奶奶省下来给他吃的。”
薛双双震惊道:“大伯娘,石头也是爷爷奶奶的孙子,石头生病了,爷爷奶奶难道还会不省下几口肉给石头补身子?”
“大伯娘你这么说,把爷爷奶奶置于何地?”
“难道爷爷奶奶是为了口的就枉顾孙子性命的人吗?”
薛双双眼睛都红了:“大伯娘,四叔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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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还在县里读书呢,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他们考虑。”
她其实是想流几滴眼泪的,可惜两只手都提着肉,实在没办法把自己掐哭,何况围观的人蛮多,万一让人看到就不好了,只好使劲憋红了眼睛。
李招弟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明明同样一件事,怎么从薛双双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了?
她一向自诩能说会道,到头来却发现竟然说不过薛双双!
李招弟一向泼辣,如今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特别是让她丢脸的这个人还是她一直看不上的二房薛双双,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理智上,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示弱,挽回一下薛家和大房的形象,然而行动上已经先一步出手,把藏在身后的扫帚拿出来,壁头盖脸往薛双双身上打去,只恨不得直接把她打死了事。
李招弟边
打边骂:“你个搬弄是非的赔钱货,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边上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喝道:“住手!”
“薛福家的,你这是干什么?”
“自己理亏,也好意思对双丫头动手?”
薛顺更是气狠了,就要冲上去挡在薛双双面前。
果然薛家从来没他们二房一家当人,他还在这里呢,大房无缘无故就敢把他闺女往死里打!
薛顺想还手,薛双双可不会让她爹担一个对长嫂动手的恶名。
不就是打架么?她自己来!
在李招弟扫帚打过来的那一刻,薛双双尖叫着跳起来:“大伯娘,你别动手!”
她把手里的肉跟骨头往李招弟身上扔:“大伯娘,我把肉给你,这些肉和骨头都给你吃,你别打我!”
“我知道,是因为我刚才没听大伯娘的话把肉交出来,大伯娘才生气的。我错了,我不应该为了把肉留下给石头补身子,就不听大伯娘的话。”
“大伯娘说得对,我们家石头就不应该吃肉,这些肉都给大伯娘吃,都给大伯娘吃!你别打!也别再败坏我们和爷爷奶奶的名声……”
李招弟扫帚是气急之下乱扫的,也没个准头,薛双双轻易就避开了,反而她手里扔出去的肉和十来斤骨头,“啪”一下重重砸在李招弟脸上,砸得李招弟眼冒金星,鼻血直流。
第二十六章 怎么又是薛双双?
李招弟跌坐在地,手里的扫帚因为这个动作往上一戳,擦着薛顺的颈脖过去,刮蹭掉一大块皮肉。
“爹!你没事吧?”薛双双惊呼一声。
“没事。”薛顺摸了一把脖子,摸到一手血,生怕吓到薛双双,便把手再次捂在颈脖上不再拿开。
薛双双正想看看薛顺的伤,就听捂着鼻子坐在地上的李招弟嚎起来:“娘,你可要给儿媳做主……一个小辈都敢当众打儿媳的脸,儿媳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儿媳死了算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薛双双心里暗叫不好,顺着李招弟的目光看去,就看到薛老太正从人群里挤出来,一双三角眼发出愤怒的光。
等看到散落在地上的五花肉和猪大骨之后,薛老太更是小脚走得飞快,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冲过来就把地上的肉跟骨头拣得干干净净。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嗤笑。
李招弟唱作俱佳,却没等到薛老太为她出头,不由十分尴尬。
见到薛老太对着肉眼冒金光的样子,李招弟眼珠一转,换了说法。
“娘,二弟一家去镇上买了肉回来,儿媳不过说了句白话,让他们有肉吃记得孝顺孝敬爹娘,他们不肯,双双还把儿媳给打了。”
“娘,儿媳都快被双双给打死了,到现在还在流血!”
“娘,你可一定要为
儿媳做主!”
薛老太一听,抱着手里的骨头就往薛顺身上砸,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道:“你个乞债鬼,丧门星,猪狗不如的东西,就知道好吃懒做,放着家里的活不干,带着一家人到处去鬼混,还敢偷摸买肉吃。”
“我老太婆的命怎么这么苦?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逆子!”
那猪大骨又沉又重,只看那一下把李招弟砸出鼻血就知道了,薛顺要是被砸到,肯定够呛。
偏偏薛顺还不能跟薛老太动手,不然一个不孝的名声就坐实了。
这是准备讹上他们二房不放了是吧?
就在薛老太手里的猪骨头快要砸到薛顺身上的时候,薛双双把薛顺往外一推:“爹,大伯娘摔了一跤,脑子不清醒说胡话,你快去把大伯找回来。”
薛顺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转身就走。
薛老太用了大力,一下砸空反而把自己带得一个踉跄。
薛双双又道:“麻烦哪位大叔大婶帮个忙,去请一下牛大夫来给我大伯娘看看。”
人群里便有人去找牛大夫了。
李招弟被薛双双说成脑子不清醒,当即大怒,“蹭”一下从地上站起来骂道:“好你个薛双双,有你这么诅咒自己的长辈吗?”
“我清醒得很,你才脑子不清醒!”
薛老太眼看着薛顺已经走远,她打不到
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就把火气发泄在薛双双身上。
“你个赔钱货,薛家就是出了你这么个搅家精,一天到晚胡乱嚼诅,才会搅得家宅不宁!”
薛双双在人群里窜来窜去,不让薛老太和李招弟婆媳二人打到,一边委委屈屈的为自己分辨:“我没有,我不是……我说的都是真话。”
边上的人看不下去,拦住薛老太道:“薛老太,你就消停点吧!”
“有双丫头这么好的孙女你还不知足,以后有得你后悔。”
“这不是摆明欺负老实人吗?”
薛老太在白溪村一向泼辣,仗着家里有两个读书人,更是没把别人放在眼里过。
白溪村的人知道薛老太刻薄泼辣,不要脸不要皮,所以平常都尽可能避着不与她起冲突。
只是今天的事情他们从头看到尾,而且这事一开始明明是李招弟闹出来的,薛老太却连问都不问一声,直接就找二房的麻烦,让很多人心里都产生反感。
特别是有些人家里同样有偏心大人的,更是感同身受,就忍不住帮薛双双说几句好话。
此时见有人帮薛双双,薛老太当即张嘴就骂:“哪个在这里满嘴喷粪?我管自己家的孙女儿,要你们管?”
“我自家孙女,打死都不关你的事。你有本事尽可去管教你自己家的孙女
……哦,我记起来了,张翠花你连儿子都生不出来一个,哪来的孙女让你管教?”
“都给我让开,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能教出儿子、孙子两个读书人,你们这些一个都教不出来,还有什么脸对我说教?”
“想拦着我管教孙女,等你们家里出教出几个读书人再来,现在没事别在这里瞎咧咧。”
这下简直是捅了马蜂窝。
“薛老太你冤枉人还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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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婆媳二人一起冤枉家里的小辈,连脸都不要了,也好意思在这里乱吠!”
“今天这事我们都看在眼里,到底是谁无事生非,好吃懒做,不讲道理,我们就去请里正来评评理。”
“对,自己做恶还不许人说?去请里正来评理。”
这薛老太是越来越跋扈了,要是再不给她点教训,以后岂不是要爬到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有人拔腿就去请里正。
薛双双都不得不感叹薛老太的人参公鸡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这种无差
别群攻技能,一下子就把众人的仇恨全拉过去,也是让人服气的。
不过对薛双双来说,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薛家栽个大跟头,给二房狠狠出口气,暂时过得轻松些。
薛福和薛老头是最先到的,两人走得喘嘘嘘,裤脚上还沾着泥。
院子外面围着不少人
,薛福没看到李招弟的情况,心里有点慌,远远就高声喊道:“招弟,招弟,你怎么了?”
众人听到薛福的声音,就给他们让开一条路。
李招弟刚才出了鼻血,被她自己糊了一脸,乍一看上去还真有点惨不忍睹,薛福吓了一跳:“招弟,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样?”
李招弟忙道:“当家的,我没事。”
薛福上上下下打量她,怀疑道:“真没事?那老二怎么说你摔糊涂了,脑子不清醒?”
李招弟大怒,指着躲在人后的薛双双道:“那是你这个好侄女在咒我呢!当家的,爹,娘,你们可要给我做主,他们二房一家欺负人,连薛双双都敢动手打我了!”
怎么又是薛双双?
薛老头眼皮重重一跳。
从最近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凡事只要扯上薛双双,就准没好事。
老薛家最近是犯了太岁,还是跟二房犯冲?
根据薛老头这几天的观察,薛双双做事从不落人把柄,这种在公共场合,当着众人的面殴打长辈的事,她肯定不会做。
所以老大家说的那些话,绝对是掺了水份。
薛老头正准备先弄清楚事实,再决定怎么处理的时候,薛福早已沉不住气,对着薛顺喝骂道:“老二,你可真出息,竟然纵容闺女打她大伯娘,还有本事造谣说她摔坏了脑子?”
第二十七章 赚不到钱还想吃肉,做梦!
薛顺攥紧了拳头:“大哥,我只看到大嫂拿扫帚追着双双打。”
薛双双无奈道:“大伯,大伯娘明明是自己摔出的鼻血,硬要说是我打的。”
李招弟气得直打抖:“薛双双,你敢乱说?明明是你用猪骨头把我砸出鼻血的!”她抬手就往薛双双脸上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大伯娘,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你想吃肉,我不敢不给,可大伯娘自己太激动,一头撞在肉骨头上把鼻血磕出来,怎么能说是我打的?”
薛双双自然不会让她挠到,直往薛老头身后躲,李招弟一不小心,差点挠到薛老头脸上。
薛老头脸色铁青,喝道:“老大家的,还不给我住手!”
李招弟讪讪停手。
此时,里正和牛大夫也到了。
薛双双道:“牛大夫你快给我大伯娘看看她怎么了……”
就只差明着说李招弟不正常。
李招弟更气了:“薛双双你什么意思?我才不需要看大夫!”
牛大夫气得转身就走。
没事喊他来干什么?不知道他很忙吗?家里的药草都来不及晒!
薛双双忙道:“牛大夫,麻烦你帮我爹看看,他刚才被我大伯娘给打了。”
薛顺脖子上刮破了好大一块皮,看上去十分狰狞,牛大夫给他
敷上草药包扎了一下,嘱咐他最近几天别沾水,也别出汗。
薛老头忙道:“里正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你让人来说一声就好,哪还让你跑一趟。”
薛福就道:“家里小辈不不懂事,惊动了里正,让里正看笑话了。我们会好好教训她,下次不会了。”
王方木其实挺看不起薛福这一家子的。
一家人全都好吃懒做,还总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也不知道薛老头薛老太的眼睛是不是瞎的,还把大房一家当成宝,对于任劳任怨的二房却百般嫌弃,千般蹉磨,难怪这次连旁人都看不下去了。
王方木没理薛福,板着脸对薛老头道:“薛老头,本来你家里的事也轮不到外人来多嘴,只是身为里正,村里人既然请我过来评评理,我自然要做到公平公正。”
“你们薛家是怎么回事?身为长辈,不说做个好榜样,反而合起伙来对家里的小辈大打出手,有你们这样做长辈的?”
这话说得薛老太不乐意了,她叫起来:“我管教自己的孙女有什么错?就算你是里正,也没权利不让人管教自己孙女!”
薛福更是理直气壮道:“里正,要怪就怪老二家的丫头太不像话,不然也不会气得她奶奶和她大伯娘失了分寸。”
“哪家的丫头像她这么
不敬长辈?这要是不好好管教,以后可别把整个村子的风气都带坏了。”
里正刚才就看到李招弟泼妇一般追着薛双双打,心里对薛家大房的印象早就差到极点,此时再听到薛福的话,王方木都要让他气笑了。
这薛福,怕不是把他这个里正当傻子吧?
薛家二房有多老实,整个白溪村谁不知道?
说薛双双不敬长辈,别说他不信,就算说给整个白溪村的人知道,也没有一个会相信。
更别说现场还有那么多村民,可是把薛家这场闹剧从头到尾看得清楚,本来就是薛家大房不要脸,抢二房孩子的肉吃,现在还有脸颠倒黑白?
王方木冷笑:“我也觉得有些人是应该好好管教,以免带坏整个村子的风气。”
薛老头直觉不好,王方木的语气实在太危险了。
薛老头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这只是我们家的一点小事,哪里就需要麻烦里正了。这事我会好好说他们的……”
李招弟闹起来了:“爹,这哪里是小事了?”
薛老头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我让你闭嘴?!”
薛福不高兴了:“爹,招弟又没说错,二房的丫头就是久教训!”
王方木冷冷道:“村里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大家都看到李招弟拿着扫帚追着薛双双
打,为了抢口肉吃,就把侄女往死里打,还有脸在这里闹?”
“边上的人都看不过眼了,所以才会把我喊来。”
“你们倒好,当着我的面,都要颠倒黑白冤枉一个孩子,平常还指不定怎么欺负人呢。”
李招弟觉得非常倒霉,薛双双连根头发都没掉,反倒是她被肉骨头砸得鼻血直流,怎么说来说去,反倒是她不对?
而且,什么叫为了抢口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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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是不说清楚,那她在白溪村可就真成笑话了。
李招弟分辨道:“我那是提醒他们买了肉回来要记得孝敬爹娘,才不是抢肉吃。”
薛双双委屈道:“可我都跟大伯娘说过了,这点肉是回春医馆周大夫让我们买回来给石头补身子的,大伯娘都没问过爷爷奶奶的意思,就非要让我把肉交出来,不给就抢。”
李招弟气急败坏道:“让你孝敬爷爷奶奶难道还错了?”
薛双双无奈道:“孝敬爷爷奶奶当然是应该的。可爷爷奶奶难道会为了吃口肉,就不顾石头的身体?”
“大伯娘都说了,小宝
天天吃的鸡蛋都是爷爷奶奶省下来给他吃的,那石头病了,爷爷奶奶还会不省口肉给石头吃?”
“大伯娘口口声声说为了让爷爷奶奶吃口肉,这不是在败坏爷爷奶奶的名声吗?明摆着
让别人以为爷爷奶奶不慈,为了自己吃肉,连生病的孙子都不顾了。”
牛大夫这时说道:“小石头是得好好补一补!他长期吃不饱又了许多超出身体负荷的重活,身体底子被拖垮了,再不吃点好的,会影响寿命,以后要吃苦头的。”
众皆哗然。
“薛家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竟然不让孩子吃饱,真是没人性。”
“何止是没人性,这是不把二房的孩子当人看啊。”
“就是就是,大房三房的孩子每天吃得满嘴油光满地跑,什么活都不用干,干活的却不让吃饱饭,老薛家没良心!”
薛老太跳起来骂人:“让他干活怎么了?老薛家不养闲人,不干活就别吃饭!”
“你们有谁家里敢说从不让孩子干活的?”
“要我说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的,统统都在放屁!就是看不得老薛家好,一起针对老薛家。”
薛老头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厉喝道:“闭嘴!”
“把你手里的肉还有骨头,都还给双丫头!”
薛老太抱着手里的肉和骨头不撒手:“凭什么还给她?二房这些没良心的短命鬼,躲懒不干活,买肉回来只想着自己吃。”
“我辛辛苦苦把人拉拔大,他孝敬我吃口肉还不应该?”
“一家子好吃懒做,赚不到钱还想吃肉,做梦!”
第二十八章 这老薛家怕不是要上天!
眼看薛老头的脸越来越黑,薛老太心里有点怕,可要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向二房示弱,她是绝不肯的。
张翠花嘲笑道:“跟生病的孙子抢肉吃,这可真是亲奶奶能干出来的事儿,指不定咱们白溪村就跟着一起出名了。”
刚才被薛老太骂她生不出儿了,现在可算找着机会报复回来了。
薛老头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薛老太脸上:“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把肉和骨头都还给双丫头!”
薛老太被他一巴掌打懵了,回过神来把手里的肉和骨头往地上一扔,整个人往薛老头身上扑去,嘴里喊道:“我跟你拼了!”
两人扭打成一团。
到底还是男人力气大,薛老头只是脸上被薛老太挠花了几块,而薛老太已经被薛老头扔到地上直喘气,半天爬不起来。
嘴里还在咒骂道:“你个死老头子,对我动手,你不得好死!”
该死的老太婆,也不看看这里有多少人,老薛家积攒的名声都让她全败干净了。
张翠花说得没错,为了口肉吃不成孙子的死活,这传出去可真是要出名了,到时候薛贵和薜大海读书都要受影响。
薛老头无比烦躁,喝道:“闭嘴!再胡来,别以为我不会休你!”
薛老太的声音嘎然而止。
她敢闹也只是仗着
老了,可以不要脸皮,可没准备不过日子。
薛老头见她终于闭嘴了,这才对薛双双道:“双丫头,那些肉和骨头都拿回去,给石头好好补一补身子。”
“说起来,是咱家穷,连累石头吃苦了。”
这话说得可真好听。
要不是薛双双自己亲身体验过二房在薛家的待遇,乍一听到薛老头这么说,还真会把他当成一个疼爱孙子的长辈。
这要是换在前世,薛老头这样的,妥妥也能当个影帝。
不过演练嘛,她也会。
薛双双忙道:“爷爷,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些肉和骨头,是我们孝敬给您二老的。”
李招弟一听,两眼放光,立即道:“爹啊,既然双双都这么说了,这些肉和骨头是二弟一家孝敬给你和娘吃的,你就收下吧,可别辜负了二弟的一番心意才好。”
薛老头道:“心意我领了,肉和骨头还给双双。”
薛福心里有火气,不满道:“还什么还?二房孝敬你和娘吃一口肉还不应该?招弟,把这些肉和骨头捡起来,洗干净晚上下锅。”
“好嘞!”李招弟动作飞快的把地上的肉跟骨头捡起来,欢天喜地的抱进门去了,一点都没迟疑。
薛老头已经快要让这几个不争气的给气死了。
这吃的哪里是肉,这吃进去的都是老薛家的名声!
而且,薛双双会这么好说话?
她要是这么好说话,这事根本就闹不起来。
更别说现在除了看热闹的人,牛大夫也在场,里正也在场。
这分明是要搞事情的节奏。
他想方设法避免,这几个不争气的竟然还主动把把柄递到她手里。
薛老太眼看着这些肉跟骨头没有被二房拿回去,那她刚才那个巴掌不就白挨了?
都是薛双双那个赔钱货,她要是早说把这些肉孝敬给她吃不就好了?她也不会挨老头子一个巴掌。
薛老太越想越气,说道:“孝顺什么孝顺?真要那么孝顺,买肉回来给我吃,就不该买那么多骨头!骨头上连一点肉丝都没有,平时喂狗都不要,还好意思说孝敬我。”
薛福附和道:“娘说得对,可不就是这个理。”
薛老头真是连喝斥两人都没力气了。
薛顺忍不住道:“我们买不起肉。要是爹和娘不吃骨头,可以把它还给我们。”
薛老太“呸”了一声:“老二你还要脸不?给我吃的东西还要拿回去?这就是你说的孝敬?”
薛顺正要说话,被薛双双拉了一下。
薛双双道:“奶奶说得对,我们一家人确实赚不到钱。”
“我爹一年到头都在种地,不像大伯和三叔,可以去镇上打短工赚钱,我娘一年到头洗衣服做饭做家务
,不像大伯娘和三婶有时间绣荷包和帕子卖钱。”
“所以大伯家和三叔家都有钱上交,就我们家没钱上交,所以奶奶对我们家有意见,不让我们吃饱饭也正常。”
“就是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我爹这些年都没给家里赚过钱,确实太不应该。”
“爷爷,不如以后就让我爹出去镇上打工赚钱,就跟大伯和三叔一样,每天交十五文钱给家里,我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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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绣荷包帕子,就跟大伯娘和三婶一样,每个月能给家里赚一百多文钱呢。”
这么多年,二房一家给家里做牛做马,那是一文钱没得,还吃不饱穿不暖,不像大房三房,做的是轻松的事,手上还留着私房钱。
说起来,也是老太婆做得太过份了,这下好了,二房彻底不干了。
薛老头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麻烦来了。
薛福已经叫起来:“不行,老二去镇上打短工,家里的田谁种?”
薛双双道:“不是还有大伯和三叔吗?你们
给家里赚了那么多年的钱,也辛苦了,以后就让我爹出去赚钱,换你和三叔在家享福。”
薛福情急之下爆了粗口:“享个屁的福!”
累死累活还没钱,谁愿意留在家里种田!
薛双双看着薛老头道:“爷爷,奶奶每天都说我们一家人不赚钱白吃饭,我们总不能一
直吃家里的白食,让大伯和三叔两家去赚钱的人吃亏,所以我爹肯定是要去赚钱的。”
“我娘也一样,以后要多绣帕子荷包赚钱,尽可能的把这些年少赚的钱给家里补回来,至于洗衣做饭这种轻松的活计,就让给大伯娘和三婶去做。”
“里正,牛大夫,还有各位叔伯婶子们,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众人已经被薛双双话里的意思惊呆了。
合着薛家二房做牛做马,一家人把老薛家的重活累活都干了,手里没有一分钱不说,还连饭都吃不饱?天天被骂吃白食?
出去打短工赚钱的人每天只要上交十五文?
要知道去镇上打短工,最少二十五文钱一天,工价高的时候每天三十文也是有的。
而且专门绣荷包帕子卖,一个月怎么可能才得一百多文?一看就知道是存了私房钱。
也就是说,薛家大房三房让二房给他们做牛做马,帮他们把地全种了,自己出去赚钱存私房!
就这样,还好意思骂二房好吃懒做吃白食?
这老薛家怕不是要上天!
里正王方木赞同道:“双丫头说得有道理,依我看,接下来几年,就该让薛顺就出去打工赚钱。”
牛大夫也点头道:“总不能教人一直吃亏。”
至于一直吃亏的人是谁,相信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
第二十九章 可是我介意
薛老太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事情不好了。
她刚才撒泼的时候是痛快了,现在薛双双提出二房要出去赚钱,一时半会的,竟然找不出理由来反对,只能干巴巴的说:“不准去。”
薛福硬着头皮道:“双丫头,家里的大事可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该管的,你还能安排起你爹的活计来了?”
“好了,刚才的话大伯就当你是在开玩笑,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薛双双心里冷笑,面上却认真道:“大伯,我没开玩笑呢。我们一家四口,总不能一直不赚钱,在家白吃饭。”
薛福烦躁道:“大伯不介意你们白吃饭。”
薛双双道:“可是我介意啊!我们有手有脚,完全可以靠自己的本事赚钱,不需要在家里白吃饭。”
张翠花嗤笑一声,不屑道:“什么吃白饭的?有些人的脸皮就是厚,占了别人的便宜还说别人吃白饭。”
“双双,你们一家就是太老实,才会被某些黑了心肝的人骗了,他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张婶子今天就告诉你,薛家光是地里的收成,每年就不止三四十两银子,那可都是你爹累死累活种出来的。”
“更别说你们一家还承包了薛家所有家务,养出来的猪能卖几两银子,还有养的鸡鸭,一年到头下的蛋也能换不少钱。”
“这么算起来,真不知道哪些人才是真的吃白饭的。”
张翠花是外村人,嫁进来一连
生了五个女儿,就是没有儿子,薛老太刚才的话简直就是戳她的心窝子,现在有机会报复回来,哪里还会客气。
二房当然知道每天地里的收成都有钱,只是卖粮的事情,薛家从来不教二房沾手,薛家人也不会承认二房对家里的贡献。
如今有外人说破,把事实明晃晃摆出来,大约不用半个时辰,整个白溪村都会知道,薛家二房出力最多赚得最多。
“你个小猖妇,让你胡说!活该你生不出儿子,断子绝孙!”薛老太眼中精光四射,愤恨的目光几乎要把张翠花射成筛子。
薛福目露凶光:“你胡说什么?我们老薛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多嘴多舌了?”
薛老太和薛福再凶,张翠花也不怕,现场有那么多人,里正也在,这两人难道还敢打她不成?
张翠花冷笑道:“怎么,自己不要脸,还怕人说?”
薛双双问薛老头:“爷爷,张婶子说得是不是真的?”
薛老头尴尬道:“双双,这个是咱们薛家的家事,回家再说。”
薛双双就道:“爷爷,回家以后,你真的会告诉我们实话吗?”
薛老太怒骂道:“你个赔钱货,家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滚回家去。”
薛双双叹口气:“奶奶,家里的事一向有你和爷爷做主,别说是我,就算是我爹娘,也从来没有说话的份。”
“只是奶奶一直以来都说我们一家赚不到钱
,在家里吃白饭,家里养我们贴了好多钱,时间长了,我们自己都过意不去。”
“你和爷爷年纪都这么大了,我们不说赚钱孝敬你们就已经很不应该了,怎么还能在家里吃白食,让你们贴钱养着?”
“所以不管怎么说,我们家都应该出去赚钱。”
“可奶奶和大伯又不许让我们家出去赚钱,张婶子又说,其实我们一家在家里干活赚的更多。”
薛双双看着薛老头:“爷爷,我就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是或者不是,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不用回家再说。”
薛老头有心想否认,可在场这么多人,大家都是种地的,一亩地能有多少产出收成,心里都有数,他就算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何况薛顺种地那是下过功夫的,地都比别人肥厚,收成自然好。
可这要是一承认,那这十几年来往死里苛待二房就说不过去了,必竟每次苛待二房的理由都是二房的人好吃懒做不赚钱吃白饭。
薛老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薛福已经恼怒道:“薛双双你什么意思?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一个姑娘,还想插手家里的事?”
他转头看向薛顺,喝斥道:“老二,双双这么没规矩,你怎么也不说好好管一管?就让她在外面这么丢人现眼。”
薛顺黝黑的目光直愣愣的看着薛福:“大哥,我也想知道,张嫂子说得是不是真的。”
薛福被他看得心虚,
完全不敢应声。
薛顺道:“爹和大哥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
薛老头和薛福刚松了口气,就听薛顺道:“家里的地我就不种了,从明天起,我去镇上打工赚钱。”
薛福喝道:“老二,双双不懂事,你也跟着一起胡闹?放着家里那么多地不种,去打什么短工?”
薛老头也道:“老二,咱们庄稼人,土地才是根本,家里那么多田地,怎么也不能荒废了。”
薛顺平静道:“爹,我们二房总不能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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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赚钱,在家里吃白饭。之前那些年已经让大哥三弟吃亏了,以后不能再让他们吃亏。”
薛老头:“……”
薛顺态度坚决,惹恼了薛老太,她叫起来:“你休想!老二你要是敢不
留在家种田,我就去衙门告你忤逆不孝。”
薛老太这一招一向十分好用,几十年来,但凡薛顺有点反抗的意思,薛老太就说要去衙门告他忤逆不孝,百试百灵。
然而这一次不灵了。
薛顺想都不想,直接道:“娘要去就去吧。”
薛老太大惊,一时连咒骂都忘了。
薛双双缓缓道:“奶奶,忤逆不孝这样的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
薛老太骂道:“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赔钱货指手划脚!你老子是个不孝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不是你这个搅家精,我们薛家也不会多出这么多事。”
薛老太最近对薛双双的怨念是越来越深,自
从她磕破头醒来之后,薛家的日子就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一点不顺心。
薛双双道:“奶奶,你就算不顾薛家的名声,不怕影响四叔和大堂哥读书,也要考虑一下对白溪村的影响。”
在场众人都反应过来了。
对于村里人来说,上衙门见官本来就是了不得的大事,是丢脸的行为,更何况,哪个村子里要是出了一个忤逆不孝的人,整个村子都会受影响,以后村里的年轻人连嫁娶都不容易。
王方木沉着脸道:“薛老头,你这个一家之主是怎么当的?任由家里的老太婆红口白牙污蔑儿子,你就当没看见?”
张翠花道:“真是笑死人了,我还没听过儿子愿意出去赚钱回来孝敬娘老子,反而被指责忤逆不孝的。”
“双双,以后洗衣做饭这种事,薛家谁爱做谁做去,你跟你娘把时间省下来绣荷包帕子卖钱,也省得累死了,还被某些黑心肝的说成好吃懒做,白吃饭。”
薛双双笑笑没说话。
当众说长辈坏话这种落人把柄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其他人也说道:“我们可没看出来薛顺哪里不孝了。”
“做亲娘的这么污蔑儿子,这也是稀奇了。”
薛老头一看犯了众怒,忙道:“老二向来孝顺,老太婆说浑话,大家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里正冷哼一声:“要是有谁不顾事实败坏村里的名声,休怪我不顾情面,把人赶出去。”
第三十章 双丫头提出的办法就蛮好
有了里正的警告,薛老太也不敢撒泼了,只是看向薛顺的目光跟淬了毒似的,恨不得把他身上的肉剜下来才好。
薛老头又道:“老太婆虽然说的是浑话,可那也是因为心急,担心老二去了镇上打工,家里的田没人种。”
薛顺道:“家里还有大哥和三弟,怎么就没人种田了?”
薛福叫起来:“好你个老二,你连爹娘的话也不听了是吧?让你在家里种地,你还挑三捡四。”
薛顺不理他,只看着薛老头不出声。
薛老头看薛顺的样子,只好道:“老二,这个,家里种田是有点收益……”见大家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鄙视,薛老头不得不改口道:“咳,种田的收益确实是家里的大头。”
“不过老四和大海在县里读书,家里那么多人要吃饭,银钱总是不够花……这些年家里确实亏待了你们一家,不过那都是没办法的事,不是爹偏心,只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一个家里,总要有人做出牺牲。”
“你对田里的活在行,你在家里种田,地里的收成都更好些,所以才一直留你在家里种地。”
“再说,也不是让你一个人下地不是?我不也天天跟着一起下地?农忙的时候,老大老三也都跟着一起下地抢收。”
“所以啊,老二,你就别去镇上打工了,家里的田离不得你。”
薛老头说得声情并茂。
薛福帮腔道:“就是。
老二,你气性何必那么大,只是让你在家种田,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爹爹,我们不种田!”薛双双大声道。
薛福恶狠狠道:“双丫头,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爹爹,你要是留在家里种田,奶奶又会天天骂我们吃白饭的,说我们一年到头一个子儿都赚不回来,在家里白吃白喝。”
薛双双垂下眼睑,让人看不见眼里的神色,说出来的话却跟刀子一样:“奶奶说,是薛家厚道,才愿意打发我们一口饭吃,要是离了薛家,像我们家这样好吃懒做赚不到钱的人,早就饿死在外面了。”
“爹爹,你去镇上打工,我们不种田!”
薛老太一向刻薄二房一家,薛家其他人也从没把二房看在眼里,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薛老头一向认为二房不敢反抗,所以也就任由薛老太对二房非打即骂,从来不管。
薛老头有些尴尬道:“双双啊,你奶奶就是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向着你们的。”
里正道:“薛老头,你这当家长的,一碗水可没端平啊。我知道人心都是偏的,可再偏心也要有个度。你有几个儿子,干什么只让薛顺种田?其他人就种不得田了?”
薛老头讪讪道:“这不是老二田种得好嘛,老大老三种田不如他。”
里正冷笑:“谁也不是生来就种得好田的,种不好田那是因为种得少了,你让他们多种种,
水平自然就上来了。”
张翠花附和道:“就是,谁生来就是种田的不成?”
眼看所有人包括里正都站在薛顺薛双双那边,薛老头也知道想跟以前一样让二房一家做牛做马是行不通了。
但薛顺不种田,薛家地里的收成至少少一成,大房三房的人下田就是做样子,根本不像薛顺这样,一门心思钻在田里。
薛老头只好道:“老二要去打工也行……”
薛福急道:“爹!”
薛老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家里的田不能荒废,由老大老二老三轮流在家里种田,每人一个月,农忙的时候大家一起下地。”
薛福不大乐意:“爹,有必要这么麻烦吗?再说镇上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万一正好找到工作,结果没做几天又要回来种田,那多耽误事?”
以前只要农忙回来帮几天忙就好,现在轮流种田,谁愿意啊。
薛老头说得这个办法,薛福不乐意,薛双双也不同意。
薛福和薛壮对种田根本不用心,要流轮流照顾家里的地,到时候薛福薛壮每天去田里走个过场,轮到薛顺的时候就会累死,最后还落不到一个好。
所以薛福的话刚一说话,薛双双立即附和道:“大伯说得有道理,轮流种田是比较麻烦,特别是镇上的活计刚好做得顺手却不得不回来种田,也很可惜。”
薛福高兴的附和:“就是。爹,你看双双都知道这
个道理。”
薛老头瞪了他一眼,警惕的看着薛双双,问道:“双丫头有什么想说的?”
薛双双道:“爷爷,我觉得,与其让大伯爹爹和三叔每人一个月轮流回来种田,还不如把家里的田分成三份,给大伯爹爹三叔每人种一份,这样,各人负责种的那一份田地由各人自己安排。”
薛福大惊:“薛双双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真要让他一个人种一块地,那他想偷懒都不行了。
薛老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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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愕然:“双丫头,你怎么会想出这种主意?好好的地干什么要分成几份?这像什么话!”
薛双双道:“爷爷,要是轮流种田,却因为平时没有打理好而影响田里的收成,那么责任算谁的?由谁负责?”
“到时候再怎么怪来怪去也没用了。”
薛双双不说,还没人想到这个问题,此时被她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这样分开负责,确实比轮流种田的方法更合理。
而且按月份轮流,有些月份忙有些月份不忙,并不公平。
众人不由对薛双双刮目相看。
王方木道:“薛老头,你孙女说得对,你那样安排,还不如各人分开负责来的好。”
薛福涨红了脸:“好什么好?又不是分家,干什么把田分得七零八落?”
薛老头也不太情愿,说道:“老大说得也有道理,一家人分得这么仔细不太好看。”
王方木冷冷看了两人一眼,说
道:“既然你们不愿意这么办,那就听听我的意见。”
“你们薛家出门赚钱的人自己都能留下一半工钱,那就不能让留在家里的人白种田。”
“要么薛老头你把种田所得收益的一半拿给薛顺,这是他应得的。要么,薛顺去镇上打工,你家里的田换人种。”
薛老头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以?”
薛福脸色铁青:“地是家里的,凭什么给他一半收益?”
里正强硬道:“薛老头,两个办法你选一个。”
种田得来的收益,只勉强够给薛贵和薜大海交束修,根本不可能拿一半给薛顺,也不可能让薛顺不种田,就凭老大老三,家里的田是种不出多少收益来的。
薛老头想来想去,只有薛双双说的那个办法相对有利,就算薛顺只负责家里三分之一的田地,至少能保证三分之一的田产收益。
他再多帮着点老大老三,地里的收成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薛老头心里飞快的合计一番,说道:“里正,我觉得双丫头提出的办法就蛮好,还是按双丫头说的,把地分开来,让他们三兄弟各自负责一块。”
薛福整个人都不好了。
里正自然没什么意见:“你决定就好,这必竟是薛老头你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也只是给你提些建议而已。”
里正又说了几句诸如家和万事兴,薛老头以后要注意一碗水端平的话,就让大家散了。
第三十一章 省得去镇上打工委屈了他!
“爹,你不会真打算把家里的地分开来让我们几个种吧?”薛福沉不信气的嚷道。
薛老太心里憋着气,骂咧咧道:“分什么分?我还没死呢!”
“嚷什么嚷?还嫌丢人没丢够?想把人再招来看一次热闹?”薛老头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瞥一眼薛顺和薛双双,指桑骂槐道。
“都给我回家再说!”薛老头说着,当先背着手往院里走去。
厨房里传出肉的香味,却一点也没让薛老头几人高兴起来。
薛老头坐在堂屋里,吧哒吧哒吸着嘴里的烟杆,薛福几次想说话,看到薛老头阴沉的脸色不敢随意开口。
薛老太刚才被薛老头当众打了一巴掌,把一切都怪到二房身上,正虎着脸瞪着二房,那凶狠的样子,像是随时要扑上来咬掉二房身上的一块肉。
厨房里,薛小宝嘴里抿着一块刚出锅的红烧肉,烫得张嘴直哈气,却舍不得吃小口一点,含含糊糊的对李招弟道“唔,好吃!娘,我还要!再给我一块……”
一斤五花肉烧起来本来就没多少,李招弟拿了个小碗,给薛小宝拨了小半碗肉,让他躲在厨房里吃,自己就从厨房出去,到屋子边上的菜地去找晚上吃的青菜。
王春桃带着三个孩子从外面进来,打破了屋里的沉默:“哟,大嫂在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薛明叫道:“娘,我闻到肉香了,晚上有肉吃了
!”
薛亮也跟着喊:“是肉的香味,哥哥没说错,有肉吃了!”
最小的薛光更是一个劲的喊:“我要吃肉,吃肉!吃肉!吃肉!”
王春桃是本村人,今天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本来是不打算那么早回来的,不过听村里人说二房从镇上买了肉回来,薛家晚上有肉吃,王春桃立即带孩子回来吃肉了。
三个孩子“蹭蹭蹭”往厨房跑,王春桃也不阻止,巴不得自己的孩子能在厨房里多吃两块肉,不能把好处全教薛小宝占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李招弟烧饭的时候,可没少把薛小宝带在边上,在厨房里给他偷偷吃好吃的。
薛老太此时心情极差,张嘴就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除了吃还知道点啥?”
王春桃才发现堂屋里怪异的气氛。
二房父女两人沉默坐在一边,两个老的跟薛福都沉着脸,看上去好像都不高兴。
估计是为了厨房里那点肉闹的矛盾,王春桃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管两个老的和大房是怎么从二房手里把肉抢过来的,都跟他们三房没关系,她只管等着晚上吃肉就行了。
王春桃回嘴道:“娘,孩子想吃口肉怎么了?当家的为了这个家一年到头在镇上打工赚钱,起早贪黑的,孩子在家里连口肉都吃不上,图什么?还不如在家里种田呢!”
薛双双心里冷笑,王春桃这是自作聪明,平时这么
抱怨没事,说不定还能让薛老头薛老太内疚一下,但是现在,去镇上打工这几个字就是薛老头的死穴,绝对一点就炸。
果然,王春桃话音刚落,就见薛老头劈手把手里的烟杆磕在桌上,喝道:“既然你这么有意见,那就让老三以后留在家里种田,省得去镇上打工委屈了他!”
王春桃万万没想到薛老头会有这么大的怒气,而且薛老头表达出来的意思,是要让薛壮在留在家里种田?
不不不,这怎么能行!
她虽然每次都这么抱怨,可事实上,对于能去镇上打工这件事,他们家一直都是满意的,一年下来,能攒下二两多银子的私房,加上她绣帕子荷包的收入,三房一年能有三两多银子的收入。
这要是在家里种田,一年到头累得跟狗一样,哪还有私房可攒?
王春桃慌忙道:“爹,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什么,这不是孩子贪嘴,我这做娘的心疼他们,就跟着胡说几句吗?我不会说话,爹娘,你们大人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
薛福幸灾乐祸道:“三弟妹那么想要三弟留在家里种田,我们怎么好拒绝呢。三弟妹你放心,家里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让三弟留下来种田的。”
王春桃就再迟钝,这下也感觉让薛壮留在家里种田的话,并不是随便说说,很有可能是真的。
她心里慌成一团,也没时间去
想,一直都是二房在家里种田,为什么忽然要换人,只想着要怎么才能让薛老头改变主意。
就在王春桃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讨好的话时,李招弟气势汹汹的拉扯着满嘴油汪的薛明几人走进来,满脸阴沉的喝问道:“三弟妹,你家孩子去厨房偷肉吃,把一碗肉全吃完了,那可是一家人晚上吃的肉菜,你说怎么办?”
原来薛明薛亮薛光三兄弟跑进厨房的时候,薛小宝正往嘴里大块大块塞肉,吃得满嘴油汪汪的。
薛亮眼睛瞪得溜圆,大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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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薛小宝,你偷吃肉!我也要吃!”
薛明薛亮两个也不示弱,跟着喊:“我也要吃肉!”
薛小宝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道:“介素窝娘特意给窝次的!不许泥萌次……泥萌布许次!介肉素窝次的!”
薛明薛亮薛光哪里会听,一拥而上,动手就抢
,薛小宝人单力薄,哪会是薛明三兄弟的对手,手里的碗很快就被抢走了。
薛小宝碗里的肉也只剩下一点点,薛明三兄弟一人一块就吃没了。
几个都是被家里教得跟霸王一样的人,从来不肯吃一点亏。
薛小宝抢不过薛明兄弟三人,眼看到嘴的肉没了,气得抓着最小的薛光,一口咬下去,恶狠狠道:“让你们跟我抢肉吃!”
薛光“哇”的一声哭出来,薛明薛亮一看弟弟吃亏,放下手里的碗就去打薛小宝。
三人扭打
成一团,也没人来管薛光。
薛光哭着哭着,一抬头好像看见灶台上放着一碗肉。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就是有一碗肉!
薛光这下也不哭,拉着薛明的衣摆扯着他往灶台上看:“哥哥,你看,肉!”
一听说有肉,几个孩子架也不打了,齐刷刷往灶台上看去,眼睛放光。
薛小宝在厨房吃惯了东西,胆子很大,伸手就把肉碗端到怀里。
薛明眼珠转了转,说道:“薛小宝,这么多肉,可不能你一个人吃,我们大家一起吃。”
薛亮紧跟着道:“你要是不肯,就别怪我们动手抢,到时候,让你一块肉都吃不成。”
薛明道:“就是,你一个人还能打得过我们三个?”
薛小宝想了一下,在少吃点和一点也没得吃之间,果断选择前者。
四个小子围着肉碗,直接用手你一块我一块往嘴里塞,一碗肉很快就见了底,就连肉汤,也一人一口喝光了,薛小宝把碗底的一点油渍都舔干净了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碗。
“好吃,就是太少了!”
“这肉真香啊!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肉吃!”
李招弟摘好青菜洗干净回来,就看到灶台上的肉没了,只剩下一个空碗放在那里,四个孩子顶着满嘴油汪往外跑。
李招弟气得脸都白了。
合着她拉下脸皮,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从二房手里抢下来的肉,全便宜了三房的孩子?
第三十二章 双双你说是吧?
王春桃此时心慌意乱,全在“一定不能让薛壮回来种田”这件大事上,没什么精力与李招弟叫板,只道:“大嫂,小孩子贪嘴,到自己家厨房吃点肉,怎么就叫偷了?”
李招弟气不打一处来,那么多肉,她自己还没吃上呢。
早知道这样,她何必枉做小人,让二房的人怨上?
李招弟道:“怎么不叫偷?一斤五花肉,全让他们吃了,连点汤都没留了!三弟妹教的好儿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偷吃。”
王春桃忍不住了,声音也大了起来:“大嫂说话何必那么难听?真要说到好家教,谁也比不上大嫂,教出会掏鸡窝的好女儿!”
薛明几人挣开李招弟的手,哧溜一下跑到王春桃身边,这才开始告状:“娘,肉是薛小宝分给我们吃的!”
薛亮道:“我们到厨房的时候,薛小宝已经吃完一碗肉了,第二碗肉也是薛小宝从灶台上端下来吃的。”
薛光伸出手,露出手腕上的牙印,扁着嘴道:“娘,薛小宝咬我。”
王春桃这下可占着理了,指着李招弟骂道:“好啊,你们家薛小宝要吃肉,拖着我孩子一起,把肉吃完了,就用我家孩子背黑窝。”
“大嫂,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李招弟恼怒道:“胡说八道,我家小宝怎
么会做这种事?你家孩子不偷吃,好端端跑去厨房干什么?”
薛小宝在后面叫道:“是薛明他们抢我碗里的肉吃还打我。他们三个合起伙来打我一个。”
王春桃眼珠一转,大声道:“听听,听听,薛小宝自己都承认在厨房吃肉。”她抱起薛光往外走,边走边道:“这个家是没有我们三房呆的地了!当长辈的连孩子都冤枉,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被人冤枉死吗?”
薛明薛亮懵懵懂懂跟着往外走,薛明小声问道:“娘,我们去哪儿啊?”
王春桃大声道:“我们回你外婆家,让你外婆外公舅舅给我们做主,总不能让人白白欺负。”
李招弟一愣,没想到王春桃竟然为了这点小事回娘家。
王春桃家里兄弟多,找上门来还是很吓人的。
李招弟有些心虚,但让她对王春桃低声下气那是不可能的。
李招弟立即道:“好啊,三弟妹尽管去请你家里人来评理。”
“今天这些肉是二房买来孝敬给爹娘吃的,你们家的孩子把二房孝敬给爹娘吃的肉吃光了,还要请娘家人来评理?”
“我倒要看看,三弟妹的娘家人有没有这个脸上门。”
王春桃脚下的步子一顿,李招弟的话让她进退不得。
她并不是真的想回娘家告
状,而是因为薛壮很可能留在家里种田这件事,想回娘家讨个对策。
不过再怎么样,也是不能示弱的,王春桃冷笑:“刚才还说是一家人晚上的肉菜,现在就说是二房孝敬给爹娘吃的?”
“大嫂这话谁信?”
李招弟亦是冷笑:“三弟妹爱信不信,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连里正都在场。”
里正的威信很足,村里也没什么人敢用里正来开玩笑。
王春桃不甘示弱道:“既然是这样,那大嫂的指责就更没道理了。二房买回来的肉是孝敬爹娘的又不是孝敬大房的,你们大房孩子吃的,难道我们三房的孩子就吃不得?”
王春桃往薛顺和薛双双的方向看一眼,慢条斯理道:“二房的人都没出声,大嫂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双双你说是吧?”
薛双双道:“大伯娘,三婶,五花肉一斤十八文钱,肉骨头五文,一共二十三文,等下记得给我。”
王春桃大声道:“薛双双,你想钱想疯了,在说什么糊话?”
李招弟叫起来:“你们二房孝敬二老的东西,凭什么要我出钱?”
薛双双道:“大伯娘,你也说了,这些肉是用来孝敬爷爷奶奶的,可不是用来孝敬薛小宝、薛明、薛亮、薛光的。”
王春桃怒道:“你们二房怎么这
么小气?薛双双,薛明他们也是你堂弟,吃口肉怎么了?怎么就要付钱了?”
薛双双冷笑:“我亲弟弟还等着什么时候能吃口肉补身子,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买肉给堂弟吃。三婶,你这么大方,不如去镇上买几斤肉回来给石头补补身子。”
王春桃脸色阵红阵白,把薛老太平时的那一套说辞用出来:“你三叔每天去镇上打工赚钱养家,你们一家人在家里白吃白喝,吃穿嚼用花的都是他辛苦赚来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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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抵不上薛明他们吃的几块肉?”
李招弟忙跟着附和:“就是,赚钱养家也有你大伯的份,小宝吃几块肉还不应该?”
话音未落,就听薛老头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两人这才发现,无论是薛老头薛老太还是薛福,脸色都十分难看。
薛顺面无表情,薛双双正似笑非笑看着她们。
薛老头道:“你们两个,现在就把买肉的钱还给老二!”
李招弟不情愿道:“我们小宝能吃多少?我最多了出六文钱!”
王春桃叫道:“凭什么?要么两家出得一样多,要么别想我出钱!”
薛壮刚好一脚踏进门,问
道:“这是干什么?出什么钱?”
王春桃看到薛壮回来了,胆气立即壮了,告状道:“孩子吃了二房买回来的
几块肉,爹让我们给钱。”
薛壮挑眉道:“爹,我每天起早贪黑出去赚钱,我孩子在家吃几块肉还得给钱啊?这也太过份了吧?”
薛壮边说边看薛顺的反应,谁知薛顺一脸平静,只当没听到。
薛老头冷眼瞅着薛壮,冷笑:“你跟你媳妇说得倒是一样。看来出去赚钱是委屈你了,既然这样,明天开始你就留在家里种田,不用出去了。”
薛壮大惊:“爹,这是怎么说的?不就是孩子不懂事吃了肉吗?我给钱,我给钱还不行吗?”
薛福心里冷笑,以为给了钱就不用种田了吗?
太天真了,该种还是得种!
薛壮给王春桃喝道:“还不赶紧把钱给二哥!”
王春桃道:“那肉又不全是我们家孩子吃的?小宝也吃了!要出钱也是一人一半。”
李招弟冷笑:“三弟,你们家三个孩子,还有两个比小宝大,也好意思说一人一半。我最多出六文钱!”
薛壮现在满心眼都是不能出去赚钱的事,也没空计较那几文钱,对王春桃道:“是我们孩子吃掉的,该出多少是多少,别争了!”
王春桃只掏出十二文钱,说道:“骨头可没吃。”
薛老头道:“把肉骨头还给二房。”
于是,薛双双收到十八文钱和一堆洗干净的肉骨头。
第三十三章 到底谁才是吃白饭的?
被几个孩子吃肉的事闹得晚饭也晚了。
大家的心情都不好,饭桌上的气氛比平时都要沉默几分。
薛老头放下筷子,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们家的地,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一起种。”
薛福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听到薛老头这么说还是顿了一下,更别说完全不知情的薛壮,当场就叫起来:“为什么?家里的地二哥不是一直种得挺好?”
“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干么这么麻烦!”
李招弟和王春桃也是大吃一惊,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之色,然后齐齐扭头看向薛老头那一桌。
薛老头道:“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就这么定了,你们各自负责一份,也省得到时候收成不好互相扯皮!”
薛壮更是震惊:“还要各人负责各人的?”
“大哥,你怎么不说句话?这事也能同意?”
薛福冷笑着看了薛顺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说什么?这事连里正都惊动了,爹说话都不管用,何况是我?”
薛壮就听不懂了:“不是,咱家里种田的事,怎么会惊动到里正头上去?”没听说里正这么闲,还管别人家里种地的人是谁。
“娘,你也不管管我爹,就由他这么折腾?”
薛老太赌气道:“这个家哪里有我老太婆
说话的份,没被休掉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薛壮急啊。
他在镇上赚钱比在家里种田轻松,还能存下私房,要是回来种田,可就没有收入了。
薛壮一个劲的追问:“爹,咱家就跟以前一样不好吗?”
薛老头摇头,想再跟以前一样让二房做牛做马,那是不可能了。
薛壮问薛福:“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福冷笑:“这就要问老二了!”
薛壮瞪向薛顺:“二哥,你说你种田种得好好的,何必这么不安份?你要知道,一大家子的吃穿嚼用都要靠我们赚回来,我跟大哥一旦回来种田,家里的收入就少了。二哥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合着不用你赚钱养家,你就可以这么胡闹!”
薛壮这话说得可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跟兄长,反倒像是在喝斥小辈。
薛老头听薛壮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薛顺不赚钱,而是靠他和薛福赚钱养家,都忍不住替他脸红。
老三难道真以为老二是个傻的,不知道田里的收益究竟有多少?
就算以前不知道,张翠花当众那么一说也知道了,所以,这个家里,到底是谁在养家,实在是一目了然。
老三竟然还用这样的理由来喝斥老二,真是自己给自己找过不去。
薛顺埋
头吃饭,淡淡道:“嗯,知道大哥和三弟赚钱养家辛苦,不能光让你们赚钱养家,所以我决定和你们一起分担,也去镇上打工赚钱。”
薛壮“蹭”的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你去镇上打工赚钱,家里的田谁种?”
薛顺依然语气淡淡:“当然是大家一起种。”
薛壮:“……”
谁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整个薛家也风平浪静,为什么从镇上做了一天工回来,家里就天翻地覆了?
薛壮看向王春桃,王春桃连连摆手:“当家的,我今天带孩子回孩子家串门了,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薛壮深吸一口气,问薛福道:“大哥,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好的怎么会惊动里正,还管咱家种田的事。”
薛福冷笑着瞥了一眼薛顺和薛双双,说道:“老三,这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被老二从田里喊回来的,你想知道还是得问老二。”
薛壮语气不善道:“二哥,你到底跟里正说了什么?”
薛顺道:“里正不是我喊来的。”
薛壮:“……”
薛双双道:“三叔,你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
薛壮阴沉着脸:“薛双双,是你搞的鬼?”
薛双双道:“三叔你在开什
么玩笑?你是觉得我有那么大本事能让里正听我的话?”
薛壮不语,心里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薛双双道:“我们从镇上回来,大伯娘看到我买回来给石头补身子吃的肉就要抢,端着扫帚一路追着我到门外打。”
“大伯娘自己磕肉骨头上磕出鼻血,硬说是我打的,还把我爹给打伤了,被邻居看见说了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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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两句,奶奶就骂邻居多管闲事,还骂张婶子生不出儿子断子绝孙,骂得可难听,边上的人气不过,就去把里正喊来了。”
“奶奶很生气,又开始骂我们好吃懒做,赚不到钱在家里白吃饭,张婶子就说了,光是我爹在家里种田的收益,每年就有三四十两银子,还有我们养的猪也能卖几两银子,鸡鸭下的蛋也能换回来不少钱。”
“三叔,你说,咱们家,到底谁才是吃白饭的?”
薛壮神态僵硬。
种田收益这种事,二房自己心里清楚有被人当众说破,那后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二房自己心里再清楚,家里说他不赚钱,他就
没法反驳,但是张翠花当着大家的面这么一说,别说家里,村里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说二房赚不到钱。
一直以来,他们压榨二房的借口,就是他们一家一个子儿都赚不到,是在家里吃白饭的,现在
这借口被戳破,二房也不会再任由他们压榨。
薛双双又道:“我们家总不能吃一辈子的白饭,你说对吧,三叔?”
李招弟万万没想到,她肉没吃着,反而让二房因此有了可以去镇上打工赚钱的机会,当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薛双双道:“以后大伯三叔赚多少钱回来,我爹也一样赚多少钱回来,就算地里的收成也是一样,我们家肯定向着大伯和三叔看齐。”
薛福冷笑:“话可别说得太满,去镇里打工可没有那么容易,村里多少人找不到事做。”
薛壮道:“大哥说得对,一般人到镇上可找不到活干。”
“二哥,要不,你还是在家里种田算了,让家里每年补贴你一两银子,也省得你到镇上找不到工作浪费时间。”
此言一出,众人都一脸期待的看向薛顺。
薛顺看了他一眼:“多谢三弟好意,家里的钱都是你们辛辛苦赚来的,我怎么好意思要家里补贴?”
眼看薛顺跟换了个人似的,油盐不进,怎么都说不通,薛壮没好气道:“既然二哥这么有信心,那就祝二哥好运。”
薛顺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了,语调平静道:“多谢三弟。”
薛老头道:“你们一人负责六亩水田,四亩旱田,剩下两亩水田不好分,我自己种。”
第三十四章 这个银子什么时候给我们?
薛家有二十亩水田,十二亩旱田。
二十亩水田中十二亩都是上等良田,八亩中等田,没有下等田。
十二亩旱田倒不太好,位置靠近山边,地比较薄,不肥厚。
薛老头留下两亩中等田自己种,其他地划分给三个儿子负责。
为了调动儿子种田的积极性,薛老头又道:“你们各自负责的地,到时候收益里面的一成归你们。”
就算他这样说,薛福薛壮还是不高兴。
种田多累,他们明明不用种田的。
薛双双道:“爷爷,那我爹种了那么多年的田,张婶子说光是地里的收益每年就有三四十两,一成也有三四两,这么多年下来,那我们家岂不是最少有四五十两银子?”
“爷爷,这个银子什么时候给我们?”
薛老头:“咳,这个,从今年开始算,以前的不算。”
薛双双又道:“那家里鸡鸭猪的收益,也能分一成吗?这些活都是我们家在做,家里的猪草都是石头割回来的。”
薛老头还没说话,薛老太已经叫起来:“掉钱眼里的赔钱货,喂一下猪就想要钱?你怎么不说你还要吃家里的饭!”
薛双双就道:“那这猪我们不喂了!”
薛老太大怒:“你这死丫头说什么?”
薛双双认真道:“奶奶,我说,这猪,我们不喂了。家务活,以后我们
也不做了。”
薛老太手里的筷子朝她扔过来:“你个搅家精,你再说一次!”
薛双双眼神冰冷,一字一顿道:“再说十次也一样,家里的家务活,以后我们不做了。”
薛老太气得打抖:“你敢!”
薛双双反问:“为什么不敢?合着就欺负我们一家子啊,我爹在家里种田累死累活,干得比牛狠,吃得比猪差,落不到一句好,更别说钱了。”
“现在大伯三叔还没开始种田,爷爷就先许出地里的一成收益。”
李招弟忍不住道:“你大伯在家种田,就耽误了去镇上赚钱,给一成田里的收益这不是应该的吗?”
薛双双冷笑:“我爹在地里干活就不耽误出去赚钱了?”
薛双双道:“家务活又让我们家白干,还连饭都不让我们吃饱,石头就是饿得这样的,想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薛老头皱眉道:“双丫头,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见过村里有哪家女人孩子不做家务的?”
薛双双冷笑:“怎么没见过?我大伯和三叔家的女人孩子可不就是不做家务的?”
“大伯和三叔家的衣服都是丢给我们家洗的!”
薛老头:“……”
王春桃道:“双丫头,都是一家人,这么斤斤计较干什么?三婶我这不是带着三个孩
子,没空做家务吗?”
薛双双看着她,嘲讽一笑:“三婶是没空做家务,三婶的时间都用来绣荷包帕子卖钱了。”
王春桃脸色涨得通红:“我这也是补贴家用。”
薛双双露齿一笑,笑出一口白生生的牙:“正好,我娘把做家务的时间省下来,也可以绣些荷包帕子补贴家用。”
薛壮阴沉着脸对薛顺道:“二哥,你就不管管双双?由得她一个丫头在长辈面前这么放肆?”
薛顺道:“双双并没有说错什么。倒是三弟你家的孩子不小了,村里这么大的孩子早就开始学着下田,三弟应该好好管一下。”
薛壮有些不自然道:“他们还小。”
薛顺:“石头五岁的时候,你们就说五岁的孩子不小了,不但该学着下田了,还可以做很多事。”
“我记得三弟最小的孩子已经六岁了,比石头当时还大一岁。”
薛壮:“……”
学会反抗的薛顺简直刀枪不入,让人难以招架。
薛老头有些头疼的看着油盐不进的薛顺和薛双双,叹一口气安排道:“以后各房的衣服自己洗,家里的家务活,每家轮流做一个月。”
薛双双嘴角一勾:“要轮流也至少从明年开始。今年都过了一半了,之前的家务活全是我娘一个人在做,如果现在还要轮班的话,爷爷,你不觉
得太不公平了?”
李招弟叫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这有什么不公平的?”
薛双双强硬道:“反正今年的家务活我们家不干,不然就把之前耽误的损失全算给我们。”
在没有外人看到的地方,放飞自我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薛老头又叹了口气:“就按双丫头说的。”
薛老太气得砸了饭碗。
薛老头道:“从明天起,地里的活你们自己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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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谁怕吃苦故意荒废田里的作物,影响地里的收成,就由你们自己出钱补上。并且明年不用出门赚钱了,直接在家里种田,否则我打断他的腿。”
薛福薛壮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们还真是这么打算的,田里累死累活,还不如他们在镇上多做几天工赚得多。
被薛老头这么一警告,倒是收敛了些。
薛老头想了想又道:“这么笼统的说法可能说不清楚,我给你们一个标准,超过这个标准,多的
收益归你们自己,低于这个标准,自己掏钱补上。”
薛老头说着,就把几种田的产量规定了个数目。
这个数目定得不是太高,还是比较容易完成的,薛福薛壮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薛老头又道:“再来说说你们去镇上打工赚钱的事,我不管你们每个月去做几天事,总之,你们每个月要向家里交三百文
钱。”
“一年交十个月,农忙那两个月,不必向家里交钱。”
“如果你们有本事可以多赚钱,也同样归你们自己,家里不会再找你们要钱。”
薛老头道:“好了,事情说完了,继续吃饭吧。”
薛老太道:“等一下,你给他们定了任务,那我也说几句,你们三家,每个月交一百文钱到我这里来。”
李招弟惊呼一声:“娘,一百文太多了。”
薛老太三角眼一吊:“哪里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平时去镇上卖荷包帕子,交回来的钱一半都不到。”
“家里供你们吃穿嚼用,你们藏那么多私房钱干什么?”
李招弟和王春桃心里却把薛老太骂了个半死。
该死的老太婆把她们算得死死的,一百文钱不是交不出来,只是上交了一百文钱之后,她们手里能剩下的钱就非常少了。
特别是现在还得轮流做家务,这一百文钱,简直就是她们一个月能绣出来的荷包帕子的极限。
李招弟道:“娘,真的是太多了,我们现在还要做家务活。”
王春桃也跟着附和:“娘,大嫂说的是真的,而且绣活这东西,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卖得出去的。”
李招弟道:“娘,我们每个月给家里上交五十文钱。”
薛老太:“八十文,不能再少了!一年也只交十个月。”
第三十五章 香浓大骨汤
小火炉点着火,砸开的猪大骨煨在滚开的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顺子哥,听说镇上的活不好找,要是一时找不到活干怎么办?”陈秋娘忧心忡忡的道。
薛顺道:“大哥和三弟都能在镇上找到活干,我力气不比他们小,肯定也能找到活干,你不必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每个月要交给家里三百文,可不是一笔小钱。
陈秋娘道:“那不一样,大哥和三弟在镇上做了那么多年活,已经有路子了,不像你,连镇上都没去过几次。”
薛顺沉默了一会儿,坚定道:“一回生两回熟,就算暂时找不到活干也不要紧,我愿意卖力气,还愁赚不到钱。”
总之不能一直呆在家里,连累妻儿一起受欺负。
薛双双搅动了一下锅里的骨汤,奶白色的汤汁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一下子勾起人们的肚子里的馋虫。
薛双双拿了两个碗,给薛顺和陈秋娘一人盛了一碗,笑眯眯道:“爹,娘,你们尝尝这大骨汤,又香又补。”
薛顺尝了一口,眼睛发亮,吹了吹碗里的骨汤,也顾不得烫,接连喝了几口,这才意犹未尽道:“这汤味道不错。”
陈秋娘抿了一口,也是赞不绝口:“没想到这没人要的骨头煮出来的汤味道这么好。”
她问道:“双双,你这一手煮汤的本事是哪里学来的?我们煮骨头汤从来煮不出这个味。”
薛
双双心道,这骨头没有要,说煮不出味道不好喝,一来是因为这里的人油水少,做菜都没什么油星,想比之下,肥肉自然比骨头更吸引人,二来就是煮骨头汤费柴火,柴火也是要钱的。
薛双双道:“骨头没煮透,没把香味煮出来,自然就不香了。”
“爹,娘,你们喜欢就多喝点,我跟你们说,这骨头汤可补了,能抵得上老母鸡汤呢。”
陈秋娘不可思议道:“真的?”
薛双双笑眯眯的点头:“就是真的呀,经常吃骨头汤,可以让爹娘看起来更年轻,还能让石头长高。”
陈秋娘惊讶得直叹气,说道:“双双,那你喝了这骨头汤有什么好处没有?”
薛双双笑得眉眼弯弯:“有啊,我吃了会变漂亮嘛。”
陈秋娘“呀”的一声:“那双双你可真得多喝点。”
薛双双哄她:“好呀好呀,娘,我们一家人都多喝点,反正便宜。”
陈秋娘又喝了一口汤,跟着点头道:“确实挺便宜的,等你爹赚了钱,让他以后多买些。”
说到这里又开始发愁:“不过镇上的活不好找,很多人去镇上都找不到活干,要是没钱交给家里,你爷爷奶奶肯定要说。”
薛双双道:“没事,这不还有我嘛,要上交的钱我来想办法。爹,暂时找不到活干没关系,你不要有压力。”
薛顺喝汤的动作一顿:“你来想办法?你有什么办法
?”
薛双双道:“我跟林白两人准备合作赚钱,之前在镇上,已经谈好了,估计再过几天,就能开始赚钱了。”
和林白一起发豆芽赚钱的事,薛双双就没准备瞒着薛顺。
看他在回春医馆见到林白之后的反应,对林白命硬的传言也不是那么在意,正好趁这个机会告诉他,让他心里有个数。
万一不小心暴露了,也能让薛顺救个急,她跟人合作,和她爹薛顺跟人合作,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合作赚钱?你跟林白合作什么?你们要用什么赚钱?”薛顺满是意外道。
他对林白倒没什么意见,但是对于薛双双所说两人能合作赚钱的事,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陈秋娘更是震惊,不过她的注意力并不在合作赚钱上面,而是担心道:“双双,你可是订了亲的人,不能跟其他小伙子走得太近,这要是传出去,会影响到你的婚事。”
“而且,你爷爷奶奶本来就不喜欢你,要是再让他们知道,还指不定还怎么说你。”
她为人老实善良,所有心思都用在一双儿女身上,只希望孩子过得好,自己吃不吃苦倒无所谓。
薛双双道:“娘,没事儿,你就放心吧。”
“可是……”
陈秋娘还想说些什么,薛双双打断她的话:“娘,趁着这段时间不用做家务,你正好可以绣荷包帕子卖钱,然后给石头多做些好吃的补补
,把他的底子补回来。”
陈秋娘果然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对,石头的身子是要好好补。”
薛双双这才对薛顺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买卖,就是跟清水酒楼合作,给酒楼供菜。”
薛顺更觉得奇怪了:“清水酒楼怎么会要你们供菜?”
薛双双道:“林白跟酒楼一直有合作,这些年的野味一直都卖给清水酒楼,认识里面的掌柜。”
薛顺看着薛双双,不接受这个敷衍的理由。
薛双双只好道:“其实我们弄出来一种新菜,以前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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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顺瞳孔猛的睁大,以前没有的新菜意味着什么,就算薛顺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民,也知道关系重大。
至于薛双双怎么会知道这种新菜,薛顺没有再问下去。
他深深看了薛双双一眼,沉声道:“以后,别人问起来,就说跟林白合作是我的意思。”
薛双双猛点头:“嗯嗯,知道了,爹。”
她狗腿十足的给薛顺再次盛了一碗大骨汤,笑得谄媚:“爹,你再喝一碗汤暖暖胃。”
薛顺又叮嘱道:“村里的风言风语很多时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你自己平时注意点。”
这算是非常隐晦的提醒。
薛顺真的是一个宽容又善良的好爹。
薛双双低声道:“爹呀,你别担心,你先去镇上找找看,要是找不到活干,我也给你想个赚钱的办法。”
薛顺:“……”
“好香!
”床铺上一阵唏唏嗦嗦,睡得迷迷糊糊的薛石睁开眼睛,舔了舔嘴角。
“石头醒了!”陈秋娘转头惊喜道:“肚子饿不饿?”
小豆丁揉揉眼睛,哑着声音老实点头:“饿,想吃东西。”
陈秋娘扶着他在床头靠坐好:“娘去盛骨头汤给你喝。”
薛双双早盛了一小碗大骨汤递到陈秋娘手里。
陈秋娘接过来,舀一勺放在嘴边吹凉,喂给薛石。
小豆丁一口吞下去,眼睛都亮了:“好喝!娘,这汤好喝!”
陈秋娘十分高兴。
薛石早几天一直发烧,吃什么东西都没胃口,就连鸡汤吃进嘴里也直喊不好吃,如今把骨头汤喝得津津有味,让陈秋娘恨不得把整锅大骨汤都给他喂下去。
最后被薛双双拦住了:“娘,石头病了那么多天,肠胃积弱,一口气吃太多弄不好又生病了。”
陈秋娘这才作罢。
薛石眼巴巴瞅着锅里的骨头汤,不停的咂吧着小嘴,很可惜不能多吃点。
这么好吃的汤,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到。
薛双双好笑看着他,说道:“放心,明天还让你喝。”
“真的?!姐姐你不骗我?”小豆丁一下子就高兴了。
薛双双点头道:“真的。不过你最好快点好起来,不然只能跟今天一样,吃这一小碗,不能吃多。”
薛石认真保证:“我明天就好了,真的!”
为了喝口汤,小豆丁也是蛮拼的。
第三十六章 一看就是个当官太太的享福命
对薛家二房的人来说,这是有史以来最轻松的一个早上。
薛顺没有去下田,陈秋娘不用做饭也没有洗不完的衣服,薛双双也不用去喂鸡打扫鸡窝猪圈牛棚,薛石不用去割猪草。
只要等着吃饭就行了。
薛石对薛双双道:“姐姐,我真的不用去割猪草了吗?奶奶会不会不给我吃饭?”
薛双双道:“不会,石头以后都不用去割猪草了。”
薛石眨眨眼睛,说:“这样的日子真好,就跟做梦一样。”
六岁的小豆丁,还是花骨朵呢,却被薛家虐待得又瘦又小。
薛双双心里有点酸涩,摸摸薛石的脑袋:“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相比于薛家二房,大房和三房就鸡飞狗跳。
这个月轮到大房做家务,李招弟起来烧饭,就把薛如意喊起来,让她去洗衣服。
薛如意一向拈轻怕重,在家里端着架子,什么活也不干。
她自认是读书人的妹妹,等以后薜大海考秀才当大官,那她就是官老爷的妹妹,应该是别人侍候她,怎么能做这些粗活。
再说她的长相是白溪村公认的漂亮,是要嫁出去做官太太的,做粗活把手做粗了怎么办?
所以在这之前,薛如意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每天把自己往漂亮了打扮,等着嫁出去做官太太。
如今还没等到嫁出去,一朝日子天翻地覆,天还没亮,竟然就被李招弟叫起来去洗衣服
,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薛如意揉着眼睛道:“娘,怎么叫我洗衣服?薛双双那贱丫头呢?怎么不让她去洗!”
李招弟冷笑:“别给我提二房那个小贱蹄子,她现在可威风了,有里正撑腰,连你爷爷奶奶的话都不听,我还叫得动她做事?”
薛如意推脱道:“娘啊,这么多衣服,我的手指头都要洗粗了。你不是说了,我这双手白白嫩嫩,手指又细又长,一看就是个当官太太的享福命。”
“要是手变难看了,还怎么嫁官老爷啊!”
“官老爷都是读书人,人家最看重手了。”
李招弟一听有道理,她还指着女儿当官太太的,就说道:“那算了,你把衣服放那儿,等下我来洗。”
“那我再睡会儿,娘,吃饭的时候你喊我。”薛如意不用洗衣服,心情非常好,就想继续睡回笼觉。
“睡什么睡?”李招弟一边烧火,一边喊住她:“你不洗衣服就去把鸡窝猪圈牛棚清理了。”
“啊?!”薛如意惊呼一声。
“啊什么啊?快去!”李招弟忙得头也不抬。
本来这几天薛石病了,虽然是她做饭,但是衣服有王春桃洗,清理鸡窝猪圈这种事,薛老头和薛老太做了,没落到她头上。
昨天那么一闹,这些事全落到她一个人身上,她这么些年没怎么做家务,一下子根本忙不过来。
而且薛福听说昨天的事是她为了抢
二房的肉吃才引起的,害得他要种地,昨天晚上还狠狠打了她一顿。
李招弟要面子,被薛福打了也不敢声张。
因为一斤五花肉而让自己家损失了巨大收益,并且自己还一口没吃着,李招弟自己心里也颇后悔,也不想闹起来。
身上被打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隐隐作痛,让人难受。
薛如意要是不帮她一起干活,她今天中午饭都来不及做。
薛如意整个人都惊呆了,气愤道:“娘,你让我去打扫鸡窝猪圈牛棚?你又不是那些地方又脏又臭,人都要呆臭了,我不去!”
李招弟气不打一处来,拿起灶台上的锅铲,劈手就给她来了几下:“你去不去?你去不去?好吃懒做的东西,不做活哪来的饭吃?”
薛如意没想到,好吃懒做这个二房专用的词语,有一天会被她亲娘用在她身上。
因为有二房做牛做马,薛如意的日子一直以来都过得很滋润,连骂都没挨过几次,更别说挨打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薛如意一时反应不及,被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下,痛得她高声尖叫起来:“啊,救命啊,我娘要打死我了!”
她一边喊一边跑,李招弟就在后面追,两个人围着院子转了好几圈,把薛家其他人都惊动了。
薛壮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薛老太推门出来骂道:“大早上的在这
里叫魂啊?老大家的,让你做饭,不是让你把人都吵醒的。”
“如意你有力气在这嚎,还不赶紧去把鸡放出来,没听见鸡窝里的鸡都在造反了?去,把鸡窝猪圈牛棚都铲干净了!”
薛如意欲哭无泪。
薛福沉着脸从屋里走出来,喝道:“李招弟,你跟如意在干什么?吵起来很好看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会做事还是怎滴?”
李招弟怒道:“你的好闺女,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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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重啥事不干,还不许管了?”
薛如意哭着告状:“爹,我娘让我去洗衣服,还让我去清理鸡窝猪圈牛棚!”
他自己都得回来种田了,薛如意还想不干活?
薛福如今正是一肚子火,薛如意根本就是自己往他枪口上撞,薛福喝道:“叫
你干活还叫错了?还有脸在这嚎?还不赶紧去做。”
薛如意觉得天都塌了,哭哭蹄蹄去洗衣服了。
早知道非干活不可,她一开始就不找那么多理由推脱,现在好了,不但要洗衣服,还要清理鸡窝猪圈牛棚!
估计是连着许多次在二房手里吃了亏,早饭的时候,终于没有谁说要吃薛石的野菜饼子。
不过李招弟依然少煮了一个鸡蛋端上桌。
薛双双只当不知道,只是在鸡蛋一端上来的时候,就拿了一个塞到薛石手里:“石头,这个鸡蛋是你的,拿着!”
薛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动作却十分迅速,两只手把鸡蛋
握住,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薛小宝立即拿走另一个鸡蛋,薛光一看鸡蛋没有了,当场就大哭起来:“我的鸡蛋!我要吃鸡蛋!”
他还想跟以前一样扑过去抢薛石手里的,不过被王春桃拦住了。
王春桃抱着薛光,质问李招弟:“大嫂,你做一顿饭,怎么连我们家薛光吃的鸡蛋都没了?”
李招弟的本意是不想给薛石吃,谁曾想薛双双的速度这么快,当先就把鸡蛋拿走了一个。
不过王春桃的语气也太让人不舒服了。
李招弟道:“我这不是忘了吗?三弟妹要是着急,就自己去灶上给孩子煮一个,要是不急,就等中午做饭的时候给薛光蒸一个。”
“一个鸡蛋也不是什么大事,三弟妹也知道要叫我一声大嫂,这就是你跟大嫂说话的态度?”
薛老太这几天本来就心气不顺,被他们这么一闹更是头疼,当即怒道:“老三家的,这点小事你也要闹,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王春桃气得肝疼,却又没办法跟薛老太顶嘴,别提多憋屈。
李招弟刚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薛老太的怒火就已经烧到她身上:“老大家的,让你做个饭都能忘东忘西,为了煮个鸡蛋还要专门生过火,家里的柴火不要钱的啊?下次你再忘了,就自己把柴火钱补上。”
看到李招弟蔫了,王春桃又一下子高兴起来,抱着薛光去厨房煮鸡蛋了。
第三十七章 镇上的活不好找
吃过早饭,薛顺去镇上找活干。
他本来是打算跟薛福薛壮一起去的,这两人在镇上做了那么多年的活,已经有路子了,如果跟着他们,找事情会容易点。
只是薛福薛壮巴不得他找不到活干,最后不得不回家种田,哪里愿意帮他牵线搭桥。
一听薛顺说要去镇上,两人就说要先去看看地里的情况。
薛顺就知道他们的意思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准备一个人去镇上,他还不信他愿意卖力气,还会找不着活干。
薛双双就道:“爹,正好娘要去镇上买一些做绣活的丝线和布头,不如咱把石头带上,一起去镇里。”
薛顺同意了。
薛石听说能去镇里玩,高兴得欢呼一声,脚下直转圈。
虽然昨天去过一次镇上,但他那个时候生病,整个人都烧迷糊了,根本没有什么印象。
一家四口去村口坐牛车,拉到镇上每人两文钱,小孩一文。
一下子花了七文钱出去,还什么也没做成,陈秋娘有点心疼,到镇上的时候,刚下了牛车对薛顺说道:“顺子哥,回去的时候咱走路吧。”
薛顺沉默了一下,说道:“这钱不能省,你能走得动,孩子也走不动。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找到活干开始赚钱。”
陈秋娘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上次那一两银子最近又
是买鸡,又是买肉,又是买包子,加上给薛石看病买药,已经花了两百多文出去。
二房手里没有其他进项,只能坐吃山空,别说陈秋娘忧心忡忡,薛双双心里生出一股紧迫感,还是要赶紧赚钱,不然连牛车都要坐不起了。
只是还没分家,薛顺还要种十亩地,很多赚钱的点子现在不能用,想想也是心塞。
到了镇上,一家人分开两路,薛顺去找工作,陈秋娘带着薛石和薛双双一起去买绣品需要的丝线和面料,约好到时间在牛车处汇合。
陈秋娘的针线其实很好,只是这么多年没做生疏了,就不太敢买好的面料,生怕绣不好卖不出价钱亏本,只想买些差的面料回去绣,到时候便宜点总能卖得出去,怎么也不会亏本。
薛双双却不同意。
在薛双双看来,花同样的功夫做绣活,却因为布料的档次低而卖不出价钱,那都对不起这门手艺。
陈秋娘说不过薛双双,加上薛顺也说过,让她遇事多听薛双双的,最后还是听薛双双的,到街头最好的绸缎庄去买面料。
不过薛双双并没有乱花钱,反而用极低的价格,买了一大包绸缎庄里多出来的边角布头,又买了针钱手绷,一共花了一百多文,陈秋娘花钱花得心都痛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本,心里直发愁。
薛石难得来一趟镇里,看什么都新鲜,特别是看见好吃的,眼睛都差点粘在上面移不开。
只是小豆丁实在懂事,再怎么想吃,也只是偷偷咽口水,从来不开口闹着要吃,看得人可心疼了。
陈秋娘给他买了糖糕吃,薛石高兴极了,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小豆丁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舍不得一口气吃掉,小心的包好藏起来,留着回家慢慢吃。
薛双双这是第二次逛清水镇,发现清水镇的人流量还是蛮大的,附近十多个村庄的人平时要买点什么卖点什么都是到这里,加上清水镇本来的人口,消费力十分可观。
因为很快就要开始卖豆芽的缘故,薛双双还重点关注了一下酒楼的生意,别看清水镇不大,吃饭的地方可真不少。
除了清水酒楼,还有另一家和它差不多大的酒楼,生意看上去也不错,除了这两家大酒楼,另有十多家小饭馆,其他街头巷尾的小吃店就更多了。
薛双双看过之后,觉得只把豆芽卖给清水酒楼并不明智。
因为发豆芽这种事并不复杂,也就是占个先机,只要市面上出现豆芽,用不了多久,就有人能摸索出发豆芽的方法。
所以,想赚钱就要抢个先,尽可能的多卖,不到等到后面豆芽烂大街的时候,就没什么赚头了。
自己之前考虑
不周,看来要跟林白商量一下改变策略才好。
好在豆芽还没发出来,现在改主意也来及。
薛双双一心扑在豆芽上面,逛起街来就有些兴致缺缺,陈秋娘以为她走累了,加上逛了那么久,该买的东西也都买齐了,就没有再逛下去,买了几个包子馒头,回到停牛车的地方等薛顺。
半下午的时候,薛顺回来了,看样子走了一天没停,额角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身上的衣服也教汗水打湿了。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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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把捂在怀里的包子递给他:“顺子哥,先吃一口垫垫肚子。”
薛顺中午根本没吃,也是饿得狠了,一个包子两三口就解决掉。
“顺子哥,你吃慢点,别噎着!”陈秋娘连忙又给他递了一个。
薛顺一连吃了三个包子才缓下来,薛双双看得出来,薛顺其实还是没吃饱的,只是包子一文钱一个,薛顺现在想放开吃根本舍不得,也吃不起。
陈秋娘等薛顺喝了口水,这才问道:“顺子哥,你找到活干了吗?”
薛顺动作一顿,摇头:“没有。”
赶车的
刘老头听到他们说话,“嗨”了一声道:“镇上的活可不那么好找,一般不用生人,很多地方挑人干活,都是要熟人介绍的。”
“没有熟人介绍,就算找到什么活干,一般人也干不长久,会被里面的人联手排挤
出来。”
陈秋娘惊呼一声:“还有这样的事儿?那怎么办?”
“没事,我明天再来,总能找到活干的。”薛顺安慰陈秋娘道,脸色却十分难看。
刘老头说得都是真的。
他原以为自己有一把好力气,找个卖力气的活不算难,可今天到镇上找一圈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今天找了好几个地方,都被那些做事的人排挤着,连管事的面都没见到。
有一处倒是见着了管事,管事原本说可以让他明天去试试,结果有个原本在那干活的人听到管事的话,立即对管事说,他家里还有个弟弟正在找活干,希望把弟弟带过来一起干活。
管事立即就改了主意,让那人的弟弟明天来上工,不用他了。
薛福薛壮心里肯定是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所以今天才不跟他一起来镇上,只怕是想着让他找不到活干,最后乖乖回去做牛做马。
薛顺攥了攥拳头,哪怕已经知道整个薛家一直都在算计盘剥他,还是觉得非常寒心。
“爹爹,我把糖糕给你吃,你不要不高兴。”
看着一脸不舍,却还是努力把留着小牙印的糖糕往他面前递的薛石,薛顺的心情瞬间好了。
为了妻儿,他也不能失去信心。
薛顺揉揉小豆丁的脑袋:“爹爹没有不高兴……爹爹,很高兴。”
第三十八章 我,我……我请不起!
薛家人看到薛顺当真没找到活干,心里的得意劲止都止不住。
二房不是不想留在家里干活种地吗?
好啊,那就让他尝尝到镇上打工的滋味。
一个月交家里三百文,到时候看二房拿什么来交这个钱!
薛福和薛壮更是打定了主意,坚决不给薛顺介绍工作,而且还要避着他走,省得薛顺死皮赖脸沾他们的光。
晚饭后,薛双双跟陈秋娘一起整理从绸缎庄买回来的边角布头。
这些边角布头对绸缎庄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可她们买回来修整裁剪一下,却能规整出很多做荷包帕子的面料,算下来的价格比最差的面料还便宜。
“这么好的面料,绸缎庄说不要就不要了,也真舍得。”陈秋娘着实惊喜了一把,感叹道,心里决定以后薛双双说什么是什么。
“就是绸缎庄不要我们才能拣便宜啊。”薛双双道,绸缎庄做的是大生意,这些小布头清理起来又麻烦又不赚钱,这么不划算的事他们是不会做的。
陈秋娘点头:“说得也是。”便低头开始搭配起花色丝线来。
原主从小就被薛老太奴役着做家务,没时间学女红,对绣活那是一窍不通,正好便宜了薛双双,不然她不会绣花还真引人怀疑。
“娘,我带石头出去找点野菜。
”薛双双对陈秋娘道。
陈秋娘正在屋里绣荷包,闻言叮嘱道:“别走远了,早点回来。”
“好嘞。”薛双双答应一声,提着背筐,牵着小豆丁出了门。
薛顺吃了饭就去镇上找活干了,不过照昨天的情况来看,薛顺想在短期内找到活干,怕是不太可能。
不过不要紧,先让薛顺去镇上多熟悉几天,她再给薛顺出个赚钱的主意,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薛顺爹再回来种田,让大房三房看笑话。
在薛石有限的记忆里,就没有过这么放松的时候,不用担心没有割到足够的猪草回家挨打挨骂饿肚子,一路叽叽喳喳的,十分高兴。
“姐姐,你要带我去哪儿啊?”小豆丁咬着手指,眨巴着眼睛问。
薛双双摸摸他的小脑袋,道:“我们上山挖野菜。”
薛石眼睛一亮:“是去林白哥哥住的那座山吗?姐,上次林白哥哥说请我吃鸡,可是我病了没吃成,你说林白哥哥说的话还算数吗?下次还能请我吃鸡吗?”
这可真是个小吃货,一直惦记着林白那只鸡呢。
薛双双失笑:“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你得自己问林白哥哥。”
“哦。那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林白哥哥?”
薛双双挑了挑眉,小豆丁难得会念叨某个人,怎
么就对林白念念不忘?
薛双双问:“石头很喜欢林白哥哥?”
“喜欢呀。”
“为什么喜欢?”
小豆丁对着手指,嘟了嘟嘴道:“只有林白哥哥对我好,抱着我下山还一路跟我说话,我不说话他也不生气,还是一直跟我说话。”
薛双双一听,就知道应该是林白那个时候看薛石受了惊吓,所以才会一直跟他说话,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薛明薛亮薛光薛小宝不许别人跟我玩,还不许我靠近他们。”
“上次他们把我割猪草的地方霸占了,不让我去那里割猪草,我才去后山的。”小豆丁委屈道:“反正我以后都不要跟他们玩。”
薛双双气得心里的火气差点憋不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稳住。
“石头做得对,别人怎么对我们,我们就加倍还回去。”
薛石纠结道:“那姐姐,我要是吃了林白哥哥的鸡,以后是不是也要请林白哥哥吃鸡啊?”
薛双双哈哈大笑:“对,你以后要加倍请回去的。”
小豆丁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还要加倍?!我,我……我请不起!”
薛双双摸了摸他脑袋,薛石害羞得脸都红了。
白溪村三面环山,村里人去的一般是左边那座东山头,后山这边山势险峻,加上不顺路,所以几
乎没人来。
林白被林大山赶出家门的时候,是后山一个老猎户看不过去,收留了他,并且教他一些简单的打猎本事,不然一个半大孩子被整个村子排挤,估计很难留下来。
后来老猎户死了,林白就在后山住下来,正好避开村里人。
后山资源很很丰富,没什么人来,就连野菜都比别处肥壮茂盛。
薛双双也不敢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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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薛石在附近挖了大半筐野菜之后,仔细分辨了一下位置,然后脚下一拐,领着薛石往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合作之后,为了方便联络,林白把在后山居住的位置告诉她,并且还教她怎么辨别位置和方向。
就算是这样,薛双双领着薛石往里走的时候,心里也还是一阵阵发虚,这要是走错了路遇到野兽,那可就倒霉了。
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薛双双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不远处掩映在草丛后面的山洞,当即加快了脚步。
小豆丁一路上都拽着她的手,拉得紧紧的,小手都紧张得冒汗了,却紧抿着嘴一声不吭。
此时看到正在山洞前忙碌的
人影,一下子撒了手,欢快的喊一声:“林白哥哥!”整个人就往林白身上扑去。
小豆丁直白热情毫不掩饰对他的喜欢,林白一向被人避之如蛇蝎,还从
没得过这种待遇,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不接着小豆丁吧,怕他摔着,接着小豆丁吧,就自己这命硬的流言,也不知会不会让人忌讳。
“石头,你怎么来了?”林白最后还是伸手接住薛石,一边问一边却往薛双双看去。
薛石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道:“林白哥哥,我,我就是想问问你,上次说请我吃鸡,还作数吗?”
林白:“……”
“我那天生病了,不是故意不来的,林白哥哥别生气。”
林白挠挠头:“哥哥这几天有事,咳,没空去抓鸡,没法请你吃。”
薛石一本正经的点头:“我知道,山里的野鸡可难抓了。不过没关系,等林白哥哥下次抓到野鸡再请我吃。”
“好。”林白看着满脸期待的小豆丁,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反正薛石家里人都不反对他跟自己接近,自己一个流言满天飞的人还有什么意见。
见薛双双被山洞口那个大木箱吸引了注意力,林白道:“买个大木桶回来太引人注目了,我就自己做了个木箱,反正山上木材很多。”
“嗯嗯。”薛双双不住点头,对林白道:“木箱底部还得打些孔。”
林白道:“正准备钻孔呢。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进来说吧,别站在门口。”
第三十九章 今天保管给你找到活干
山洞宽敞干净,一侧挂着几块风干的皮毛,靠近洞口外用石头搭了简易的土灶。
招呼薛双双和薛石在木桌旁坐下,林白给他们一人倒了杯水,说道:“山洞简陋,没什么东西招待你们。”
说着又转过身去翻了几块绿豆糕出来摆在桌上,对薛双双道:“这是清水酒楼的掌柜给我打包回来的,你们尝尝。”
小豆丁下定决心以后请林白哥哥吃回来,现在吃起来就毫无压力,咬一口再咬一口,含糊不清道:“点心好吃!”
小豆丁吃得高兴,薛双双和林白开始说正事。
“靠豆芽赚钱就是占个先机,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摸索出发豆芽的技术,到时候就赚不到什么钱了,所以想要赚钱,也就是开头刚出现这会儿。”
林白点点头:“豆芽是个新鲜菜,镇上的酒楼饭馆肯定家家都想要,只要想要豆芽的酒楼饭馆我们都可以给供货,每斤豆芽两文钱。”
薛双双道:“对,镇上的清水酒楼再大,也不有让客人专吃豆芽,光靠他一家,赚不到什么钱。”
林白笑了笑:“那个菜谱先留着,等以后我们不卖豆芽了,再把菜谱卖给酒楼。”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心想,真是看不出来,林白居然这么腹黑。
林白道:“不过这
么一来,一个木箱就不够用了,得多做几个木箱才行。”
薛双双忙道:“做木箱可以,不过刚开始你别浸那么多豆子,先少发几斤练练手,等熟练了再加大数量。”
林白笑道:“好。”
薛石吃了两块绿豆糕,好奇的听着两人说话,发现听不懂,问道:“姐姐,林白哥哥,你们在说什么?”
薛双双道:“姐姐和林白哥哥在想办法赚钱。”
“那想到了吗?”
“想到了。”
小豆丁欢呼一声:“太好了。林白哥哥,你教我赚钱吧。”
林白奇怪道:“为什么不让你姐姐教,要找我教你?”
薛石不好意思的看了薛双双一眼,小小声道:“林白哥哥是男子汉,一看就比较厉害,我也是男子汉,当然要跟林白哥哥学。”
这是性别歧视吧?是吧是吧?
薛双双差点给这个理由跪了。
林白失笑:“这你可说错了,这赚钱的办法是你姐姐想出来的。”
小豆丁瞪圆了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选择了不信,理由是:“那姐姐之前没遇到林白哥哥,怎么没想到赚钱的办法?一遇到林白哥哥,就有赚钱的办法了?”
正事说完了,薛双双带着薛石离开。
临走前,小豆丁坚持把背筐里的野菜留了一半给林白
:“林白哥哥,我现在还请不起你吃鸡,先请你吃野菜好了。”
林白拒绝,这后山别的不多,就是野菜多,真不需要小豆丁辛辛苦苦给他挖野菜。
薛石蔫了:“林白哥哥,你是不是嫌弃野菜不好吃,所以才不要?”
林白:“……”
薛顺依然没有找到活干,薛福和薛壮只当不知道,就连薛老头,都没有开口让薛福薛壮帮薛顺介绍一下的意思。
活没找到,地里却不能一直荒废。
第三天早上,薛顺早早就去了地里。地里的作物,你糊弄它,它就糊弄你,想要产量好,就得花大力气。
薛福薛壮像是商量好似的,发现薛顺下地,两人就不约而同的去镇上干活了。
薛顺知道后什么也没说,吃了中饭继续赶去镇上找活干。
接下来的日子,薛顺每天在家里种半天地,用半天时间去镇上找活干,不过随着长时间空手而归,薛顺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整个人愈发沉默起来。
大房三房的人趁机提出过几次,让薛顺继续留在家里种田。
薛福说:“老二你这又是何苦呢?活又找不着,地又种不好,还累人,不如跟以前一样,留在家里种田,不是很好吗?”
薛壮道:“是啊,二哥,你留在家里种田还不用向家里交钱
,每个月三百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个月都过去七八天了,二哥你一天活没干,到时候,哪来的钱上交?”
薛顺看着不怀好意的两兄弟,面无表情的说道:“多谢大哥三弟费心,还有二十多天,三百文钱我还是能赚到的。”
薛老太恶狠狠道:“谁家要是交不上来钱,到时候就给我滚出去!老薛家可养不起吃闲饭的。”
薛老头挟菜的筷子顿了一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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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说什么。
薛顺看了桌上几人一眼,不作声埋头吃饭。
相比于薛顺的不顺利,陈秋娘这几天已经绣好八方帕子,做出五个荷包。
荷包是她绣好,薛双双帮着一起做的。
薛双双虽然不会绣花,穿绳打结的事情还是会做的。
精致的面料上绣着吉祥精美的图案,非常赏心悦目。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材料的好处来,同样的花纹图案,绣在粗糙的面料上就显得死板,配上上好的锦缎,就栩栩如生。
薛双双和林白合作的第一批豆芽也成功发好了。
虽然薛双双让林白先少发几斤豆子练手,林白还是浸
了十斤豆子下去,发出来四十多斤豆芽。
这天正是林白去镇上推销豆芽的日子,正好陈秋娘手里的荷包帕子也要拿出去卖,于是一家四口再次坐上刘老头的牛
车往镇上赶。
陈秋娘手里提了个小篮子,里面除了放着绣帕荷包,还带着做好的野菜杂粮饼子和一大壶的水。
镇上的东西太贵,顺子哥还没找到活干,他们能省一点是一点,从家里带干粮吧。
到了镇上,薛顺又想跟他们分开走,被薛双双喊住:“爹,你先别走,跟我们一块儿,我今天保管给你找到活干。”
陈秋娘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镇上的活哪儿是那么好找的?你爹找了那么多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活儿,难道你说说就能有?”
薛双双道:“反正我有办法。”
薛顺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虽然心里怀疑,还是留了下来。
先去摆摊卖绣品。
街尾的位置有一块专门划出来摆摊的地方,卖绣品的人也有好几个,不过那些绣品用料普通,所以价钱也便宜,一方帕子三文钱,一个荷包也只要五文钱。
陈秋娘的荷包帕子摆出来之后,精致的面料让人眼前一亮。
正在边上一个摊位看荷包的妇人一下子把目标转移到他们这边摊子上,拿着一个绣白玉兰图案的荷包问道:“这荷包多少钱一个?”
陈秋娘还没说话,薛双双已经说道:“大婶,这个荷包十五文。”
妇人惊叫一声:“十五文?你抢钱啊?”
第四十章 她也是凭本事赚钱的人了
不止是妇人,就连陈秋娘都被薛双双说的价格吓了一跳。
双双肯定是不知道物价,所以才会叫这么高的价格,陈秋娘悄摸摸扯了扯薛双双的衣角,一脸欲言又止。
附近的人都被这一嗓子惊动,往这边看了过来。
薛双双不慌不忙道:“这位大婶儿,您先看看这荷包的面料,这是上好的锦缎,光是这个荷包的面料,都得好几文呢。”
“您再看看这绣线,光从颜色上就能看出来它和普通绣线的区别,可比普通绣线贵多了。”
“您再看看这针角和绣工……”
薛双双羞涩道:“我们第一绣荷包帕子卖,没有经验,就什么材料都挑最好的,这么一来成本就高了。这个荷包卖十五文都是在按本钱卖,没有赚头的。”
妇人既想要这个精致的荷包,又舍不得钱,掏出五文钱来扔摊子上,拿起荷包就想走:“这个荷包我要了,钱给你。”
这是强买强卖啊!
没想到第一天来就能遇上这种戏码,可见古时候的大婶大妈也是彪悍的。
薛双双一把拉住她,笑道:“大婶儿,您数错钱了,还差十文。”
妇人把手里的荷包紧紧攥着,捏得都变了形,恶狠狠道:“同样是荷包,别人家的荷包才五文一个,你家荷包就要十五文?哪有这样的道理?”
薛双双脸上的笑冷下来,一把抓起摊子上的钱塞回去,把荷包从那妇人手上扯回来,一边道:“那您可以去别人家买。”
“我家的荷包,十五文一个,便宜了不卖!”
妇人想耍横,一抬头看到站在边上木桩一样的薛顺,顿时怼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陈秋娘这才担忧道:“双双,荷包这么贵,没人买的。我看,我们还是跟旁人一样,五文钱一个卖出去好了,反正……”
薛双双打断她的话:“娘,一分行情一分货,这个荷包,它就值这个价。你听我的,不能卖便宜。”
薛顺沉默了一下,道:“秋娘,听双双的。”
“好,好吧!”陈秋娘倒没什么被女儿冒犯的想法,她就是担心会卖不出去。
薛双双认真道:“娘,你要相信我,咱们家荷包的十五文,帕子八文,这个价钱不但不贵,反而算便宜的,肯定能卖出去。”
陈秋娘心不在蔫的点点头。
镇上到底是穷苦人居多,有了十五文的天价做对比,隔壁摊子上的荷包帕子倒是卖得快一些,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还一个荷包,一个帕子没卖出去。
陈秋娘有些着急:“不然,咱便宜卖掉算了。”
难道真的卖不出去?薛双双错估了古代平民的消费水平,心里也有点没底,可还是摇头坚持:“不能便宜。”
今天要是便宜卖出去,以后就再也卖不起价了。
她情愿多出来摆几次摊,多想办法推销,也不愿意贱卖。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的丫鬟从摊子前走过,看到摊子上的荷包帕子,一下子就摊不开脚步。
“这
个荷包怎么卖?”
“荷包十五文,帕子八文。”
“我要两个荷包,两张帕子。”这姑娘说着,直接上手挑了中意的花纹图案。
薛双双笑眯眯道:“好的,两个荷包三十文,两张帕子十六文,一共四十六文,您给四十五文就好。”
她一边手脚麻利的收钱,一边又道:“也是姑娘眼光好,一眼就看出我家的荷包帕子做工精细,用料上乘,绝对对得起这个价钱。”
“您用过就知道了。”
这姑娘对薛双双的奉承很受用,笑眯眯的拿着东西走了。
陈秋娘看着到手的四十五个铜钱,一脸不可置信,喃喃道:“十五文一个的荷包,真卖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刚刚离开的那个丫鬟又匆匆跑回来,把摊位上剩下的三个荷包,六张帕子全买走了,临走时还问她下次什么时候来。
陈秋娘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薛双双说,十天后她们还会再来,如果天气不好就会多耽搁几天。
卖完绣品,已经快到中午。
陈秋娘把干粮拿出来给几人分吃,薛双双惦记着豆芽的生意,也不知道林白去推销豆芽的时候顺不顺利,对薛顺和陈秋娘道:“爹,娘,我有点事要离开一会儿,你们先逛,我到时候来找你们,就算没碰到也不要紧,就直接到牛车那里汇合。”
陈秋娘忙道:“你要去哪儿?”
薛双双道:“不去哪儿,就在这镇上。我先走
了啊。”
说着也不等陈秋娘回答,转身就跑。
陈秋娘:“这孩子,咋这么毛糙呢?”
薛双双来到清水酒楼的时候,正赶上饭点,不断有人进来吃饭。
今天清水酒楼推出了一种从来没见过的菜式,称为如意菜。
如意菜白嫩清爽,芽体粗壮,剔透如玉,外形美观,盛在白瓷盘里,看上去就觉得爽口。
就冲着如意菜这个好兆头的菜名,很多人也愿意点上一道尝尝。
何况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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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菜只有十六文,对于吃得起清水酒楼的人来说,并不贵,很值得尝个
鲜。
薛双双站在门边看了会儿,短短几分种时间,就有六七桌上了如意菜,更多的人还在等上菜。
看样子,新推出的豆芽还是很受欢迎的。
林白从酒楼后面探出头来,薛双双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快速走过去。
为了不引人注意,两人并没有在酒楼里多说,林白看到薛双双过来,就从酒楼的侧门离开,薛双双立即跟了出去。
来到一条无人的小巷,林白这才掩饰不住兴奋道:“今天的如意菜被清水酒楼全包了,一共卖了一百四十文。除去四十文本钱,净赚一进文。清水酒楼还让我以后每天给他们送二十斤如意菜。”
当时决定向酒楼推荐豆芽的时候,两人一致认为,豆芽的名字太普通,不利于推广,薛双双想到前世豆芽又叫如意菜,便以此命名。
薛双双很高兴,从今天起,她也是凭
本事赚钱的人了,再也不是吃白饭的,哈哈。
林白道:“以后只要一天发三十斤豆子,就能赚三百文,一个月能赚十两银子,一年能赚一百两!”
他读书的钱,买笔墨纸砚的钱,很快就有了!
薛双双毫不留情泼冷水:“那也就是开始这几天,以后发豆芽的人多了,就赚不到那么多钱和。”
林白不在意道:“以后再说,现在先赚着。”
薛双双又道:“三十斤豆子,会不会太多?”
林白道:“镇上那么多酒楼饭馆,每个店买十斤,也卖出去一百多斤了。”
薛双双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一个人发三十斤豆子忙得过来吗?要是忙不过来就少泡几斤豆子,赚钱不急于一时,有的是机会,身体是本钱,可别得不偿失。”
林白看着薛双双,这个黑瘦的小姑娘想法总是跟别人不一样,特别有主意,而且主意特别正。
她聪明机伶又善良,从不吝于对人表达自己的善意,对充满恶意的人却又从不妥协,不肯退让半分。
这样的小姑娘,无论在情况下,总是能把日子过好的。
林白笑了笑:“三十斤豆子听起来很多,其实泡发起来很容易,不费多少事的,也就是每在浇水要花点时间。”
薛双双就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工作量具体有多大,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不行就少赚点。”
“反正怎么样都比打工赚得多。”
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一脸满足。
第四十一章 套圈圈
小巷里虽然人迹罕至,也不是久呆之地。
林白把该给薛双双的五十个铜板给她,薛双双目前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也没有拒绝,两人又说了几句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林白塞了个纸包给她,里面有几块点心。
林白说:“给石头吃的。”
也不等薛双双回答,又或者是生怕薛双双拒绝,飞快的走了。
薛双双拎着点心跑回摆摊的地方,陈秋娘几人刚吃过干粮,准备离开,篮子里还给薛双双留了两个野菜饼。
薛双双把点心递给陈秋娘,拿着野菜饼大口吃起来。
“你吃慢点,别噎着。”陈秋娘嘱咐一句,看着手里的纸包问:“这是什么?”话音未落就惊呼一声:“绿豆糕?”
“双双,你哪来的绿豆糕啊?”
薛双双咽下嘴里一口野菜饼,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这才道:“林白拿给石头吃的。”
小豆丁眼睛一亮:“林白哥哥给我吃哒?他在哪里?”
陈秋娘震惊道:“你刚才是去见林白了?”
说到最后,硬生生压低了声音。
薛顺也看了过来。
薛双双忙道:“我回家再跟你们说。”
小豆丁完全不懂大人的复杂心思,着急的从陈秋娘手里拿过绿豆糕,分给这个吃分给那个吃,刚好一人够分一块。
“这个绿豆糕可好吃了!爹,
娘,你们快吃,姐姐你也吃。”
吃完了绿豆糕,薛双双道:“娘的绣品卖完了,接下来我们来解决爹到镇上干活的事。”
见她不像是开玩笑,陈秋娘惊奇道:“双双,你还真有办法啊?”
薛双双笑眯眯点头:“那当然,我说过会给爹出个赚钱的主意的。”
薛顺长时间没找到活干,心里已是压力巨大,此时听薛双双这么一说,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双双,我们要去哪里?”
薛双双笑道:“爹,你别着急,今天先做准备,明天开始赚钱。”
陈秋娘道:“都要准备些啥?”
薛顺也看着她。
薛双双道:“要准备一些比较受欢迎的东西,价钱不能太贵,”
一家人去街上,在薛双双的坚持下,买了二三十件玩具,什么拨浪鼓、小竹篓、不倒翁、泥车、泥人、小炉灶、小壶、小罐、小瓶、六角风车、小鼓、纸旗、小笊篱、铃铛、竹响球、八卦盘、竹蛇、面具、小灯笼、风筝、拍板、扑满,铙钹,磨喝乐,山亭儿,孔明锁,九连环等等。
薛石一开始看到买玩具的时候还眉开眼笑,等到最后眼看着越买越多,小豆丁都吓到了,瞪圆了眼睛一个劲扯薛双双的袖子:“姐姐,姐姐,够了,别买了,石头不要这么多玩具。”
他小小声道:“小宝和薛光会来抢的。”
薛双双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这些玩具可不是买来给你玩的。”
“啊?!”小豆丁惊呆了,这么多玩具竟然不是买给他的,那是给谁买的?
难道爹娘和姐姐已经不喜欢他了?小豆丁有些惊恐的想。
薛双双道:“不过石头要玩也是可以的。”
小豆丁放心了。
杂货铺老板没想到碰到个大主顾,结账的时候不但免了零头,还另外送了薛石一个布老虎。
这年头,饭都不吃饱的人居多,肯给孩子买玩具的人本来就少,一口气买几十件的,他开了那么久的铺子也没见过。
不过面前这一家四口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有钱人,特别是那妇人的表情摆明了就十分肉疼,偏偏小姑娘一定要买,边上的男人也不反对。
啧啧,时下家庭俱是把女儿看成赔钱货,重视儿子,像这家人这么由着女儿败家的,他是真真没见过。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他有生意做就好,这一笔让他赚了不少钱,当真巴不得天天有这样的顾客才好。
玩具都是小件,一个包裹包着,对薛顺来说,拎起来也不算重。
接下来,薛双双又去买了些点胭脂、口脂等物,想了想又去买了斗笠、油鞋、烟杆等物,零零总总加起来,连玩具一
起大约有四五十样东西,一下子花出去二三百文。
这下连薛顺也不淡定了,这么花下去,家里很快就没钱了。
好在薛双双没有继续再买这些完全看不出用途的东西,和陈秋娘去了上次的绸缎庄,购买边角面料加去做绣品。
绸缎庄本来还要定期清理这些边角布料,如今薛双双来买,倒省了他们不少事,在他们买绣钱的时候,还给了不少优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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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双双又坚持多买了一套绣针绣崩剪刀,还有各色绣钱。
薛顺和陈秋娘二人看薛双双花钱看得心惊胆战。
对他们来说,这辈子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花钱这么豪爽,以前都恨不得一个钱掰成两半来花。
二房一家四口提着大包小包回去,大房三房都惊呆了。
李招弟阴阳怪气道:“哟,二弟二弟妹这是发财了?买那么多东西回家?”
自从上次抢五花肉吃了大亏之后,她现在也就是嘴里说说,不敢再强硬的翻二房东西了,谁知闹到最后又会
吃什么亏。
王春桃原本坐在屋里绣荷包,也忍不住探出头来看。
薛光和薛小宝两个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薛石手里的布老虎就想抢,薛石一下子抱着布老虎躲到薛双双后。
薛光和薛小宝两人有点怕薛双双,不敢再抢薛石的布老虎,就开始闹李招弟和
王春桃,非要布老虎不可,不然就哭。
本来哭哭就好,闹过了自然没事,只是李招弟和王春桃心里都存着不能让二房比下去的心思。
他们的日子过得可比二房好多了,既然二房的小兔崽子都有布老虎玩具,他们的孩子怎么能没有?
他们家难道还买不起一个布老虎?
于是,带着这样的心思,李招弟和王春桃竟然都答应孩子,让薛福薛壮明天去镇上干活回来的时候,给儿子带布老虎!
二房可不管大房三房的小心思,此时二房的屋子时,薛顺终于听明白薛双双准备让他干什么。
“所以说,你是想让我去镇上摆摊?”薛顺匪夷所思的问。
薛双双点点头:“对。把这些东西摆在地上,让人花钱套圈,一文钱五个圈,套中什么东西直接拿走。”
陈秋娘震惊道:“一文钱五个圈,那不是亏本了?”
薛双双认真道:“娘,你要相信我,这个,真亏不了本。”
这个可是在前世经过无数验证的街头套圏圈,套中的机会大约只有百分之五,只要在人多的地方,就是稳赚不赔的小生意。
薛双双相信,整个清水镇养活一个套圈圈摊子还是很容易的。
薛双双道:“爹,你趁现在天还没黑,赶紧去砍根竹子回来做圈圈,至少做个一两百个吧。”
第四十二章 赚钱了
薛顺不知道薛双双哪里来的那么多主意,但是他相信薛双双的判断,这个套圈圈摊,肯定是能赚钱的。
薛顺二话不说,提着柴刀就去砍竹子。
薛双双跟陈秋娘一起,从绸缎庄买回来的边角布头里面,找出细长的布带缠住竹圈两端定型,一个海碗大的圈圈就做好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房三房都在旁敲侧击二房买了什么,薛顺只说是赚钱吃饭的家伙,大房三房虽然不相信,但也不好再问下去。
薛壮道:“那真是要恭喜二哥找到活干了。”
薛顺道:“多谢三弟。”
薛壮又道:“前几天我们可是一直替二哥捏把汗,生怕二哥到镇上找不着活儿,那二嫂和孩子可要吃苦了。”
薛顺道:“再苦的日子他们都过过,还怕什么吃苦。”
薛壮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只好讪讪不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薛顺背着大包小包就往镇上走。
到了集市上,找了个宽敞的位置,把包裹里的东西一一摆开。
便宜的摆在前面,贵的摆在后面。
像斗笠、油鞋、烟杆、剪刀这种值钱的大物件就摆在最后一排,胭脂、口脂,绣线,针盒等摆在倒数第二排,以此类推,最前面一排,就是些一两文钱的玩具。
在玩具前面二米处划条线,摊子就算摆好了。
市集里的人从没见过这样摆摊的,零零散散,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而且摆这么宽位置
,怎么做生意?招呼都招呼不过来。
薛顺第一次摆摊有点紧张,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紧张的时候,能不能赚钱就看这摊子能不能摆下去了。
他按照薛双双教的,站在摊子前大声喊道:“套圈圈,套圈圈,喜欢什么自己套,套中了就拿走,不再收你一文钱。”
“圈圈一文钱五个,一文钱就有五次机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套圈圈啦……套圈圈……”
无论什么年代,无论什么地方,新鲜出现的事物总是能吸引人。
豆芽菜如此,套圈圈同样如同。
随着薛顺的喊声,摊位面前很快就聚集起一群人。
特别是听说一文钱给套五次,很多人都动心了。
五次里只要套中一次就不亏本,而且还有赚。
“给我来五个圈圈!”
“我也要套圈,给我来十个圈!”
“我也要我也要!”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挤,薛顺吓了一跳,忙道:“大家不要挤,排队一个一个来,大家都有机会……”
昨晚赶出来的二百多个圈圈根本就不够用,好在圈圈可以循环利用,薛双双预计到这种可能,提醒薛顺拿了根前面带小勾子的细竹杆,站在边上把摊位里的圈圈勾回来。
五个圈圈丢起来其实特别快。
有些人丢得不过瘾,手里的圈圈丢完了,就继续买圈圈,不知不觉一下子花出了好几文,还惹得后面排队的人有意见,不停的催促,问
他丢好了没有,好了就快让开。
这人眼看丢了那么个圈圈也没套中东西,不由垂头丧气,把手里最后一个圈看也不看就扔了出去,结果就听到围观的人群一阵欢呼,竟然套中一个泥人。
这人也跟着欢呼一声,拿着泥人喜出望外跑了。
那个泥人也不过就是两文钱就能买到,然而人心就是这么奇怪,真要花两文钱去买个泥人,未必会愿意,如今花了七八文钱才套中一个泥人,却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因为有人套走了东西,边上等着套圈的人更加热情高涨,总觉得自己就是下一个幸运儿,花一文钱说不定能套走几十文的东西。
有个镇上的小孩儿,估计家境不错,看中了摊子上的孔明锁,非得套去不可,结果花了几十文,孔明锁愣是没套回去。
小家伙还挺倔,非要不可,家里人说去店里给他买一个都不行,就非要摊子上的,最后他家里人跟薛顺协商,从摊子上把孔明锁买回去了。
一天下来,摊子上被套走了七八样东西,都是玩具居多,除了玩具,还被套走了一盒胭脂,一个绣绷。
自从薛顺早上出去摆摊之后,陈秋娘心里就一直惦记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意,也不知道他生意好不好,摊子能不能摆得下去。
总之是一天都心神不宁,连绣帕子和效率都下降了。
直到晚上薛顺回来。
薛顺回来的时候比薛福薛壮还要晚
,身后背着一大包东西进门,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看到他的状态,薛福薛壮对视一眼,都觉得薛顺这份活只怕十分不好做,虽然不知道他找的是什么活儿,但身上的疲累不是做假的。
就算薛顺的精神看起来不错,连眼神都特别明亮,那也只是因为这么久没找到活干,忽然有一天有活干了,精神自然就放松了。
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听到薛顺连喘气声都粗了几分,吃饭的速度明显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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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快,一看就是又累又饿。
薛福道:“老二,你那活计这么累人?我怎么看你比在家里种田还累。”
薛顺用力扒了一大口饭,嚼了两下咽下去,道:
“还好,活不是很累,是我第一次做没经验,所以看起来才累了些,等以后熟炼了就没有那么累了。”
薛壮道:“二哥,你就别再逞强了,要实在吃不消,也别勉强自己,实在不行就回来种田,到少家里田还是有得种的。”
薛顺看了薛壮一眼,认真道:“三弟,我这活计挺好的,真的。”
薛福薛壮就觉得他死鸭子嘴硬。
吃过饭,薛顺回到屋里就不愿意动了。
陈秋娘打来热水给他洗脸泡脚,坐了好一会儿薛顺才缓过劲来。
他第一次做生意,人又多,当真是又刺激又紧张,一时生怕少收了钱,一时生怕人多挤出来,整整站了一天,当真是比种田还累。
只是一想到包裹里的钱,身上的
疲累就不翼而飞,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往外瞅一眼,各房人都回了自己屋里,也没有注意到这边,薛顺就对陈秋娘道:“秋娘,你去把双双叫过来一下,小声点,别惊动人。”
“哎,好。”陈秋娘看薛顺疲累的样子,就没敢问他生意好不好,怕打击到他,反正她绣的荷包帕子价钱卖得好,大不了以后多绣几个,总能凑齐上交给家里的钱。
一家四口都到齐了,薛顺让把门关上,连窗户都关好了,这才把藏在包裹里的铜钱拿出来。
陈秋娘瞪大眼睛:“顺子哥,这……”
“嘘!”薛顺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往薛老头薛老太和大房三房那么指了指,示意她声音小点。
陈秋娘激动道:“顺子哥,这得多少钱?我们这是赚钱了?”
薛顺点头,眼里的笑意掩也掩不住:“对,我们赚钱了,这里大约三四百文吧,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所以喊你们过来一起数。”
小豆丁从小到大就没见过钱,眼睛都看直了。
“爹爹,这些钱都是我们哒?”
薛顺点点头:“是的,这些钱都是我们的。”
薛石道:“那可以给石头买鸡吃,买肉吃,买绿豆糕吃吗?”
薛顺说:“可以,不过石头不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不然钱会被人抢走,就什么也没得吃了。”
小豆丁双手捂住嘴巴,连连摇头:“窝不会告素别银哒,保证跟谁也不说。”
第四十三章 我们的双双,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五百六十七文!
远远超过薛顺估算出来的三四百文的数目。
几人还以为数错了,数了好几遍才确定,确定是这个数。
被套走的东西价值不过几十文,这么一算,这一天净赚了差不多五百文,几乎抵得上旁人打一个月的零工。
陈秋娘哆哆嗦嗦道:“顺子哥,咱们发财了。”
薛双双道:“这是一开始,大家图新鲜,以后肯定没有那么多。不过赚个到镇上打工干活的钱,怎么也有了。”
她还有句话没说,套圈圈这种生意没有丝毫技术含量,看到生意好,用不了几天就会有人跟风摆摊。
清水镇就这么大,摆摊的人一多,生意自然就不好了。
生意好多赚钱也就是这几天,用不了多久就没什么大赚头。
陈秋娘忙道:“只要能赚到钱就好,咱不贪心。”
薛双双这个时候也把昨天卖豆芽的五十文钱拿出来,对薛顺和陈秋娘道:“爹,娘,这是我跟林白合伙卖如意菜赚到来的钱。”
“昨天想跟你们说的,后来忙着做圈圈就忘了。”
陈秋娘张口结舌,过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敢相信道:“一天就赚了五十文?这可比那些到镇上干活的大老爷们都强多了。”
薛双双道:“这还是第一天,如意菜的数量比较少所以钱就少点,以后如意菜的销量上来了,这个钱还能多点。”
她把林白卖豆芽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道:“
镇上的酒楼馆每天都需要不少如意菜,近段时间,在没有其他人弄出如意菜之前,还是能赚不少钱的。”
陈秋娘想说什么,然而看着那么会赚钱的闺女,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忧。
薛顺沉默了一下,问道:“双双,你哪来的那么多赚钱的主意?”
薛双双沉默。
她知道薛顺怀疑她身上的古怪之处。
可她既不能说实话,也无法编假话。
薛顺和陈秋娘是原主的父母,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比谁都清楚,就算性格大变可以用差点死了受到刺激这个借口糊弄过去。
可脑子里一个接一个的主意,总不能凭空出现。
作为一个从小没走出个白溪村的小姑娘,原主胆小怯弱,接触最多的就是干不完的家务活,忽然间又是套圈圈,又是发豆芽,赚钱的小点子一个接着一个,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这不是一个农村小姑娘该有的见识。
除了不懂事的薛石,别说薛顺,就是陈秋娘应该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这位老实到胆小的温柔母亲,并没有当面提出她的质疑,可是她对自己的态度早已不知不觉带着点敬畏疏远,远不如当初对原主那般亲昵。
此时听到薛顺这么问,陈秋娘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薛双双有些紧张,如果自己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会怎么样?
他们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妖魔鬼怪?
薛双双只
觉得手心冒汗,声音艰涩道:“我,我……”
她刚想用做梦来做托辞,就听薛顺打断她的话:“不管是发如意菜还是套圈圈摆摊的主意,都是我想出来的,和你没关系,明白吗?”
薛双双猛的抬头:“爹!我……”
薛顺摆摆手:“时间不早了,带石头去睡觉吧。”
陈秋娘把她拿出来的五十文钱推回去,说道:“这些钱带在身上零花,省得想买点什么东西不方便。”
“双双,虽然你现在能赚钱了,不过赚钱不容易,别乱花钱啊!”
薛双双深吸一口气,说:“娘,我们以后一定会赚很多很多钱,我们大家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薛双双和薛石离开之后,陈秋娘关了门,发了一会儿呆,眼泪忽然就大滴大滴落了下来。
“顺子哥,”她说:“我们的双双,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她早就发现了,这个双双,跟她的双双不一样,她的双双,被薛家人欺负得死气沉沉,从来没有那么鲜活过。
薛顺道:“她是我们的双双,秋娘,她就是我们的双双。”
陈秋娘喃喃道:“我有时候觉得她是,有时间又觉得她不是。”
“以前的事情她都记得,有些除了双双自己,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可她太厉害了,我们的双双,没有那么厉害的。”
薛顺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解释:“你就当是我们之前的日子
过得太苦,一家人都快活不下去了,双双才不得不变厉害起来。”
陈秋娘想了想,竟然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合理。
第二天来套圈圈的人比第一天还多。
许多头天听说了的人特意找过来玩这个游戏,薛顺一天下来,竟然收到一千多文钱。
这么多铜钱背在身上死沉死沉,而且引人注意,薛顺自然不可能背回去,找了家钱庄用一千文换了一两银子贴身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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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用剩下的几百文钱再次买了一批摆摊的物品,想着套圈圈的生意长期需要东西,加上手上钱币充足,薛顺这次多买了一些,让老板给了不少优惠。
付了钱,薛顺又跟老板说好,东西暂时放在他店里,明天一早
过来拿,老板自然没有不肯的。
不用背着大包东西走回去,薛顺就去买糖糕和包子带回去给陈秋娘和孩子吃,想了想又买了两根糖葫芦,最后又到肉摊上买了几根骨头回去熬汤。
回到家,薛顺送了两个包子两块糖糕孝敬薛老头薛老太,结果没多久,就看到薛小宝和薛光一人拿着一个包子在啃,还故意当着薛石的面,吃得很大声。
小豆丁这两三天很是吃了点零嘴,今天看到见包子也没有那么馋,留着肚子准备晚上吃骨头汤。
谁知薛小宝和薛光偏偏要来挑衅他。
小孩子对于善意还是恶意天生比大人来得更敏锐。
虽然薛小宝和薛光并没有对他说什么难
听的话,可薛石就是知道,这两人是故意来馋他的。
小豆丁盯着两人眨了眨眼睛,站起来往屋里跑。
薛小宝看着他的背景,得意的对薛光道:“他一定是躲起来哭了。”
薛光道:“他就算躲起来哭也没有包子吃。”
薛小宝抓紧了手里的布老虎,说道:“有玩具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没包子吃。再说,我也有布老虎。”
薛光晃了晃手里的布老虎,说道:“我也有布老虎。”
以前他们玩,薛石要干活,他们看不起薛石,结果这几天薛石不用干活了不说,竟然还比他们先得了布老虎玩具。
等薛小宝和薛光闹着家里人买回来布老虎,正想到薛石面前显摆一下的时候,结果发现薛石手里的玩具竟然不是布老虎了,变成了一个不倒翁。
薛小宝和薛光接受不了薛石过得比自己好,玩具比自己多,又回去闹着要不倒翁,被大人狠狠骂了一顿,不倒翁没要到还差点挨打,两人心里恨死薛石了。
现在他们有包子吃,薛石没得吃,自然很得意,觉得薛石比不过自己,没有自己过得好。
只是薛小宝和薛光两个没得意多久,就看到薛石又从屋里跑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根红通通的糖葫芦。
小豆丁也不说话,眨巴着眼睛站在不远处,歪着头看向两人。
拿着糖葫芦咬一口,咔嚓咔嚓,真甜,再咬一口。
薛小宝薛光:“……”
第四十四章 赵学文不是良配
院子里很快响起薛小宝和薛光的哭闹声,还有大房三房大声喝斥孩子的声音。
吃晚饭的时候,薛小宝和薛光的眼睛还是红的,狠狠瞪着薛石,小豆丁无辜的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低头吃饭。
薛福埋怨道:“二弟赚钱了就是不一样,这才几天,孩子连糖葫芦都吃上了,可怜我们小宝没得吃,哭得嗓子都哑了。”
薛老太冷冷看了薛顺一眼:“有些人就是没名堂,钱还没赚到几个,就开始不当数,只顾着一张嘴要吃,轻狂到没边。”
薛顺挟菜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晚上回到屋里,只有他跟陈秋娘两个人的时候,薛顺才道:“还是要早点想办法分家才好。”
现在薛家人还不知道他们一家能赚钱,都能为了一点小便宜找他的不痛快,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两天就赚了一两多银子,这日子就要不得安宁了。
凭薛老太那嚣张刻薄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秋娘愁道:“可分家的事情,我们又说了不算。”
父母在不分家,要是没有个正当理由,真不好提。
薛顺也知道这事一时半会儿急不得,说了两句就歇下了。
套圈圈的生意在第三天过到顶峰,收到的钱超过两千文,怕是镇上有点好奇心的人都跑过来套圈圈过瘾了。
幸好薛顺头天买的东西多,摊上的东西被人套走之后就补上去,到晚上收摊的时候,昨天买来一大堆东西已经被套走一半。
薛顺照样数了两千文换成银子,背
着东西回家了。
三天时间,薛顺靠着套圈圈赚了三两多银子,就跟做梦一样,忽然是这钱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赚。
薛顺甚至为难起来,这么好的生意要是放过不做太可惜了,可如果一天到晚去镇上摆摊,田里的活就照顾不过来。
然而这个困扰只过了一个晚上就不存了。
薛顺再一次去镇上摆摊的时候,发现边上多了三家套圈圈的摊子。
薛顺一愣。
他是想到有人会跟风,只是没想到跟风的人那么快还那么多。
有了其他摊子分流,生意自然就降下来,不过薛顺还是收到几百文钱的进账,如果没有昨天的收入做对比,也很多了。
第四天第五天……清水镇上的套圈圈摊子越来越多,加上大家的新鲜劲也过去了,薛顺的收入直线下降,十多天以后,每天的收入就只维持在几十文到一百文左右。
虽然比起到打零工强不少,可和前几天那是完全没法比。
不过靠着前面几天暴利,薛顺积攒起来的银子已经有五两,比得上很多人一年的收入。
薛顺有时候去地里,就晚些去镇上摆摊,有时候看镇上人少,生意不太好,薛顺就早点回来下田。
赚钱种田两不误,日子比起以前有盼头多了。
陈秋娘每十天去卖一次绣品,每次都有二百文左右的收入,竟不比去镇上打工的大老爷们赚得少。
陈秋娘有了自信,日子又一天过得比一天好,脸上的笑模样多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更年轻了。
林白那边
每天送出去的豆芽数量都在二百斤左右。
除了酒楼饭馆,还有些摆摊买菜的,也会从林白手里贩个五斤十斤豆芽,赚一文钱一斤,带在边上一天也能赚个几文钱。
林白发豆芽的技术更好了,每斤豆子发出的豆芽能稳定在五斤以上,跟薛双双两人每十天分一次账,每人每次最少都有二两银子。
薛双双不可能经常去镇上,也不方便总去后山找林白,正好林白每天都要去镇上送豆芽,就让他把钱直接给薛顺。
这天,林白把豆芽钱送去给薛顺的时候,薛顺收到二两多银子的时候,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他是听薛双双说过发豆芽能赚些钱,没想到赚头这么大,十天能赚二两多,这还是两个人平分之后的收入,要是一个人单干,每个月能赚四五两银子,都能抵得上一般人打一年的零工了。
薛顺愣了一会儿,把银子收起来才发现林白还没走,正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神态有些纠结。
薛顺问道:“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林白迟疑了一下,还是道:“薛叔,我听说,双双和赵学文从小订过亲事?”
嗯?
一个未婚青年无端端关心一个姑娘的婚事,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薛顺严肃的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林白忙道:“薛叔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前几天送如意菜去一家小饭馆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总之,薛叔你最好防着点,找机会暗中打听一下赵家的事。”
薛顺板着脸道:“你听到什么?”
林白一咬牙:“当时我送如意菜进了小饭馆后厨,刚想出来的时候,看到薛大叔和赵秀才两人进门吃饭,我怕出来冲撞到他们,就暂时呆在后厨没出来。”
“薛大叔和赵秀才选的位置刚好是个靠近后厨的角落,不容易让人看见,不过我就在后厨门口,他们说话我倒是呼得一清二楚。”
“听薛大叔和赵秀才的意思,好像是
在商量两家的婚事。”
“薛大叔说,他们大海读书上的事,以后要请赵秀才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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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点。”
“赵秀才就拍着胸脯说那是当然,以后他们就是亲家,薜大海以后是他儿子的舅哥,他不指点薛大海指点谁?”
林白说到这里,发现薛顺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他忙打住话头,扶着薛顺道:“薛叔,薛叔你没事吧?”
薛顺沙哑着声音道:“赵家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又何止是赵家!
大房明知道赵学文和薛双双有婚约在身,薛福竟然背着二房去找赵家结亲,这么无耻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
薛顺深吸了几口气,道:“我没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林白道:“薛叔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在村里的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薛叔一家不介意我命硬,愿意跟我来往,该是我感激你们才是。”
薛顺此时心烦意乱,也没精力跟林白多说,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你就别插手了,我会想办法弄清楚的。”
林白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薛叔,赵学文四体
不勤五谷不分,才学浅薄又自命清高,不是良配。”
“如今赵秀才更是背信弃义,做出如此小人行径,说明赵家并不是什么好归宿。”
“我觉得不管薛叔有什么打算,最好都能问问双双自己的意见。”
薛顺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那股愤怒似乎也没刚才那么强烈了。
林白被薛顺看得不自在,忙道:“我就不耽误薛叔做生意了,我先走了,薛叔你忙。”
薛顺看着落荒而逃的林白,若有所思,不过没一会儿,心里就被愤怒占据了。
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丝疑惑。
他当然并不是怀疑林白的话。
当年赵学文和薛双双的婚事虽然只是两家口头订下的,但在村里,这就算订下婚约了。
之所以不正常过订,是因为孩子难养活,半路夭折的多,过订之后无论轨一方有个万一,另一方就不太好嫁娶。
所以为了保险,有意思的两家人往往先说订了,等孩子到了年龄再开始走礼下订成亲。
赵青松身为秀才公,十分注重脸面,怎么会做出让儿子公开毁婚另娶的事情来?
除非这其中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可以让赵青松反悔还不落人口舌。
还有大房,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说服赵家和他们结亲?
他想直接冲到赵家质问,也知道赵家肯定不会承认,而且还会打草惊蛇,让赵家生出防备。
想来想去,想得一个头两个大,还是没想出什么头绪来,正好摊子上也没什么生意,薛顺心浮气躁的提早收摊了。
第四十五章 犯口舌,是要被夫家休弃的
薛顺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是半天下午。
进了院子,看到堂屋有几个人影,还有陌生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就知道家里来了客,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方便露面,回屋把东西放下就直接去了地里,也就不知道此时堂屋坐着的客人正是赵青松的媳妇李月桂和他的大儿媳妇刘春芳。
李月桂和刘春芳坐在对面,下巴微抬,眼神挑剔,审视打量的目光让薛双双特别不舒服。
自从赵青松考中秀才之后,一家人已经从赵家村搬到镇上去住了。
李月桂以秀才娘子自居,看不起村里的种田人,对当年订下的这门亲事更是不满意,原主仅有的几次记忆里,李月桂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开口就是对她喝斥教训,挑剔得很。
这两年更是连年节走动都变得无比敷衍,有时候根本不上门,一开始还找借口说赵学文读书忙什么的,后来索性连借口都不找了。
现在不年不节,赵家婆媳过来干什么?
薛双双微微皱眉。
“十里八乡的,谁不说赵娘子福气好有眼光?不然当时怎么就挑中了赵秀才做相公?”
李招弟的语气热切而讨好,把李月桂奉承得眉开眼笑。
“薛家大嫂可真会说话,我哪里是什么眼光好,就是运气比较好,我们家老爷知道读书上进,我才能跟着享享福。”李月桂的得意藏都藏不住:“要我说,薛老太太,薛家大嫂也是有福气的,家里两个读书人,等明年院试一过,你们薛家就多了两个秀才。”
薛老太坐在上首,一向刻薄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个不刻薄的笑容:“秀才娘子说话就是中听,我们就讨个秀才娘子的好口彩,明年老四跟大海考中了秀才,定请赵娘子到家里来吃酒。”
刘春芳捂着嘴笑:
“那可好,我沾娘的光,到时候也要厚着脸皮来讨杯酒吃的。”
薛如意低眉顺眼的给大家端茶递水,李月桂笑眯眯的看着她,对李招弟说道:“这是薛大嫂的闺女吧?模样儿长得可真好。”
薛老太笑道:“我这个孙女可不止模样好,在家里最是孝顺,又踏实肯干,这不,家里的家务活儿都是她们娘俩在干。”
王春桃坐在远一点的地方,不以为然的撇嘴。
李月桂恰到好处的惊呼一声:“有这么乖顺的孙女,老太太可真有福气,以后嫁个好人家,老太太就等着享孙女的福吧。”
刘春芳就道:“也不知到时候哪家人有福气。这么乖顺勤奋的小姑娘,哥哥又是读书人,把人讨回去可就捡到宝了。”
别说薛双双,就连陈秋娘都听出这话中的不对劲来了。
听这两对婆媳的对话,怎么这么像在想看未婚小姑娘吗?
可是,赵秀才家一共两个儿子,大儿子赵学志已经娶媳妇了,就是刘春芳,小儿子赵学文,却是从小和薛双双说订亲事的。
李月桂和刘春芳现在是什么意思?
陈秋娘心思单纯,刚刚看到李月桂和刘春芳上门的时候,还以为她们是上门来商量婚事的。
虽然说双双才十四岁,现在成亲是早了一点,可自从赵青松考上秀才之后,不知道多少人想跟赵家结亲,她天天都在担心双双这门婚事会被人顶替掉,只有两人成了亲才能安心。
她都已经准备好,若是赵家提出让两人成亲,她就先答应下来,最多和赵家商量一下,圆房的时间再过两年。
可现在看来,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陈秋娘出声道:“赵娘子,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她一出声,屋里刚才还语笑晏晏的人脸上的笑容
全都不见了。
李月桂板着脸,倨傲道:“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今天来,就是有几句话要交待一下薛双双。”
她面容老相,脸上的皱纹厚厚的粉都挡不住,头上戴着一根细细的镀银钗子,身上的衣服料子看起来不错,不过时间久了料子显得老旧不说,就连款式花色也都过时了,并且衣服上还有明显的折痕,烫都烫不平的那种。
刚才笑的时候还不明显,如今一沉下脸,整个人就显出几分刻薄。
陈秋娘一愣,笑容淡了些:“赵娘子有什么话尽管说。”
李月桂喝了口水,又扶了扶头上的镀银钗子,做足了姿态,这才再次开口道:“你也知道,我们家老爷是读书人,最重门风,家里挑媳妇,除了相貌,还要看品德。”
“这不,我们家老大的媳妇也是照这个标准选的。”
这是特意来显摆大儿媳妇还是怎么滴?
薛双双看向刘春芳,刘春芳羞涩的笑了笑。
她长相清秀甜美,不然也不会在赵青松考中秀才之后,争过那么多想和秀才家结亲的人,嫁进赵家做大儿媳妇。
穿着时新款式花色的衣裳,看上去端庄秀美,很能唬一些人。
李月桂继续道:“姑娘家,就应该在家里做些手工女红,做做家务,不要在外面随便抛头露面,别和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牵扯不清。”
这话说得伦不类,意思也不好听。
而且她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薛双双,目光中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
十分具有针对性。
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她这话说的是谁。
可农村孩子哪有那么多讲究?
家里的活都干不完,穷苦的人家,实在忙起来的时候,姑娘家都要跟着一起下田的,哪能不出门哪?
所以赵家今天是上门找麻烦来的?
陈秋娘气得脸色都变了,问道:“赵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脾气好,天生不会吵架,即便是真生气了,问出来的话也没有什么气势。
李月桂一点不把她放在眼里,抬着下巴道:“薛二嫂,你自己不会教女儿,还来问我是什么意思?”
刘春芳细声细气的说道:“薛二婶,我们赵家都是读书人,不守妇道的媳妇那是万万不敢要的,那会败坏家里的门风,影响家里读书人考功名。”
“你,你们……”陈秋娘又气又急又羞又恼,胸膛急剧起伏,气得直打抖,却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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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来。
“娘,何必跟多口多舌的人一般见识。”薛双双拍了拍陈秋娘的肩膀,看着李月桂和刘春芳两人冷笑:“赵大婶儿,赵大嫂,七出之条都知道吧?犯口舌,是要被夫家休弃的。”
李月桂和刘春芳不以为然,她们今天今天过来本就是赵青松的意思,找个理由拿捏住薛家二房,到时候赵家就可以换人结亲。
当年订下薛双双的时候,赵家还很穷,赵青松也没考中秀才,看中了薛顺和陈秋娘两人老实本份干活踏实,到时候结了亲,能帮衬赵家一把。
谁知后来赵青松考中秀才,成了秀才老爷,而薛家二房的日子却越过越差,只会给整个薛家当牛做马,家里一分余钱都没有,赵家对这门亲事就变得不满意了。
何况赵青松只顾读书,不事生产,还把儿子也一起弄去读书,家里越读越穷,就想找个家里条件好、能用嫁妆补贴家用的儿媳妇。
薛家二房显然达不到这个条件。
再加上因为薛老太的苛待,薛双双营养不良,十四岁了还没开始长,个子矮小,面黄肌瘦,赵学文更是嫌弃她长得不好看,娶回来丢了他这个读书人的脸,成天
在家里闹,坚决反对这门亲事。
正好这个时候,薛家大房频频示好,隐隐透露出来想结亲的意思。
薛家大房有个儿子在县里读书,勉强算是读书人,薛福每年在镇上打工干活,这么多年应该积下不少银子,还有一个儿子在镇上学木工,也能稳妥的赚钱,家里就薛如意这么一个女儿,薛福也表示,愿意给女儿多些嫁妆,让她风光出门。
赵家人一合计,这亲事可比薛家二房划算多了。
可他们赵家和薛家二房的婚事早就订下十几年,现在忽然反悔,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除非薛家二房主动退婚,又或者他们赵家有不得不退婚的理由。
而现在,李月桂婆媳就是捏着薛双双的把柄上门的。
刘春芳撇撇嘴道:“我和婆婆到薛家做客,好好说话,怎么叫犯口舌?”
李月桂高声道:“老太太,薛大嫂,这么说我们可不敢再上门了。”
李招弟赔笑道:“双双不懂事,赵娘子你跟她计较什么?”
薛老太怒喝一声:“老二家的,你是怎么教闺女的?这就是她跟长辈说话的态度?”
李招弟道:“双双,赶紧给赵娘子认个错,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二弟妹,你还不赶紧劝劝双双……”
这个错怎么能认?
这一认下来,可就把薛双双的坏名声坐实了!
陈秋娘红着眼睛道:“你们血口喷人……”
刘春芳轻蔑道:“我们怎么血口喷人了?半个多月前,薛双双在镇上跟男人不清不楚,我亲眼看见的。”
李招弟惊呼一声:“天!双双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眼里的幸灾乐祸却挡也挡不住。
李月桂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下巴抬得老高,眼睛都快看到天上去了,不屑道:“自己做了丑事还不让人说?”
第四十六章 我的名声坏了,对薛家有什么好处?
薛双双自穿来总共就去过三次清水镇,还都是二房人一起去的,而刘春芳说半个多月前,那就是去镇上给薛石看病那次,跟林白说了几句话。
但那是在公共场合,村里的男女大防不如大户人家严重,同村人站在一起说几句话并不算什么,怎么也扯不到不清不楚头上去。
薛双双看着李月桂和刘春芳婆媳二人冷笑:“我今天算是见识到赵秀才的娘子和儿媳妇往人身上泼脏水的本事了。”
“两位红口白牙污我名声,今天要是不给个交待,我就去县衙告赵秀才治家不严。”
薛双双向来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直不起腰杆,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厉害?还敢说要去衙门告状?
李月桂眼神一缩,厉声道:“你敢!”
薛双双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都要毁我清白,逼我去死了,我还不敢去衙门告状?”
刘春芳心里也怕得厉害。
薛双双实在太镇定了,她当时在回春医馆其实也没有看仔细,认真说起来,当时两人离得还挺远,都没说话,所谓薛双双跟男人不清不楚,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要是薛双双真把事情闹大,赵家肯定把所有事情推到她身上。
刘春芳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薛老太太,薛大婶儿,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可
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别人捂着掖着都来不及,你们还想要闹到衙门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李招弟道:“二弟妹,我们如意可还没说人家,你们家双双怎么不要脸别连累我家如意!”
陈秋娘哪里说得过他们,只梗着脖子争辩:“双双不会做这种事!”
薛老太拿起手边的茶碗劈头往薛双双身上砸,骂道:“小浪蹄子这是连脸都不要了!我打死你,省得坏了老薛家的名声。”
薛双双避开她砸过来的茶碗,高声道“真是好没道理,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外人上门污蔑我,奶奶和大伯娘不说护着我的名声,反而偏帮着外人一起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就想问问,我的名声要是坏了,对薛家有什么好处?”
“大伯娘也知道说,薛如意还没说人家,难道把我的名声破坏了,薛如意就能说到好人家了?”
李招弟忽然反应过来,谁家有个名声不好的女儿,其他姑娘都会受影响,要是真让赵家把薛双双不守妇道的名声坐实了,薛双双的下场怎么样且不说,她家如意那是一定会被连累的。
就算最后真的嫁到赵家去,也一辈子直不起腰杆抬不起头。
她刚才一心只顾着打压薛双双,倒忘了这一点。
李招弟狠狠瞪了眼刘春芳!
赵秀才
家这个大儿媳妇果然不是好人,这种时候还要连她一起算计,自己嚼舌根还要拉她下水,以后定要让如意防着这个小人。
刘春芳目光闪烁了,不敢和李招弟对视。
薛老太却不以为然,反正赵家已经表明了要同大房结亲,最后嫁到赵家去的人是薛如意,薛双双这个赔钱货搅家精,名声坏了就坏了,是死是活有什么要紧?
薛老太指着薛双双喝斥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要不是你个小浪蹄子做了丢人现眼的事情,别人怎么会平白说你?”
薛双双冷笑:“赵家人都知道说,家里有人名声不好,会影响赵家人考功名,奶奶和大伯娘铁了心跟外人一起坏了我的名声,看来是存心不想让四叔和大堂哥考功。”
薛贵那就是薛老太的心头肉,她做梦都指望薛贵考秀才当大官,她就可以当官老爷家的老封君。
如今叫薛双双这么一说,简直就是掐住薛老太的死穴,一下子就哑了,听说会影响薛贵考秀才,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
薛双双盯着李月桂婆媳二人,面无表情:“赵大婶,赵大嫂,你们说我跟男人不清不楚,就拿出证据来。”
“拿不出证据,我们衙门见!”
李月桂惊慌失措,口不择言:“薛双双,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吗?
动不动威胁长辈要上衙门,真是一点教养也没有。”
薛双双冷冷一笑:“我可没有一个劲往身上泼脏水的长辈。”
薛双双对陈秋娘道:“娘,你去地里把爹找回来,让他去请里正来,就说秀才娘子红口白牙,要败坏我们白溪村整个村子的名声!”
“让里正去镇上问问赵秀才,赵家人这是安的什么心?”
“你们要干什么?我相公可是秀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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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你们可别乱来……你,站住,你别去……”李月桂被吓了一大跳,猛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动作太猛,把桌子都带得晃动起来,打翻了桌边的茶碗,浇了一身。
刘春芳连忙扑过去一把拖住陈秋娘,嘴里不住道:“薛二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点小事,哪里就用得着惊动里正了……”
“毁人清白还算小事的话,这世上,也没什么是大事了。”薛双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喝道:“还不放开我娘!”
刘春芳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松开手,陈秋娘趁机往外走。
李月桂哪里敢让她出去,要是真把里正喊来,那事情可就不可收拾了,她一把冲上前,连拉带扯把陈秋娘拖进门,低
声下气道:“这事就是个误会,是我们娘俩不会说话,一点小事,闹得大家不愉快。”
“我们两家早晚都是
一家人,有话好说,总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不是?大妹子,你消消气,其他事,我们以后再说。”
李月桂说着,给刘春芳使了个眼色,刘春芳立即端了碗茶过来放到陈秋娘手边:“薛二婶,您喝杯茶消消气。”
薛如意眼看自己给赵家婆媳端茶倒水,赵家婆媳却对二房低声下气,气得跺了一下脚,就想说什么。
被李招弟瞪了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缩回去。
好在李月桂和刘春芳婆媳的注意力全在二房母女身上,没看到她的小动作。
陈秋娘面色薄,耳根软,实在经不起别人几句好话,加上她心里,还是想促成薛双双和赵家这一门婚事的,所以见李月桂和刘春芳说了软了,脸色也就慢慢好了起来。
眼看着赵家婆媳两人很快就把陈秋娘哄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薛双双心里冷笑。
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把这门婚事解决掉。
赵学文那种读书人,谁喜欢谁去嫁,她不稀罕!
薛双双道:“娘,你别听他们的,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她们今天敢上薛家的门污蔑我,以后在外面,还不知道要怎么坏我名声。到时候,不光是我还有薛家,就是整个白溪村姑娘的名声都要受影响。”
李月桂额角青筋直跳,含怒问道:“你想怎么样?”
第四十七章 你们这是要毁婚?
陈秋娘有些紧张,握着薛双双的手轻声劝道:“双双,要不这事就这么算了?反正,赵娘子她们也说是场误会,以后也不会再说。”
刘春芳立即道:“是啊,双双,这么点小事捉着不放就没意思了。”
她意有所指道:“姑娘家这么要强可不好,这性子得改,不然以后到了夫家也不得夫家人欢心。”
陈秋娘一听,更想息事宁人了。
双双以后可是要嫁到赵家去的,现在闹得太厉害,以后嫁过去日子肯定不好过,哪个婆婆也不会喜欢一个敢顶撞她的儿媳妇。
“双双……”陈秋娘抓着薛双双的手臂,欲言又止。
薛双双叹口气:“娘……”
她知道陈秋娘是一片好心,以陈秋娘有限的见识和思想,都认为现在所做的决定是为了她好。
虽然她的做法给薛双双带来一些困扰,薛双双还是不愿意伤了她的一片慈母心肠,只能用更委婉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薛双双道:“既然是误会,那就请赵大婶儿和赵大嫂两人给我作个保证,以后不再随便污蔑我的名声,但凡外面有任何关于我的不好传言出现,都是她们的责任。”
“到时候,我只管上衙门告她们诽谤污蔑。”
刘春芳脸色难看:“这不可能!”
她轻声嘀咕:“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做出不要脸的事让其他人发现了,凭什么要我跟婆婆负责?”
李月桂冷笑道:“要是规
矩做人,怎么会有不好的传言?只有做人不规矩、成天勾三搭四的人,才会让人说嘴!”
薛双双对陈秋娘为难道:“娘,你看,我都不追究她们污蔑我了,就是想让她们保证以后别再随便往我身上泼脏水,她们都不肯。”
“娘你觉得她们刚才说的话能信吗?”
陈秋娘心里摇摆不定。
她既想薛双双的亲事不受波折,安安稳稳嫁进赵家,和婆家人和睦相处,可也知道名声对人的重要性。
若是薛双双真被毁了名声,哪怕嫁了人日子也不好过。
可要是现在真的不管不顾,跟李月桂和刘春芳闹开,赵家这门婚事就铁定保不住。
薛双双要是被赵家退了婚,名声同样受影响。
竟是不管怎么做都没个好结果。
眼看陈秋娘一脸担忧的表情,李月桂一下子来了精神。
薛双双再厉害,还能违逆陈秋娘的意思?
陈秋娘怕了就好办。
自从当了秀才娘子之后,她走到哪里都让人高看一眼,如今被薛双双这个丫头片子威胁得慌了手脚,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有机会能找补回来,当然不会放过。
李月桂冷哼一声:“说误会那是客气,是给你们留点脸。”
“事实就是薛双双确实在镇上跟男人不清不楚。”
“给你点好脸色,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还想我们给你做保证?做你的春秋大梦!”
“春芳,把你看到说出来,看她还有
没有脸说自己冤枉。”
陈秋娘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急道:“赵娘子,这咋说的?你们,你们刚才不说是误会吗”
而刘春芳见薛双双根本不像李月桂他们说的那样胆小懦弱乖顺,是个会任人欺负的主,心里早就打了退堂鼓。
她拉着李月桂往外走,边走边劝:“娘,时间不早了,咱回去吧,爹和学志还等着咱回去做饭呢。”
李月桂哪里听得进去,高声道:“让你说你就说,磨叽什么?”
刘春芳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当时事多,把在回春医馆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加了自己的猜测添油加醋的说给李月桂知道。
她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李月桂一心偏在小儿子赵学文身上,她怕薛双双以后嫁进赵家压她一头,就想先在李月桂心里给薛双双留点不好的印象。
谁知道李月桂竟然会借此大闹特闹。
偏偏薛双双厉害得很,她们半点便宜占不到。
刘春芳小声劝道:“娘,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真要闹出来,咱家脸上也不好看,怎么说,那也是学文从小订下未婚妻。”
刘春芳这么一说李月桂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薛家二房穷得叮当响,薛双双又瘦又小,脾气还那么差,现在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她儿子?
既然薛家大房已经跟他们家说好,愿意把闺女嫁进赵家,那还不如趁这个机会甩开薛双双这个小
贱人。
只要让大家知道她勾搭男人的丑事,谁也说不出赵家半个字不好。
赵青松倒是让她注意影响,毕竟订了婚又反悔另娶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和赵学文父子两个都是读书人,很需要名声。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手里的把柄让薛家二房同意退婚,无声无息把这件事情办成。
到时候等到赵学文跟薛家大房的闺女成了亲,只说当时订下的是薛家闺女,并没有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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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一个。
只要薛家人自己不出来说什么,别人自然没法多说。
可李月桂这个时候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早把赵青松的叮嘱忘倒脑后,反而巴不
得闹得越大越好。
她刚才是被薛双双说去衙门告她吓到了,别看赵青松现在考中秀才,她自称秀才娘子看上去挺风光,事实上她就是赵家村土生土长的庄户人,庄户人就没有不怕见官的。
可薛双双不要脸,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他们赵家因此上门退亲,这种事又不需要见官。
李月桂心里存了主意,脚下顺着刘春芳的意思往外走,边走边说:“我们赵家可不敢要这种不要脸的媳妇进门。没得带坏了家里。”
陈秋娘脸色煞白的跟出门,慌道:“赵娘子,你们这是要毁婚?”
李月桂已经走出薛家院子,站在路边高声道:“这可不是我们要毁婚,是你们家闺女不要脸,在镇上跟男人不清不楚。”
“你们不要脸,我们赵家
人可还要脸!”
陈秋娘急了:“赵娘子,你可不能做这种事!这要是退了婚,我们家双双可怎么办?”
李月桂眼睛朝天,倨傲道:“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女儿不检点,难道还要赖上我们赵家不成?”
此时快到晚边,不少人已经从田里回来,路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李月桂这么一闹,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
村里人平时没什么玩乐,最喜欢听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特别是这种带点桃色的八卦,那是村里人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于是个个竖起耳朵,生怕少听了一点。
有和薛顺关系好的一看这情况不对,立即跑去地里喊薛顺了。
薛老太和李招弟气急败坏的从家里追出来,薛双双是死是活她们不管,可李月桂这么一闹,老薛家还有什么脸?
李招弟脸色难看道:“赵娘子,有事到家里说,这大路上的,不要让人看笑话。”
李月桂冷笑一声:“现在让人笑话也总比以后让人笑话强!”
她说得起劲,刘春芳拉都拉不住!
“我们赵家瞎了眼,当初给学文订下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媳妇,这还没过门,就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这还好没娶回家,真要娶回去,那可真是害了一大家!”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赵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双双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怎么会做这种事?赵娘子你们莫不是弄错了?”
第四十八章 就算你是秀才娘子,也不带这么冤枉人
薛顺一家是什么样的人,白溪村的人心里都有数。
李月桂说薛双双的那些话,他们是不相信的。
平时薛家把二房当牛做马,薛老太骂骂咧咧,那是薛家的家务事,长年累月的,村里人也不好多言。
可如今李月桂一个外村人跑到白溪村来说三道四,无中生有,他们就得帮薛家二房说句好话。
总不能让外人到他们村来欺负人不是。
李月桂盛气凌人,抬着下巴示意刘春芳:“春芳,你把那天看到薛双双是怎么勾搭男人的说给大家听听,也省得说我们赵家冤枉她!”
刘春芳有苦说不出:“娘,我……”
李月桂看着薛双双意有所指道:“有些人自己都不要脸,你还给她留什么脸?快给大家说说。”
刘春芳只好硬着头皮道:“大约半个月前,在回春医馆,我看到薛双双对一个男人依依不舍,盯着男人的背影猛看。”
李月桂气焰一下子起来了,趾高气扬道:“听到没有?你们听到没有?一个姑娘家,没事跑到医馆去什么?一看就是不守妇道,借着医馆人来人往的便利跟男人私会。”
边上的人面面相觑。
半个月肖回春医馆,那不是薛家二房带着石头去看病吗?
他们之所以会记得那么清楚,还是因为当天李招弟抢五花
肉。
赵家人这是要祸害谁?事情不弄清楚就跑来乱说,简直有病。
李月桂完全不知道大家心里的想法,见没人作声,就认为是薛双双心虚,不由更加咄咄逼人道:“怎么?现在没法狡辩了?”
张翠花嗤笑一声:“赵娘子,就算你是秀才娘子,也不带这么冤枉人的。半个月前,薛顺两口子带着孩子去镇上回春医馆看病,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双双去医馆勾搭男人?”
“还秀才家的娘子呢,就是这么污蔑人的?”
“这是欺负薛家二房都是老实人吧?”
“莫不是这赵秀才家想悔婚,所以无中生有,故意来闹事的?”
“要我看还真像那么回事!不然你们说,自从赵秀才考上秀才后,连年节都不太往薛家走了,可不就是生出悔婚的心思了。”
李月桂和刘春芳早已脸色大变。
特别是刘春芳,她当时刚走进回春医馆门口看到薛双双在里面,立即就退了出来,根本没注意到医馆里还有薛家其他人。
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可想而知,回到赵家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赵青松自私,李月桂刻薄,就算到薛家闹事退婚是他们的主意,到最后也会全都推到她身上来,赵学志一向听他爹娘的话,根本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刘春芳整个
人都不好了。
李月桂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赵青松最要面子,不然也不会端着秀才老爷的架子不出面,让她来薛家二房暗示他们退婚,还让她不要声张,私下解决就好。
如今她把这件事闹得整个白溪村都知道,在赵秀才面前还能好?
李月桂惊慌失措,口不择言:“你们说去看病就是看病?谁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你们都是一个村的,自然是帮着薛家!”
一句话把整个白溪村的人都得罪了。
看热闹的白溪村人叫起来:“你什么意思?”
“秀才娘子了不起啊?秀才娘子就可以满嘴喷粪啊?”
“自己乱嚼诅,还不让人说真话了?”
刘春芳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不断向众人赔罪:“是我们说错话了,各位白溪村的大叔大婶大哥大嫂,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是我们不会说话,我们错了……我向你们赔礼道歉。”
张翠花道:“一句赔礼道歉就完了?那我跑到你家门口去说你勾搭野汉子,然后我也给你赔礼道歉,你看这怎么样?”
刘春芳激动道:“这位大婶,你怎么能这样做?你这是要逼我去死,这样与害我性命的什么区别?”
张翠花冷笑:“那你们婆媳还冲到白溪村来污蔑薛双双清白?合着你们的性命是性命,我
们白溪村姑娘的性命就不是性命?”
“不要脸想退婚就直说,没必要找这种借口,还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月桂和刘春芳两人冷汗都出来了。
李月桂拨开人群就向走,边走边说:“我,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还要赶回去给我们家老爷做饭!”
薛双双拦住她:“等等,赵大婶儿,你不能走!”
李月桂色厉内荏道:“凭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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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走?我告诉你,我相公可是秀才老爷……”
“赵家想退婚,让赵秀才来跟我说,用不着你们两个女人上门胡说八道。”薛顺被人从田里叫回来,气都还没喘匀,像座山似的挡在路上:“莫不是赵秀才觉得心虚,自己不敢出面,就让女人打头阵?”
他没想到赵家的动作这么快,他才从林白嘴里听到赵家想退婚,还没想清楚怎么处理,赵家人竟然就找上门了。
说来说去,不就是欺负他们二房穷苦,一向在薛家说不上话吗?
林白说得不错,赵学文不是良配,赵家也没有一个好东西,现在退婚,好过双双
嫁过去以后吃苦!
有人接嘴道:“我看八成是这样,言而无信的读书人最好面子,这种丢人的事,自然是女人出面方便,到时候完全可以推说自己不知道嘛。”
李月桂和刘春芳
现在只想离开,李月桂慌乱道:“哪,哪有这回事,我们今天就是过来走动走动的。”
薛双双道:“赵大婶儿,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爹,这事儿怕还是需要请里正出面处理。”
“我们白溪村未婚的姑娘可不少,姑娘家的清白最重要,秀才娘子这事儿要是不说清楚,我们村子的风气都会受影响,到整个村子的姑娘将来都不好说亲。”
此言一出,人群马上就炸开了锅。
薛双双说得没错,要是村里出了个名声不好的姑娘,其他姑娘都不好结亲。
特别是家里有女儿的人家,看向李月桂和刘春芳两人的目光都跟要吃人似的,恨不得把她们的皮刮一层下来。
“走,把她们带去里正家说清楚。”
“她们必须给个交待,不说清楚不许走。”
“我们白溪村的姑娘可不能由着外人随便污蔑。”
“让赵秀才自己来领人。”
一群妇人拥上来,推着李月桂和刘春芳往里正家走去。
薛顺和薛双双自然一起去,陈秋娘回家抱着薛石也往里正家去。
“放开我,我是秀才娘子,你们不能对我这么无礼!我家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快放开我。”
李月桂和刘春芳不断挣扎,又怎么会是这许多人的对手,最终被扭送到里正家里。
第四十九章 真的是我们想怎么处理都可以吗?
里正的儿子王成立即驾着牛车去镇上找赵青松,等把赵青松从镇上带到白溪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里正家里灯火通明,连院子里都挤了不少人。
几个家族的族长和族老都来了。
这个年代,大家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没有谁愿意与名声不好的村子来往,就怕带坏自己村子里的风气。
李月桂和刘春芳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毁人名声,这要是坐实了,他们白溪村还要不要跟其他村子结亲?这赵秀才跟白溪村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败坏他们村子的名声?
愤怒的白溪村村民连晚上都没吃,只等着赵秀才来给个交待。
赵青松被王成黑着脸从镇上叫来白溪村的时候简直莫名其妙,问王成,王成也不说。
赵青松十分不悦,他好歹是个秀才老爷,见官都不跪,这人对他也太不尊重了,等见到白溪村的里正,他非得好好说道说道不可。
然而看到里正院子里黑压压的人群,当即吓了一大跳,特别是看到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李月桂和刘春芳,一股不好的预感由然而生。
他只是让她们去暗示一下薛家二房退婚,怎么会引起整个白溪村不满?薛家二房要是有让整个白溪村为他们出头的能力,他也不会满意这门亲事了!
所以
这两个蠢妇,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就算再迟钝,赵青松也知道大事不妙,心里那点不悦立即被他压了下去,对王方木拱了拱手,挤出一个笑脸:“不知里正找我有什么吩咐?”
王方木连客套都没有了,直接开门见山:“这么晚把赵秀才请来,是有一件关系到我白溪村名声的大事,需要赵秀才给个说法。”
赵青松有些懵,只不过是想让薛家二房退婚,怎么就跟白溪村的名声扯上关系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说好话总不会错。
赵青松道:“白溪村的名声自然是好的,十里八乡说到白溪村,哪个不说村子里风气正,民风淳,这一切都离不开里正的功劳。”
里正严肃道:“赵秀才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了。”
“只不过秀才娘子今天下午带着儿媳妇到我们白溪村,红口白牙污蔑我们村子里姑娘的清白。”
“半月前,薛家二房去镇上医馆给孩子瞧病,不知怎么的被你家大儿媳妇看见了,非得说成双丫头去镇上跟男人私会。”
“薛家二房当时借的还是我家的牛车,一家人从镇里回来的时候,村里人也都看到了。若赵秀才还是不信,可以去找镇上回春医馆的周大夫求证。”
赵青松满头大汗,忙道:“里正说笑了,这种
事哪有不信的。”
王方木板着脸道:“可秀才娘子不信。说我们整个村子里的人帮着薛家二房说好话,谁知道薛家二房当时去镇上是干什么。”
“赵秀才,你是秀才老爷,你可知道这些话传出去,会对双丫头造成什么后果?会对我们白溪村造成什么影响?”
赵青松狠狠瞪向李月桂和刘春芳,那目光恨不得把两人直接生吃了才好。
真真是两个蠢妇,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
难怪整个白溪村的人都仇视他!
李月桂忍不住喊道:“老爷!”
而刘春芳缩在一旁,把头整个低下去,恨不得埋到地里。
秀才老爷对里正赔笑道:“里正,这事就是个误会。妇道人家不会说话,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
王方木还没开口,白溪村的人不依了。
几个族老开口道:
“赵秀才一家坏了我们白溪村的名声,一句误会就完了?”
“赵秀才可以轻轻巧巧说一句误会,我们白溪村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误会。”
赵青松把求救的目光往薛福看去。
这种事关村子名声的大事,村子里每家每户的人差不多都来了,薛福自然也在。
此时看到赵青松的目光,眼神闪烁了一下,想到和赵青松私下商定的事,想了想还是
开口道:“里正,各位族老和乡亲,我相信赵秀才并不是故意要跟我们白溪村过不去,这其中只怕真有什么误会。”
他儿子薜大海在县里读书,他自己常年在镇上打工赚钱,家里日子过得比白溪村大部分人都好,平时在村里倒说得上几句话。
而且这事说到底是赵家跟薛家之间的事引出来的,所以薛福要说几句话,倒没人觉得他没资格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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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松松了一口气,忙道:“对对对,说起来,我跟薛家那是多年的交情,两家人之前还有过婚约,我盼着白溪村好还来不及,怎么会败坏白溪村的名声?”
他拱了拱手,对着众人团团作揖:“家里人口无遮拦,胡乱说话给大家带来困扰,我在这里给大家赔罪,实在对不住大家。”
他又是行礼,又是认错,低声下气,态度端正,众人的脸色倒是好看了些。
赵青松现在是秀才老爷,对村里人来说这身份是完全不一样的,秀才老爷都开口认错了,村里大部份人觉得很满意。
薛福就道:“既然是一场误会,现在赵秀才也说清楚了,大家看看
是不是散了?”
“这大晚上的耽误大家吃饭,大人还好,小孩子可是经不住饿。”
里正脸色十分难看。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惊动了,还把赵青松
从镇上喊来,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对不住就完了?
这么容易就算了,那把赵青松从镇上喊来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刚才直接把李月桂和刘春芳婆媳两人放回家,也省得闹腾得整个村子不安生。
恶人自己做了,薛家老大倒是会做好人。
更可恶的是村里的几个族老也不想跟赵秀才的关系闹僵,见他愿意放下身段认错道歉,觉得面上有光,也准备就这么算了!
王方木冷笑:“薛家老大你既然饿不住,就先回家吃饭。”
薛福赔笑道:“里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看大家伙都在这里赔着一起挨饿吗?”
“再说,赵秀才也认错了,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把秀才娘子捉到打一顿?”
赵青松立即道:“她犯了错,惹怒了各位乡亲,大家要怎么处罚我都没意见。就算真要打她一顿,那也是她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今天白溪村的人要是真把李月桂和刘春芳打一顿,那可真是有理也变成没理了,说不定还能替赵秀才刷一波名声,怎么样他都不亏。
所以赵青松敢这么说,是吃定了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放人吗?
赵青松可真是无耻!
薛双双心里冷笑,面上一片天真:“秀才老爷,真的是我们想怎么处理秀才娘子都可以吗?”
第五十章 空口无凭的事情,我信不过
黑压压的人群里,忽然冒出个小姑娘的声音,非常吸引人。
赵青松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人群里又瘦又矮的薛双双。
这种场合,一般男人都不敢随便乱说话,薛双双一个小姑娘倒敢随意开口,还敢质疑自己这个秀才老爷的决定,果然是个没规矩的。
这么没规矩的姑娘怎么配得上他家学文?
赵青松心里把薛双双贬得一文不值,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作出一副温和之态,道:“当然是真的,我说话算数,就算你要打她一顿出气,我也绝无二话。”
她要是动手打李月桂,那成什么人了?不用想都知道外面会传出多难听的话。
赵青松倒是会给她挖坑,不过,也得看她要不要往里跳啊。
薛双双连连摇头道:“不不不,秀才老爷可千万别这么说。秀才娘子辈份大,虽然她做错了事随便冤枉污蔑我这个晚辈,我也不能对她动手。”
赵青松脸色一黑,薛双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看这话说的多有水平,既指责自己不安好心,鼓动她打人,又强调李月桂冤枉污蔑她。
赵青松勉强笑了笑:“我就是打个比方,当然不是让你真的打人。”
薛双双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秀才老爷最是大公无私的人,绝不会因为犯错的是秀才娘子,就推卸责任,逃避问题。”
赵青松正想谦虚两句,就听薛双双道
:“我们把秀才娘子送去衙门,让县太爷来判,也省得秀才老爷为难。”
没人能没想到薛双双开口就是上衙门。
村里人最怕的就是衙门,走路遇到都尽可以避着走,薛家二房这个闺女倒是胆子大。
赵青松大吃一惊,连声音都拔高了:“去什么衙门!”发现表情太过狰狞,连忙压下心里的惊怒,调整情绪,尽量用一种平静的语调道:“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上衙门。”
薛双双道:“这怎么算小事?”
“秀才娘子毁我清白名声,要是不早点去县衙说清楚,等流言传出去,岂不是要逼死我?”
“何况这还关系到我们整个村子的名声,让别人误会我们白溪村风气不好,以后不跟我们村里往来结亲怎么办?”
王方木赞赏的看了薛双双一眼,说道:“双丫头说得有道理。赵秀才,我们就去县衙走一趟,也好给我白溪村正名。有县老爷的判决,也省得随便人都往我白溪村的村民身上泼脏水。”
赵青松慌乱道:“不不,别,王里正,大家有话好话,有话好说。”
“薛兄弟,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薛顺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说道:“我觉得双双说得没错,大家到县衙里三头六面说清楚才好。我可不想哪天睡一觉起来,听到流言满天飞,逼得闺女去死。”
薛福忙道:“老二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逼双双
去死了?赵秀才都说了是个误会,以后肯定不会叫赵娘子出去乱说,这不就好了?”
“你何必非人这么咄咄逼人?也不想想去衙门那是随随便便去的地方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白溪村犯了什么事呢。”
赵青松忙道:“就是就是,衙门不好进的,各位乡亲。”
乡下人本来就怕见官,两人这么一说,众人就更犹豫了。
赵青松趁机道:“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们,保证不会给白溪村造成任何不好的名声,请你们相信我。”
薛福又道:“赵秀才是读书人,肯定不会骗我们。”
薛双双就道:“那好吧,既然大伯和赵秀才都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们了。”
薛福大喜:“这样才对。双丫头,大伯可不会害你。”
赵青松也松了口气,赶紧对薛顺拱了拱手,再对里正和族长等人拱了拱道:“没事我就带她们回去了,以后再上门赔罪。”
趁里正等人没来得及反对,对李月桂和刘春芳喝斥道:“还不赶紧给我回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李月桂和刘春芳连忙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就想跟着赵青松往外走。
“等一下。”薛双双喊道。
赵青松脚步一顿,薛福不耐烦道:“双丫头,你又要怎么胡闹?”
薛双双道:“大伯,我没有胡闹。我就是想请赵秀才给我写个保证书,保证他们赵家人以后不会说我坏话,要
是以后外面有什么关于我的不好传言,我也好有个凭据,可以找赵秀才讨个说法。”
赵青松脸色铁青:“我都说了,保证家里人以后在外面不乱说,还要写什么保证?就算外面有不好的传言,也不一定就是赵家人说的,为什么要找我讨说法?”
薛双双一点也不怕他这个秀才老爷,眼睛亮得惊人,说道:“不是我不相信秀才老爷,只是秀才老爷你不知道,就在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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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午,秀才娘子在我家里说了同样的话。”
“我想找里正主持公道,秀才娘子就说是一场误会,我们就相信了她。结果出了我家院子,就开始大声污蔑我清白。”
“所以,空口无凭的事情,我信不过。”
“要么,秀才老爷写个保证书,要么,上衙门请县太爷做主。”
薛双双目光在人群里转了一圈,说道:“不用村里大家和我一起去衙门,我自己去。断没有被人毁掉清白名声逼着去死,还不敢上衙门的道理。”
“不错不错,空口无凭,还是白纸黑字更让人放心。”王方木立即表态:“作为村里的里正,事关我们白溪村的名声,我哪有避开的道理?当然是和双丫头一起去衙门。”
赵青松脸色十分难看,连最基本的平静都维持不住,忍无可忍叫道:“你们白溪村这是想干什么?你们对秀才老爷不敬,就不怕我去告官,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关班
房?”
薛双双叹口气:“秀才老爷,刚才说不去县衙的是人,现在是要去告官的也是你,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县衙啊?”
赵青松哆嗦着手指指了薛双双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里正道:“好了,大家给赵秀才一点考虑的时候,都先回去吃饭,吃了饭再来听听赵秀才想怎么办。”
“大家伙都散了吧。”
众人原本对秀才老爷是十分敬畏,可眼看这秀才老爷在他们白溪村又是打躬作揖,又是道歉义错的,到最后还不是得接受他们白溪村提出的解决办法?
众人一下子就觉得,秀才老爷也没想像中那么可怕了。
村人三三两两散去,赵秀才还等着谁喊他一起吃饭,怎么说他也是秀才老爷不是?结果硬是没一个人开口,就当没看到似的,把他们一家三口丢在里正家的院子里。
原本薛福是想喊赵青松去薛家吃饭的,不过被薛老头狠狠瞪了一眼,还用烟杆子敲了一下,就不敢了。
薛壮看得嗤笑一声,薛顺一家只当不知。
眼看就连里正都要进门吃饭了,村民也快走得没影,赵青松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我写保证书,我写!”
最后,由里正和各位族老的见证下,赵秀才咬牙写下保证书,和李月桂刘春芳一起在上面按下鲜红的指印才算完。
“谢谢秀才老爷!”薛双双笑眯眯的收起保证书,差点没把赵青松气死。
第五十一章 退婚
出了里正家的院子,赵青松怒气冲冲的领着李月桂和刘春芳两人走了,连招呼也没跟薛家众人打一个。
薛福对二房十分不满,只觉得二房咄咄逼人,得罪了赵秀才,连带着他在赵秀才面前也不得脸。
饭桌上,薛福埋怨道:“老二,你说你们家怎么这么能闹腾?这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的,之前跟家里人闹也就罢了,现在还跟赵秀才闹上了。”
“那可是赵秀才,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可以见官不跪,你们这么闹,就不怕得罪了他,连累整个薛家都落不到好吗?”
薛顺神色莫名的看着他:“那大哥的意思,就任由他们冤枉双双,坏了双双名声?”
薛福暴躁道:“那赵秀才不说了是个误会?非得这么蹬鼻子上脸,闹得大家都脸上无光?”
薛顺道:“脸上无光的是赵秀才,可不是我们。大哥,你这是在为赵秀才报不平?”
薛福心里有鬼,听到薛顺这么说不由惊了一下,忙掩饰道:“我这还不是为你们好?双丫头可是跟赵家订了亲的,现在把赵秀才一家得罪狠了,到时候进了赵家的门,受苦的还不是双丫头。”
薛顺道:“哦,这个不用大哥担心,我明天就去赵家退婚。”
“你说什么?”
“谁让你去退婚的?”
“
你敢!”
薛老头,薛老太,薛福几乎是同时叫出来。
赵秀才家现在不知道有多抢手,他们薛家也就是仗着这门婚事订得早,才有机会与赵秀才家结亲,要是被薛顺把这门婚事退掉,大房哪里还有机会把薛如意嫁进赵家?
薛顺听了林白的话,再加上薛福在里正家的表现,自然知道他们和赵青松私下里保不齐什么都商量好了,就等着时间到了换人成亲。
面上故作不知,只说道:“当然要退婚!大哥刚才也说了,我们家已经得罪了赵秀才,再把双双嫁进去,岂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薛老太拍了桌子:“放屁,赵秀才是读书人,才不会像你这样小肚鸡肠?”
薛老头道:“老二,跟秀才家结亲不容易,你四弟跟大海还在读书,要是能让赵秀才指点指点,考起来也有把握一点。”
薛福忙道:“是啊,老二,赵秀才功名在身,一家子都是读书人,难道他们还会为难一个小姑娘?你就是想太多了。”
薛双双大声道:“大伯,我没得罪他们家,秀才娘子都和她儿媳妇跑到咱们家来污蔑我,败坏我名声,这还不算为难?”
薛福瞪了她一眼:“你胡咧咧什么?大人说话,有你开口的份?”
薛老太骂道:“不知规矩的东
西,也难怪赵家人看不上你。”
薛双双道:“所以要退婚啊。”
她虽然不知道薛顺怎么会主动开口提出退婚的事,但这种事由薛顺提出来,怎么样都比由她一个小姑娘提出来更适合,自然要想办法达成目的。
薛双双对着薛顺喊:“爹,那秀才娘子平白冤枉人,反正赵家的婚事不能要。”
薛老太指着她怒骂:“你个赔钱货,搅家精,不知羞耻的贱蹄子,赵家是什么人家,这门亲事轮得到你说要不要?”
薛福添油加醋道:“对,哪家孩子的亲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一个姑娘家,自己把亲事挂在嘴边的?也太没规矩了。”
薛顺自从对薛家人死心之后,他在桌上吃饭就不再跟以前一样委屈自己了,他低头扒了两口饭,再吃了一口菜,这才说道:“大哥说得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双是我闺女,她的亲事我说的算。”
薛老头沉了脸:“老二,你可想好了,要是退了亲,对双丫头的名声可不好,以后双丫头可说不到什么好人家。”
薛顺心里冷笑,要是现在不退婚,等到时候,赵家和大房结亲,双双才是真的说不到好人家。
薛顺道:“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村里大家都知道原因,我们去
退婚也是占着理,对双双影响不大。”
“再说双双还小,才十四岁,可以等两年再议亲。”
“到时候,说不定四弟和大海都考上秀才了,我们家双双未必不能说上一门好亲事。”
薛老太大骂:“想得美!我们老薛家供两个读书人出来是为了光耀门楣的,可不是为了给你们二房的赔钱货挣好亲事的!”
“你们二房一家子穷命,别想着沾老四跟大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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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去赵秀才家里退亲,就给我滚出薛家。”
薛双双眼珠子一转,说道:“奶奶,四叔跟大堂哥考中秀才,你不想让我们沾光也不行啊。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谁都知道我们是薛家人,到时候爹到镇上找活干说不定都比别人更容易。”
“谁不想跟秀才家的亲戚搞好关系啊,你看赵秀才,自从他考中秀才之后,谁见到他家里人不客气三分?”
薛老太气得肝疼。
薛双双这个赔钱货说得对,他们现在没分家,老四和大海考中秀才,二房肯定跟着一起沾光。
这怎么能行?
二房这一家短命鬼,贱胚子,怎么配沾她儿子孙子的光?
在薛老太心里,就没想过她儿子孙子会不会考不中这个问题,满心眼里都是不能让二房占到便宜。
而不让二房
占便宜的最好办法,就是把他们一家赶出去。
薛福显然是跟薛老太想到一块儿去了,他看了一眼薛老头薛老太,说道:“老二,你今晚好好考虑一下,退婚的事我们明天商量之后再说,反正也不急着这一天两天,你说是不是?”
薛顺想了一下,这才点点头:“行,就按大哥说的,明天再说。”
吃过饭,二房一家回到自己屋里,陈秋娘就忍不住道:“顺子哥,双双的婚事,真要退啊?那赵家他不给咱双双写保证书了吗?”
事到如今,薛顺也不瞒她,把林白告诉他的消息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赵家的人今天会上门来污蔑双双,就是想拿捏住我们的把柄,悄无声息的让薛如意嫁过去。”
陈秋娘震惊道:“赵家为什么这么做?”
薛顺嘲讽的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们二房穷吧。”
赵家的情况他也打听过,知道赵秀才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鲜,他没有嫌弃赵家穷,愿意把闺女嫁过去吃苦,赵家反倒嫌弃他们家穷,想找个陪嫁多的好补贴家用。
大房以为赵家是个好地方,想要抢这门婚事,那就让他们抢好了。
正好今天赵秀才家里来闹了这么一出,有赵秀才的保证书在,就算是跟赵家退了婚,别人也说不到双双什么。
第五十二章 分家
而此时,薛老头薛老太屋里,薛福正拉着三房薛壮一起,正在商量怎么把二房从家里赶出去。
薛福道:“老四跟大海年后就要下场,要是考中了,二房更要赖在家里不肯走,还不如现在就把他们分出去,让他们单过,到时候老四和大海考中了秀才,也跟他二房没什么关系。”
薛壮道:“要是把二哥分出去,家里的地谁来种?”
薛福看了他一眼,说道:“老三,你以为老二还是以前的老二,会愿意留在家里种田?现在家里的田不都是我们三个分着种了?”
“这大半个月来,老二下了几回地?”
说到这个,李招弟也是一肚子气:“就是就是,家里的活二房现在是一点也不干,专门在家里吃白饭,既然这样,还不如分家。”
以前他们不肯分家,那是要让二房给他们做牛做马,可现在他们自己又下田又干活的,还把二房留在家里干什么?
薛老头想得更长远些:“就这样把他分出去,家里的地你们真能种得过来?”
不是他看不起老大老三,要说种地,这两个加起来也比不上老二。
薛福不以为然道:“爹呀,平时我们自己照看一样,忙的时候可以雇人帮忙,那还能花几个钱?”
“不说别的,就说老四跟大海考中秀才,一人可以免税五十亩地,那些税免下来,还够不上雇人的工钱?”
薛老太阴着
一双眼睛,恶狠狠道:“分什么家?直接把他们赶出去!家里的田地房子他们想都别想。”
薛福被她吓了一大跳:“娘,这可万万使不得,老四跟大海还要考秀才,不能让他们受影响。”
薛老太道:“薛家的东西我愿意分给谁就分给谁。”
薛福道:“要不这样,咱们少分点地给老二。反正他现在去镇上干活,也种不了多少地,我们这也是为他着想。”
“娘,你想想老四,想想大海,可不能影响他们以后当官。”
薛老太勉强同意道:“水田旱田一样给二房两亩,不能再多了。再把山边的老房子分给他,省得我看见他们心烦。”
薛老头敲了敲旱烟杆:“你们这么急着把老二分出去干什么?有他在家里,种地也多个劳力。”
薛老太道:“多他一个人种田,却要多三张嘴吃白饭!老大说得对,把老二分出去,地里平时不忙的时候我们自己照看,忙的时候请人帮忙。”
薛老头还在迟疑,薛福急道:“爹,把老二一家分出去,就也可以把赵家跟老薛家的婚事落实到大房头上。老四跟大海还有几个月就下场考试,抓紧时间让赵秀才指点他们一下,到时候就多几分把握。”
薛老头问薛壮:“老三你也同意把老二分出去单过?”
要是以前,薛壮肯定不同意,二房分出去了,家里的田谁种,活谁干?可是
现在嘛,薛福说得对,既然二房一家都不干活了,他们得自己下地种田,那家里有没有二房都没什么关系。
何况按薛老太的说法,只分一点田和老房子,这样一来,以后薛家剩下的田地和房子二房都没份了,他也能多分到一点。
所以把二房分出去,他心里是赞成的。
不过他不会跟薛福一样,哪里心里非常赞成,也不会直说。
薛壮笑了笑:“分家的事,我听爹娘的。”
薛老太拍板做了决定:“分家,明天就把二房分出去。”
薛老头吧哒吧哒吸着旱烟杆,没说同意,也没反对。
“老二,先别急着走,爹和娘有事情要说。”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薛福叫住想离开的薛顺。
薛顺看了一眼坐着不动的大房三房人,重新坐回堂屋里:“爹,娘,有什么事?”
薛老头沉默的吸着旱烟,不说话。
薛老太道:“赵家那门婚事,指的是赵家和薛家订亲,要嫁到赵家去的人是大房的如意,跟你们二房没关系,你也别想着去退婚。”
陈秋娘惊愕道:“娘,当初和赵家订亲的明明是我们家双双!”
薛老太怒喝一声:“你闭嘴!我说订亲的是如意就是如意。”
薛顺目光沉沉“娘,赵家和薛家之间的亲事,虽然只是口头约定,村里谁不知道当时赵秀才给他小儿子赵学文订下的是双双?”
薛老太嗤笑一声:“
你也知道那是口头约定,那自然是说谁是谁。再说了,那是赵家和我们老薛家之间的婚约,你们二房已经从老薛家分出去了,这亲事当然跟你们没关系。”
薛顺和薛双双都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惊喜,他们正愁想不到办法分家,没想到赵家的婚事倒是帮了大忙。
不过就算再高兴,这种时候当然一点也不能表露出来,不然说不定会生出什么波折来。
陈秋娘是真不知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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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子就愣住了,茫然问道:“娘,我们家什么时候从家里分出去了?”
薛老太眼皮撩了她一下,说道:“你们今天就从家里分出去!”
陈秋娘急道:“娘,你们不能这样……”
薛老太冷笑:“老薛家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我说的算。”
薛顺愣了好一会儿才
道:“爹,娘,为什么忽然要把我们家分出去?不是说父母在,不分家吗?这,这……”
薛双双叫道:“爷爷,奶奶,可不能这个时候把我们分出去,我们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把四叔和大堂哥供出来,他们马上就要考中秀才,我们也可以跟着沾光享福的时候就把我们分出去,那我们之前的辛苦不是白费了吗?”
薛老太大怒:“你个小贱蹄子,老四跟大海有出息是我们老薛家供出来的,可没你们二房什么事!你们辛苦什么辛苦?一群好吃懒做的东西,成天在家里吃白饭,
还好意思说辛苦。”
薛双双的话让薛老头心里最后那点犹豫都没有了,看二房这架势,以后是铁定要粘上老四跟大海了,这可不行。
他们薛家供出来的读书人,可没得让人占便宜。
薛老头把手里的烟杆敲了敲,开口道:“老大,去请里正和族老来,就说我们要分家,请他们做个见证。”
要不是不知道现在不能笑,薛双双都差点笑出声来。
她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正哭得伤心呢。
薛福动作飞快,不一会儿就把里正跟几位族老请来了。
王方木诧异道:“怎么忽然就要分家了?”
薛老头还没说话,薛老太就道:“我们老薛家当年跟赵家订了门亲事,二房这么一闹,把赵家给嫉恨上了,为了不影响这门亲事,我和老头子决定把二房分出去单过。”
王方木差点听不懂了:“不是,这婚事不是双丫头跟赵秀才家的二小子赵学文的?二房分不分出去,都没什么区别。”
薛老太大声道:“里正你弄错了,这门婚事是说给如意丫头的。”
王方木:“……”
薛福忙对几位族老道:“几位族老,老四跟大海也快要下场考试,提前让赵秀才指点一番,也能多几分把握。我们就怕昨天这事一出,赵秀才心里有疙瘩,不愿意指点。”
“爹和娘决定把老二分出去,也有这个考虑在里面。”
第五十三章 养老钱
这是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
说到读书人,那是高人一等的,有功名的读书人,更是让人仰慕。
特别是农村,无论哪个村子里都希望自己村里能出几个有出息的读书人,这样连带着整个村子也扬眉吐气。
薛家之所以在白溪村这么说得上话,就是因为家里供着两个读书人在县里读书。
村里当然也希望薛贵和薜大海能考取功名,从而带契村子富起来。
所以,原本对薛老太睁着眼睛说瞎话,非得把薛家二房的婚事说到大房身上去的行为十分不满的几位族老,听到薛福的话后都沉默了。
赵家的亲事落在谁身上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是如果薛家两个读书人能考中秀才,那他们就可以扬眉吐气。
这种情况下,几人都默认了薛老太的说法。
薛家三叔公说道:“分家是你们的家事,只要你们说好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来给你们做个见证就是。”
薛福道:“是是是,实在是情况特殊,所以才先把老二家分出去。”
薛顺面无表情:“爹,娘,你们真要把我们家分出去?”
薛老头叹气道:“老二,我们也是没办法,为了老四跟大海,你就委屈一下从家里分出去,省得赵秀才心里有气,不肯指点他们。”
薛双双道:“
爷爷,我听说分了家就是两家人,四叔和大堂哥就算考上秀才也跟我们没关系了。”
“爷爷,我爹在家种了那么多年的田,就是为了供四叔和大堂哥读书,现在四叔和大堂哥要考秀才了就把我们分出去……爷爷,我不想分家,我想留在家里,我想等四叔和大堂哥考中秀才说门好亲事!”
薛双双一番话把自己都说恶心了,不过没办法,这种时候,越是表现得死皮赖脸不想分家,薛家才越会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分出去。
她每多说一句,薛老头薛老太几人的脸色就更黑一分,到最后已经黑如锅底。
薛老太指着她骂:“不知羞耻的赔钱货,一天到晚把亲事挂在嘴边,你不要脸,我们老薛家还要脸……我更不能把你这样的祸害留在家里,省得坏了老四跟大海读书人的名声。”
薛老头道:“老二,你放心,就算分出去了,你也是薛家人,老四和大海他们考中秀才,不会忘记你的。”
薛双双心里撇嘴,说得好像薛贵和薜大海已经考中了似的。
薛顺问道:“那爹准备怎么分?”
薛老太飞快道:“分给你二亩水田,二亩旱田,路边的老屋也分给你,你们两个这个月要交的三百八十文钱不用再交,就算是分给你们家的。”
薛顺惊呆了
,他知道薛老头薛老太不待见自己,可没想自己在薛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分家的时候就用这些东西把他打发了。
他没想过要薛家多少东西,可薛老太的做法实在让他寒心。
薛顺道:“爹,娘,我们家有二十亩水田,十二亩旱田,怎么分到我手里都不止每样田两亩吧?还有,路边的老屋几年前就破败了,根本没法住人,家里这十几间新房怎么就住不下我一家子?”
“再说银钱,我每年给家里种田的收益就得三四十两银子,如今分家,你们就分给我三百八十文?”
薛顺眼睛都红了:“爹,娘,你们这哪是分家,你们这分明是把儿子扫地出门,净身出户!”
薛双双道:“爹,你数错了,没有三百八十文,爷爷奶奶让我们每个月交三百八十文,可是现在才过去半个月,所以他们实际上只分给我们二百文钱。”
王方木皱眉道:“薛老头,你就打算给薛顺这么点东西?”
薛老太叫道:“家里的田地是我跟老头子的,我们愿意分给谁就分给谁,作儿子不孝敬爹娘就算了,还有脸跟爹娘争东西?”
薛福忙道:“里正,各位族老,不是我们不想多给老二家分些东西,只是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老四跟大海都在县里读书,要是
没了地里的产出,可供不起两个读书人啊。”
几个族老也觉得这么分薛顺实在太吃亏了。
薛家三叔公道:“就算这样,干么让二房去住路边的老屋?那屋子多少年没修了,怎么还能住人?”
薛福赔笑道:“三叔公,这不是老二得罪了赵秀才家,我们家如意是要跟赵秀才家的小儿子结亲的,这要是住得近了,再遇上赵秀才一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是。”
“老屋看上去是旧了点,不过那边地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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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二现在也去镇上赚钱了,到时候修一下屋子,可不比这边住着舒服?”
薛家这个老大太滑头了,不是什么踏实人。
王方木冷哼一声:“你倒是说得好听。”
薛福忙道:“里正,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王方木道:“那银子呢?分家给二百文,你们薛家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薛老太凶悍道:“没钱!地里的收成还没上来,之前的银钱给老四和大海交了束修,家里每天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哪来的钱?”
薛老头吧哒吧哒吸几口旱烟,这才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家里两个读书人,只好先
紧着他们。至于分家的钱,老太婆,再给二房一两银子。”
薛老太又想呛声,被薛老头瞪了一眼,这才消停下来。
薛顺道:“
好,我同意分家。”
薛老太又道:“既然分出去了,每个月就该给我们养老钱。我也不要多,每个月三百文,每年再给我们五百斤粮食。”
这还不叫多?两亩水田的产出加起来,差不多也就是五六百斤。
这是把二房分出来还要继续吸二房的血。
薛双双都要被气笑了:“爹,我们不分家了。”
“里正大叔,各位族老,这个养老钱,我们家实在出不起,与其到时候奶奶说我们家不孝,还不如现在不分家。”
村里人一年到头累死累活,都未必赚得到几两银子,薛老太倒好,一句养老钱,开口就要普通人一两年的收入。
她是有办法赚钱,可不代表她要把钱白送给薛家这些吸血鬼。
王方木沉着脸:“薛老头,你们家这是分家呢还是闹着玩?我忙得很,没空在这里看你们开玩笑!”
无论是薛福还是薛老头,都被薛老太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
薛老头喝斥道:“闭嘴!”
他敲了敲烟杆,说道:“养老钱每个月五十文,每年给一百斤粮食,细粮二十斤,粗粮八十斤。”
这还算靠谱。
薛双双道:“爷爷,除了地、房子和银钱,还有其他东西怎么分?家里的鸡和猪还有牛,地里的菜,还有今年的粮食,总有我们家一份吧?”
第五十四章 搬家
薛老头看了薛双双一眼,说道:“家里的鸡你们可以拿走两只,牛不能分,但是种地的时候可以拉去用,猪圈里的猪等过年的时候杀了分肉,地里的菜这一个月你们可以自己去摘,到于粮食,分你们五百斤粮食,今年的还没有收上来,从家里先称给你们。”
里正按薛老头说的写好三张字据,读给两家听,如果没有意见,就让他们按手印。
薛顺刚要摁手印的时候,薛双双又道:“里正大叔,各位叔公,我能不能再加上一条?”
王方木问:“你想加上什么?”
薛双双道:“我们家田少地少,靠地里的出息肯定不能养活一家人,还有那老屋不能住人,翻修也需要钱,能不能请爷爷奶奶大伯叔叔他们帮一把,借些银子给我们……”
薛双双话没说完,就听薛老太骂道:“休想,都分家了还想要老薛家的银子?好吃懒做的东西,你们就是饿死了,也别想再吃老薛家一口饭,省下的那口吃食,还能多喂头猪。”
薛顺脸色难看:“娘,儿子一家在你眼里,还抵不上一头猪?”
王方木看不过眼,问薛老头:“你也是这个意思?”
薛福眼珠转了转,忙道:“里正,我娘的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不过理是这么个理,既然分了家,那就各自独立
过日子了,我们家还有两个读书人花销更大,日子比谁家都过得紧巴巴,实在没有多余的银钱借出去,就算现在答应了也是一句空话,还不如先说清楚,让老二心里有准备,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爹,你说是吧。”
薛老头看了眼薛福,再看一眼薛顺,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老二,家里的情况你知道,银钱上帮不了你。”
薛福就道:“为了避免以后麻烦,那就请里正在分家契书上加一句,双方都不能干涉对方财物使用,也不许找对方借银钱。”
王方木差点摔了笔:“就算分家了也是一家人,连上门借钱都不许?薛老头,你们薛家这是要给白溪村开先例?”
几位族老也皱眉。
薛福忙道:“里正,几位族老,我们这也是丑话说在前头,万一没说清楚,到时候为了银钱闹起来,大家脸上不是更难看?”
他语重心长对薛顺道:“老二,你说句话,可不能让爹娘为难。”
薛顺面无表情:“好,我答应。请里正帮我把这句话写上去,写明是爹娘和大哥的意思,双方不得干涉对方财物使用,也不许找对方借银钱。”
王方木有些替薛顺着急:“你就是太老实了!”
可他只是被叫来做个见证,薛顺自己都没意见,他自然也没什么
立场反对,里正提起笔,把这条意见加上去。
薛双双就道:“里正大叔,几位叔公,既然爷爷奶奶大伯叔叔不肯借给我们,那以后可不能找爹回去帮爷爷奶奶大伯叔叔种田,耽误了爹去干活,我们一家人要饿肚子的。”
“所以能不能再帮我们加上一句,两家谁都不准随便指使对方替自己干活。里正大叔,你看这样行吗?”
按照薛家人一惯的尿性,还真做得出把薛顺叫回去干活的尿性,薛双双这要求有理有据,说得是实情,并不过份。
王方木和族老对视一眼,俱都点点头。
薛家众人心里的确是存着这个想法。
虽然他们嘴里说的是分家后田种不过来可以雇人帮忙,实际上谁心里都清楚,就是打算到时候把薛顺叫回去种地,既省下雇人的钱,还不用管二房一家人的饭,怎么想怎么划算。
却没想到会被薛双双说破,还要写进分家契书里。
薛老太差点跳起来,叫道:“这句不许写!我就知道二房没有一个好东西,这还没有分出去,就连把力气都舍不得,帮家里干点活怎么了?我把老二拉扯得这么大,还使唤不动他?”
薛老头目光沉沉的看向薛双双,薛福狠狠瞪了她一眼。
薛双双可不怕他们。
别以为她不知道薛家打着什么
不要脸的主意,今天要是不把这些说清楚,以后薛老太肯定三天两头上门要钱,再把他们一家叫回去做牛做马,就算分了家,二房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王方木把手里的笔一丢,瞪向薛老头:“这还有完没完?合着你们家这不是分家,是变着法的盘剥儿子是吗?”
“薛老头,你就说一句,这个家,你今天还分不分了?不分我就回去了,以后也别再请我来。”
“我脾气不好,见不得你们作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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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人!”
薛家三叔公也道:“既然分家了,就是两家人,自然没有指使别人干活的道理,老薛家的,你这话可不在理。”
薛老头吧哒吧哒吸了几口旱烟,说道:“写吧写吧,就这么分。”
王方木提起笔把薛双双说的那句话加上去。
双方按上手印,一人一张,里正做为证人,也留了一张底。
到此,这家就算分好了!
在里正跟族老的见证下,二房从薛家分出来了,等里正去镇上给薛顺办好单独的户籍,薛顺一家就算独立了。
里正和族老还没走,薛老太已经沉着脸骂道:“既然已经分了家,
就赶紧给我滚出去,今天就搬走!”
这么迫不及待把二房一家赶出门,哪里像是亲儿子,说是仇人都差不多。
村里几个族老对视一眼,心里都是
真摇头,然而老薛家有两个读书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出息,村里对老薛家的事也不好太过说道。
薛顺对王方木道:“麻烦里正给我多找几个人帮忙,一起把老屋修补一下,让我们今天晚上能住进去。”
王方木道:“这个容易,我现在就去喊人。”
薛家的老屋在村子边缘,屋顶塌落,四面透光,其中一面的土墙都泻了一大半。
所谓的路边,并不是出村的路,而是通往村边山上去的路,走的人少,非常偏僻,边上没有几户人家。
看到薛顺一家忽然过来收拾屋子,都非常吃惊。
老薛家条件好,早早在村子中心做了十几间新房子搬走了,他们都以为这老屋薛家不要了,谁曾想居然分给了薛家二房。
有人上前帮忙,加是王方木找了村里几个汉子一起,加上薛顺十来个人忙了一整天,补了屋顶,把塌了一半的土墙上方用木头钉实,总算收拾得勉强能住人。
里正语重心长道:“薛顺啊,既从家里分出来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凭你一把力气,以后不愁日子过不下去。”
薛顺谢过里正,又和帮忙的人说好,过几天请他们吃饭,众人都知道薛家二房的处境,忙摆手说不用了。
薛顺笑笑,也没解释什么,反正请客的时候再去喊人就是了。
第五十五章 买家俱
为了避免再看薛老太的脸色,薛顺索性从里正家里借了牛车回去搬家,除了五百斤粮食,二房并没有多少东西。
不说薛贵,就是大房三房的人每年都扯布做新衣,在二房这里却是没有的,家里从大到小,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加补丁,就算这样,除了薛顺,每个人当季的衣裳都不会超过两身,而薛顺也不过就是比他们多出套把衣裳,几个包裹就收拾了。
薛老太行事狠绝,把二房当仇人,除了分家契书上说好的那些,连锅碗瓢盆都没分给他们一套,更别说床铺被褥等物,和净身出户也没差多少。
好在薛顺套圈圈生意抢了先机,除了攒下五两银子,手上还多了好几百文,陈秋娘卖了两次绣品的二百多文,薛双双和林白这段时间卖豆芽也赚了二两多银子,加上分家时薛老太给的一两银子,二房手里差不多有十两银子,日子远比众人想像中好过。
要知道村里很多人家一年到头都攒不下几两银子。
可就算手上有银钱,晚上也变不出被褥来。
如今已经是九月份,这个天气白天还不算冷,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盖东西肯定不行,那是要冻生病的。
就在薛顺准备去找谁家借点稻草来对付一晚上的时候,林白拉了一牛车的东西过来。
不但有薛家急需的床铺被褥,连锅碗瓢盆都买齐了。
“薛叔,听说你们今天分家了,我想你要修房子肯定没空去买东西,就顺便帮你从镇上带了些回来。”林白边从车上搬东西边道。
顺便什么的肯定是假话,这牛车都是从镇上雇来的。
不过薛顺出也不会拆穿,而且现在家里也确实急需这些东西。
薛顺道:“有心了,谢谢。”
林白不好意思道:“薛叔你跟我说什么谢啊,我这不是应该的嘛。”
把东西卸下来之后,林白付了牛车的钱,跟赶车的车夫说明天早上照旧让他来拉货,就让车夫回镇上了。
每天要送二百多斤豆芽出去,林白自然不可能靠自己背到镇上,他索性从镇上雇了一辆牛车,让人每天早上过来拉货,他自己跟车一起到镇上,再一家一家去送货,又方便又省事。
不过连着半个月下来,村里已经有人注意到他头上了,特别是看着镇上的牛车每天在村里拉着几个大木桶进进出出,也不知道桶里装的是什么。
只是因为林白命硬的凶名威力强大,到现在为止,哪怕村里很多人都十分好奇,还没有一个人找上林白。
不过薛双双估计也用不了几天,很快就会有人知道镇上的如意菜就是每天从林白这里送出去的
,毕竟白溪村离镇上并不远,这么多豆芽又藏不起来,想瞒也瞒不住。
林白又跟薛顺一起,到附近拣了些石头在屋子里垒了两个睡觉的地方,总算把晚上睡觉的问题解决了。
眼看没什么其他事,林白这么跟薛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离开了。
小豆丁在他身后不舍的喊:“林白哥哥,你以后要来找石头玩呀。”
林白挥了挥手。
天色暗下来,乱糟糟的也不好烧饭,几人索性用林白买回来的烧饼对付了一顿,二房分家后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决定先去镇上买床。
村里倒不是没有木匠,只是打一张床要好几天,薛顺等不及,总不能让一家大小天天睡地上。
而且薛石身子刚好一点,也怕在地上睡久了让薛石再次生病。
还是到村口去坐刘老头的牛车,刘老头看到他们道:“这是去镇上置办东西?”
老薛家把二房分出来的事昨天一天就传遍了白溪村。
大家都说老薛家也太狠了,二房给老薛家做牛做马那么多年,就给一两银子把他们赶到根本不能住人的老屋打发了。
而且连床铺被褥都没给一床,实在是太抠了。
薛顺点了点头:“是的,去镇上买点东西,刚分家,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刘
老头就道:“先拣着要紧的添起来,不急着用的以后慢慢添,只要踏实肯干,日子肯定能够过下去。”
薛顺道:“是的,谢谢老刘叔。”
到了镇上,一家人直奔家俱店,挑了两张床,买了箱子和柜子,最后又买了一套桌椅。
桌椅本来是不准备买的,不过薛双双坚持买回去有用,薛顺和陈秋娘也就任由她了。
他们都知道,薛双双心里主意多,她说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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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就有用处。
虽然挑的都是普通物件,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然而架不住数量多,一算下来,竟然花了七百多文。
店掌柜答应给他们送货,叫了个伙计出来,让他记一下地址,到时候好送货。
“二叔?!”薛小海震惊的看着薛顺一家四口:“二叔二婶,家里买这么多家俱干什么?”
全买现成的多费钱啊?
村里就有木工,自己上山砍树下来,这些东西能省下一小半的钱。
薛家有几个人,薛双双自从穿来之后就一直没见过,薛小海就是其中一个。
此时看到人,就觉得他和大伯薛福长得挺像,比薛顺矮半个头,看上
去一脸机灵。
薛顺淡淡道:“我们家从家里分出来了,所以来买这些东西。”
“家里分家了?没人告诉我啊。”薛小海震惊道。
薛双双道
:“二堂哥,不是家里分家,是爷爷奶奶把我们二房分出来单过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我怎么不知道。”薛小海说道,心里却直犯嘀咕,也不知道家里分了二叔多少钱,看二叔这花钱的架势,一下子花了七百多文,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点都不心疼。
薛小海心里这么想着,就旁敲侧击的笑道:“二叔分出去单过是好事,买新家俱既能讨好彩头,用起来也比旧家俱舒服好用,不比以前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就算有点什么想法都不方便。”
薛双双暗中挑眉,薛小海不愧是大伯的儿子,把大伯的奸滑学了个十成十,这分明就是在说他们迫不及待拿着银子,摆脱薛家分出来过好日子。
虽然这的确是他们心里真实的想法,可被薛小海这么一说,怎么就这么别扭呢?说得好像他们二房从薛家拿走多少钱财似的。
明明这钱都是他们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
薛双双正要说话,就听陈秋娘道:“家里没有分这些东西给我们,我们没得用才来买的。”
她老实单纯,脑子里根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原原本本说出事实而已,听在薛小海耳朵里,却尴尬不已。
只觉得心里那点小心思完全暴露了,不自在道:“原来是这样。”
第五十六章 你也一起来呀
薛双双心里冷笑,面上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顺着陈秋娘的话往下说:“是啊,爷爷奶奶分了我们家一两银子呢,还把路边的老屋分给我们家了,里正大叔找了十来个人帮忙修了一天,才赶上昨天晚上住,不然我们家都要去睡路边了。”
她这话说得大声,一点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让家俱店里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这种事在外面有什么好说的?!
薛小海觉得脸上跟火烧一样,非常难堪,心里对二房更加恼怒了,二叔一家就不是什么好人,难怪爷爷奶奶要将他们分出去单过。
不过现在他是店里的学徒,自然不好说什么。
薛小海道:“二叔你放心,送货的事情就交给我,保证晚饭前给你送到家里去。”
正好趁这个时候回家一趟,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好好的就把二房分出来了。
薛双双道:“那二堂哥你可千万记好了送到老屋去啊,别送错了地方。”
薛小海没好气道:“知道了。这个就不用双双堂妹操心了,堂哥我在师傅店里干了那么久的活,可从没出过错。”
薛双双笑道:“那就谢谢二堂哥了。”
薛顺付了钱,让掌柜的写了凭证,说好送货的时候,一家人就出了家俱店去买其他东西
。
家里除了分到的五百斤粗粮,油盐酱醋一样也无,还有杯盏碗碟等等都需要买,要不是二房之前赚了一点银子,现在还真买不起。
自从穿过来之后天天吃粗粮,嗓子眼都快抻粗了,如今从薛家分出来,薛双双就想吃顿好的,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于是又去买了五斤白面,五斤白米,又买了肉和骨头。
这么多东西薛顺一个人快提不下,便让他带着薛石先回刘老头的牛车上去等,陈秋娘带着薛双双去了布庄。
二房这些年被薛家盘剥得厉害,薛双双和薛石就没穿过新衣裳,此时从薛家分出来,陈秋娘就想着给两姐弟做身衣裳,薛顺身上的衣裳也是缝缝补补,也该添件新的。
陈秋娘把家里的人都想到了,就是没顾到自己,最后还是薛双双说穿新衣裳大家一起穿,陈秋娘才给自己也扯了一身衣裳。
扯完了做衣裳的粗布,两人来到之前买过两次布头的吴记绸缎庄。
胖乎乎的吴掌柜已经认识这个来买了两次边角布头的小姑娘,看见薛双双就笑道:“你们这是又来买布头?”
薛双双笑道:“是的,我们又来买布头。几天不见,吴掌柜店里的生意更加兴隆了。”
做生意的就没有不喜欢听好话,薛双双这话说得吴掌
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虽然知道薛双双说的不过是客套话,吴掌柜还是高兴。
“这次想要买多少布头?”
薛双双道:“吴掌柜,我这次想把你们吴记绸缎庄现有的边角布头全买回去。”
陈秋娘惊呼一声:“双双,买地么多布头干什么?”
她一个人一双手,根本绣不过来。
吴掌柜也吃了一惊:“小姑娘,你可知道,我们绸缎庄的边角布料有多少?”
薛双双摇头:“不知道,有多少?”
吴掌柜失笑,都不知道有多少东西,就敢说全买回去,也不知是该说这小姑娘胆大还是鲁莽。
吴掌柜道:“我们绸缎庄每个月清理一次边角布头,这个月积下来的边角布头已经有小半车,你确实要全部买回去?”
薛双双点头:“要买,还请吴掌柜给我算个便宜价格。”
吴掌柜见她不像开玩笑,想了想道:“这样的话,只算你三百文。”
薛双双伸出两根指头:“二百文。吴掌柜,你想啊,这些边角布头我要是不买,你还要花时间处理,现在我把东西买回去,你不但白得二百文面料钱,还连人工都省下来了,再没有比这划算的了。”
吴掌柜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不但会算账,还很会说话,绸缎庄这些边角布料能卖钱
,确实是意外之财,之前都是拉出去倒掉。
吴掌柜干脆道:“好,二百文就二百文。”
薛双双高兴道:“谢谢吴掌柜,我这就去叫车来拉。”
出了绸缎庄的门,陈秋娘晕晕乎乎的,纠结道:“双双,买那么多布头,这得绣到什么时候?”
薛双双失笑:“娘,你放心吧,这些布头用不了多久的,我有用。”
“哦。”陈秋娘不作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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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双主意多会赚钱,听她的没错。
薛双双想去叫一辆牛车把布头拉回去,只是她对清水镇不熟,一时间到不知该去哪里找车,正想找个人问问,就听见林白的喊声:“薛双双?!”
林白刚给镇上各处酒楼送了豆芽,正让牛车把空木箱拉回去。
“薛婶好。”林白跟陈秋娘打了个招呼,从牛车上跳下来,看着薛双双手里抱着的粗布道:“可以把布料放到车了,我帮你们带回去。”
至于让两人跟他一起坐牛车回去这种话,他是不会说的,省得连累薛双双一家被村子的人孤立。
毕竟整个村子的人都说他命硬,视他如洪水猛兽,离得远远的
薛双双高
兴道:“好啊,我刚好有东西要拉回去,也不知道去哪里找牛车,正想找个人问就碰到你了,也省得我再去叫车。”
林白忙问道:
“你要拉什么,我帮你拉回去。”
薛双双一点不客气,把手里做衣裳的粗布往陈秋娘怀里一放:“娘,你先刘大爷的牛车那里等我,我先把东西装上车就去找你们。”
陈秋娘对林白命硬的说法一开始确实有些顾忌,不过自从跟林白接触这么久以来,家里不但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而且还能顺利赚钱,加上林白还提醒他们赵秀才家私下跟大房商议结亲的事,陈秋娘对林白就不排斥了。
她抱着手上的布,叮嘱薛双双仔细点,就先走了。
林白等她走了之后,才问薛双双道:“你买了什么东西,多到要找牛车拉?”
薛双双抿了嘴笑:“我把嚅记绸缎庄的边角布头全买下来了。”
林白奇道:“你买那个干什么?”
薛双双道:“当然是赚钱啦。”
涉及到赚钱的事情,林白就没多问,跟薛双双一起到吴记绸缎庄,把那些边角布头搬到车上,正好装进空的豆芽箱里,把几个箱子都装满了。
林白跟着坐上牛车道:“我会把东西送到你家里去的。”
薛双双道:“谢谢啊。那个,我家晚上请里正和帮忙的人吃饭,你也一起来呀。”
能受到邀请,林白很高兴,不过还是拒绝了:“我就不去了,我在场别人吃得不自在。”
第五十七章 分家了就是不一样
薛双双一想也是,倒也不再坚持,只对林白道:“那好吧,这次就算了,过再几天我们家单请你吃饭。”
林白“嗯”了一声,没拒绝。
自从被林家赶出来,一个人住进后山之后,还没人请他吃过饭。
林白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笑容,招呼车夫赶着牛车走了。
跟林白分开之后,薛双双想了想又去买了几包点心。
农村人互相帮忙修个屋子什么的,都是不收钱的,只是以前在老薛家,有好处做脸面全都是大房三房的事情,他们二房与村里其他人家并没有什么交情,如今从薛家分出来,就要有自己的人情往来。
老薛家人多势众,仗着有两个读书人的名头,在村里很有点脸面,他们二房只有经营好人际关系,才能在村里站稳脚跟,遇事时不被老薛家压制住,让村里人站在自己这边。
等回到刘老头停牛车的地方,牛车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薛顺抱着薛石和陈秋娘一起坐在车上。
小豆丁嘴里吃着糖糕,吃得两颊鼓鼓的,十分可爱。
看到薛双双连忙挥动小手:“姐姐快来,我们在这里。”
薛双双快步上前,陈秋娘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让出一个位置。
小豆丁吃着糖糕,指着陈秋娘手里的布说道:“姐姐,我们有新衣裳穿了,娘扯了布给我们
做新衣裳。”
薛双双笑道:“有新衣裳穿,石头高兴不?”
薛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有新衣裳穿,高兴!”他看着薛双双手里一大包点心,问道:“姐姐你买了什么?”
薛双双道:“是石头喜欢吃的绿豆糕,回去给石头吃。”
牛车上有人“哟”了一声:“这分家了就是不一样,又是吃肉又是吃点心又是扯布做衣裳,薛二嫂以后可要开始享福了。”
“可不是!啧啧,那么大一块肉,不得好几斤,那油怎么看着都有两斤,还有那么些白面白米,真是过年都吃不到这么丰盛的。”
“还说老薛家亏待了二房,这看起来不像啊。二房要真是受了亏待,刚分家能拿买得起这么多东西?”
“可不,那么一大包点心,当饭吃都管饱了,一般人可真舍不得。”
薛双双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说话的几人都是跟大房三房关系比较好的人家,其中一个还是王春桃的嫂子,话题就是她挑起来的。
薛双双道:“这不是不买不行吗?爷爷奶奶把老屋分给我们,里正带着村里的七八个大叔给我们帮了一天的忙,才勉强收拾到能住人的程度,怎么也得请人吃顿饭感谢一下,对不对?”
几人不由尴尬,王春桃的嫂子表情更是不自然,僵硬道:“这些东西得
花不少钱吧?”
薛双双又道:“是呢,东西可贵。我们分家的时候,床铺被褥、锅碗瓢盆、杯盏碗碟、油盐酱醋什么都没有,爷爷奶奶只给了一两银子,全花光了都买不齐,幸好我爹娘最近干活赚了一点钱能救急,不然我们一家都得睡地上,连破被子都没有一床。”
王春桃的嫂子脸色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牛车上其他人把这些话听了一耳朵,回到白溪村那么一传,老薛家苛待二房的名声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刚好这时,最后一个坐牛车的人也回来了,刘大爷让大家坐稳了,鞭子一甩,赶着牛车回白溪村。
回到家,林白已经先一步在他们家门口等着了,见他们回来,把那些边角布头给他们搬进屋里,这才让人赶着牛车把木箱子拉回后山。
知道薛双双家晚上要请人吃饭,还特意拣了两斤豆芽和一把蘑菇送过来,留下来帮着薛家人一起,把锅碗瓢盆,杯盏茶碟等要用的东西归置好,还帮着薛顺一起修好老屋的灶,又另垒了个简易的土灶,这才离开。
薛顺提着薛双双买回来的点心,从里正家开始,一家一家上门去请人晚上过来吃饭。
陈秋娘在家里杀鸡拔毛准备做饭,薛双双提了篮子去老薛家的菜地里摘菜。
老薛家的菜地以前一直
是陈秋娘和原主打理的,种了冬瓜,南瓜,茄子,扁豆,小白菜,萝卜,空心菜,芥菜等当季蔬菜。
考虑到晚上吃饭的人多,薛双双掐了把小白菜,一把空心菜,又摘了一把扁豆,几个茄子,拔了两个萝卜,这才提着篮子往回走。
走出菜园的时候刚好遇到李招弟,两下里一照面,李招弟就大叫起来:“薛双双,你怎么摘这么多菜回去?这是要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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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菜园子都搬空吗?”
因为有小白菜和空心菜,菜叶子飘起来,看起来满满当当一篮子,可就算是这样,李招弟这么尖声喊叫也太夸张了,倒像是借机生事。
老薛家菜园子边上便是其他人的菜园,别家正在菜园里的人听到李招弟的喊声,一下子看过来,目光落到薛双双手里的篮子上。
薛双双笑道:“大伯娘这话也太夸张了。难道咱们家菜园子里就只有几个茄子萝卜扁豆外加两把青菜?”
她一边把面上的青菜叶子往边上拨开,露出篮子底下的两三样蔬菜让人看,一边又道:“前天我们搬家,里正大叔带着村里七八个大叔帮我们家修老房子,今晚请他
们吃饭表达我们家的谢意,所以才来地里摘点菜,是爷爷说,地里的菜可以让我们先吃一个月的。”
“大伯娘,你要是觉得这些菜太多的话
,那,那我留下一半?”
边上菜园的人扑哧一声笑:“双双,就这么点菜,你还要留下一半,你准备晚上让人吃什么?”
薛双双为难道:“我怕大伯娘生气。”
“既然分家的时候说好的,这一个月你们家要吃菜就到地里拔,她生气什么?难道还不许你们家吃地里的菜?”边上的人快人快语道:“你还是快些把菜提回家吧,不然小心晚上客人上门没饭吃。”
“哎哎,好的,大伯娘,我先走了。”薛双双提着篮子,笑眯眯走了,留下李招弟站在菜园子里,一脸青白。
薛双双直接去溪边把菜洗干净才提回家,陈秋娘已经把鸡打点干净切好了,正在锅里烧红烧肉。
调料到底没买齐全,糖也没有买,五花肉切成方块,在锅里煸出油来,只倒了点酱油裹上色,便加入姜片放水下去焖煮。
就算是这样,对于长时间没尝过肉的人来说,猪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嘴里不由自主分泌唾液。
在门口玩的薛石蹭蹭蹭跑进来,踮着脚往锅里看,一边咬着手指头吸溜口水,一边说:“娘,好香好香。”
陈秋娘摸了把小孩儿的头,说道:“晚上给石头吃肉,现在自己去玩儿,别挡着娘做饭。”
薛石又用力吸了两口香味,这才答应一声,哒哒哒跑出去了。
第五十八章 给林白送饭
薛双双把大骨头砸开,另一个灶上升火,烧开一锅热水,先把骨头中的血水汆去,再重新放水熬汤。萝卜切好放在一边,等骨汤熬到香浓再放进去一起煮,省得煮太久化掉,口感不好。
幸好昨天林白帮他们买了口锅,他们今天又买了一口,不然这顿饭还做不出来。
红烧肉做好之后,就着锅里油,烧起了扁豆。
那只鸡被分成两半,一半用来烧茄子,另一半则用来炖蘑菇。
这几个菜做好之后,陈秋娘把家里的粗粮和今天买回来的白米各掺一半,开始洗米焖饭。
下锅没一会儿,门口来了牛车,镇上买的家俱送回来了。
薛小海还没下牛车,就闻到屋子里传出的浓郁饭菜香。
大米的香味,红烧肉的香味,小鸡炖蘑菇的香味……
他心里大吃一惊,不知道二叔家里什么时候生活得那么好了,又是肉又是鸡,就算是他在镇上家俱店里当学徒,也没见东家吃得这么好的。
薛小海咽了咽口水,和另一个伙计一起,把家俱抬进去摆好。
薛双双付了剩下五百文钱,又从锅里舀了两碗香浓萝卜大骨汤出来,递给薛小海和另一个家俱店的伙计:“辛苦二堂哥和这位小哥,先喝口热汤解解乏,晚上留下来吃饭。”
浓郁的骨汤,鲜
嫩的萝卜,吃起来就鲜美无比。
“双双这萝卜汤倒是煮得好喝。”薛小海接过汤喝一口,道:饭就不吃了,我要回家看爹娘,师弟要赶回镇上,师傅交待了要他早点回去,怕路上不安全。”
两人喝完汤,放下碗,跟陈秋娘和薛双双打个招呼,便驾着牛车离开了,薛小海在路口下了车,往老薛家走去。
在来送货的时候他就跟师傅请过假,说是很久没回家,正好送货到白溪村,要在家里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赶回去。
想念爹娘什么的自然是借口,他急着想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二叔家会忽然从家里分出来?
最主要的是,分出来的二叔家看起来过得好极了,比他们老薛家以往的日子都好过。
薛顺把人请回家,还顺便打了酒回来。
饭菜摆上桌,锅里的萝卜大骨汤舀出来,再用猛火炒两个青菜玫个豆芽,又快又香,特别是最后那道炒豆芽上桌的时候,直教里正几人瞪大了眼睛。
里正用筷子点了点盘子,说道:“这如意菜是最近出的新鲜菜,镇上要卖好几文钱一斤,去得晚了还买不到。”
“你刚刚分家出来,实在没必要乱花钱。”
里正说到这里,却又愣了一下,因为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这破旧的老
屋里,摆上的都是新家俱,就连面前的桌子,底下坐的凳子,包括手里吃饭用的碗筷,都是全新的。
而面前的饭菜,碗里的饭有一半是大米,桌上的菜不止是地里种出来的蔬菜,还有如意菜这种新鲜菜,有大碗肉和大块鸡。
怎么看,老薛家分给他的那一两银子都置办不起这些东西!
里正愣了一下,才道:“薛顺你这是发财了,买这么多东西?”
薛顺道:“里正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到哪里去发财?”
“这些东西都是过日子必须要用的,不买不行。”
“来来,不说这些了,大家吃菜,多谢大家伙帮我修房子,不然我们一家大小得睡路边。”
薛顺和里正等人在堂屋吃饭,陈秋娘和薛双双还有薛石另留了饭菜在厨房里。
薛双双另用个大碗,装了一碗饭,又把每个菜都拨了一些在米饭上面,压得实实的,堆得满满的,上面再用个碗倒过来盖住,放在篮子里准备给林白送过去,骨头汤因为不好提,就没有带。
小豆丁吃着红烧肉,啃得满嘴是油,听说给林白哥哥送饭,直嚷嚷着要一起去,只不过天色渐晚,薛双双不肯带他去。
“薛双双?那么晚你跑这里来干什么?”后山的山洞里,林白才刚准备做饭,看到薛双双
出现,显然十分意外。
薛双双把手里的篮子往他面前递了递,说道:“这几天麻烦你帮忙了,我家今天请人吃饭,你不方便去吃,我就给你送点过来。”
“谢谢,倒省了我做饭。”林白没有推辞,顺手接过薛双双手里的篮子,揭开盖在上面的布,把里面的碗端出来放在桌上,转身对薛双双道:“走吧,我送你下山。”
薛双双惊讶的指着桌上的饭碗道:“你不先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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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了我好把碗带回去。”
林白摇了摇头,示意她看天色,说道:“夜里不安全,我送你下山再回来吃饭,这碗放在这里,明天我给你们家送回去。”
薛双双“哦”了一声,也没耽搁,跟在林白身后往山下走。
林白道:“下次天晚了别来后山,不安全。”
薛双双道:“那你一直住在后山,不也没事吗?”
她真不是故意跟林白抬杠,只是下意识认为后山没有那么危险。
他住山洞是不得已,并不说明后山就是安全的。
林白:“……为了防野兽,山洞附近布了许多陷阱。”
林白把薛双双送到山脚,等她走
得完全看不见人影之后,才重新返回山洞吃饭。
倒着的碗掀开,一股饭菜混合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他这几年一个人过日子
,吃食上实在没有那么精细,都是随便吃点什么对付过去,很少会静下心来做顿像样的饭菜。
林白扒了口饭,吃进嘴里的温热饭菜,有记忆中的家常味道,林白笑了笑,埋头大吃起来。
这个傍晚,注定是热闹的,老薛家特别热闹。
王春桃送走娘家嫂子,想到娘家嫂子说的那些话直皱眉,就想跟薛老太和李招弟说点什么。
只是还没开口,薛小海就回家了,李招弟十分欢喜,自然顾不上王春桃想说什么,王春桃想说的话也就暂时咽了回去。
李招弟不舍得儿子在家里种地,就找了门路送到镇上学木工,说好先做三年学徒,平时不能轻易回家。
此时忽然回来,李招弟高兴之余,又担心是不是薛小海在家俱店犯了事,不然怎么无端端回家了?
想到这里,李招弟不由问道:“小海,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可有什么要紧事?”
“姐姐,三婶!”薛小海先给薛老太和王春桃打了个招呼,这才脸色古怪道:“娘,师傅让我送货到我们村,我就顺便请假回来歇一晚,看看你和爹,还有爷爷奶奶。”
李招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里剁着猪草,扯着嗓子喊:“如意,如意,死那儿去了?小海回来了,还不给小海倒碗水。”
第五十九章 薛双双什么都用上新的了
薛如意做了半个月的家务活,整个人都做得蔫蔫的,直到这两天知道家里已经说定了她和赵学文的亲事,又变得精神起来。
想到自己从薛双双手里抢了好亲事,薛如意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就连每天的家务活都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薛如意进门倒了碗水给薛小海,随口问道:“二哥,你咋回来了?”
薛小海喝了口水,并没有直接问分家的事,而是说道:“我给二叔送家俱过来,顺便回家看看。”
他说着去看众人的反应。
就见几个人都愣住了,眼里的震惊之色掩也掩不住。
家里前天给了一两银子把二房分出去,今天就有钱去镇上买家俱?!
薛老太看到薛小海就这么空着手回来,连点心都没带一包,心里有些不高兴,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薛小海这句话刺激了。
她气急败坏高声道:“小海你莫不是弄错了?那一家子穷鬼还能买得起家俱?”
薛小海都被她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忙道:“奶奶,我没弄错,东西就送到咱们家以前的老屋呢。”
薛如意急问道:“薛双双家都买了些什么家俱?”
薛小海道:“两张床,一个箱子一个柜子,还有一套桌椅。”
薛如意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觉得二叔家分出去
没房没地,日子肯定越过越穷,正高兴薛双双没好日子过,结果呢?二叔家一口气买了那么多新家俱,薛双双什么都用上新的了。
李招弟惊呼一声:“这么多?他们就不怕买了家俱没钱吃饭。”
王春桃这个时候开口道:“不止是家俱。我娘家嫂子刚才告诉我,她从镇上回来的时候,遇到薛双双一家人,买了很多东西,床铺被褥,锅碗瓢盆,杯盏茶碟,全都买齐全了不说,还买了白米白面、大包点心和猪肉,对了,听说还扯了布做衣裳。”
薛老太眼睛都红了,嘶哑着声音否认:“不可能,这么些东西没有几两银子根本买不下来,他们哪来这么多钱?”
薛小海轻声道:“三婶说的是真的。我刚把家俱送到的时候,看到老屋里堆满了东西,还烧了不少好菜。”
薛老太快气疯了,一想到二房把白花花的银子从家里带走了,她的心就在滴血,指天划地咒骂道:“我就知道那一家子短命鬼都是黑心肝的!在家里专门偷奸耍滑不干活,还说我老婆子苛待他们,不给他们吃饱饭。”
“你们看,现在才刚分家,就迫不及待的拿出那么多银子,又是买新家俱,又是吃白米白面,又是吃肉做衣裳……我老婆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一天福没享到,还要被那起子心黑肝的说嘴!”
薛老太气势汹汹就往外走:“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屋里几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开口阻拦,反正薛老太到二房闹到银子回来,受益的也是他们两房。
薛老太还没走出门,薛老头就回来,正好听到她后半句话,喝道:“站住,你要去找谁算账?就不能消停几天?”
薛老太瞪着薛老头,声音愈发大了:“消停,你让我消停?你知不知道老二一家,都干了什么缺德事?你还让我消停!”
薛老头有些懵,他在田里干活,还不知道二房一家买了很多东西回来,此时皱眉道:“老二一家又怎么惹你了?这不是他们分出去了吗?以后各过各的日子,你管他们家那么多干什么?”
正说着话,薛福薛壮前后脚回来了,一看家里这架势,问道:“爹,娘,你们咋吵起来了?”
薛福看到薛小海,更是意外:“小海你不好好在镇上学做木工,没事跑回来干啥?”
薛小海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给二叔家送家俱来了。爷爷,爹,三叔,听说咱们家分家了?”
薛老头顿了顿,没说话,实在分给老二那点东西太少,他都不好意说是分家。
薛福可没什么顾忌,
直接道:“我们大家还跟以前一样过日子,就是把你二叔一家分出去单过。”
薛小海就道:“我二叔一家现在可过上好日子了。”
“这话怎么说的?”薛福洗手的动作一顿:“等下,你刚才说,你给你二叔家送家俱?”
“嗯。”薛小海点头:“二叔家不止买家俱,还买了很多其他东西。”
薛老头薛福薛壮三人面面相觑。
薛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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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叫道:“那个黑了心肝的一定偷藏了家里的银子,不然怎么可能有钱买这么多东西?老头子,你是不知道,那边现在大碗肉都吃上了,哪像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一年到头连点肉沫星子都沾不到。”
薛老头喝道:“偷藏银子什么的别乱说,保不齐是老二最近自己赚的钱。”
李招弟嚷起来:“爹,按理这话不该轮到媳妇来说,可这银子哪有这么好赚取的?我们当家的和三弟,常年在镇上干活,你问问他们一年到头,手上能多出几两银子来?”
“这二弟才出去干了几天活?怎么就能赚那么多钱了?”
薛福道:“爹啊,招弟说的有道理。从老二出去干活也就二十来天吧,前面还六七天没找到活干,只做了十几
天事,你说十几天能赚到什么钱?”
薛老头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道:“横竖老二
分出去单过了,这些都跟我们没关系,吃饭。”
薛老太不依:“什么叫跟我们没关系?他手里的银钱哪来的?他要是不交待清楚,不把偷藏的银钱还回来,我就去衙门告他偷盗。”
薛老头一个头两个大。
老二家有没有偷藏家里的银钱,在场的人心里还能没点数?
在老二一家可以出去干活赚钱之前,家里的银钱一分也没让老二家里过过手,他到哪里去藏钱?他就算想藏,那也得有钱让他藏!
也就是这个死老太婆,一天到晚就掉进钱眼里,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往外说,说到底,就是看不得二房把日子过好。
薛老头冷冷道:“不许去!你嫌丢脸丢得不够是不?分家,是你们提出来的,二房不肯,是你们非得分家,现在刚分家就想去二房找麻烦,你让白溪村的人怎么看老薛家?”
薛老头眼睛一瞪:“都给我老实吃饭。”
眼看着薛老太还是蠢蠢欲动,薛老头不得不警告道:“你要是不想让老四和大海去考功名,就尽管去张扬老二偷盗!”
“你看看家里出了个盗贼,会不会影响他们两个考试!”
薛老太这才慌了,在她心里什么事都没薛贵考秀才来得重要,嘴里嘀咕道:“他们忽然多出那么多银子,我还不能过问下?”
第六十章 带契一下家里的兄弟还不应该?
薛福道:“爹,我们也没说老二偷了家里的银钱,就是想去问下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赚到那么多钱的。都是一家子的兄弟,真有赚钱的点子,带契一下不为过吧?”
他们都知道薛顺不可能拿得到家里的银钱。
大家的银钱都藏得好好的,谁要是少了银钱,早就跳起来了,怎么也不可能不作声。
但是,他们非常想知道二房赚钱的办法。
薛壮也道:“爹,是大哥说的这个理,你看,不如我们什么时候找个时间跟二哥淡淡?”
薛老太又来劲了:“还找什么时间?现在就去。”
薛老头有些迟疑。
当时老二一连几天找不到工作,老大老三也没帮他一把,自己也当不知道,只想让他回来种田,现在转过去问老二赚钱的点子,老二会愿意说?
薛老头觉得,就算换了他自己,那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眼看薛老头迟迟不出声,王春桃道:“爹,要是真能有个赚钱的主意,家里也能多份进项,我们家薛明读书的事就不用愁了。他都十岁了,可不能再耽搁了。”
薛老头心动了。
老薛家供两个读书人不容易,三房又闹着让孩子读书,还不是让穷给闹的,现在老二有办法赚钱,带契一下家里的兄弟还不应该?
薛老头道:“那就去找老二说
说,老大,老三,你们跟我来。”
薛老太也想跟去,被薛老头喝止去:“你去干什么?在家里等着。”
以薛老太那个恨不得让二房去死的脾气,让她跟过去,他们就别想好好说话了,肯定说不了几句就得吵起来。
薛福忙对李招弟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给娘盛饭,这都什么时候了,别饿着咱娘。”
薛顺正忙着招呼里正还有当天帮忙的几人,大家吃得酒酣耳热, 一顿下来,关系都亲近不少,纷纷表示以前不知道薛家老二是个这么爽快的人,以后一定要多亲近。
薛老头和薛福薛壮两兄弟,就是这个时候到场的。
屋子里的声音忽然静了那么一瞬,大家手里的筷子都停了下来。
薛顺忙招呼道:“爹,大哥三弟,快进来坐。”转头朝厨房喊:“双双,拿几个碗跟筷子过来。”
“哎,好!”薛双双脆生生应一声,手脚麻利的拿着碗筷出来了。
“爷爷,大伯,三叔。”薛双双把碗筷递过去,又退回厨房去了。
不过她留了个心眼,就贴着站在厨房门后,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的人却能听清楚外面讲什么。
她可不相信薛老头他们这时候过来有什么好心,大房三房巴不得二房日子过不下去好嘛。
饭桌上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老薛
家一向对二房看不顺眼,此时看到薛老头三人出现,就不怎么说话了,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薛福为人奸滑,脸皮又厚,只把自己当主人,对众人说道:“多谢大家帮老二修房子,我这当大哥的,敬大家一杯。”
他一口喝干杯里的酒,还招呼众人道:“来来,大家吃菜。”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挟了一块红烧肉放到薛老头碗里:“爹,你吃肉。”然后自己开动,一块肉挟过来,一口就吃掉了。
薛壮不说话,只管低头吃饭,也是筷子专往肉碗里挟。
里正看得眼皮抽了抽,众人手里的动作慢下来,只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吃,薛老头倒没跟薛福薛壮一样狼吞虎咽,只是也不制止他们。
两人许久没见肉星子,此时敞开了肚子吃,桌上原本还剩下的半碗肉被他们眨眼吃了个干净,鸡肉也被吃光,动作这才慢下来。
要不是里正几人之前已经吃得半饱,估计还得饿肚子。
两人吃足意了,薛福这才装模作样叹了一句:“老二这日子过得滋润啊,刚分家出来,连肉都吃上了。”
薛壮点头道:“看大哥说的,二哥日子要是过得不好,怎么买得起全新的家俱和这些日常用品?”
两人一唱一喝,说得好像薛顺一夜之间发了大财似的。
薛顺
敛了神色,淡淡道:“大哥三弟就别笑话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要是不买这些东西,我们家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下去。”
薛福道:“老二,你这是在怪家里没有多分东西给你?”
薛壮又道:“大哥,你怎么这么说?你看二哥现在的日子,再看看我们家的日子,你觉得二哥会惦记家里那点不值钱的东西?”
真是越说越不像。
里正忍不住道:“薛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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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你们今天这是来干什么了?薛福薛壮,薛顺分家搬家的时候,没见你们搭把手,吃饭倒是来得及时。”
薛老头道:“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他的情况,也好放心。”
薛顺道:“多谢爹的关心,我们一家日子还过得下去,爹和大哥三弟,不用担心我向你们借银子。”
薛福把筷子一搁,说道:“老二,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要说你,你说你,明明有办法赚到钱把日子过好,却非得藏着掖着不肯说,反倒让外人以为爹娘苛待了你们。你怎么能这么不孝?”
薛顺看了他一眼:“不是你们不
让我出去找活干的,只在家里种田的吗?我记得直到分家之前,大哥三弟还一直想让我只在家里种田就好。”
薛壮忙道:“那不是不知道二哥你这么会赚钱吗?要是早知道二哥这么会赚钱,我们怎么
也不会让二哥在家种地。”
薛顺道:“大哥三弟,我这个人比较木,脑子不太能拐得过弯来,你们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里正和其余几人也早就停下筷子,看薛老头三人到底要干什么。
薛福道:“老二啊,你看,爹也在这里,我们都是兄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你有那赚钱的法子,带契一下家里的兄弟,这不为过吧?”
薛壮也道:“二哥,你就教下我们怎么赚钱呗。薛明都十岁了,就因为没钱耽误了,到现在都还没去读书。二哥你有这等赚钱的本事,教教我们,有钱大家一起赚呗。”
听到薛福薛壮这么说,里正和其他人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告辞。
能赚钱是薛顺的本事,他们可没那个脸打主意。
老薛家简直不知所谓,薛老头也真有脸带着两个儿子来逼问薛顺的赚钱路子。
薛顺却道:“里正,大家伙不用忙,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众人脚步一顿,既然薛顺都不介意,那他们听听又何妨。
薛老头不乐意了。
这赚钱的法子是他们老薛家的,凭什么让不相干的人听了去?
“要不你们兄弟三人另约个时间再谈?”
薛顺道:“不用,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一听就会了。”
大家竖起耳朵。
第六十一章 赚钱营生
薛顺起身走到屋子的角落里,翻了一个包裹出来。
薛老头薛福薛壮看到那个包裹,都觉得无比眼熟,就是薛顺每天背着前往镇上的那个大包裹。
当时薛福还问过里面是什么,薛顺说是赚钱的工具。
现在薛顺要把赚钱的秘密告诉他们了?
薛福薛壮目光火热,想到以后赚钱将变得无比容易,不由咽了咽口水,就连薛老头和里正等人,也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包裹。
薛顺一点迟疑都没有,当着他们的面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七零八碎,小孩的玩具,女人的水粉胭脂,还有日常用具,总之杂乱无比。
众人大失所望。
薛福薛壮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蔫了。
薛福忍了又忍,还是忍无可忍道:“老二,你不想告诉我们赚钱的办法就早说,何必弄一堆破烂来骗人?”
薛壮也道:“二哥,这个玩笑就开过头了。”
薛老头吧哒吧哒抽了两口旱烟,不悦道:“老二,他们是你兄弟,你何必戏弄他们。”
薛顺正色道:“爹,大哥,三弟,我可没有戏弄你们,我就是靠这些东西在镇上赚钱的。”
薛福问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赚钱?”
薛顺道:“套圈圈。”
薛福薛壮不是想知道他买东西的钱从哪里来的吗?他就告诉他们好了。
反正镇上套圈圈的小摊如今已多达十几二十家,他也不在乎让薛福薛壮甚至更多的人知道。
一人惊讶道:“原来薛顺你在镇上摆套圈圈摊子赚钱啊!”
套圈圈最近在清水镇很是风糜,薛福薛壮自然听过,据说一开始生意非常好,他们还以为是别人乱说的,现在看来是真的啊。
薛福目光一闪:“这种套圈圈摊子真能赚到钱?”
薛顺道:“一开始那两天摆摊的人少,确实能赚到一点钱,不过后来摆摊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已经赚不到什么钱了,有时候还没有打工赚得多。”
薛壮有点不相信道:“要是那么赚不到钱,你怎么还摆摊?不如去找个事做。”
薛顺道:“我也是骑驴找马,一边摆摊,一边在找其他事情。”
里正倒是笑道:“真是想不到,薛顺你小子脑子挺灵活,这种点子都能想到,看不出来啊。”
有人附和道:“是啊,以前还以为你只会种田呢,毕竟除了种田,就没见你做过其他。”
薛老头脸色很不好看。
把人送走之后,陈秋娘从厨房里出来道:“顺子哥,爹和大哥三弟也太过份了,当时你找不到活干,他们不说帮忙,现在却要走你赚钱的点子。”
薛双双道:“娘,没事,就算爹不说,总有一天别人也会看到。”
套圈圈这种生意,既没有技术含量,又躲不起来,早晚都要曝光,不如现在说出来,还能当个好人。
至于大房三房能不能赚到钱,那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一家人累了一天,收拾完桌子洗好碗就各自去歇下,老薛家各个房头却都点着灯,在商议套圈圈的摊子到底能不能做。
大房李招弟道:“就看二房只做了那么几天,就能买得起家俱,吃得起肉,扯得起布做新衣裳,就说明肯定赚钱。”
薛福迟疑道:“老二说现在摆摊的人多了,赚不到什么钱。”
李招弟道:“他说赚不到就赚不到了?真赚不到钱,他自己怎么不改行?再说了,这套圈圈才出来十天半个月,总不能就不赚钱了。”
薛小海也道:“爹,我听人说,这套圈圈摊子一开始摆那两天,每天至少有几百文进账。”
薛如意吃惊道:“这么多?”
薛小海道:“嗯,就是有这么多,要是不赚钱,后面怎么会有那么多摊子冒出来?”
薛福道:“那好,我也去买些东西套圈圈去,真要能赚钱,那不比打工强多了。”
薛如意今天被刺激到了,顾不得害羞,嚷道:“爹呀,娘呀,你们别只顾着赚钱,赵秀才家的亲事可怎么说?”
她嘀咕道:“要是让赵秀才家知道二家那么会赚钱,指
不定哪天就反悔重新找上薛双双。”
“爹,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也得为我大哥着想吧,大哥还等着赵秀才指点他,明年好考秀才呢。”
薛小海一愣,之前和赵学文订亲的分明是薛双双,想不到居然换成了薛如意,他这个妹妹,也挺有本事的嘛。
李招弟一听,忙对薛福道:“如意说得对,当家的,依我看,和赵秀才家的婚事,越早定下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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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福道:“那我明天去找赵秀才说说,商量个章程出来,顺便买些套圈圈摊子需要的东西。”
三房的对话内容也差不多。
薛壮对王春桃道:“我那个二哥生怕别人抢他生意,还跟我说现在摆摊赚不到什么钱。”
王春桃咬断手里一方帕子的线头,说道:“赚生营生,谁又希望被别人抢了去。”
薛壮嗤笑:“我倒偏要去做做这门赚钱的营生,看我那好二哥到时候有什么话说。”
王春桃道:“你呀你呀,别人吃了肉,你就抢点汤喝还这么高兴。”
薛壮道:“总比连汤都吃不上好。”
隔天薛顺没有去摆摊,去找赵秀才说退亲的事,大房想跟赵秀才结亲他不拦着,但不能赔上双双的名声。
为了避免以后说不清楚,薛顺还特意去请里正一起去做个见证。
赵青松考中秀才之后,嫌弃赵家村环
境不好,影响他读书,就搬来镇上租了个两进的院子住。
薛福之前已经来过两次,自然熟门熟路,请赵秀才出门喝酒。
因着前几天在白溪村吃了大亏,赵秀才这两天气得连门都没怎么出,只觉得他堂堂秀才,被逼着写下保证书简直是奇耻大辱。
至于惹出事的李月桂更是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警告她再有下次,他就把她直接休回家。
而刘春芳的日子更不好过,不但被赵学志打了一顿,更被婆婆李月桂找各种理由搓磨,只得小心翼翼装鹌鹑,心里却把薛双双恨得要死,连带着把整个薛家人都恨上了。
见赵秀才跟薛福出门喝酒,李月桂刚好不在家,才敢把门重重一甩出口气。
赵学文屋里传出极不耐烦的声音:“吵什么,还让人不让读书了!”
刘春芳撇撇嘴,心道:读书读书,也没见读出朵花来。成天不做事,他们家倒要一直养着他不成?
只是赵青松和李月桂的心都偏在小儿子身上,赵学志自己也觉得这个弟弟有出息,她一个嫁进来的媳妇,实在是没办法反抗。
人人都说跟她嫁得好,嫁进秀才老爷家里做儿媳妇,以后说不定就是当官人家的少奶奶,谁知道她这日子过得跟苦瓜一样,一家人在外面撑着秀才老爷的面子,家里都快吃不上饭了。
第六十二章 撞破
薛福和赵青松去的还是前两次去的那个小饭馆。
好的酒楼消费高,薛福舍不得,差的地方没档次,跌了秀才老爷的面子,这间所谓的特色菜馆就成了首选。
薛福叫了一斤酒,三四个菜,招呼赵青松喝酒吃菜。
赵秀才家里十天都见不着一次荤腥,吃得十分满意。
薛顺和里正找到这家小饭馆的时候,正好听到薛福对赵青松道:“十里八乡都说赵秀才学问好,看什么时候有空指点一下我家大海,让他沾沾秀才老爷的才气,明年下场也好考个秀才回来。”
赵秀才哈哈一笑,志得意满:“那是,别的不敢说,不过下场考试该注意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二的,完全可以给他提个醒。”
薛福给他斟了一杯酒,笑道:“有赵秀才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赵秀才斜看了他一眼,说道::“薛福兄弟说的什么话,我们两家是什么关系?学文以后得叫大海一声大舅哥,我指点他两句那不是应该的,还值得你这么客气?”
原本还以为在白溪村闹了那么一场,薛家会不同意这门亲事,没想到薛家大房还肯凑上来,既然这样,他可要趁白溪村的事情还没传出去之前把薛家这门婚事抓牢了。
不然以后万一薛家反悔,他们未必找得到比薛家大房条
件更好的人家结亲。
而且赵学文对薛双双不满意,对薛如意可是中意得很。
想到这里,赵秀才就道:“薛老哥,两个孩子年纪都到了,你看,是不是找个时间,帮他们把事情给办了?”
薛福大喜:“都听赵秀才的。”
薛顺大怒。
赵青松这个王八蛋,当年他家里穷,生怕小儿子娶不上媳妇,就跟他说得千好万好,要把双双订给他小儿子赵学文,他看中他是个读书人,没嫌弃赵家穷,愿意把闺女许给赵学文,结果呢?
如今他考上秀才了,倒有脸嫌弃起双双来,指使媳妇李月桂上门污蔑双双败坏双双名声在先,如今更是连个交待都没有,直接跟大房商量起婚事来,这让双双以后怎么见人?
薛顺黑着脸走过去:“不知赵秀才有几个未婚的儿子,想要娶几个儿媳妇?”
“老二?!你怎么会在这里?”薛福大惊。
赵青松看到薛顺和王方木一起出现,脸色变了又变:“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就不打扰你们兄弟聊天。”
他说着想走,王方木移动了一下脚步,把他拦下来。
“我不是来找大哥聊天的,我是来找赵秀才你退婚的。”薛顺大声道:“当年看在赵秀才诚心替儿子求娶的份上,我答应把闺女许给赵学文,如今你不
顾两家约定,不声不响替赵学文另外议亲,我闺女不会嫁进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家。”
“请里正给我做个见证。”
王方木严肃道:“赵秀才,你如今考取功名,嫌弃对方种田,不想继续结亲,也应该先上门把婚事退掉,再另行议亲。这么偷偷摸摸让你儿子毁婚另娶,对得起读书人的脸面吗?”
赵青松脸色涨得通红,饭馆里的人都看着他,指指点点,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赵某行事对得起天地良心,绝无此事!”
他急中生智:“当年薛家与我订下小儿婚事的明明是薛家大房,跟你们二房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青松指着薛福道:“薛老哥,你来说是不是这样?”
薛福原想不声不响的把二房婚事抢过来,谁知这么凑巧让薛顺撞见了,事到如今,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老二,当年确实赵家确实和薛家口头说定了亲事,可并没有指明哪个人。”
“如今赵秀才家里看中如意,那也没办法的事情。”
“老二你也别气,等以后,让如意给双双在镇上找个好人家。”
里正看着薛福和赵青松道:“好,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赵家是和薛家大房订的亲,跟薛家二房没关系。”
里正说完就拉着想打人的薛顺
走了。
薛顺到底知道轻重,知道这事真要闹起来,影响最大的是薛双双,反而像现在这种说法对薛双双是最好的,连退婚的污点都不存在。
所以心里虽然非常想打人,还是被里正拉走了。
薛福松了一口气,对赵青松道:“吃菜吃菜。”
赵青松脸色青了白,白了青,对薛福道:“我想过了,两个孩子的事还是尽快办了,也省得总有人惦记着。”
薛福没想到赵秀才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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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急,不由愣了一下。
这情况,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啊?
赵青松见他不出声,咬牙说道:“他们的事早点办好,我也好早点静下心来指导大海贤侄,让他下场多几分把握。”
薛福听他这么一说,哪里还想得到什么对不对,加上他本来就想快点把两家的婚事办了,省得赵家到时候知道二房能赚钱了后悔。
此时自然是一百个赞成:“就按赵秀才说的办!”
里正有事要办,出了小饭馆就跟薛顺分开了。
薛顺一肚子气,也不想那么快回白溪村,就想在镇上到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新鲜活计。
林白正指挥着牛车一家酒楼一家酒楼送豆芽,看到薛顺没摆摊,一脸怒气的走在街上不由十分意外。
“薛叔!”林白示意牛车靠近,对薛顺道:“薛叔这是要
去哪里,我送薛叔一程。”
“没去哪儿,就是到处走走看看,你去送如意菜吧,别耽误了。”薛顺看到林白,收敛了怒气,摆了摆手道。
林白“哦”了一声:“那薛叔你慢慢逛,我去送菜了。”
嗯,等回去还碗的时候,得问一下薛双双,他们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然薛叔怎么会这么不高兴。
该不会是摊子被人砸了吧?
林白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是,直到他在那家特色菜馆里看到薛福和赵秀才两个,再想到薛顺就是从这个方向走过去的,这才猜出来一点。
送完豆芽,林白去书坊买了书还有纸和墨,笔和砚台太贵就没买,家里旧的将就着还能用。
如今豆芽生意稳定,收入够得上买笔墨纸砚,他也要开始把拉下的功课捡起来,继续读书考功名。
买完纸墨,林白这才让车夫驾着车回白溪村。
车子走到半路让人拦住了。
他的继母余丽带着亲生儿子林传宗,想要搭乘他的牛车。
林传宗被余丽养成个小胖子,在家里从来不干活,走两步就气喘吁吁,白溪村和清水镇之间有二十来里路,他根本走不动。
偏偏回来的时候借过了牛车,正赖在地上不肯走,恰好林白的牛车出现了,就想坐他的牛车回去。
第六十三章 继母
这辆牛车是林白为了送豆芽每天花三十文钱长期租的。
车夫早上过来拉豆芽送去镇上,送完豆芽再把林白和空木箱送回来,一般也就是半天时间,其他时候就可以接别的生意。
车夫对这份工钱满意,顺路带个人带点货什么的,也不会不愿意。
但是林白不愿意带这两个人。
“林白,你现在回白溪村啊?真是巧,我和传宗也刚从镇上回来。”余丽拉着林传宗拦在牛车前面,脸上堆着笑说道:“传宗,这是你大哥林白,快喊人!”
林传宗把脸撇向一边,明显不乐意,被余丽用力扯了一把,这才转过头,不情不愿道:“大哥。”
林白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面无表情道:“免了,我可没有一个成天咒我去死的弟弟。”
余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尴尬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那时候传宗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别总拿小时候的事情来说事。”
林白冷冷道:“说完了就让开别挡路,我赶时间。”
余丽涨红着脸,愤怒道:“林白,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后母,传宗是跟你同一个爹的弟弟,你这是什么态度?”
林白嘲讽一笑:“那么后母,你别忘了,你说我命硬,克母克亲克所有关系亲近
的人,便是与我离得近也是要倒霉的。”
“后母,为了安全,你和传宗,还是离我远一点!”
余丽被这句话堵得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
她嫁给林大山的时候几年没怀上,林白一个占尽林大山所有目光,八岁的时候就把他送到学堂,夫子说他聪明伶俐,以后肯定有出息。
余丽深感危机。
好在这一年,余丽终于生下一个长得跟林大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儿子,深得林大山喜爱,娶名林传宗。
余丽慢慢在林家站稳脚跟,为了亲儿子,她一边笼络林大山的心,一边暗中对继子各种打压。
有后娘就有后爹,这句话在大多时候都没有说错。
余丽花了几年时间,就让林大山的心完全偏到林传宗身上。
林白十二岁的时候,她说动林大山把林白从学堂叫回来种田。
用的理由是读书那是有钱人的孩子才读得起的,林家日子紧巴巴,靠林大山一个人辛苦种田,要养那么一大家子,哪里还有闲钱供林白读书?
再说了,这书又岂是那么好读的?
这世上读书的人那么多,又有多少是能读出头的?
别说考状元举人,能考中秀才的,前前后后的村子里又有几个?
学堂的夫子觉得林白是个可造之材,再巩固一段时间,
已经可以试着下场去考一考,说不定能考个秀才回来。
林大山原本有些心动,想让林白再读两年试一试,只要考中秀才了,他们林家也算供出了一个读书人。
余丽却是冷笑,只说是林白不想回家种田,所以才跟学堂里的夫子串通好,用这番说辞来哄骗林大山。
只让林大山问那夫子,能保证林白一定考中秀才吗?
若是能保证,那就让林白继续读书,到时候林白若是考不中,那这位夫子这么做,就有骗束修的嫌疑。
考秀才这种事一向变数颇大,谁还能保证谁一定考中?
夫子一片好心,反倒让人质疑骗束修,差点被气死,再也不管这些闲事,直接让林白回家了。
林白回家之后,田里地里的事没少干,经常吃不饱不说,还总能找到机会说他好吃懒做,各种枕头风向林大山告状,一回两回还没什么,次数多了,林大山对林白的印象就完全坏了。
余丽当着林大山的面,摆出一副慈母面孔,一转身在林大山没看到的地方,就各种搓磨林白,还在林大山面前给他上眼药。
余丽每次一挑唆,林大山就能把林白暴打一顿。
老子打儿子,林白当真是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还手。
吃不饱,穿不暖,挨打成了家
常便饭,林白一开始还忍着,后来眼看着余丽越来越过份,连带着把只有几岁的林传宗都教得成一个小霸王,对他各种欺压打骂诅咒,林白也就不忍了。
林大山打他他是不敢还手的,不然这个忤逆的罪名扣到他头上,他这辈子就完了,别想再读书。
但是他可以教训林传宗。
哥哥教训弟弟天经地义。
以后但凡余丽挑拨林大山打他一顿,他就把林传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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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顿。
如此几次下来,余丽心疼儿子,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对付林白了。
这事当年在白溪村很是传过一阵。
余丽没把林白整死,反而让自己成为村里人的笑柄,心里自然不甘心,刚好这个时候,她又怀孕了,于是就憋了个大招。
余丽去找了个算命先生来给未出生的孩子算命。
结果算命先生七算八算,到最后算出来林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相冲,若她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世,就不能让林白住在家里。
算命先生的结果让人将信将疑,又过了几天,村里来了个游方道士,那道士一开口就把村里几户人家的情况说了个十成十
,一下子就让大家无比信服,余丽又去找道士指点迷津。
结果那道士也说她肚子里的孩子跟林白相冲,还说林白这人命硬,克母克亲
克所有跟他接近的人,他生母就是让他克死的。
那道士还说,想要家宅平安,就得远离林白,不与他接近。
这话虽然说得严重,但无凭无据,总不能真把林白从家里赶出来。
结果没过几天,余丽的孩子当真没保住,流掉了。
接下来林家的日子简直鸡飞狗跳。
林大山一病不起,林传宗也时好时坏,汤药一贴贴的吃,人却总不见好。余丽刚流掉孩子,又要照顾家里一大一小,整个人也是憔悴不堪,随时都会倒下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白命硬,克得林家上下喘不过气来的传言在白溪村越传越开,林大山大怒,把林白赶出家门。
林白离开林家几天后,林大山的病好了,林传宗也好了。
林白命硬的传言就这样坐实了。
从那以后,林白就再没踏进过林家的大门。
只是,林白的命到底硬不硬,没有谁比余丽更清楚。
因为流掉的那一胎,从怀上的时候就知道根本保不住,所以她才想到这种主意把林白赶出去。
算命先生是她请的,道士是她找来的,林大山的病一直不好,也是她动的手脚。
只是把林白赶出来家门之后,这么些年来,家里少了个壮劳力干活,倒让余丽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把林白赶出来。
第六十四章 教训
特别是最近听说林白挺赚钱,每天坐着牛车在镇上和村里来来去去,余丽就打算想个办法把他哄回家,赚来的钱不但可以多吃几顿好的,还可以攒下来给传宗读书盖房子娶媳妇……
余丽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哎呀,那些算命先生最会乱说了,命硬什么的,我是不相信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林白看着她冷笑。
余丽被他看得心虚,咳了一声道:“那些事先不说。林白,你弟弟走不动了,你这车上的东西也不重,正好顺路捎带我们一程。”
“传宗,还不快谢谢你大哥。”
林传宗道:“谢谢大哥。”说着就想往牛车上挤。
林白喝道:“站住!离我远点,免得一不小心被我克死了!”
余丽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一个哆嗦,竟然不敢上前。
林白对车夫道:“钱大叔,走吧。”
车夫钱大叔当然是听林白的,赶着牛车就往前走。
林传宗被余丽养成小霸王,小时候被林白教训过,这几年下来也忘得差不多了,此时眼见林白的牛车空着都不肯带他,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扒不上车辕,拣起地上的石头就砸。
石头砸在牛车上,再弹出去溅落在拉车的牛身上,牛吃痛,一下子不受控制,发起狂来,钱大叔拉
都拉不住。
林白和钱大叔两人脸上都变了色。
眼看着牛越跑越快,若是任由它这么跑下去,万一前面有人避之不及,肯定要顶伤人,钱大叔当机立断,费了大力气往一边拉扯套牛的缰绳,让牛车冲进路边的水沟里。
牛车侧翻在地,上面的几个木箱子跟着一起滑下,卡在水沟里不能动弹,前方的牛被后方忽然加重的力道拖住,膝盖一软,终于停下。
林白和钱大叔在牛车冲进水沟的那刻已经从车上跳下来,就算这样,两个人也十分狼狈,不但身上沾满泥土,手掌和手臂也被擦破了。
钱大叔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手痛,先就去看牛伤得怎么样了。
“钱大叔,牛没事吧?”林白紧跟着从水沟里爬起来,上前问道。
钱大叔把牛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发现除了身上被石头砸出来的一点小印子,并没有其他伤痕,便摇了摇头道:“看起来还好,我先把牛赶到路上去再说。”
林白道:“实在对不住,因为我的原因,连累大叔家的牛了。”
要说林传宗,他就是个窝里横的主,刚才之所以敢闹着要坐牛车,不坐就用石头砸,也不过是仗着余丽就在边上的缘故。
他看到牛车发狂翻到水沟里,不但丝毫没觉得自己做
错,反而跳着脚咒骂道:“摔死了最好,让你不肯让我坐牛车,摔死了也是活该!”
余丽要考虑的事情可比他多得多。
看到林传宗把石头砸到牛身上的时候,脸色就吓白了。
无故伤牛是犯法的,轻则坐班房,重则流放!
她一把捂住林传宗的嘴,拉着他往牛车的方向跑:“传宗,别说了!快,快去看看你大哥跟车夫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最主要的是看看那头牛有没有受伤。
要是牛没受伤,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要是这头年因此摔断了腿什么的,那林传宗就等着去坐牢。
林传宗显然想不到这上面来,他用力甩开余丽的手,大声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你自己一个人去看,别拉上我!他命那么硬,哪有那么容易摔死?”
他本来就走不动了,余丽还要拉着他跑,可能吗?
林传宗甩开余丽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甩起赖来。
余丽正急得心里冒火,就看到水沟里,车夫和林白先后爬起来,看样子没受什么重伤,这让余丽松了口气,就不知道牛的情况怎么样。
等看到车夫把牛从水沟里赶到路上,余丽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放松下来就感觉到腿都软了,差点站不住,可见刚才是受到的惊吓多大
。
确认了钱大叔的牛没事,林白转头向余丽母子走去。
余丽看他目光沉沉,心里悚得慌,强笑道:“林白,刚才的事就是个意外,传宗他还小,不是故道的。”
林传宗跳起来道:“我就是故意的!谁让你的牛车不肯让我坐?”
他指着林白,霸道无比说道:“我娘说了,我们家的东西以后都是我的,你的东西也全都是我的,牛车不肯拉我,我就要砸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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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岁的孩子力气不小,加上林传宗还胖,此时跳起来,余丽想捂他的嘴都捂不住,只能干笑道:“那个,林白,他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
林传宗叫起来:“我哪里胡说了?娘平时不都是这么教我的?娘你可是说了,要把林白叫回家干活,他赚来的钱都是给我花的,给我买肉吃,供我读书,给我买地盖房子娶媳妇的……”
“他现在连个牛车都不让我坐,娘你还想他以后赚钱给我花?”
林传宗话音刚落,已经被林白一把拎着领子,一拳揍了过去。
林白冷笑:“看来你很久没有受教训,已经忘了挨打的滋味。”
当年余丽挑唆林大山
打他的时候,他哪怕转过头去打林传宗,也没下狠手,而且存的还是想让林传宗学好的心思。
只是在余丽的教
育下,林传宗已经被养歪了,再也掰不过来。
如今林传宗已经十一岁,在农村,这样的半大小子不说能够养家糊口,早就应该明事理了,林白再下手教训起来,可不会留情。
林传宗“嗷”的一声叫道:“你敢打我?看我回去告诉爹,不让爹打断你的腿!”
林白一脚踢在他大腿上:“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林传宗痛得嗷嗷直叫,手脚乱抓乱踢,却半点打不到林白身上。
余丽眼看自己儿子挨打,连忙上去拉:“林白,你怎么随便动手?传宗怎么说都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打他?”
“你就算对我这个后娘有意见,也不能打传宗啊!”
“你快停手,林白,快停手!”
“你要打就打死我,欺负你弟弟算怎么回事?”
这条路,是白溪村到清水镇必走的大路,不时就有人路过,余丽看到人,连忙抬高声音,一盆接一盆的污水直往林白身上泼。
都是一个村的人,大家的脚步不由慢下来。
不过鉴于林白命硬会克人的传言,硬是没人一个人敢上去拉架。
林白才不管余丽在说些什么,也不管边上有多少人在看热闹,结结实实把检林传宗打了一顿,才停下手来。
把林传宗打得除了脸,身上没一块好肉的那种。
第六十五章 赔钱
林传宗一开始还各种叫嚣,到后来就变成求饶,到最后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林白的拳头不停落在身上。
直到此刻,小时候被林白隔三岔五教训的记忆重新浮现,心里终于生出一丝被打的恐惧。
这时才有人上前问余丽道:“林大山家的,这是怎么了?这两兄弟怎么好好的在路上打起来了。”
虽然是林白单方面吊打林传宗,旁人还是换了种体面的问法。
此处距离牛的位置有一段距离,路人又是后来的,并没有看到林传宗拿石头砸牛车,让牛车发狂的经过。
余丽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传宗走不动路,想让他哥哥的牛车捎带一程,他哥哥不肯,就打起来了。”
这话说的是事实,一点毛病没有,只是省去了中间最主要的砸车环节而已。
本来是林传宗的错,被余丽这么一说,就成了林白无故找后母的继弟的麻烦。
特别是有些上了年纪的,更觉得看不惯林白这种行为,当即说道:
“不带就不带吧,怎么还打人呢?”
“这也不太像话了,就算是后母,那也是长辈。”
余丽一脸受伤道:“我知道林白这孩子一直对我有意见,可我没想到,他连传宗也容不下,那可是他亲弟弟。”
林传宗缓过一口气来,叫道:“
娘,救命啊,痛死我了……”
林白冷冷一笑:“我打他是为他好,就因为他是我弟弟我才打他,别人我还不打呢。”
余丽愕然:“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林传宗脸色变了又变:“你别打我,我,我不要你这样的哥哥!”
林白凶名太甚,他没开口,路人尚敢说几句闲话,他这一开口,想到他那克人的本事,边上的人哪敢再说什么,脚下都偷偷往后退。
所以余丽想让人帮忙声讨几句都办不到。
林白冷声道:“林传宗连牛都砸,现在不打他,难道要等他以后去坐班房的时候才来教训?那个时候就晚了。”
她儿子以后是要读书做人上人的,怎么会去坐班房?
这个林白,就是看不得传宗好!
余丽愤怒道:“林白,有你这么诅咒你弟弟的吗?”
钱大叔走过来对林白道:“牛没事,但是牛车的车架裂了,需要修补,不然不能用。还有车上的木箱,也撞裂了两个。”
林白问道:“去修车架需要多少钱?”
钱大叔有些为难道:“这车架裂得很厉害,整辆车几乎都报废,修起来十分麻烦,说不定比买一辆新车的钱更贵。”
碰到这种事也是倒霉,他也怕林白说他故意讹钱,可车子冲下水沟的时候砸得厉害,他也没办法。
好在林白并没有觉得他在讹人,而是继续问道:“那买一辆新车需要多少钱?”
钱大叔道:“车子有大有小,还有材料不同,价钱都不一样,像我用的这种车子,虽然大但材料一般,只要五两银子。”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压低,边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余丽听到五两银子的时候脸都白了,拉起林传宗就想走。
林白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让他们走掉,拦住两人道:“等一下,把银子赔了再走。”
余丽故作不知道:“赔什么银子?林白,你把你弟弟打成这样,我没让你带传宗去看大夫就算好了,你还敢朝我要银子?”
林白道:“钱大叔的牛车被林传宗砸坏了,要五两银子才够赔。”
林传宗叫起来:“我不赔,你胡说,车子才不是我砸坏的,是他自己冲进水沟里撞坏的。”
余丽一听,立即道:“对,我们凭什么赔银子?那车子可不是我们传宗砸坏的,分明是是他自己不会赶车,掉进水沟里撞坏的。”
“不信叫大家伙看看,那车架上的裂口可砸不出来。林白,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一起来讹自己亲弟弟的钱。”
钱大叔脸色十分难看,没想到林白还有如此无耻的家人,明明是那个小胖子砸了自己的牛,害得
牛车翻到水沟里,还反说自己讹钱。
钱大叔忍无可忍,说道:“你们不想赔车子的钱是吧……”
余丽打断他的话,倨傲道:“什么叫我们不想赔车子的钱?车子是你自己撞坏的,这钱本来就不该我们来赔,你就是想讹银子。”
钱大叔冷笑:“车子的钱我不要了,我现在就去衙门举报你们无故伤牛,牛身上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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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印子还在,你想赖也赖不掉,等着坐班房吧。”
钱大叔说着,牛车也不要了,赶着牛就往回走。
林传宗不以为然:“你尽管去,打一下你的牛怎么了……”
路人的脸色都变了:“林传宗你用石头砸牛?”
余丽却是慌了神,哪怕牛没有受严重的伤,但林传宗故意伤牛,还是会被衙门处罚的,至少要打一顿板子。
余丽忙换了副嘴脸,追在钱大叔身后道:“这位大哥,你看这事儿就是个误会,孩子也不是故意要砸你家的牛,就是不小心让才让石头碰到牛身上,他不懂事,你就别跟他计较……”
钱大叔不为所动,牵着牛往前走。
“这位大哥,我们赔钱!我们愿意赔车子钱,衙门就别去了。”余丽情急之下,想伸手去拉钱大叔,被钱大叔侧开身子避过,鄙视道:“你想干什么?一个妇道人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
我一个大男人动手动脚,你还要不要脸?”
本来这个动作很正常,被钱大叔这么一说就变了味道,路人看向余丽的眼光都不对了。
余丽脸色涨得通红,这个该死的车夫,他根本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余丽向林白求助:“林白,你赶紧替你弟弟说句话,就说我们愿意赔钱,总不能真让你弟弟上衙门。”
林白看她一眼:“这个忙我可帮不上,你刚才还说我跟别人合伙讹你们的钱,现在钱大叔不要你们赔钱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眼看着钱大叔越走越远,一心为了儿子的余丽只好低声下气的对林白说道:“刚才是我太冲动,口不择言,我向你道歉。”
“看在传宗是你弟弟的份上,你就给他说句好话,他进了衙门,丢的可是整个林家的脸。”
林白道:“想让我替林传宗说好话也不是不可以,你得把刚才的事情向在场大叔大婶们解释清楚。”
余丽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却不得不忍着尴尬,向边上众人解释刚才是林传宗用石头砸车,导致牛车失控翻下水沟,林白才打他的。
刚才还同情她的路人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特别是刚才开口喝斥林白的两个,总觉得脸都被打肿了,气得狠狠瞪了余丽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第六十六章 我命硬,你最好离我远点
边上的人看着余丽议论纷纷:
“原来她刚才诬陷林白,根本没说真话。”
“真是看不出来这么黑心,当着继子的面都直接污蔑,那在背后还不知道会说多少坏话。”
“那个林白命硬的说法,不也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现在看来,可能根本不是真的,说不定就是她为了把林白赶出家门编出来的。”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余丽强忍着怒意对林白道:“我已经把刚才的事情解释清楚了,你总该把那个车夫叫回来了吧?”
林白这才慢悠悠道:“传宗怎么说也是我弟弟,我也不忍心看他小小年纪被衙门打板子。”
真是说得比唱得好听,余丽恨得咬牙,等她回家之后,一定让林大山狠狠教训林白!
林白高声喊道:“钱大叔,看在我的面子上,衙门就别去了,他们愿意赔你银子。”
钱大叔当然不是真的想去衙门,去衙门就算能把小胖子打一顿,他还得自己出钱买新车子,刚才不过是作作样子罢了。
此时听到林白这么说,就掉了个头反了牛赶回来,说道:“既然林小哥这么说,我就当给你面子,不然今天我一直和跟他们上衙门分说清楚。”
林白笑道:“那是,多谢钱大叔给我这个面子。”
他说着,又对
余丽道:“赔给钱大叔的六两银子,是你们派个人回去拿过来,还是让钱大叔跟着你们回家拿?”
余丽叫道:“怎么是六两银子?刚才明明说车子只要五两银子。”
林白的笑容有些冷:“五两银子是牛车的价格,另外一两银子是伤了牛的赔偿。”
余丽张了张嘴,有心想要不认账,却又怕钱大叔要去衙门告林传宗伤牛,心里挣扎了一会儿,终于不情不愿的应下来:“六两就六两。”
她眼珠转了转,说道:“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要不这样,反正林白你跟这位车夫大哥熟,不如你给我们做个担保,我给他打张欠条,以后有钱了就还上。”
这是把他当傻子吧?
这欠条一写,这银子也别想了。
林白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会儿,看得她心底发毛,才吐出两个字:“好啊。”
余丽大喜:“那正好,林白你读过书,赶紧帮我写个欠条。”
钱大叔忍不住想说话,被林白制止。
林白对余丽道:“让我给你们担保当然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余丽脸上的喜色淡了下来:“什么条件?”
林白道:“让林传宗给我免费干活,什么时候还上银子了,什么时候放他回去。”
“要是他偷懒不干活,饿肚子是小事,我肯定还要教
训他。”
余丽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林传宗已经大叫起来:“不要,娘,我不要跟他去干活,你都说了林白命硬,他会克死我的。”
林白道:“怎么样?这个欠条,还要不要写?”
林传宗又哭又闹,余丽也根本舍不得儿子吃苦,只能咬牙道:“不用了,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银子,你们跟我回去拿。”
等回了家让林大山出面,让林白付银子。
林白怎么会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对钱大叔说道:“钱大叔,那你跟他们回白溪村取银子,我在这里看着这些木箱,顺便帮你看牛。请钱大叔回来的时候帮我从村里叫辆牛车,好把这些木箱拉回去。”
钱大叔也怕自己赶头牛去一个陌生的村子要钱不安全,当即答应下来:“好,那就麻烦你了。”
林白笑道:“不麻烦,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去吧。”
余丽不可思议道:“林白你为什么不一起回去?”
他不回去还怎么让他出钱?!
林白道:“你们有银子赔就好,我回不回去有什么要紧?”
余丽:“……”
大半个时辰之后,钱大叔才坐着刘老头的牛车从白溪方向过来。
本来不用那么长时间,是余丽回到白溪村之后就想赖账不给,说钱大叔讹银子,还是之前路过
的村里人站出来说了两句公道话,林大山这才不情不愿的付了银子,不过那脸黑得跟碳似的,估计余丽这几天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三人一起把水沟里的木箱抬上来,钱大叔得了银子,那副旧车架不要了,林白就让刘老头一起帮他拖了回去,就算没什么用,拿来劈了当柴火烧也好。
刚回到后山,林白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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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及把木箱修补好,林大山就找上门来。
“你这个逆子,竟然跟外人一起来讹家里的钱!”
这是林白被从家里赶出来之后,林大山第一次来找他,之前哪怕他刚被赶出来,差点饿死的时候,也没见林大山看过他一眼。
如今一见面,第一句就是喝斥,在他心里,林传宗才是他儿子,自己这个儿子,只怕连路人都比不上。
林白中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林传宗弄坏了钱大叔的牛车,钱大叔找他要赔偿,怎么成了我讹家里的钱?”
林大山怒道:“你继母说了,那车根本不是传宗砸坏的,是那个赶车的自己技术不好,自己赶到水沟里撞坏的。”
林白一边补木箱子一边冷笑道:“那我的好继母有没有告诉你,是林传宗打伤了钱大叔的牛,惊了牛车,才会翻到水沟里。”
林大山喝道:“只是石子不小心溅到牛身
上,牛也没受伤,怎么能怪到传宗头上?说来说去,要不是你这个逆子不肯让牛车带他们母两个一程,传宗怎么会用石头丢牛车?”
他凑近了林白想动手,林白站起身来,冷冷看着他道:“爹,看在你是我爹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我命硬,你最好离我远点。”
林大山:“……”
憋屈得无话可说。
林白命硬这回事,确实是他行事冲动了些。
可当时余丽先流掉孩子,他自己又一病不起,加上算命先生和游方道士的话,就把林白直接赶出家门。
后来冷静下来,倒是慢慢回过点味来,知道林白命硬这回事其实当不得真,要是林白命真的那么硬,他们林家之前还会那么平安,那么无灾无祸?
他后来也质问过余丽,余丽就哭着认错,说她当时掉了孩子心情不好,所以才迁怒到林白头上,让林大山看在林传宗的份上原谅她。
林大山也没法,娶个媳妇不容易,总不能为了这个把余丽休了,只好警告了余丽一番,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然而林白命硬的流言已经传遍村里,人人避之不及,林大山要面子,实在做不到自打嘴巴,再把林白叫回去。
所以这几年,哪怕余丽一再让自己把林白喊回去帮家里干活,林大山都没同意。
第六十七章 给林白说门亲事
要林大山说,就是林白这个逆子不对,自己把他赶出来,他难道就会回去给自己赔个不是,认个错?
难道还要他一个当老子的低声下气给他认错吗?
林大山怒道:“我看你就是记恨当年家里把你赶出来,所以才找你继母和传宗的麻烦。”
林白手里的木箱修好一个,又去修另一个木箱:“我是叫林传宗打人家的牛了还是叫林传宗砸人家车了?”
“爹,你有这个时间在这里教训我,还不如回去好好教你的宝贝小儿子,省得他哪天把自己祸害到班房里,还带累林家的名声。”
“你,你……”林大山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目光一撇,却看木箱里没抖干净的几根豆芽。
林大山伸手把几根豆芽拿在手里,眼睛都睁圆了,震惊问道:“这段日子给镇上送如意菜的人是你?”
林大山说着,这才开始仔细打量山洞里的情况,这一看,就让他看到周围摆放的十多个木箱,木箱上面盖着一层布,看不见里面。
不过林大山这个时候不用猜都知道,这些木箱里装的应该就是最近镇上倍受追捧的如意菜。
豆芽的事情早晚有一天会暴露出来,林白就没想过要瞒着什么,此时直接就承认了:“是。”
林大山直接骂道:“家里日子过
得苦巴巴你又不是不知道,既有这等赚钱的本事,为什么不告诉家里,反而一个人偷偷摸摸赚钱?”
他这个不常去镇上的人都听说了,这如意菜如今在镇上可赚钱,成为各个酒楼饭馆都必不可少的一道菜。
林白低头补木箱,头都没抬道:“我做事从来光明正大,爹从哪里看出来我偷偷摸摸?”
林大山怒道:“你不偷偷摸摸,家里会不知道?”
“这两天收拾一下赶紧回家,这些如意菜也搬回家去,这后山野兽众多,住在山洞里不安全。”
林白冷声道:“爹,我在后山住了几年,怎么你以前不说不安全,现要看到如意菜,就知道这山洞不安全了?”
他嗤笑:“想让我回去赚钱给林传宗花,供他读书,给他买地盖房子娶媳妇,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自从你当年把我从家里赶出来,我就没想过跟你们林家再扯上什么关系。”林白冷漠道:“叫你一声爹,不过是为了大家面子上好看。”
“时间不早了,后山的路不好走,爹请回吧,省得路上不安全。”
林大山直到回家的时候,都还记得林白那个冷漠无情的眼神。
余丽哭哭啼啼的上前,说林白下手也太狠了,把林传宗打得爬不起来,一点也不顾忌林传宗是
他弟弟,根本就是不把林大山这个爹放在眼里。
要是以前被她这么一挑拨,林大山必定会顺着她的语气把林白大骂一顿,只是今天林大山刚从林白那里碰壁回来,想到都是因为余丽,自己当年才会把林白赶出家门,眼看着林白如今有赚钱的本事,自己这个当爹的却得不到一点好处,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林大山喝道:“你给我闭嘴!怎么不说你儿子干的好事?连人家的牛都敢砸,下次是不是就敢杀人了?”
余丽愕然:“当家的,传宗那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小心……”
林大山冷笑:“你要是再教不好儿子,你带着你的儿子滚回娘家,我林家容不下你这样的搅家精!”
余丽不可思议的叫起来:“当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休了我?你个没良心的,我给你们林家生了儿子,你凭什么休我?”
“是不是林白跟你说了什么?我就知道,他容不下我!”
“都说后娘难当,我这个当后娘知道自己讨人嫌,所以一直避着他,就算这样,还碍了他的眼,你要把我休回家?”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去找族老给我们娘儿俩做主……”
余丽闹起来就往外走,只差撒泼打滚。
林大山冷冷看着她:“你去!你尽
管去,要不是你这个毒妇当年陷害,我好好的儿子怎么会背上命硬的名声!”
“我倒要看看,族里要怎么给你这个毒妇做主!”
人最怕的就是拿来比。
把林白赶出家门这事,林大山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天一看,被赶出家门的儿子明显会赚钱,而留在家里当宝的儿子却闯祸让家里赔钱,一赔就是六两银子,都快赶上家里一年的收入了。
林大山怎么不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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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
余丽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翻旧账,当下心里一颤,脚步就顿住了:“当,当家的,当年的事都过去了,你好好的又提这个干什么?”
林大山张口就骂:“过去什么过去?林白现在背个命硬的名声,有家不能回,一个人在外面孤伶伶的过日子,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他不是心疼林白,是心疼林白能赚钱却不给他花,所以说得那么光冕堂皇。
为了不让余丽发现他这种阴暗的小心思,林大山还把林白能赚钱的事情瞒住了,半点口风也没露。
反正他是林白的亲爹,他就不信林白能够真的不管他。
余丽掩面示弱道:“当家的,我那也是为了传宗,当年传宗被他
打得多狠,身上都没一块好肉,天天哭……”
“林白是你儿子,传宗也是你儿子,我那也是没
办法。”
林大山冷冷看着她。
余丽心思急转,说道:“当家的,我知道你心疼儿子没人照顾,之前我要照顾传宗对他多有疏忽。”
“要我说,林白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说亲的年龄,我们给他说门亲事,这男人成了亲,娶了媳妇,就有人知冷着热的照顾。”
“当家的,你看这样行不行?”
林大山心想,林白现在记恨自己当年把他赶出家门,无非是认为自己不关心他,这个时候给他找门亲事,说明自己有一直在关心他,成亲时让他顺理成章的搬回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一来,靠着林白一手赚钱的本事,自己也就不用那么辛苦每天下田种地,累死累活了。
林大山想到这里,脸色才好看一些,对余丽道:“这才像点话。”
余丽就道:“成,那我就找人打听打听,看哪里有合适的姑娘,尽快给他订下来,保证给他找个满意的媳妇。”
“当家的你就等着当爷爷。”
心里却在不停冷笑,林白这小杂种,就等着她给他找个“好”媳妇吧,她保证,一定会尽心挑选的!
就在余丽心里盘算着要给林白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时,薛家大房迎来一件大喜事,赵青松赵秀才家请媒人上门,商量自己的小儿子赵学文和薛如意的婚事。
第六十八章 读书人两袖清风,不谈银钱的事儿
说到赵家和薛家之间的婚约,白溪村的人都知道,那是当年赵青松还没考中秀才时订下的。
早先订下婚约的不是赵学文和薛双双吗?
什么时候变成薛如意了?
不管白溪村众人心里怎么想,老薛家喜气洋洋,特别是大房一家,脸上的得意那是压都压不住。
跟秀才家结亲,在白溪村年轻一辈,他们家如意可是头一份。
只是听了媒人的话之后,脸上的得意就有点维持不住了。
上门的媒婆是赵秀才家从镇上请的,明确表示赵秀才家想让两个孩子尽快成亲,只给了几个年前的黄道吉日让薛家挑选确认,其余关于聘礼什么的,只字未提。
要知道,像赵薛两家这样,从小给孩子说定亲事的,在年纪到了准备成亲时,是要请媒人上门,从提亲开始,把流程从头走一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
如果不另外举行订婚仪式直接成亲,也会提前送来聘礼,表示对这门婚事的看重。
村里人娶媳妇,一般是五两银子的聘礼,再加一包点心,一条鱼,一刀肉,一块布,要是再讲究点的就再添两样首饰,大部份的买不起首饰也就那样,不强求。
有穷的人家,只出得起一二两银子、甚至出不起银子的人家也是有的,但只要
结亲双方事先说好,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赵秀才家倒好,就请了个媒人空手上门,开口直接就是让人确定成亲的日子,聘礼这方面一点表示都没有,一块布头都没拿出来,当真是连个样子都不想做。
李招弟僵笑着问媒婆道:“王大娘,那这聘礼的事,赵秀才家怎么说?你经常给人说媒应该知道,村里人想娶个媳妇,聘礼至少要五两银子。”李招弟伸出手掌比了比。
王媒婆喝了口薛家特意冲来招待她的糖水,心里有些嫌弃糖放少了,吃进嘴里不甜,这才慢悠悠说道:“薛家大嫂子,赵秀才家那是读书人家,读书人家讲究个两袖清风,怎么能谈银钱的事儿。”
李招弟当场就急了:“那怎么行?没有聘礼,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家如意嫁不出去,非得倒贴上门吗?”
王媒婆不耐烦道:“那可是秀才老爷家,想倒贴结亲的人多着呢。”
要不是看在秀才两个字的份上,这一趟她都不想来。
给的说媒钱比别人少一大半不说,还连聘礼都没准备,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换了谁也不乐意。
而且,那赵秀才是怎么说的?他说已经跟薛家说好了成亲的事,她只要过来送个日子让他们确定就成。
可现在薛家又把聘礼的事问到她脸上,要不是她说媒说出经验,反应快加上一张嘴厉害,刚才就被女方说得哑口无言了,那岂不是要砸了她媒婆的招牌?
薛家再想跟赵家结亲,但这样一样聘礼没有的亲事那也是做不下去的,不然以后传出去,说薛如意倒贴进赵家大门,那薛家一大家子的脸都不要了。
所以听到王媒婆这么说的时候,薛老太直接发飙了:“没聘礼娶什么媳妇?秀才家不谈银钱?秀才家就不用吃饭了?”
“走走走,你一个做媒婆的,没聘礼的亲事你也好意思上门说合,就不怕传出去以后没人找你说媒?”
“好好好,秀才家的亲事你们还看不上,我看你们还想找什么人家结亲,以后可别后悔。”王媒婆被她骂得满脸通红,一甩帕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李月桂自从王媒婆去薛家后,就一直在等她的回信。
赵青松说已经跟薛家大房说好了,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尽快办掉,而且薛家表示会给薛如意出一份丰厚嫁妆。
只要一想到马上就会有儿媳妇带着嫁妆嫁进来,以后家里日子不用过得那么紧巴巴,李月桂心里就高兴。
“王大娘,不知薛家选定了哪个日子?”李月桂忽视了王媒婆脸上的神色,急切问道。
王媒婆对赵秀才一家其实是看不上的,让她去说媒,出的钱比别人少还不说,连杯水都不倒给她,人薛家还给她冲了碗糖水呢。
王媒婆心里鄙视了赵家一番,说道:“秀才娘子,你就不要为难我了,你们家这个媒,我是说不了的,这说媒钱我退给你。”
“哎,哎……王大娘,这是怎么了?这亲事好好的怎么就说不了了?”李月桂愣神道。
王媒婆嘴皮子利索道:“秀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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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你之前说让我去送成亲的日子,老婆子我是不知道你们竟然连聘礼都没给人家姑娘家里。”
“这不是让老婆子我去丢人吗?”
“秀才娘子,你告诉我哪户人家娶媳妇是不用花钱的?”
“好了好了,这话就不说了,这个说媒钱我退给你,这婚事我是说不了的,你们另请高明吧。”
王媒婆狠狠出了一口气,边说边把李月桂给的一百说媒钱掏出来要还给她。
李月桂忙拦住她:“王大娘,这事是我们考虑不周,当家的以为和薛家说好了,是可以不要聘礼的,这才发生这种误会,让你白跑一趟,实不好意思。”
“不过这门亲事还是需要麻烦你去说和的,谁让你是咱们镇上都有名的媒人呢,别
人我们也信不过。”
王媒婆被李月桂这么奉承,这才
有个笑模样,说道:“你们没准备聘礼,这门亲事我是不可能再去说和的。”
李月桂咬牙道:“有,聘礼当然有!”
不想给聘礼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薛家的态度,要是薛家同意了不要聘礼,他们连聘礼钱都能省下来。
可如果薛家不同意,这聘礼该出还是得出的,反正到时候薛如意嫁进来,不一样要把东西带回来。
最主要的,他们得尽快把婚事落实了,年后赵青松和赵学文两人都要下场,急着要用钱,就等着薛如意的嫁妆救急呢。
至于说赵家怎么不选镇上其他富户结亲,那不是没有其他富户看得上吗?赵家那么穷,赵学文连个童生都不是,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成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能选中什么好人家?
也就是村里人被秀才名头唬住,觉得赵家是个福窝。
所以挑来挑去,薛家大房还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王媒婆问道:“你们准备出多少聘礼?”
李月桂道:“我们家学志娶媳妇的时候,给了二两银子作聘礼,现在给学文说亲,总得比照着学志家里来,总不能让学志一家觉得我们偏心。”
王媒婆不客气道:“你们家老大娶媳妇那都好几年了吧?现在连猪肉都涨价了,你怎么还好意思用几年前的聘礼来说事?”
第六十九章 荷包套件
王媒婆不耐烦道:“要是你们家只出二两银子的聘礼,就不用找我继续说媒了。我还想多说和几家人,多赚点说媒钱呢。”
李月桂脸上阵红阵白,她当然知道二两银子是几年前的行情,那现在不是家里没钱,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吗?当然是能省则省!
李月桂问道:“那依王大娘看,多少银子的聘礼合适?”
王媒婆道:“现在村子里娶房媳妇,聘礼一般是五两银子,外加鱼、肉、布和点心,你要有心,添两件首饰就更体面。”
家里倒是能拿出五两银子,可这五两银子真是最后的家底,拿出来以后连吃饭钱都没了。
李月桂为难道:“这么多?”
就听赵秀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五两银子的聘礼,我们给,月桂,赶紧去买下聘的东西回来,请王大娘再去说亲。”
“老爷!”李月桂愕然叫道,没想到赵秀才会同意。
赵青松道:“快去!学文娶媳妇,总要办得风风光光,难道你还想委屈了他?”
“是,老爷!”自从赵青松考中秀才后,李月桂就改了称呼,一口一个老爷的叫着。
她不敢不听赵青松的话去克扣聘礼,心里却打定主意,等薛如意嫁过来之后,一定要把这些银子加倍拿回来,并且要让薛如意把嫁妆
都交出来。
等王媒婆带着聘礼再次上薛家的时候,薛赵两家的婚事就彻底订了下来了,订在十月十八完婚,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可见两家人对这门婚事的着急程度。
而随着薛赵两家婚事的落定,一则关于薛双双的流言在白溪村传播开来,没几天,就喧嚣尘上,人尽皆知。
据说老薛家之所以会把薛家二房分出去单过,是因为二房薛双双想抢大房闺女薛如意和赵秀才家小儿子赵学文的亲事。
赵家婆媳前几天上门,也是为了找薛家二房理论这件事。
他们当年只是和老薛家约定亲事,可没指明具体哪个人,如今就算是按年龄来排,这婚事也是落在薛如意头上,怎么都轮不到薛双双。
谁知二房竟如此不要脸,看中赵学文是个读书人,就想把婚事抢过去,赵家婆媳上门理论,反而被薛双双反咬一口,挑唆里正和白溪村的村民给她出头,让赵秀才都吃了大亏。
总之,薛双双就是个不知羞耻、蛮横无礼、连堂姐婚事都想抢的混蛋。
不但如此,薛双双还顶撞长辈,对薛老头薛老太不孝顺,挑拨二房与老薛家其他几房的关系,至使老薛家兄弟失和。
薛老头薛老太没办法,为了整个老薛家的安宁,这才把二房分出来
单过。
这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跟真的一样,不管白溪村的村民信不信,都止不住流言的传播。
听到这则流言,余丽心里十分高兴,她想,她已经给林白找到合适的媳妇人选了。
她马上就找媒人上薛家二房提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看林白怎么反对。
至于村里人说薛家二房赚了大钱的事,余丽是不相信的。
真要赚大钱,还会住在老薛家那四面透风的破屋里?
最多不过是没分家时攒下点私房,有也不多,估计都被花完了。
而且据村里一些人传出来的消息,薛家二房之所以能攒点私房,是因为薛顺摆了一个什么套圈圈的摊子,现在摆摊的人多了,生意不好了,也赚不到什么钱。
这样的人家,又穷又彪悍,薛双双还又黑又瘦又小,一看就是个不好生养的,说给林白正好!
而流言的当事人薛双双对此一无所知。
她正忙着赚钱的新点子。
薛双双和陈秋娘两人花了不少时间,才把从吴记绸缎庄里买来的小半车边角布头清理出来,倒有一半是没用的。
不过就那一小半有用的布料,薛双双算了下,也能做大几百个荷包出来,摊到每一个荷包上面料的成本还不到半文钱,别提多划算。
只是,陈
秋娘看着一堆面料发愁:“双双,这么些布料,娘得绣到明年去都绣不完。”
薛双双道:“娘,这些面料我们裁好来找别人绣。”
“找别人绣?那我们自己干什么?”
陈秋娘只觉得薛双双这话简直匪夷所思,她们现在就是靠绣荷包帕子卖钱的,还要花钱找别人来绣,那还赚什么钱?
薛双双当然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之前就发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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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荷包款式十分简单,还没有形成丰富的荷包文化,而从上前两次陈秋娘去卖荷包的情况来看,这里的人对精致的荷包又十分喜爱,就决定把荷包这门生意发扬光大。
清朝的时候荷包盛行,王公贵族身上挂着一溜的荷包,都是成套成套的,既实用又好看。
薛双双前世曾在博物馆看过那些荷包样式,决定推出荷包套件,等到明年院试的时候,拿到县里去卖给那些考试的学子。
读书人玉树临风,文采风流,腰上总得挂几个荷包,才能更加彰显读书人的身份不是?
不过薛双双也知道,像这种生意就跟套圈圈一样,只能抢个先,趁别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多赚点钱,一旦推出
后,市面上仿冒跟风的人比比皆是,到时候就赚不到钱了。
所以一开始要多囤货,靠陈秋娘一个人肯定来不
及,只能雇人来绣这些面料,而陈秋娘要做的,就是把绣好的面料最终拼接成荷包。
毕竟在荷包套件没推出之前,是需要保密的,不然被泄露出去,那就不用赚钱了。
薛双双把这个想法跟陈秋娘一说,最后道:“娘,你手里的活儿可不轻松,这几百个荷包,最后可都要靠你一个人来做的。”
陈秋娘担心道:“这样能行吗?”
要是卖不出去,可要亏钱的。
薛双双道:“娘,你就相信我吧,肯定能行。”
陈秋娘道:“那这面料上要绣什么图案?”
薛双双想了想道:“这个不急,娘先打听一下村里有哪些绣活好的人,我先把面料样式告诉娘,先把面料裁出来,再让人在上面绣指定图案。”
陈秋娘被她说服了,点头道:“行,你咋说娘就咋做。”
前世清朝的皇帝特别喜欢以荷包做为赏赐。
荷包样式多种多样,品种繁多,花色丰富,功能齐全。
扇套,香包,烟袋,名片盒,眼镜盒,火镰,割肉吃的刀叉,锦绣缂丝,无不具备。
如今这里还没有眼镜、名片、刀叉等物,但可以用来放别的嘛。
薛双双把记忆里的荷包样式描述给陈秋娘听,有时候说不清楚,薛双双就拣根掍子,在地上画出来给陈秋娘看。
第七十章 难道被狗咬了一口,还要把狗咬回去?
扇套荷包,香囊荷包,鸡心荷包,葫芦荷包……
陈秋娘没想过小小的荷包还能折腾出那么多名堂。
她的好女红在这个时候就发挥出巨大作用,总能按照薛双双说的荷包样式,把那些边角布料最多可能的利用,一点都不浪费。
面料上要绣的图案,薛双双挑了一些寓意吉祥的,根据花纹的复杂程度、面积大小而各有不同,定下从几文到几十文的不同价钱。
陈秋娘不是本村人,以前被薛老太拘在家里做家务,也很少接触到村里人,如今忽然要找合适的人做绣活,就找老屋边上原先住着的几家邻居打听。
这几家人在他们搬来老屋的当天还来帮过忙,也送过吃食,还挺好相处。
听到陈秋娘说想请人绣东西,几个妇人都非常意外。
刘四婶诧异道:“薛二媳妇,你说的真不是开玩笑?”
陈秋娘心里其实没底,不过她相信薛双双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薛双双说能赚钱,那肯定是能赚钱的。
于是陈秋娘虽然心虚,还是说道:“四婶,我没有开玩笑,这批绣品赶时间,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要找人帮忙,四婶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可以给我介绍几个。”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和村里人不太熟,对这方面了解不多。”
薛家二房以前所受的苛待,白溪村还真没几个人不知道。
刘四婶看了陈秋娘一眼,见她确实不像开玩笑,不由问道:“薛二媳妇,那你看我们这几个人帮你绣成不?”
陈大嫂子也道:“对,你看我们成不?你放心,我们保证给你绣好,绣得不好不要钱。”
其他几人也附和:“对对对,我们平时也绣东西到镇上换点钱补贴家用,绣活不敢说好,但也不算太差。”
住在这里的几户人家基本上都是从别处迁来的,在白溪村根基不深,也不是村子里的大族,在村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
家里田少地少,平时除了地里的出息,都是靠家里男人去镇上打短工养活一家子,女人在家绣点东西补贴家用,日子过得紧巴巴。
此时一听有这个机会绣活赚钱,还不用自己拿去镇上卖,一时都很心动。
陈秋娘想了想道:“我要绣的东西跟平常不太一样,要不,你们先给绣几个给我看看,要是可以,以后的绣品就麻烦四婶和大家了。”
刘四婶和陈大嫂子等人大喜,忙道:“不麻烦不麻烦。”
然后她们就收到一些料子很好却奇形怪状的面料,而且上面的绣的图案也不是平常她们绣出来卖钱的那种简单花样,都是一些比较复杂
华丽的图案,就连绣花的丝线都不普通,和面料一起配给她们。
为了怕做绣活的人专门挑价钱高的图案来绣,薛双双还让陈秋娘把这些面料都搭配好,保证每个领到绣活的人手里都有难有易。
陈秋娘有些担心的对薛双双道:“这得不少银子吧,我们到时候要是不够银子付钱可咋办?”
薛双双道:“娘,你别担心,花不了多少银子的。”
“我算过了,把这些面料全部绣完加起来都不用十两银子。”
陈秋娘惊声道:“十两银子还不多?!”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十两银子。
分家的时候算是最有钱的,全部加起来也就九两多不到十两,分家后买家俱和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具,花了快三两银子,现在家里的银子不到六两。
薛双双这么一说,陈秋娘更担心了。
刘四婶几人能有个来钱的门路补贴家用,而且收入还不低,手脚利索点每天能有个十几二十文的收入,和男人去镇上打短工赚钱相比也差不了太多,心里都十分高兴,自然就更不会宣传出去让别人知道。
这么好的事要是传出去,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肯定都争着抢着要干活,她们的收入岂不是就少了?
薛双双和陈秋娘就更不会告诉其他人她们在做什
么,于是这种情况下,薛双双请人绣面料的事情就这么神奇的瞒住了,除了周围刘四婶几家人,白溪村其他人都不知道。
流言这种东西,当事人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何况薛双双最近为了荷包的事情几乎没有出过门,为了不跟老薛家的人起冲突,陈秋娘去菜地摘菜的时候都特意避开了老薛家的人过去的时间。
至于薛石,以前村里的孩子都不跟他玩,搬家后跟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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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婶几家的孩子熟悉起来,几个孩子就在附近这片玩,没往村子中心走。
所以,他们一家能知道村里的流言,还是刘四婶告诉他们的,白溪村早已人尽皆知。
陈秋娘当场就气懵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做?这是要逼死双双!”
这种流言,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传出来的,除了薛家大房不做他想。
薛顺气得眼睛都红了:“我去找他们问清楚。”
薛石学不是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不过看到薛顺和陈秋娘的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小豆丁最近吃得好睡得好,自搬家后有小伙伴一起玩耍,胆子也大了起来,挥着手里的棍子道:“坏人,打坏人!”
薛双双拦住暴怒的薛顺,劝
着伤心的陈秋娘:“爹,娘,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好了,
又不会少块肉!”
陈秋娘道:“那怎么行,他们这样坏你名声,你以后还怎么说亲?大房抢了你的婚事,还要败坏你的名声,我,我跟他们拼了!”
为母则强这句话在陈秋娘这里一直能得到体现。
当时薛老太要卖了她,陈秋娘也是这样一副找人拼命的架势,现她在被大房这么严重污蔑,陈秋娘再一次表现出拼命的架势。
薛双双一把拉住她:“娘,别去,他们不要脸,你跟他们计较什么?难道被狗咬了一口,你还要把狗咬回去?”
陈秋娘和薛顺被她一样的比喻惊呆了。
薛顺哭笑不得:“双双,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么一打岔,薛顺的怒气也消下去一些,没有刚才那么冲动了。
薛双双道:“本来就是呀。何况这种事情根本无法解释,有句话叫越描越黑,越是解释,反而越让人觉得心虚。”
薛顺和陈秋娘都没听过越描越黑这个词,不过想了想,确实贴切,两人心里也清楚,哪怕回老薛家质问他们,老薛家的人也不会承认的,反而会像双双所说的那样“越描越黑。”
可这么恶毒的流言,关系着薛双双的名声,要是不能洗清流言的影响,薛双双以后根本说不上好亲。
更别说有多少人被流言逼得活不下去。
第七十一章 媒婆上门
陈秋娘焦急道:“双双,这件事必须澄清,不然会毁了你一辈子。”
身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薛双双还真不把这点流言放在眼里,相对于前世的网络暴力,这只在白溪村流传的小流言不要太温和。
陈秋娘和薛顺无非是担心这流言影响她的亲事,可她又没打算成亲,至少现在并不打算成亲。
这流言正好给她省了不少麻烦,让她不用那么面对亲事。
至于以后要不要成亲,那都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到那个时候,什么流言都没了,就算有,薛双双也有的是办法让它影响不到自己。
薛双双道:“爹,娘,我现在还小,这事影响不到我什么。”
“我们家现在最要紧的是努力赚钱,明年把石头送去读书。”
“等我们家日子过好了,自然什么流言都没了。”
薛双双好不容易说服薛顺和陈秋娘,让他们不要去管村里的流言,抓紧时间努力赚钱,结果平静的日子没过两天,就被忽然上门的媒婆打破了。
“你说什么?是林家让你来说媒的,哪个林家?”陈秋娘被惊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白溪村除了薛家、王家两个大姓家族,还有一些从外地迁来的杂姓人口,姓林的一共只有两家。
但其中一户林姓人家,家
里的孩子都已经成亲了,并没有合适人选,只有林大山家被赶出门的林白,是唯一适合年纪的人选。
哪怕经过薛顺的解释,知道林白命硬这种说法并不是真的,陈秋娘没阻止家里跟林白的来往,但这绝不包括把女儿嫁给他。
被余丽找来薛家说门的张媒婆甩了一下手里的帕子道:“还有哪个林家,你们村适合说亲年龄的林家小伙儿可只有一个,是村头林大山家里的长子林白。”
陈秋娘被忽然上门的媒婆打了措手不及,推拒道:“我家双双还小,暂时不急着说亲,过两年再说,麻烦张大娘走这一趟了。”
张媒婆脸上的笑意谈了点,说道:“薛二嫂子,你也别那么快拒绝,好歹听听男方的条件呀。”
陈秋娘不是个会拒绝人的,但事关女儿一辈子的终身大事,肯定不会轻易妥协。
陈秋娘摇头道:“张大娘,这个真不用,我家双双才十四岁,我没打算让双双这么早说亲。”
张媒婆想到余丽许给她的重利,只要能说成这门亲事,除了说媒钱,还给她一两银子的重谢。
想到那一两银子,张媒婆都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张媒婆道:“哎哎,薛二嫂子,林家说了,只要他们成亲,就让他们小两口分家单过。你想想,你闺女
一成亲就能自己当家做主,上没有婆婆压制,下没有小叔子指手划脚,这日子岂不是舒服?”
“薛二嫂子,你自己也是做过人媳妇来的,应当知道这上头压着一个婆婆的日子可不好过。”
“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也得为闺女打算不是?”
陈秋娘还是摇头:“不行,这事我不会同意的。”
张媒婆道:“薛二嫂子,我知道你是担心林白身上那个命硬的传言,可传言这种东西,也不见得都是真的。”
“就好比你们家薛双双在村里的传言也不少,可林家还是托我上你们家来说亲了。”
张媒婆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轻蔑。
什么年纪小,不急着说亲,那村里的传言是怎么来的?
想抢堂姐的婚事,这传言不管是真是假吧,至少说明薛双双已经达到说亲年龄。
陈秋娘听到张媒婆这么说,脸色大变,声音有些急促道:“那些传言根本不是真的,我们家双双从来不做这种事。”
她本想说亲事本来就是赵学文和薛双双的,不过薛双双说了,若是她这么跟别人说,只会让流言越演越烈,影响更不好。
所以陈秋娘只能这么干巴巴的否认。
张媒婆笑道:“是是是,我当然相信薛二嫂子,这也更加证明了
传言不可信,是吧?所以撇开命硬的传言这一点,林家的林白真的是个结亲的好人选,薛二嫂子你就不要错过了。”
陈秋娘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张媒婆的话看似在向她解释林白命硬的流言是当不得真的,可又何尝不是从另一个角面在威胁她,薛双双同样流言缠身,说不到好亲。
真要说起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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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是命硬,一个跟堂姐抢亲,这两种名声,也不知道哪个比哪个更好一点。
而张媒婆咄咄逼人,摆明了态度想说明这门亲事,一旦她强硬拒绝,还不知道外面会再多出什么对薛双双不好的流言来。
媒婆的一张嘴,向来都能把活人说死把死人说活的,特别是在农村,家里有孩子适合说亲年龄的人家,一般都不会得罪媒婆,就怕说亲的时候受影响。
陈秋娘沉默,张媒婆笑道:“薛二嫂子,要是你没什么其他意见的话,那我就去回了林家,让他们找个好日子上门来提亲。”
陈秋娘只好把薛顺拉出来做挡箭牌:“这,这么大的事,我做不了主,要跟我家当家的商量过才行,张大娘你先回去吧。”
张媒婆
“哟”的一声:“薛二嫂子,这男主外女主内,女儿家的亲事都是由母亲做主,哪还需要去麻烦家里当家的。”
“
我也是看你们两家的孩子无论年龄还是各个方面都合适,这才专门来说的,前头还有几家等着我去说亲呢。”
薛双双一把掀开门帘从屋里走出来,说道:“张大娘,你上门来说亲,怎么还不许我娘考虑一下?我爹是一家之主,我娘把家里的事情跟他商量,这不是很正常的吗?难道张大娘你家里的事都由你全权做主,一点也不尊重张大叔的想法?”
张媒婆:“……”
陈秋娘看到薛双双出现,大大松了口气。
虽然说亲这种事,薛双双这个未婚的小姑娘,又是当事人,按理是不应该露面的,只是张媒婆让陈秋娘无法招架,薛双双再不出现,说不定陈秋娘稀里糊涂的就要让张媒婆逼得应下这门亲事了。
薛双双道:“张大娘,前头还有好几家等着你去说亲,我们就不多留你,省得耽误你的事情。”
张媒婆被她几句话说得无言以对,留下一句:“薛二嫂子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过几天再来听你的回复。”就甩着帕子离开了。
她心里恶狠狠的想,这个薛双双这么泼辣,难怪被人传出抢堂姐婚事,要她说,这个传言十有八九就是真的,哼!
张媒婆抬脚前往林大山家里,跟余丽说陈秋娘不肯答应,这门婚事八成是说不成的。
第七十二章 薛家这门亲事,真的是门好亲
余丽撇了撇嘴,轻蔑道:“她有什么好不答应的?也不看看薛双双现在是个什么名声,也就是我们家不嫌弃她名声不好,愿意跟她结亲,换了别家,谁愿意娶个名声不好的姑娘进门来给自己找不自在。
“张大娘,谁不知道你有一张巧嘴,十里八乡就没有你说不成的亲事,这事还得请你多帮忙。”
张媒婆懒得听她拍马屁,看在那一两银子的份上,说道:“我过几天再走一趟,到时候不成就不成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张媒婆说着往外走,余丽忙起身送她出去,边走边说道:“还要劳张大娘费心,这门亲事要是说成,我一定重重感谢张大娘。”
林大山担了担柴火走近,当即停下脚步,道:“什么亲事?这是要给谁说亲?”
余丽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正常,对张媒婆道:“那就麻烦张大娘过几天再走一趟。”
把张媒婆送走之后,余丽跟在林大山身后进了屋,说道:“当家的上次不是说要给林白找一门亲事,让他早点定下心来吗?张大娘就是找来给他说亲的。”
这事林大山知道,他还指望通过这门亲事把林白喊回家赚钱。
林大山把肩上柴火放下来,问道:“说的是哪户人家。”
余丽迟疑了一下
,说道:“是薛家的闺女。”
林大山动作一顿:“哪个薛家?”
薛家是白溪村的大户,村里有二三十户人家都姓薛。
余丽心里有点虚,不过面上没有丝毫异色的说道:“就是刚从老薛家分出来单过的薛顺家闺女。”
林大山把手里的扁担往地上重重一戳,冷冷道:“薛顺家的闺女只有一个,最近村里都说反了,就是那个抢了堂姐婚事的薛双双。”
“这就是你说的给林白找的好亲事?”
“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你也好意思找人上门提亲?”
“林白不是你亲生的,你这毒妇就这么作贱他?”
“毁了他一次还不够,你还想害他一辈子是不是?”
余丽吓了一跳,硬着头皮道:“当家的这话说得诛心。林白虽然不是我生的,好歹也要叫我一声娘,还有传宗这么个兄弟,我能不盼着他好?传言这种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当家的心里也清楚。”
“这怎么就不是好亲事?”
“那个薛双双我找听过了,以前在老薛家的时候,一直都踏踏实实做事,老实得很,也没听过什么不好的闲话。”
“怎么现在刚一分家,薛家大房跟赵家订亲,就说她抢堂姐的婚事?我可是听说,薛家大房这门婚事,一开始本来就是二房
的,是老薛家非得把亲事换了人,还把污水往二房身上泼。”
林大山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行,传言那么厉害,不管真假,这名声早就毁了,怎么能进林家的门?”
余丽挑了挑眉:“当家的,我也想给林白说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可林白他的情况你也知道……走在路上都让人避之不及,何况是说亲?那也得有人家愿意啊!”
说到这个林大山就大怒:“还不是你做的好事!现在倒有脸说林白不好说亲了。”
余丽缩了缩脖子,委屈道:“当家的,以前的事你都说不追究了,我当时那么做也是为了传宗。再说我现在不是在努力弥补错误了嘛。”
林大山目光沉沉看她一眼,沉默不语。
余丽见他没有继续抓着当年的事情不放,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当家的你听我说,薛家这门亲事,真的是门好亲。”
“一来,薛家二房已经从老薛家分出来了,虽然薛家是村里的大姓,但薛顺这一房一向不得老薛家看重,几乎没人会为他们出头,我们林家单薄,若是亲家在村里势大,很多时就说不上话,若是找外面迁来的人家结亲,又受本村人排斥。”
“所以从老薛家分出来的薛顺一家既是本村大姓,又不得本
族看重,我们跟他们家结亲正好。”
“二来薛双双老实肯干,又被流言毁了名声,这样的姑娘娶进门好拿捏。一个名声不好的姑娘,我们家肯娶就已经很大度了,量她不敢不听话。”
“最后一点就是我们家林白现在的情况,说实话,想说太好的亲事确实困难,薛双双跟他年龄相当,同样流言缠身,薛家想给她说亲同样不容易,所以说这是最好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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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丽的话让林大山心里飞快的算计起来。
不得不说,余丽的话说到他心坎上了。
他是想让林白回家来替家里赚钱的,要是女方家是村里的大姓,到时候林白赚钱的技术还不知道便宜了谁,而与外来的杂姓人家结亲,这门技术怕同样保不住,薛顺家的情况还真是合适。
再一个薛双双名声不好。
哪怕大家都知道那个流言是假的,可传出来了就是传出来了,在没有办法洗清流言之前,薛双双都得担上一个抢堂姐亲事的污名,这样的姑娘娶进家门,那还不是任由他们搓圆捏扁,说什么是什么。
再则林白命硬,白溪村的人连靠近他都不敢,想娶亲当然更难。
所以说来说去,好像也确实只有薛双双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
林大山问道:“这事林白知道?”
余丽道:“亲事还没说成,我怕告诉他让他空欢喜一场,所以想等亲事说成之后再告诉他。”
林大山皱眉道:“不行,还是得先跟他说一声。”
特别是给他说了个名声不好的姑娘,万一林白到时候更恨他,可就得不偿失了,他还想林白回家来帮他赚钱呢。
余丽就一脸担忧道:“那万一薛家不答应这门亲事怎么办?”
林大山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道:“薛家不答应?”
余丽撇撇嘴道:“张媒婆刚才已经去过薛家一趟了,说是薛家不答应,我让她尽量帮忙说成这门亲事,她答应我过几天再去一次。”
林大山有些恼怒道:“薛家做什么不答应,我们林家都不嫌弃他家闺女名声不好,他们还敢嫌弃什么?”
余丽心想,你儿子命硬的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这话她倒是不敢说出来触林大山的霉头。
林大山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先告诉林白一声。
他想得简单,要用亲事在林白面前刷个好感,让林白知道,其实他这个当爹的还是关心他的,看,现在都出面给他操心婚事了。
另外也是先给林白提个醒,省得到时候万一亲事说好了,林白发现自己给他说了个“名声不好”的媳妇,更加记恨他,那就不好了。
第七十三章 他想娶薛双双
“你说什么?你们去薛家给我说亲了?”林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脸色和语气都谈不上好。
林大山一见,以为他对薛双双有意见,忙道“这个,最近村里的流言是有些多,不过流言这种事不能当真,爹向你保证,说给你的肯定是个好姑娘。”
薛双双是什么人,林白比白溪村大多数人都清楚,特别是薛家和赵家的婚事,还是他先听到风声去告诉薛顺的,当然知道流言是假的,根本就是薛家大房抢了薛双双婚事。
林白是没想过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林家会去薛家说亲。
薛叔一家会怎么想?
他们不顾自己命硬的传言和自己来往,林家却替自己上门说亲他他们会不会以为是自己的主意?
薛双双会怎么看自己?
以后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远离自己,和自己保持距离?
林白怒道:“谁让你们上门去说亲的?要替我说亲,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
要是他好不容易才有往来的薛叔一家因为这件事疏远他,他就去打林传宗!真是太可气了!
林大山见他那么大怒气,忙道:“我们也是为你着想,怕万一亲事没说成伤了你的心。”
林白怒视着他:“你走,以后别来了,我的亲事也不用你管……”
林大山不高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就不要我管了?你都十八岁了,不成亲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林白大声道:“那也不用你管。从你把我赶出来那天开始,我就跟你没关系。”
林白现在要是没出息,不能赚钱,快饿死了,穷困潦倒,那林大山肯定跟他没关系……
可林白现在分明能赚钱,会种别人都不会的如意菜,这样的儿子怎么可以跟他没关系?
林大山冷笑:“怎么跟我没关系?一没断亲,二没除族,连家都没分,说破天去你都是我林大山的儿子。”
想了想又觉得不能跟林白闹翻,又缓和了语气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和薛家结亲,我就让你继母给你找个过好姑娘。”
“薛双双名声不好,我也觉得她配不上我儿子。”
林白心里冷笑,余丽会愿意给自己找结亲的好人选?要不是薛双双被老薛家污蔑,传出不好的名声,余丽肯定不会挑中她。
林白非常讨厌林大山用这种轻蔑的口气说薛双双,冷漠道:“还不知道是谁配不上谁!别忘了我命硬,克母克亲克身边一切靠近的人,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
林大山皱眉道:“林白,当年的事都说了是一场误会,你天天打传宗,你继母
也是为了想给传宗出口气,教训你一下,只是没想到后面会传得这么厉害。”
“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还记着。”
“再说,如今她也知道当年对不起你,这不是正在给你说亲事,想要弥补你吗?”
林白懒得跟他扯这么多,淡淡道:“好啊,她尽管找人去薛家说亲,薛家要是能应下这门亲事,我就同意成亲。”
“薛家要是不同意这门亲事,让她以后少管我的事!”
林大山不悦道:“她是你继母,怎么就不能管你的事了?”
林白冷冷一笑:“她要管也行,我以后就多尽当大哥的责任,好好教导林传宗,免得他长歪了。”
余丽要是舍得让林传宗挨打,就尽管插手他的事情好了。
林大山:“……”
林大山走后,林白就想去找薛叔一家说清楚,让人上门提亲并不是他的主意。
只是走着走着,林白的脚步越来越慢,快到山脚的时候彻底停下来,然后转身,回山洞。
他改主意了,他想娶薛双双。
如果不是余丽想要算计他,让人上薛家提亲,他可能还没有机会和薛双双在一起,但是现在,他为什么不试试?
林大山说得对,他已经十八岁了,确实该娶亲了。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不
是去薛家澄清他不知道这件事,而是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让薛叔,让薛双双同意这门亲事。
林白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既高兴又紧张,连字都写不下去了。
……
晚上薛顺回到家,陈秋娘就把林家上门提亲的事情说了。
“顺子哥,这事可怎么办?”陈秋娘愁道:“那位张媒婆听到我拒绝非常不高兴。”
薛顺道:“你说林家让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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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上门替林白提亲?”
“嗯。”陈秋娘点了一下头:“张媒婆是这么说的。”
“那是林白自己的意思,还是他家里的意思?”
“听起来是林白家里的意思,因为张媒婆当时说,林家说了,林白成亲后就马上让他分家单过,双双嫁过去就当家做主,不用受婆婆的委屈。”
薛家想了想道:“我没记错的话,林大山家里好像是后娶的,林白是他前头媳妇生的儿子?”
陈秋娘道:“是这么回事。林大山先头媳妇过世了,这个媳妇才进门,后来生了个儿子取名林传宗。”
薛顺道:“如果林家真的同意双双进门就让林白分家单过,这门婚事还不错。”
陈秋娘大吃一惊:“顺子哥,那林白身上,那林白他命硬,双双要是嫁过去,被他克住怎么办?”
薛顺道:“秋娘,都说了传言那种东
西,当不得真。”
“那林白命硬,都说跟他接近的人会倒霉,我们家最近跟林白一直有往来,你觉得倒霉了吗?”
陈秋娘道:“那倒没有。”好像日子还越过越好了。
薛顺跟她分析:“撇开命硬这个传言,林白本人和双双还是十分合适的,他们年龄相当,最主要的是,双双和林白本来就在合伙赚钱。”
“不过也得看林白和双双自己的意思。”
“要是他们两个自己无意,那就算了。”
陈秋娘:“……可是顺子哥,双双才十四岁,之前不是说过几年才考虑说亲的事情吗?”
薛顺目光沉了沉:“有合适的人选还是先让双双成亲好。大房现在就一个劲的往双双身上泼脏水,以后无论薛如意在赵家的日子过得好不好了,他们都会攀扯到双双头上。”
薛顺轻声道:“不是我这个做叔叔的看不得侄女好,而是以赵家现在的情况来看,薛如意嫁过去十有八九是没什么好日子过的。”
“我怕到时候赵家转头又缠上来。”
陈秋娘惊呼一声:“怎么会这样?赵秀才不至于做这种事吧?他一个秀才,难道连脸面都不要了?”
薛顺轻蔑道:“赵青松要是要脸,就做不出私下和大房接触,让赵学文和薛如意结亲的事来。”
第七十四章 成亲了到时候也可以和离嘛
陈秋娘到现在都搞不懂:“顺子哥,赵家为什么和大房结亲?”
薛顺冷笑几声,说道:“因为赵家没钱了。赵青松和赵学文父子两人明年下场考试的钱都没有。”
“我们家没分家的时候一直都穷,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整个白溪村的人都知道,赵家觉得双双就算嫁过去,也没什么嫁妆,而大房承诺薛如意嫁过去的时候会多给嫁妆,所以赵家选中了大房结亲。”
自从得知赵家想和大房结亲的消息,他就暗中去调查过情况,也正是因为得知赵家现在是表面光,这才默认他们换人成亲的举动,否则他真要不同意,赵青松只要还想要那个秀才功名,也不敢那么做。
只是薛顺既然知道赵家的情况,自然不会送闺女去受苦。
这门亲事,大房既然那么想要,拿去就是。
陈秋娘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顺子哥,你是说,赵秀才家里在打如意嫁妆钱的主意,他们想用如意的嫁妆钱?!”
薛顺道:“嗯,赵家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把成亲的日子定得很急,赵家快没钱买米下锅了。”
陈秋娘喃喃道:“幸好我们家穷,不然双双嫁进赵家还不得苦一辈子。”陈秋娘说到这里,打了个哆嗦。
薛顺冷笑道:“可惜赵家的如
意算盘打错了。”
“大哥大嫂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都清楚,从来都是他们占别人的便宜,别人还想占他们的便宜?”
“大哥说的愿意给薛如意丰厚嫁妆,最多就是把赵家送来的聘礼全陪嫁过去就顶到天了。”
“而且薛如意也不是会吃亏的人,赵家想用她的嫁妆很难。”
“到时候鸡飞狗跳有得闹。”
陈秋娘道:“就算这样,也跟双双没关系。他们都成亲了,自己日子过得不好,还能怪到双双头上。”
薛顺道:“我们双双是个有本事的人,有主意,会赚钱,以赵家的不要脸,一旦知道这个情况,肯定会反过头来说和赵学文从小订亲的是薛双双,娶薛如意是被薛家蒙蔽的,真正要娶的人是双双。”
陈秋娘目瞪口呆,同时心里也有些慌乱:“他们,他们到时候要是真那么做,那该怎么办?”
薛顺道:“我相信双双并不怕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也有办法对付他们。可这到底是麻烦事,还不如现在找个知根知底的人成亲。”
“到时候就算赵家再无耻想要巴上来,双双也早嫁了,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秋娘迟疑道:“就算,就算要给双双说亲,也不一定非要林白不可。”命硬克人这点,在陈秋
娘心里始终是个忌讳。
薛顺也不多说什么,只道:“可现在上门说亲的,只有林白啊。如今我们双双流言缠身,没别人来说亲。”
陈秋娘:“……我怕双双不同意。婚姻大事,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还是要双双自己中意才好。”
薛顺想了想道:“你明天把我说的那些话告诉双双,让她自己做决定。”
薛双双最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利,薛顺觉得,薛双双会同意的。
陈秋娘还没来得及跟薛双双说,第二天林白送完豆芽就找到薛顺套圈圈的摊子上,表达了自己想求娶薛双双的强烈意愿,并许下若干保证,希望薛顺能答应把薛双双许配给他。
薛顺对林白的态度还是满意的,加上他心里本就有打算让薛双双早日成亲,所以,并没有怎么为难林白,只对林白说,薛双双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如果薛双双同意,他就不会反对。
“薛叔,你一定要替我多说几句好话才行。”林白心里更加惴惴不安起来,生怕薛双双不同意。
薛双双一开始是反对的,她心里根本就没想过成亲的事。
只是听完薛顺让陈秋娘转告的那些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同意了,她告诉陈秋娘,如果张媒婆下次再来给林白说亲,就答应下
来。
原以后她会反对的陈秋娘:“……”
薛双双之所以会同意,除了薛顺分析这些原因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个时代,早已不是她的前世。
哪怕是前世科技发达到那种程度,天天号称男女平等,社会对女人来说尚且不友好,剩女一词铺天盖地,似乎不成家就是大罪。
何况这个古老的时代,男尊女卑,阶级分明,不婚绝对会惹来无数麻烦,她一个人再厉害也无法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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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整个社会制度。、
林白这人,她现在虽不喜欢,但也不讨厌,长相又是她喜欢的类型,既然这样,还不如先嫁了再说,总比以后嫁给什么不认识的人好。
就算万一不适合,成亲了到时候也可以和离嘛。
特别是成亲对象是林白的话,那完全可以把这场婚事当成一种合作关系,而且已婚身份在某种程度上也会给她带来许多便利。
婚事说完了,薛双双就抛在脑后,开始专心处理手边的面料。
放出去绣的荷包面料已经收回来一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面料拼起来做成荷包。
薛双双从小到大基本没拿过针,她也不用这些做不到的事情为难自己,只把相同一只荷包的面料挑出来
拼凑好,让陈秋娘进行最后的缝制。
陈秋娘
看到做出来奇形怪状的荷包差点愁白了头:“双双,这荷包真的能卖出去?”
她拿着一个扇套荷包看了又看,又细又长又深,这样的荷包到底能装什么?
薛双双似乎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笑道:“当然能卖出去!娘,你可别小看它。这叫扇套荷包,是用来装扇子的。”
陈秋娘:“越说越不靠谱,谁把扇子装荷包里呀?”
薛双双:“……”
不管陈秋娘再怎么发愁卖不出去,这一批面料共做出来五个款式三十多个荷包。
后续的面料还从刘四婶几人那里不断送过来。
过了几天,张媒婆果然又来了一次,好话说了一箩筐,软磨硬蹭,总算从陈秋娘嘴里得了准信,应下这门亲事。
张媒婆大喜,立即去找余丽,让她准备东西找人上门提亲。
除了提亲必要的鱼、肉、布、糕点之外,还需要五两银子的聘礼。
余丽是舍不得出这个钱的。
她找林大山哭穷:“当家的,我们家刚赔了六两银子出去,哪里还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啊?”
家里的钱一直都是余丽在管,林大山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钱,闻言皱眉:“家里连五两银子都没有了?”
银子当然有,但那是留给林传宗的,想让她拿出来给林白娶媳妇,那是做梦。
第七十五章 要先分家后成亲
余丽道:“银两倒还有一点,可家里大家要吃饭,传宗也快要读书了,要是把钱都花了,可咋办?”
“主要是这次赔了六两银子出去,不然家里银钱也不会那么紧。”
林大山没好气道:“那六两银子是怎么赔出去的?还不是你教的好儿子闯的祸!”
余丽心里把林白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一副委屈之色:“当家的,传宗也是你儿子,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
林大山一看她这个样子就头疼,摆手道:“停停停停,你说现在要怎么办?薛家应下这门亲事了,我们家反倒因为出不起聘礼不去提亲,这让人知道得笑死。”
余丽道:“不然咱聘礼少给点,意思意思给个一两银子就好。”
林大山想也不想的喝道:“不行!除了穷各揭不开锅的人家,你看过村子里哪家下聘只给一两银子的?”
等以后林白会赚钱的事情暴出来,让人知道他们才给一两银子的聘礼,那林家这个小气的名声就别想逃掉了。
余丽为难道:“那要不这样,让林白自己出聘礼。”
余丽道:“林白在外这么多年,他不比当家的你要养家,一个人吃用花销都有限,这些年应该存下不少银子,现在要娶媳妇了,花点钱也应该。”
林大山怀疑的看着余丽,
还是不相信家里连五两银子的聘礼都拿不出来:“怎么能让他自己出聘礼?现在先把钱拿出来作为林白的聘礼,传宗读书还在以后,再攒钱就是了。”
余丽撇撇嘴,说道:“当家的,钱哪有那么好攒,我们家一年到头能多几个钱?现在林白娶媳妇把钱都花了,传宗以后怎么办?”
“再说了,林白这么多年没往家里交过一分钱,没给家里出过一分力,让他自己出钱娶媳妇怎么了?”
“我还是那句话,家里最多出一两银子,要是嫌少就让林白自己出聘礼钱。”
钱银都把持在余丽手里,她不肯拿出来林大山也没办法,只好再次去找林白。
自从薛家应下这门亲事之后,林白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跟飘在云端一样,总觉得不太真实。
因为心情大好,所以面对林大山的时候,林白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样冷淡,倒让林大山心里暗暗高兴,觉得跟林白说门亲事这个主意果然不错,没见林白现在对他的态度都好起来了。
原本不太好意思说的话因为林白有别于以往的态度也能轻易说出口了,林大山道:“林白,聘礼是你自己准备,还是由家里准备?”
“家里最近比较紧,准备聘礼有些吃力,最多只能出一两银子。”
林白道
:“聘礼我自己给,成亲的钱我自己出,只有一点,我要先分家后成亲。”
林大山想也不想的回绝:“不可能!我还没死呢,分什么家?”
分家之后林白还怎么给林家赚钱?
林白冷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张媒婆去薛家上门提亲的时候,跟薛家人说家里让我成亲后分家单过。怎么,你不知道吗?”
林大山惊呆了,余丽根本没告诉过他这回事。
他之所以想要难林白说门亲事是想把林白哄回家给林家赚钱,可是余丽不知道。
余丽巴不得林白跟林家一点关系没有才好,这样才不会分走林家的家产,不会跟林传宗争东西。
所以才会让张媒婆对薛家说明,林白成亲后就会分家单过。
林大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当场怒不可揭,喝道:“我还没死,林家还是我做主,我不同意你分家,你就不能分家。”
林白冷冷道:“那你就回去当你的一家之主吧,记得准备好聘礼去薛家提亲,否则小心别人笑话林家穷得连聘礼都不出起。”
林大山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林白又道:“还有,如果不肯分家,林传宗这辈子就别想读书。”
林大山大怒:“逆子,传宗是你弟弟,他去读书有出息对你也有好处,你怎么能断了他读书
的路。”
林白目光冰冷:“爹,你怕是忘记了我当年是怎么被从学堂里叫回来的吧?既然家里穷,我娶媳妇的聘礼都快出不起了,林传宗还读什么书?明年他就十二岁了,正是下地干活的好年纪,可别成天养在家里,浪费了一把好力气。”
林大山嘴唇蠕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年余丽以家里穷为借口,不肯让林白读书,他被余丽的枕头风得找不着北,就听从余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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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把林白从学堂里叫回来种田。
余丽断送了林白读书的机会,林白就同样对待林传宗。
林大山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余丽看他脸色不好,心里不由一跳:“当家的,林白怎么说?”
“张媒婆选的提亲吉日就快到了,总得早做准备。”
林大山沉默的看着余丽,看得余丽心里发毛,正想问些什么的时候,林大山重重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啪!
余丽捂脸,不可置信的尖叫:“当家的,你打我!”
林大山冷声道:“你这个毒妇,我林家就是因为你才家宅不宁的。”
余丽这一巴掌挨得莫名其妙,都被打懵了。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不然当然也做不出种种针对林白的手段,此时捂着脸就开始撒泼。
“我为这个家辛苦操持,为你生了传宗,
林白的亲事也找人说了,到底哪里不合当家的心意,当家的要动手打我?”
林大山被她闹得心烦,喝道:“闭嘴!你这毒妇!要不是你,林白会跟我离了心?”
“我还没死呢,你就挑唆长子跟我分家,你安的什么心?”
余丽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强辩道:“当家的,我连林白的面都没见到,到哪里去挑唆林白闹分家?”
林大山冷笑:“你是没跟林白说什么,你只是让张媒婆跟薛家人说,林白成亲后就让他们两口子分家单过。”
余丽眼见瞒不住了,只好承认,说道:“这话是我让张媒婆跟薛家说的,我不否认,可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林大山怒道:“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好。”
余丽大声争辩:“当家的,林白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了那么多年,可有回来看过一眼?他对这个家本来就没什么感情,非得把他强行留在家里,那不是让他更恨我们吗?”
“再说我只是个继母,媳妇娶进门,我也不好管教,与其让大家都不自在,还不如让他们分家单过。”
说到最后,在林大山的冷眼中,余丽说不下去了,只好道:“我就只是这么一说,要是林白成亲后愿意跟家里一起过,也不是不可以,我还能把他们赶出去不成?”
第七十六章 聘礼
林大山恶意满满的道:“林白说,如果不让他分家单过,林传宗这辈子就别想读书,你还愿意让他留在家里一起过吗?”
余丽尖叫一声:“他凭什么不让我的传宗去读书?他凭什么?”
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都有些扭曲了。
林大山道:“你当年不让他读书,现在他不让你儿子读书。”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传宗就是余丽的眼珠子,命根子,那是看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余丽态度软下来,哀求林大山道:“当家的,传宗是我们的儿子,你也希望他能读书有出息,以后光宗耀祖对不对?”
“以前的事是我做错了,可是,传宗他不能不读书啊。”
“当家的,传宗有出息了,我们林家也能扬眉吐气。”
“当家的,我求求你,为了传宗能去读书,你就同意让林白成亲后分家单过吧。”
“就算分家出去,林白也还是你儿子,该孝敬你的他一样要孝敬,这是改变不了的。”
对,分了家还是他儿子!
林大山眼前一亮,他怎么没想到这点。
分家和赶出家门可不一样。
现在林白可以不理会他,要是分家了,林白就必须养他。
有分家契书在,林白连反悔都不能。
这样家里还能省下一笔钱,林白说了,只要同
意他分家,成亲的银子他自己出!
林大山想到这里,心情忽然好了,面对余丽却做出一副勉强的样子,说道:“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好让薛家说我们说话不算数,那就让他分家单过。”
他警告余丽:“这次的事就算了,下次再背着我搞小动作,小心我休了你。”
余丽心里完全不以为然,这种话林大山没说过一百遍也有八十遍,哪次当真了?他每次都这么说,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根本不必理会。
林大山兴冲冲的答应林白的要求,同意他先分家后成亲,不过让他先去薛家提亲,提亲以后再分家。
林白跟着张媒婆,带着聘礼上薛家提亲的事轰动了整个白溪村。
村子里谁不知道林白命硬,跟他靠得近一点的人都会倒霉,薛家竟然敢把女儿嫁给他,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也有人说,薛双双抢堂姐的婚事,现在名声坏了,没人敢娶,也只有林白这个命硬娶不上媳妇的人,才无视她的坏名声娶她。
可就算是这样,也有很多人羡慕薛双双。
因为林白给出的聘礼,除了五两银子,以及必须的鱼、肉、布和糕点之外,还有一套首饰。
首饰是纯银的,由发钗,耳环,手镯,项链四样组成,加起来
重量超过三两,买这么一套纯银首饰,至少要花四两银子。
这么一算下来,林白光是提亲的聘礼就花了近十两,村子里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出过这么高的聘礼。
老薛家目前仅有的两个闺女在不到一个月内被许出去,因为时间太过接近,所以不可避免的被人把两人的聘礼拿来做比较。
相比于薛双双收到的聘礼,薛如意收到的聘礼就只能算是一般。
聘礼银子赵家是给了五两,但是聘礼中的布只是最普通的粗布,糕点是最便宜一种糖糕,一条两斤重的草鱼,一刀两斤重的瘦肉,首饰别说一套纯属银的,连一件镀银的都没有。
再看林白送给薛双双的聘礼,除了银子和首饰,布是吴记绸缎庄新到的红绸布,糕点是镇上点心铺子里最贵的芙蓉糕,两斤重的草鱼两条,两斤重的五花肉两刀。
不管是从数量上还是从质量上,赵家送来的聘礼都不能跟林白相比,这让要强的薛如意差点气死。
没想到薛双双的名声都那么不好了,竟然还有人会娶她,而且聘礼还办得那么体面,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李招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劝道:“聘礼多一点有什么用?谁不知道林白命硬克亲,这种娶不上媳妇的人,也只有多花钱才能勉
强说上薛双双这个名声不好的媳妇,哪里能跟你比?”
“和你结亲的可是秀才家里,赵学文自己也是读书人,明年下场考个秀才回来,你就是秀才娘子,日子可不比那只能嫁给命硬的泥腿子好十倍百倍?”
薛如意还是气:“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娘你看看那边的猖狂劲儿,这么多聘礼不是摆明了让我丢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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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招弟心里也不舒服,不过薛如意这样,她也不能火上浇油,万一薛如意冲动之下弄出点什么不好的影响就不好了。
李招弟劝道:“赵学文是读书人,读书人清高,哪能总谈钱的事?赵家上门提亲的时候,该准备的都准备了,聘礼银子也给得足足的,不像有些人家,只给一二两银子的聘礼,这说明赵家看重你。”
薛如意委屈道:“可是赵家的聘礼没有准备首饰。”
说到这点,李招弟对赵家也非常不满意,那赵秀才不是说他们赵家十分看重如意吗?赵学文本身也很中意如意,那怎么下聘的时候连件首饰都没有?
不过这话现在不能说,李招弟道:“赵家那是随大流,赵秀才有功名在身,不好做太出格的事。”
她
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等如意出嫁的时候,定要叮嘱她守好自己的嫁妆,不可让
赵家人哄骗了去。
薛如意在李招弟连消带打的劝说下,总算不那么气愤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她成亲后,赵学文考中秀才,必定要找机会狠狠奚落薛双双一番,不然她咽不下这口气。
除了薛家大房气得半死之外,薛老太也是气得砸东西,心里十分后悔把二房分出去,不然现在林白送来的这些聘礼就都是老薛家的,用来吃肉也能吃上很久了。
薛老太越想越气,就想去找二房的麻烦,被薛老头和薛福拦住了。
薛家大房抢了本该属于薛双双的婚事放到薛如意身上,不管嘴里说得再光冕堂皇,心里都是发虚的,不然也不会放出谣言来败坏薛双双的名声,就是想彻底断了薛双双跟赵家结亲的可能。
现在林白上门向薛双双提亲,大房几人心里都是无比赞成的,除了给薛双双的聘礼太丰厚,让大房丢了面子这点除外。
要是这个时候薛老太闹上门去,万一二房把大房抢亲的真相抖出来,那薛如意和赵家这门婚事能不能就只有天知道了。
所以无论是薛老头还是薛福,都不会让薛老太干涉薛双双的婚事。
没人去管老薛家的鸡飞狗跳,得知林白今天上门提亲,薛顺连套圈圈的摊子都没去摆,特意在家里等媒人上门。
第七十七章 林白哥哥,你以后是要当我姐夫吗?
张媒婆因为余丽那额外的一两银子感谢费,所以特别热情,好话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倒,让人听得笑眯眯。
薛双双按规矩不能露面,坐在屋子里拼荷包,薛石小豆丁一开始还留在屋子里跟她做伴,到后来被堂屋的热闹吸引跑了出去,大眼睛眨啊眨啊的瞅着林白,问道:“林白哥哥,你以后是要当我姐夫吗?”
人声蔫的一静,继而是哄堂大笑。
小豆丁被众人笑得发懵,羞涩的咬着手指头往陈秋娘身后身躲。
林白被小豆丁一句话说得耳朵都红了,硬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原本按陈秋娘的意思,是要等到明年薛双双及芨之后再让成亲,林白本人没什么意见,林大山却很着急,坚持就让两人年前完婚。
林白越早成亲,他就越有理由让林白孝敬他,给他赚钱不是。
薛如意的婚期是十月十八,薛双双的的婚期不可能比她更早,之后就只有十二月十八是适合两人的黄道吉日,于是就把婚期订在那天,距今还有三个多月。
陈秋娘私下找到林白,跟他说薛双双还小,就算年内成亲了,也要等到她及芨之后才圆房,不然对身体损害很大。
林白连忙保证,一定不那么早跟薛双双圆房,让陈秋娘放心。
陈秋娘原本以为,薛双
双同意林家的亲事,是因为心里中意林白。
谁曾想亲事订下来以后,薛双双和原来并没有什么两样,一点即将成亲的羞涩都没有,倒让她糊涂了。
陈秋娘哪里知道,薛双双两世为人,上一世生活的世界还是一个资讯发过,民风开放的世界,成亲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好羞涩的。
何况薛双双把这门亲事当成在古代不得不进行的事业来看待,更不会有什么羞涩的情绪出现。
村里人没那么多讲究,年轻男女订亲之后见面说话甚至帮忙做事都很正常,只是林白忙着分家,暂时没空去找薛双双。
要分家需要有人做见证,林家不是村里的大姓,总共就两户人家,互相还没关系。
林大山请来里正和几位族老一起做见证。
几位族老出自村里薛家、王家两个大姓,虽然跟林家无关,但是遇到分家这种大事,同样是要出面的。
余丽生怕林大山把家里的东西分给林白,就站着不动,坚持分家的时候要在场。
“你确定要把林白分出去?”王方木问道。
村里还没有没成亲就分家的先例,不过律法也没规定没成亲不准分家,如果有人坚持,应该也是可以分的。
只是林大山这么做,别说还真让人心里看不起,前妻留下一个有出息的儿子,他
不好好养着,还非得听后娶进门的婆娘枕头风,把儿子好端端的名声都折腾掉不说,还把儿子赶出去。
现在儿子大了,不说赶紧弥补和儿子的关系,反正要把他分出去单过,也不怕别人戳脊梁骨。
要王方木说,不想跟儿子一起生活,就没必要把赶出家门的儿子找回来分家?就让他一直在外面不是更好,何必多此一举。
村里谁不知道,林白自被赶出家门,可是一次都没回过林家。
王方木看了一眼站在屋里不肯走的余丽,林大山就是娶坏了这个搅家精媳妇,林家才会这样不得安生。
林大山看了林白一眼,说道:“他一定要分家,我这个当爹的自然要依他。”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
表面上看是林大山爱护儿子,实际上就这一句话传出去,就能让林白背上不孝的名声。
哪有父母俱在,未婚的儿子就提分家的?
很多人家,就算真的是儿子提出分家的,在外人面前,当爹的都要替儿子遮掩,说是自己的意思,林大山倒好,直接就往林白身上推,根本没为他这个儿子考虑过。
不止是王方木,就连几个族长心里也是直摇头。
林白若是不准备继续读书考功名,倒也无所谓,可他是坚定要读收考功名的人,林大山这句话到时候
就会成为他致命的打击。
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不孝这个罪名足以毁掉读书人。
林白心里冷笑,面上一片讶然,委屈道:“爹,分家这事,明明是你们提出来的,我只是不想爹为难,依照家里的意思分出去单过,爹怎么能说是我一定要分家?”
“里正,各位族老,家里找媒人上薛家替我说亲,说是让我成亲后就分家单过……”
“我爹后来又跟我说,家里的钱要留着传宗读书,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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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两银子的聘礼,要么就让我自己出聘礼钱。”
“我不愿意让爹为难,就说成亲的钱由我自己出。”
“既然家里让我成亲后马上分家,我就想不如先分了家再成亲,省得到时候东西还要搬来搬去,也是麻烦。”
“我知道村里没有谁不成亲就分出去单过的先例,还特意先订了亲,定下成亲的日子,也算有家有室了,这才来说分家的事。”
“也不知道爹怎么会认为是我一定要分家。”
里正和族老看林大山的眼神都不对了。
里正忍不住道:“林大山,既然是你们让林白成亲
后分家单过,怎么现在又推到林白身上?你这是想让人说林白不孝还是怎么滴?”
薛三叔公语重心长道:“大山哪,林白也是你儿子,可不能这么偏心。”
王六
叔公道:“只肯出一两银子的聘礼?林大山,我记得你小儿子早两天砸了人家的牛,赔了六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林大山没想到林白会把事情都抖出来,一点都不顾忌他这个当老子的脸面,当即黑了脸。
余丽忙道:“我们也是想让他们小两口子婚后的日子过得自由一点,这才有这样的提议,并没有说一定要把他分出去单过。”
“是林白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就跟当家的说他要分家。”
“所以当家的才会那么说。”
林大山狠狠瞪了林白一眼,说道:“对,就是这样。确实是林白坚持要分家,还跟我说要先分家,后成亲。”
林白立即道:“既然爹你这么说,那我不分家了。老话都说了,父母在,不分家,我留在家里,跟爹一起过日子。”
“里正大叔,各位叔公,我误会了我爹的意思,以后他想把我分出去单过,麻烦你们大家跑一趟了。”
“小子过几天一定上门赔礼。”
林大山愕然:“你说什么?不分家了?”
余丽脸色发白。
要是不分家,那林白成亲的钱就得家里出,要花好几两银子。
而且让林白这个煞星留在家里,林传宗还不得被他打死?
更别说林白留在家里,林传宗就别想读书。
这是万万不行的。
第七十八章 林白分家
余丽顾不得里正和族老在场,声音都尖利起来:“不行,今天一定要分家,谁说不分家了。”
里正和几位族老正准备起身的动作顿住,林白一脸尴尬的看着他们,沉默不语。
王方木怒喝一声:“林大山,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想把林白分出去单过?”
林大山只好道:“是,是余丽的主意,让林白成亲后分出去单过。”
余丽惊慌道:“那,那也是成亲后,可也没让林白现在就分出去。”
林白道:“里正,各位叔公,既然我继母这么说,那就等成亲后再分家。正好这两个月要办婚事,有家里帮衬,我也不至于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
王方木道:“是这个道理,成亲是大事,你现在分出去,成亲的事谁来帮你办?”
林白点头:“是,里正说得对。之前是我想差了,只想着不让我爹为难,没考虑过实际情况,要是现在就被分出去,连成亲的房子都没有。”
余丽嘴巴比脑子快:“你不是有住的地方,怎么没有房子成亲?”
林白低声道:“我住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不太适合用来成亲。”
余丽撇撇嘴:“怎么不合适了?你顺顺当当住了那么多年,可见那里很适合居住,里面的东西都是齐全的,
也省得重新置办。”
林白道:“我倒没什么,反正是住惯了的地方。”
“就是家里明明有房子,却要我在山洞成亲,怕村里人笑话爹。”
余丽还想说话,林大山狠狠瞪了她一眼,喝道:“闭嘴!”
余丽不说话了。
林大山心里烦躁得很。
之前他还没考虑这么多,现在听林白说得越多,他越想趁早把林白分出去,不然办婚事要出一笔银子不说,还得给林白布置婚房。
林家三间大屋,他和余丽两人住了一间,林传宗住一间,另一间大屋用来放东西,如果林白在家里成亲,还得把屋子清出来。
林大山并不愿意。
万一林白住在家里舒服了,觉得比山洞好,成亲以后不肯分家搬出去了怎么办?
既然分家以后林白一样要孝敬他,那干么把林白留在家里碍眼?
林大山咳了一声,说道:“刚才是我说得快了些,分家这事,原本是家里的主意,林白为家里考虑,我也觉得现在分了更好,省得他成亲以后再分家,还得把东西搬来搬去。”
“既然里正和几位族老都在这里,这个家今天就分了吧,也省得以后再次麻烦大家。”
“林白,你有什么想说的?”
林白一脸恭敬道:“我听爹的。”
王方木道:“林白,
你要想清楚,要是你不同意现在分家,我和几位族老都会帮你做主的。”
林白道:“我爹说现在分家,我听我爹的。”
王方木没办法了,说道:“那就分吧。林大山,这个家你准备怎么分?”
林大山道:“这几间房子都有用处,没法分给他。”
“地倒是有几亩,不过林白一看就干重活,这么多年更没下过地,就算分给他,他也种不出来多少东西,还不如不给他,省得他到时候还得拿银子交税。”
“至于银子,林白这么多年在外面赚的钱,从没往家里交过一分,现在也不要他交,就当是家里分给他的银子。”
“鸡鸭家里倒有几只,考虑到你现在还没成家,也没个人帮你料理,就不让你抓回去了,什么时候家里杀鸡杀鸭,你过来吃块肉就成。”
“猪也有一头,要等过年才杀,那个时候你已经成亲了,到时候带着媳妇一起回家吃肉就是,也省得你们自己打点。”
“粮食的话,地里的还没收上来,家里留的粮食不多,我们三个人吃都得省着点才够,要是分了你,就得饿肚子,你总不会忍心让我这个当爹的饿肚子吧?”
里正、几位族老、林白听得目瞪口呆。
当真是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这
哪里是分家,这叫净身出户!
王方木原本以为老薛家分给薛顺的东西让他大开眼界,没想到林大山更厉害,一粒米一分钱不拿出来,也敢说是分家。
就算里正这个外人,都要让他气笑了。
王方木问道:“林大山,你是想让林白净身出户吗?”
林大山道:“什么叫净身出户?他这么多年赚的钱都在他自己手里,没往家里交过一分,还不知道攒了多少,我都留给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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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方木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你把他赶出家门,他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没吃你一粒米,你还想要他交钱回家?”
林大山理直气壮道:“那我也是他爹,他赚了钱就该交给我。”
林白平静道:“爹,我没钱了,你再让我交钱回家也没有。”
“我的钱下聘礼的时候用完了。”
余丽道:“就算花掉了也是钱。你送个聘礼就花了近十两银子,这些钱本来都应该交回家里的。既然被你花掉,我也不多说了,就当是家里分给你的钱。”
众人被这夫妻二人的无耻惊呆了。
林大山道:“就
算你分出去单过,我也是你爹,你不能不养我。”
余丽飞快说道:“就是,都说长子养家,如今不说让你养家,给你爹养老还不应该?”
王方木忍不住问
林大山道:“你要林白怎么给你养老?”
林大山道:“每个月至少给一两银子。”
此言一出,不说里正和几位族老,就连余丽都大吃一惊。
实在想不通一个月一两银子林大山倒底是怎么说出来的?!
林白低低笑出声来:“爹,这家我不分了。”
“我这长子就留在家里养家,等以后林传宗大了,你可以按今天的条件把他分出去单过。”
林大山沉着脸:“这个家是我做主,我要分家,由不得你不同意。”
他对王方木道:“里正,你就按我刚才说的记。”
王方木差点把笔直接戳他脸上去,冷笑道:“按你刚才说的记,你有脸说,我都没脸做这个见证。”
“按你刚才说的那个分法可以,只是林白既然没得林家的田地屋子粮食银钱,也不用出钱给你养老。”
林大山叫起来:“分家了他也是我儿子,凭什么不养我?”
王方木冷笑:“你分了什么东西给他,要他养你?要么就按林白说的,他留在家里继承家业,给你养老。”
林大山气鼓鼓道:“那就不分家。”
反正林白会赚钱,不分家,赚的钱都是他的。
余丽急了:“分家,怎么不分。就按里正说的办,家里不分东西给林白,我们也不要林白出钱养老。”
第七十九章 买地盖房子
王方木看了余丽一眼,问林大山道:“你可同意?”
林大山刚想说不同意,就被余丽用力扯了一下,他看向余丽,就见余丽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同意。
林大山知道余丽一向精明,从来不肯做吃亏的事,她既然让自己同意,那应该就不会吃亏。
林大山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同意了。
于是王方木就开始写分家契书,写明自今日起林白从林家分出去单过,林家不分林白任何东西,林白也不用给林大山二人养老,以后两家人互不相干,任何一方不得随意干涉对方生活,立此为据。
然后写上日期和几位见证人,又念给林大山两人听了一遍,双方都没意见,就让他们按手印。
分家契书一式三份,林白一份,林大山一份,里正那里留底一份。
林白收好分家契书,和里正还有几位族老一起离开。
他前脚刚走,林大山后脚就问余丽:“为什么要我同意分家?林白一分钱不用给,这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他还想让林白帮家里赚钱的。
余丽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当家的,他说一分钱不给就一分钱不给?这跟以前可不一样,以前是你把他赶出去,他不给钱也没办法。现在可是白纸黑了写了分家,就算分家了,他也是你儿子。你这个
当爹的日子不好过,还不能找上门去?”
林大山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就没再纠结分家契书上怎么写。
林白分家之后就往山里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胸口鼓囊囊的,也不知藏了什么东西。
第二天早上送完豆芽之后,去了一趟回春医馆,回来后直奔薛家来找薛双双,问她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薛双双:“?”
林白不好意思道:“我从家里分出来了,要盖房子和你成亲。”
薛双双奇怪道:“你哪来的盖房子的钱哪?”
要是真有钱盖房子,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直住在后山山洞里吧?
林白四处看了看,见四周没人,这才凑进薛双双耳边小声道:“我早两年在后山发现人参,一直留着没动,昨天下午进山挖出来,今早在回春医馆换了三百两银子,用来盖房子成亲。”
呼吸温热,吹在耳朵后面痒痒的,让薛双双忍不住缩了一下。
林白把怀里揣着的银票拿出来给薛双双,说:“以后我们家的钱都归你管。”紧接着又交待:“还有十两银子在我这里,等下拿去买地,”
共有五张,两张一百两,一张五十两,两张二十两,
听清楚林白的话,薛双双瞪圆了眼睛,慢慢眨了眨,问道:“当时为什么不挖出来?买地
种田盖房子,不比住在山洞里好?”
林白声音冷淡:“我怕他们知道我有钱来纠缠我,没从林家分出来之前,买再多的田盖再大的房子,最后也落不到我手上。”
薛双双晃了晃手里的银票,笑道:“那你现在倒不怕了?”
林白笑了笑:“我现在从林家分出来了,上面写了以后互不相干,不能随意干涉对方的生活,我现在把人参挖出来卖钱买地盖房子,也和他们没关系。”
薛双双摇头道:“这你就弄错了,无耻的人什么时候都无耻,不管分家书上怎么写,只要你有钱了,他们该缠上来还是会缠上来。”
林白笑道:“不怕,就说那人参是你挖到的,银子也是你的,可怜我没地没房,又不想在山洞里成亲,只好花钱买地盖房子。”
薛双双听得心里一乐,只觉得这人挺腹黑,还挺对她脾气的。
薛双双道:“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没出息吃软饭呀?”
林白笑嘻嘻道:“我命硬,吃软饭才好,正好中和一下不是。”
林白说着,再次问道:“快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呀,只有三个多月的时候,还得买地,房子盖好之后还得打家俱,时间挺紧的,不快点我怕赶不及。”
“双双,我是诚心想娶你的,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青
年声音低沉,听得薛双双心里发颤,要不要这么犯规呀!
薛双双想了想,问道:“地贵么?”
林白道:“宅基地不贵,只要三两银子一亩。耕地才贵。”
“那盖房子呢?贵不贵?”
林白想了想才回答:“这个要看房子盖多大,还要看盖的是什么样的房子。”
“要是盖三间青砖大瓦房,连材料带人工加上宅基地一起,需要十五两银子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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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随便用泥土糊墙,上面铺油布稻草,有几两银子就够了。”
薛双双问道:“房子你准备建在哪儿呀?”
林白道:“我不想和村里人离得太近,村子西面靠近山脚下有一块大约两亩的空地,因为那边住的人比较少,不怎么热闹,所以一直没人买,我想把房子建在那里。”
他看了看薛双双,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不喜欢,村子中心也还有没卖完的宅基地,我们把房子建在村子中心也行。”
薛双双笑道:“不用,村子西边山脚下的位置就挺好的。”
见薛双双也赞成在山脚下盖房子,林白眼神都亮了,高兴道:“双
双你好好想要盖什么样的房子,我先去买地。”
薛双双拉住他:“等一下,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买地盖房子娶媳妇,当然激动。
林白笑了笑:“我就是太高兴
了。”
薛双双瞥了他一眼,问道:“盖房子要多少地呀?”
林白凑过来道:“村里人盖房子一般买半亩地就够了, 盖几间屋还能围个院子。双双,我想买一亩地,把我们家的房子盖大一点,多盖几间,再围个大院子,可以把薛叔薛婶还有石头一起接过去住。”
既然不缺银子,建房子什么的,自然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薛双双道:“那就把那块宅基地全买下来。”
林白毫不迟疑:“好!”
薛双双决定盖个四合院,屋子多,保密性又好,住起来方便又独立,不会互相干扰,中间还能围个大院子。
西山脚下那块地和村子离得远,又紧挨着山,村里人一直看不上那个地方,林白要买下来盖房子,也没人会来跟他抢。
这种宅基地的买卖,里正就有权利处理,收了林白的银子,王方木拿出登记宅基地的小册子,在地块上打个勾,注明某年某月被白溪村林白买下,然后拿出一份地契给林白作为凭证。
此时,这块宅基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属于林白,不过还需要里正拿到县衙盖印,才算正式地契,受官府保护。
村里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不用急,只等里正什么时候去县衙的时候一起带过去办好拿回来就行,不用特意跑一趟。
第八十章 她要盖个四合院
王方木这个里正为人一向比较公正,林大山分家当天的表现,王方木怕他听到风声来找林白的麻烦,就丝毫没有耽搁,当场带着林白走了一趟县衙,把地契盖了章才算完事。
林白理所当然的把地契又送到薛双双这里来让她保管,薛双双也没客气,直接就收好了,然后告诉林白,她要盖个四合院。
林白不知道四合院是什么,薛双双找了根细木条,在地上划了个粗糙的四合院样子图给林白看。
正房,东厢,西厢,倒座,耳房,后罩房,中间一个大庭院。
大门,影壁,垂花门,游廊,天井……
林白一开始还没什么,随着薛双双手里的木条在地上不断勾画,整个人都变得震惊起来。
这样的房子他从来没见过,书中或许有过描述,然而那只是只言片语,给人一个大概印象,非常模糊,至少林白就无法从那些描述里拼凑出完整的房屋结构。
可是现在,薛双双手底下的屋子随着她的勾画逐渐成型,完整而大气,哪怕是只是随手画在泥泞的地里,林白也觉得这房子无比华丽。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并且对屋子结构十分了解,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说得那么仔细。
林白看向薛双双,目光复杂。
他知道薛双双身上有秘密,他从没
想过要探寻薛双双的秘密,可是现在,这个秘密让他非常不安。
“双双,你会跟我成亲,不会反悔的,对不对?”林白盯着地上的四合院画面,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嗯?”薛双双回过神来,歪着头看了林白一眼,把手里的木条一扔,拍了拍手站起来,说道:“要成亲得先盖房子呀。”
林白猛的抬头看向她,眼睛亮得会发光:“我马上就去找人盖房子,马上就去。”
“双双,你再给我说说这个四合院,我把它画下来好去找工匠。”
这种房子村里人是盖不出来的,得去找专门盖房子的工匠才行。
林白飞快跑回山洞,拿来笔墨纸砚,开始画四合院。
因为没见过,薛双双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说明,林白画出来的四合院惨不忍睹,除了知道四面是房子,其他的都没法看。
薛双双忍无可忍,抽过林白手里的笔,自己动手。
反正看林白刚才的样子,心里肯定已经对她有所怀疑了,她也不必藏着掖着。
托前世“不要输在起跑线”的教训理念,薛双双从小就被送进各种补习班,简单的书画根本难不住她。
笔下线条流畅,图像鲜明,不一会儿,华丽的四合院跃然纸上。
薛双双一不做二不休,前世有段时间,很多人风靡去乡下
自建四合院,网络上充斥着各种平面设计图,薛双双也跟风过一段时间,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薛双双再次下笔, 按照最标准的三进四合院为准,画出简单的平面设计图才罢手。
她其实是照搬脑子里的图片,在林白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看着面前的图纸,林白看薛双双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宝藏。
为了画四合院,两人窝在房间里忘了时间,等陈秋娘在外面喊吃饭,才发现天色已晚,薛顺已经从镇上回来了。
薛双双去厨房才陈秋娘端菜,林白不好意思的喊:“薛叔。”
薛顺道:“饭好了,快来吃饭。”
薛石自己端个碗爬到凳子上,眼睛亮晶晶的瞅着他:“林白哥哥,你以后是不是就在我们吃饭了呀?”
林白刚想说不是,薛顺就道:“石头说得对,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做饭吃不方便,以后就到家里来吃饭。”
陈秋娘端着两碗菜从厨房走出来,附和道:“你薛叔说得对,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家里甭管吃好吃差,总归有口热乎饭吃。”
林白只觉得心里热呼呼的,应了声“好”赶紧低下头去,生怕自己掉眼泪。
薛双双把手里的骨头汤放桌上,再到厨房去把饭端出来。
自分家后自己开火,薛顺从镇上回来经常会
带点肉荤回来,肉骨头因为便宜有营养,家里更是每天都不缺。
一碗热乎乎的骨头汤喝下去,整个人都舒服了。
林白对薛顺道:“薛叔,我有个事跟您商量。”
薛顺手里的筷子一顿:“什么事你说。”
林白先是看了一眼薛双双,才对薛顺说道:“薛叔,我最近要盖房子,顾不到往镇上送如意菜的生意,我就想以后如意菜由薛叔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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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顺道:“这个没问题,你盖房子成亲这段时间,如意菜我帮你送,你就安心盖房子,等日子到了和双双成亲。”
说到成亲,林白的脸红了红,还不忘纠正薛顺道:“薛叔,我不是让你帮我送如意菜,我的意思是,如意菜的生意以后归薛叔做。”
薛顺皱眉道:“这怎么行?”
林白道:“薛叔你先听我说完。如意菜这门生意本来也是双双的主意,当时是因为薛叔没分家,所以双双才找我出面。如今薛叔薛婶已经分家,做如意菜的生意非常应该。”
薛顺下意识道:“我如今有套圈圈摊子。”
林白
道:“如今镇上套圈圈的摊子非常多,有事没事的人都弄个摊子套圈圈,已经没有什么收入,和套圈圈相比,如意菜每个月能有十两银子以上的收入就非常可观,等到别人摸索出如意菜的种法,至
少还能赚到几十两银子。”
“有了这笔钱,薛叔薛婶不但可以做房子,还能送石头去读书。”
“薛叔,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石头考虑。”
薛顺道:“我肯定会送石头去读书,可也不能抢了你的营生。你不种如意菜,以后和双双两个没个进项,用什么过日子?”
林白道:“薛叔,你别替我和双双担心,我能攒钱盖房子,也能赚钱养双双,肯定不会叫双双吃苦。”
林白正色道:“不瞒薛叔,成亲后我准备继续读书,下场考功名。送如意菜要耗费大量时间,已经不太适合了,所以才把这门生意交给薛叔做。”
薛双双这个时候开口道:“爹,林白说得没错,你那个套圈圈不赚钱了,还不如改送豆芽。”
陈秋娘看着大咧咧的闺女直发愁,这么偏心娘家,就不怕林白不高兴?
薛顺还是迟疑,说道:“不然这几个月我先把这门生意维持下来,等你们成亲后再说。”
薛双双道:“爹,不用到时候再说,你就安心把这门生意拉过去,有我呢,林白还怕没有其他赚钱营生?”
“其实这发豆芽的生意也做不了多久,最多几个月就会有人知道怎么发出豆芽来的。”
“爹你先暂时对付着,等到时候不赚钱了,我再给你想过其他赚钱主意。”
第八十一章 总算遇到个懂行的
林白连连点头:“对对对,有双双在不愁赚不到钱,薛叔你不用替我们担心。”
话说到这份上,薛顺只好同意把豆芽生意接过来。
接下来就开始询问林白盖房子的事。
“你们房子准备盖在哪儿?地买了没有?银子够不够?不够的话先从家里拿点钱,把房子先盖好再说。”
林白道:“我和双双商量过了,房子就盖在村子西头那边,地已经买了,盖房子的钱已经准备好了,要是不够,会跟家里开口的。”
薛顺道:“村子西头,那个位置比较偏啊。”
陈秋娘想了想才道:“哪里没几户人家,互相之间还离得比较远。”
林白说道:“我和双双都比较喜欢清静,觉得那里不错。”
薛顺道:“房子盖起来是你们住,你们自己喜欢就好。”又问:“准备盖几间屋?想盖成什么样子的,你们心里有打算吗?”
陈秋娘道:“要我说,要盖房子就盖好一点,盖个青砖大瓦屋,住起来既安全又舒服。”
薛顺道:“特别是那里靠近山边,屋子不盖结实点万一遇到野兽就危险了。”
林白没敢把四合院说出来,怕两位老人家受不住刺激,只道:“我和双双商量过了,是准备盖砖瓦房。”
薛顺就问:“什么时候动工,到
时候我去给你们帮忙。”
林白道:“谢谢薛叔,我明天去找匠人,找到匠人就开工。”
薛顺皱眉道:“还要找匠人盖房子?那多贵呀?村里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找人帮工每天只要二十文钱,还不用管饭。”
“你要盖房子,在村里多找几个人,用不了几天就盖好了。”
“又便宜又省事,不比去镇上找匠人容易?”
眼看林白汗都快让薛顺说出来了,薛双双道:“爹,我要盖个四合院,不找专业盖房子的匠人,单凭村里人盖不出来。”
薛顺陈秋娘:“?”
什么四合院?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
隔天早上,林白往镇上送豆芽的时候,带着薛顺一起,把他介绍给几家饭馆酒楼的掌柜,告诉他们以后的如意菜都由薛顺送来。
送完豆芽,刚好家里的黄豆也快用完了,林白又带薛顺去平时买黄豆的那家店。
黄豆零卖五文钱一斤,林白发豆芽需要的量大,所以店铺一直都按四文钱一斤卖给他,每天发三四十斤黄豆,光是黄豆钱就能省下三四十文,到镇上打一天短工的工资都没这么高。
做完这些,林白去打听做房子的工匠,薛顺坐钱大叔的牛车回村,把木箱和豆子直接拉到老屋。
有薛双双在,发豆芽不
算难事。
接下来几天,薛顺把林白山洞里了豆芽全送出去,把木箱子全拉到自己家的老屋里发豆芽,反正老屋宽敞,也不会放不下。
村里人看到这一幕,少不得风言风语,之前不敢去问林白天天木箱子装着什么东西的人,现在倒敢上薛家来问了。
薛顺也没隐瞒,只说是如意菜,至于具体要把如意菜怎么种出来,薛顺就一个字不肯说了。
林大山觉得十分气愤。
林白不送如意菜了,怎么说都应该把这门赚钱的营生交给家里,交给他这个亲爹,怎么倒让薛顺这个外人得了便宜去?
还有薛顺也是个不要脸的,女儿还没过门,就占女婿的便宜!
林大山气得就想去找林白理论,结果还没出门,余丽慌慌张张跑回来,一进门就喊:“当家的当家的,林白要盖房子了!”
什么?!
林大山整个人都懵了。
分家的时候林白明明说身上没钱了,不然他也不会没要林白一分钱,这么轻易就把他分出去。
这才过了几天,林白哪来的钱盖房子?
林大山喝道:“哪里听来的谣言?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林白要是有钱盖房子,之前几年还会一直住山洞?”
余丽急道:“当家的,我可没乱说,盖房子的匠人都找来了,就在村
子西边的山脚下那块宅基地,村里大家都去看了。”
林大山拔腿就往外跑,连门都顾不得关,只想去看个究竟。
要是早知道,早知道林白手里有足够盖房子的银子,他怎么都不会把林白从家里分出去,这样做出来的房子就是他的!
白溪村最近十分热闹,喜事接二连三。
这不,老薛家两个姑娘前后脚订下亲事,现在林白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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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盖房子。
村里人盖房子不稀奇,但也是大事。
许多人家孩子大了,人口多了住不下,又或者没房子娶亲,都要买地基盖房子。
林白买地盖房子,也是为了成亲。
只是村里人盖房子,谁不是买块地,在农闲的时候找几个汉子帮忙,花个几天时间就把房子盖起来了?
就算是里正家里的青砖大瓦房,也都是村里的汉子动手盖的。
哪有像林白这样,专门去镇上请匠人来村里盖房子的?
事实上,村里人还是想错了,林白盖房子的匠人还不是镇上请的。
镇上的匠人看到四合院的图纸就眼晕,虽然很
想赚钱,却不敢接下这单生意。
在匠人看来,能做得起这种房子的人家都不普通,万一他们做得不好,达不到主家要求,那就闯祸了,到时候别说工钱,只怕连材料钱他们都赔不起。
于是
镇上的匠人就给林白介绍了个县里的匠人,据说以前在府城给人修过房子,连京城也是去见识过的,后来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这才回来县里。
这位姓马的老师傅如今基本上不动手,家里两个儿子学了他的手艺在县里给人盖盖房子,日子过得挺不错。
林白找到马师傅家里的时候,一开始听说他是来请人回去盖房子的,马师傅只说自己年纪大了,现在已经不盖房子。
让林白在家里等他儿子回来,他儿子也是盖房子的。
结果等马师傅的大儿子回来,林白把四合院的图纸拿出来之后,马师傅的大儿子只看了一眼,就差点跳起来,对着屋里大喊一声:“爹,你快来看!
马师傅被他吓了一大跳,骂道:“几十岁的人了,知不知道什么叫稳重?有什么事情值得大惊小怪的。”
马师傅边说边从屋子里走出来了,马长平激动得手都在抖,拿着手里的图纸就往马师傅面前凑:“爹,你看这个,你看这房子,是不是就是你以前说的,京城里大户人家住的房子。”
马师傅一看,当即拍板:“林小哥,你家这房子我帮你盖,保管给你盖得结实漂亮。”
林白松了口气。
总算遇到个懂行的,不然他还真怕这屋子盖不起来。
第八十二章 媳妇还没娶进门,就整天挂在嘴上了
林白道:“多谢马师傅,这房子我是盖起来成亲的,时间比较紧,还请马师傅帮我赶一赶。”
马师傅问他:“你什么时候成亲?”
林白道:“十二月十八。”
马师傅算了算日子,对林白道:“还有三个月时间,来得及。到时候多喊几个人帮忙做杂工。”
马长平叫道:“爹,爹,我跟长安一起去帮忙。我要看看这屋子是怎么盖的。”
马师傅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手上的事情做完了?不耽误别人家的活计?”
马长平飞快答道:“我跟长安最近在忙人修房子,这两天就修完了,以后京不接新活计,跟爹一起,把这位林小哥的房子盖好再说。”
马师傅道:“那就跟着吧。”
林白叫了牛车,带着马师傅和马长平回白溪村看地基。
马师傅一开始还以为是县里哪户人家要做房子,甚至都想过是府城的人要建别院,结果没想到林白是白溪村的人。
不是马师傅看不起村里人,主要是村里人见识少,这种房子,别说他们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没见马长平这个做匠人的都没见过吗?不然看到图纸怎么会那么激动。
不过马师傅是见过大世面来的,知道有些事情绝对不能问,哪怕心里再有疑惑,也只当不知道。
反正他是来盖
房子的,帮东家把房子盖好就行。
此时,白溪村大部分人都聚集村子西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想不到林白那么有钱,把这块地全买下来了。”
“啧,薛双双这回可赚了天大的便宜,要不是林白命硬,这门亲事能落到她头上?”
马师傅和马长平下了牛车在林白的带领下,到村子西边山脚下现场看地基。
这块两亩的地基宽三十五米,长三十八米,地块平整,正好挡在山路前面。
不过这座山上稀稀疏疏,没什么出息,村里人平时都不愿意上去,连孩子都不愿意上山,所以哪怕挡了上山的路,也没人在意。
得知林白已经把这块地基全部买下来,村里人又一次炸了。
这可是两亩地!
村里人买地盖房子,最多就是买半亩,有些人家有钱,或者家里孩子多,买个一亩地盖上十几间屋也足够了。
林白一口气买两亩地,这是要盖多大的房子?
不是,应该说,盖这么大的房子这得多少钱?
林白肯定是发财了,发大财了,不然怎么盖得起那么大的房子!
林白可不管村里人心里在想什么,等马师傅看完地基之后,就把人带到薛家的老屋,去商量盖房子的事情了。
他对四合院了解不多,说也说不到点子上,得让薛双双自己跟马
师傅说,这样盖出来的房子才能合双双的意。
在马师傅这个内行匠人面前,薛双双就是个十足的外行,要怎么盖四合院,最多只能说点皮毛。
偏偏她对四合院又了解得很,熟悉得好像在里面住过似的。
让马师傅心里暗暗纳闷,一时摸不清薛双双的真实身份。
地基长宽用来做四合院正好。
薛双双怕冷,又问马师傅能不能铺地暖,做火墙。
马师傅心里的敬畏之心更重了,地暖,火墙这些,不是真正的贵女那是绝对不知道的。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答道:“地暖和火墙都可以修,只是屋子面积大,地暖和火墙想要烧热,非常费料。”
马师傅提议道:“要是东家家里的人口不多,不如盘炕。”
“冬天的时候火炕烧起来,屋子里同样暖烘烘的,相比于地暖和火墙,无论是建造还是使用,成本都更低。”
薛双双道:“那就盘炕。”
薛双双又说了一些对屋子的其他要求,着重强调了浴室和卫生间的修法,马师傅一一记下,却越听越心惊。
因为到这个时候,他发现有些即使是真正的贵女也没见过的东西,比如说那个什么可冲洗的而厕所,还有那个什么带淋浴的浴室……当真是稀奇十怪。
薛双双把自己的要求仔细说给马师傅听
,确定马师傅听懂了并且保证一定可以做出来之后,其他事她就不管了,自有林白去操心,她只管继续做她的荷包就好。
马师傅先是预估了一下材料盖房子所需要的材料,最主要的青砖、瓦片、还有木料,这些都要提前准备。
木料可以请村子里的人直接去山上砍,青砖和瓦片需要去买,单是这两样就要五、六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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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再加上特制的卫生间和有淋浴的浴室,其他材料钱和人工,还有马师傅的二十两银子工钱,所有加在一起,这屋子没有一百多两银子根本下不来。
马师傅给林白介绍了镇上一家卖青砖和瓦片的人家,让林白先去订货,等地基打好以后,再把青砖拉回来。
房子大,工期紧,除了马师傅两个儿子带来的七八个工匠,还需要一些做重活的杂工。
林白想了想,并没有自己直接找人,而去找里正,让他帮忙找二十个勤快的汉子来帮忙,愿意来做工的人,工钱和镇上一样,每人每天二十五文钱,工钱两天一结,吃住不管。
另外还要请人去山上砍木料,按砍回来的木料多少算钱。
林白还特意跟里正说道:“我盖房子娶媳妇是大事,要是有人嫌弃我命硬克人,就不用来了。”
“我可不想花了钱到时候还要听闲话。”
“拜托里正大叔把这话先给大家说清楚。”
王方木点点头:“我知道,会跟他们说明的。”
“你也别总记着以前的事,以后好好过日子,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到时候自然什么谣言都没了。”
林白应道:“谢谢里正大叔,我会和双双好好过日子的。”
里正失笑:“你小子,媳妇还没娶进门,就整天挂在嘴上了,也不怕害臊。”
林白脸色有些红:“很快就成亲了,我盖好房子就成亲。”
林白开二十五文钱一天的高价工钱找人盖房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白溪村。
现在并不是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有剩余劳动力,都指望能找点活干,好赚点钱补贴家用。
林白开出的工钱都抵得上镇上的工钱了,还不用起早贪黑赶路,村里人都巴不得去帮林白盖房子。
里正也没瞒着,把林白的话说了一遍,最后道:“要是有人觉得林白命硬,会克着谁的,就别去了,省得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命硬不硬的,谁还不知道?
以前避着林白走,那是因为没必要为了一个林白得罪林大山一家,现在林白分家单过,说上了媳妇,还有钱买地盖房,日子过得好得很,谁还敢说他命硬?
大家纷纷表示,谣言不可信,他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第八十三章 林白买牛车了
眼看着薛双双一家跟林白结亲了不但什么事都没有,反而日子越过越好了,薛顺连如意菜的生意都做上了。
要是林白真的命硬,还是把薛顺一家克了?
村里其他有女儿的人家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林白这么出息,他们就把自己家的女儿说给他了,那现在跟着沾光的就是自己,也不至于便宜了薛双双。
已经错过了和林白结亲,现在赚钱的事可不能再错过了。
这年头找个活干不容易,找个工钱高离家近的活更不容易。
里正挑了二十个做事老实卖力的汉子,让他们第二天去找林白。
其他没选中的人非常不情愿,纷纷让里正跟林白说说,多请几个人去干活,要盖那么大的房子,二十个人哪够啊。
里正只好道:“林白现在只需要二十个人帮忙,以后如果还要加人,我再跟大家说。”
众人还是不太满意,以后谁知道是什么时候,赚钱这种事,耽误一天,就少赚一天的天。
里正又道:“林白盖房子那里虽然暂时不要人,不过林白说了,他们家盖房子需要木料,大家可以进山帮他砍木料,按砍回来有用的木料算钱。”
里正就把马师傅开出来的各种规格的木料说了一遍,众人一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纷纷表示明天就进山去砍木料。
第二天早上,把村里来帮忙做事的汉子全都交给马师傅,让他们都听马师傅的安排之后,林白就在去镇上订青砖和瓦片,回来的时候赶了一辆新牛车回来。
“家里盖房子,以后要经常往镇上跑,没有车子不方便。”林白把车子赶进薛家老屋,对听到声响从屋里出来的薛双双说道。
他现在除了晚上回山洞去睡觉,白天的时候都呆在这边。
薛双双也觉得家里有辆牛车方便,本来就想提醒林白买牛车,没想到林白也想到这点,直接买回来了。
薛双双问道:“你身上的银子还有吗?要再拿点钱带在身上吗?”
卖了人参的银票全在薛双双这里,之前要盖房子,薛双双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林白,林白说带在身上不安全,只拿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走。
现在付了青砖瓦片的订金,又是买牛车,又是预付马师傅十两银子工钱,还要给盖房子的人结算工钱,身上估计也不剩什么钱了。
林白笑道:“不用,我身上还有八、九两银子,用完再说。”
他说着,就开始一笔一笔算账给薛双双听:“青砖瓦片的订金给了十两银子,牛车花了二十五两,预付给马师傅的工钱十两,一共花
了四十五两,从你那里拿来的五十两银票还多了五两。”
“上次用来买地的十两银子只花了六两,又多出来四两。”
薛双双笑眯眯的听他报完账,最后说:“那要用钱就来找我拿。”
林白手指头动了动,装作无意去拉薛双双的手,把她往屋子里带,嘴里说道:“我们家双双管家,要用钱当然得双双批准。”
薛双双哪里感觉不出来他的紧张,手心都快冒汗,耳朵尖也红了,也就是林白自欺欺人,以为掩饰得很好,
薛双双抿嘴笑了一下,当作不知道林白那点小心思,反握住林白的手跟他一起进屋。
林白差点连心都跳出来了,脚步僵硬的跟着薛双双往里走。
听说林白又买了一辆牛车回来,林大山更加沉不住气了。
头天他冲到林白的屋基,喝斥他不孝,赚了钱不上交回家,反而自己买地盖房子,想逼着林白当众承认,新买的地和以后盖的房子都要交回林家,交到他手里。
谁知林白完全不理他的喝斥,也不跟他争辩,只是当着众人的说,他和林家已经分家了,林家没有分他一粒米,一分地,一块瓦,也承诺以后不要他养老,从此以后,两家生活各不相干,互不干涉。
所以,他现在买地盖房子跟林家
没关系,林家想要他的地和房子就更不可能。
林大山看到那么大块地,眼睛都红了,哪里肯罢休,当场就开始颠倒黑白,说他根本没同意分家,是林白胡说八道。
林白冷冷道:“分家的时候,里正和各位族老都在场做见证,分家契书不止我这里有,里正那里也有,爹要是忘了,我可以请里正出面,帮你回想一下。”
林大山张了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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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十分后悔把林白分出来。
紧随林大山身上赶来的余丽眼珠转了转,说道:“林白,你从家里分家出去单过,这事是没错,家里也确实说过以后不要你养老,不过这些都是指分家以后的事,分家之前赚的钱可不算在里面。”
林大山一个机伶,立即道:“没错,分家之前赚的钱当然应该交回家里。”
林大山理直气壮的指着脚下的地基,说道:“这才分了家几天,你哪里赚来的钱买地盖房子?可见这些钱是你分家之前偷偷攒下的私房,现在被你用来买地盖房子,那这地和房子就不是你的!”
林白道:“分家之前赚的钱,下聘礼的时候已经用掉了。”
林大山哪里肯信:“你胡说!你有什么本事在短短几天内赚那么多钱?你这个不孝子,今天不把
攒下的私房交出来,我就
去衙门告你忤逆不孝,抓你去坐班房!”
林大山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如果林白真的被抓去坐班房了,那这么大块地可就是他的了?
他能想到的事情,余丽自然也能想到,准确的说,这两人骨子里就是同一种人,都一样自私,为了钱六亲不认。
眼看林大山抬脚往外走,看样子真的想去衙门告林白忤逆不孝, 余丽连忙追上去,两个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林大山就改了主意,转头狠狠瞪了林白一眼,喝道:“你这个逆子,你给我等着!”
然后就跟余丽一起回去了。
林大山不是这么容易罢休的人,林白目光闪了闪,心里更加警惕。
好在他早就知道林大山一家的德行,从决定分家那一刻开始,就做足了各种准备,林大山想以他分家前偷攒私房来告他忤逆不孝,那是做梦。
没想到这才隔了一天,林大山就又找上门来了。
这次还直接找到薛双双家里来了。
两家既然结了亲,就算林白再怎么从这里分出来了,林大山也是薛双双未来的公爹,是薛家的亲家,总不能不让他进门。
林大山坐在薛家老屋的堂屋里,一点也不客气的对陈秋娘道:“林白那个兔崽子呢?把他叫出来见我!”
第八十四章 我家都被人砸了,怎么跟我没关系?
林白在屋里听到脸都绿了。
他好不容易悄摸摸拉到薛双双的小手,还没来得及多拉会儿,就被林大山给搅和了,心情简直不能更糟糕。
林白道:“双双对不起,给你们家添麻烦了,我这就去把他赶走。”
薛双双道:“你注意点脾气呀,那是你爹。”
林白委屈道:“他从来没把我当儿子。”
言下之意,他凭什么要把林大山当爹。
薛双双拍拍他的手臂,安抚道:“知道知道,偏心嘛。”
“这世上人心都是偏的,你也不能指望他不偏心。”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说还要继续读书吗?可不能让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到你读书不是?”
林白听懂了,薛双双这是在提醒他,想读书考功名,名声很重要,不能让人有机会把住他的把柄,说他不孝。
林白点头:“我知道,我会注意的。双双,我以后一定给你考个功名回来,不会让你被人笑话的。”
他说着,大着胆子抱了薛双双一下,然后飞快的放开人跑出去,看起来倒有点像落荒而逃。
薛双双一时没反应过来,林白考功名跟她让人笑话之间有什么关系,后来才慢慢回过味来。
赵家毁亲换人选,大房薛如意抢亲,在别人眼里,薛如意嫁进赵家,嫁给赵学文这个读书
人,而她薛双双却只能嫁给一个命硬的泥腿子,活成一个笑话。
所以林白才会说这样的话,他不愿意让她被人笑话。
其实薛双双本人对这件事真是一点也不介意,像赵学文那种人,送给她都不要,至于旁人的说法,薛双双更是从没看在眼里。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前世那个资讯发达的年代,网络暴力,各种语言暴力比这些流言蜚语强悍百倍,现在这点风言风语算什么?挠痒痒都算不上。
可是林白愿意为她努力,愿意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她的呵护,薛双双心里还是高兴。
薛双双看向林白跑出去的门口,嘴角慢慢翘起来。
相对薛双双好心情,林白的心情完全可以用暴躁来形容。
“爹,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大山一听林白这话就不高兴,冷笑道:“不来这里怎么找得到你人?林白,我是你老子,我现在想见你一面还见不着了?”
林白语气不善道:“那现在见过了,你可以走了。”
林大山大怒:“林白,你这个逆子,你就是这样跟我说话的?”
他指着林白,破口大骂:“你现在有钱,就不把我这个当老子的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林白我告诉你,说破天去,你都是我儿子,就算分了家,你也是我儿子。”
“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我今天就算把你打死了,那也是你这个逆子活该!”
林大山说着,抬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砸了过去。
真是气死他了!
要不是余丽说,等林白把房子盖好之后,再去衙门告他忤逆不孝,偷藏私房,不奉养父母,让县太爷把他抓去坐班房,这样他们林家不止能得到这块地,就连房子都一起有了,他昨天就去县衙告林白了。
这个逆子今天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可就算现在不能把林白弄进班房去,难道还不能教训他一顿?
他一个当老子的,看儿子不顺眼,要打儿子一顿出气,谁还能说他什么?
林大山想到这里,底气足得很,不但砸了茶壶,还连茶碗一起砸过去,嘴里喝骂道:“你还敢躲,我今天就打断你的腿,看你往哪里躲!”夹杂在一片瓷器碎裂的声音里十分狰狞。
陈秋娘从厨房跑出来,屋里的薛双双也被惊动了。
她一把拉开林白,怒喝道:“林大叔到底是对我信薛家有什么不满,要在我们薛家堂屋里进行打砸?”
林大山没被薛双双喝得愣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骂道:“薛双双,你这是什么态度?谁准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别
说你还没跟林白成亲,就算你跟林白成亲了,我也是你公爹,是你长辈!你见到我磕头下跪都应该,还敢对我大小声?”
林大山这种人,要是不给他个教训,他绝对蹬鼻子上脸,以后只会越来越过份。
事有可为的情况下,薛双双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今天这事,就凭林大山在薛家的堂屋里砸东西,她就有办法让林大山以后轻易靠近不了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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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门。
薛双双对陈秋娘道:“娘,爹不在家,石头还小,我们家也没个能顶事的人,你去请里正还有各位族老来,让他给我们做主。”
陈秋娘“哦”了一声,赶紧出了门去请里正和族老,虽然她一时还不太清楚,林大山只是教训林白,跟他们薛家有什么关系?
林大山是不怕的,里正还管得着他打自己儿子?
林大山还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冷笑道:“好啊!我们林家不要你这种不敬长辈的儿媳妇!等里正和族老来了,正好当他们的面把这门亲事退掉。”
在里正和族老出现之前,薛双双懒得理他,问林白:“你没事吧?”
林白身上被
泼得都是水,看上去有些狼狈,不过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其他伤痕。
他对林大山也没有什么深厚的父子之情,林大山动手拿茶壶茶碗
砸他的时候,他避开了,只是被茶壶里的水泼到而已。
林白摇头道:“我没事!双双,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出面。”
薛双双看着碎成一地的茶壶茶碗,意味不明的笑了下,缓缓说道:“我家都被人砸了,这事,怎么就跟我没关系?”
她对林白道:“这是薛家的事,我身为薛家人怎能不管?”
林白看看薛双双,又看看地上的碎瓷片,点点头。
林大山被两人的无视弄得怒火中烧,心里更气了,指着薛双双就骂:“就知道你是个不知羞耻的,不然也不会做出抢堂姐婚事这么不要脸的事!现在还没过门,就挑唆得我林家父子离心,不要脸的东西,这门亲事,我林家退定了!”
林白差点气炸了,红着眼睛想怼回去,被薛双双拦住。
林白还要读书考功名,要是落个不孝的名声就不好了。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
薛双双心里骂了句,却对林大山道:“林大叔这话说出来不觉得好笑吗?你们林家上门提亲的时候,村子里关于我的谣言就已经满天飞,可你们还是请媒婆上门了。”
“并且在我们家严辞拒绝这门婚事的时候,媒婆锲而不舍,各种威胁利诱,一定要让我们家应了这门婚事。”
“怎么林大叔现在才来反悔?”
第八十五章 你这是没把薛家放在眼里!
薛双双毫不留情道:“不能怪我心里有想法,可林家的做法让人不得不怀疑,你们就是见不得林白好,所以才故意挑中我这个流言缠身的人说给林白。”
林大山怒喝一声:“胡说八道,闭嘴!”
被薛双双说中林家这点龌龊的心思,林大山虽然心虚,嘴上可绝对不会承认。
他冷笑道:“那是我林家厚道,以为你是个好的。早知道你这么蛇蝎心肠,我们肯定不会结这门亲。”
里正和族老踏进薛家的大门,就被一地碎瓷片吸引了目光。
王方木问道:“双丫头,出了什么事?听你娘说,你有事要请我们给你做主?”
薛双双给几人搬凳子:“里正大叔,各位叔公,请坐。”
林大山等不及几人坐下,就急切开口道:“里正和各位族老来得正好,薛双双目无尊长,不敬长辈,挑拨我们父子不和,林家不要这样的儿媳妇,我现在要退掉这门婚事!”
陈秋娘一声惊呼:“这怎么行?我们家双双什么都没做,林家怎么就要退婚了?”
林大山态度坚决:“退婚,一定要退婚!你们薛家把之前收的聘礼统统都给我退回来!”
那可是近十两银子,就算他们一家三口天天吃肉,都能吃上一年。
林白心里冷笑,林大山表现得这么气愤,退婚什么
的是假,想让薛家退回他当时送来的聘礼才是真的。
王方木喝道:“林大山,你在这里闹什么?”
林大山道:“我可没闹,我们林家要退婚,让薛家把当时送来的聘礼都退回来。”
王方木都被他气笑了:“你到底是想跟薛家退婚,还是想要薛家退回聘礼?”
林大山丝毫不觉得不自己不要脸,理直气壮道:“这门婚事退了,薛家收的聘礼自然要退回来。难道他薛家还想贪了我们家的聘礼?”
薛双双慢悠悠说了句:“就算把聘礼退回去,也是退给林白,跟林家也没关系。”
林大山当场就怒:“怎么跟林家没关系?就算这聘礼当时是林白自己出的银子,可当时没分家,这就是林家的。”
王六叔公真是受够了他的无耻,冷冷道:“我记得当时分家的时候,你自己说的,林白以前赚的钱不需要他交回家,分家的时候你也不分他东西,这才几天,你就忘了?”
林大山:“……”
他当时就是随口说的, 怎么能当真!
还不等林大山再说什么,薛双双就开口道:“里正大叔,各位叔公,双双今天请大家来实在是逼不得已。”
“我爹去镇上送如意菜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林大叔和我们家有什么仇,莫名其妙来到我家打砸。”
“我娘
和我两个女人制止不了林大叔的打砸,过来家里帮忙的林白又因为是林大叔的儿子不能和林大叔动手。”
薛双双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所以家里就被林大叔砸成这样。”
又指着林白身上还没干的水渍:“林白也因此受到波及。”
里正和几位族老不知真相,以为薛双双说的是事实,当时在场陈秋娘和林白却是被她说得目瞪口呆。
林白眼神发亮的看着她,这说话的水平,厉害了!
林大山更是叫起来:“你胡说!你胡说八道……”
薛双双懒得理会他的气急败坏,只继续说道:“里正大叔,各位叔公,我们白溪村什么时候可以随便上别人家去打砸了?”
“要是这样,那以后村子里的人家岂不是人人自危?”
“谁家也不敢轻易让人进门,各家各户大白天都要关门闭。”
“不然,谁知道进来的人会不会一不高兴就砸东西?”
“还是说,林大叔欺负我家家境贫寒,人丁单薄,弟弟年幼?所以才无所顾忌的打上门?”
“打砸了薛家,还指责我不尊长辈,要退掉婚事。”
薛双双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红了眼圈:“里正,各位叔公,林大叔为了想让我们家退回聘礼,这么污蔑我一个小姑娘,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
她深吸口气,
拧着眉,咬着牙,一脸倔强道:“要是里正和各位叔公今天不能给我家做主,让林大叔受到该有的处罚,那等我爹回来,我,我就让他去林家砸回来。”
王方木忍不住喝斥道:“双丫头,你说什么胡话呢?也不怕让人笑话!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这事,村里一定严肃处理。”
薛三叔公已经朝林大山发难,喝道:“真是太过份了!薛顺虽然从老薛家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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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单过,那也是我薛家的子孙。”
“林大山,你这是欺薛家无人吗?”
“我老头子还没死呢?”
“我们薛家虽然没有什么大出息的子孙,可在这白溪村,也属于有几十户人家的大姓。”
“薛顺家里今天别说没做错什么,就算是做错了,也自有我薛家宗族处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外人上门放肆?!”
王六叔公也是沉着脸:“林大山,谁给你胆子到薛家随意打砸?”
“我们白溪村民风淳朴,乡邻和睦,你这样的行为,和横行乡里的恶霸有什么区别?”
村里人讲究堂屋香火,在别人家的堂屋里大声哭闹都会让人不高兴,何况是莫名其妙动手打砸?
这绝对是犯忌讳的事。
薛双双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这并不妨碍她借助这个时代的某些规则替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
林
大山就是太自以为是,他以为他打儿子天以地义,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可遇到薛双双这种胆大且不按牌理出牌的,他想不吃亏都难。
林大山先头听薛双双说他在薛家打砸还不以为意,到这个时候,眼看事态严重,里正和各位族老都沉着脸,也是心里一跳,知道自己被薛双双这个死丫头坑了。
林大山叫起屈来,大声为自己澄清道:“里正,各位族老,你们别听薛双双胡说,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儿。我跟薛家无怨无仇,我到他们家来打砸干什么?是薛双双这个臭丫头在造谣生事……”
薛三叔公怒喝一声,打断他的话:“你没打砸,那地上这些碎东西是哪里来的?”
“难不成你还想说,是薛双双自己打碎了来陷害你?”
林大山叫道:“我那是在教训林白!对,我是在打我自己的儿子,谁都管不着。”
薛三叔公轻蔑一笑:“你教训自己的儿子要跑到薛家堂屋里来教训?林大山,你这是没把薛家放在眼里!”
林大山:“……”
这可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薛三叔公道:“里正,这事你看怎么处理?总之要给我们薛家一个交待。”
王六叔公道:“该重重处罚!不然大家有样学样,都随意冲进别人家里打砸,村子里还不乱了套!”
第八十六章 只要有足够的钱,秀才家又算得了什么?
最后,经过里正和几位族老的商议,念在林大山是初犯,只打五个板子予以警告,再有下次,就不是五个板子那么简单了,也是给村里其他人一个警告,以免大家都去别人家放肆。
另外,还判定林大山赔偿薛双双家一两银子的损失。
林大山也没想到他来一趟薛家,会把自己弄这么狼狈,又是挨打又是赔钱,从这以后,路过薛家老屋都是绕着走的。
这事一出,让原本想来薛顺家找麻烦的老薛家人直接消停了。
薛老太朝地上狠狠“呸”了一声,指着老屋的方向骂道:“我就知道那一家子没一个是好东西!”
“那林大山怎么说也是老二的亲家,不就是砸了他们家几个茶碗吗?也好意思闹这么大动静,让林大山挨打赔银子。”
薛福见薛老太嘴里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急得不得了:“我的亲娘哎,你可就少说一句吧!这事可是里正和几位叔公一起决定的,那林大山他本来就不占理……”
薛老太叉着腰,怒气冲冲道:“什么不占理?他还不能教训自己儿子了?老子打儿子,哪怕说破天去也有理!”
薛老头把手里的烟杆往地上重重一敲,喝道:“不想去跪祠堂,不想让我休了你,你就给我闭嘴!”
这个
死老太婆,连族里要借这件事立威都不知道,还敢在这里乱说话,她是想让族里厌恶老薛家吗?
薛老头冷眼瞅着她:“林大山那事,是老子打儿子这么简单吗?”
“那是在打咱们薛家的脸!”
“族里三叔都出面了,说了要重重处罚,你还同情起林大山来了?你要是死了不想进薛家祠堂,你就尽管说!”
薛老太一惯只知道撒泼耍横,看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但是死后不能进薛家祠堂意味着什么她还是知道,不由吓了一大跳,什么都不敢再说。
其实心里恼火的又何止薛老太一个,大房三房个个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只是发不出来,只能自己难受。
薛如意气得差点撕烂手里的帕子,整个人像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李招弟忍不住道:“如意,你别转了,转得我头都晕了。”
自从跟赵学文的亲事定下来之后,李招弟就没再让薛如意干粗活了,只让她去菜园子意思意思摘点菜之类的,生怕把她的手做粗糙了。
她家如意可是要嫁给读书人的,怎么能把手弄介像粗鄙的农妇一样粗糙?
好在李招弟干了几天的家务活就熟练了,像清理猪圈鸡窝牛棚这些重活,就让薛福帮着一起干了,倒也
能忙得过来。
此时正趁着空闲的功夫绣几针荷包,就被薛如意转得心浮气躁。
薛如意重重跺了一下脚,停下身形,恨声道:“娘,你说薛双双那个贱人怎么就能说到一门这么好的亲事?”
那个林白,又买地又盖房子又买牛车,不用想都知道很有钱。
这还不算,更可恨的是那个林白天天在外面说,他之所以要买地盖房子是为了娶媳妇,不能委屈媳妇跟他一起住山洞。
弄得现在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羡慕薛双双,而她这个原本应该让人羡慕的能跟秀才家结亲人,却没引起别人一丁点关注。
这让薛如意怎么能忍?
她费尽心思抢了薛双双的婚事,不就是想过得比薛双双好,把薛双双踩在脚底下吗?
李招弟心里原本对赵秀才家这门婚事还是满意的,女儿嫁给读书人,说出去都体面。
可是现在看到林白那么有钱,而且表现出愿意为成亲花钱,这心里能和秀才家结亲的欢喜就淡了。
男人是不是疼媳妇,从许多行为上就可以看出来。
赵秀才家给的聘礼中规中矩,没有一点出挑的地方就不说了,村里人结亲大部份都这样,可赵学文自从订亲后,一次没上过老薛家的门来看薛如意,也没说托人带点什么东西过来给薛如意
表示一下重视。
还读书人呢,村里种田的人家订亲了都知道给未婚妻送点小礼物。
再看人家林白,那可是没事就跑去薛家看薛双双,每次还不空手,虽然他们自己不说,可架不住村里人现在都盯着他们家,今天给薛双双带了糕点,明天给薛双双买了首饰,后天给薛双双买了最新式的花布,大后天又给薛双双带回来刚上市的时鲜水果……
这么一对比,让李招弟心里更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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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林白这么有钱又这么一门心思放在媳妇身上,她就该把薛如意说给林白,怎么会便宜给二房那个赔钱货?
只要有足够的钱,秀才家又算得了什么?
别说什么跟赵家结亲,赵秀才能指点薜大海下场考秀才,那不就是因为没钱,才会生出这种想法吗?
要是手上有大把银子,还怕找不到好夫子指点学问?
不过现在再后悔也晚了,两家连婚期都订了,总不能和赵家退婚。
所以李招弟不但不能把不满表露出来,还得安抚薛如意,让她安下心来,顺顺当当嫁去赵家。
李招弟瞥了她一眼,把她脸上的不甘嫉妒看在眼里,说道:“你不要看薛双双
现在好像很风光,可别忘了村里人是怎么说林白的。”
薛如意像是被安慰到了,立即道:“对
对对,林白命硬,薛双双能风光多久还是个问题。”
她恶毒道:“最好马上就被林白克死,看她还张狂。”
李招弟忍不住道:“如意,离你成亲的日子也没多少天了,你趁最近有时间,赶紧把嫁衣做出来。”
说到这个,薛如意又不满意了,说道:“做什么嫁衣?娘,我听说镇上有专门给人做嫁衣的绣娘,做出来的嫁衣可好看,我们到时候去镇上买不就行了。”
李招弟没好气道:“你说得轻巧,去镇上买嫁衣不要花钱?家里哪来那么银子?”
薛如意不以为然道:“赵家不是送了五两银子的聘礼来吗?就把这五两银子用来买嫁衣。”
用五两银子来买嫁衣,薛如意以为他们家是什么有钱人家?
李招弟差点跳起来骂她败家子,想想她马上就要成亲了,骂起来不好看,只能好声好气的劝:“那五两银子到时候是要放在你的嫁妆里,当成压箱底的银子带去赵家的。”
“手上有钱,你在婆家的日子才会好过。”
“犯不着为了一时的体面花这种冤枉钱。”
薛双双叫嚷道:“什么叫花冤枉钱?我以后可是要当官太太的,成亲的时候自然要穿得体面点。”
“压箱底的银子别人又看不到,多放一点少放一点有什么关系。”
第八十七章 我们都被他老实的样子给骗了
李招弟肚子里的火气蹭蹭蹭直往上冒,语气重了点:“那嫁衣只穿一次就没用了,是能当吃啊还是能当喝?你就要花五两银子?”
薛如意瞪着眼睛看她娘,非常不满道:“娘,你该不会是舍不得那五两银子吧?那本来就是赵家送来给我的聘礼,我要怎么花都是我的自由,你就别管了。”
李招弟气得肝疼,她这么费尽心机到底是为了谁?
最后说了句:“随便你,你要买就买。”就拿着针线篮子出去了。
母女两不欢而散。
偏薛福这两天套圈圈摊子生意不好,只有十几二十个铜板的收入,心情不好,又在家里发脾气。
李招弟只觉得无比糟心。
好像自薛双双被磕到头以后,他们老薛家的日子就变得一团糟。
三房也没平静到哪里去。
套圈圈的摊子没有薛壮想像中的那么赚钱,每天只得三四十文,少的时候几文十几文也不是没有,算起来比打工也好不到哪里去。
若没有薛顺套圈圈一天能赚到几百文对比,这个收入也不算差,可有了对比,没赚到钱的人心里就不舒服。
薛壮对王春桃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咱们这个家里,就数二哥最奸滑,我们都被他老实的样子给骗了。”
“我就说他怎么会那么好心
,愿意把赚钱的点子说出来,原来这个点子根本就不赚钱了,他自己早就找到另外的赚钱营生,只管用这个不赚钱的点子忽悠人。”
根本就忘了薛顺当时提醒过,套圈圈摊子已经不怎么赚钱的事。
王春桃心情也不好,再过几天,家里的家务活可就轮到她做了,想想就憋屈,对薛壮道:“要不,我们也分出去单过。”
至少不用做那么多家务活。
薛壮瞪了她一眼,骂道:“你傻啊,我们赚钱供老四读书那么多年,现在分出去单过,什么好处捞不着。”
“再说了,薛明过了年就十一岁,怎么样都得把他送去读书。”
“现在分出去,这读书的钱可不就得我们自己出。”
“凭什么老大家的孩子读书就是家里出钱,我们孩子读书就要自己出钱?”
“这个家,不能分。”
“就算要分家,那也得几年以后,等把薛明供出来再说。”
王春桃不作声了。
她刚才也就是那么一说,自然知道对于他们三房来说,还是不分家的好处更大。
哎,当时怎么把二房分出去了呢?
不然家里的活有二房的人干那多好啊。
想到这里,王春桃就抱怨道:“要我说,我们家现在这样,就是要怪如意。她偷吃鸡蛋就算了,干什么非
得栽在薛双双头上?还有脸让人赔一两银子。”
“要不是他们大房把二房欺负太狠,二房会反抗得这么激烈?”
“还不得连累我们家一起受累。”
“家里的田没人种,家里的活没人干,那还不是要落到我们两个头上?”
“大房倒好,两个儿子,一个去读书,一个去镇上做木工,这地里的活儿那是一点都不沾,指不定当谁是傻子呢。”
薛壮道:“你少说两句。”
王春桃一扭身,气道:“怎么滴?我还不能说两句了?反正我把话放这儿了,薛壮,我们家的孩子,家里别想让他们下地。”
薛壮附和道:“好好好,你说了就是。”
王春桃这才满意了。
林大山赔给薛家的一两银子,林白当着村里人的面送回去了。
林大山屁股挨了五板子,痛还在其次,主要是丢人,此时看见林白,那眼神恨不得他生吃了,喝道:“这个逆子,你来干什么?滚!”
林白也不在意,只把一两银子拿出来递给他道:“爹,这是你赔给薛叔家的一两银子,薛叔让我给你送回来。”
林大山憋得脸红脖子粗,骂道:“拿走,不用他们薛家假好心,一家子黑了心肝的,没一个好东西!”
林白听他这么说,也不劝他,只道:“既然
这样,我给薛叔家送回去。”反正他对林大山也不存在什么父子之情,就是做给别人看的。
双双说了:“名声这个东西,不抵吃不抵喝,很多时候都没那么重要。可也不能否认,很多时候,名声是个好东西,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不但抵吃抵喝,还非常值钱。”
这话听起来非常矛盾,林白却觉得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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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刚想把手里的银子收回来,就被一只手飞快的拿走了。
余丽从林大山身后挤出来,手里一两银子握得紧紧的,对林白笑了笑:“这银子我就替你爹收下了,你爹这两天心情不好,说胡话呢,当不得真。”
林大山气急:“你!”
“当家的,你说你也是,跟个孩子生什么气?孩子又没惹你。”余丽说着,凑过去低声道:“这可是一两银子,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作什么要往外推?我看你是不当家,不知道家里过得苦,所以这么穷大方。”
林大山被她说得没脾气,只好沉着一张脸不出声。
余丽热情道:“林白,快进来家里坐,吃了饭再回去
。”
“要我说,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也不方便,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不如搬回家里来住,有我跟你爹在,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就把林白往屋子里让。
林白哪里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看自己现在有钱,又买地又盖房子又买牛车,想把自己哄回林家,再把自己身上的钱哄干净。
林白道:“不用了,已经分家了,我不会回来住的。分家的时候就说了,家里没有多余的房子,我不能让爹为难。”
余丽连忙道:“没有空房子,你可以跟传宗挤一挤,你们兄弟俩住一起,还更亲近。”
林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这话问过林传宗吗?他能愿意和我住一起?”
余丽想也不想的说:“他当然愿意,你们两可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筋呢,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你们两个亲近了……”
余丽话没说完,林传宗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我才不要跟林白这个命硬的煞星住在一起!”
原来林白早就看到林传宗在她身后,所以才会露出那种看好戏的表情,故意说出那番话,就是为了故意激怒林传宗。
余丽脸色难看:“传宗,林白是你哥哥,快给你哥哥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娘你不是早就告诉我,家里的房子是我的,家里的银子是我的,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娘你现在不赶快把他赶走,还想让他回家跟我抢东西?”
林传宗又叫又跳,十分激动。
第八十八章 坑爹孩子林传宗
林传宗就是个没脑子的,从小被余丽宠得无法无天,也不看看周围有多少人在看热闹,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叫出来,听在旁人耳朵里,更觉得林白可怜,被继母虐待,被继弟欺负,而亲爹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这还是给亲爹送银子回来,尚且被这样对待,平常的时候是什么待遇就可想而知了。
果然有后娘就有后爹,这句话一点没错。
林白看了林传宗一眼,又把另一只手里提着的肉送林大山面前递:“爹,你受了伤,吃点肉补补。”
林大山还没说话,林传宗已经扑过来一把将林白手里的抢过去,恶狠狠道:“就这么点肉,够谁吃?林白,你还不快去多拿点肉来。”
林白挑了挑眉,林传宗往余丽和林大山身后缩了一下,探出个头来道:“林白,你已经被分出去了,不是我们家人,你要是敢打我,我就让爹打死你。”
林传宗这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从小到大,不管怎么被林白打,不管当时打得多痛,过后总是屡屡招惹林白。
而且他还特别会挑时机,但凡余丽和林大山在场,他就天不怕地不怕,因为他知道林白不敢当着余丽和林大山的面打他。
所以哪怕前几天刚被林白揍了一顿,他现在看到林白还是敢大声挑衅。
林
白的目光冷冷落在他手里提着的那块肉上面,淡淡道:“林传宗,这块肉是我拿来给爹补身子的,不是给你吃的,轮不到你来赚少。”
林传宗指着林白叫起来:“林白,我娘说了,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你的东西也是我的,别说吃你家几块肉,你家里现在盖的房子买的牛车,以后都是我的!”
余丽气急败坏的去捂林传宗的嘴,一边捂嘴,一边下手打,一边喝骂:“你个小兔崽子,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就连林大山也沉着脸,瞪着林传宗:“乱嚼什么舌根!还不给我滚进屋里去。”
林传宗被余丽好吃好喝养着,是个十分结实的小胖子,余丽一个人都制不住他,被他扭着身子挣脱了。
林传宗边骂边叫边往外跑:“我没胡说。是你们说等林白的房子盖好了,就把他的房子,他的牛车,他的所有东西都要过来,这些东西以后都是我的!”
他一边跑一边嚷,没一会儿功夫,大半个白溪村的人都知道了。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余丽和林大山脸色大变追了出去。
林白低头沉默,一路往回走。
那低沉的背影,让人看着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直到薛家老屋,见到薛双双,林白的表情立即就变得明媚,眼神亮晶晶的,对
薛双双道:“双双,还是你厉害,一两银子一斤肉,就让我赚了个好名声,还得到村子里大家的同情。”
要是现在林白身后有尾巴,估计都要摇起来了。
薛双双有些想笑,说道:“那你现在还不赶紧装可怜去,好继续博得大家的同情。”
林白眯了眯眼睛道:“我就说那天在屋基的时候,林大山怎么这么好说话,只叫了几句就走了,原本是在这儿等着呢。”
“他们这是想等我把房子盖好了,直接把房子扒拉走,省得只弄一块地回去,还得自己盖房子。”
薛双双听了都震惊了:“这是白日梦做多了吧?这么异想天开的事情,他们还真的敢想。”
林白道:“余丽这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冷笑:“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能把我的房子拿走。”
林白对薛双双道:“我先去里正那里打个招呼,让他心里有个底,知道有那么回事,也算是有个防备。”
“省得到时候余丽再出什么夭蛾子,里正不清楚情况不好处理。”
这种事,林白自己会处理,薛双双就不多管了,挥了挥小手道:“去吧去吧。”
林白提了一包点心到里正家里,还没开口,王方木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不是王方木未卜先知,而是林传
宗那坑爹孩子在村子里从东跑到西,把整个村子都惊动了,让人想不知道都难。
里正也快被林大山一家给气死了。
合着一家三口关起门来,成天就只知道惦记林白的东西。
余丽是后娘,跟林白没关系,她要算计继子的家产还说得过去,可林大山这个亲爹跟着一起算计亲儿子的东西,而且还那么简单粗暴,一点活路都不想给儿子留,这就让人大开眼界了。
王方木道:“这事你放心,当时分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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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在场,已经说定分家后各不相干,你也不用给他养老,还写了契书,按了手印,你的户头也从林家迁出来,单独立户,林大山就不能要你的东西,我和族老们都可以为你做证。”
王方木怒道:“他要是敢闹事,我就把他逐出白溪村!”
一个外来户还整天在村里出夭蛾子,带坏风气,里正也是受够了。
林白连忙表示感谢:“谢谢里正和各位族老。”
他面带难受的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爹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语气十分怅然,让听的人也跟着一起心里难受。
王方木拍拍他的肩膀
,说:“以后自己好好过日子。”
林白低着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林传宗被林大山和余丽逮回家后,少不了一顿胖揍。
这是林传宗有史以来被打得最惨的一次,就连从小到大,没碰过他一个手指头的余丽都亲自上手给他松筋骨。
林传宗哭爹喊娘,差点昏厥过去也没让两人停手。
林大山头上的青筋都跳起来,咬牙道:“臭小子,我让你再在外面胡说八道……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余丽也是气得够呛,骂道:“你多大的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不知道?”
林传宗用力挣扎,眼泪鼻涕一起来,边哭边喊,坚决不认错:“我没错,我没错……是你们告诉我的!是你们说的,我为什么不能说?”
“林白的东西就是我的,就是我的!”
声音从屋子里远远传出去,倒让村里人看了好大一场热闹。
老薛家和林家消停下来,薛双双家里也过上安生日子。
林白抽空给薛石启蒙,教他认字。
薛顺每天送如意菜能有几百文进帐,日子愈发好过起来。
小豆丁这些日子吃好喝好,也没人打骂虐待,不但人变得活泼了,身上也开始长肉。
抱在手里软呼呼的,捏一下肉呼呼的脸颊,手感好得不得了。
薛双双没事就想捏两把,惹得小豆丁看见她就跑:“姐姐,坏!”
薛双双哈哈大笑。
薛石躲到林白身后,抱着他的腿直喊:“林白哥哥,救命!”
第八十九章 添妆
马师傅两个儿子带来的匠人回镇上不方便,这些天就暂时在林白住的山洞里挤一挤。
上山砍木料的人很多,没几天木料就收齐了,林白告诉大家,木料够了,暂时不再收,让大家别再去砍木料了,让大家十分遗憾,他林白付钱爽快,他们还想多赚钱哪。
地基挖好,让镇上的店铺送青砖过来,林白自己也赶着牛车跟着一起拉,地面上很快就堆起一叠叠青砖,而这些青砖又在众人眼里变成伫立起来的一面面屋墙。
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房子一天一个样。
日子过得飞快,家家户户地里产出收得差不多的时候,四合院的主体也全部立好,看得出整体模样的时候。
薛如意出嫁的日子到了。
按理薛顺一家虽然分出来了,也还是老薛家的人,这种大喜的日子是应该前去帮忙的。
只是老薛家并不欢迎他们去帮忙,薛福更是直接表示,让他们当天过去吃酒就好。
别人不要帮忙,薛双双一家自然乐得轻松,不会非得倒贴上去。
陈秋娘带着薛双双去给薛如意添妆。
村里对添妆的物品没有太多讲究,送自己绣的荷包帕子可以,家境殷实的送只鸡,送些鸡蛋或者送刀猪肉也可以,家里穷的哪怕地里割把韭菜都成。
陈秋娘送
了两只荷包做添妆,不是特殊形状的。
薛双双说了,在那些荷包没卖出去之前,要保密,不然到时候卖不上价钱,所以陈秋娘就从中挑了两只普通形状的荷包。
不过这两只荷包无论是面料还是绣线一看就不是普通荷包能比的,上面绣着瓜迭绵绵有图案,又精致又好看,寓意还好。
一拿出来屋子里的人就看得移不开眼睛。
这份添妆,怎么看都心意十足。
众人纷纷称赞好看,又说陈秋娘送的这份添妆好,哪怕薛如意带过去夫家人看了也有面子。
偏偏有人贪心不足。
薛如意瞥了两个荷包一眼,眼里生出一股不悦。
二房现在天天吃肉,林白还每天拎着东西上二房去孝敬,陈秋娘却只给她两个荷包的添妆,真是太小气了。
不过她作为新嫁娘不好说这话,不然传出去说她跟人争添妆的东西,那可就丢人了。
所以薛如意随手把两个荷包往角落里一放,连声谢谢都没有。
薛双双眼睛微微眯起,把手里两方帕子递过去。
这次薛如意的表现就明显了,连看都没看,随手往边上一扔。
薛双双也不在意,反正她按规矩送了礼,薛如意喜不喜欢就不关她的事了。
李招弟看到陈秋娘和薛双双母女两人竟然只送荷包和帕
子,脸一下就沉下来了:“我说二弟妹呀,你就如意一个侄女,她今天的好日子,你这做婶娘的,竟然给了两个荷包的添妆?”
李招弟的意思是嫌弃陈秋娘送的添妆少,谁知陈秋娘这人心思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硬是听不出来李招弟的讽刺,认真解释道:“大嫂,我知道送一个荷包就可以,不过好事成双,还是送两个荷包更吉利。”
薛双双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垂着头憋笑,生怕让人看出来,肩膀却笑得一抖一抖的。
可是她忍住了,别人却没忍不住,边上一个小姑娘“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一点也不给面子。
有了第一个人发笑,笑的人就越来越多,屋子里很快就响起接二连三的笑声,李招弟气得脸色脸青,薛如意气得脸色涨红,陈秋娘还一脸茫然,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
李招弟觉得陈秋娘就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大房丢脸。
李招弟阴阳怪气道:“二弟妹,听说你们家现在顿顿都能吃上肉,怎么唯一的侄女成亲,你就只送了两个荷包?”
陈秋娘这下听懂了,李招弟是说她东西送少了,可她从没遇过被人当面讨添妆的情况,呐呐问道:“那,那大嫂说送多少合适?”
李招弟下巴一抬,说道:“怎么也
得送一两银子才配得上你这做婶子的身份。”
“一两银子?!”陈秋娘惊呼一声,目光呆滞的看着李招弟,整个人都忘了反应。
屋子里猛的一静,所有人连笑都不笑了,直愣愣看着李招弟,没想到她脸皮那么厚,这种事也能说得出口。
李招弟略略提高声音说道:“是啊,你这个当婶娘的,唯一的侄女成亲,出一两银子的添妆还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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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双双笑道:“大伯娘说得是,如意堂姐成亲,我娘做为她的婶娘,是应该多给点添妆,一两银子不算多。”
旁观众人见薛双双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一两银子不算多”这句话,都神色复杂。
薛家二房以前在老薛家连饭都吃不饱,分出来单过这才多久,就已经不把一两银子当回事了,可见薛家二房的日子是真的过好了。
陈秋娘抓着薛双双的手:“怎么会不多?双双,那可是一两银子,要赚好久才能赚到一两银子。”
薛双双笑了笑:“娘,你现在给一两银子如意堂姐添妆,就当是把这一两银子先存在大伯娘这里,等过两个月我成亲,大伯娘给我添妆的时候,不就还回
来了吗?到时候,大伯娘还要再添点才还回来。”
“这样想,娘是不是觉得很划算?”
陈秋娘瞠目结舌
,屋子里的人目瞪口呆。
李招弟气急败坏的骂薛双双:“薛双双你个死丫头,哪有人指定别人送什么东西添妆的?你还要不要脸了?”
薛双双震惊道:“原来指定别人送什么东西添妆就是不要脸吗?”
她十分苦恼道:“可大伯娘,刚才不是你指定要我娘送如意堂姐一两银子的添妆吗?”
“我只是想着大伯娘的规矩肯定是不会错的,没想到这种行为原来会被人说成不要脸。”
李招弟:“……”
她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有气无力道:“我刚才那就是随便说说,你们不要当真的。”
薛如意帮腔道:“我娘的意思是二叔家日子过得好了,天天都能吃上肉,给我的添妆才两个荷包,也不知道是不是二婶看不上我,所以才送那么单薄的添妆?”
薛双双笑道:“如意堂姐说得对,荷包和帕子是太单薄了,还是把东西还给我们,我们另送过厚实的添妆来,也免得让人误会。”
薛如意眼里飞快划过一抹喜色,把两个荷包和两张帕子扔回薛双双:“既然双双堂妹这么说,我这个做堂姐的也不能不应。”
薛双双拿过荷包和帕子,对陈秋娘道:“娘,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把荷包拿回家,换了其他给如意堂姐添妆的东西就过来。”
第九十章 我亲自挑的三层五花肉,厚实得很
陈秋娘也不知道她要回去换什么东西来做添妆,不过薛双双做事一向有主张,也就不再多问,点了点头:“那你快点,差不多男方要来接新娘子了。”
“唉,知道了,我很快就过来。”薛双双一边往外跑,一边回答,很快就没了影。
屋子里来给薛如意添妆的人本来坐一会儿就要走的,此时也来了兴趣,都留下来,想看看薛双双到底会拿什么东西来给薛如意做添妆。
薛双双的动作确实不慢,没过多久,手里就提着东西过来了。
只是等大家看清她手里的东西,一个个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而李招弟和薛如意两个看到薛双双手里提来的添妆礼,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气得直接厥过去。
薛双双手里提着两条五花肉,一斤一条的五花肉,共两条。
她喜滋滋的把手进而的五花肉递给薛如意,说道:“如意堂姐,这是我娘和我给你的添妆礼,请收下。”
薛如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接过薛双双手里的五花肉就扔了出去。
两条五花肉重重砸在墙壁上,发出“啪啪”两声清脆的声响,又扑通扑通滑落在地上,在墙壁上留下两条油渍。
薛双双沉下脸来:“如意堂姐这是什么意思?砸了添妆礼,这是要跟我们家断亲吗?”
“如果是这样
的话,那以后,我们两家就不往来了,正好请在场的各位伯娘婶娘,还有姐姐妹妹做个见证。”
薛如意气得连手都是抖的,指着薛双双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招弟脸色阴沉的看着地上两条五花肉,那目光里的怒火恨不得把五花肉直接烤熟。
她对着薛双双喝问道:“薛双双,你就是你说的厚实的添妆?”
薛双双道:“是的呀,大伯娘。我亲自挑的三层五花肉,一看就知道厚实得很,不信大伯娘你仔细看。”
这话让人想笑,可现在气氛明显不对,屋子里的人想笑不敢笑出来,只好生生憋着。
李招弟脸上阵青阵白,咬牙切齿道:“我们家如意还真要感谢你费心了。”
薛双双连连摆手道:“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大伯娘不用放在心上。”
这话听着不对头,李招弟心里生出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问道:“你什么意思?”
人心不足蛇吞象,大房开口就要一两银子添妆,她要是不给她们一个难忘的教训,还真以为二房的钱财可以任由他们随意索取了?
薛双双心里冷笑,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哦,是这样的,知道今天堂姐生日,我们要来吃酒,家里没买肉。”
“可是大伯娘和如意堂姐刚才又多次提到肉,我就想着如意堂姐大喜的日子,
怎么也不能让她失望不是?于是我就去找工地上的匠人师傅们,从他们那里借了两块五花肉过来。”
“本来那些师傅也是不肯借的,做活的人嘛,吃得不好哪有力气干活?不过听我说完借五花肉的理由,知道是为了给如意堂姐添妆,他们直说这是喜事,都同意把五花肉借给我。”
给林白盖房子的匠人师傅可不止一个两个,工地上做事的村里人也不是止一个两个。
这下好了。
薛家大房薛如意贪吃肉,看不上二房母女俩送的荷包帕子,提出要厚实的五花肉做添妆,逼得薛双双只好去借五花肉添妆的事,一下子就成了白溪村新的趣闻。
李招弟和薛如意想到这个后果,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可这个时候怎么能晕?
赵家马上就来接人了!
薛如意气得脸色雪白雪白的,看向薛双双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烧出几个窟窿来。
薛双双笑眯眯说道:“大伯娘,如意堂姐,你们不用太激动,我们是一家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挽着陈秋娘往外走:“娘,咱们出去吧,快开席了。”
屋子里的人看了一场热闹,很快也走得干干净净。
薛如意盯着薛双双的背影,眼里满是愤恨。
她狠狠揪着胸前的衣襟,力道之大,差点把华丽的嫁衣撕破。
赵家
送来的五两银子聘礼被她拿去买嫁衣还不够,还用了一两李招弟准备给她的陪嫁银子,才总算买来身上这件嫁衣。
原本以为今天一定会大出风头,顶着所有人都羡慕的眼神上花轿,谁知被薛双双这么一搅和,大家都只顾看她的笑话,谁还看得到她身上华丽的嫁衣?
该死的薛双双,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自己要把她踩在脚下!
眼看赵家的人就要来接亲了,李招弟抓紧时间,再次告诫薛如意,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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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嫁妆拿在自己手里,别轻易拿出来贴补婆家。
薛家大房给薛如意准备了四抬塞得满满的嫁妆,箱笼被褥衣裳布匹器皿用具,十分体面。
压箱的银子,原本李招弟是准备把赵家送来的那五两聘礼银子给薛如意做压箱银子的,可她非得闹着要买嫁衣,这压箱银子就没有了。
李招弟就一个女儿,也不舍得让她一分钱没有出门,只好从自己的私房里抠出三两银子给她压箱。
结果她买一件嫁衣五两银子还不够,还从这里凑了一
两银子过去,最终的压箱银子只得二两。
薛如意保证道:“娘你放心,我晓得怎么做。”
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何况她在老薛家长大,亲眼见到二房的人手上没钱过的是什么苦日子,更不会犯这种错误。
李招弟又道:“
女婿是个读书人,读书人都有脾气,你凡事多顺着他点,可也不是让你什么事都顺着他。”
“无关紧要的事情你就顺着他,要紧的事情记得自己拿主意,可别傻乎乎的吃了亏。”
薛如意继续点头。
这种时候,天下当娘的心里大概都是要担心的,只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经验都塞到女儿的脑子里,生怕她以后吃亏受罪。
李招弟平时再泼辣强悍,如今也是个母亲。
“你婆家的大儿媳妇,也就是你过门后的大嫂刘春芳她心眼太多,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平时多妨着点,别让她哄骗了。”
薛如意有点不太相信道:“娘,我看她还挺好的。”
李招弟恨铁不成钢,一手指点在她脑门上,咬牙道:“好什么好?上次她跟秀才娘子一起来我们家的事你忘记了?”
薛如意道:“那不是个误会吗?她也是没看清楚。”
李招弟听得直摇头,索性掰开了说给她听:“我的傻闺女,这不是她看不看错的问题。”
“那刘春芳为什么要走这一趟?”
“因为她要让别人知道,她才是赵秀才家的大儿媳妇。”
“明白了吗?”
薛如意恍然大悟:“她这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李招弟点头:“对。”
薛如意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娘。我会防着她的。”
第九十一章 不娶就不娶!
薛如意想要的八抬大轿当然并没有。
村里人成亲,大部分都是用牛车接亲,牛头上绑块红布代表喜庆,走着去夫家的人也不是没有。
也就是薛如意一心想要当官太太,认为自己要坐八抬大轿出门。
事实证明,赵秀才家里来接亲的排场也跟村里人没什么两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村里人还寒酸。
至少村里人去谁家里接亲的时候,还会带把糖果撒给边上的小孩,就算没有糖果,也有把瓜子花生,而有些体面的人家,还会撒几十个铜板让孩子们高兴一下,到了赵家这里,别说铜板糖果了,连花生壳都没看见一个。
孩子们不高兴了。
村里人的生活也就那样,不说每个人都穷得吃不起饭,就算手里有几个闲钱,也不会拿来买零嘴吃。
这既是贫穷造成的,也是他们长久以来的生活观念造成的。
孩子们平时就指着谁家有喜事的时候,可以一窝蜂的去抢几颗糖 果,没有糖果,抢到花生也是好的。
不在于东西的好坏多少,只要有零嘴能让他们过嘴瘾,其实就能让他们高兴,可惜赵家什么都没准备。
凭心而论,赵学文五官端正清秀,长相还是不错的,只是文弱的身板带着一股读书人的傲气,眼睛朝天,谁都看不起。
哪怕今天是来迎亲的,也没能让他暂时放低姿态。
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着,老薛家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赵学文心里非常不耐烦。
要不是看今天是成亲的大喜日子,赵学文早就甩袖而去了。
就算是这样,他脸色也不好看。
赵学文倨傲的看着众人,木着脸不说话,实在看不出来一点高兴的样子。
门口的声音渐渐小下来,众人慢慢收敛了笑意。
两边人马沉默对视,不像是来迎亲的,倒像是来打架的。
热闹的鞭炮声中,气氛忽然变得压抑。
跟着赵学文一起来迎新的赵学志连忙走上前,笑对着众人团团拱手作揖:“各位叔伯兄弟,伯娘婶子,我们家学文今天来接新娘子回去拜堂成亲,请大家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接新娘子。”
“新郎官来了!”薜大海、薛小海两兄弟从屋里走出来,对赵学文等人笑着拱了拱手。
赵学文看到薜大海这个读书人,脸色才变得好看些,行礼道:“大舅哥,二舅哥。”
薜大海正要说话,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高喊一声:“快给喜糖呀!给喜糖吃就让你把新娘子接走,不给喜糖我们就不把新娘子给你。
“对,我们要吃糖。”
“我娘说,成亲就有喜糖吃。”
“快给喜糖,快
给喜糖!”
鞭炮声停下来,小孩子们笑着闹着往牛车前面挤过来,薛家大房薛小宝,三房薛明、薛亮、薛光都在其中。
村里人成亲的时候,小孩子上门闹喜糖吃很正常,所以周围的人谁也没拦着小孩,全都笑吟吟的看着,就连薜大海也站在一边笑着看。
“让开!”赵学文的脸色“唰”的沉下来,比刚才更难看了。
这些乡下的孩子就是没规矩,闹哄哄的伸手要东西像什么话?
众人愕然,薜大海薛小海脸色阴沉下来。
小孩子哪里知道赵学文高兴不高兴,薛小宝打头站在牛车前,冲着赵学文道:“你今天要是不给我糖吃,我就不让你娶走我姐姐。”
薛光紧跟着道:“就是就是,娶新娘子都要吃喜糖的,连喜糖都没有还娶什么新娘子。”
两个孩子在薛家就是霸王,一向蛮横,哪里懂得看人脸色,只闹着要喜糖,有他们带头,其他孩子就跟着一起吵闹。
一时间,老薛家屋门前全是小孩子此起彼伏的哄闹声。
“不娶就不娶!”赵学文冷笑着从牛车上跳下来,转身就走。
薛福薛光等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就吓哭了,边上有几家相熟的妇人连忙过来哄孩子,还有人把自己家的孩子拉走了。
“赵学文,你再说
一遍!”薜大海心里大怒,赵学文这是把薛家大房的脸面放在地上踩,更没把他看在眼里!
赵学志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下意识拽住赵学文的手臂,把他拦在原地,要是现在就这么让他走了,那可就闹大发了,老薛家不会善罢干休的。
赵学志拉着不情愿的赵学文往薛福面前走去,堆笑道:“薛兄,学文他就是跟大家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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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文也是心急,怕误了拜堂的吉时,急着想把新娘子接回去,我们也要体谅一下新郎官着急的心情,大家说是吧?”
“洞房花烛夜,哪个新郎官都着急,大家多多体谅,多多体谅!”
跟着一起来迎亲的人连忙笑着打圆场,心里已经决定,等回去之后就离赵学文远点,这么不靠谱的人,谁知道以后会做出什么更不靠谙的事?
有人打圆场,总算没有闹得太难看,至少没撕破脸面。
赵学文这个时候也冷静下来,顺着赵学志等人给的台阶下,对着薛大海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说道:“大舅哥,刚才是我冲动了。”
“我急着
接如意回去拜堂成亲,请大舅哥见谅。”
薛大海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撕破脸皮,除非真的不想跟赵家结这门,不然最后让人笑话的还是老薛家。
他硬梆梆
说道:“快进去吧,如意在等你,不要耽误了吉时。”
“多谢大舅哥!”赵学文拱拱手,也不看众人,大踏步往屋里走。
闹了那么一出,门口的人也都散开了,原本还想热闹一下的心思好淡了,都退到一边只管等着坐席吃酒。
人群里,把这一幕从头看到尾的陈秋娘忽然感叹道:“双双,幸好和赵学文结亲的人不是你。”
连上门迎亲都不耐烦的男人,还能指望他对媳妇有多好?
薛双双眯着眼睛笑道:“娘说得对。”
屋外鞭炮响的时候,薛如意就开始紧张,盖头下,只看见摆在膝上的双手,她手掌伸直又握紧,握紧又伸直,等赵学文进来。
可惜新郎官左等也没进门,右等也没进门,薛如意都忍不住想掀了盖头,自己冲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鞭炮声停止,屋外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是小孩子闹着要吃喜糖的声音,紧接着,薛如意听到那句让她全身发凉的话。
赵学文说:“不娶就不娶!”
薛如意拳头猛的攥紧,一把扯下红盖头,眼睛通红就往外冲。
李招弟手快,一把将她拉回来按坐在凳子上,把盖头重新给她盖上:“胡闹什么?现在跑出去像什么样子。”
薛如意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盖头低下传来:“娘,我不嫁了!”
第九十二章 男人不重要,孩子才重要
李招弟自然也听到赵学文那句话,可这门亲事都到这时候了,难道还能反悔?
当然,反悔也不是不行,问题是不论是老薛家还是他们大房,都不愿意闹这种笑话,而薛如意自己,也未必有这个勇气悔婚。
李招弟严肃道:“你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嫁?”
薛如意死死抓着身上华丽的嫁衣,说不出一个字。
李招弟把她的手指头一个个掰开,再把被她抓皱的衣裳拂平,语重心长道:“如意,娘再跟你说一句,男人不重要,孩子才重要。”
“只要生个孩子傍身,手里抓牢银子,这日子就不会过不下去。”
……
赵学文在看到薛如意的时候眼睛就直了,哪里还看得出来刚才的半点不情愿。
她身上华丽的嫁衣让赵学文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觉得薛家十分重视这门亲事,不然也不至于一件嫁衣就弄得这么精细。
只是这份得意在两人走出薛家大门之后,就退得一干二净。
原因无他,实在是赵学文身上穿的大红衣服,跟薛如意身上的华丽嫁衣相比,粗糙得像是从哪外角落里拣来的。
赵学文身上这件红袍是为了成亲新做的,可赵家如今穷得都快没钱买米下锅,哪里还用得起什么好料子,只扯了一块最便宜的红布,意思意思就算数了
。
便宜的布料颜色暗涩,做出来的衣服也不挺括,赵学文只是坐了一趟牛车,这新衣服后面就皱巴巴的,看起来跟咸菜一样。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此时跟薛如意站在一起,一向自命清高的读书生生被比成乞丐,让赵学文恼怒不已。
原本小心翼翼的动作也变得粗鲁起来,步子迈得又大又急,几乎是拽着薛如意往前走。
薛如意头盖下的脸都快扭曲了,想像中的花轿没有,还被如此粗鲁对待,薛如意心里对成亲的那点羞涩憧憬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颗要当官太太的心也因此更加冷硬理智。
李招弟说得对,生个孩子,拿捏住银子,等赵学文考上功名,她稳稳当个官太太就好,其他的都是浮云。
赵学文可不知道薛如意心里在想什么,拽着她来到牛车边上,一把将她推上车,力气之大,差点让薛如意从牛车另一边摔下去。
随意对众人拱了拱手,赵学文一句话没说,赶着牛车往镇上走。
大房这边送嫁的薛壮、薜大海、薛小海等人赶紧跟上去。
薛家大房这场亲事办得十分体面,连蘑菇炖鸡,茄子烧肉,骨头萝卜汤一起,每桌上齐了八个菜,对于难得吃到荤腥的村里人来说,吃得十分过瘾。
村里人刚才看到薛如意——
身上的衣服就直了眼,哪怕薛如意现在已经不见人影了,大家还在议论纷纷。
那件嫁衣在大红的锦缎上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四周是繁复的云纹,看上去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能飞走。
脚上是配套的大红色绣花鞋,上面的图案也是活灵活现,随着薛如意的走动,好似要从鞋面上跳出来。
就连头上的红盖头,都用金线绣着云纹镶边,四个角垂挂下来的流苏上串着剔透的珠子。
喜庆,华丽,端庄。
乡下人成亲有件红衣裳就算是好的,有些人更是挂块红布戴朵红花意思一下就算数,什么时候看过薛如意身上这么奢华的嫁衣?
所以到处都能听到惊叹声,赞美声。
“薛如意的嫁衣好漂亮!”
“啧啧,我们村的姑娘可从没有谁穿得这么好出嫁。”
“这身衣裳肯定很贵,薛家大房可真舍得。”
“嫁衣都穿得那么好,薛如意的陪嫁银子肯定也不少。”
“要是我以后出嫁也能穿上那么好看的衣裳就好了。”
有人更是对陈秋娘道:“薛二家的,你们家日子现在越过越好,双双成亲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给她做身这样的衣服穿?”
陈秋娘老实答道:“看双双喜欢。”
边上的人撇撇嘴,薛双双笑笑不说话。
散了席,除了留下来帮
忙的几户人家,其他人各自回家。
薛双双跟陈秋娘先回家,薛石也不知道跟几个孩子跑哪里去玩了,没见着人影。
他现在性子养得活泼,不像以前那么胆小,加上时不时带着吃的出去找小伙伴分享,很多孩子都愿意跟他玩。
有时候遇到薛家几个孩子欺负他,这些孩子还会帮他。
所以陈秋娘和薛双双也不怎么担心。
半下午的时候,薛顺脸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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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回来了。
“顺子哥,你这是怎么了?”陈秋娘倒了碗水递给他,担心问道。
薛顺先是送完豆芽再赶回来吃酒,没和陈秋娘薛双双两人一道,吃饭的时候男人和女人又是分开两边坐,所以两人还真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不过薛双双猜也能猜到,肯定是老薛家那边又出了什么夭蛾子,不然薛顺不会气得这么狠。
果然,就听薛顺沉着脸说道:“吃了饭爹、娘、大哥还有四弟留我说话,话里话外都让我把如意菜的种法交出去。”
“四弟更
是话里话外都说我自私,只顾自己赚钱吃肉,不管爹娘的死活。”
薛如意成亲,薛贵和薜大海、薛小海都请假回来了。
薛大海、薛小海跟着薛壮一起去送亲了,薛贵留在家里没去。
他自诩读书人,看不起这些泥腿子,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是坐在堂
屋那一桌,根本没在外面露过面。
倒是知道跟老薛家的人一起欺负二房,吸二房的血,从二房身上抠东西。
陈秋娘恼怒道:“他们怎么能这么乱说?每个月的养老钱,我们可是一分没少给过,家里有点什么吃的,也会送过去孝敬爹娘,怎么就不顾爹娘死活了?”
薛顺揉了揉肚子,对陈秋娘道:“你去给我煮碗面,我中午就没吃到什么,有点饿。”
他送豆芽回来晚了,桌上基本没菜,锅里倒还有多的,可惜老薛家的人不会给他吃。
薛双双给薛顺捏肩膀,问道:“爹,那你打算咋办啊?”
薛顺头痛道:“如意菜的种法我肯定不会给他们,可他们肯定也会不断上门来找麻烦。”
简直就是一群甩不掉的吸血鬼。
薛双双道:“爹,那我们就把发豆芽的办法卖掉。”
“卖掉?”薛顺非常意外。
薛双双道:“对,把发豆芽的办法卖掉,省得爷爷奶奶,大伯三叔家整天惦记着。”
薛顺迟疑道:“这好歹是个长期营生,要是真把这个方子卖掉,以后用什么赚饭吃?”
薛双双笑了笑:“爹,这事不比套圈圈复杂多少,不用几个月就能琢磨明白,你就算现在不买方子,到时候也赚不了几个钱。”
“你看现在套圈圈还能赚到钱不?”
第九十三章 菜方子也能卖钱呀
薛顺若有所思:“这么说倒也是这个理。”
薛双双道:“所以啊,还不如趁现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把发豆芽的方子卖掉,得来的银子正好可以用来盖房子。”
“盖房子?”薛顺又愣住了。
薛双双指着头顶的茅草对薛顺道:“爹呀,这个屋子冬天不好住人的,四面灌风,又冷又不安全。”
“要是遇上下雪天,指不定半夜把屋顶压塌了。”
薛顺不由自主点头:“是得盖房子,你娘和石头的身体都不好,受不得凉。”
以前那是没办法,现在有条件,自然不能再让老婆孩子受罪。
薛双双立即道:“是呀,我们得趁现在天不太冷,把方子卖掉,买块地把屋子盖起来,这样冬天的时候也不用提心吊胆。”
“当家的,我们家要盖房子了?”陈秋娘问道,把手里的面条放到薛顺面前。
细白的面条飘在浓浓的骨头汤里,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洒了一点香葱,香味十足,让人食指大动。
薛顺低头接过来,吸溜一口面条,再喝口汤,总算觉得吸里舒服些,这才对陈秋娘道:“是啊,我们买地盖房子,在新房过年。”
陈秋娘很高兴家里要盖房子,说道:“顺子哥,我看老屋这块地基挺大的,哪里用得着再买地?我们又不
盖林白那种大房子。”
“我们可以把老屋推掉重新盖。”
薛顺和薛双双几乎是同时开口:“不行!”
薛双双道:“娘,我们不能把老屋推了重盖,到时候万一新房子盖好了,爷爷奶奶找上门,说这屋子老薛家的,要收回去怎么办?”
陈秋娘愣了一下,不太确定道:“这个,你爷爷奶奶应该不会这么做吧?毕竟这房子已经分给我们家了。”
薛双双道:“娘,我倒是觉得爷爷奶奶肯定会这么做。”
“他们要我们分家的时候不也说过以后各自不干涉对方的过日子,结果还不是总想着我们家赚钱的点子。”
薛顺一口荷包蛋咬掉半个荷包蛋吞咽下去,说道:“双双分析得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家里要是真的闹上门来,房子我们又搬不走,那就不得安生。”
陈秋娘一想到薛老太那种一骂起人来就不歇的气势,心里也是一阵阵后怕,连忙道:“那我们还是买过地盖房子吧。”
说到这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是,顺子哥,我们哪来的钱买地盖房子啊?”
薛顺咽下嘴里的面条,说道:“双双说把种如意的方子买掉,用来地盖房子,省得那边过来找麻烦。”
陈秋娘有些舍不得:“真要卖了方子
啊?以后每个月的进账就没了,十多两银子呢。”
薛双双道:“娘,冬天快来了,我们先把屋子盖好,再来想赚钱的事,到时候,我定给家里找一门长久的赚钱手艺。”
薛顺把碗里最后一点面汤也喝干净,说道:“双双说得对,我们先盖房子,”
陈秋娘听她这么说,加上薛顺也同意,就点点头道::“好,顺子哥你做主就是,我没什么意见。”
晚上林白过来吃饭的时候,薛双双跟他说了一下要卖掉发豆芽方子的事,且不说两人如今未婚夫妻的关系,就凭卖豆芽这门生意当初是她找林白合伙的,现在要卖掉,当然要跟他说一声。
林白当然没有意见,发豆芽赚钱本来就是薛双双的主意,无论薛双双要怎么处理,都是她的自由。
只是把方子卖给谁,怎么卖,这是个问题。
林白出主意道:“其实薛叔可以直接把发豆芽的方子卖给现在送货的那些酒楼饭馆,他们需要豆芽的量大,买了发豆芽的方子之后就不必花钱买豆芽,对他们来说,怎么都划算。”
薛顺点头道:“这么说也是。那我明天送豆芽去的时候就跟他们谈卖方子的事,你们说,这方子卖多少钱合适?”
薛双双想了想道:“卖十两银子。”
薛顺有些
担心:“十两银子会不会太多了?他们肯买?”
薛双双道:“不会。像清水酒楼这种大酒楼也肯定会买。每天买豆芽就要花好几十文钱,十两银子对他们说来,不到半年就赚回来。”
薛顺道:“这么说也是。”
薛双双又道:“不过爹你要跟他们说好,这种豆芽的方子不是只卖给他们某一家的,以免事后他们找麻烦。”
林白道:“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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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跟薛叔一起去吧,还可以把那个用到豆芽的菜方子一起卖给酒楼。”
薛顺求之不得:“那好,你明天跟我一起去。”
陈秋娘意外道:“菜方子也能卖钱呀?酒楼的大师傅还不会做菜,需要另买菜方子?”
薛双双笑了笑:“娘,酒楼的大师傅那也不是所有菜都会做的嘛。”
第二天早上,林白和薛顺一起来到镇上,先把车上的豆芽送到各个饭店,省得耽误别人中午的生意。
送完豆芽之后,两人再到清水酒楼找刘掌柜谈卖方子的事情。
清水酒楼的刘掌柜看两人去而复返,还诧异了一下,以为是今天的账算错了,等听林白说了来意,刘掌柜把二人请到二楼
雅间,亲自端来茶水点心招待二人。
刘掌柜问道:“薛兄弟,林小哥,你们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当真要把如意菜的
方子卖给我?”
林白看了薛顺一眼,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这才开口说道:“是的,刘掌柜您没听错,这个如意菜的方子,薛叔确实要卖掉。”
“不过不是只卖给您,其他人如果想买,我们也会卖。”
刘掌柜一听就不高兴了:“林小哥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厚道,既然我们花了钱买方子,你们转头又卖给别人,做买卖不是这么做的。”
林白笑道:“刘掌柜听我把话说完。”
“如意菜的方子,我们只卖十两银子。”
“以清水酒楼现在每天购买的如意菜数量来看,买了方子自己发如意菜,不必再花钱买,只要几个月就能把十两银子省回来,几个月以后就是纯赚,怎么看这笔买卖都只赚不赔。”
“其他店现在每天也有如意菜,所以就算把方子卖给他们,也并不影响清水酒楼的生意。”
刘掌柜心知是这个道理,可做生意嘛,谁不想做个独家?
刘掌柜心里想着是不是加点钱,把如意菜的方子完全买下,垄断在清水酒楼的手里。
像是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林白说道:“刘掌柜,不瞒你说,这如意菜的种法说简单不简单,说不难它也不难,时间长了,肯定会有人摸索出法子,清水酒楼想做独家生意,那是不可能的。”
第九十四章 不是五两,是五十两!
这下也不用刘掌柜再犹豫了,点头道:“成,这方子,我买了!”
谈好之后,当场立字据,由林白执笔写了两份,刘掌柜和薛顺两人按了手印,各自收好。
林白另取过一张白纸,写下发豆芽的方法,特别注明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说器皿不能沾油,比如说发豆芽的过程不能见光,比如说得注意温度……
刘掌柜拿到发豆芽方子,发现这什么如意菜竟然只是用黄豆避光浇水发出来的,这十两银子花得可当真是肉痛得很,只能感叹林白脑子好用,能想到这头上来。
林白笑笑不说话。
刘掌柜拿出十两银子给林白,林白递给薛顺后,又对刘掌柜道:“刘掌柜,我这里还有一道如意菜的菜方子出售,刘掌柜可要购买?”
“当然,这菜方子跟发如意菜的方子不一样,这菜方子只要你买了,我们除了自己用,就不再卖给别人。”
“不过如果是其他人自己吃出来或者看出来,那就跟我们无关。”
刘掌柜随口问道:“菜方子你们要卖多少钱?”
林白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两?”
刘掌柜心想,这个价钱倒是不贵,可以试试。
就见林白笑着摇头:“刘掌柜,不是五两,是五十两!”
薛顺手一抖,差点打翻茶碗,好在反应及时才避
免茶水洒到身上。
刘掌柜倒没注意薛顺的异样,他也被这个价钱唬了一跳,震惊的看向林白:“五十两,林小哥你是在开玩笑吧?”
林白正经道:“这可不是开玩笑,刘掌柜,五十两一个菜方子,还是看在我们相熟,刘掌柜一向对我照顾的份上,不然这个价钱还买不到。”
刘掌柜觉得,花五十两买一个菜方子并不划算,主要是刚才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如意菜方子实在太过简单,简单到刘掌柜都想反悔。
他认为,如意菜的菜方子也复杂不到哪里去,让厨房里的大师傅多试几次就行了,完全不值得他花五十两银子去买。
刘掌柜摆摆手:“这个菜方,我们清水酒楼怕是买不起。”
刘掌柜这么说,林白当然不会强求,遂和薛顺一起起身告辞。
走出清水酒楼,薛顺才问林白道:“什么菜方子要这么贵?”
林白道:“薛叔,其实这不仅仅是一道菜方子的问题。”
“如果单靠卖菜方子里这一道菜,想要赚回这五十两银子,确实需要不短的时间。”
“可是酒楼里如果有一个别家没有的招牌菜,就会吸引更多客人来吃饭,这些客人来吃饭总不会只点一个菜,这么一来,酒楼生意会得到整体提升。”
“每天吃饭的人就那么多,这家店
的生意好了,别家店的生意自然受影响,这么一来,还等于间接打击了对手。”
“所以五十两一个的菜方,还真不贵。”
薛顺若有所思。
接下来,两人又继续前往各个酒楼饭馆卖方子,有好几家店平时要的豆芽不多,觉得十两银子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本,就没有买。
剩下的几家店铺都买了发豆芽的方子,对菜方子都不感兴趣,也许也不是不感兴趣,而是听说要五十两银子就打了退堂鼓。
倒是有一家小饭馆的老板十分有魄力,听说有菜方子卖,咬牙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下水煮鱼的配方,拿到方子之后,留薛顺和林白吃饭,
薛顺和林白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清楚,这是想当面检验水煮鱼的味道到底能不能值五十两银子。
两人也不推辞,当真留下来吃饭。
水煮鱼的美味,那是经过我大中华无数吃货检验的,对于饮食并不精细的古代民众来说,绝对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特别是热油浇上去的那一刻,浓郁的香辣味道冲入鼻端,加上热油浇上鱼片的嗞嗞声响带动感观,让人忍不住唾液分泌,直吞口水。
刚上桌,就引得饭馆里的客人直嚷嚷:“好香!”
“老板,什么菜这么香?”
“老板,给我照着那桌的菜来一个。”
水煮
鱼的效果出人意料的好,老板这下也不担心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对薛顺和林白两人道:“薛兄弟,林小哥,来来,吃菜吃菜。”
除了酒楼饭馆之外,让薛顺意外的是还有个卖菜的小贩竟然也咬牙买了发豆芽的方子。
这人比较有生意头脑,从他们给各个酒楼饭馆送如意菜的行为得到启发,决定把如意菜送到县里各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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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馆去赚钱。
薛顺回到家里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处于一种不敢相信的状态。
发豆芽的方子和水煮鱼的方子加起来卖了一百多两银子,他做牛做马半辈子都没赚过这么多钱,而现在,仅仅只是卖了两个方子出去而已。
特别是林白说的那番话,让薛顺深刻认识到眼界和见识的重要性。
薛顺觉得,这就是读过书和没读过书的区别。
一点也没想过,读书人和读书人也是不一样的,就好比老薛家那两个不事生产的读书人除了向家里要钱可是什么也不懂。
买了豆芽方子的酒楼饭馆就算开始发豆芽也需
要几天才会出芽,这几天时间也正好可以让薛顺把家里已经发好的豆芽卖完。
这几天时间也不会耽误,可以先把宅基地买下来,等豆芽全部送完就开始盖房子,明年送薛石去读书。
第二天是薛如意三朝回门的日子,赵学文
陪着一起来的,两人的气色看上去都还好,老薛家众人也都笑语宴宴,一点看不出来成亲当天闹出的不愉快。
只是私底下,薛双双听到王春桃和薛兰香抱怨:“狗屁的读书人,空着手回门的事情也做得出来,还以为大嫂给他们家如意找了一门多好的亲事呢,巴巴儿的从二房手里抢过来,结果,是个银样蜡枪头。”
薛兰香这人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此时李招弟不在,就附和着王春桃的话往下说:“谁说不是呢。如意丫头没有享福的命,偏生了颗想当官太太的心,强求也强求不来。”
薛兰香是薛老头薛老太唯一的女儿,薛如意成亲,她做为姑姑,自然要到场。
她对二房的态度和老薛家其他人一样,一向看不上,薛如意成亲的时候,听人说薛双双订了门好亲,又舔着脸上前找陈秋娘套近乎,只是陈秋娘这人往往把怼得吐血而不自知的本事,薛兰香没说几句就一脸不高兴的走了。
平时在大房面前一脸谄媚,此时在背后刻薄起薛如意来,嘴里倒是一点不留情。
不过这些都与薛双双不相干,也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兴趣,回到桌上吃完饭,一家人就回去了。
老薛家的人倒是有心想留下薛顺说豆芽的事,不过赵学文在场,一直没机会。
第九十五章 这才是为人子的本份
村里的宅基地还有不少,分布在各个位置,好的坏的都有。
薛顺挑来挑去,最后跟林白一样,选了村子西边的一块宅基地。
这个位置清静,每天进进出出不用碰到老薛家的人,再一个就是和林白家离得近,等薛双双成亲后,两人方便互相照应。
村子西边比较偏,村里人买地盖房一向少往那边去,最靠近山脚下那块两亩的地被林白买走了,四处还有几块零散的宅基地空着。
薛顺挑了一块在路边的地基,两边独立,后边挨着一片小竹林,大约一亩左右,盖房子非常合适,一家人都十分满意。
薛双双夸赞爹爹好眼光。
薛石搂着他的脖子直嚷嚷:“太好了,可以跟林白哥哥做邻居。”
陈秋娘静静立在身边,含笑看着他和孩子。
一家人和和美美,真是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好日子。
薛顺立即提了两样东西去里正家,交钱立契。
和林白买地的时候一样,王方木同样没多耽搁,当天就赶去县里给薛顺办好盖了官印的红契,这样也不怕有人借着白契闹夭蛾子。
薛如意回门之后,老薛家的人再次找上门来要发豆芽的方法。
这次不止是薛老头和薛福薛壮两兄弟,连薛贵都来了。
薛家老屋的堂屋里,薛老头沉默抽着旱
烟,薛福薛壮两兄弟开口讨要发豆芽的方子。
薛贵自认是读书人,读书人自然开口生意,闭口银钱,读书人只会口口声声的指责薛顺,不顾薛老头薛老太一把年纪,带着二房分家出来单过,留二老在家吃苦受累,这是大不孝。
薛贵仰着头,用下巴对着薛顺,倨傲道:“若是二哥还有一点孝心,就不应该只顾自己过好日子而置爹娘于不顾。”
“不该让爹这么大岁数还起早贪黑的下地种田,也不应该让娘操持家务,而是应该马上搬回去,在爹娘跟前尽孝。”
“这才是为人子的本份。”
薛双双穿过来的时候,薛贵在镇上读书,直到二房分出来单过之前都没回过家,所以薛双双并没有接触过。
二房被分出来之后,据说薛贵和薜大海从县里回来过一次,好像是银子不够了回来要钱还是咋滴,也没和二房的人碰面,还是村里人事后说的。
所以薛双双第一次见薛贵,是在薛如意成亲的时候,只不过远远看了一眼这位四叔。
白皙的读书人坐在堂屋里的席面上,态度倨傲,眼睛朝天,除了见到赵学文这个读书人的时候说了几句话,其他时候基本没开口。
哪怕桌上坐着的都是他的长辈。
薛双双还以为他不善言辞,现在看来,
这位读书人的四叔哪里不不善言辞,分明会说的很,看现在指责起薛顺来说得多利索。
人家当时不开口讲话,是觉得跟泥腿子说话拉低他读书人的身份。
薛福听了薛贵的话,附和道:“是啊,老四说得没错,爹和娘年纪大了,老二你得尽孝啊。”
薛顺道:“大哥,三弟,四弟,搬回去住的事情不要再提。我被爹娘从家里分出来单过,分家契书也签了,再搬回去是不可能的。”
薛福道:“怎么就不可能了?我们老薛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外人多嘴?老二,你只说你自己是不是不想回去孝敬爹娘,所以才找的这些借口。”
薛壮道:“二哥,你可不能做出不管爹娘这么没良心的事。”
薛贵更是冷冷开口道:“二哥,父母在不分家,你要从家里分出来单过本就不对,现在搬回去才是正理,没人敢说什么。”
果然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一般人还真没有。
薛顺道:“四弟,不是我要从家里分出来单过,而是爹娘做主,把我分出来单过。”
薛双双差点抚额,薛顺这老实人,被薛贵给下套了都不知道。
果然,就听薛贵立即道:“既然二哥本来就不愿意分出来单过,是听从爹娘的命令不得不从家里分出
来,那正好重新搬回去住,爹娘那里我来说,保证不会再提出把二哥分出来的话。”
薛老太这几天拉着薛贵嘀咕了很长时间,说的都是二房现在的日子怎么怎么好过,天天吃肉穿新衣裳,还说薛顺手上有个赚钱的好买卖,只要能把他手里那个赚钱的买卖拿在手里,哪里还愁没钱供他读书赶考。
而且薛老太还跟他诉苦,自从二房一家分出去单过之后,家里的地也没人种了,薛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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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得腰都弯了,家里的家务活也没干了,大房三房两家每天做点活骂骂咧咧,家里鸡飞狗跳。
就连家里的猪,也因为没人打猪草吃不饱,都快饿瘦了。
总之一句话,不但要把二房手里赚钱的买卖拿到手,最好还能让二房一家搬回老薛家干活。
薛贵读了那么多年书,论起说话的本事,薛家其他三个兄弟绑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随随便便说几句,就给薛顺挖了个坑,让他自己跳下去。
哪怕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他尊敬兄长,是为兄长分忧的好弟弟。
薛顺果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干巴巴的就那两句:“已经分家了,我
们家不可能再搬回去。”
薛福冷笑道“老二你到底什么意思?老四都说了让你搬回家去,其他的都不是用你费心,他会去
跟爹娘说,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滴?我看分明就是你自己想从家里分出来,撇下爹娘自己过好日子。”
薛老头敲敲烟杆,说道:“老二,老四跟我们说了,叫你们一家住回去,别再提什么已经分家的话。”
他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又四下里扫了一眼,对薛顺道:“这天眼见就要冷下来了,家里心疼你们一家住在老屋里,冬天的时候不好过,老四这才求到我们跟前,让你回家住。”
“你要记得谢老四的恩情,以后有事多听他的。”
薛顺:“……”
这得无耻到什么程度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薛顺瞠目结舌,完全不知该怎么回答。
薛壮道:“二哥,你就听四弟的,你们一家重新搬回家里去住。”
薛顺被逼得哑口无言。
“二哥,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们这两天就赶紧搬回去。”薛贵道,那说话的口气,并不把薛顺当兄长,倒像是在吩咐下人。
“爷爷,大伯,三叔,四叔!”薛双双提了壶水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薛老头当场就有点头皮发麻。
薛福薛壮也是眼神微妙,心里同时生出一个想法,薛双双这个死丫头,又想干什么?
一对上薛双双,就要吃大亏。
老薛家的人现在看到薛双双都有心理阴影了。
第九十六章 四叔是读书人,难道没学过长幼有序?
只有薛贵,没与薛双双正面遭遇过,更没见识过薛双双彪悍的战斗力,竟单纯的以为,薛双双仅仅只是过来给他们茶碗续水的。
看薛老头和薛福薛壮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
就听薛双双说道:“我这个没读过书的小姑娘知道要尊敬兄长,四叔是读书人,难道还没学过长幼有序?”
“不说家中爷爷奶奶俱在,单说我爹怎么出比四叔年长,怎么在四叔身上倒反过来,非要我爹听你的吩咐不可?”
薛贵已是脸色大变,喝斥道:“薛双双,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四叔,我怎么说怎么做,还需要你这个侄女说道?”
薛双双面无表情道:“我爹是四叔的二哥,四叔不也冲到我家来指手划脚,喝斥指责?”
“我作为爹的闺女,维护我爹又有什么错?”
薛顺看到薛双双出现,心里就松了一口大气。
他也知道他一个当爹的,遇事还得闺女出头想办法就觉得自己没出息的得很,可谁让闺女有本事呢?
他们二房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多亏了双双,他没出息就没出息了。
薛顺有女儿撑腰,底气足了,再次强调:“已经分家了,我们是不会搬回去住的,四弟不用再劝。”
薛贵这个时候总算知道薛老头薛福薛壮他们刚才看到薛双双的时候
为什么如临大敌了!
二房这个闺女,实在太厉害。
一句话,就掐住他读书人这个要害,一个不小心,他薛贵就得落个不敬兄长这种足以影响他考功名的坏名声。
薛贵脸都憋红了,怒斥:“你闭嘴!你知道什么?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好?要不是怕你们一家大小冻死,我何必向你爷爷奶奶求情,让你们一家搬回去住。”
薛双双道:“四叔有这份心,我们家肯定是要感谢的,不过搬回去住就不必了。”
“当时分家的时候奶奶说过,以后我们就是冻死饿死,也别想回老薛家吃一口饭,这口吃的省下来家里还能多养头猪。”
这个薛双双简直油盐不进!
薛贵怒道:“薛双双,你一个做小辈的,跟长辈斤斤计较干什么?你奶奶年纪大了,当时气头上说的气话你也要记仇?”
到这时候说话还不忘给她挖坑,这个薛贵就不是什么好人。
薛双双笑道:“四叔这话可说得不对,你听过哪家孙女会跟自己奶奶记仇的?只是因为当时我们家被分出来单过的时候四叔不在场,为免四叔不了解情况,所以我把当时的情况向四叔转述一下。”
“以免四叔不顾奶奶的意愿,自作主张从而惹恼奶奶。”
“奶奶年纪大了,到时候万一急出个好歹,那就是
四叔的不是。”
薛贵气得半死,口不择言的质问薛顺:“二哥,你们家到底谁做主?你这个当爹的,就任由闺女胡来?”
薛顺道:“双双说的都是实话,不算胡来。”
薛双双道:“爷爷还没说什么,四叔倒是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可不是替爷爷当家做主?大家都知道四叔是有出息的读书人,我一个做小辈的,跟四叔学有什么错?”
薛贵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薛贵大怒:“你胡说什么?都说了分家的事情休要再提,你们家重新搬回薛家去,一家人还跟以前一样过日子。”
“二哥,你们家就是这样的规矩,大人讲话,一个小姑娘能站在边上随意乱说话?”
薛双双肃着一张小脸,道:“四叔,都说了长幼有序,我就想知道,你跑到我家里来当着我的面指责我爹,这到底是四叔你的规矩,还是所谓的读书人的规矩?”
薛双双又道:“把我们家分出来单过是爷爷奶奶坚持的,我爹孝顺,遵从爷爷奶奶的意愿分家出来单过。”
“四叔明知这样,却非得忤逆爷爷奶奶的意思,让我们搬回去。”
薛贵脸色大变,薛老头眼皮直跳,喝道:“双丫头,姑娘家家的,别嘴上没个把门的。”
忤逆父母是大不孝,但凡传出去一星半点风声,薛贵
不坐班房都是好的,也不用想去考功名了。
薛双双笑了笑,一派天真无害:“四叔这么为我们家着想,我们家自然不能让四叔担上忤逆爷爷奶奶的不孝名声。”
“所以搬回去住什么的,以后也请爷爷和四叔不要再提。”
薛贵看着笑眯眯的薛双双,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已经分家了,以后就各过各的。”薛老头像是瞬间老了十岁,吸了一口旱烟,又把烟杆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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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磕了磕,烟雾缭绕中,面目和声音都有些模糊。
薛福急了:“爹,那如意菜的事?”
二房搬不搬回去住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拿到如意菜这门赚钱的方法。
薛老头猛的把手里的烟杆往他身上劈头劈脑的打下去:“你给我闭嘴,闭嘴!什么如意菜,回去!”
老大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要不是他成天不踏实做事,专门惦记着老二手里的东西,要不是他一直在挑唆,老太婆怎么会挑起老四走这一趟?
难道他们还听不出来双丫头的意思?
薛双双的意思分明
就是:要是老薛家再敢逼迫二房,二房就敢让老四背上不敬兄长,忤逆不孝的名声。
到时候老四还怎么考功名?
薛老头越想越气,下手更重了。
薛福被他打得抱头鼠窜,嘴里不停求饶:“爹,爹你别打。有事你吩咐
,有话好好说,你老人家别动手啊!”
“老三老四,你们还不快拦着点爹?”
薛老头父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老薛家又是另一番鸡飞狗跳,薛贵当天就回了县里,薛老太又是一番指天骂地,恨不得把二房的人全都咒死才好。
又过了两天,家里发好的豆芽已经全部送完,薛顺开始张罗盖房子的事。
薛顺要盖的房子没那么复杂,就是普通的青砖大瓦房,只要把材料买好,村里人就可以帮着盖起来。
至于要在屋子里盘几个火炕,还要做独立的浴室和可冲洗的厕所,这几样就交给马师傅那边的匠人来做。
正好林白的房子主体已经完成了,用不着那么多人,就直接匀了十个人过来薛顺这边盖房子,再加上老屋那边刘四叔等几个邻居,就有十几个人,盖房子足够了。
工钱和林白那边出的一样,都是二十五个钱一天,吃住不管。
村里人都震惊了。
纷纷说薛顺家果然是有本事的,这才分出来多久,就买地盖房子了。更有一种说法,谁说人家林白命硬克人的?看看薛顺家,跟林白结亲之后,日子不但没受影响,反而越过越好了。
加上林白盖房子,村里来帮忙做工的几十人,每人都赚到一两银子以上,让家里日子松泛些,自然也会说林白的好话。
第九十七章 正宗傻白甜
三人成虎,众口烁金,当村子里越来越多的人都赞同这种说法,林白命硬的谣言也自然被洗干净了。
就有人说了,哪里是什么林白命硬,分明是后娘容不下他,才这么败坏他的名声,借机把他赶出家门,好把林家的家产都留给林传宗。
没听林传宗在村里大声嚷嚷,说是余丽说的,林家的东西都是他的,还连林白分家后置办的东西都想霸占。
有后娘就有后爹,林大山也不是个好的,不然能做出把亲儿子赶出家门的事?要是没把儿子赶出来,不早过上天天吃肉的好日子了?
林大山以后有的是后悔的时候!
不用以后,林大山现在就已经悔青了肠子。
村里的流言跟风一样刮进他耳朵里,更有人当着他的面问:“林大山,林白这么孝顺能干的儿子,你怎么就舍得把他赶出家门呢?”
林大山气得回家把余丽打了一顿,又把林传宗打了一顿。
老薛家反应比林家还大。
薛顺他怎么就盖新房子了?家里从老到小,就没一个敢相信的。
看薛顺买的宅基地,怕不是有一亩,这得盖多少间房子?
大房三房的眼睛都红了,薛老太更是急得长了一嘴的燎泡:“那个如意菜既然那么赚钱,他凭什么不带契一下家里的兄弟?”
“
一屋子黑了心肝的短命鬼,养不熟的白眼狼!光顾着自己吃肉,连汤也不分兄弟吃一口。”
“老太婆我今天就去打死他!”
这次,薛老头,薛福薛壮都没阻止。
薛福用眼神示意李招弟跟着薛老太一起去,就连王春桃,也撂下厨房里的活,跟着薛老太一起往老屋赶去,就怕没在场分不到好处。
薛顺在工地上盖房子,老屋里就陈秋娘和薛双双在。
看到薛老太一脸不善的找上门来,陈秋娘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在老薛家被虐待了十几年,她对薛老太的惧怕深刻在骨子里,一时半会真没办法不受影响。
“娘,大嫂,三弟妹,你们怎么来了?”陈秋娘呐呐道。
薛老太倒竖着三角眼,张口骂道:“怎么,这老屋都是老薛家的,老婆子还来不得了?”
李招弟扶着薛老太坐下,嘴里数落道:“二弟妹这话问得,娘还不能上你们家里坐坐?二弟妹可不能这么不孝。”
王春桃手脚麻利的给薛老太倒了水,笑道:“二嫂这是过上好日子了,成了富贵人就看不起穷亲戚,不欢迎我们不成?”
可怜的陈秋娘被她们一人一句堵得说不出话来。
薛双双道:“大伯娘,可不兴这么红口白牙污蔑人的。”
“白溪村谁不知道,没
分家的时候,都是我娘在做家务侍候奶奶,爷爷奶奶非得把我们分出来单过,每个月的养老钱也一分没少按时送到爷爷奶奶手边。”
“大伯娘你说说,我娘哪里不孝了?”
李招弟:“……”
薛双双再笑眯眯的看向王春桃:“至于三婶说的就更没道理了。”
“我们家住的这四面透房的房子,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区区二亩薄田,田里的出息都养不活一家人。”
“到底谁是富贵人,谁是穷亲戚?”
王春桃:“……”
薛老太骂道:“嫌屋子四面透风不好住,二亩薄田出息不够就别种,全都还给老薛家!难不成老薛家还求着你们收下?”
李招弟眼珠子转了转:“说来也是,二弟妹家都开始盖新房子了,这老屋确实看不上。”
王春桃就道:“还是二嫂命好,二哥会赚钱,双双又说了好亲事,以后只等着坐在家里享福就是。”
薛老太平生最看不得二房好过,此时听到大房三房一叠声的说二房日子过得好,心里更气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什么叫等着坐在家里享福?要享福也要有那个享福的命!”
“自己睁大眼睛到村里看看,哪家妇人是不做事坐在家里享福的?好吃懒做的东西,自己不干活还把老
二也带成个懒货,成天窝在家里不用出去干活了?”
李招弟拍着薛老太的背安抚她道:“娘,你可别这么说。二弟这不是家里在盖房子吗?没空出去干活是正常的。”
王春桃道:“二嫂,你们家里盖房子,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能这么瞪眼干看着,这不,爹娘让我们两家过来帮忙。”
薛双双眼睛眯起来,目光锐利,等着这婆媳三个出夭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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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陈秋娘这个老实人受宠若惊,忙道:“谢谢三弟妹,不过盖房子请的人足够了,不用家里人动手。”
王春桃差点没被陈秋娘噎死,接下来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薛双双想笑,她觉得她娘是个正宗傻白甜,每次都能在无意中把人怼得哑口无言。
薛老太跳起来骂:“作死的贱妇,家里人好心帮忙,你还敢嫌弃?”
李招弟忙道:“二弟妹呀,爹娘那是关心你们,想着你家里忙不过来,这才让我们前来帮忙,你可不能糟蹋了爹娘一片好心。”
陈秋娘一脸茫然:“家里,没有忙不过来呀。”
王春桃已
经缓过神来,撇撇嘴,接口道:“二嫂,我知道你是不想麻烦我们才这么说的。”
“村里人盖房子家家都管饭,就你们家盖房子不管饭,这可不是忙不过来是什么?”
“
都是一家人,你也不用瞒着我们了。”
李招弟道:“就是,二弟妹,我们来帮忙也是应该的。”
薛老太徐徐开口道:“老二已经好几天没往镇上送如意菜了,他忙不过来,这送如意菜的活计就交出来给老大老三。”
“老大家的老三家的就留在这里帮老二家的买菜做饭送到工地上去,省得让村里人说嘴,说帮薛家盖房子却没饭吃。”
原来是这么帮忙啊。薛双双恍然大悟。
陈秋娘忙道:“娘,不用……”
薛老太高声打断她的话:“不用什么不用?不识好的东西,还不拿银子给老大家的老三家的去买菜!”
陈秋娘完全懵了,求救似的看向薛双双。
薛双双朝她笑了笑,让她不要着急,这才对薛老太道:“谢谢奶奶,你关心我们家我们都知道,只是我们家现在真的不需要帮忙。”
李招弟阴阳怪气道:“双双,你们家的事,可轮不到你一个小姑娘做主,更别说你现在还订了人家,马上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薛双双笑了笑,说道:“大伯娘只说对了一半,我们家的事,从来都是我爹做主,不过双双确实快要成亲了。林白这么急着盖房子,也是为了赶在成亲前能把房子收拾出来。”
薛老太,李招弟,王春桃:“……”
第九十八章 亲兄弟明算账
薛双双强行糊了薛家婆媳一脸狗粮,薛家婆媳的表情一言难尽,薛双双心情大好,微微勾起嘴角,继续刺激薛家婆媳。
她说:“不用麻烦大伯三叔帮我们家送如意菜去镇上,因为如意菜的生意我们家不做了,以后都不用送货了。”
“你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如意菜的生意不做了?”
薛家婆媳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几乎快把屋顶都掀掉了。
薛双双认真的解释道:“之前爷爷、大伯、三叔、四叔提醒了爹,说我们家屋子四面透风,冬天不能住,爹也是没办法,就把如意菜的方子卖掉了,得来的银子拿来盖房,省得冬天没地方住。”
话音未落,薛老太就高声叫骂起来:“杀千万的败家玩意儿,如意菜的方子那就是会下蛋的金鸡,谁准他把方子卖了的?”
李招弟质问道:“二弟这事做得怎么这么绝?他不想做这门生意了,怎么不转给家里人做?”
王春桃气愤道:“就是,好好的赚钱营生,凭白便宜外人!”
薛双双为难道:“那我们家这不是没办法吗?谁让这屋子太旧了,比别人家的牛棚都破,冬天的时候还不得冻死人。”
薛老太气得眼睛都直了,扑过来就打:“把方子交出来,把如意菜的方子交出
来!”
薛双双眼疾手快,一把拉着陈秋娘就躲开了,而且很有眼色的躲往门口方向,随时都能跑到外面去,省得万一动起手来没地方躲吃亏。
至于跟薛老太动手这种事,薛双双是从来没想来的。
以薛家婆媳的无耻泼辣,她和陈秋娘两人只要敢伸出一小手指,她们就敢给用殴打长辈和殴打婆婆这样的名声赖上来。
薛老太气急败坏,指着陈秋娘道:“贱妇,你还敢躲?我还不能教训你了?哪家的媳妇在婆婆教训的时候不是乖乖受着还敢躲?”
薛双双直接拉着陈秋娘跑到门外,省得薛老太到时候无耻起来,反咬一口说自己和陈秋娘打她,连个做证的人都没有,那才是麻烦。
薛双双高声道:“奶奶,你别打我娘,如意菜的方子我爹已经卖给别人了,你打我娘也没用。”
刘四婶等人听到动静,都从家里跑出来。
“薛老太,这是咋滴?有事说事呗,没的上门打媳妇。”
“薛福家的,薛壮家的,你们也劝着点你们婆婆,她年纪大了,可以由着性子来,你们也跟着一起胡闹?”
刘四婶等人从陈秋娘手里拿面料做绣品,赚了好几百文,加上薛顺一家为人和善,从不斤斤计较,自然是站在陈秋娘这边。
这也是薛双双把陈秋娘从
屋里拉出来的原因。
薛老太气得半死,指着刘四婶骂:“你个瞎了狗眼的老虔婆,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人了?我老薛家的事,轮到你满嘴喷粪乱嚼蛆?”
刘四婶可不怕她,轻蔑道:“就薛老太你做的那些缺德事,整个白溪村谁不知道,还用眼睛看?”
薛老太气了个倒仰。
李招弟忙道:“娘,我们是来二弟二弟妹家里帮忙的,那些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不值得理会。”
薛老太一听也对,最要紧的是把赚钱的法子搞到手,最好是能把老二家的银子全搞到手才好。
薛老太对陈秋娘道:“既然老二放着好好的如意菜生意不做,那就给老大老三两个去做,你叫老二把如意菜的方子给我送过去。”
薛双双问:“大伯娘,三婶,你们两家想要如意菜的方子?”
李招弟一脸精明的说道:“这不是你们家不做这门买卖了吗?作为一家人,我们只好帮着一起分担分担。”
王春桃笑眯眯说道:“大嫂说得不错,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呢,没得外人都可以用如意菜来赚钱,反而把自己家落下的。”
薛双双道:“那大伯娘和三婶的意意我知道了。”
“这样吧,如意菜的方子卖给别人十两银子,看在大家是一家人的份上,给你们
打个八折,收你们八两银子就好。”
“大伯娘和三婶回去把银子准备好,等我爹从工地上回来,我就让他把方子给大伯和三叔送过去。”
李招弟:“八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王春桃:“什么?你竟然让我们用银子买?”
薛老太:“薛双双你个小贱蹄子,竟敢开口跟我要银子?”
薛家婆媳三人大怒,声音尖得能传出半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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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双双眨了眨眼睛:“亲兄弟明算账,当然要花银子买。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已经给你们打折,少算了二两银子,真的不能再少了。”
薛老太冷笑:“我儿子的东西,还要我花银子买,小心我去街门告他个忤逆不孝。”
又是这句,薛双双翻个白眼。
说起来薛老太除了撒泼打滚耍赖,也就只会说这句了。
薛双双目光冰冷:“我爹娘怎么就忤逆不孝了?每个月的养老钱可有少给过奶奶一分?分家契书上写的,我们家哪点没做到?”
薛老太蛮横道:“我说他忤逆不孝他就是忤逆不孝!今天不把如意菜的
方子交出来,我就去告他。”
薛双双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奶奶就去告吧。”
薛老太:“!”
她一个老太婆,看到官差都拐弯走,哪里敢真的去衙门告状?不过是觉得这句话说起
来很威风,而且很多人说出来都能让不听话的儿子听话,她也就跟着学了。
之前那么多年,每次她这么说的时候,薛顺一家最多沉默,为什么今天薛双双今天不怕了,还让她尽管去告状?
薛双双道:“奶奶要是走不动,我请老刘叔的牛车送你去。”
薛老太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李招弟这个大儿媳妇这么多年不是白当的,立即替薛老太解围道:“嗨,双双你说的什么话,你奶奶就是气头上说几句,哪能真的去告自己儿子?”
薛双双“哦”了一声:“那大伯娘,三婶,如意菜的方子你们还买吗?”
李招弟尴尬道:“不,不买了,我们就是过来问问。这不是看你们家忽然把停止送货,怕出什么事,这才过来看看。”
王春桃眼珠子一转说道:“我们不买如意菜的方子,不过我们给你们家帮忙,帮你们家买菜做饭给盖房子的人吃。”
如意菜的钱赚不到,怎么也得从其他地方抠点钱回去。
李招弟道:“对对对。二弟妹,盖房子是大事,家里自然要帮衬。娘说了,二弟妹你忙不过来,让我们搭把手。”
薛老太从刚才的尴尬里缓过劲来,说道:“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说得没错,老二家的,先拿十两银子出来,让她们赶紧买菜做饭去。”
第九十九章 我们做小辈的,自然要听长辈的话
十两银子!刘四婶等人倒吸一口凉气。
先拿十两银子,真是好大的口气,薛老太以为他们家的银子是大风吹来的呢!
薛双双为难道:“可是奶奶,我们家请人盖房子是不管饭的,我爹已经跟大家说好了。”
薛老太怒道:“说好什么说好?村里哪家请人盖房子不管饭?怎么偏就你家更特别点?”
李招弟劝道:“双双,奶奶可是为了你们家好,都是一个村里的,事事不跟别人家一样可不好。”
王春桃撇嘴道:“就是,跟大家一样行事才是道理。”
薛双双还在挣扎:“奶奶,这个真不行,都已经说好了的事,这样随便更改,干活的人也会有意见。”
薛老太高声道:“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我让你们家跟村里其他人一样给他们供吃食,他们还不满意了?”
薛双双就对刘四婶几人道:“刘四婶儿,陈大嫂子,你们可得帮我做个证明,这不是我们家说话不算话,是我奶奶她……她老人家觉得,请人做事得跟村里人一样的待遇,不然就不好。”
“我们做小辈的,自然要听长辈的话。”
刘四婶陈大嫂子等人闻言都点点头:“双双你放心,这事我们都看着呢,不是你们家的错。”
心里更是打定主意,自己帮陈秋娘绣布
料赚钱的事一定要捂得严实,不然让薛老太知道了,估计又得没事找事压她们的价钱。
大家赚点钱都不容易好不好!
薛老太见薛双双服软,脸色这才好看些,催着陈秋娘让她赶紧拿银子出来。
薛双双问道:“刘四婶儿,陈大嫂子,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村请人盖房子,都要给干活的人准备些什么吃食?”
刘四婶道:“这个我知道,一般只要准备三四个粗菜,再用菜叶子什么的烧一锅热汤,杂粗窝头管饱。”
薛双双“哎”了一声:“知道了,谢谢刘四婶儿。”
“我看四婶和几位嫂子家里种的菜还挺多的,自己也吃不完,不如卖给我们家一些,也省得麻烦我大伯娘和三婶大老远出去买,到时候还要搬回来,可不是累死人?”
刘四婶和陈大嫂几人都很高兴,就没有不同意的,一叠声说好。
薛老太的脸“唰”的一下沉下来,怒骂道:“作死的小贱蹄子,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薛双双委屈道:“奶奶,是你说按照村里人请人盖房子的标准来。”
薛老太气得就想动手,被李招弟拦住了。
李招弟脸色十分难看道:“双双,你买得来什么东西?万一被人蒙骗了钱财那多不好。”
这话直接把刘四婶和陈大嫂子等人都得
罪了。
刘四婶拉长了脸指着李招弟骂:“薛福家的,你胡咧咧些什么?哪个要骗人钱财了?”
陈大嫂子轻蔑看了李招弟一眼,说话细声细语,内容却毫不留情:“薛大嫂子,该不是你自己想骗钱财没得手,就胡乱攀扯别人吧?”
“就是,还不知道谁想骗钱财呢,我呸!”
李招弟被骂得不敢作声,王春桃忙道:“双双,我们就是想帮忙,省得你们忙不过来,所以买菜做饭这种事,你们家大可交给我和你大伯娘。”
薛双双笑眯眯道:“谢谢三婶儿。”
“大伯娘,三婶儿,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这买菜做饭的活计以后就交给你们了啊。”
“要什么菜直接到刘四婶儿和几位嫂子地里现摘,粗粮咸菜家里都有,要是没有的话,想来刘四婶和陈大嫂子她们家里也都不缺的,你们只管先去拿来用,到时候让我爹一并给她们算钱。”
“刘四婶儿,陈大嫂子,各位嫂子,以后每天要用的菜就让我大伯娘和三婶直接去你们地里现摘,你们自己也记个帐,可别哪里算少了到时候吃亏。”
刘四婶和陈大嫂子等人连连点头:“都有都有,双丫头放心,这些东西家里都有。”
薛双双道:“大伯娘,三婶,买菜做饭的事就麻烦你们了
。”
“对了,奶奶是说从今天就开始这么这安排对吧?”
“那大伯娘、三婶,你们动作快点,半上午了,再不开始做饭就晚了,赶不到干活的人中午吃饭。”
“哦,对了,新房子离这里比较远,干活的人来回来走动要浪费不少时间,麻烦大伯娘和三婶做好饭以后送到新房子那边去。”
“娘,我们赶紧去工地上跟大家说一声,省得大家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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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吃饭。”
薛双双说完,拉着陈秋娘就走了。
等薛家婆媳反应过来,陈秋娘和薛双双母女早就走得不见踪影。
薛老太,李招弟,王春桃:“……”
完全没想到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她们真的只是想来抠银子赚便宜的,不是来帮忙做苦力的。
王春桃这下傻眼了:“娘,大嫂,现在怎么办?”
李招弟也急了:“娘,难道咱们真留下来帮二弟妹家做饭?我们自己家里还一大堆的活呢。”
薛老太气冲冲跑来,不但如意菜的菜方子没拿到手,没能从薛顺家里抠到一个铜板,反而还要给薛双双家做饭,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抬手就往李招弟和王春桃身上打去:“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让我老太婆我跟着你们一起丢脸。”
“刚才是谁说要帮老二家做饭,现
在又来问我?”
李招弟和王春桃心里都快憋屈死了,明明就是薛老太先提出来给二房帮忙做饭,好借着买菜的借口从二房家扒拉银子。
怎么现在反倒怪到她们两个头上来了?
王春桃道:“娘,家里的活可都还没干完呢,我在这里帮二哥二嫂做饭,家里的饭谁做?”
薛老太的目光看向李招弟,李招弟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冷笑道:“帮二弟妹家做饭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薛老太头都大了,觉得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好气道:“你们自己看着吧,别来问我!”
李招弟和王春桃抬脚就想走,她们才没有那么傻,真留下来给二房做牛做马。
结果脚下的步子还没挪出去,就听刘四婶道:“哟,薛福家的,薛壮家里的,你们还没商量好今天中午吃什么菜呀?再商量下去,工地上的人都不用吃饭了。”
陈嫂子道:“刘四婶,刘四叔也在给薛顺叔家盖房子吧?”
刘四婶道:“是呀,薛福家的,薛壮家的,你们动作快点,耽误了吃饭,不但大家要饿肚子,还耽误工地上干活,这天眼见着就冷下来了,屋子早点盖好才自在,不然下起雨雪来更不好干活。”
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第一百章 老薛家管得也太宽了
王春桃眼珠子转了转道:“大嫂,不然这样,你在这里帮二嫂做饭,我回去把家里的饭做好了再过来帮你。”
这么多人吃饭,光是份量就得不少,是那么容易做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王春桃心里打什么鬼主意,不过是想借机脱身。
李招弟道:“三弟妹,盖房子的人有十几二十个,都是壮劳力,我一个人肯定赶不出来饭食。”
刘四婶嗤笑道:“你们只管站在那里说嘴,饭食就会自己熟了。”
李招弟一咬牙,一把拽住王春桃往刘四婶家的菜地走去,嘴里说道:“三弟妹,我们一起帮二弟妹做饭,做完再回家。”
王春桃没办法挣脱,只好被她拖着走。
至于薛老太,早就一个人先跑回老薛家去了。
薛双双拉着陈秋娘来到工地,远远就看到薛石在工地蹦蹦跳跳的打转,小豆丁听说家里要盖大房子,高兴得整天不着家,跟工地上工的人一样勤快,早出晚归,哈哈。
“娘,姐姐!”小豆丁看到她们两个,飞快跑过来。
陈秋娘不自觉得微笑:“慢点,小心别摔了。”
“不会……”薛石一句话没说完,就“叭叽”一声摔了个五体投地,好在地上都是沙土,倒也没摔疼。
薛双双哈哈大笑,小豆丁红着脸爬起来,非
常不好意思。
薛双双给他拍干净身上的土,一把抱起来:“石头摔疼了没有?”
小豆丁摇头:“不疼。”
见薛双双没有继续笑话他,小豆丁就忘了刚才丢脸的事,开始叽叽喳喳:“姐姐,林白哥哥家的房子盖得好快,都快盖好了,我们家屋子才开始盖,还得盖多久才能盖好啊?”
薛双双问道:“石头想住新房子了?”
薛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住。”
他笑得眉眼弯弯:“爹说到时候给我一个房间让我一个人住。”
“那石头一个人住会不会怕?”薛双双捏了一下小豆丁的脸颊。
“姐姐,坏!”薛石气呼呼拍开她的手,扭过脸去不理她,过了一会儿,又偷偷转过头,见薛双双正对着他笑,也跟着笑出声来。
薛石问道:“姐姐,你和娘亲过来找爹吗?”
薛双双点头:“对,石头知道爹去哪里了吗?”
她在工地上扫了一圈,没看到薛顺的人影。
薛石点头:“知道知道,爹爹去林白哥哥家的新房子了。”
正说着,就看见薛顺领了几个人从那边和四合院里抬木头过来。
盖四合院的木料有多,正好这边可以拿过来用,到时候如果不够再去山上砍几根。
马师傅的大儿子马长平也跟着一起过来,薛顺
要请他盘炕建浴室和厕所,他是过来看场地和位置的。
薛顺让人把木料放下,带着马长平到工地上转了一圈,按照马长平交待的该预留位置的地方做好记号,送走马长平之后,才向薛双双几人走过来。
“秋娘,双双,你们怎么过来了?”
陈秋娘道:“娘和大嫂还有三弟妹过来了,非得让我们家跟村里人请人盖房子一样,每天管饭。”
都分家了,薛老太这也管得太宽了。
薛顺脸色难看道:“分家契书上写得清楚,我们家的事不用她管。”
薛双双道:“爹,别呀。奶奶是长辈,我们做小辈的得孝顺她,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孝顺她。”
薛顺心里一动。
薛双双道:“爹,你去跟干活的人说,奶奶让我们请人的待遇跟村里其他人一样,每天十五铜板,管一顿饭。”
“爹,你要说清楚,你也不想这么做的,是奶奶搬出孝道来说嘴,还把大伯娘,三婶派到我们家来帮忙做饭。”
“这事,刘四婶儿,陈大嫂子等人都可以做证,我们也是没办法。”
“总之,大家要是还想跟之前一样,想要二十五文的工钱,就得先说服奶奶才行。”
薛双双说着,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
薛顺这才明白薛双双的打算,只觉得这闺
女真是太聪明了!
薛顺配合道:“你奶奶的话我们家当然要听,我现在就去告诉工地上干活的人。”
干活的人一听薛顺的话就不乐意了。
十天文可是大半天工钱,可以买到大半斤肉,忽然少了怎么不让人心痛?每天有这多出来的十文钱拿回去加进家里的伙食,一家人都能吃得好,不比在这工地上这一顿粗粮窝头强多了?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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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直都是十五文钱一天,也没人会说什么,可明明已经说好二十五文钱一天的工钱,现在忽然变成十五文,那少掉的十文钱就变成大家心里的一根刺,戳得人不舒服。
工地上,薛顺一脸为难,又是作揖又是赔礼:“我知道对不起大家,可我……我……我娘她……”
老实高大的汉子在老薛家做牛做马半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分出来单过了,把日子过得稍为好一点,薛老太又开始作夭蛾子搅风搅雨,想想都让人心酸。
当然,如果薛老太作夭蛾子不影响他们的利益,那他们最多同情一下薛顺,嘴上表示两句关心,
再多的,就没有了。
但现在薛老太作夭蛾子影响到他们的工钱,这后果就不一样了。
人嘛,事不关己,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一旦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每个人都会
变得积极尖锐起来。
帮薛顺盖房子的这些白溪村村民也一样。
特别是中午的时候,看到李招弟和王春桃送过来的吃食,就两个菜,还分量不足,一锅汤跟清水也没什么两样,上面飘着两片菜叶子,还有杂面粗粮窝窝头,别说让人管饱,一人一个都不够分。
工地上的人不干了。
老薛家的人管得也太宽了!
薛顺已经单独立户了,跟老薛家半点关系都没有,薛老太管天管地,还能管到薛顺怎么花钱头上来?
当即就有人把手里的碗往地上重重一放,喊道:“各位老少爷们, 咱出来干活图个啥呀?不就想赚点钱吃口好的,让日子过得不那么紧巴?这老薛家的不让咱赚钱,又不让咱吃饱,是不是也太缺德了?”
“薛顺兄弟看得起咱们,喊咱们来给他家帮忙盖房子,工钱没亏待咱们,咱们也贡献一把好力气,皆大欢喜。”
“薛顺兄弟盖房子花的是自己的钱,又没花老薛家一分钱,老薛家凭什么指手划脚啊?”
“就是,连饭都不让人吃饱,实在太缺德了。”
“薛顺开多少工钱一天,关老薛家屁事!”
“有没有哪位兄弟要去老薛家说道说道的,有没有?”
“走走,一起去。”
“算我一个。”
“我也去……”
第一百零一章 这是要六亲不认
老薛家今天过得特别糟心。
薛老太带着两个儿媳妇去找二房的麻烦,想把如意菜这门赚钱生意从二房手里拿过来,为了等结果,薛福薛壮两兄弟都没去镇上摆摊,主要是那个套圈圈摊位现在也赚不到什么钱。
结果倒好,等了半天,薛老太一个人灰溜溜的回来了,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个不见人影。
薛福往她身后看了又看,没看到人,问道:“娘,招弟呢?”
薛老太虎着脸说道:“她跟老三家的留在那里帮忙做饭。”
薛福薛壮一听,心里还有点高兴,本来他们在家里就是这么合计的,借着帮二房做饭的机会,从二房抠点银钱出来,现在看来,事情进行得好像还挺顺利。
两人没注意到薛老太的脸色不好看,对视一眼,薛福就继续问道:“娘,那个如意菜的事情,你跟老二说得怎么样了?”
薛壮也跟着道:“二哥是不是愿意把如意菜的生意交出来给我和大哥一起做?”
就连薛老头,举着长长烟杆的动作都顿住,往薛老太这边看过来。
薛老太被他们期待的眼神看得非常恼怒,语气不好的说道:“老二那个不孝子,我连他的面都没见着,只管让薛双双那个赔钱货出来糊弄我这个老太婆!”
这话一听就不对。
薛福急了:
“那如意菜的事,到底怎么说?”
薛壮道:“二哥自己要盖房子,没空去送货,还不许让自己家兄弟做生意赚点钱吗?”
薛老太阴沉着脸说道:“老二家那个赔钱货说了,如意菜的方子被他们家卖掉,银子用来盖房子了。”
“啥!卖掉了?!”
“什么?”
薛福,薛壮同时出声,声音大得把薛老太吓了一大跳,薛老头掩去眼里失落,沉默抽起旱烟来。
薛福恼怒道:“老二也太不像话了,如意菜的方子怎么能卖?”
薛壮阴沉着脸:“这么赚钱的路子二哥情愿断掉也不肯带契自家兄弟吗?爹,娘,这是不是太过份了?”
薛福怒道:“就是这个道理,爹娘还在呢,老二就一点也不顾忌爹娘的想法,这可是大不孝。”
薛壮又想到这个问题,忙问道:“娘,二哥家如意菜的方卖了多少银子?”
薛老太撇撇嘴道:“卖了多少银子不知道,薛双双那个赔钱货说,你们想要方子就得出钱买,卖给别人十两银子,卖给你们可以打个折,算你们八两银子。”
“八两银子?!她怎么不去抢!”薛福高声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了,老二一家就是白眼狼,这是要六亲不认。”
薛壮皱眉道:“娘,这有点不对,十两银子不够盖房子。
二哥家那块地就花了三两银子,面积那么大,盖的还是青砖大瓦房,至少得二十几两银子。”
薛福立即道:“如意菜的方子肯定不止卖十两银子,老二这是怕咱们知道,故意往少了说!”
“爹,老二这么做,你就不说句话!”
薛壮道:“就是就是,二哥这是有什么好事都要把我们家撇开。”
薛老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说道:“说什么?分家是你们几个提出来的,老二不同意,你们非得把人分出去,现在看到人日子过得好了,再眼红有什么用,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多赚点钱,把日子过好来。”
薛福差点跳起来:“爹,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分了家,老二也还是咱老薛家的人吧?就算他不管我和老三,你和娘他也不管?”
薛壮道:“亏得我们当他是兄弟,知道他家里盖房子,还让媳妇去帮他们家做饭,怕他们忙不过来。”
这话说得可真有脸!
老薛家谁还不知道这明着是去帮忙做饭,实际上是去捞好处的。
有些事情做了就做了,能别这么大脸说出来吗?
薛老头听得眼皮直跳,一张老脸都没忍住有点发热。
说到帮忙做饭这事,薛老太就来气,张口抱怨道:“老二那一家子短命鬼都是没良心的,老大家的老三家的去
帮忙做饭,他们家竟然不肯给银子买菜,只说到隔壁几家地里去摘。”
“什么?”薛福叫起来:“不给银子买菜做什么饭?”
薛壮气愤道:“二哥家里也太小气了,盖房子多辛苦,还不给人吃块肉?”
几个人在这里抱怨的抱怨,咒骂的咒骂,几个孩子从外面玩得一头汗,一身泥回来:“爷爷,奶奶,爹爹,怎么还不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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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呢,我肚子饿了,要吃饭。”
“爹,咱们家今天是要去哪里吃酒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吃饭?”
几个大人彻底愣住了。
李招弟和王春桃还在帮二房做饭给盖房子的人吃呢,他们家里的饭自然没人做,到现在还是冷锅冷灶。
薛壮尴尬道:“你二伯家里盖房子,你娘去帮二伯家做饭了,所以我们家今天的饭晚了。”
几个孩子一愣。
特别是薛明,他已经是个十岁的半大小子,很多事情其实都开始知道了,他也知道爷爷奶奶对二伯他们一家人不好,他们家跟大伯父一家走得近,一向都是合起伙来排斥二伯家的。
所以以前,二伯一家没分出去单过的时候,他们这几个孩子也同样合起伙来欺负薛石,在家里抢他的东西,在外面不跟他玩,还带着别的孩子一起不跟他玩。
可自从二伯家里分出去之
后,薛石的日子就过得越来越好了。
养得白白胖胖肉嘟嘟的,每天还有好吃的点心,村里很多小孩都喜欢凑过去跟他玩,薛石也很大方,还有点心分给他们吃。
但是薛石也很记仇,以前那些欺负过他,不跟他玩的孩子,薛石现在就是不理会。
那些小孩儿当时不跟薛石玩,说到底也是因为薛明、薛亮几个孩子的要求,结果现在薛石跟别的小伙伴分享零食和玩具,不理他们,而薛明几人却没什么东西能跟他们分享,于是这些小孩子一下就怨恨起薛明几个人来。
要不是薛明、薛亮几个人当时不让他们跟薛石一起玩,现在薛石怎么会不理他们?那些好吃的零食,好玩的玩具,怎么会没他们的份?
小孩子的喜好就是那么简单,他们开始讨厌薛明薛亮几个老薛家的孩子,最近这段时间,已经不再和他们一起玩了。
年纪小的薛小宝和薛光没有发现,薛明、薛亮却已经注意到了。
原本觉得小伙伴疏远自己,不跟自己玩是很丢人的事情,所以薛明薛亮一直忍着没说,可现在听说王春桃为了去帮薛石家做饭,边他们家自己吃的饭都没做, 心里就来气了。
薛明叫起来:“二伯娘不会做饭吗?我娘去帮石头家吃饭,那谁做饭给我吃?”
第一百零二章 老薛家这是要吃大户的节奏啊!
薛亮眼珠子一转,说道:“爹,我娘为了帮二伯娘做饭,连自己家的饭都没做,不如我们一起去二伯家吃饭。”
薛石现在日子过得可好,每天都有肉吃,还有好吃的小点心,他早就想吃了,但薛石不肯理他。
现在有这个机会,他要去薛石家里吃肉吃点心。
薛亮的话得到老薛家所有人的一致赞同。
薛福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招弟和三弟妹去帮老二家做饭,把家里的活都撂下了,我们去吃顿饭也不为过吧?”
薛壮道:“就算我们饿得住,孩子也饿不住。”
薛老太三角眼眯起来,一脸精明道:“自家兄弟侄子,去他家吃顿饭还不应该?走走,正好老婆子我还没吃过他家的饭。”
薛老头坐着不动不出声,薛老太一把将他拽起来往外走:“你个死老头子,还愣着干什么?没看我家乖孙都饿着了,快走快走。”
老薛家拖家带口,浩浩荡荡来到薛顺家老屋,发现家里没人,薛顺一家都在盖房子的工地上没回来。
薛老太嘴里骂骂咧咧,一群人就转道往薛顺家盖房子的地方去。
村里人看老薛家这动静,个个好奇不已,只觉得又有热闹可看了,更有好事者跟在他们后面,想看看老薛家又要出什么夭蛾子。
有与老薛家相熟的人问道
:“薛老太,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薛老太一手牵着薛明,一手搂着薛亮,中气十足的答道:“这不,老二家盖房子,为了给老二家做饭,老大家的老三家的放下家里的活计去帮忙,家里没人做饭,几个孩子饿不住了,到老二家吃饭去。”
问话的人:“……”
边上看热闹的众人:“……”
老薛家的这是要吃大户的节奏啊!
家里十几口一起去吃饭,这哪里是去帮忙?这根本就是故意找理由去薛顺家蹭饭。
薛顺摊上这么一家人,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众人都忍不住暗暗摇头,忽然有人说道:“这不对啊!薛顺家盖房子是不管饭的,怎么会需要人帮忙做饭?”
“对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里正家的王成都在帮薛顺盖房子,每天中午回家吃饭的。”
“那薛老太说什么帮忙做饭?”
“老薛家的人这是又要出夭蛾子了。”
“没见过这样的人家,这是要把儿子往死里坑?”
众人在背后议论纷纷,说了几句,正想散了,就看到前面风风火火来了一群人,都是村里的壮劳力。
仔细一看,可不都是给薛顺盖房子的汉子吗?
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薛顺得罪了他们,他们撂挑子不干了,不给他家盖房子了?
可二十五文钱一天,谁舍得放
着那么高的工钱不要?
众人心里正稀奇着,老薛家的人已经跟来人对上了。
“哟,老薛叔,我们正要去找你呢,这正好就遇上了。”当先走在前面的人高声道,身后的十来个汉子们也停下脚步,齐刷刷往老薛家众人看来。
“你们找我?”薛老头惊讶道,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王江道:“是啊,我们就想请老薛叔高抬贵手,让我们自自在在赚几个钱,好让日子过得松快点。”
薛、王两姓都是村里的大族,族长还是王家人,王江是不怕薛家人的了,其他人怕得罪老薛家,不想出这个头,王江可没这个顾忌。
薛老头被一句话说懵了,脸色沉下来,语气不好的问道:“王江小子,你这说得什么话?我怎么就不让你们赚钱了?”
王江道:“老薛叔,我们给薛顺盖房子说好二十五文钱一天,这做得好好的,你们家非得跳出来搅和。”
这话更是冤,薛顺花钱请人盖房子,他不同意干什么?
说句再难听的,薛顺现在省下来的钱又不给他花一分,他管薛顺开多少工钱给别人。
薛老头脸色十分难看,厉声道:“我说王江小子,你们是不是哪里弄错了?老二家盖房子是好事,我怎么会去搅和?”
王江挑了挑眉头,道:“让薛顺跟村里人一样
,开我们十五文一天的工钱,然后管饭,难道不是你们老薛家的意思?”
薛老头一愣,下意识就看向薛老太。
薛福薛壮心里暗叫不好,薛老太已经扯着嗓子叫起来:“跟村里人一样有错?哪家盖房子不管饭?我这是为了老二好,省得他让村里人嚼舌根,说给他家盖房子连顿吃食都没有!”
她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做事的汉子们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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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的儿子王成忍不住道:“薛老太,我们给薛顺做事,事先说好不管饭,大家都同意了,哪有谁会嚼舌根?”
“每天二十五文工钱,我情愿不管饭。”
“就是,每天多十文钱出来,家里一家人都吃得好。”
薛老头低声怒问薛老太:“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薛老太气死了,特别是被这么多人问到脸上来,当下就开始撒泼:“我做了什么?我儿子盖房子,我还不能做主了?老二一家子赚了点子银钱就猖狂,觉得自己出息了,有
钱了,开始大手大脚花钱。”
“我看不惯他败家,帮他把着点怎么了?”
她指着王成王江等人骂道:“还有你们,一起子见钱眼开的东西!见天的想哄别人家的银钱。村里谁家盖房子请人不是十五文钱一天,再管一顿咸菜窝头,怎么到了老二这里,就要二十五文钱一天
?”
“每天凭白多拿十文钱,你们也不觉得亏心?!”
“倒还有脸来说我搅和!”
薛老太战斗力强大,众人被她骂得呆若木鸡,主要是年轻汉子们也没办法跟个老太婆对骂,那也太不像话了。
王江忍着怒意对薛老头道:“老薛叔,就算是咸菜窝头,村里人也不会让干活的人饿肚子。”
“你们老薛家可厉害了,说是给薛顺家帮忙做饭,结果这饭做得可真好,让我们这些做活的人,一人一个窝窝头都吃不上。”
边上看热闹的人发出“哗”的一声。
老薛家的人可真不是东西,让人干活还不让人吃饱,真是黑了心肝烂了肚肠!
薛老头大惊,薛福薛壮整个呆住,连薛老太都惊呆了。
她她她,她可没想到会是这样。
老大家的老三家的两个懒婆娘,看看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薛老太叫起来:“这不可能,一定是老二家克扣份量,才会让你们吃不饱。”
王江道:“得了吧,薛顺老实人一个,可做不出来这种事。”
薛顺从人群后面追上来,气喘吁吁道:“各位,你们,你们别去找我爹了……今天的事是我对不住大家,害得大家帮我干活还饿肚子,我媳妇和闺女已经回家去重新做饭了,肯定让大家吃饱。”
“对不住大家了,实在对不住!”
第一百零三章 我娘帮二叔家做饭了,二叔就该给我肉吃
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回到老薛家,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向邻居打听了一下,才听说一家人都去二房吃饭了。
两人一想也对,她们辛辛苦苦帮二房做饭,没工钱不说,总不能连饭都不给吃吧?
两人又折回去找老薛家的人,准备跟他们一起去二房吃饭。
到时候有薛老头薛老太在,二房怎么也得准备几个好菜招待他们,不然自己家天天吃肉,两个老的上门吃饭,就让吃咸菜,说到哪里都说不过去不是?
老薛家一家人目标大,浩浩荡荡走出去,村里人都看在眼里,李招弟和王春桃随便找人一问就知道方向,很快追了上去。
“爹,娘,当家的,你们咋走到这里来了?”
“当家的,不赶紧去吃饭,这是干啥?”
被薛福抱在怀里的薛小宝看到李招弟就嚷起来:“娘,我们正要去二叔家吃饭。你给二叔家做饭,二叔家得让我们吃肉才行。”
薛光不甘示弱,立即对王春桃喊:“娘,听说你给二伯家做饭了,那我们以后天天去二伯家吃肉。”
薛福脸皮一向比较厚,闻言就道:“老二,为了你家盖房子,家里的饭都没人做了,我们大家都还饿着。”
“你赶紧的,让人给弄口吃的来,爹娘孩子都不经饿,可别饿出
个好歹来。”
王江“呸”了一声:“薛福你也要点脸,家里的婆娘给人家帮倒忙,还有脸带着一家子薛顺家吃饭,还想吃肉,你脸咋这么大呢?”
薛福大怒:“王江,你瞎扯什么?我跟老二是亲兄弟,到他家吃饭怎么了?要你这个外人多管闲事?”
王江冷笑道:“你要到亲兄弟家吃饭,别拿我们这些外人做伐子!”
他对薛老头道:“老薛叔,现在做饭的人来了,你自己问问她们给我们做了些什么吃的,这到底是上门帮忙,还是成心拆台?”
李招弟和王春桃心里一惊。
她们本来就不是诚心来帮二房做饭的,只是想从中抠点银子,谁曾想银子一点没抠着,薛双双那个死丫头还指使她们做饭,两人怎么甘愿?所以中午的时候就随便弄了点吃的抵数。
谁想到这些人会这么较真,为了口吃的还找上来三头六面对质。
李招弟和王春桃直往后躲。
薛老头被王江问得脸上挂不住,加上这里不止王江一人,除了十多个给薛顺盖房子的汉子,还有周围看热闹的人,他就算想装做不知道都不行。
薛老头瞥一眼李招弟:“老大家的,你来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李招弟心里暗暗叫苦,只得硬着头皮道:“爹,我和三弟
妹帮二弟家做饭,可二弟妹家里的米面都锁着,我和三弟妹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做不出东西来,就送到工地上那些吃的,还是我和三弟妹翻箱倒柜找出来的。”
反正陈秋娘和薛双双不在这里,事实到底怎么样,还不是由她说。
她就不信了,这些汉子还能跑到薛顺家里去看他家的米面放哪里!
李招弟还不忘拉个同盟,对王春桃道:“三弟妹,你说是吧?”
王春桃连忙附和:“大嫂说得对,我们也是没办法。”
薛老太一听,立即底气十足的骂:“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我就说了是老二家的黑心肝,克扣你们的吃食,跟老大家的老三家的没关系,你们非得不信!”
“现在三头六面说清楚了,你们吃不饱可不关老薛家的事,是老二舍不得粮食,别忘了他从一开始就不给你们管饭,要不是我,你们连咸菜窝头都没得吃!”
薛顺:“……”
王成王江等人:“……”
那还真是谢谢你哟,他们真不想吃咸菜窝头!
薛顺正要说话,陈秋娘、薛双双还有刘四婶和陈大嫂,几人提着吃食过来了。
薛双双招呼道:“爹,快招呼各位大叔来吃饭。”
刘四叔迎上来,一把接过刘四婶手里的篮子:“你咋来了?”
刘四婶笑道:“薛顺家的怕大家饿不住,让双双喊我和铁柱家的去帮忙。大家快吃,这次肯定管饱。”
陈大嫂子的丈夫叫陈铁柱,干活是一把好手
这话让大家都笑出声来。
薛顺早把几个篮子接过,寻一处空地摆开,招呼大家吃东西。
乡下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大家做了一早上的事也饿了,就在路边蹲的蹲,坐的坐,开始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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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次送来的吃食比刚才可是好太多,
满满一大篮子窝窝头,五六样蔬菜全都用大海碗装得堆尖,一大锅青菜叶子烧的汤,青菜叶子用油先炒了一下,飘在汤锅里绿油油的,菜里的油花都不一样,吃起来有滋有味。
陈大嫂子笑道:“怕你们干活不经饿,双双还让我多放点油。”
王江用力咬了一口窝窝头,吃一大口菜,冲薛老太冷笑:“不知道刚才是谁说薛顺克扣粮食,不让大家吃饱的?”
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薛老太骂咧咧:“老二家惯是黑了心肝的,恶人都让别人做了,她自己倒来做好人!”
薛顺拿了几个窝头递过去:“爹,娘
,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妹,还有孩子们赶紧来吃饭,省得等下饭菜凉了。”
陈秋娘拿碗拨了一大碗菜端过来,还拿来几
双筷子:“爹 ,娘,你们大家吃菜。”
薛老头看了两人一眼, 默不作声的拿起窝窝头啃。
薛老太连吃边骂咧咧:“我就知道老二是个没良心的,自己一家人关起门来天天吃肉,现在倒让我跟老头子吃窝窝头就咸菜!”
薛小宝看着蔬菜窝头叫起来:“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娘帮二叔家做饭了,二叔就该给我肉吃!”
薛光跟着一起嚷:“我也要吃肉!我还要吃点心!石头天天有肉有点心吃,我也要吃!”
薛福道:“老二,小宝说得也没错,家里人帮你干活,不要你的工钱,在吃食上也不能亏待了孩子吧?”
薛双双都要被气笑了:“大伯,你确定大伯娘和三婶是来帮我们家干活的,而不是来帮倒忙的?”
李招弟和王春桃心虚,偷偷往后面躲。
薛双双一直注意着两人的动静,哪里会让她们躲过去,出声喊道:“大伯娘,三婶,不如你们自己来说,你们是怎么帮忙的。”
李招弟被一个晚辈当众质问,脸上挂不住,恼怒道:“难道我和三弟妹没帮你们家做饭?”
王春桃也不往后躲了:“双双,说话可得凭良心,为了帮你们家做饭,我们自己家的饭都没人做,一家人到现在还饿着呢!怎么就不是帮忙了?”
第一百零四章 我老婆子就受点累,帮你们二房掌掌家
薛双双冷笑:“大伯娘和三婶倒是做了饭,就是做了不到十个窝头,害得大家都吃不饱。”
“大家吃不饱饭怎么有力气干活?”
“没力气干活就会耽误我们家盖房子。”
“房子没盖好就没得住。”
“天很快就冷了,老屋四面透风,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冬天根本不能住人。”
“大伯娘,三婶,你们这是想让我们一家人冬天全冻死吗?”
王春桃嘀咕道:“不管多少,那也是帮你们家做饭了。”
薛福骂道:“双丫头,你怎么说话的?你大伯娘和三婶好心帮你们家做饭还有错了?”
薛老太伸手指着薛双双:“我看你就是个不识好的,老薛家就是出了你这么个搅家精,才会家宅不宁,闹得我们两个老的没死,就不得不把二房分出去单过!”
薛壮道:“双双,你这话说得可难听。什么叫害你们一家冬天全冻死?那老屋怎么就不能住人了?”
“二哥,老薛家当年没盖新房的时候,我们大家可都住在老屋里,也没见冻死过谁,二哥一家子是更金贵还是怎么滴?怎么现在你们家就不能住了?”
李招弟和王春桃一听薛老太和薛福薛壮帮腔,胆气更就壮了。
“就是,没见过这么不识好的人!”
薛老太道:“依我
看,这是因为老二家的不会做事不会管家,才闹得这样难看,让大家连饭都不吃饱,这怎么能行呢?”
“我看老二家以后就由我老太婆帮着管起来,省得你们两个做事没点分寸,倒让外人看笑话。”
薛老太收刮到二房的银子,他们大房多少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李招弟眼珠子一转,附和道:“娘说得对,有娘帮着二弟二弟妹管家,以后肯定不会再出差错。”
李招弟能想到的王春桃也能想到,不由笑道:“是啊,村里谁不知道娘是能耐人,愿意帮二哥二嫂管家,那真是二哥二嫂的福气。”
薛老太只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好极了,得意洋洋道:“我老婆子就受点累,帮你们二房掌掌家。”
“老二家的,家里的银钱进项你都收在哪儿了?赶紧给我交待清楚,我也好帮你安排接下来的事。”
“对了,赶紧回去做顿肉,没看到几个孩子吃不下饭?”
薛小宝高兴得叫起来:“吃肉,要吃肉!”
薛光道:“奶奶,我还要吃点心。”
薛老太笑得眼睛眯起来:“好好好,奶奶的乖孙当然要吃点心。”
她一转头,就虎着脸对陈秋娘道:“老二家的,你是聋了还是怎么滴?没听到我说的话?还赶紧回去做几个肉菜,别饿着
我的乖孙。”
“双丫头,没听到薛光说要吃点心,还不赶紧回去拿。”
“算了,我跟你们两人一道回去,正好老二家的把家里的进项银子都给我交待一下。”
“老大,老三,你们下午跟着去老二家的屋基看下,看看房子盖得怎么样了,要是有哪里不好的,趁早让人改过来。”
薛福薛壮立马答应下来:“好嘞,娘,我和老三会好好看着的。”
薛老太又道:“听说那块地基有一亩?你们看看让人多盖几间屋,家里人多,老四和大海小海他们都到了说亲的年龄,新屋好说媳妇。”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这老薛家的人也太不要脸了!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薛顺家的家产全划拉进老薛家了?
薛顺忍无可忍:“娘,我们家已经分出来单过了!我家里的事,我自己会打算,不劳烦娘操心。”
薛老太三角眼一竖,眉毛一拧,张嘴就骂:“分家单过怎么了?分家了我就不是你娘了?分家了我就管不得你?”
“你这个不孝子,仗着分家就想不认我这个娘?”
“说破天去都没有这个理!”
薛福指责道:“老二,分家了就不认娘,你这可是大不孝!”
薛壮道:“二哥,娘好心帮你管家,你该多谢娘才是。”
谢什么
?谢他们从不放过吸二房的血吗?
薛双双道:“大伯,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里这么多叔叔伯伯在场,你给说说,我爹怎么不认奶奶,怎么就大不孝了?”
薛福被她噎了一下,没好气对薛顺道:“老二,你连娘的话都不听,可不是不孝是什么?你要是真孝顺,就多听娘的话。”
薛双双道:“大伯,红口白牙,可不兴这么污蔑人!我爹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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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没听奶奶的话?这里这么多叔叔伯伯都可以做证的,原本我们家请人盖房子,说好二十五文钱一天,不管饭,是奶奶带着大伯娘和三婶找上门来,让我爹降大家的工钱。”
“干活干到一半降工钱,这不是让大家戳我爹的脊梁骨吗?”
“这么为难的事情我爹都答应了,这还叫不听奶奶的话?”
“大伯,那你告诉我,怎么才叫听奶奶的话?”
薛福冷冷道:“既然你爹那么听话,就让他赶紧按你奶奶说的做,让你奶奶给帮着管家。”
薛壮对薛顺道:“二哥,大哥说的没错,娘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才
分出来几天,家里的事情就一团乱,盖个房子还让干活的人吃不饱。要是由娘安排,保管不会出这种事。”
薛福道:“老二,你就听娘的,赶紧把家里的进项银钱交待清楚
不就完了?以后家里大小事有娘替你们操心,你们一家人只管享福,这样再好也没有了。”
薛双双挑了挑眉道:“三叔,大家会吃不饱饭,是奶奶安排大伯娘和三婶做饭才造成的,跟我们家可没什么关系。”
薛壮沉着脸道:“双丫头,你这是在指责你奶奶做得不对?”
薛双双笑道:“不,我是说,奶奶管家管得好,大伯三叔没分家,正好可以多享奶奶的福,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薛福:“……”
薛壮:“……”
薛顺手里的拳头攥了又攥,松了紧紧了又松,恨不得一拳砸到薛福薛壮脸上,把他们砸个满脸桃花开。
什么叫他们一家只管享福?
他好不容易才从老薛家分出来,还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他们又想再把他拉回那个火坑去?
做梦!
薛顺面无表情道:“多谢大哥三弟那么为我考虑,我已经从家里分出来,不敢麻烦娘帮我管家。”
李招弟高声道:“二弟这话可说得见外了,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王春桃说:“大嫂说得对。”
薛老太高声道:“我老太婆都不嫌麻烦,你嫌什么麻烦?”
薛双双看向从头到尾都在沉默的薛老头:“爷爷,你也认为我们家应该给奶奶管家?”
第一百零五章 说话就说话,总扯上你四叔干什么?
薛老头把嘴里的窝头咽下去,看了大家一眼,垂下眼睑,说道:“你们家忙不过来,请你奶奶帮着管管家也不算什么。”
薛福一拍大腿道:“爹说得对啊,老二,娘又不是外人,你请她帮你管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还请……薛老太管家?!
老薛家一家恐怕是白日梦做多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薛双双面无表情道:“爷爷,我们家被爷爷分出来单过的时候,分家契书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两户人家以后的生活互不干涉,谁都不能找理由向对方借钱,也不能指使对方干活。”
薛老太骂道:“放屁!我指使我儿子怎么了?衙门还能不让我指使儿子干活?”
薛双双面色一沉:“我们家被分出来的时候,不止分家还分了户,我爹的名字是在衙门单独立了户头的,以后的徭役丁税兵役,都要单独算一份。”
“从律法上来讲,我们和爷爷家,现在就是独立的两户人。”
“爷爷,我们家的事,还真轮不到爷爷奶奶来做主。”
薛老头沉默不语。
薛老太叫道:“两家人怎么了?两家人老二就不是我儿子了?衙门还能不让我帮我儿子管家?”
薛双双道:“爷爷,奶奶不知道分家契书受律法保护,爷爷你是知道的吧?
如果爷爷也不清楚,那么可以去问问四叔,看看这分家契书有没有效。”
薛老头眼皮一跳。
所以说老二家这个闺女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动不动就牵扯到老四头上去。
她难道不知道老四是读书人,哪有空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薛老头抬起眼皮,瞥了薛双双一眼:“双丫头,说话就说话,总扯上你四叔干什么?”
不扯上薛贵,薛老太没那么容易消停啊。
薛双双道:“爷爷,四叔是读书人,读书人最是懂道理,但凡不知道占不占理的事,多问问四叔总不会错的。”
她笑了笑:“也省得无意中惹了麻烦,连累到四叔那就不好了。”
薛老头脸色铁青。
薛老太怒道:“你个小贱蹄子,老四怎么惹到你了,你就这么盼不得他好?”
薛双双道:“奶奶,正是因为盼着四叔好我才提醒你们的,否则真等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可不就太迟了。”
薛老太还想骂,薛老头喝道:“闭嘴!”
薛老头深吸一口气,憋屈无比的对薛双双道:“双丫头,就算分了家,你爹也是姓薛,你们也是老薛家的人。你奶奶想帮你们管家,那也是为了你们好。既然你们一家都不识好,那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都不要再提。”
薛双双立即
对王成王江等干活的人道:“各位叔叔伯伯,我爷爷说了,以后我们家的事他和奶奶不管了。我爹也不用再为难,你们的工钱待遇还跟以前一样,二十五文钱一天,不过我和我娘忙不过来,中午饭就不管了,劳烦各位叔叔伯伯自己解决。”
王江咽下最后一口窝头,说道:“本来就应该这样,都分家了,老薛家还总想管别人家的事,这手伸得可真长。”
“就是,真是笑死人了,还帮薛顺管家,是想把薛顺家的银子管到老薛家去吧。”
“薛顺一家以前在老薛家过得什么日子,村里谁还不知道?现在分家了,日子眼看着好起来,老薛家又来出夭蛾子,一个个说得比唱的好听,不就是想从薛顺家里刮银子去,那点心思,当谁不知道。”
“要都像薛老太这样,薛顺分家分户了都要找上门指手划脚,那还分个屁家?跟没分家有什么两样?以后我们村谁还敢分家?”
王成忽然说道:“分家契书不但受律法保护,也受宗族保护,谁要是不遵守分家契书上写的条款,惹出严重后果,是要被除族的。”
在这个律法治国,宗族治家的年代,除族可是不得了的事,老薛家的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薛老头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衣服
,说道:“走了,都回家去。”
薛老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薛老头一把扯走了。
两个老的一走,大房三房也呆不下去,只能跟着一起走,薛小宝当场就闹起来了:“我不回去,说了给我吃肉的,我要吃肉。”
薛光一把巴着路边的小树苗:“我不走,我要吃肉,我要吃点心,奶奶说了给我吃的。”
薛明薛亮也站在原地不动,显然也跟两个小的一样,等着吃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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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肉不情愿。
几个孩子为了吃肉,刚才吃饭的时候根本没吃窝窝头,现在正饿着呢,当然不肯回去。
而且现在就算想吃窝窝头也没有了,都被大家吃完了。
本来这些窝窝头和菜就是送来给工地上干活的人吃的,谁能想到老薛家会拖家带口来吃饭?
若不是薛双双怕干活的人不够吃,特意多做了一些,刚才就没老薛家人吃的份。
边上有人出声道:“薛福薛壮,你们家孩子要吃肉吃点,就带他们回家吃呗,让他们在这里哭就有肉吃了?”
“薛顺家盖房子没看到他们帮忙,吃饭的时候倒是拖家带口来了,这脸皮咋这么厚呢?”
薛
福薛壮被说得脸色涨红,拽着自己家孩子灰溜溜走了。
“哭什么哭?要哭回去哭去,别在外头丢人现眼!”
“你奶
奶答应给你吃肉吃点心,你回家找你奶奶要去,在这里哭有什么用?”
声音渐去渐远,众人吃饱喝足,还看了一场热闹,也开始去干活。
经过这次的事情,村里人与薛顺一家的关系又近了些。
相比之下,薛老太带着两个儿媳妇到二房闹了一场,什么好处没占到,反而弄得名声不好听,走在村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气得薛老太几天没出门。
眼看如意菜的方子是真的拿不到手,薛福薛壮两人只好继续去镇 上摆套圈圈的摊子,只是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套圈圈摊子的生意一天差过一天,有时候一天只得几文钱,薛福薛壮只得开始重新找活干。
只是当时摆套圈圈摊子的时候,先花了几百文买的物品全都多下来,除去这些东西的钱,薛福薛壮算了一下账,这一个多月的收入算下来竟比打零工还不如。
没有老薛家的人出夭蛾子,薛顺家的房子盖起来十分顺利,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全部盖好了。
马师傅的大儿子马长平带着匠人过来,给屋子盘火炕,修建特殊要求的浴室和厕所。
所有一切都弄好之后,日子已经进入十一月。
天气眨眼就冷下来。
新房子里面烧了好几天碳盆,把里面的湿气烤干,只等着最近的一个吉日就搬家。
第一百零六章 二叔家的红烧肉真好吃,就是太少了点
十一月十九,黄道吉日,宜乔迁祭祀安床。
薛顺一家早早起来,搬家进新房子。
老屋的家俱都是新买的,没用两个月,现在全部都用得上。
其他需要添置的家俱,薛顺早早在村里找了木工,量了尺寸,在盖房子的就已经打好了,只需要搬进去摆好就成。
搬新房子要摆酒,除了请平时要好的亲戚朋友上门吃酒,还要请盖房子的人,感谢大家帮忙盖房子。
从老屋的灶里点了火,用火盆装好引到新屋的灶头,生火做饭。
薛顺头天去请了里正和族老们,让他们今天过来吃酒,也去了一趟老薛家,喊薛老头薛老太还有薛福薛壮两家人过来吃饭,这个是没办法的事,就算分了家,也是一家人,做喜事的时候,都要往来的。
还有盘炕的匠人和帮忙盖房子的村里人,薛顺还特意让帮忙盖房子的汉子们把媳妇孩子一起带过来吃饭,热闹一番。
院子里摆了六桌,桌椅板凳都是从刘四婶,陈大嫂子等邻居家里借的,陈秋娘和薛双双两个人厨房里忙不过来,喊上刘四婶,陈大嫂子帮忙。
里正和族老坐了一桌,镇上的匠人坐了一桌,村里帮忙盖房子的汉子坐了一桌,老薛家的男人和牛大夫等几个和薛顺关系好的坐了一桌
,剩下两桌,就让妇人和孩子们挤一挤。
每桌八个菜,一碗红烧肉,一碗红烧鱼,一个骨头汤,一个蒜苗炒鸡蛋,再加四个蔬菜,还有全白面的窝窝头,白花花的大米饭。
饭菜上桌的时候,但凡来吃酒的人就没有不满意的。
孩子们吃得满嘴流油,大人们不像孩子们那么豪放,也吃得非常高兴,都说薛顺的好日子要来了,就看这桌上的菜,就知道这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
村里人吃酒,随便拿两个鸡蛋,割把韭菜就算随了礼,意思到了就行,只是看到桌上的菜之后,很多人都自觉的添了几个铜钱或者再回去拿点肉或者拿鸡或者拿些糕点过来。
不然就那么点随礼,他们还真不好意思坐在这里大块吃肉。
当然了,脸皮厚的也不是没有。
薛老太,李招弟,王春桃三人带着薛小宝,薛明,薛亮,薛光四个孩子就占了一桌,完全不管另一桌的妇人和孩子挤不下去。
几个人吃得满嘴流油,筷子直往肉碗里戳,先把肉碗吃到见了底,再来吃蒜苗炒鸡蛋,这个菜也吃完了, 就开始喝汤,骨头汤都喝没了之后,就轮到红烧鱼头上,因为有刺,吃不快,所以留到最后。
薛光边吃边说:“二叔家的红烧肉真好吃,就是
太少了点。”
薛小宝咂吧着嘴道:“就是,二叔真小气,也不知道多上几碗红烧肉上桌,我才吃了几块就没有了。”
四方块的红烧肉,一个人吃了几块还嫌少?
边上的人听得真直摇头,不过今天是薛顺家乔迁新居的好日子,也没人理会他们,省得给薛顺家找不自在。
薛老太别看年纪大了,吃起来可一点也不慢。
一块肉刚咬进嘴里,筷子就已经戳到肉碗里去夹过一块,筷筷不落空,让原本还想保持一点斯文吃相的王春桃一下子就急了,也开始一嘴一块,只管往嘴里送。
薛顺家这次摆酒是下了本钱的,红烧肉放足了量,其他桌上的人都比薛老太这个人更多,大家都吃得满意,偏就这桌嫌少,不管大人小孩,就跟抢来吃似的,生怕吃慢了一点就吃不到。
问题是吃肉,吃鸡蛋,甚至喝汤的时候,吃得快点没什么,吃鱼就不行了,吃得快了鱼刺会上卡到。
然而老薛家的一家子,还就是能做出这种奇葩的事情,老的小的一起抢吃的,为了口吃的一个比一个动作快,也不管那鱼是不是有刺, 结果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老的小的一起卡到鱼刺了。
薛老太,薛小宝,薛亮,薛光,四个被鱼刺卡在喉咙里,吐又吐
不出去,吞又吞不下去,急得直叫唤,把其他桌的人都惊动了。
牛大夫这个时候派上用场,没想到来吃个酒还得给人看病。
这一看之下就发现,薛老太喉咙里的鱼刺最大根,直直戳在喉咙里,进退不得,得用东西夹出来才行,至于三个孩子喉咙里戳到的鱼刺比较细,用土办法,吃个饭团或者嚼一大口窝窝头用力往下咽,把鱼刺跟着一起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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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夫回家拿药箱,薛老太嘴巴都不敢闭拢,怕喉咙里的鱼刺卡得更深,只能仰着脖子张着嘴,别提多难受了。
三个孩子咬了大口窝窝头,伸着脖子往下咽,用力抻了几下才咽下去,然而,窝窝头咽下去了,鱼刺还顽固的留在原处。
一桌子菜不能吃,喉咙里还被鱼刺戳得难受,几个孩子开始哇哇大哭,李招弟和王春桃这个时候才开始着急,围着自家孩子又是喂水,又是递窝窝头的,急得团团转。
这么一闹,其他人多多少少也吃得不太自在,时不时往这个方向看一眼,就怕万一孩子真被鱼刺卡出个好歹来。
薛老头,薛福,薛壮都放下筷子走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李招弟抱怨道:“都怪二弟太小气,家里摆酒也不知道多摆点肉上来,几个孩子吃肉没
过瘾,这不
,吃鱼不就卡到了!”
这就不是一般的无耻了,连其他桌吃酒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他们看看自己桌上还剩下大半碗的红烧肉,再看薛老太那一桌上面的狼藉,个个目瞪口呆,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老薛家的无耻。
那么一海碗红烧肉,三个大人四个孩子吃得连汤都不剩。
村里谁家摆酒舍得出大碗的红烧肉,不都是在菜里面花点肉丝就充当一个肉菜了?
远的不说,就说薛如意成亲的时候,老薛家里摆的酒,没有一个全荤菜,现在薛顺家大碗红烧肉,大碗红烧鱼摆出来,李招弟还有脸嫌弃薛顺小气。
里正王方木毫不客气的说道:“薛福,等你家里什么时候摆酒,用上大碗的红烧肉,红烧鱼的时候,再来说薛顺小气。”
王江附和道:“可不是,有些人家嫁女儿,也没见摆一碗红烧肉出来,还有脸说别人小气。”
薛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对李招弟喝道:“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薛小宝越哭越大声,李招弟心烦意乱,当场和薛福吵起来:“你冲我发火有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也多赚钱,有钱了我还吃不来肉?还能让孩子馋成这样?看到块肉就流口水?”
“小宝被鱼刺卡到喉咙了,你问过一句没有?”
第一百零七章 薛福被打
但凡是个男人,就忍不了被媳妇骂没本事,何况还是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
薛福觉得自己什么脸面都没了,气得狠狠一巴掌朝李招弟打去:“你个臭婆娘,说你两句还敢顶嘴了?我看你是不想过日子了!”
李招弟被他一巴掌把头都打歪了,只觉得嘴里腥甜一片,呸了口口水出来,果然出血了。
李招弟这下也豁出去了。
被男人当众扇巴掌,她今天要是就这样算了,以后村里人见到都要笑话她,在妯娌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不说别人,就说王春桃,以后肯定会用这个嘲笑她。
何况她又没说错,要不是薛福没本事赚钱,家里过得紧巴巴,她难道不知道吃好喝好?难道还会吃不来肉?
李招弟冲上前,对着薛福的脸就挠了上去,一边挠一边大声道:“我难道说错了?你自己没本事,赚不到钱,连累老婆孩子过不上好日子,倒有脸在外头甩威风。”
薛福一不留神,脸上被她挠了四五条,当场大怒,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往外扯,一边骂道:“你这个泼妇,连自己男人都打,我要休了你!我一定要休了你!”
李招弟被他抓着头发往年扯,却丝毫不肯后退,一只手死死扒着薛福的衣领,一只手坚持不懈的往他脸上挠。
为了避免满脸桃花开的结局,薛福只能把头不停的往后仰,李招弟的手伸不到那么长,挠不到他的脸,最后挠到他脖子上。
两人大打出手,拳脚相加,薛小宝还是不是第一次看到两人打架,却是第一次看到两人打得这么凶,哭得更大声了。
他一哭,薛亮,薛光两个喉咙里扎了鱼刺的也跟着一起哭,真是热闹极了。
前来吃酒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不止里正和族老以及村里人,就连马长平带来的镇上的匠人也都惊呆了。
他们到处走街窜巷,到处给人盖房子修屋子,打架的夫妻看过不少,可因为在别人家吃酒,为了一碗红烧肉打起来的,从来没见过。
薛福夫妇俩也算是开了先例了。
桌上一位工匠忽然道:“我想起来了,现在打架的这两个,就是上个月嫁女儿那家人是吧?”
“就是那家人,是东家的大哥嘛,我记得是。”
“那就难怪会为了一碗红烧肉打起来。”
“嗯?这是个什么说法?”
那人道:“你们忘了,上个月,他们家嫁女儿,东家家里的过去送添妆,给了荷包帕子都不满意,非得要五花肉做添妆。东家那天一家都去吃酒,家里没有五花肉,最后还是跟我们换的两斤五花肉,送过去做了添
妆才算数。”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你们说,这家人是有多馋肉啊……”
“不知道,看上去也不像是吃不起肉的人家啊。”
“就是……”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却也没有房间压声音,大家离得又不远,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俱是眼神古怪的看向薛福和李招弟两人。
两人打得兴起,并没有注意到这头上来,老薛家的其他人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薛老头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老三,老三家的,把他们两个给我拉开。丢人现眼的东西,丢脸都丢到外头来了!”
薛壮上前从后面抱住薛福,王春桃过去拉住李招冯弟的手臂往后拖,好不容易让两人分开,薛福还不解气,抬脚往李招弟身上踹,李招弟不甘落后,同样抬脚踢过来。
本来踹一下踢一脚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薛福那一脚踹得太重,李招弟被他踹得站不稳,整个人往边上倒,刚刚抬起的脚好死不死的踢向某个不可描述部位。
薛福“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裆缩成一团,薛壮被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松手,薛福整个人都佝偻着缩在地上,脸色青白,让人看着都疼。
现场有一瞬间的安静,连三
个孩子的哭声都静了一静。
“老大!?”薛老头急得脸都白了。
“大哥,你咋样了?”薛壮也是一脸紧张,他跟薛福虽然也会为了利益吵架,但以前有二房在,他们两家冲突不大,两人感情目前还是不错的。
李招弟这下也吓傻了,连滚带爬的跑到薛福身边:“当家的,你咋样了,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啊!”
薛福这下要是真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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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出个好歹来,那她以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守不守活寡还在其次,就凭她伤了薛福那个地方,休了她都是轻的,严重点就能让她去坐班房。
薛福痛得说不出话来,抬起头双目赤红的盯着她,恨不得刮了她。
李招弟吓得够呛,哆哆嗦嗦抱住薛小宝,薛小宝被她情绪感染,再次张开大嘴哭了出来。
薛亮薛光本来不哭了,一听薛小宝哭得这么伤心,以为喉咙里的鱼刺拿不出来了,又跟着哭了起来。
王方木也坐不住了,吃个酒还能吃出这样的事来,简直跟唱大戏似的,一出又一出,这老薛家的人也是能折腾。
他连忙道:“你们都别动他,等牛大夫来了给他看看,不行就赶紧送镇上医馆。”
薛三叔公更是觉得脸
上无光,对薛老头喝道:“薛老头,你这个家是怎么当的?就这样
由着他们胡来?你们家就穷到为了几块肉,说打架就打架的程度了?”
薛老头被骂得唯唯喏喏,完全不敢还嘴。
薛三叔公又道:“这事你自己家里先解决,要是解决不好,那就别怪族里不讲情面!我们薛家这么多年,还没哪家出过这么歹毒的妇人,对着自己男人都要下狠手。”
“三叔公,我不是故意的……那是当家的踢中了我的腿,我站不稳,才无意中伤到当家的……”李招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加上被薛福打肿的半边脸,表情狰狞又狼狈,还带着几分可怜。
厨房里几个人一直在忙活,闹哄哄的,一开始并没注意外面的响动,薛小宝几个小孩子哭她们都听到了,也没当回事。
结果现在越来越不对劲,除了小孩子的哭声,好像还有大人的哭声,以及其他乱哄哄的声音。
这是出了什么事?
薛双双从厨房里走出来,就看到这么一副群魔乱舞的场面,挺让人莫名其妙的。
“这是怎么了?”薛双双问道。
众人声音一静,薛福伤的地方不体面,薛双双还是个姑娘,自然不能让她知道。
跟马长平等匠人坐到一桌的林白忙走来道:“没什么,薛小宝他们几个吃鱼被鱼刺卡在喉咙里拿不出来,吓哭了。”
第一百零八章 双双,你生气的时候也好看
薛双双总觉得不对头,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看三个孩子哭得脸都憋红了,忙道:“被鱼刺扎到了不要紧,嘴里含口醋闷一下,鱼刺就软化了。”
林白就拉着她往厨房走:“那你快去找点醋来给他们几个试试,他们已经哭了好久了。”
薛双双随着他往厨房走,边走边问:“林白,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林白否认道:“没有,我们哪有什么事情瞒你。”
然而眼神飘忽,就是不敢和薛双双对视。
薛双双更加怀疑了:“肯定是有事瞒着我,你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林白心里苦笑,你一个未婚小姑娘,当然得瞒着你呀。
薛双双严肃道:“林白,我觉得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们还没成亲,你就开始有事情瞒着不肯告诉我了,那成亲以后岂不是更不把我当回事了?这样的话,这门婚事,我觉得我要重新考虑。”
林白大惊,没想到薛家大房闹出来的夭蛾子,还能让他这个毫不相干的人躺枪,薛双双竟然因为这个,不愿意嫁给她了!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说飞来横祸都不为过。
林白急道:“双双,不是我要瞒你,是这个事儿不能让你知道。”
“真的,双双,你信我,这事儿真不适合让你知道。
”
“我向你保证,成亲以后我肯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绝不向你隐瞒任何消息。”
“双双,双双,你别不说话,你应我一声啊……”
“双双,你别生气好不好?”
薛双双在很多时候还是很讲道理的,听林白再三强调,再加上外面那些大人的表情,她心里有点谱了,估计是什么不方便让小姑娘知道的事情,所以大家才会这个反应。
想到这里,薛双双大度的表示:“好吧,这次就相信你了。不过你要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以后有事情不许瞒着我,否则……”
林白立即道:“没有否则!有事情我肯定不瞒你。双双,你只管等成亲后看,我要是对你有半点不好,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薛双双自己发起誓来不觉得,听到林白说得这么狠,倒是心惊胆颤的,嗔道:“说话就说话,好好的乱发什么誓?”
林白看着她笑:“我会对你好的,自然不怕发誓。”
两世为人的薛双双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烧,嗯,一定是厨房里呆久了,里面温度高,太热了。
薛双双瞪了林白一眼,快步走进厨房,拿了一瓶醋出来往他怀里一塞:“快走快走,赶紧让他们几个闷一口在嘴里。”
林白说:“双双,你生气的时
候也好看。”说完转身跑了。
薛双双:“……”
她这是被撩了吧?是吧是吧?
林白厉害了啊,这才几天功夫,就从一个满身冷硬的少年郎,把情话技能都快满点了,古人果然不可小看!
林白让薛小宝几人喝一口醋含在嘴里,过一会儿再吞下去。
醋酸得让人倒牙,乍一喝进去,不适应的人还觉得有点苦,有点涩,换了平时,薛小宝,薛亮,薛光三个人那是绝对不会喝的,更别说那么听话的含在嘴里。
不过今天可能是鱼刺半天卡喉咙里拿不出来吓到了,全都乖乖听话,哪怕酸得一张脸全都皱起来了,也都忍着。
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小口小口吞了下去,然后就发现喉咙的鱼刺果然没有了。
几个小孩这才松了口气,刚才真是吓死他们了,还以为喉咙里的鱼刺再也取不出来了呢。
不过就算这样,那盘鱼他们是不会再去吃了。
不过刚才吃了那么多肉,肚子也饱得差不多,随便吃了几口菜就不吃了,放下筷子跑出去玩了,一点也不知道大人现在正忧心忡忡。
牛大夫觉得他动作挺快的,回到家拿了药箱就来了,半点没耽搁,就不知道为什么,短短一会儿功夫,薛家大房两口子就上演了全武行,还把薛福不
可描述的部分给弄伤了。
看薛福半死不活的样子,还伤得挺严重。
这老薛家的人可真能折腾,来吃顿酒,都能折腾出新花样来。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去管薛老太喉咙里的鱼刺,薛老头让他赶紧先给薛福看看情况,要是不对头,就要立即送镇上去。
让女人孩子都避开一些,牛大夫给薛福检查了一下,问了几个问题,最后说没事,功能也不受影响,就是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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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痛感比较明显,估计李招弟那一脚比较重,才会一下子痛得直不起腰来。
薛福刚被李招弟踢中那下是真的痛,之后加上心理作用,总觉得十分严重,现在听牛大夫说没事,当真感觉那地方的疼痛没有那么剧烈了。
薛福缓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准备去找李招弟算账:“李招弟那个臭婆娘呢?我要休了她!”
薛老头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喝骂道:“你就不能给我消停点?还嫌丢脸没丢够是吧?有什么事,都给我回家再说!”
薛福委屈道:“爹,你儿子差点让人给废了,你还打我?”
薛壮这个时候倒有心情开玩笑了:
“大哥,啥事没有,你就知足吧,不然真要那什么功能受点影响,你后半辈子还不得憋屈死!”
薛福:“……”
牛大夫洗了手,用长镊子把薛
老太喉咙里的粗鱼刺夹了出来,嘱咐道:“以后吃东西慢点,年纪大了,不光牙口不好,肠胃也跟着虚弱,消化力没有年轻的时候好,吃东西要细嚼慢咽才是道理。”
薛老太这人就是有本事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牛大夫好心提醒,听在薛老太耳朵里,觉得是在笑话她刚才吃肉吃得快,当下不高兴道:“你管我吃快吃慢,我又不吃你家一粒米饭。”
牛大夫:“……”
得,遇到这种不识好的,他还不愿意说呢。
牛大夫收好药箱,坐回桌子上去吃饭了,懒得再管老薛家的人。
老薛家的人刚才出了那么大的丑,是没什么脸再继续吃下去,几个人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个个虎着脸回家去了。
李招弟小心翼翼的凑到薛福旁边去扶他:“当家的,你走慢点!”
薛福一把甩开她的手:“滚!你这恶毒的婆娘,回去我就休了你!”
刚才薛福痛得缩成一团那下,李招弟确实是很担心的,不过听牛大夫说薛福没事,李招弟就一点也不担心了。
薛福想休了她,也就是嘴里喊喊,哪有那么容易?
这事说到底,薛福自己要负一大半责任,要不是薛福把她踢倒了,她能伤到薛福那个地方?
她又不是没有娘家有撑腰,薛福说休就休了?
第一百零九章 别怪我不给宗族面子
老薛家一家搅屎棍走了之后,其他留下来吃酒的人就自在多了。
都是知根知底的村里人,很是说得上话,聊得起天,就连那一桌镇上的匠人,也因为在一起干了两个多月的活而与大家相熟,说说笑笑,十分融洽。
唯有主桌一席的气氛不太好。
村里有薛、王两个大姓,虽然没什么大矛盾,但是暗地里一直互相较着劲,加上里正又是王家人,姓薛的总觉得自己低了姓王的一头。
本来作为薛家子孙,薛顺有出息,日子过得好,家里盖了大房子,薛家族老应该高兴。
但是老薛家今天丢人丢大发了,被村里人看了笑话,特别是被王家几个族老看在眼里,席面上薛家几个族老的脸色都不好看。
薛三叔公对薛顺道:“薛顺小子,虽说分了家,可你日子过好了,你爹你娘那头你也不能不顾,平时多照应着些。”
“你爹娘生养你一场,你怎么孝顺他们都不为过!”
“可不能光顾着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记得给你爹娘喝。”
“我们薛家族里,可没有这么不孝顺的人。”
薛顺愕然看向薛三叔公。
今天是他乔迁新屋的大好日子,薛家大房两口子在这里大打出手,族里不说安慰他,还倒过来敲打他?
明明是老薛家贪得
无厌,分家了还三番四次上门找他麻烦,族里却怪罪到他头上?
分家的时候,老薛家除了几亩薄田,一座破屋,连双筷子都没分给他,也没见族里为他出头做主,反而是王方木这个外姓人的里下,替他说了几句公道话。
现如今,族里倒拿宗族规矩来压他了?
薛顺垂下眼睑,道:“三叔公说得是,每月的养老钱我都早早送过去,从来不敢耽误。”
薛三叔公不悦道:“薛顺小子,你只给几个养老钱就算孝顺了?”
薛顺一本正经答道:“不止养老钱,每年还要称粮食给爹娘。”
薛三叔公:“……”
王家人心里乐开了花,差点笑出声来。
谁让薛家这几个老的惯会装模作样,看到老薛家有两个读书人,就把心偏到肢胳窝,任由老薛家各种闹腾,欺压二房。
如今薛顺从老薛家分出来单过,眼看过上好日子了,薛家宗族不想着修补关系,竟然还想打压他们,真以为薛顺还是当年在老薛家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薛家二房吗?
王方木笑道:“薛三叔公,吃酒吃酒,今天是薛顺搬新房子的好日子,扫兴的事就别提了。”
薛三叔公冷冷道:“怎么,我薛家子孙不孝顺,我这个做叔公的还不能说道说道?就算你是
里正,也不能阻止我们薛家教训子孙。”
王方木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放,淡淡道:“薛三叔公,你要教训不孝子孙当然谁也不能阻止,不过也不能红口白牙,非得给薛顺安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我身为里正,也不能由着你这么冤枉村民。”
薛三叔公大怒:“王方木,你什么意思?薛顺自己吃好喝好却只用几个养老钱打发爹娘,这不是不孝是什么?我哪里冤枉他了?”
王方木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说道:“薛老头曾当着村里人的夸赞薛顺,说他向来孝顺,怎么薛三叔公竟不知道?”
王六叔公吃了一筷子红烧鱼,眼里精光一闪,慢条斯理道:“我说老三哥哟,小辈的事,你跟着瞎操什么心?难道薛老头这个当爹的,自己儿子孝不孝顺还能不知道?”
“来来,吃菜吃菜!”
“薛顺家今天的酒摆得体面,大碗鱼大碗肉,可见日子过好了。”
“薛顺小子,再加把劲,让日子越过越好。”
王家几个族老把话题岔了过去。
薛家宗族以为老薛家供着两个读书人,指望两个读书人以后出人投地,给薛家光耀门楣,可他们也不想想,就凭薛贵和薜大海的自私冷漠,老薛家一家子刻薄小气,就算薛贵和薜大海真的考
中秀才,薛家宗族也沾不到什么好处。
与其指望薛贵和薜大海考中功名带契村里,他们王家宁愿对薛顺卖个好,结个善缘。
单看薛顺分家过后,短短几个月内就让日子大变样,而且老薛家数次找碴都被他化解了,现在还盖起这么大的新房子,可见心里是个有成算的。
散了席,刘四婶儿和陈大嫂子一起帮忙收拾了碗筷,这才各自回家,林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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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牛车,把借来的桌椅板凳给各家送回去,一家人都快累瘫了,所以说办喜事就是个体力活。
薛双双和陈秋娘带着薛石,和刘四婶陈大嫂子在厨房里吃的饭,所以并不知道席面上发生了什么。
林白找了个机会,把薛三叔公说的话告诉薛双双,说道:“还族老呢,这心眼都偏得没边了,还是王家的几位叔公明事理,和里正一起替薛叔说话。不然薛叔就得被他扣上一个不孝的帽子。”
薛双双冷笑:“宗族敢污蔑我爹不孝,就别怪我不给宗族面子。”
林白爱极了她这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心里一荡,抓着她的手温柔道:“双双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眼看薛双双没甩开他的手,心里激
动的直冒小泡泡。
他就知道双双也是喜欢他的,都默许他牵小手了,林白笑眯眯的想
,心里别提多美了。
他哪里知道,薛双双两世为人,就没觉得牵手是什么大事。
特别是经过前世那个风气开放的年代洗礼,未婚夫妻牵牵小手难道还不应该?嗯,就这样,没毛病。
两人想法完全不在一个频率,却出奇和谐,让林白心里美滋滋。
薛双双任由林白握着她的手,想了想道:“你说,让我爹给村里人,想个赚钱门路,让大家都能多赚钱,怎么样?”
薛家宗族不是把老薛家当宝,看不起他们一家人吗?既然这样,那就别想沾他们家的好处。
王家人帮他们家说话,她就不让他们白帮。
里正是王家人,且一向对他们家多有帮助,她只管把赚钱的法子交给里正,薛家人就别想占什么好处。
她要让白溪村的人都知道,谁对他们家好,谁对他们家不好,他们一家人心里都清楚,对他们家好的人,她自然有回报,对他们家不好的人,就别想沾他们家的好处!
林白眼神一亮:“这个主意好!薛家宗族不是一心偏向老薛家吗?那就让老薛家的人带契他们赚钱去。”
薛双双“嗯”了一声,微微眯起眼睛道:“我现在就跟我爹商量,你也一起来来听。”
林白道:“好,我也想知道双双又想出什么赚钱的法子。”
第一百一十章 宗族势大,白溪村又不是只有一个宗族
这年头的宗族权利极大,很多时候可以避开衙门,无视法律动用私刑处罚族中弟子。
作为宗族的一员,在庞大的宗族势力面前,是很难反抗的。
像薛顺这样,在家里不讨喜,好不容易被分出来单过,却被老薛家不断上门找麻烦的,如果宗族能出面约束老薛家,让他们收敛行为,那薛顺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可现在薛家宗族不但不约束老薛家的行为,还反帮着老薛家一起帮着打压薛顺,对薛顺来说,无疑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在席面上,哪怕薛三叔公不顾事实的喝斥他,薛顺也只能忍下来,不然一个不敬族老的罪名压下来,宗族就更有借口打压他,弄不好,他辛辛苦苦盖的房子,不是便宜了老薛家就是便宜了薛家宗族。
他还以为分家之后两边互不相干,他就可以过上几天好日子,可薛家宗族既然选择了站在老薛家那边,薛三叔公既然出了面,就算今天被里正和王家人拦了下来,下次也还是会继续针对他。
里正和王家人能帮得了他一次,难道还能次次帮他?
要知道他姓薛,王家人偶尔一次是帮忙,要是次数多了,那就成了插手薛家宗族的事情,王家人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那他要怎么办?只能向宗族低头吗?
薛顺心里憋了一口气,他不愿意!
可不愿意就能不低头?身为白溪村薛家人,还能不受薛家宗族管束?除非他能离开这里,搬到其他地方去生活。
薛顺有一瞬间的茫然。
薛双双和林白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凳子上发呆,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就连精神都是疲惫的。
可今天明明是他们家乔迁新居的好日子,明明应该高兴的,却被老薛家的人和薛家宗族的人搅和了。
她要是不给薛家人一个教训,她就不叫薛双双!
薛双双给薛顺倒了杯水,喊道:“爹。”
薛顺回过神来,诧异道:“双双,林白,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不是说跟林白一起去工地看新房子?”
四合院已经盖好了,马师傅指挥着两个儿子带着镇上的匠人正在收尾,再有个十来天,就能全部完工,让薛双双和林白有空的时候过去看一下,有什么地方不合意的,他们也好趁早改动。
所以薛顺才会这么问。
薛双双道:“爹,新房子的事先不急,还要好几天才完工,明天再去也来得及。”
薛顺看着两人:“那你们两人这是?”
薛双双一点不拐弯抹角,直接道:“爹,刚才席面上发生的事,林白都跟我说了。”
薛顺叹口气道:“宗族现在完全偏心
到你爷爷奶奶那边,三叔公既然出面了,就不会那么轻易算了,以后肯定还会打压我们家,想让我们家低头。”
薛双双眯起眼睛:“那爹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
薛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双双,宗族势大,有时候不低头不行啊……我会尽量不让他们占到太多好处的。”
薛顺看了眼林白,对薛双双道:“双双,你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以后跟林白好好过日子,薛家这些糟心事你别管,爹会处理好。”
薛双双道:“爹,我们家的事,我怎么能不管呢?”
“家里的钱,是我们一家人辛辛苦苦赚来的,不能便宜别人。”
“宗族势大,可白溪村又不是只有一个宗族!”
“除了姓薛的,还有姓王的,薛家宗族也不能一手遮天。”
薛顺被她大胆的议论吓了一大跳:“双双,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姓薛,是薛家宗族的人,王家宗族再怎么势大,也不会为我们出头。”
薛双双道:“不,爹,他们会的!”
薛顺这个时候琢磨出点味道来了,听薛双双的意思,是有办法?
他知道薛双双一向是有主意的,并且还从来没吃过亏,如今这情况,不管行不行,先听听她的想法再说。
薛顺道:“双双这是想到办法了
?”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明显期待。
薛双双道:“爹,我们是白溪村的村民,快过年了,你手里有个赚钱的小生意愿意拿出来,让大家跟着一起赚钱。”
“我们和村里人不熟悉,所以我们只管把赚钱的点子交给里正,但是也要跟里正说清楚,做这个小生意的人如果太多了,到时候东西卖不出去,大家不但赚不到钱,有可能还会亏本。”
“至于里正要怎么安排,让谁家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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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生意,不让谁家做这个生意,那就是里正的事,我们不插手。”
“爹,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里正姓王,入的是王家族谱,再怎么公正,在赚钱这种事情上,肯定优先选择王家人。
何况薛顺这个提供赚钱主意的人,摆明了不想把这个赚钱的办法给薛家宗族,不然就不会是交给村里,而是直接交给薛家宗族了。
这种情况下,王方木不用想都知道该怎么选!
薛家宗族不服气又怎么样?王家宗族可不会怕薛家。
宗族势大,是可以撇开律法动作私刑,但是民不告才会官不究,一旦摆到明面上,宗族规矩怎么
都大不过朝廷律法,如果薛家宗族想要私下对付薛顺,王方木是里正,他是有权利阻止的。
而薛顺为王家人提供了赚钱的点
子,以后遇到事情,王家宗族肯定要帮着他,村里人得了他好处赚到钱的人,也会站在他这边。
薛顺精神一振:“这个办法好。”
想到老薛家这么多年的亏待,想到薛家宗族不问缘由的打压,薛顺心里也生出一股狠意来:“我情愿把赚钱的方法便宜旁人,也不愿便宜薛家人。”
他问道:“双双,是什么赚钱的法子?”
薛双双笑道:“一个做饴糖的方子!”
饴糖?!
糖!
不止是薛顺,就连林白都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这年头糖是金贵东西,卖得死贵死贵,村里人一年到头,也只舍得在过年的时候买一点甜甜嘴,平常是没人舍得买的。
现在,薛双双说她有个做饴糖的方子!
这可比做豆芽复杂多了!
至少发豆芽的方法,普通人多摸索就能知道个大概,做饴糖的办法,可摸索不出来!
薛顺连声音都有点发颤:“双双,你真有做饴糖的方子?”
薛双双点头:“嗯,真的,爹,我明天先做给你看,等成品做出来之后,你带着成品去找里正,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安排,我们不管。”
薛顺神色复杂:“双双,这个做饴糖的法子你留着,等跟林白成了亲,你们两个手里也好有个赚钱的营生,不会过苦日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未婚夫英俊又体贴
薛顺道:“双双,爹已经跟他们分家分户,就算宗族再偏心,还能把我辛辛苦苦置办起来的家产划拉给老薛家?”
“犯不着为了老薛家搭上一个这么好的赚钱法子,不值得。”
薛双双道:“就是要好赚钱才能让人眼红,才会让薛家宗族的人后悔啊!让他们知道,要是再偏向老薛家打压我们,就别想从我们身上沾光,想赚钱就没有他们的份。”
薛顺道:“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
“赚钱的法子不自己留着,还一个劲的往外推是什么道理?”
“林白,你也不劝着她点。”
薛双双看向林白,林白忙道:“薛叔,我听双双的,我觉得双双这个办法好,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薛顺差点气死了,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知道为自己考虑吗?
薛顺用手指点了点林白:“你就由着双双胡来吧,成亲后我看你们怎么办?”
林白偷偷摸摸看了薛双双一眼,耳朵尖红通通的, 对薛顺道:“薛叔,我们成亲以后,我还是听双双的。”
薛顺:“……”莫名被糊了一脸狗粮!
薛双双道:“爹呀,我有另外赚钱的法子,我们成亲后日子肯定好过,你就别担心了。”
薛顺倒是不怀疑薛双双另有赚钱的办法,他只是担心其他赚钱的办法
不如做饴糖的法子好。
薛顺道:“其他赚钱的办法比得过做饴糖?”
薛双双只差拍着胸脯担保:“那是当然,爹你对我要有信心啊。我什么时候让自己吃过亏?”
这倒是实话,自从薛双双出马,对上老薛家的人就没吃过亏!
薛双双见薛顺的态度有点松动,再接再励道:“爹,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做饴糖的法子看起来是不错,也确实能赚钱,但这就是个体力活,很累人哒。”
“这么累人的活计,我有点看不上。”
薛顺“……”
他这个闺女真是不得了了,连赚钱的活计都看不上。
薛顺道:“这么大口气,也不怕旁人听了笑话。”
薛双双冲林白一笑:“你会笑话我吗?”
林白连连摆手:“不会不会,双双说得对,我怎么会笑话双双。”
薛双双冲着薛顺呲牙一笑:“爹,你看,没人笑话我。”
薛顺:“……”又被硬塞了一嘴狗粮!
薛双双不等他再说什么,直接拍板道:“爹,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先把饴糖做出来。”
“嗯,我们家年前也可以用这个赚一波钱。”
“爹呀,今年我们家要过一个好年。”
薛顺觉得眼睛有点温润,点头道:“我们家今年会过个好年的。”
事情商定以后,薛双双就和林
白去看四合院。
有马师傅这个老工匠坐镇,真是一点差错也没有,十分让人省心。
薛双双看了一圈,觉得很满意,对马师傅说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更改,直接收尾完工就可以了。
此时离两人的婚期已极近,院子里栽花种草什么的,完全来不及布置,只能等明年再说。
四合院的家俱只订制了一套正院的,因为薛小海在镇上的家俱店做学徒,为了避免麻烦,林白和薛双双两人直接去县里找的家俱店,让他们派人过来量了尺寸回去做。
其他屋子因为暂时不住人,就没有配制家俱,只等以后再说。
林白和薛双双商量,新房子的乔迁酒放在成亲当天,省得短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办喜事太累人。
薛双双对这些都是没有意见的。
然后林白就提到成亲当天薛双双穿的嫁衣。
当时薛如意成亲的时候,花了六两银子到镇上买了一套嫁衣,华丽张扬,在村子里很是出了一番风头,到现在还有人时常把她出嫁时候穿的那身衣服挂在嘴边,各种羡慕嫉妒恨。
林白如今不差一套嫁衣的银子,他也不想委屈了薛双双。
本来嘛,他被人说命硬,薛双双嫁给他已经够委屈了,所以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总想给薛双双最好的。
林白的意思是,他们
去县里给薛双双订制一套嫁衣,一定要让薛双双成为村里姑娘羡慕的对象。
薛双双好笑道:“我未婚夫英俊又体贴,又会读书又会赚钱,还愿意为我花钱买地盖房子,对我言听计从,可不是让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羡慕死了。”
林白被她撩得满脸通红,羞涩的看着她,结结巴巴道:“哪,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薛双双一本正经道:“没有这么好吗?可我觉得我未婚夫比我说得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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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看向她的眼睛里仿佛盛满星光。
他说:“双双,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比你说的还要好!”
青年低沉的嗓音如同誓言,让人沉醉。
这一刻,薛双双想:也许这门亲事,会远超她的期待,满足她对这个时代的所有幻想。
至于嫁衣的问题,林白既然决定去县里定制,那就去吧,不过订制成什么款式,到时候得听她的。
薛双双道:“那我们明天就去县里。”
林
白道:“你明天不是说要做饴糖?”
薛双双道:“做饴糖要先发麦芽。麦芽需要三四天才能长出来,没有那么快。”
林白就道:“好,那我们明天去县里,除了订制嫁衣,还要准备一些成亲的用品。”
他低声道:“成亲的东西,双双跟我一起选,双双喜欢的,我就喜欢
,我都听双双的。”
他从小饱经冷眼,尝受恶意,于是,对她表现出善意的薛双双就这样刻进他心里,成为印记。
薛双双道:“好!”
她只是随便对林白表达过一点善意,还不是有意的,结果林白就对她掏心掏肺,薛双双觉得,她其实挺赚的。
第二天早上,薛双双跟薛顺,陈秋娘两人打了个招呼,就和林白一起去往县里。
早上打了霜,十一月的风吹在身上刀割一样,薛双双裹了厚厚的棉袄,缩着脖子坐在牛车上,看上去跟个棕子似的。
林白道:“双双,你坚持一下,等太阳出来就不冷了。”
坐牛车真不是个什么好的体验。
要不是这里民风保守,这要是换了前世,这么冷的天气,有未婚夫在身边,那果断抱上去了哇。
现在,薛双双只是缩在林白后面,嘀咕道:“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一定要买辆马车。”
马车至少可以弄个车厢,不像牛车,就一个车架子。
林白柔声道:“好,到时候咱们买马车。”
薛双双噗嗤笑出来,总觉得林白这语气像哄小孩子是怎么回事?
林白被她笑得莫名其妙,转头问道:“双双,你笑什么?”
薛双双忍不住又撩了一把:“未婚夫对我百依百顺,我高兴啊。”
“……”林白耳朵尖又红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唯有以身相许,才能报答
丰阳县是个大县,县城常驻人口多达六千,下辖九个镇一百一十三个村,据说是当朝首辅顾大人祖籍。
县衙位于城东,城里的大户人家都居住在附近县衙附近这块,城南则是富商聚集的地方,大地主、员外郎都居住在此,西街则是自由坊市,遍布各种商铺和摊位,至于北街,就是县里的贫民区,乞丐,流民也多聚在那处。
薛双双和林白赶着牛车进入县城,天色才刚刚大亮。
县里有专门寄存牛车的地方,只要交两文钱,就会发个写着号码的小木牌做凭证,到时候凭小木牌取牛车,十分方便。
因为出来得早,在家里没来得及吃饭,两人寄存了牛车,先去找地方吃东西。
大半个时辰的牛车坐下来,薛双双脚都坐麻了,还冷,现在下了地,忍不住用力蹦哒了几下,想把身上跳暖和来。
林白笑看着她跳,也不阻止。
没走多远就有一家馄饨铺子,热腾腾的香味扑面而来,薛双双欢呼一声,跑上前去。
“老板,来两碗馄饨。”她特意说明:“要一碗大碗的。”
“好嘞,你们先坐一会儿,馄饨马上就来。”老板答应一声,利落的把馄饨下锅。
林白紧挨着薛双双坐下来,趁人不注意飞快抓着她的手,轻声道:“
双双对我真好。”叫馄饨都记得给他吃大碗的呢。
薛双双笑眯眯的撩他:“那我对你那么好,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林白把玩着她的手指,因为常年做活,薛双双的手指并不像书里描述的那样,青葱如玉,纤细修长,而是带着一层薄茧,摸上去有些粗糙,这些,都是薛双双曾经吃苦的证明。
粗砾的触感摩挲在林白的手上,让他生出一股异样的情愫,有些心疼,更想呵护。
林白低喃道:“唯有以身相许,才能报答。”
这是从哪个话本子里学来的吧?林白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啊!
薛双双瞠目结舌,林白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老板端来两碗馄饨摆在两人面前:“馄饨来喽,一碗大的,一碗小的,两位慢用。”
林白松开她的手:“双双,吃馄饨了,吃完我们去逛县城。”
馄饨皮薄馅大,汤汁浓郁,一口吃进肚子里,暖烘烘的,薛双双吃得眼睛都眯起来。
林白看她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只觉得再没有比双双更好的姑娘,聪明能干不虚荣,能娶双双做妻子,他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快吃啊,发什么呆呢?凉了就不好吃了。”薛双双用手轻轻拐了他一下,说道。
林白冲她笑了笑,低头吃起馄饨来。
吃完馄饨,两人直奔西街的坊市。
县城里的街道可比镇上热闹多了。
刚好是早市的时间,店铺开门,各处摊贩也纷纷把货物摆出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衣襟摩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往耳朵里涌进来。
这个时代,忽然就在薛双双的脑海里,鲜活起来。
林白拉着她进了一家成衣店。
这间成衣店不单独出售布料,而是专门贩卖各种各样的成衣,也接受成衣订制,在丰阳县一直比较有名。
林白来过两次县里,一次是为了盖房子,到县里请马师傅,还有一次就是跟里正一起到县衙办理给地契盖章,两次都是来去匆匆,对县里根本谈不上熟悉。
这家成衣店还是他找马师傅的儿子打听出来的,不过没说给薛双双订制嫁衣,只说自己要成亲了,想去县里买几身衣服,马长平和马长安两人就给他介绍了这个铺子,只说里面的成衣面料齐全,样式众多,在县里十分出名。
成衣店才打开铺子,还没开张,店里的伙计看到有客人上门,连忙笑着迎上来。
看到薛双双身上裹得厚厚的棉衣,保暖是保暖,就是样子不好看。
伙计便介绍道:“两位客人,小店有刚到的新款棉衣,花样和款式都是时新的
,在府城那边卖得很好,两位要不要看看?”
林白道:“我们不买棉衣。”
伙计一看介绍错了,笑容僵了一下,忙道:“那两位想买点什么?”
林白看了眼薛双双,说道:“我们想要订制两套成亲当天穿的衣服,你们这里能做吗?”
“能能能!”伙计飞快点头,带着两人往店铺一旁走,边走边介绍道:“前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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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订制喜服的客人也很多,这上面挂着的都我们店里试制出去的喜服样子,柜台上这些都是用来做喜服的面料,你们看挑中哪种,小店立即有师傅给你们量尺寸,穿出去保管风风光光。”
林白对薛双双道:“双双你来选。你觉得哪个样子好看,我们就做哪个样子的。”
墙上挂着的十来款喜服,样式大同小异,跟薛如意成亲当天穿着的喜服有些相似,乍一看富贵华丽,细节处理上却十分粗糙。
柜台上的十几种做喜服的面料,看上去华美眩目,实际上只是表相,料子本身的质量并不好。
薛双双一眼看过去,心里就有数了。
这间所谓的县城里最好的成衣店,大约是服务于普通人的中低档店铺,走的并不是真
正的高端路线,因为价格便宜,所以传播甚广。
很多人订喜服,并不在意质量有多好
,反正只在成亲当天穿那么一回的衣裳,太贵了不舍得。
于是店铺就抓着大家的心理,订制一些价钱便宜、华而不实的喜服出去,只要能把成亲当天对付过去,以后别人也不穿了,做得差些没关系。
眼看薛双双半天没出声,店伙计一脸殷勤的指着一件喜服对她道:“姑娘,这件喜服是今年冬天卖得最好的一个款式,这个月,小店已经订了七八件出去。连红盖头,绣花鞋一起,整套只要八两银子,再找不到比这更划算的了。”
薛双双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哪怕店伙计说得天花乱坠都不为所动,直接摇头道:“这些喜服,我都不喜欢。”
林白立即道:“双双不喜欢,我们就不买。”
薛双双“嗯”了一声:“走吧,先到处转转再说。”
两人转身往外走。
店伙计看到他们两个离开,心疼到手的生意就这么飞了,还想挽回一下,连忙追在后面喊:“两位客人,大早上的生意,要是你们诚心订制,我可以算你们便宜点,只收你们七两银子……”
“哎,要是觉得这套喜服太贵,我们店里还有便宜的,只要三两银子一套……”
眼看两人越走越远,店伙计气急败坏,骂道:“呸!装什么装,买不起就直说,两个穷鬼!”
第一百一十三章 琳琅阁
不买东西就骂人,也不知道这家店受欢迎的名声是怎么传出去的!
林白气得就想回去找店伙计算账,被薛双双一把拉住:“算了,你跟这种人计较干什么?这不是浪费口水吗?”
“双双,对不起!”林白内疚道。
是他事先没有打听清楚,才会带薛双双来到这种店。
薛双双并不在意,说道:“这又不怪你,你连县城都没来过几次,怎么知道这家店不好?”
林白仔细看了看薛双双的表情,见她真的没生气,便也不再纠结,很快就把这件事撇开一边,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薛双双道:“去订制喜服啊。”
林白:“?”
他问道:“双双想好要去哪里订制喜服了吗?”
薛双双道:“我们去东街那边。”
县衙座落在东街,县城里的大户人家也都聚集在城东那一块。
根据薛双双前世的经验,城东那一片的店铺才是精品店,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奢侈品,专做有钱人生意的,城西这种店铺根本没法相比。
当然了,不是薛双双爱慕虚荣,做件嫁衣还非得找这种精品店铺订制,而是薛双双来县城的本意,就是为了和这里的精品店打交道。
林白挖了支人参,卖了三百两银子,又是买地盖房子,又是打家俱,又是买牛车,
到时候成亲还得花一笔银子,这么算下来,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剩下一百两。
是,农村很多人家,一年满打满算都多不出来几两银子,跟他们比,有这一百两银子那是巨款。
然而林白明年要继续读书,家里的徭役,丁税肯定得花钱减免,林白没有田产,过日子的吃农穿嚼用,哪儿哪儿都得花钱,这么一算,一百两银子也不经花呀。
这么坐吃山空,薛双双有点方。
林白倒是跟她说过,成亲后让里正帮忙注意一下,看村里有谁要卖地,明年买几亩地来种,家里有牛,农忙的时候再请几个人帮忙,种出来的粮食足够他们两个人吃,他平时还能到山上套点猎物,让她不用为了银子心慌。
可薛双双觉得吧,既然她有办法可以过好日子,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过苦巴巴的日子?
自从薛顺和林白两个默认了她身上这些赚钱的本事,一点也不寻根究底,薛双双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当然太出格的东西她现在肯定不敢弄出来的,但是弄出点衣食方面的东西让小日子过得滋润些,薛双双就没什么顾忌了。
所以她就决定到县城来找个长久赚钱的门路。
和西街坊市的人声鼎沸,各种喧闹不同,东街这里的繁荣,少了西街的那种浮躁。
薛双
双进了一间糕点店,随便称了两样糕点,就向伙计打听消息:“伙计,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给人订制喜服的铺子吗?”
店伙计常年在这里做事,对这一片地方熟悉得很,听到薛双双这么问,就说道:“有啊,姑娘你想订制喜服,从这出去往左走,前面的琳琅阁就是专门给人订制衣裳的。”
“不只喜服,各种衣裳琳琅阁都接受订制。”
他想了想又低声道:“据说琳琅阁的东家是京城人,来头很大,里面订制的衣裳都是京城最时新的花样、款式,价格很贵得吓死人,最便宜的都要几两银子一件,一般人穿不起。”
薛双双抿嘴笑了笑,谢过店伙计,拉着林白直奔琳琅阁。
琳琅阁装修古朴,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跨进琳琅阁的大门,就算林白这种完全外行的人,也能看出来里面的衣裳跟刚才西街那间店铺的衣裳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欢迎光临琳琅阁!”两人一进门,就有侍者迎上来。
这里的侍者经过专门训练,职业素养非常高,完全没有因为薛双双和林白两人穿得寒碜就看不起他们。
“两位需要些什么?”
薛双双问道:“听说琳琅阁接受订制喜服,我们下个月成亲,想订制两套喜服,时间来得及吗?”
侍者道:“
订制两套喜服至少需要二十天时间,小姐可以自己估计一下成亲的日期,看看能不能赶得及。”
薛双双笑道:“那来得及,我们下个月十八成亲。”
侍者就笑道:“小店先恭喜两位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薛双双笑眯眯道:“谢谢啊,到时候请你吃喜糖。”
侍者:“……”
她还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客人,咳咳。
侍者拿出两本画册给薛双双,说道:“这里面有一些喜服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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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用来做喜服的布料,小姐看看喜欢哪一种。”
她翻开其中一本画册,指着其中画着的一款样子对薛双双道:“这个款式的喜服,今年卖得很好,京城那边最流行。”
侍者说着伸手一指侧面墙上的位置,说道:“小姐请看,上面挂着的就是这款喜服做出来的样品。”
大红的喜服热情似火,上面绣着华丽的金线,铺开的裙摆像一朵盛放的牡丹,雍容而华贵。
确实漂亮!
林白问道:“这款喜服要多少钱?”
侍者道:“单只这一件喜服,只要二
十四两银子,若是加上盖头,配饰,绣花鞋等一整套下来,需要三十六两银子。”
“配套的男式喜服价格相同,也是三十六两。”
林白:“……”
一套喜服的钱能在乡下盖两套房子了!
他以为
他卖了一颗人参,总不至于连成亲的喜服都买不起,现在看来,是真的买不起!
要买了这两套喜服,明年读书的钱都没有了。
林白道:“双双,订制一套你穿嫁衣就好。”
薛双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么贵的喜服订来干啥?是能当吃啊还是能当喝?有这个钱,都能买几亩田了。”
薛双双对侍者道:“这喜服太贵了,我们买不起。”
侍者维持着职业微笑:“没关系,小姐可以再看看别的,我们这里还有其他价格更实惠的喜服。”
林白道:“其他的喜服都没有这件好看。双双,我们就订这件!”
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只想给她最好的。
他相信自己有赚钱养家的能力,不会因为订制了这件嫁衣,就让双双跟着他吃苦。
薛双双摇头:“不!我不但不要这件喜服,我也没打算订制这琳琅阁中任何一种款式的喜服。”
林白急了:“双双!”
琳琅阁二楼,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看到这一幕笑出声来:“你们这小两口倒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想给女人买衣服,女人使劲推拒的。”
“哎,那位小姑娘,你们女人不都赚弃衣服不够多,不够漂亮,巴不得把店都搬回家去吗?”
“怎么到你这里,就反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曲裾深衣
薛双双和林白同时抬头看去,就见一位俊俏贵气的公子哥儿靠在二楼的栏杆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两个,道:“小姑娘,问你呢!”
侍者愕然,极快的往楼上看了一眼就垂头立在一旁,对华服公子的行为,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薛双双眸光一闪,说道:“公子见谅,小女子被贫穷限制了想像力,实在不知道把店搬回去是个什么体验。”
她此时对这人的身份有了大胆猜测,对心里那个用来赚钱的主意更是多了几分把握,心情十分愉悦,神态也就多了几分轻松。
顾恒轻笑:“被贫穷限制了想像力吗?这话倒说得有意思。”
“既然这样,小姑娘你为什么还要到琳琅阁来?”
“要知道这琳琅阁,可不做穷人的生意。”
顾恒这么说倒不是看不起穷人,而是琳琅阁的定位就是高端客户,一件衣服动辄几十两银子,普通人舍不得也买不起。
林白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像一只护食的小兽,挡在薛双双面前,不教她多看那位华服公子一眼。
虽然知道双双不是那种为了虚荣就变心的姑娘,他还是把眼前这位华服公子当成威胁,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林白面无表情道:“这位公子,我们是来琳琅阁订制喜
服的。”
顾恒笑笑:“知道啊,可这小姑娘不是嫌贵没同意吗?”
林白:“……”
这人真是太讨厌了,什么小姑娘,都说了双双是他未婚妻!
然而,这华服公子也没说错。
这喜服的价钱确实远远超过他们现在的承受能力,双双会反对,也是为了给他省银子。
说来说去,还是他没能多赚钱,让双双为了一件喜服犹豫。
林白看向薛双双,内疚道:“双双,我……”
薛双双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眯眯打断他的话,对顾恒道:“这位公子你这话可就说错了。”
“我不同意订制这里任何一个款式的喜服,不是因为嫌贵,只是因为,这些样子我都不喜欢!”
这种时候,双双还想着要维护他的面子,林白又高兴又心酸,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赚钱读书考功名,让双双过上好日子!
顾恒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小姑娘还挺护短,为了未婚夫的脸面,竟说出这么违心的话来。
若是在其他地方遇上这种情况,他少不得要对这小姑娘高看一眼,可如今,因此琳琅阁的商品因此被贬低,顾公子心里就不痛快了。
顾恒挑眉,冷笑道:“你的口气倒是不小。”
“不说这小小的丰阳县,就算是在京城,琳琅阁里的
商品也深受贵女追捧,怎么就入不了你这小姑娘的眼?”
林白感受到顾恒的不悦,连忙紧张的把薛双双护在身后,生怕这位贵公子一言不合,便会做出些仗势欺人的事情。
说起来,双双在别人的店铺里大肆抨击人家的东西不好,也不怪别人会恼怒。他这个时候也看出来了,这位华服公子,九成九是这琳琅阁的幕后东家。
薛双双倒没什么太过紧张的情绪,她从林白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对顾恒道:“这位公子,琳琅阁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不喜欢。”
她笑了笑:“也没有规定说贵女们追捧的东西,别人就一定要喜欢呀。这位公子,你说是不是?”
顾恒:“……”
虽然觉得这小姑娘是在诡辩,顾公子还是无言以对。
可他也不能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落了下风,顾恒道:“那你倒说说看,什么样子才是你喜欢的?”
薛双双可正等着他这句话,当即笑眯眯道:“好啊。我本来也是想问一声,我自己出喜服的样子,琳琅阁能不能帮我做的。”
顾恒:“……琳琅阁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都要做的,若是款式不好看,做出来岂不是砸了琳琅阁的招牌?”
总觉得自己被这个小姑娘套路了。
薛双双道:“
要不,我先把样子给你们画出来,你们看过之后,琳琅阁再决定要不要接这个单子?”
顾恒见她一脸迷之自信,笃定画出来的款式一定能打动琳琅阁的样子,心里也不由生出一股好奇,还真想看看这个小姑娘能拿出什么让人惊艳的衣服款式来。
顾恒知道自己这个琳琅阁东家的身份已经在两人面前暴露得差不多,也不再多加掩饰,直接吩咐侍者道:“带他们到楼上来,笔墨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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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跟着侍者往楼上走,林白轻声要求道:“双双,你能给我也画一套喜服的样式吗?”
薛双双笑眯眯点头:“当然要的啊,本来就要男女款式配套,穿起来才好看。”
林白双眼亮晶晶的,笑得弯了嘴角,异常满足。
薛双双给出来的款式,是曲裾深衣。
这是汉服中最常见的一种服式,通身紧窄,长可曳地,端庄大气,男女皆可。
以顾公子见多识广的挑剔眼神,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薛双双问道:“不知这样的款式,琳琅阁是否能入眼,愿不愿意替我们订制两套喜服?”
顾恒看向薛双双的目光都变了,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穿着普通的小姑娘自从进了琳琅阁之后,就没有表现出一点局促不安,从始至
终都大大方方,一点也不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姑娘。
顾恒再也不敢小看她,收起方才漫不经心的态度,说道:“当然可以。这两套喜服,琳琅阁免费为两位订制。”
“在下顾恒,不知姑……两位如何称呼?”
林白看着他如临大敌,说道:“我叫林白,我未婚妻姓薛,你喊她薛姑娘就好了。”双双太能干了也不好,会被人觊觎!
顾恒:“……”
薛姑娘双双:“……”
顾恒见林白一脸紧张防备他的样子,无语道:“咳,这位林公子不必紧张,在下只想和薛姑娘做个交易。”
林白警惕道:“什么交易?”
顾恒道:“琳琅阁愿意出八百两银子买下薛姑娘这两套喜服的款式,不知林公子意下如何?”
林白看向薛双双,这种事,他是不会替双双做主的,一切都得按双双的意思来。
薛双双摇头。
顾恒道:“一千两!”
薛双双还是摇头。
顾恒皱眉,他刚才还觉得这位薛姑娘让人高看一眼,怎么一转眼,就变得这么贪得无厌?
琳琅阁爱惜羽毛,确实不屑于做出那种未经顾客同意,就把顾客设计出来的服装款式拿来赚钱这种事。
可这位薛姑娘在以为可以凭此要挟,对琳琅阁狮子大开口,那就大错特错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跟琳琅阁合作
琳琅阁的商品能增加新款式自然是好,可若不能,也不会影响琳琅阁的生意,无非就是少赚点钱罢了。
而且顾恒相信,其他店铺没有哪个会有琳琅阁那么大方,愿意出一千两银子来买两个款式。
顾恒神色淡了下来,说道:“那薛小姐准备把这两个喜服的款式卖多少银子?”
薛双双笑了笑:“不瞒顾公子说,我就没准备把它卖出去。”
顾恒有些意外,挑眉道:“薛小姐是为了保证自己成亲时的喜服是这世上独一无二款式吗?”
薛双双摆摆手,笑道:“那倒不是。独一无二什么的,那是贵女们追求的事情,我一个小老百姓,没那么大追求。”
“就指望吃饱穿暖过过小日子。”
顾恒道:“一千两银子还不够你吃饱穿暖?薛姑娘,你这心有点大呀。”
薛双双一本正经道:“坐吃山空,总有一天会用完的嘛。”
顾恒:“……”他竟无言以对。
薛双双也不卖关子,直说道:“我不卖款式,如果顾公子同意,我要跟琳琅阁合作。但凡我提供的款式所得出来利润,我要抽两成。”
顾恒都要被她的厚脸皮惊呆了。
琳琅阁是何等庞然大物,多少捧着大把银钱想要合作都不得其门而入,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只凭两个衣裳款
式,就想跟琳琅阁合作,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
还是说,无知者无畏。
这小姑娘怕是不知道这琳琅阁的来头吧?
顾恒气急反笑:“薛小姐,就凭两个衣服的款式,你也敢说要跟琳琅阁合作?你把琳琅阁当什么?你知道两成利有多少?”
林白不高兴了,说道:“顾公子,就算不合作,买卖不成仁义在,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薛双双道:“顾公子,琳琅阁开门做生意是为了赚钱,我相信跟我合作,琳琅阁能赚更多的钱,这种双赢的事情,我为什么不敢提?”
顾恒被她噎了一下。
这位薛姑娘真是巧舌如簧,什么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都能说出一堆歪理来。
薛双双又道:“而且不管两成利有多少,我抽得越多,说明琳琅阁赚得越多,难道不是吗?”
理是这个理啊,可顾恒就是心里不舒服。
跟这小姑娘说话,他就没舒坦过。
顾恒没好气道:“你可真敢想!只凭这两个款式能赚多少钱?”
薛双双笑眯眯道:“如果琳琅阁愿意合作,那肯定不止这两个款式的嘛,我也是诚心想赚钱的。”
“当然,如果琳琅阁不愿意跟我合作,那我也不能放着赚钱的点子不用,就去找个其他愿意合作的店铺呗。”
顾恒这下是真的没了脾气。
要是只这两个款式,不合作就不合作了,最多只是有点可惜,可听这小姑娘的意思,她手里还握着其他许多款式,那这市场就大了。
真要去找其他店铺合作,对琳琅阁也是一个冲击。
可让他答应下来,那岂不是自打嘴巴?毕竟他刚才对于这小姑娘提出的合作,可是不屑一顾的。
顾恒半天没出声。
薛双双眼见顾恒心里已经有些意动,却又拉不下面子,迟迟不开口,便道:“顾公子,我是诚心想跟琳琅阁合作,才特意找来的,因为谁都知道,只有琳琅阁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她是为了赚钱来的,又不是为了得罪人来的,只要能达成目的,说几句好话不算什么。
顾恒有了台阶下,脸色好看些,说道:“算你有眼光。”
薛双双见他松了口,眼晴一亮,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订契?”
顾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薛姑娘,合作可以,两成利太多了。”
薛双双打起精神,说道:“不多啊,顾公子,我要的不是毛利的两成,而是刨除所有成本之后的两成。”
顾恒道:“多了,琳琅阁只能给出一成利。”
薛双双道:“两成。”
顾恒:“一成。”
薛双双:“顾公子,我们一人退一步,一成半的利,怎么样?”
顾恒答应了:
“行,就一成半。”
林白悄悄捏了捏薛双双的手,觉得没有比她更能干的小姑娘了。
顾恒喊了琳琅阁的掌柜上来写契书,薛双双笑道:“顾公子可真会做生意,连半成利都不肯让。”
顾恒看了她一眼,说道:“薛姑娘比我更会做生意,只凭几句话,就说动琳琅阁跟你合作,这份本事,别人也是没有的。”
薛双双谦虚道:“哎,哎,怎么是几句话呢?我明明是凭衣服的款式打动顾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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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
琳琅阁的掌柜姓丁,很快就按顾恒所说的写好契书,双方看过之后没有问题,就签字画押。
顾恒看了一眼,道:“原来你叫薛双双啊。”
林白立即警惕的看着他:“顾公子,这是我未婚妻。”
顾恒看向他的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要不要这么防贼一样防着他?
难道他看起来很像是个会抢人未婚妻的人?
顾恒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恶趣味,对薛双双道:
“薛姑娘,为了庆祝姑娘和琳琅阁合作,我请两位吃饭。”
林白只觉得他不安好心,拒绝道:“顾公子不必破费了同,在下和未婚妻还有事要办,这就告辞了。”
顾恒道:“自己家的酒楼,没什么破费的。走吧”
林白:“……”
薛双双笑道:“那就多谢顾公子了。”
两方合作,以
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至于为了一顿饭闹不愉快,那多不划算。
林白见薛双双答应了,也只好同意。
顾恒带着他们来到丰阳县最大的百珍楼,对薛双双道:“以后你们来这里吃饭,我让掌柜的给你们打八折。”
薛双双道:“好啊,那就谢谢顾公子了。”
林白木着一张脸想,有钱人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公子!”掌柜的亲自迎上来领着几人前往包厢。
顾恒道:“让厨房做几个拿手菜上来。”
掌柜就笑道:“正好楼里的师傅这两天把水煮鱼做出来了,这就做来给公子和两位客人尝尝。”
水煮鱼?!
薛双双和林白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意外。
水煮鱼的方子才卖出去一个月,没想到百珍楼这样的大酒楼就已经知道这道菜,并且把做法都摸索出来了。
说到水煮鱼,就不得不说一下清水镇几个饭馆酒楼最近的情况。
自从那个特色菜馆的老板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下水煮鱼的方子之后,饭馆里的食客那是天天爆满,把清水镇其他酒楼饭馆的生意都抢掉一半,正准备扩大经营。
清水酒楼的刘掌柜看到这种情况,那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私下里还找过林白两次,表示自己已经想通了,愿意花银子买菜方子,不过都被林白回绝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火芽银丝和佛跳墙
那个买了发豆芽方子的菜贩子,索性到县里租了个房子,专心发豆芽卖,给各大菜馆送货,顺便还吹嘘一下清水镇有一家特色菜馆,用如意菜做出来的水煮鱼味道鲜美,让人吃了还想吃。
这不,县里好几个大酒楼的师傅就去清水镇的特色菜馆品尝水煮鱼,顺便把做法琢磨出来了。
就是不知道百珍楼推出的这道菜味道怎么样,说真的,薛双双心里还蛮期待。
事实证明,百珍楼大厨的手艺还是有保证的,这道水煮鱼做出了水平,油而不腻、辣而不燥、麻而不苦、肉质滑嫩,十分下饭。
薛双双吃得味口大开,多吃了半碗饭。
林白仔细的给一块鱼肉挑完刺,放进薛双双碗里,说道:“这水煮鱼,比清水镇特色菜馆做得更好吃。”
薛双双道:“嗯,虽然做法一样,但是厨子的水平不一样嘛,百珍楼的厨子火候掌握得好,吃起来自然更香。”
顾恒道:“不是本公子吹牛,我百珍楼的大厨,不说在这丰阳县,就算整个大顺朝,都没几个抵得上。”
他压低声音,略有些得意洋洋道:“这可是从宫里出来的老御厨,想找个地方安静养老,我这才能把人请到这丰阳县来掌勺。”
“现在宫里的御厨,还是我家大厨带出来的徒弟。”
这就厉害了啊,丰阳县果然藏龙卧虎。
薛双双感叹一句:“难道这些菜的滋味这么好。”
顾恒眉开眼笑:“那是,就没有我们家大厨做不出来的美味。”
他神神秘秘说道:“不是我吹牛,宫里的御厨为了万寿节的菜色,都想办法来找我家大厨取经呢。”
万寿节菜色?
薛双双心里一动,问道:“那你家大厨给出什么好建议没有?”
顾恒道:“我家大厨也是发愁。你们不知道,宫里的御宴来来去去就是那些菜,想要弄出点新花样来,不容易。”
“这水煮鱼倒是新鲜菜,可它不够资格啊。”
薛双双微微一笑,说道:“顾公子,想要新鲜菜色可以问我啊。”
顾恒:“啊?!”
薛双双道:“怎么,你不相信?”
林白指着桌上的水煮鱼,一脸炫耀的对顾恒道:“这个如意菜,还有水煮鱼,都是我家双双弄出来的。”
“!”顾恒瞠目结舌,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薛双双:“你这次要抽几成利?”
薛双双笑道:“这次不抽成,我直接卖两个菜方子给你。”
顾恒奇怪道:“为什么?”
据他说知,清水镇那个特色菜馆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这个水煮鱼的菜方子,生意爆棚,好得不得了。
他这百珍楼的大厨
水平高多了,真有好菜色,只会更赚钱,薛双双竟然只想买菜方子,而放弃长久赚钱?
顾恒直觉这其中有问题。
薛双双笑道:“因为这两个菜式,不是用来放在百珍楼卖的。”
顾恒更是听不懂了:“不放在百珍楼卖的菜方,我买来干啥?就算再便宜,那也是白花钱。”
薛双双笑了笑,说道:“顾公子,这你可就说错了,这两个菜方子可一点也不便宜。”
顾恒看着她:“有多贵?”
薛双双伸出一个手指。
顾恒:“一百两一个?”
薛双双摇头,说道:“一个菜方,一千两银子。”
顾恒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薛双双,你怎么不去抢?”
“一千两银子一个菜方,亏你说得出来。是不是本公子脑门上写着人傻钱多,让你这样狮子大开口?”
林白也被薛双双开出的价钱吓了一大跳,一千两银子,可以在这丰阳县中心地段买座三进的院子还有得多。
薛双双倒是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说道:“顾公子别那么激动嘛。”
“这样,你把你们百珍楼的大厨请来,我给他说说这两个菜方,你问问他是不是值得买。”
“要是你们家大厨认为值得,那你就出银子买下来,要是他认为不值得,你就别买,多简单的事儿。”
顾恒
斜睨着她:“你就不怕我知道菜方子以后不付钱?”
薛双双道:“我相信顾公子的人品,不会做这种事的。”
好话人人都爱听,顾恒微抬下巴:“算你有眼光。”
他起身出了包厢,吩咐掌柜去请大厨过来。
林白悄悄问薛双双:“双双,什么菜方子,真有这么值钱啊?”
薛双双道:“这两个菜方子只会比这更值钱。一千两银子,是我看在我们跟琳琅阁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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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的份上,给顾公子的友情价。”
重新走进包厢的顾恒:“……”
百珍楼的江大厨年过五旬,精神矍铄,是个睿智的老者。
“公子,可是对菜色有什么不满意?”江大厨在百珍楼的地位很高,平时不轻易掌勺,这次也是因为水煮鱼的做法刚摸索出来,楼里的其他厨房还没掌握好火候,这才亲自动手。
顾恒说道:“江师傅做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哪会让人不满意。”
江大厨不解道:“那公子找我是?”
顾恒伸手一指薛双双,说道:“这位薛姑娘说有两个价值一千两一个的菜方子要卖给本公子,本公子是外行,想让江师傅把个关,看看这菜方子是否值得买下来。”
听到菜方子一千两银子一个?江大厨眼皮都没动一下。
他是有大见识的人,真正好的菜方子,都
是不传之秘,别说一千两银子一个方子,就算一万两一个菜方子,也不是没有买。
就不知道这位小姑娘是不是在哗众取宠。
江大厨看向薛双双,道:“薛姑娘请说。”
薛双双道:“这两道菜方,一道叫作火芽银丝,一道叫作佛跳墙。”
火芽银丝?佛跳墙?没听过啊!
顾恒问江大厨道:“江师傅可听过这两道菜?”
江大厨摇摇头:“我做菜多年,对这两道菜也是闻所未闻。”
大约每一个行业里顶尖的人才,对于自己的职业都是由衷热爱的,江大厨作为曾经的御厨,对于自己所不知道的菜品很感兴趣。
他问薛双双道:“薛姑娘,何为火芽银丝?何谓佛跳墙?”
薛双双笑道:“火芽银丝这道菜,用的是豆芽和火腿。”
顾恒不解:“豆芽?!”
薛双双道:“哦,豆芽就是如意菜,不过那是黄豆芽,火芽银丝这道菜要用绿豆芽。”
“这个发豆芽的办法我等会儿再跟你们说。”
“先鲜咸的火腿仔细撕开,风干两天,选白嫩细直的绿豆芽掐头去尾,用针穿成空心状。”
“穿的时候要先用尖头针,再用圆头针,否则豆芽容易开裂。”
“最后再把火腿丝穿进豆芽当中。”
这么精细的菜品,让屋子里几个人听得眼睛都直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要你,我到哪里去找那么好的未婚夫?
顾恒这才知道薛双双刚才为什么会说这道菜不是放在百珍楼里卖的,这么耗功夫的菜品,百珍楼怎么做得出来?
江大厨只听薛双双这么一说,就知道这道火芽银丝的价值所在,这么精细的菜品,自然有适合它的去处。
所谓术业有专攻,在菜品这方面,在场没有人能跟江大厨比。
他迫不及待的问薛双双:“薛姑娘,不知佛跳墙又是什么?”
薛双双道:“相比之下,火芽银丝这道功夫菜虽然精细,却并不复杂,而佛跳墙,可就复杂多了,单是原料就多达几十种。”
江大厨忙道:“薛姑娘且稍等,容我去找个纸笔来记一记。”
忽然又想到这菜方子目前顾恒还没买下来,自己这样做实在不太好,忙又对顾恒道:“公子,这两道菜方子可以买,一千两银子一个绝对物超所值。”
原来薛双双刚才说的是真的,只卖一千两银子真的是友情价!
顾恒忙道:“薛姑娘,我们这就立契书。”
林白看着这么会赚钱的薛双双,心里莫名忧伤,未婚妻太会赚钱了,他压力很大啊。
亏得他还信誓旦旦说会对双双好,让双双过上好日子,现在可好,换成双双在养家。
难道他真要做个吃软饭的?
好吧,吃软饭他也是无所谓的,可他怕双双觉得他没本事,不要他,真要那样,可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林白抿了抿嘴,拽着薛双双的袖子不
撒手。
顾恒飞快写好契书,签字画押,又让掌柜的拿来两千两银子的银票递给薛双双,说道:“薛姑娘下次还有什么赚钱的生意,尽管来找本公子合作,本公子保证不会亏待薛姑娘。”
薛双双笑眯眯收好银票,点头道:“好啊。”
然后,就把佛跳墙这道菜的菜谱说了一遍,江大厨拿着笔,在一旁记得仔细。
先把鲍鱼、海参、鱼唇、蹄筋、花菇、墨鱼、瑶柱、冬笋等十几种原料分别采用煎、炒、烹、炸多种方法,炮制成具有煎、炒、烹、炸特色的各种口味,然后一层一层地码放在一只大绍兴酒坛子里,注入适量的上汤和绍兴酒,使汤、酒、菜充分融合,再把坛口用荷叶密封起来盖严,放在火上加热。
用火也十分讲究,需选用木质实沉又不冒烟的白炭,先在武火上烧沸,后在文火上慢慢煨炖五六个小时,这才算大功告成。
就算是做过御厨的江大厨,也听得眼皮直跳,不得不承认,这道佛跳墙的做法,确实复杂。
以江大厨曾经身为御厨的专业水准,一下子就听出这道佛跳墙的不凡之处,他只是疑惑:“薛姑娘,这菜名为什么叫做佛跳墙?可有什么来历说法?”
薛双双笑道:“据说此菜鲜香美味,能让佛门高僧跳墙而出,就此还俗。故称为佛跳墙。”
江大厨郑重道谢:“多谢薛姑娘的菜方子。”
他宫里徒弟万寿
节的菜品,有着落了。
薛双双忙道:“当不得江师傅一个谢字。”
“菜方子可是顾公子真金白银买去的,我得了银子的实惠,怎么还好厚着脸皮要江师傅道谢。”
若能因此在贵人面前得脸,可不是区区一千两银子的事情。
江大厨郑重道:“还是要谢的,薛姑娘这两个方子卖得便宜,与白送也没什么区别。”
薛双双:“……”
这可是两千两银子!果然当过御厨的人就是不一样,两千两银子在他眼里跟白送的没区别。
要不是顾恒说说万寿节的菜品头上,她还没想到把这两个菜方子拿出来卖,不管是火芽银丝还是佛跳墙,都不太可能一般酒楼出现,如今卖了两千两银子,也算物尽其用,还间接交好顾恒,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薛双双笑了笑,说道:“我把发豆芽的方子告诉你们,不然这火芽银丝可没法做。”
顾恒方才嫌弃薛双双一个菜方子要卖一千两银子,现在听江大厨说这一千两银子十分便宜,就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想他堂堂顾公子,也不能让人太吃亏不是?
于是,顾恒便道:“这发豆芽的方子多少钱,本公子出钱买!”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豪气干云,斩钉截铁,薛双双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说道:“不用,这发豆芽的方子不值钱,算我赠送的。”
顾恒:“……”
菜方子的事情解决完了,薛双双索
性在包厢里画了几款衣服的图纸交给顾恒,都是属于汉服系列,只不过有些也经过后世的改良,看上去更加美观。
顾恒如获至宝的接过,这些款式,可代表着数不清的银子。
薛双双对他道:“顾公子,这些款式应该能卖很长时间了,其他款式,等这些款式全部推广之后再后说。”
还有其他款式?!
“好好好。”顾恒大喜,只觉得自己这趟丰阳县真是来对了。
出了百珍楼,林白有些沉默。
薛双双问他:“我赚了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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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高兴吗?”
林白忙道:“怎么会?双双有本事会赚钱,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高兴。”他抿了抿嘴:“我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有点
担心。”
薛双双问道:“担心什么?担心别人说你吃软饭吗?”
林白瞪大眼睛:“当然不是。”
他急切道:“我不怕别人说我吃软饭,只怕双双不要我。”
青年眼里满满都是她,再没有其他旁的东西。
薛双双抓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握,认真道:“不要你,我到哪里去找那么好的未婚夫?”
林白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声音低哑:“双双,你才是最好的。”
薛双双笑眯眯的说:“我也这么觉得。”
在百珍楼耽误的时间有点长,去买成亲的东西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决定下次来过一趟,反正还有一个月时间成亲,不着急。
不过难得来一趟县城,总
不至于空着手回去,加上如今有足够的银子,底气足足的,薛双双索性买买买!
给家里人从头到脚,一人买了两身,从帽子到鞋子都买齐了。
又让林白去试衣服。
林白道:“双双,我有衣服,不用买。”
薛双双笑眯眯道:“我喜欢看你穿新衣服,真的,你穿新衣服别提多英俊了,我看着就心情好。”
林白瞅着她,脸上慢慢染上一层薄红,转身去试衣服了。
薛双双在他身后抿着嘴笑。
林白身材昕长挺拔,是天生的衣架子,加上他样貌生得好,五官英俊,当真是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好看。
薛双双都差点看花了眼,最后挑了一件宝蓝色绣竹节花纹的,一件月白绣云纹的,还有一件绛红色,一件竹青色,要不是林白死命拦着,薛双双还想给他再挑几件。
林白连耳朵尖都红了:“双双,双双,够了,衣服买多了穿不完。”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穿不完换着穿呀。”
店里的掌柜和伙计看得直发笑,对林白羡慕道:“你媳妇儿对你可真好,给你买那么多身衣裳。”
“可不是,我家里那个婆娘一年到头都不舍得给我扯块布做一身新衣,更别说买现成的。”
林白红着脸道:“那当然,我媳妇儿最好了。”
他大着胆子说完,才偷偷去看薛双双,见她笑眯眯的,心里美得直冒泡,大家都知道双双是他媳妇儿,开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跟你穿一样颜色的衣裳好不好?
林白道:“双双,你也买衣服。”
“好呀。”薛双双可从没想过亏待自己,不缺银子的情况下,穿得美美哒,心情也好不是。
她笑眯眯的看着林白:“我跟你穿一样颜色的衣裳好不好?”
情侣装什么的,古代也可以有。
林白被她看得心跳加速,只觉得一股热意涌到脸上,木呆呆点头:“好,好!”
薛双双就拉了他一下,道:“那你来给我挑。”
林白这辈子第一次给人挑衣服,就是给自己媳妇儿挑,当真是又紧张又激动,拿出读书的认真劲,给薛双双挑起衣裳来。
宝蓝、月白、绛红、竹青,双双说了要跟自己穿一样的颜色!
林白从四种颜色中挑出不同款式的衣裳来,问道:“这几件衣裳双双喜欢吗?我觉得双双穿起来肯定好看。”
愿意陪自己逛街买衣服的男人,就要多鼓励。
再说林白眼光很好,每个颜色里最出挑最适合她穿的那件衣裳都被他挑出来了,可见用心。
薛双双双目晶亮的看着他:“喜欢呀!你挑的,我都喜欢。”
被未婚妻这么直白热情的注视着,还当着很多人的面,林白觉得羞涩极了,红着脸对成衣店的老板道:“把这几件衣裳还有刚才那些,都给我包起来,结账。”
自有店伙
计手脚麻利的把衣服包好,十几身衣裳打了好几个包裹,掌柜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对林白道:“承惠,一共三两九钱银子。”
经过琳琅阁奢侈服饰的洗礼,这么多衣服加起来不到四两银子,花起来真是一点儿不心疼,薛双双掏银子付账,林白一点儿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村里都是女人管家,买东西媳妇付钱,没毛病。
让店里的伙计一起帮忙把衣服拿到牛车上,两人甜蜜蜜的赶着牛车回家了。
落日的余晖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不像大清早那么冷。
薛双双和林白并排坐在车辕上,亲亲蜜蜜挨着他的手臂道:“林白,你教我赶牛车吧。”
赶牛车这种活儿可没几个小姑娘愿意学。
不过双双喜欢就好,他就喜欢这样和她亲近。
林白兴致勃勃道:“好啊,我教你,其实一点也不难。”
等回到白溪村的时候,薛双双的牛车已经赶得有模有样,赶着车直奔家门,丝毫不管牛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让村里人各种羡慕嫉妒恨。
“爹,娘,我回来了!”薛双双在门口喊一声。
薛石从屋里“蹭蹭蹭”跑出来:“姐姐,林白哥哥,你们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呀?”
薛顺套圈圈的摊子没摆之后,那些玩具都归了薛石,小豆丁别提
多高兴,现在也不馋玩具了,只会惦记好吃的。
薛双双把手里提着的糕点在他面前晃了晃:“当然有。石头来猜猜这是什么好吃的?”
小豆丁眨眨眼睛:“是绿豆糕吗?”
薛双双摇头:“不是绿豆糕,是桂花糕。”
薛石眨巴着眼睛:“那有绿豆糕好吃吗?”
小豆丁如今也就吃绿豆糕这点出息。
薛双双把点心塞给他,说道:“石头先吃吃看,要是不好吃,我们下次就不买,还买石头爱吃的绿豆糕。”
小豆丁重重点了一下头,又有些迟疑道:“姐姐,不,不用专门给石头买绿豆糕,石头吃什么都可以。”
小家伙羞红了脸,说:“绿豆糕很贵,把钱省下来买肉吃。”
这软萌的小豆丁还知道给她省钱了,薛双双差点被他萌出一脸鼻血,对着小豆丁的脸又揉又捏:“不用省,石头以后想吃什么吃什么,姐姐不差钱。”
薛石网呼呼的小脸被她揉捏得红彤彤的,使劲挣脱她的魔爪,“蹭蹭蹭”跑进屋子躲起来了。
薛顺和陈秋娘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薛石跟个炮弹一样往里冲,不由问道:“怎么了这是?”
薛双双笑道:“没事,石头有点心吃,高兴呢。”
从头到尾看着未婚妻欺负小舅子的林白:“……”
薛双双边往屋走边道:“爹,娘,林白给大家买了衣裳。”
林白一怔,正要解释衣服不是他买的,就被薛双双轻轻推了一下:“快去把牛车上的衣服拿来呀。”
林白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去牛车上把几个包裹拎进屋。
包裹摊在桌子上解开,薛双双拎起衣服往薛顺和陈秋娘手里塞:“爹,娘,你们快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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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秋娘看着手里布料柔软的新棉袄,是她活了半辈子都没穿过的好衣服,忙推拒道:“不行,这棉袄多贵啊,你们还买这么多件,这得多少钱?林白,你赶紧把这棉袄拿回去退掉,把钱退回来。”
她边说边把衣服往包裹里放,还想把包裹重新绑好来,被薛双双一把拦住:“娘,这是林白买来孝敬你和爹的,你可不能不收。”
陈秋娘手足无措:“这也太贵了,这得费多少银子……”
薛顺看一眼林白,对陈秋娘开口道:“这是两个孩子的一片孝心,我们高高兴兴收下来,他们心里才高兴。”
薛双双只觉得薛顺这个爹真是太合心意了
,当即对薛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爹说得对。”
薛双双扭对冲着薛石的屋子喊:“石头快来,你林白哥哥给你买了新衣服,还有新帽子新鞋子哦…
…”
小豆丁欢呼一声,从屋子里冲出来:“林白哥哥最好了!”
衣服是薛双双按照几人的尺码买的,自然不会不合适,就连薛石身上的棉袄,也很合身。
陈秋娘穿着新棉袄,手脚都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放,生怕把这么好的衣服弄脏弄破。
看到薛石身上的衣服,陈秋娘道:“石头这身衣服小了点。”
六岁的小豆丁穿着红彤彤的新棉袄,白嫩嫩胖呼呼,看着像年画上的娃娃。
薛双双瞅了又瞅,十分确定道:“不小啊,我看石头穿着正合身。”
陈秋娘感叹道:“这么好的面料,明年石头长了个子就穿不上了,多可惜!要是现在买大一个号,石头明年还可以继续穿。”
薛双双:“……”
在她前世,还真没有这种把衣服买大一号,第二年继续穿的经历,每年的衣服都穿不完好么。
林白忙道:“没事,明年再给石头买过新的就是。”
薛双双道:“对,衣服就要合身穿着才能又舒服又好看,明年买过新的。”
薛顺穿着新棉袄笑呵呵的看着一家大小,私下里却对薛双双道:“你怎么也不拦着点林白,由得他胡乱花钱买这么多衣服?”
“我和你娘穿得好点差点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你们两个要把日子过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的就是双双的!
薛顺道:“林白房子盖好了,可家俱是一笔钱,你们两个成亲办喜事又是一笔钱,翻过年他要继续读书,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就算林白手里现在有几个钱,坐吃山空,能花多久?”
“你要是不为他精打细算,花起来这么不当数,等手里银钱花完了,两个人都要吃苦头。”
“我知道你们两个孝顺,可孝顺不在这上头,你们把日子过好了,不教我跟你娘操心,就比什么都强。”
“下次别再胡乱给家里买东西了,把这银子省下来多买点地,到时候你们两个也不会饿着。”
薛顺这么真心实意为她着想,薛双双十分感动。
她轻声道:“爹,我会赚钱,饿不着自己的,你要相信我呀。”
“我们孝顺你那不是应该的吗?爹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可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绝不会为了一时的面子好看,就让以后的日子过不下去。”
她凑进薛顺,小小声道:“爹呀,我偷偷告诉你,我这次去县城卖了两个菜方子,又赚了一大笔银子回来。”
“所以呀,爹,你真不用替我担心,我们家的日子一定越过越好。”
薛顺:“……”
所以他这是白操心了?
林白也找了个时间私下跟薛双双谈心:“双双,那些
衣服明明是你给薛叔、薛婶和石头买的,你不用为了给我涨面子就推到我身上。”
薛双双笑道:“本来就是你买的啊!林白你忘了,你的银子都在我这里,我现在用的银子都是你的,我又没银子。”
琳琅阁的合作暂时没有进项,薛双双目前除了卖菜方子两千两银票的财产,就只有自己交给她的银子!
林白立即道:“我的就是双双的!”
情话技能在这一刻无师自通,直接满点。
……
薛顺一家其乐融融,林大山一家就觉得糟心了。
自从上次在薛家老屋砸了几个茶碗被打板子之后,林大山见到薛顺一家都饶着走,连薛顺家进新房子他都没去。
再加上林传宗当天从村头跑到村尾,叫嚣着林白的东西都是他的,更让林大山遭受了村里众多的异样目光。
眼看着林白的房子就盖好了,成亲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可林白这小兔崽子一点也没把他这个当老子的放在眼里,竟然一趟家也不回。
难道林白不知道办喜事要家里出面帮衬才行?
他就不怕娶媳妇的时候自己这个老子不露面,会让人笑话吗?
林大山心里憋着一股气,只管在家里等着林白上门来请他。
到时候,他可就得好好摆一摆当老子的款,好叫林白
知道,在他这个当老子的面前,做儿子的就得乖乖听话!
结果等来等去,林白连面都没露一个,好像他这个当老子的不存在,却成天往薛顺家里跑,好像薛顺才是他亲爹似的。
林大山大怒,林白难道还想不认他这个老子?
还没等他去找林白算账,就听到一个让他更气人的消息。
村里人都传遍了,说薛顺找了个好女婿。
这天刚冷,就把一家大小的棉袄棉裤棉鞋都买齐全了,那款式,那料子,都是村里人没见过的时新货,听说是在县城买的。
薛顺和陈秋娘穿上身,还别说,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十岁不止,都不像是种田的啦,倒像是在镇上享福的有钱人。
就连薛顺家里最小的薛石,以前又小又瘦的小豆芽菜,如今养得白白胖胖,也穿着崭新合身的棉袄棉裤,戴着新帽子,穿着新棉鞋,跟个金童娃娃似的。
村里可没谁会给孩子这么穿,那么好的料子,翻过年就小了不能穿,谁舍得?可人家林白就是舍得给未来的小舅子置办!
和薛顺家的待遇一比,林大山这个亲爹一家子可不就是个笑话嘛。
余丽在一旁怂恿道:“当家的,怎么说你都是他新爹,就算我这个后娘不入他的眼,林白他也不能连亲爹都不
孝顺吧?”
“他能把薛家两个老的供起来,又是买衣裳又是买鞋子的,还不止一身,怎么就忘了给你这个亲爹也买几件?”
余丽冷笑:“传宗可是他亲弟弟,从小到大,除了挨他的打,就没得过他一分钱好处!如今他有钱给薛石这个外人买衣裳鞋帽,怎么就不知道给亲兄弟也置办几身?”
“更别说传宗马上要读书,家里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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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他这个当哥哥的,有这许多银子花在不相干的人头上,怎么就不知道帮衬帮衬家里?”
林大山被她说得心头火起,怒喝道:“闭嘴!还不是你这个毒妇当年做得太过了,不然我儿子怎么会跟我离了心?”
这事简直就翻不过篇了,每次林大山在林白身上一有点什么不顺利的,就要拿出来说嘴,好像这样说,就能撇清他自己当年不管亲儿子死活把他赶出家门的恶心嘴脸。
可林大山也不想想,若没有他的默许,自己一个继室,敢对原配的儿子下死手陷害?
说到底,不过是林白生母已死,林大山不知什么原因厌了这个儿子,所以就任由自己搓磨。
如今看儿子出息了,就来扮无辜
,把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
余丽豁出去了,大声道:“是,我这个后娘恶毒,容不下你前头生的儿子
,他不待见我我认了。”
“你这个亲爹要是没做亏心事,怎么不敢找上门去?难道眼睁睁看着亲儿子孝顺别人心里很好过?”
林大山恼羞成怒,举起巴掌就想打过去,余丽叫道:“只知道在家里打媳妇算什么本事?”
“林大山,你儿子为什么跟你离心,你心里没点数?你不是说当年的事跟你无关吗?那你去跟林白说,你看他会不会信!”
林大山的巴掌重重落在余丽脸上,大声喝道:“闭嘴!”
余丽捂着脸冷笑:“我是倒了八辈子霉当年才会嫁给你这样的窝囊废!亲儿子不认你,拿我撒气有什么用?”
余丽张嘴直戳他的心窝子“真要有本事,就该把你儿子哄回来孝敬你,以后当个享福的老太爷,不必日日下地种田,天天咸菜窝头,这才最有本事!”
林大山气急败坏:“你闭嘴!我跟我儿子怎么样,轮不到你这个毒妇来多嘴!”
余丽冷冷道:“你以为我想管?你去外头听听村里人都是怎么说的!人家都问到我头上来了!”
“人家问我,林白给你这个亲爹买了几身衣裳棉袄?”
“人家还问我,林白家的新房子做好了,是不是要请你这个当爹的一起搬过去住!”
“林大山,你说,这些问题该怎么回答?”
第一百二十章 林白打我!
村里人没事就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但凡谁家有点热闹可瞧,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说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
反正说别人家的闲话又不用花银子。
林大山当年娶了继室进门就苛待前头生的儿子,给安上个命硬的名声把人赶出家门,如今这儿子出息了,可不就活生生打林大山的脸。
而且眼见薛双双和林白订了婚事之后,薛顺家的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好,红红火火,就更说明林白命硬的说法是无稽之谈。
林白因此不待见林大山这个亲爹也很正常。
大抵世上的人都有一种劣根性,哪怕自己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可看见别人比自己更倒霉,就会幸灾乐祸的想,看,他过得比我还差!
现在的林大山,就成了白溪村很多村民眼里的倒霉蛋,找机会便要问到他脸上来,妇人们就到余丽跟前去刷存在感。
总之,有了对比,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的日子不那么难过不是。
别说余丽在外面被人追着问,就是林大山自己,也好几次被人问到脸上:“林大山,你儿子都要成亲了,你这亲爹怎么还这么闲?”
“林大山,林白成亲你不用帮着出面操办吗?”
此时,被余丽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林大山想到村里人的幸灾乐祸,脸色更是难看
。
都是林白那个逆子,让他被村里人看笑话!
林大山扭头就要去找林白,他倒要当面问问林白,有没有把他这个亲爹放在眼里!
只是还没等他出门,就见林传宗鼻青脸肿,一路哭嚎着冲回来了。
“娘,娘!”林传宗还没进屋就扯着嗓子哭喊,他叫得凄惨,一声高过一声,把余丽唬得一跳,抬脚就往门外冲。
在大门口跟林传宗碰个正着。
就见林传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边脸肿得老高还擦破了皮,身上的衣裳脏得跟在泥地里滚过似的,污糟一片,不但脏兮兮,而且还被磨破了不少口子。
余丽尖声道:“传宗,你这是怎么弄的?谁打你了?哪个杀千刀的敢打我儿子?”
这下也顾不得还在跟林大山吵架,对他道:“当家的,还不快去请牛大夫!”
林大山看到林传宗的样子也吃了一惊,又仔细看了两眼,就对余丽道:“没事,都是皮外伤,家里有药酒,擦擦就好了。”
村里人没那么多讲究,只要不是什么大病,很少有人看大夫。
余丽一边骂咧咧去拿药酒,一边问林传宗道:“传宗,你告诉娘,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娘去给你出头。”
一边又对林大山道:“当家的,你儿子被人打成这样,你要是不给他找回
公道,以后这白溪村都没有我们家的立足之地了。”
“那是什么人都能来欺负我们一家子啊!”
林大山脸色十分难看,余丽这婆娘,什么事都没问清楚就知道鬼哭狼嚎,看林传宗的样子,倒像是跟其他孩子打架闹的这样。
小孩子打架多大的事,村里哪个小孩没打过架?也就是余丽把林传宗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平时就是碰掉了根头发丝都觉得严重。
林大山是不太把这个当回事的。
林传宗十一岁,还那么大的个子,村里对比他大的孩子没几个,都下田干活,不跟他玩了,平时玩在一起的孩子都比他小,不管是年纪还是体形都不如他,就这样还打架打输了,林大山都替他觉得丢人。
林大山问道:“你这是跟谁打架了?”
林传宗还没回答,余丽拿着药酒走出来,不高兴道:“什么打架?传宗能跟谁打架?他这样分明是让人给打了!当家的,你可是他爹,你要是不为他做主,那传宗的打就白挨了,”
余丽说着,还一边往手上倒酒抹在林传宗青紫的脸上使劲搓,林传宗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娘,娘,你轻点,哎哟,疼死我了……”
余丽心疼道:“你告诉你爹,是谁打的你?”
林传宗眼珠子转了转,告状道:“爹
,娘,林白打我!”
林大山皱眉道:“真是林白打的,不是你跟人打架?”
余丽已经看着嗓子嚎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都是亲兄弟,林白怎么就能下这么狠的手?”
“我们传宗,那可是他亲弟弟,不敢指望他多照应,也不能这么把亲弟弟往死里打啊!”
“这个家都快没我们娘俩的立足之地了!”余丽把手里的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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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桌子上一放,拉扯着林传宗往外走:“传宗,走,娘去为你讨回公道。”
“当家的,林白是你儿子,传宗也是你儿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林大山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头,总觉得林传宗没说真话。
不过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本来就打算去找林白,有林传宗这事做借口,等会儿就更好说话了。
林大山跟在两人身后,想着等会儿见到林白之后要怎么措辞才能既显得出自己做老子的威严,又让林白无法反驳。
余丽一路走一路骂,声音尖利,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林白想干什么?传宗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他还不肯放过传宗,这是要赶尽杀绝,连亲弟弟都不肯放过!”
“我倒要问问林白,他心思怎么就这么狠毒……”
村民纷纷侧目,大家知道,林大山家里这是又有热闹瞧了,有些看热闹不嫌
事大的索性跟在三人身后,一起往村子西边林白正在盖的四合院走去。
四合院空阔的院子里,林白正把薛石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轻声哄他:“石头不哭,棉袄破了就破了,林白哥哥下次给你买新的!”
薛石双手搂着林白的脖子,脑袋在他颈窝拱了拱,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瘪了瘪嘴,说道:“这就是新的,我今天才第一天穿!”
小豆丁鼻青脸肿,脸上不比林传宗好多少,而且因为他皮肤又嫩又白,那些青紫的痕迹显得愈发狰狞。
好好的棉袄才穿出来就被扯破了,小豆丁越想越委屈,哇哇大哭,哭得直打嗝,停都停不下来。
林白抱着他耐心哄:“别哭别哭……”
林大山一家三口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不管是林大山还是余丽,包括林传宗,都觉得这场景十分刺目。
明明林白姓林,跟他们才是一家人,可他却不把林传宗这个弟弟放在眼里,反而把薛石抱在手里哄,让他们心里十分不舒服。
余丽更是肺都气炸了,指着林白就骂:“林白你个黑了心肝的,传宗他哪里得罪了你,你要把他往死里打?”
“成日里拿个外人当宝,反而把自己亲弟弟不当回事,我看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林白哥哥别怕,姐姐会保护我们的
他姓什么跟余丽有什么关系?
林白面无表情,抬头看向林家一家三口。
林大山和余丽并排站在一处,阴沉冷漠的看着他。
被余丽护在一边的小胖子林传宗捂着脸“嗷嗷”直叫唤,口口声声喊疼,眼珠子透过指缝四下乱转,对上林白冷漠的目光,胖乎乎的身子吓得抖了抖,往余丽的方向直缩。
余丽见林传宗怕成这样,更是大怒。
早知道这样,她当年就应该把这个祸害直接弄死,而不只是想办法把他赶出家门,倒让他如今有命欺压她的儿子。
余丽看向林白的眼神跟刀子一样,只恨不得把他身上的肉都剜下来,却也知道自己一个继室,对上前头生的儿子只能背地里用手段,明面对上必定不能表现得强势。
不然叫外人看到,只会说她这个做后娘的不慈,容不下前头生的儿子,只能指使林大山出头对付林白!
老子教训儿子,天以地义!
余丽推了一把站在边上的林大山,悲愤道:“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我们传宗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他哥哥打得这么惨?”
她一脸泫然欲泣:“要说错,也是我的错,我当年就不该嫁到你们林家来,更不该生下传宗,让他碍了亲哥哥的眼,所以才遭这份罪。”
余丽说着,掩在袖
子底下的手不动声色的用力掐了林传宗一把。
林传宗痛得“嗷”一声惨叫,眼泪当场就飙出来了:“疼疼疼,娘,疼死我了!”
余丽便作势扑到林传宗身上,上上下下查看起来:“传宗,传宗,你哪里痛……”
四合院尚未完工,院门大开。
后头跟着林大山一家来看热闹的村民们早就想见识一下林白新盖的房子有多么气派,此时正好得了机会,便推推搡搡跟着一起挤进院子里,对着各处探头探脑,十分眼热。
正在给屋子收尾的匠人听到院子里响亮的动静,也都探出头来看个究竟。
余丽唱作俱佳,扯着嗓子哭喊:“当家的,传宗要是有个什么事,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林白怀里的薛石看见余丽撒泼耍赖有些不安,搂着林白脖子的手紧了紧,脑袋在他颈窝蹭了蹭,拱着身子安慰他:“林白哥哥别怕,姐姐会保护我们的。”
在小豆丁眼里,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姐姐更厉害的人了。
自从姐姐发威之后,他不但有好吃的点心、好玩的玩具、还有新衣裳穿,薛小宝和薛光不敢再欺负他,奶奶不再骂他打他,村里的小伙伴也爱跟他一起玩。
嗯,姐姐还给他找了林白哥哥那么好的姐夫,教他读书写字。
林传宗敢抢
他的棉袄,还把他新棉袄都扯破了,等姐姐来了一定不放过他!哼!
林白被薛石的话逗笑了,就连林大山一家三口上门来闹事,也不觉得那么糟心了,反而心情十分平静。
总归林大山跟余丽母子才是一家人,林大山眼里没有他这个长子存在,不把他当儿子,他也不必把林大山当爹。
双双才是他的亲人,薛叔薛婶和小豆丁这些一心对他好的人,以后才是他的亲人。
林白揉了揉小豆丁的头,眼含笑意道:“好,我不怕。”
小豆丁就说:“我,我也会保护林白哥哥的。”说着扭过身子,冲着林传宗呲小虎牙:“坏人,这里不要你进来!你走,你走开!”
余丽嚎得更大声了:“做哥哥的连同外人欺负自己亲弟弟,这是连条活路都不肯留给我们娘俩了哇……”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林大山在院子里站了这许久,一直端着架子,还想等林白上前给他这个爹请安,他好摆一摆当老子的谱。
谁知林白就跟没看到他一样,反而抱着薛家的小子眉开眼笑,当真是一点也没把他这个老子放在眼里。
林大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喝道:“林白,你这个逆子,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打传宗?”
林白眼里的笑意一瞬间退得
干干净净,语调没什么起伏的喊一声“爹”,然后看一眼“嗷嗷”直喊疼的林传宗,声音平静:“我没打他!”
余丽气得跳脚:“你说没打就没打?你要是没打传宗,他身上那么多伤是哪来的?”
林大山更是一把将林传宗从余丽身边扯过来,指着他那张青青紫紫的脸,怒视林白:“你还敢狡辩!你自己看清楚,你弟弟这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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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都给你打得快毁容了,你还敢说没有,谁信?”
林白看着林传宗,冷冷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没打林传宗。”
林传宗心里虚着呢,根本不敢与林白对视,别开脸扭着身子直往后缩。
看在林大山和余丽眼里,就成了林白下手太狠,林传宗被他打怕了,见到他就不敢靠近。
原本对林白打人一事将信将疑的林大山,这个时候已经不怀疑了。
要知道林传宗在家里一向是霸王,就算面对他这个当老子的也从没怕成这样过,可见是在林白手上吃足了苦头。
再想到林白如今日子过得好,却根本不把他这个当老子的放在眼里,反倒去亲近薛顺一家,银子都花到薛家人头上去了,
他这个当老子的却什么也没捞着,林大山就气不打一处来,更是生出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林白一顿的心思。
林大山目光四
下一扫,从地上拣起一根柴火棍就往林白身上打去:“你这个逆子,让你无缘无故打亲弟弟,我今天就打死你!”
林白手上还抱着薛石,完全不敢躲,就怕自己一动,林大山的棍子会落到薛石身上,把小豆丁打坏了,于是硬生生站在原地,挨了林大山几棍子。
余丽心里巴不得林大山直接把林白打死才好,在一旁装腔作势道:“传宗你别怕,你爹最是公正不过,他定会为你做主,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白挨打的。”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让林大山下手打得更快了。
“砰砰砰砰”,柴火棍棍棍到肉,打在林白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白闷哼出声,抱着薛石的手臂紧了紧,把他整个人按在怀里,不教他看见自己挨打。
然而小豆丁从小在薛老太的棍棒长大,对于挨打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当即挣扎着从林白怀里扭过头,冲着林大山大声哭喊:“不要,不要打林白哥哥!”
林大山哪里会听他一个小豆丁的哭喊,下手更加带着一股狠劲儿,边打边骂:“我打死你这个逆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亲弟弟!”
薛石急得脸都红了,又哭又喊,尖声道:“坏人,你们一家都是坏人!林传宗打我,你打林白哥哥,大人打小孩,不要脸!”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还真不是林家的家务事
薛双双和薛顺陈秋娘赶到四合院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薛石嘶声裂肺的哭喊声。
三人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往里走。
薛顺步子大,几步跨进院落来到林大山跟前,一把抓住他手里的柴火棍,喝道:“林大山,你这是干什么?”
林大山看到薛顺,就想到林白不亲近自己这个当老子的,赚了银子却拿去给姓薛的一家人花,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笑道:“薛顺,我打我儿子,跟你什么相干?”
想起当时在薛家老屋吃的亏,挨了板子还赔了一两银子,林大山心里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这是我儿子的房子,我在我儿子的地盘管教我儿子,天经地义,谁也不能说什么!”
林大山说着还想动手,谁知薛顺的手跟铁钳似的握在柴火棍上,他用力抽了几下都抽不出来。
薛双双和陈秋娘已经快步走到林白边上。
薛双双问林白:“你怎么样,没事吧?”
林白摇头:“衣裳穿得厚,没什么要紧。”
说着,还特意伸手把薛石递出去,想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结果扯到背后的伤,痛得“嘶”一声响。
薛双双忙按住他:“你别乱来,挨了十几棍子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可别到时候落下什么不好的毛病就后悔就晚了。”
陈秋娘从林白手
里接过薛石,被他脸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吓了一大跳,惊道:“不是说跟人打架吗?怎么打得这么重?”
陈秋娘摸摸他脸上的伤,心痛道:“石头,痛不?”
“痛!”
小豆丁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薛顺已经把林大山手里的柴火棍拽下来丢在地上,对林大山说道:“你这是在管教儿子?我还以为你这是要把他直接打死!”
林大山冲着他冷笑:“老子管教儿子天经地义!”伸手一指林白:“我今天就是把他打死,那也是他活该!”
林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无悲无喜。
薛顺面色却是攸的沉下来,沉声道:“做儿子的犯了错,当爹的要管教儿子,别人自然不能说什么。”
“可哪怕衙门里县官办案,也要讲究个证据确凿,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无顾打死人的道理。”
“正好这里有那么多人在场,你倒是说说林白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让你下这么重的狠手,非得把他往死里打?”
林大山怒道:“薛顺,这是我林家家事,哪里有你掺和的份?”
薛顺道:“林白虽然是你儿子,却是我订下来的女婿,马上就要跟双双成亲,也算我半个儿。”
“我过问一下他的事情,不为过吧?”
村里人刚才看
林大山打林白打得那么厉害,可真怕林大山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也在边上劝过几句,可林大山就是不停手,只说自己的管教儿子,让村里人别管。
现在有薛顺出面挡一挡林大山的怒气自然好。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是这个理。”
“老丈人过问一下女婿的事情,确实不算什么。”
林大山眼看大家都站在薛顺那边,心里更气了,不过他也不好得罪所有人,就冷笑道:“这个逆子,无缘无故殴打林传宗,差点没把他亲弟弟打死!”
“小小年纪这么心思恶毒,现在不好好管教他,指不定哪天他就敢打我这个做老子的。”
薛双双听到这里,霍然抬头看向林大山,问道:“林大叔,谁跟你说林传宗身上的伤是林白打的?”
自从在薛家老屋,薛双双几句话让他吃了大亏,林大山见到薛双双就有点怂,特别是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能看穿他心里任何见不得人的心思。
林大山下意识就不想和薛双双打交道,此时见她开口,便喝斥道:“薛双双,我跟你爹说话,有你随便插嘴的份?”
薛双双道:“连事实真相也不让说吗?衙门里开堂审案,县官大人都得让人说出真相呢!”
“林大叔不让我说,是怕被大家知道你冤枉了林白
吗?”
林大山气得倒仰。
余丽已经喝道:“薛双双,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掺和到别人的家事当中,哪里来的规矩?”
薛双双眼神一厉,眉眼如刀:“那林传宗谎话连篇,冤枉污蔑亲哥哥,就是林家的规矩吗?”
林大山眼皮一跳,那种不详的预感又来了。
林传宗心虚得很,却不知道薛双双的厉害,只觉得有余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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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不会让他吃亏。
所以虽然吓得一抖,直接躲到余丽身后,还不忘嘴硬道:“你胡说,我才没有冤枉林白,就是他打的我,脸上的伤现在还疼呢!”
余丽更是大怒:“薛双双,你个死丫头胡说些什么?我们家传宗哪里冤枉林白了?”
她一把将缩在后面的林传宗拉扯到前面来,往林白和薛双双两个面前一推,冷笑道:“看看传宗脸上的伤,是不是冤枉了林白,大家没有眼睛吗?”
薛双双亦是冷笑:“脸上有伤是林白打的?那我们家石头脸上有伤,我还说是林婶子你打的呢。”
余丽尖声道:“薛石脸上的伤跟我有什么关系?薛双双
,你不要血口喷人!”
薛双双面无表情:“那林传宗脸上的伤,跟林白有什么关系?”
余丽叫道:“这怎么能一样?林白从小就对传宗有意见,觉得传宗碍了他的眼
,所以找到机会就要打他出气。”
薛双双嗤笑一声:“林传宗是长得比林白好看,还是比林白有本事?一没才二没貌,他用什么来碍林白的眼?就凭他胖?”
“林婶子,你也太会往林传宗脸上贴金了。”
余丽目瞪口呆,薛双双这张嘴也太毒了!
林白看着小姑娘为他出头,眼底的温柔快要满溢出来。
暖融的阳光照在薛双双身上,给她身上镀了一层金黄的光晕,柔和明媚而温暖,驱散他心底的阴霾。
林大山喝道:“够了!薛双双你闭嘴,这是我林家的家务事,别说你还没嫁进林家,就算嫁进来了,男人的事,也轮不到女人多嘴!”
薛双双目光往众人身上扫视一遍,最后落在林传宗身上停留了一瞬,这才对林大山道:“林大叔你又说错了,今天这事,还真不是林家的家务事!”
“林传宗看到石头穿新棉袄,直接动手抢,石头不肯,林传宗就动手打石头,还把石头身上的棉袄扯破了。”
“林传宗脸上的青青紫紫,是抢石头身上棉袄的时候,摔在地上自己磕的,石头脸上的伤,却是林传宗动手打的!”
“林大叔,林传宗一个半大小子欺负我们家石头这个小孩子,又是抢东西又是打人,林大叔不好好管教管教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也不用花好多钱,三五两银子就够了
林传宗为了抢薛石身上的棉袄跟他打架这事,薛双双是知道的。
别看薛石才六岁,可他从小就背着比他自己还高的背筐打猪草,还是有点小力气,加上身形灵活,林传宗这个被娇养的小胖子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能赢他。
两人扭打成一团,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
薛石毕竟年纪少,时间一长就打不过林传宗,好在他也聪明,打不过立即就跑,还知道往林白的四合院里跑。
中途被检林传宗追上来一把拽住棉袄,两人一个要跑,一个拉着不让,棉袄一下子被扯破了,林传宗因为势头过猛,摔在地上,擦破了半边脸,至于另半边脸,则是跟薛石打架的时候打到的。
这么一耽搁,薛石就跑进四合院,扯着嗓子喊:“林白哥哥救命!林传宗他要抢我新棉袄!”
等林传宗从地上爬起来追进四合院,还想继续动手的时候,林白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喝道:“林传宗你干什么?”
林传宗眼见薛石有林白护着,他没法再动手,转身就跑了。
薛双双当时就怕林传宗出夭蛾子,以林大山和余丽的尿性,肯定会来找林白麻烦。
余丽且不说,可林大山是林白亲爹,真要动起手来,林白只能受着,明摆着要吃亏。
薛双双想到这里,赶紧
跑回去找薛顺,谁知还是慢了一步,他们赶到的时候,林白已经结结实实挨了林大山十几下柴火棍。
薛双双差点气死了,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客气。
林大山不是说要管教儿子吗?
那管啊!
林传宗这犯了事的儿子在这里呢,看他准备怎么管。
林大山被薛双双当面问到脸上,一时下不了台。
他打林白,本就是扯着管教儿子的借口借题发挥,主要是为了出气,谁让林白不把他这个当老子的放在眼里?赚了钱也不给他用,平白便宜了旁人?
可刚才打的是爽快了,现在怎么办?
林白什么也没做,都被他打了一顿,林传宗又是抢人家棉袄,又是打人,还谎话连篇陷害亲哥哥,难道不该打一顿?
可要让他为这点事打林传宗,林大山也是不愿意的。
说来说去,这事还不是林白惹出来的?
要不是林白赚了银子不给自家人花,反而给薛家大小买衣服,林传宗会去抢薛石的棉袄?
真要算起来,那棉被是林白花银子买的,本就是他林家的东西,传宗要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林大山没出声。
余丽已经扯着嗓子对薛双双骂道:“放屁!”
“薛双双你胡说八道也要靠谱点。”
“我家传宗脸上的伤明明是被人打出来的,有
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他自己磕出来的?”
“要我说,就是你们家薛石打的!”
“你们薛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哄得林白赚了钱都花到你们身上,转过头还来打我儿子。”
她说得顺嘴,边上的人却全都听得愣住了。
乖乖,这余丽可真有脸说啊。
林传宗多少岁,薛石多少岁?
光是个头,林传宗都快有薛石两个那么大了,薛石还能打到林传宗?林传宗打林白还差不多!
薛石扭过头怒视林传宗:“坏蛋林传宗,不要脸!抢我棉袄还打人,把我新棉袄都扯破了!你赔!”
此时爹、娘、姐姐都在场,小豆丁也不怕了,说起话来气势十足。
林传宗跟他对骂:“你才不要脸!你身上的棉袄是林白花钱买的,林白的东西都是我的,所以你身上的棉袄也是我的,我拿回来有什么错?你不肯还给我,还跟我打架,把我脸都打肿了,你赔!”
早听说林传宗一直叫嚷说林白的东西以后都是他的,大家还不太相信,现在算是亲耳听到。
也不知林大山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能把林传宗教成这样。
边上看热闹的人差点听不下去。
余丽却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正常,反而跟着叫起来:“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传宗脸
上的伤就是薛石打的!你们薛家得赔汤药费!”
薛双双都要让她气笑了,挑了挑眉,不客气道:“林婶子,你们家林传宗都十一岁了,连薛石这个六岁的孩子都打不过,你觉得是很长脸的事?”
“林传宗以大欺小,打了薛石,你还有脸找我们赔汤药费?”
余丽语塞,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这事说出去确实不好听,林传宗不管是年龄还是个子,都快有薛石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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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大,说他被薛石打伤,只怕没人会相信。
林大山喝道:“好了,都闭嘴。”
他对薛顺道:“既然只是两个孩子打架,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们大人也不必掺和。”
薛顺就道:“孩子打架确实不算大事,村里哪个孩子没打过架?我们自己小时候也打过,只是林传宗犯的事可不止打架这一条……”
林大山脸色难看的打断他的话:“这就是我的家事了,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操心!”
“传宗,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
余丽愕然道:“当家的
,我们就这么走了?”
林大山怒道:“不走呆在这里干什么,嫌丢人现眼还不够吗?”
反正打了林白一顿,他这段时间闷在心里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
现在这里这么多人,也不好再找林白要银子,只能等下次再说。
可
余丽不愿意啊。
什么好处没捞着,就这么白走一趟?
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啊!
余丽看了眼林白,意有所指的说道:“那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吧?我们传宗脸上伤得这样重,总得找个大夫看看。本来快过年了,哪儿哪儿都要花钱,手头上就紧巴巴,现在请大夫,这钱可从哪里来?”
林大山一听,目光就往林白看去,说道:“林白,传宗是你弟弟,他现在受了伤,你给他请个大夫也是应该。”
余丽立即道:“是啊,也不用花好多钱,两银子就够了。”
两银子?!
村里人一年到头下来,也不过就是多出两银子,余丽可真敢开这个口。
就连看热闹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林白面无表情的看向林大山:“想让我拿钱给林传宗看伤?”
林大山道:“他是你弟弟,你出点银子给他看伤怎么了?”
余丽瞄了薛家人一眼,嘀咕道:“就是,你都有银子花在外人身上,给自己弟弟花点钱怎么了?”
林传宗眼见林大山和余丽不但没追究他说谎陷害林白的事,反而让林白给银子,胆气立即就壮了,走到林白面前伸出手道:“林白,听到爹娘说的没有,快点给银子,拿来。”
林白冷笑,捡起地上的柴火棍就往林传宗身上打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算传宗哪门子哥哥?
柴火棍重重落到林传宗背上,林传宗“嗷”的一声惨叫出声,跳起来就想跑。
林白哪里会让他走脱,一把抓住他,手里的柴火棍毫不留情的往他身上招呼,棍棍到肉,一点也不掺假。
总之就是林大山刚才怎么打他,他现在就怎么打林传宗!
林传宗被打得鬼哭狼嚎直跳脚,却苦于挣脱不开林白的钳制,只好拼命大喊大叫:“爹,娘,救命,救命啊,林白想打死我!”
“救命啊,娘,你快救我,我要被林白打死了……”
这一下变故突然,谁都没想到林白会忽然暴打林传宗,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林大山和余丽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被林传宗的惨叫声惊得回过神来,立即变了脸色。
林大山怒喝一声:“林白,你这个逆子,谁让你打林传宗的?你赶紧给我住手!”
想过去拉阻止林白,却被薛顺拦住。
薛顺道:“林传宗无缘无故就敢污蔑亲哥哥,差点害林白被你打死!小小年纪这么心思恶毒,现在不好好管教他,指不定哪天他就污蔑你这个做老子的。”
“你也不要心痛,林白这是为他好!”
林大山气得倒仰。
这句话是他刚才打林白的时候说的,现在倒让薛顺还给他了。
他怒道:“薛顺,你非要多管闲
事是不是?我林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
薛顺摇头道:“林大山,你家的事,我可管不着。”
林大山急得眼睛都红了:“那你拦着我干什么?你这是看不得我林家好,想让他们兄弟两个不和。”
“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薛顺“啧”了一声,道:“林大山,这话我可不敢认。”
“林白和林传宗为什么会兄弟不和,你不知道?”
“我挑拨什么了?我是让林传宗陷害林白了,还是让林传宗把林白的东西霸为己有了?”
林大山说不过他,又被他拦着过不去,只能急得在原地跺脚,心里更是恨死林白了,连带着把薛顺一起恨上了。
那边余丽同样被薛双双拦下来:“林婶子,你先歇口气,林白愿意管教弟弟是好事,总比他以后无法无天出去惹祸好。”
余丽连声音都急得变了嗓音:“薛双双,你让开!我儿子要是有个好歹,我让你抵命。”
薛双双吃惊道:“林婶子,林传宗自己作死,凭什么要我给他抵命?碰瓷也不是这么碰的,我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呢。”
林白听到余丽威胁薛双双,冷冷一笑:“做哥哥管教弟弟天经地义,我今天就是把他打死,也是他活该!”
林传宗听到林白这么说,更是吓得
够呛:“娘,娘,救命,救我,我不想死啊!林白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余丽被林传宗的哭喊声闹得心烦意乱,心里一急,对薛双双直接动手了,薛双双一个没注意,被她拨得一个踉跄,身形往一边歪去。
余丽趁着这个机会,就想冲过去阻止林白。
林白喝道:“你敢过来,我就打断林传宗的腿!”
手下柴火棍重重一敲,林传宗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此时的林白沉着脸,像个凶神,余丽被他唬得一跳,站在原地完全不敢动弹,生怕林白一怒之下,当真打断林传宗的腿。
林大山喝道:“林白,你这个逆子,传宗那是你亲弟弟,你竟然下这样的狠手!”
林白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爹,我还是你亲儿子,你教训我的时候也没手下留情啊。”
林大山:“逆子,逆子……你给我住手!你要是把传宗打出个好歹来,我就去衙门告你个忤逆不孝,残害手足!”
薛双双高声道:“林大叔,可不兴这样颠倒黑白的,这世上再没有比林白更孝顺的了。”
“这里这么多人,除了我们村里的,还有镇上的匠人都看到了,你刚才打他的时候,他连躲都不躲让你打,还要怎么孝顺?”
“要说残害手足,那也是林
传宗陷害林白,还挑拨你跟林白父子不和,林白做为兄长,教训林传宗一顿那是为他好。”
“不然林传宗陷害兄长,挑拨父亲和兄长父子不和,真要告到衙门,只怕是逃不过一个忤逆不孝,残害手足的罪名。”
林大山气得差点闭过气去。
薛双双这个刺头,当初他到底是哪根筋抽了,才会同意余丽给林白说这么一门亲事?
现在两人还没成亲,自己就快被薛双双给气死了,等到以后,她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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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成了亲,林家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林大山气得直打抖。
眼看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薛双双就把林传宗忤逆不孝,残害兄长的罪名坐实了,余丽眼睛都急红了,扑过来就要打薛双双:“薛双双你个死丫头,我撕烂你的嘴,我叫你乱说!”
薛双双这次有了准备,身形灵活的避开了,余丽用力过猛,一下摔了个五体投地。
正好扑到林传宗跟前。
小胖子林传宗像是看到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向余丽伸出手:“娘,快救我……”
林白一棍子
敲在他手臂上,冷笑:“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谁也救不了你。”
林传宗“嗷”的一声缩回手,一下子就怂了。
“哥,哥,我错了,我不该陷害你……我不该污蔑你打我!”
“哥,我以后
再也不敢了。”
“哥,我不该抢薛石棉袄,不该跟他打架……”
“哥,你别打了,你再打下去,我就要被你打死了!”
林白声音冷漠:“你这样的,活着也是祸害,打死了更好。”
林传宗吓得尖叫一声:“不,别打死我,我不想死!”
一股尿骚味从他身上传来,竟然吓得尿裤子了。
也就是这点出息。
林白忽然就没了再教训他的兴致,扔了烧火棍一把松开他,居高临下的问道:“林传宗,还敢找我要银子吗?”
林传宗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半天都没吱声。
余丽一把扑过去:“传宗,传宗,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林大山冲上前来,对林白怒喝道:“逆子,你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白淡淡道:“林传宗不懂事,爹管教不过来,我这个做哥哥的只能多多管教他,也是帮爹分忧。”
余丽气得口不择言:“你算传宗哪门子哥哥?林白我告诉你,林传宗是我生的,我只生了林传宗一个儿子。”
“林传宗没有你这样的哥哥,你以后也少拿是他哥哥的事来说嘴,更别想用这个做借口打他,不然我跟你没完!”
林大山没想到余丽能说出这样的浑话来,连忙喝止道:“闭嘴!”
然而,已经迟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既然这样,那就断亲!
薛双双瞪大了眼睛:“林婶子,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林传宗是林白亲弟弟,让他出银子给林传宗看伤。”
“也不用花许多银钱,两银子就够了!”她把余丽的口气学得微妙微肖,说完了又道:“合着要林白出银子的时候,林传宗就是他亲弟弟,受管教的时候,林传宗就不是林白亲弟弟了?”
这话得到大家的认同。
跟着林大山一家人过来看热闹的白溪村村民觉得这趟没白跑,可算是看了一场大戏,林大山的继室和儿子可真是叫人开了眼界。
难怪林白当年被会安个命硬的名声被赶出来,余丽和林传宗这根本是把林白当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都在往林白身上泼脏水!
余丽刚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妥,原本还想着怎么描补回来才好,结果被薛双双这么一说,再看着手底下被打得连哭嚎都不敢大声的林传宗,心里的火气那是“蹭蹭蹭”直往上冒。
余丽怒视着薛双双,厉声道:“薛双双你闭嘴!我儿子才不需要林白来管教!”
林白忽然道:“当哥哥的管教弟弟,天经地义。”
“林传宗是我亲弟弟,以前对他疏于管教,倒让他长歪了,品性低劣到连亲哥哥都陷害,倒是我的疏忽。”
“以后我必定对他
多多管教,非得把他长歪的性子给扭回来。”
林传宗大惊。
林白说什么?以后要多多管教他?!
这顿打已经让他痛得去了半条命,身上哪儿哪儿都疼,无一不在提醒他,林白打起他来有多狠。
要真让林白来管他,他还有命在吗?
林传宗当场就嚎起来:“我不要,我不要林白管我……”
“林白不是我娘生的,他不是我哥哥,他才没有资格管我。”
“娘,娘,林白会打死我的!”
林传宗吓得抱着余丽的胳膊,一个劲往余丽身后躲,那样子,好像躲得慢了一点,就会被林白当场打死一样。
“传宗不怕,有娘在,不会让林白打你的!”余丽一边护着林传宗,一边指着林白骂:“林白你就是个黑了心肝的,我家传宗可没有你这样的哥哥!什么管教弟弟,你根本就是铁了心想打死传宗!”
林白冷眼看着一幕。
余丽冲着林大山大喊:“当家的,你看看你儿子都被吓成什么样了?你再不管,是不是非要让儿子吓出个好歹来?”
“当家的,这世上怎么就是有你这么狠心的人,连亲儿子的死活都不顾,任由前头生的儿子把人往死里欺负……”
余丽撒泼打滚,寻死觅活,唱作俱佳,林大山只觉得脑仁“突突突”跳得厉害,抬手一巴掌就打
了过去:“我让你闭嘴!”
“啪!”
一声脆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就是余丽骤然拔高的尖叫声:“林大山,我跟你拼了!”
余丽扑过去撕打林大山,林大山气得狠了,直接用力一脚把她踹出去,正好撞在林传宗小胖子身上,母子俩跌作一团。
余丽拍打着地面哭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还不如跟着儿子一起死了才干净,好过在这里碍你们父子的眼……”
林大山第一次觉得余丽竟然这么蠢。
本来村子里现在已经很多人在说他当年不该把林白赶出去。
说有后娘就有后爹,这话一点也没说错,林白是个可怜的,林大山这个亲爹跟着后娘一起作贱前头生的亲儿子。
现在余丽这个当后娘的,还当着众人的面,口口声声不认前头生的儿子,还不肯让儿子认亲哥哥。
这是要把他林家仅剩的一点名声都败干净。
余丽不要面皮,他林大山还想要,别人怎么说余丽这个当后娘的他不管,可他林大山总不能教别人说连儿子都不要。
什么?你说当年把林白赶出家门不要他?
那是游方道士和算命先生学艺不精,给林白乱批命造成的,说到底,他林大山也是受害者。
林大山怒视余丽,喝道:“你这恶妇,再胡说八道,我就休了
你!”
余丽哭嚎到一半的声音嘎然而止,像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鸡,忽然叫不出声。
林大山冷着脸看向林白,喝斥道:“还有你!我这个当老子的还没死呢,还轮不到你来管教林传宗!”
林白道:“爹,你平时忙着干活,做儿子的给你分忧是应该的。”
“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林传宗,肯定不让他再做出抢人东西还要污蔑陷害亲哥哥这种事给你丢脸!”
林大山眼皮直抽,林传宗已经像只受惊的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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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样跳起来:“你不是我哥,凭什么管我?我不要你管,就不要你管!”
林大山喝骂道:“林传宗,你给老子闭嘴!林白是你亲哥哥!”
林传宗哪里会听,托刚才那顿打的福,此时林白在他眼里堪比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跟林白相比,林大山这个当老子的,远没有那么可怕。
林传宗小胖子从来没这么勇敢过,梗着脖子喊:“他不是!我娘说了,林白他不是我哥,他会打死我的!我不
要他管……”
“林白,你不是我娘生的,你就不是我哥,也好意思管我?”
薛双双道:“既然这样,那就断亲!”
断亲?!
林大山整个人都惊呆了,四合院里看热闹的人全惊呆了。
断亲可是大事,意味着以后再也没有往来。
谁要是被家
里断亲,走出去说不定就得让人戳脊梁骨。
薛双双可真敢说!
林大山暴怒:“薛双双,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林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嚼舌根?”
他冲着薛顺怒吼:“薛顺,薛双双还没过门,就教唆林白跟家里断亲,搅得我林家不得安生!”
“这种搅家精一样的媳妇,我林家要不起,我们林家要退婚!”
林白厉声道:“这不可能!退婚这事想都别想!”
“双双就是我媳妇儿!”
林大山指着他骂:“逆子,你为了个女人,忤逆老子!”
林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里满是讥肖:“爹,我这可不是忤逆你,儿子这是谨记你的教诲,你说过,我的婚事,由我自己负责,家里一概不管。”
“分家的时候,更是默认我已经成亲,才把我分出来单独立户的,里正和各位族老当时可都在场。”
“既然已经分家分户,我的家事自然不敢劳烦爹操心。”
林大山气得说不出话来。
薛顺道:“林大山,双双说得没错。”
“你家里继室不慈,容不下前妻生的儿子,继子不悌,公然不认林白这个亲兄长。”
“林白一片好心,反被他们当成生死仇人。”
“既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兄弟断亲,也省得你这个当爹的夹在中间难做!”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继母不慈,继弟不悌
“断断断!断亲!本来林白就不是我娘生的,当然要断亲!”
林大山还没说话,林传宗已经扯着嗓子喊起来。
林传宗完全不知道断亲的严重性,他只知道,断亲之后林白就再也没有理由打他了。
就凭这一点,这个亲就得断!
林白十分干脆道:“好,那就断亲!”
余丽当场傻眼,这个时候发现知道事情严重了。
这个亲一断,且不说以后林白过得再好也跟林传宗没有任何关系,林传宗休想沾到一点好处,只说眼前,她和林传宗母子两个的名声,会因为断亲毁得一干二净。
继母不慈,继弟不悌!
逼得前头生的儿子不得不和兄弟断亲!
这个名声传播出去,以后林传宗想做什么都难了。
就算林传宗不是读书那块料,不用担心名声不好不让考功名,可他的亲事到时候都不好说。
谁会愿意跟不慈不悌的人家结亲?!
余丽慌了,一把捂住林传宗的嘴:“传宗,你给我少说两句!”
她尴尬的看着众人,说道:“那个,传宗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断亲,在这儿胡说呢,大家别听他的。”
小胖子林传宗为了以后不再挨林白的打,这个时候十分拼命,挣扎着从余丽手底下钻出来,大声道:“我没胡说!我知道断亲的
意思,就是以后林白跟我不是一家人,他再也不能打我了!”
“我要断亲,我要跟林白断亲!现在就断亲!”
余丽急得使劲捶他:“林传宗你给我闭嘴!断亲这么大的事,哪轮得到你想断就断?”
林传宗被余丽打懵了,当即嚎得更厉害:“娘,是你自己说林白不是你生的,不算我哥,那我跟他断亲有什么错?”
余丽:“……”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这下算是知道了。
偏偏这话还真是她亲口说出来的,在场除了白溪村的人,还有镇上的匠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就算舍得下面子否认,也要看林传宗愿不愿意听。
余丽求救似的看向林大山,如今,能阻止林白和林传宗断亲的,也只有林大山这个一家之主了。
林大山看向余丽的目光都想生吃了她。
这个毒妇,蠢妇,看看把他的儿子给教成什么样子?
可此时并不是追究余丽的时候,而是要打消林白和林传宗兄弟两个断亲的念头。
林大山对林传宗道:“传宗,林白是你哥哥,你们俩是同一个爹生的亲兄弟,哪会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需要闹到断亲的程度?”
林传宗十分委屈,他被林白爆打了一顿,林大山和余丽竟然不为他做主,反而阻止
他跟林白断亲,是想让他以后天天被林白打吗?
小胖子根本听不进去林大山在说什么,只一句:“要跟林白断亲!”
林大山说不通林传宗,又转过头来说林白:“林白,你弟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断亲这种事,也是可以随随便便决定的?你要跟着他一起起哄?”
他看了一眼林白,又看了一眼林传宗,沉着脸道:“我还没死呢!不管你们两个今天怎么闹,我都不会同意让你们兄弟断亲!”
林白道:“爹,我们不是跟你断亲,不需要你同意。”
“我们是兄弟断亲,只要我跟林传宗两人同意,去找族老和里正立下断亲书就可以。”
他说着,看向林传宗。
林传宗对上林白的目光,先是一愣,继而难得机灵了一回,拔腿就往外跑,连跑边说:“对,我这就去请里正和族老,马上立断亲书!”
那架势只恨不得多长几条腿,生怕跑慢了,林大山和余丽就会把他抓回家去,阻止他跟林白立断亲。
余丽急得直跳脚,赶紧去追,边追边骂:“站住!林传宗你给我回来……林传宗,你再不停下,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林传宗只当没听见,脚下的步子跑得愈发快了。
林大山脸色铁青:“林白,你这个逆子,挑拨你弟
弟断亲,非要搞得家里不安生,你才高兴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跟传宗断亲,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薛双双高声道:“林大叔,说林白不是林传宗哥哥的人是林婶子,叫嚷着要断亲的是林传宗,林大叔不去找林婶子和林传宗说道,反而抓着林白教训,这是什么道理?”
“莫非林传宗是你儿子,林白就不是你儿子?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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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叔怎么就任由林白被继母继弟欺负?”
林大山被噎了一下,忽然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程度,都是薛双双这个罪魁祸首,提出什么断亲,不然他林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兄弟不和,让村里人看了笑话!
林大山此时已是怒极,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薛双双,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胡乱提议,让他们兄弟断亲,林白和林传宗两个会闹成这样?”
薛双双无辜道:“林大叔,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分明是林婶子不慈,不认林白这个继子,还挑唆林传宗和林白的兄弟关系,林传宗不悌兄长,公然不认亲哥哥。”
“林白有这么
不慈不悌的亲人,我作为一个旁人看不过眼,随口提个意见怎么啦?”
“林传宗自己迫不及待要跟亲哥哥断亲,还能怪我?”
“难不成我说一句叫谁
去死,谁还真的去死不成?”
薛顺喝道:“林大山,养不教,父之过,林传宗之所以敢做出陷害林白,不认林白这个亲哥哥这样的混帐事,就是你平时惯出来的。”
林大山被薛顺父女俩气得倒仰,对林白喝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一定要跟传宗断亲?”
林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平静无波:“爹,这话你怎么不去问林传宗?是他哭着喊着非要跟我断亲!”
林大山气得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林白,你这个逆子,为了个女人忤逆不孝亲爹,要跟亲弟弟断亲,等里正和族老来了,我自当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我倒要问问他们,你这样的不孝子,连亲兄弟都不认,还留在村子里干什么?等着带坏一村人吗?”
“我虽然是你亲爹,也一样要大义灭亲,绝不会包庇你!”
反正林白这个逆子,早就跟自己不亲了,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他赶出村子,赶得远远的,不让他回来,这座大房子就是自己的了!
林大山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边上看热闹的人都听得直皱眉!
林白真是林大山亲生的,而不是他拣来的?!
哪个亲爹会这么狠心,不但败坏儿子名声,还想把儿子赶出村子?
薛双双大怒!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今天这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都是余丽母子搞出来的,根本不是林白的错,林大山倒好,什么脏水都往林白身上泼。
薛双双眼神如刀,“嗖嗖”飞向林大山:“林大叔说得对,等里正和族老来了,确实要好好说道。”
“林婶子对继子不慈,挑唆林白和父亲弟弟的关系,林传宗不悌,陷害兄长在先,坚决要跟兄长断亲在后。”
“林婶子和林传宗两个,这样不慈不悌,还留在村子里干什么?等着带坏一村人吗?”
“薛双双,你!”林大山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指着薛双双,手指头抖啊抖,一个字说不出来。
薛双双冲着他呲牙一笑,说出来的话十分凶残:“林大叔是个大义灭亲的好人,在里正和族老面前,肯定不会包庇他们,为他们两个说好话的。”
林大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薛双双,你别血口奔人,胡说八道!”
薛双双道:“林大叔,我可一点没乱说。在场这些叔叔伯伯大娘大婶儿,个个心明眼亮,我说的要不是事实,他们还能看不出来?”
林大山:“……”
里正和族老来得很快。
断亲这种大事,白溪村几十年没发生过了,冷不丁冒出一件来,可把里正和族老都惊得不轻。
几人刚踏进四合院,
林传宗已经迫不及待道:“里正,各位族老,林白就在这里,我们这就写断亲书。”
王方木几不可见的皱眉。
林大山后头生的这个儿子,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林大山连忙喝道:“林传宗,你给我闭嘴!在这里瞎咧咧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家去,不听话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林传宗躲在里正和族老一行人身后,梗着脖子道:“等写了断亲书,我马上就回去。”
林大山气得冲上前去动手去捉林传宗,只想着绑也要把他绑回家去,怎么也不能让他和林白签下断亲书。
只是林传宗小胖子今天格外有心眼,在里正和几位族老身后窜来窜去,林大山几次快捉到他都被他躲过去,还差点撞到里正和族老。
正好这时看到林传宗从余丽边上跑过去,林大山冲着余丽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抓住他!”
余丽一路追着林传宗出去,也没能阻止小胖子要跟林白断亲的决心,何况这事说到底是她引起的,余丽心里一阵阵发虚,苦着脸落在众人后头不敢上前。
冷不丁被林大山那么一喝,下意识就照着他的话去做,一把拽住林传宗的胳膊。
林传宗小胖子一身养得肉墩墩的,比寻常十一岁的孩子重太多,跑起来势头又猛
,不但没停下来,反而把余丽一起带倒在地上,摔了个五体投地,把鼻血都摔出来了。
小胖子自己也站不稳,一头把王家六叔公撞了个趔趄,要不是王方木就在边上,动作快扶了一把,王家六叔公就得被他撞地上去了。
简直太不像话了!
王方木看着眼前这场闹剧黑了脸,怒喝道:“都给我住手!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里正的威严一向足,看他发怒,林大山一家三口不敢再作妖,全都老老实实停下来。
王方木冷哼一声:“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林传宗怎么就要和林白兄弟断亲?林大山,你来说!”
林大山立即道:“里正,是林白这个逆子听薛双双这个臭丫头挑唆,不肯定继母和弟弟,非要跟传宗断亲。”
把这场闹剧从头看到晚的白溪村众人:“!”
这是得多不要脸,才能这么面不改色的颠倒黑白?
他们这么多人可都在这里看着呢,林大山这是把他们都当成不会说话的死人吗?
余丽从地上爬起来,抹一把脸上的鼻血,连声附和道:“对对对,就是这样,林白不但不认我这个继母,还把传宗狠狠打了一顿,都快把传宗打死了。”
“传宗身上的伤还在呢,里正和族老要是不信,可以请牛大夫来验一验
,看看我们说的是不是假话!”
林大山道:“他再不认林传宗,林传宗也是他亲弟弟。我还没死呢,他们兄弟两个断什么亲?!”
这夫妇二人自说自话,把一切都往林白身上推,且不说在场的人心里怎么鄙夷,林传宗就先跳出来拖后腿。
林传宗一心要跟林白断亲,好让林白以后都不能再打他,一听到林大山不同意,心里比谁都着急。
当即不管不顾的开口:“林白本来就不是我哥哥,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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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生的,我要跟他断亲。”
林大山大怒,捡起地上的柴火棍,就往林传宗身上敲去:“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我让你胡说八道!”
林传宗跳起来:“我才没有胡说八道。我娘说了,林白不是她生的,不算我哥。娘,你快跟他们说清楚。”
余丽被亲儿子坑得脸上一瞬间没了血色。
里正和几位族老此时哪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方木当即冷笑,觉着脸喝问道:“林大山,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不认谁?”
林大山开口欲辩,王方木冷冷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各位族老
都在这里,由不得你糊弄人!”
王六叔公笑眯眯的说:“我等虽然老喽,可还没到老糊涂的程度。”
林大山脸色铁青,终于说不出话来
。
王方木就问林白道:“林白,林传宗要跟你断亲,你怎么说?”
林传宗一脸紧张的看着他:“林白,你快答应!”
林白瞥了林传宗一眼,对里正道:“我同意和林传宗断亲。”
林大山手里的柴火棍当即就往林白身上招呼:“我打死这个逆子!谁让你跟传宗断亲的?”
刚才打林传宗那是虚张声势,现在打林白,那是卯足了劲下狠手。
王方木一把抓着柴火棍,比上面的力道震得虎口发疼,总算知道林大山用了多大的劲。
王方木喝道:“够了!林大山,你想干什么?”
林大山心里有气,又把他那一套父父子子拿出来说嘴:“林白这个逆子不听话,我这个当老子当然要教训他。”
王方木气极反笑:“林大山,你是不是要我把你逐出村子,才会消停下来?”
林大山大惊,扔了手里的柴火棍道:“里正,我就是教训一下儿子,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就要逐出村子?”
王方木冷冷道:“林大山,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余氏这个不慈的,闹得你自己一家鸡飞狗跳还不够?还想把村子里闹到不得安生?”
“林大山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管好自己的继室,带坏村里的风气,休怪我这个里正不客气!”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做饴糖
若是被逐出村子,他们又没有银钱去镇上安家,那日子可就惨了!
林家不像薛家、王家这样,是村子里的大姓,而是早年从别处搬来这里落户安家,总共只得两户人家。
这两户人家还只是同一个姓,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亲戚关系。
若是村里真要逐他,连个说好话的人都没有。
林大山不敢再横,狠狠瞪了林白一眼,扔了手里的柴火棍。
断亲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里正和族老原本还想着过来劝劝,让他们不要一时意气用事。
结果一看林家这情况,也不劝了。
在林传宗的催促下,王方木从在场的人口中问明情况,当场写下一式三份断亲书,言明林白和林传宗两人兄弟断亲,让两人在上面按了手印,一人一份收好,里正则收了一份留底。
不过王方木觉得林白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心里到底还是偏向他,在断亲书上特意写明继母余氏不慈,挑唆林传宗不认兄长,故此断亲。
这样一份内容的断亲书,完全不会影响到林白什么,只会影响余丽和林传宗的名声。
林大山和余丽听到断亲书的内容,脸都绿了,林传宗倒是干脆,伸出手指头就摁上了手印,等林白摁了手印之后,立即宝贝似的收进怀里,然后一溜烟跑了,生怕林大山打他
。
林大山眼见两个儿子断亲的事情已成定局,也没什么心思继续留下来被人看笑话,阴沉着脸走了。
余丽畏畏缩缩的跟在他后面离开,还不知道回去之后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想到暴怒的林大山,余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是打死也不会说那几句话的,现在悔得肠子青了也没用。
里正又安慰了林白几句,这才跟族老们一起走了。
热闹看完了,村里人也都散了,只是临走前,还是忍不住把四合院看了又看。
多好的房子啊!
就是镇上的有钱人只怕也比不得。
林白这日子是真的过好了,林大山以后还有得后悔!
镇上的匠人也都退回屋子里继续做事,院子里,就只剩下林白和薛顺一家。
薛顺道:“林白,你跟双双他们一起先回家,我去找找牛大夫过来给你看看身上的伤,可别大意,到时候留下什么毛病自己吃亏。”
林白点头:“好的,薛叔。”
小豆丁趴在陈秋娘怀里,瞅着林白,忽然说:“林白哥哥,林传宗不做你弟弟,石头做你弟弟,你别伤心。”
林白自从被赶出家门之后,就巴不得跟林家再无瓜葛才好,和林传宗断了亲对他来说,简直求之不得,不偷笑就算好的,哪里会伤心?
可就
算是这样,小豆丁几句话还是让他心里熨帖极了。
林白含笑道:“好,以后石头做我弟弟。”
嗯,等下个月成亲后,小豆丁就是他明正言顺的妻弟。
林白想到这里,目光就没忍住,飞快的觑向薛双双,心里美滋滋。
牛大夫被薛顺找来,给林白和薛石两人看了看,给林白开了副药让他去伤,至于薛石那张小脸,用药酒揉开来就好,连药都不用吃。
林白心里对林大山那点父子之情,这么多年,早就消磨得一点都不剩,只当成是不相干的人,所以对林大山下重手恨不得打死他也没什么伤心的。
倒是薛顺怕他心里不舒服,还开解了他一番。
林白总觉得亲爹就该是薛顺这样的,对薛双双一家人愈发亲近。
过了几天,麦芽终于发好了,薛双双开始做饴糖。
因为这饴糖方子最后是要让薛顺出面拿出去交给里正的,所以从一开始浸泡麦芽的时候,薛双双就全程让薛顺和陈秋娘在一旁看着,熟悉做法。
林白心里好奇,也想看看饴糖是怎么做出来的,小豆丁一看家里的大人全都在鼓捣,也跟着一起凑热闹。
于是这天,薛顺一家四口外加林白,一起窝在家做饴糖。
先把发好的麦芽切碎,切得越碎越好。
再把已经浸好的糯米放
进锅里蒸到完全没有硬心,倒出来摊凉。
等凉到四、五十度左右,这里没有温度计,只用手去感觉到体温略高就可以了,再和切碎的麦芽一起放进容器里搅拌均匀,然后密闭静置发酵。
陈秋娘有些怀疑的问:“双双,这样子就能做出饴糖了?”
这问题太重要了,薛顺和林白也竖着耳朵听。
“嗯。”薛双双重重点头:“娘,你放心,肯定能做出来。”
因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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酵时间需要五六个小时,所以暂时不用去管。
薛双双让大家该做什么去做什么,接下来的步骤要等下午才继续。
可做饴糖这么大的事,早就把大家的心思全吸引住了,在没做出来之前,生怕不成功,除了薛双双,个个心里忐忑不安,哪有心情去做其他事情?
薛顺道:“两三个时辰过起来还不快?吃完中午饭就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就在家里等着。”
陈秋娘立即道:“我去做饭。”
林白道:“我去四合院转一圈,马上就回来。”
临出
门时又道:“再有个一两天,四合院就彻底完工了,双双,到时候我们去一趟县里,把订制好的家俱拉回来。”
薛双双自然没有不应的:“好。”
薛石小豆丁想了想还是没有出门去找小伙伴玩,他从屋里拿了几个玩具,搬个小凳
子坐在厨房门口玩起来。
薛双双:“……石头你坐这里干么?”
薛石瞅了一眼厨房里装着糯米正在发酵的木桶,眨巴眨巴着大眼睛说:“里面,好东西,我要守着。”
小豆丁厉害了啊,还知道坐在厨房门口守着。
可他知道里头是什么嘛?这么眼巴巴儿的守着?
薛双双被他逗笑了:“石头怎么知道里面是好东西?”
薛石小豆丁认真回答:“爹,娘,姐姐和林白哥哥一起盯着做出来的,肯定是好东西。”
薛双双失笑,揉了揉小豆丁脑袋,表扬道:“石头真聪明,里面确实是好东西,等下午把它做出来,给石头吃。”
小豆丁眼睛一亮,声音都欢快了几分:“嗷,有好吃的!”然后把厨房里那个木桶盯得更牢了。
中午饭吃得很早,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似乎这样,就能快点把饴糖做出来,而且个个吃得飞快,薛双双一碗饭没吃完,其他人,连小豆丁在内,就表示吃好了,然后眼巴巴看着她,等着她去做饴糖。
薛双双:“……”
算算时间,发酵时间还没到。
发酵时间不足,会影响饴糖产量。
薛双双抿了抿嘴,看看碗,再看看众人,顶着一家人灼灼的眼神,低下头继续吃饭。
总得让她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不是。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这糖方子可不是白拿出来的
一直等到半下午,木桶里的糯米足足发酵了三个时辰。
薛双双这才招呼薛顺和林白两人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把木桶里的糖浆过滤出来,装进大锅。
告诉陈秋娘点火升灶,将糖浆煮沸,再改用小火不断翻搅熬煮。
薛双双提醒道:“爹,娘,熬糖稀的时候一定要用小火,而且锅里要一刻不停的搅动,不然锅底糊住,这饴糖可就做不出来了。”
陈秋娘连连点头:“娘知道了。”
她做惯上灶上的活,这点事情难不到她。
锅里的糖浆被熬得越来越浓稠,锅底不断翻滚出细密的气泡,薛双双立即撤了火,把糖浆倒出来冷却。
这锅糖稀熬得颜色清透,明亮的琥珀色让人看着眼前一亮。
糖份特有的清甜香气直往人鼻孔里钻,薛石小豆丁急得在几人脚边转来转去:“姐姐,姐姐,好吃的做好没有?”
薛双双用筷子挑了一团糖稀,吹了吹送到薛石嘴边,小豆丁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舔了舔,眼睛都亮了,一把抓着筷子大声道:“甜的!姐姐,这是甜的!”
薛双双把裹了糖稀的筷子给他自己拿着,笑眯眯点头:“对,是甜的,这是麦芽糖。”
薛顺大喜,还有些不可置信道:“这,这真做成了?我们真把糖做出来了!”
陈秋娘
早已拿了几双筷子过来,分到薛顺和林白手里,喜不自禁道:“大家快尝尝,看有多甜。”
麦芽糖的甜度自不必说,对于常年很少能沾到甜味的人来说,一口糖吃进嘴里,便能产生强烈的满足感,让人身心愉悦。
不止是小豆丁,几个大人都被甜得眯起眼睛,享受极了。
薛顺的激动劲儿过了之后,这才道:“双双,你真要把这个做糖的方子交给村里?”
陈秋娘也有些舍不得,瞅着薛双双道:“双双,留着这个赚钱的点子,你跟林白两个以后过日子就不用发愁了。”
薛双双知道薛顺和陈秋娘确实是在为她考虑。
这个时代不比她前世资讯那么发达,只要不涉及太机密的东西,会有无数达人向大家分享成果,网上随便一搜,各种各样的美食方子那是一把一把的,只要愿意动手,就能跟着图文做出来。
而这个时代不一样,在这里,但凡涉及到任何关于技术性的东西,都属于不传之秘,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想要学门枝术,还得先给师傅干几年杂活,师傅也未必会把压箱底的手艺都交给徒弟。
因为这个时代,生产力落后,经济力低下,民生并不发达,购买力十分有限。
大家都指着手里的技术赚饭吃,多一个人会,便多
一个人抢生意,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便是这个道理。
而大家敝帚自珍,又反过来限制了社会的发展速度。
薛顺和陈秋娘的想法其实才是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最正常的想法,并不能说他们不对,而是时代的局限性造成的。
薛双双愿意拿出饴糖方子,让白溪村的村民一起赚钱,当然不是为了想要促进时代发展。
这种大志向她是没有的,她就一普通人,只想好好种个田。
薛双双对薛顺和陈秋娘道:“爹,娘,我这糖方子可不是白拿出来的,村里人得了我们家的好处,以后就得站在我们家这边给我们说话。”
“我们家被从爷爷奶奶家里分出来单过才多久?日子刚刚有点起色,爷爷奶奶就带着大伯、三叔、四叔上门来闹过几次。”
“甚至连宗族都偏在爷爷奶奶那边,由三叔公出面帮着他们打压我们家。”
“如果这制糖的方子不交给村里,单只我们一家人用来赚钱,爹,你觉得我们家能保得住这个方子吗?”
薛顺神色一凛。
薛双双已经替他说出答案:“不能!”
“我们家在村里根基实在太浅薄了,爷爷奶奶对我们家敲骨吸骼,宗族也从来不站在我们这边。”
“知道我们有赚钱的点子,爷爷、奶奶、大伯、三
叔、四叔只会越闹越厉害,薛家宗族更是会趁这个机会从我们家剜下一块肉来。”
“在整个薛家宗族面前,我们一家胳膊拧不过大腿,除了忍气吞声,还能怎么办?”
“这么一来,就算最后我们交出方子,也得不到好,只会让爷爷奶奶一家和宗族的人变本加利盘剥我们。”
“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把这个方子交出去给村里。”
“这么做,我们家不但能得个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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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村里人赚钱的好名声,还能得到村里人的支持,以后,爷爷、奶奶、大伯、三叔、四叔他们想对我们家做些什么,也要先考虑考虑,能不能承担得起村里人的怒火。”
“至于薛家宗族的人,我就不信他们不想跟着一起赚钱,过上顿顿能吃肉的好日子。”
“要是还想偏帮着爷爷奶奶来打压我们家,也得看看值不值。”
不过就是个做麦芽糖的方子,在薛双双眼里还真不算什么,不然老薛家和薛家宗族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不走她手里的东西。
只是他们一家大小都在白溪村生活,与村里人搞好关系十分必要。
在薛双双看来,只用一个麦芽糖方子换来村里大家的维护,那是再划算也没有的买卖,所以才会说那么多,以免薛顺和陈秋娘表现得心不甘情不愿,反
而不美。
薛顺果然被说服了:“双双说的对,是爹没想明白。这个制糖的方子,我们家确实留不住,交给村里才是最好的。”
他叹道:“就是双双这个亏吃得也太大了。”
薛双双道:“爹,吃亏就是占便宜,这事我们不亏。”
一个发豆芽的方子都能卖几十两银子,何况是做饴糖的方子。
这要是拿出去卖,还不得值个几百两?
陈秋娘想想都心疼:“怎么会不亏呢?这么好的赚钱方子,原本根本不必交出来。”
薛双双道:“娘,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自己肯定有更好的赚钱办法,这个做饴糖的法子,我是真不在意。”
“你说的道理娘懂,交出去就交出去,省得麻烦。”陈秋娘也就是习惯性抱怨两句,家里的事,她一向是不会拖后腿的。
薛顺这个时候指着桶里的糖稀道:“双双,这个接下来还要怎么处理?我记得外面卖的饴糖,都是白白的,一粒一粒的。”
薛双双就笑道:“所以我就说做饴糖是个体力活。”
嗯?
几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薛双双道:“把这些柔软的糖稀反复拉扯上千次,才会变成饴糖。”
“爹,这道工序你和林白两个来吧,反正我力气小,肯定做不好。”
薛顺:“……”
林白:“……”
第一百三十章 说是会下蛋的金鸡都不为过
薛顺和林白动手进行最后一道拉糖的工序。
薛双双对陈秋娘道:“娘,你去炒些熟面粉。”
“等爹和林白把饴糖拉好,敲碎成一粒一粒的时候需要放些熟面粉进去裹一裹,不然会粘连在一起。”
“哎,哎,娘,娘这就去。”陈秋娘答应一下,赶紧去炒面粉。
薛石手里还拿着那根筷子,上面的糖已经被他吃完了,还不肯放下来,不时就要舔一舔。
大概是从头到尾看见糖是做出来的,觉得神奇。
他问薛双双道:“姐姐,以后我们家天天都有糖吃了,对吗?”
薛双双摇头:“不能天天吃,不然石头的牙齿会被虫子蛀掉。”
“这样啊……”小豆丁满脸失望,继而又一天高兴道:“那我不天天吃,我吃一天隔一天。”
薛双双:“……”
她竟无言以对。
薛顺和林白两人把熬好的糖稀反复拉扯,眼瞅着琥珀色的麦芽糖一点点变白变脆,到最后,变成饴糖的样子。
把饴糖敲碎成一粒粒,放进陈秋娘炒熟的面粉里簸一簸,再筛掉多余的面粉,可就不跟外面卖的饴糖一模一样!
因为只是做个试验,他们这次也没做多少量,一共只蒸了五斤糯米,最好的饴糖成品有三斤六两。
算下来每斤米能出七两糖。
一斤糯米五文钱
,加上麦芽一起,一斤糖的成本不超过八文。
而市面上,饴糖的价格高达三四十文一斤。
这个利润是巨大的。
薛顺都狠狠吃了一惊,见薛双双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才相信她对这个糖方子是真的不在意。
想到闺女手里层出不穷的赚钱手段,薛顺也不替她可惜了,包了一斤饴糖,提去了里正家,临走的时候把林白一起拉去了。
“林白跟我一起去。”薛顺道:“方子本来就是双双拿出来的,你们小两口想着村里人,没只顾自己赚钱,还不叫人知道?”
薛双双也没想过做好事不留名这么高尚的事,她把糖方子拿出来本来就是为了挟制某些不要脸的人,见薛顺这些说,当然不会反对。
林白道:“那不然就说是这制饴糖的方是我偶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吃饭的时候随口说给你们听着解闷。”
“薛叔听后就上了心,按照古籍上的法子多次摸索,终于把饴糖的做法完整摸索出来了。”
一家人齐齐点头:“就这么说。”
也省得把薛双双暴露出来,那可太打眼了。
王方木见薛顺和林白一起上门,有些诧异,打趣道:“你们翁婿俩一起上门,这是有什么好事来通知我不成?”
他为人公正,口碑一向不错,又没什么架子
,很得村里大家拥戴,有什么事情也都愿意听他出面调停。
此时听他这么说,薛顺笑了笑,就把手里的油纸包递了过去,说道:“里正说对了,我们找你是真有好事。”
薛顺这人一向老实诚恳,不爱开玩笑,此时会那么说,还真让王方木十分意外。
他伸手挡了一下薛顺递过来的油纸包,说道:“你们来就来,拎什么东西?快进来坐,什么好事,赶紧给我说道说道。”
进了里正家的堂屋,薛顺把手里的油纸包放在桌上,何金梅抱着三岁的孙子出来给两人倒水。
这是王成的儿子王小虎,长得虎头虎脑,十分招人。
薛顺拆开油纸包,拿了块饴糖给他吃,小家伙抓着糖塞进嘴里,吃得眉开眼笑。
看到油纸包里的饴糖,王方木跟何金梅都吃了一惊。
村里人上门,有时候确实会提点东西过来,可跟薛顺一样,买一包饴糖过来的,还真没有。
这都能买到几斤肉了。
对村里人来说,糖不是必须的,有买饴糖这个钱,还不如用来买肉吃实惠。
王方木道:“这是干什么?不年不节的,买这么多糖来。”
何金梅连忙把油纸包包好,省得过了风,饴糖粘成一团,对薛顺道:“这个等下带回去,留给你家石头吃。”
薛顺道:“
里正,这饴糖家里还有两斤,我就不带回去了。”
“我今天来找里正,要说的事也跟这饴糖有关。”
何金梅就抱着孙子出去了,把堂屋留给他们三个男人说事。
王方木道:“说说吧,到底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还特意买了饴糖带过来。”
薛顺正色道:“里正,我拿过来的饴糖不是买的。”
王方木笑道:“不是买的,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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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你自己做的?”
这就是随口一说,王方木就算再怎么敢想,也不会想到薛顺能做出饴糖来。
谁知薛顺应道:“是我自己的。”
“咳咳……咳咳咳……”王方木刚喝了一口水在嘴里,措不及妨差点呛死,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犹自不敢相信,瞪着薛顺道:“你说什么?你说这饴糖是你自己做的?”
薛顺把桌上的油纸包往王方木的方向推了推,说道:“里正你尝尝看,跟外头买的比,味道怎么样,可还过得去?”
何金梅听到里正咳得厉害,连
忙探头进来问道:“当家的,你咋咳得这厉害?要紧不?”
王方木冲她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喝水喝得快了,被呛了一下。”
何金梅就说:“那你仔细着些,吃慢点……”又退出去了。
王方木已经拿起一块饴糖仔细吃起来,当真
甜滋滋的。
王方木神色严肃起来:“薛顺,林白,你们来找我,是怕保不住这个制饴糖的法子?”
“这个你们可以放心,在白溪村,只要有我在这当里正的一天,就绝不允许有人强取豪夺。”
薛顺和林白听到他那么说,对视一眼,俱是笑起来。
虽然已经决定把熬制饴糖的方子交出来,可自愿拿出来是一回事,被人逼着拿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不得不说,王方木的态度无疑在薛顺和林白这里刷了一波好感。
于是薛顺说起来意来就更加爽快一些。
“里正,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跟里正说,愿意把这个制饴糖的方子交给村里,让大家一起赚钱。”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王方木被薛顺的大方吓了一大跳。
薛顺就再说了一遍:“我说,我们家愿意把这个制饴糖的方子交出来,让村里人有个赚钱的营生。”
谁家有点赚钱的法子不是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知道了,抢自己的赚钱营生,薛顺倒好,一个制糖的方子就这么轻飘飘说交给村里。
这可是制糖方子!说是会下蛋的金鸡都不为过。
这实在太不真实了。
王方木觉得自己在做梦似的,而且还是个从没想过的美梦,整个人都飘起来了,好半天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怎么就特别甜了?
制糖方子是大事,王方木激动过后,无比重视。
一边让家里赶紧去找王成,让他把六叔公请到家里来,一边对薛顺道:“看不出来呀,你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想不到这么厉害,连制糖方子都弄出来了。”
薛顺立即把功劳往林白身上推:“这都是林白的功劳。”
“是他无意中从古籍上看到制糖方子,我们试了好久,才找出最正确的配方比例,把饴糖做出来。”
林白忙道:“不不不,主要还是薛叔摸索出来的,我也就是随口说了一句糖方子的事,后头怎么把饴糖做出来,全靠薛叔。”
王方木看着面前这互相把功劳往对方身上推的翁婿俩,只觉得老薛家和林家真是瞎了眼,才会往死里苛待这俩人,不然这制糖方子,也轮不到村里来占这个便宜。
可薛家和林家硬生生把薛顺和林白两人的情份消磨干净,让他们两个琢磨出赚钱的点子,都不愿交给家里人。
能当里正的人,心思都通透,王方木心里念头转了那么几转,就猜测到薛顺把这个制糖方子交出来的用意。
估计还跟薛顺进房子当天,他跟王家六叔公替薛顺说话解围、挡了薛家三叔公对他刁难打压,也有一定的关系。
让薛家宗族心眼偏得没边,总说老薛家供着
两个读书人,等以后考中功名能带契整个薛家宗族,所以放任老薛家胡作非为,苛待刻薄薛顺,薛家那个三叔公还亲自出面帮着打压薛顺家。
还真以为薛顺是以前窝在老薛家那个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老实汉子?任由他们搓圆捏扁不敢反抗不成?
要薛顺心里真是个没成算的,分家出来单过之后,能把日子过得这么红红火火?这才几个月时间,大房子都盖起来了。
薛家那帮人,以后有得他们后悔的时候。
不,不用等以后,等制糖方子的事情传出去之后,薛家宗族的人估计就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薛顺情愿把制糖方子交给村里,而不是交给薛家宗族,就是在向薛家宗族表明自己的不满。
也不知薛家宗族的人看到族里丢了这么一个赚钱的营生,会怎么埋怨替老薛家出头的三叔公……
院子里响起王成的声音:“爹,我把六叔公请来了。”
屋里三人站起身,正要往外迎一迎,王成已经扶着六叔公进屋了。
看到薛顺和林白两人的时候,王成愣了一下,差点反应不过来。
他爹这么急着让他把六叔公请回来,难不成是薛顺和林白两个有事要见六叔公?
这不太可能啊。
薛家是薛家人,他们王家宗族的手伸得再长,也
管不到薛家人头上去,薛家宗族还在边上看着呢。
这么一迟疑,王方木已经招呼道:“六叔公快坐。”
边说着,边把王六叔公往八仙桌的上首让。
王六叔公人老成精,目光从薛顺和林白身上扫过,呵呵笑道:“大家都坐,都坐。”
王成给六叔公倒了碗水,也在桌子下首坐下来。
他心里很有些好奇,不知道薛顺和林白到底有什么事找王六叔公。
几人坐定,王方木把桌上的饴糖推到六叔公面前,招呼道:“六叔您吃糖。这饴糖是薛顺和林白拿过来的,你老人家尝尝味道可还正宗。”
饴糖入口绵软,很得年纪大的人喜爱,只是卖得太贵,倒没几家舍得买回来当零嘴吃。
六叔公笑眯眯拿过一块饴糖,抿进嘴里笑道:“甜!”
王方木也拿起一块吃进嘴里,说道:“是吧,我也觉得特别甜。”
王成看看他爹,再看看桌上的饴糖,也跟着吃了一块。
然后他就弄不明白了,不都是一样的饴糖吗?
怎么到他爹嘴里,这糖就特别甜了?
完全摸不着情况的王成一脸懵逼,总觉得他爹这是在憋大招。
王成忍不住道:“爹,你就快说吧,把六叔公请来到底什么事?”
王方木是怕糖方子说出来惊喜太大,王六叔公正在
吃东西,要是被呛出个好歹,那就不好了,所以硬是憋着。
直到王六叔公把嘴里的糖吃完了,还喝了口水,这才一脸喜色的说道:“六叔,这个糖,是薛顺跟林白自己做出来的!”
“你说啥?!”王六叔公激动的声音都大起来了,一点不像刚才吃东西的时候那么慢吞吞。
王成傻眼了:“爹,你说的啥?这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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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却怎么也止不住往薛顺和林白两人看去。
王方木不再卖关子,直接就对王六叔公说明,薛顺说要把制饴糖的方子拿出来,让村里大家一起赚钱的事。
末了王方木对王六叔公道:“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不好做主,特意请六叔过来一起拿个主意。”
王六叔公在族里这么多年,这个族老可不是白当的。
几乎是王方木话音刚落下,他就想明白薛顺的打算,这是要借王家宗族的村里的势,和薛家宗族打擂台。
可就算知道薛顺是这个意思,王六叔公也没那么大的魅力拒绝薛顺递过来的梯子,把这个制糖方子往外推。
这
么金贵的制糖方子,那就是个生钱的金娃娃,要是运作好,不单单是王家宗族,就算让整个村的人都过上好日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制糖的事根本瞒不住,如果把薛家宗
族的人全都撇开在制糖这件事之外,那王家宗族势必和薛家宗族直接对上。
两个家族的人从白溪村建村的时候开始,就在这个村子里繁衍生息,把这个村子共同壮大,相互之间更是各种亲上加亲,如今整个村子里的人九成以上都是拐着弯的各种亲戚。
要真不让薛家的人参与制糖,整个村子只怕都不得安宁。
王方木会把他请过来商议,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行事不像薛顺那么自由且毫无顾忌,他们得为村子考虑。
王六叔公想了想,说道:“老头子我这里有个主意,你们先听听看行不行,要是不行,我们再想过其他办法。”
王方木几人忙道:“六叔(六叔公)请说。”
王六叔公道:“我想着,把制糖方子私下拿出来交给村民去制糖,也不太妥当。”
“这个方子太金贵了,容易被其他地方的人打主意,知道的人越多,泄露出去的可能就越大。”
“薛顺和林白你们两个一心为了村里着想,才会把方子拿出来。”
“可村里有许多与其他村子结亲的人家,或者是娶进来的媳妇,或者是嫁出去的女儿,万一有人心疼自家人,想让他们也多赚钱过上好日子,把这制糖方子泄露出去,到时候肯定影响村里人赚钱。”
第一百三十二章 索性村子里办个制糖厂
王六叔公一番话,说得几人都不由点头。
“确实是这个道理。”
“六叔公说得对。”
毕竟周围买东西的人口就只有这么多,卖东西的人多了,生意自然就少了。
王六叔公眯了瞇眼睛,继续道:“所以我的意思,不如索性村子里办个制糖厂,让村里人农闲时到制糖厂干活赚钱。”
他看了一眼薛顺,笑呵呵说道:“这个制糖厂可以由我们王家出面负责管理,占一成利。”
“制糖方子是薛顺和林白两人的,所以你们两家每家占二成利。”
“再拿出两层利的银钱用在村里。”
“剩下三成利,归给出银子建制糖厂的人。”
王六叔公说到这里,咂吧一口水,笑道:“这建制糖厂的银子,我们王家人肯定是要出一份的。”
“要是没有其人愿意出这个建厂的钱,那老头子就做主,由王家人把这个钱全出了,把这三成利一起拿过来。”
王六叔公老谋深算,不愧是当了那么多年族老的人。
这么一安排,竟十分合理,比薛双双那个漏洞百出的办法好多了。
既能惠及整个白溪村村民,让大家都多一份赚钱的路子,又同样达到压制薛家宗族的目的。
并且他们当时决定把熬制饴糖的方子拿出来的时候,是没打算要一分钱的,结果现在被
王六叔公这么一安排,他们凭这张制糖方子,就能得制糖厂四成利。
只要村里的制糖厂开起来并且一起办下去,这个钱就一直有得拿。
薛顺和林白就没有不满意的。
王方木也大为赞同,称赞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王家宗族要六叔您这样的老人坐镇,真是我们王家人的福份。”
王六叔公被他奉承得眼睛都眯起来,一张老脸满是慈祥,笑骂道:“少在这儿拍马屁,赶紧去把几个族老喊来,尽早把这事说定,我们要赶在年前制一批饴糖出来,让大家多赚几个钱,过个好年。”
王方木这个里正是王家宗族的现任族长,王六叔公在王家宗族一向很有话语权,可以说,只要他们两个人出面就能完全代表王家宗族。
听王方木让王成去感几个族老来,薛顺和林白就起身告辞。
王方木诧异道:“你们两个不留在这里,听听族老们的想法?”
薛顺摇头道:“不了,我只管把制糖方子交给村里,其他事情就由里正全权负责,具体要怎么做,我不过问。”
林白附和道:“我跟薛叔也就是运气好,无意中弄出这么个制糖方子来,至于其他事情,我们一窍不通,就不留下来给大家添乱了。”
林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写好的制作
饴糖的方子,亲手交到王方木手里,对他道:“里正,这上面写的就是制作饴糖的方法,让人按照上面的步骤去做,就能把饴糖做出来。”
“有些地方需要特别注意的,我都写清楚了。”
“若是到时候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你就让人去问我和薛叔。”
里正和王六叔公都没想到,这两人当真这么干脆就把制作饴糖的方子直接交给他们了。
这种行为当真大气!
就算已经讲好了条件,许出制糖厂四成利,这么金贵的方子,怎么也得立下契书才能给啊!
不然他们就不怕王家人拿到方子,翻脸不认人?
王方木接过制糖方子,给王六叔公看过之后,小心翼翼收好,一脸郑重对两人道:“那我就先替村里人,谢过你们两家人的大义。”
“制糖厂的红利契书,到时候我亲自写好了我给你们送过去。”
因为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钱,所以现在收到这几成利那就是意外之喜,薛顺笑了笑:“那就麻烦里正了。”
“不麻烦,不麻烦,没事的时候多来坐坐。”王方木心情舒畅,笑呵呵亲自把两人送到院门外。
正好薛三叔公走过来,看到薛顺和林白,立即极起脸来,还皱了皱眉,明显表现出对两人的不待见。
薛顺也是神色淡淡的,喊了声“
三叔公”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和林白一起离开了,也没去管薛三叔公的冷脸。
薛三叔公等两人走远了,才对王方木道:“老薛家的这个二小子,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来麻烦你了?”
王方木听他这种嫌弃的口气也是皱眉,这薛三叔公也不知道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的,一天到晚眼睛跟瞎了似的。
薛家宗族里的弟子老实肯干的他看不上,反倒是一些油嘴滑舌,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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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实干活,只顾着一张嘴会说的,他还当个宝一样。
这几年,薛家宗族当真是让他弄得乌烟瘴气。
主要是吧,这薛家宗族这几年也没个族长。
自从上一任族长死后,新的族长就一直没选出来。
薛三叔公自己想当族长又选不上,就阻挠选薛家其他人当族长,这样他这个族老手里的权利自然更大。
薛家人大部份过自己的日子,谁当族长,有没有族长对他们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有什么需要宗族出面的事,有几个族老出面解决也一样。
薛三叔公又说,王家的族长是里正,那他们薛家也应该选个有出息的弟子当族长,才不会低王家一头,不如等薛家弟子考个秀才出来,就让他当族长,有个秀才当族长,他们薛家宗族也长脸。
可秀才是那么好考的?
他们白溪村几
十年没出过一个秀才了好么!
于是一来二去,薛家宗族一直没有弟子考上秀才,选族长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族长之位到现在也一直空着。
薛三叔公手里的权利倒是越来越大。
族中弟子但凡有哪个稍不如他的意,薛三叔公就倚老卖老,仗着族老的身份,喝斥教训一通,有时候还非得逼着小辈低头。
有这样的族老,也难怪薛顺不愿意把制糖方子交给薛家宗族。
薛三叔公现在一副嫌弃薛顺的样子,等下知道了制糖方子的事情,看他还能不能嫌弃得起来。
可不就被薛顺“啪啪啪”打脸了吗?
王方木想到这里,心里忽然一乐,说道:“还真别说,薛顺这回过来,确实是有大事,我让王成去请你们来,就是因为这个。”
薛三叔公就道:“薛顺这小子从小就不机伶,脑子不会拐弯,也就是有把好力气,老薛家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他在家里种田,省得出去干活万一不知变通,得罪了人在外面闯祸。”
“谁知他还不知道领情,总以为老薛家亏待了他。”
“现在分了家单过,更是只顾着自己吃肉,也不知道多孝顺孝顺他爹娘,跟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似的。”
“他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我是不会管他的!”
“我们薛家宗族也不会管!”
第一百三十三章 难道人老了就可以不要脸?
一把年纪了,这么无耻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难道是因为人老了,所以脸皮也变厚了,就可以不要脸了?
王方木一个外人都要被薛三叔公颠倒黑白的说法气笑了,忍不住就怼了他一句:“就怕薛三叔说话不算数,这里说不管,转头又拿薛顺是薛家人来说事。”
薛三叔公气得花白的胡子抖了抖,高声道:“老夫可没说他不是薛家人,老夫说的是,他要是真有什么大事,老夫是不会管他的,薛家宗族也不会管他。”
正好村里其他几位族老也到了,老远就听到薛三叔公气急败坏的声音,不由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老三哥,怎么了这是?”
“里正请我们来商量事情,这还没进门,怎么就先吵上了?”
“走走,先进屋,有什么事进屋再说。”
来的几个族老,薛家人王家人都人,倒不存在偏帮什么,只是在一旁打圆场,劝和几句。
王方木对这些族老还是客气的,笑道:“没跟薛三叔吵呢,只是随便聊了聊,薛三叔有些激动。”
薛三叔公的脾气依然没下去,梗着脖子阴阳怪气的说道:“我知道薛顺小子最近是赚了点小钱,家里把房子都盖上了,你就觉得他有本事了不起。”
“他薛顺能盖得起新房子,还不是因为闺女说
了门好亲?”
“谁不知道如意菜的生意原本是林白在做的,两家说了亲,林白就把如意菜的方子和生意全都交给薛顺来做。”
“结果薛顺是怎么做的?”
“他不顾长久的赚钱营生,直接把发如意菜的方子卖了,把卖方子的钱拿来盖房子。”
“那方子就算卖了钱,也是林白的吧?”
“他一个做老丈人的,女儿还没嫁过去,就抠女婿的东西,断了女婿的赚钱路子,真真是不要脸了!”
“也就是林白好性子,换了其他人,可不得跟他翻脸!”
王方木眼看他越说越不像,不由沉下脸来,低喝道:“薛三叔,我敬你是村里的老人,是长辈,所以才提醒你一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我们白溪村,可没有这种族中长辈红口白牙污蔑小辈的风气。”
薛三叔公冷笑:“老夫哪里乱说了?那如意菜的方子跟生意不是林白让给他的?他家盖房子用的不是卖如意菜方子的钱?”
“你这个当里正的觉得薛顺有本事,想讨好他,就尽管去讨好。”
“反正我薛家宗族是不待见薛顺这种人的。”
“我还是那句话,他要真有什么大事,我是不会管他的,我们薛家宗族也不会管他!”
他越说越气,怒气瞬间达到极点,口不择言
道:“既然里正这么护着他,以后他薛家有什么事,也不用找族里出面了,直接由你里正出面解决不是更好?”
边上薛家另一位族老薛三叔公这话说得不太好,自己宗族弟子的事,哪有让别的宗族去解决的?这说出去都要让人笑话啊。
他拉着薛三叔公的胳膊劝道:“三哥,你就少说两句,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后辈们有什么事情没做好,就多费点慢慢管教,总不能不管不是?”
薛三叔公这下还来劲了,蹬鼻子上脸道:“你别拉我,薛顺那小子的事,我说了不管就是不管,族里也不要管他的事。”
薛三叔公这几年在薛家宗族里话语权非常大,整个人都膨胀了,颇有些一言堂的味道。
薛家其他几个族老没有他那么大的权利心,乐得不管事,在家带带孙子种种菜,有什么需要出面的时候就到场算个人头数。
此时薛三叔公乱发一通脾气,那位好心相劝的族老被狠狠下了面子,当即沉了脸,对薛三叔公道:“三哥真是好威风,以前族长在的时候,族里要决定什么事都得我们几个老骨头点头。”
“现在族里没了族长,三哥这族老倒是做得比族长还威风!”
薛三叔公平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当成族长,这话简直就是在戳他的
肺管子,当即怒瞪回去:“这又算得了什么大事?”
“难道我一个族老,连决定怎么对待一个族中后辈的权利都没有,还需要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起决定?那岂不是太抬举他了!”
这种时候,边上的王家人就不出声了,任由薛家人自己去劝。
不然他们说什么都有可有让薛家人觉得是在幸灾乐祸。
边上另一位薛家族老再次劝和:“你们两个一人都少说一句吧,都不是什么大事,为了个小辈闹起来,也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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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开口劝薛三叔公的那个族老悻悻道:“算了,你们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这事我不管了。”
薛三叔公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趾高气扬对王方木道:“里正,你听清楚我们刚刚说的了吧?”
“薛顺的事,我们以后都不管了,你跟他熟,麻烦你给他带句话,让他以后有什么事也不要找到族里去。”
“好,以后薛顺的所有事情,都会由村里出面解决,不会让他去找薛家宗族的。”王方木眼里一道流光划过,忍着笑意答道。
他就没见过像薛三叔公这么会作死的,
硬生生把族里的出息弟子使劲往外推。
也不知道等下进了屋,知道制糖方子是薛顺拿出来的之后,薛三叔公会不会气得背过气去?
要不然,去把牛大
夫请来在这里候着?
招呼大家进屋坐定,王方木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道:“今天请大家来,是有件大好事要告诉各位族老。”
“村里准备办个制糖厂。”
“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一说,尽快定下来,争取在年前就让村民赚一波钱,让大家都过个好年。”
族老们全都被这个消息给炸懵了。
制糖厂!
糖!
他们白溪村,能做出糖来?!
“里正,你说的可是真的?”
“里正,确定能做出糖来吗?”
“里正,拿出制糖方子来的人是谁,可靠吗?”
王方木把桌上的油纸包打开,对各位族老道:“大家尝尝,这就是我们村里人自己做出来的饴糖。”
族老们看着油纸包里的饴糖,个个眼睛发亮,伸手拿一块吃进嘴里,又甜又香!
族老们激动了,纷纷响应道:“里正,我同意村里办这个制糖厂。”
“我也同意了。”
“办制糖厂是好事,当然要同意。”
王方木就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就给大家说说制糖厂所得利益的具体分配。”
“提供制糖方子的人得四成;村里得两成,用来救助孤寡老幼;王家负责管理制糖厂,得一成;剩下三成,分成三分,归建制糖厂的人所有,谁出银子谁得利。”
薛家族老们脸色铁青!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不同意!
薛三叔公黑着脸道:“里正,村里办制糖厂我们薛家是支持的。”
“但薛、王两家都是村里的大姓,这个制糖厂,就该由薛、王家一起管理,而不是只让王家人管理制糖厂,还要抽走其中一成利,却没有薛家人的份!”
在这种事关宗族利益的大事上,薛家几个族老还是立场一致的,纷纷开言,一致对外:
“办制糖厂是村里的大事,你们王家人却借此谋私利,把薛家完全撇开一边,独占制糖厂的好处,这也太不地道了!”
“就是!轻飘飘一句管理制糖厂就要占走一成利,这是没把薛家放在眼里。”
“这制糖厂我们薛家人要跟着一起管,也占一成利!”
王方木听薛家几个族老七嘴八舌的说完,脸色都没变一下,态度坚决道:“你们薛家想跟王家一起管理制糖厂,这是不可能的。”
“薛、王家在很多事情上的处理方法都不一样,有时候甚至是完全相反的风格,若是薛、王家两家一起管理制糖厂,到时候意见不合,我怕这制糖厂还没开起来,就得被折腾得倒闭。”
薛顺把制糖方子交到他手里,王方木有的是行事底气!
薛三叔公冷笑:“既然这样,那这制糖厂为什么不能由我们薛家来管?管理制糖厂所得的这一成利也归我们薛家所有。”
“对,就是这样,凭什么王家管得,薛家就管不得?”
“那这制糖厂由我们薛家来管,你们王家别管了。”
王方木依然拒绝,说出来的话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你们薛家想单独管理制糖厂,也是不可能的。”
“薛家这几年连个族长都没有,宗族里的事也是乌烟瘴气,多的是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只不过那是你们薛家宗族内部的事,没人闹到我
这里来,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不知道。”
“可这制糖厂不一样!”
“这制糖厂办起来,关系到整个村子的村民能不能多赚钱,过上好日子,一旦出问题,耽误的就是整个村子里大家的利益。”
“你们薛家连自己宗族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出面管理制糖厂,让人信不过,也不敢冒这个险。”
这话简直就是直接把薛家宗族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不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说来说去,就是你们王家人想独占制糖厂的好处。”薛三叔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怒视着王方木道:“里正,你这是仗着自己是王家人,就公然偏帮王家。”
王方木大大方方承认道:“我是白溪村里正,同样也是王家宗族的族长,在不损害村里村民利益的前提下,为自己宗族谋福利,两者之间并不存在冲突,这有什么不对?”
“我能代表王家保证,制糖厂在王家的管理下,可以带领全村村民赚钱过上好日子,所以把制糖厂交给王家管理,并没有什么问题。”
王方木话音刚落,薛三叔公已经迫不及待道:“老夫同样可以代表薛家保证,管理好制糖……”
薛三叔公话没说完,就被王六叔公打断:“薛老三哥,你又不是薛家宗族的族长,你凭什么代表薛家宗族,又拿什么来保证?”
这话当真是戳人肺管子,薛三叔公差点梗出一口老血,面色涨得通红道:“老夫虽然不是薛家宗族的族长,却是薛家宗族的族老,薛家宗族的事情,老夫都可以做主。”
王六叔公不赞同的摇头:“老三哥,你这话可就不讲道理了啊。”
“族老跟族长能一样吗?”
“族长只有一个,族老却不拘数量多少。”
“要是两者没区别,那宗
族还需要选什么族长?”
“老头子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只要族里人运气好点,多吃几年饭,多活几年,以后都能混个族老当当。”
“你看看在座这些老哥哥们,哪个不是族老?”
“这其实就是族里小辈给我们这些老人的体面。”
“最多也就是仗着有几分老脸,管教一下族里小辈这种小事,其他对外的大事,还真轮不到我们这些老头子出面。”
“族长就不一样了。”
“族长才是有权利决定族里大事、真正做主的那个人!”
“这个人要有见识、有决断,要大公无私,既能为宗族长远发展着想,也能为宗族弟子谋眼前的福利。可不是谁说说就能担任的,所以需要整个宗族的人推举。”
王六叔公说到这里,非常自豪道:“这一点,我们王家人最有话说,我们王方木族长就是由所有王家族人推举出来的。他为人公正,处事公平,我们王家人都相信他,所以他才能代表我们王家宗族。”
“薛老三哥,还有各位在场的老哥哥们,你们说,是不是老头子我说的这个道理?”
薛家宗族的族老们脸色难看,默不作声。
王家宗族的族老们早就高声附和起来:“确实是这个道理。”
“说得不错,族老的名号虽然好听,其实是小辈给我们这些老人的脸面,可不是让我们拿来作威作福的。”
“要是每个族老对外都说自己能代表整个宗族,那还不乱套?”
薛三叔公被王六叔公说得面红
耳赤,哑口无言,竟不知怎么反驳。
王六叔公又吃了一块糖,说道:“所以老三哥呀,你刚才那种说法是不行的,你啊,代表不了你们薛家宗族。”
他笑眯眯的,看起来就像一只老狐狸。
薛三叔公差点气死,高声
道:“如果不让薛家的人一起参与管理,那村里这个制糖厂,薛家不同意办。”
王方木问薛家其他几个族老:“你们几位的意思呢?也跟薛三叔一样,不同意村里办厂?”
薛家其他几位族老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道:“里正,制糖厂的利润这么分配确实不合理。”
又有一人道:“村里分配不公,我们薛家不能同意。”
另外还有方才在门口,给薛三叔公和王方木打圆场的两人则保持沉默,并不表态。
王方木见薛家宗族的族老没有人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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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就道:“好,既然薛家这么强烈反对,那这个制糖厂,村里就不办了。”
此言一出,不止薛家人,就连几个王家人,也都诧异看向他。
不过王方木这个族长在王家宗族素有威信,哪怕王家人不知他此举为何,也只是相互看了看,对了几个眼神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等王方木自己解释原因。
薛家几个族老就没想到王方木会这么干脆,制糖厂说不办就不办!
办制糖厂能让村民多赚钱,过好日子,这种天大的好事却被他们几个阻止,这要是传出去,只怕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要打上他们家去,就算是薛家族人,都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这可怎么行!
而且他们只是想为难一下王方木,让王家同意薛家参与管理制糖厂而已,并不是真的不想让村里办制糖厂。
这么赚钱的买卖放着不做,这不是傻吗?
薛家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沉不住气。
薛三叔公觍着老脸,不自在咳了一声,开口道:“哎哎哎,里正,我们也不是不让村里办制糖厂,但薛家身为白溪村的大族,村里办的这个制糖厂,薛家自然要参与管理。”
“只要里正同意,我们薛家……”
“我不同意!”王方木斩钉截铁打断他的话:“薛三叔,要是你心里存的是这个主意,就不用再说了。”
薛三叔公今天被王家人接二连三打脸,自从成为薛家族老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薛三叔公用力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喝道:“王方木,你不要太过份!我们薛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桌上的茶碗被震动,磕在桌子上叮当作响,茶碗里的水溅出来,流得到处都是,顺着八仙桌边缘流到地上,滴答作响。
王六叔公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桌上的油纸包,不教里面的饴糖沾到水。
他瞪向薛三叔公,语气不善道:“老三哥,你这是什么狗脾气?说话就说话,动手拍桌是几个意思?”
薛三叔公不甘示弱,高声道:“你们王家欺人太甚,同是村里的大族,凭什么你们王家人要独占村里制糖厂的好处?”
王方木看向薛三叔公,不急不徐道:“薛三叔,村里哪来的制糖厂?制糖厂都没有,哪来的好处?王家人到哪里去独占?”
以前怎么没发现王方木这个人口才这么厉害?
薛三叔公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村里要办制糖厂,你们王家人撇开薛家抢着管理,还要抽一成利,不是独占好处是什么?”
王方木挑了挑眉:“薛三叔公,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制糖厂,你们薛家不是不让村里开办吗?”
这根本就是在诡辩!
薛三叔公怒道:“要不是你们王家想要独占这一成利的好处,我们薛家会不同意村里开制糖厂?”
“那你们薛家到底想怎么样?”王方木语气不善:“说不同意开制糖厂的是你们薛家,说同意开制糖厂的也是你们薛家,一会儿开厂一会儿不开厂,你们当这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为什么不能?
薛三叔公怒道:“王方木,你少往我们薛家头上扣屎盆子!”
“村里制糖厂办不起来,明明是你处事不公造成的,跟我们薛家有什么关系?”
王方木也不怒,只道:“那我再问一次,村里这个制糖厂,你们薛家人到底同不同意开办?”
薛三叔公气得跳脚,大声道:“老夫还是那句话,不让薛家管理制糖厂,村里的制糖厂就是不同意开办!”
薛家其他几个族老连拉都拉不住。
王方木点头道:“好,我也还是那句话,这个制糖厂村里不办了。”
王方木的神情太冷静,薛家几个族老直觉不好。
其中一个道:“里正,村里不办制糖厂这事是你决定的,到时候可不能让村里人认为是我们薛家挡了他们的财路。”
“对,是你这个里正说不办制糖厂的,到时候可别挑唆村民来记恨我们薛家。”
王方木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不会有这个问题存在的。”
“村里不办制糖厂,我们王家人自己办。”
这句话,让薛家族老们大惊失色。
薛三叔公当即叫道:“王方木,你不能这么做!”
王方木反问道:“为什么不能?”
“这里是白溪村,不是你们薛家宗族,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们薛家人在这里指手划脚!”
薛三叔公气得指着他,手指头抖啊抖的:“王方木,你借着里正这个位置的便利,假公济私,不顾白溪村村民的利益,为王家谋好处!”
“你今天要是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我,我,我们薛家人就去县衙找县太爷评理,让他给我们白溪村换个里正。”
王方木笑了笑:“薛三叔,你们薛家宗族拦着不肯让村里办制糖厂,我们王家人为了能让村民可以多个赚钱的门路,
早点过上好日子,只好决定自己把制糖厂开办起来。”
“怎么到了薛三叔嘴里,倒成了我假公济私?”
“不如我们先把村民召集起来问问,看看到底谁才是谁为了私利,而不顾白溪村村民的利益?”
王六叔公从油纸包里摸了一块饴糖吃进嘴里,笑眯眯吩咐王成道:“你去敲钟,让大家到村里的广场集合,好好说道说道。”
“好的,六叔公!”王成答应一声,飞快往外跑。
这下不止薛三叔公,就连薛家的其他族老也是忍不住眼皮直跳。
这事都不用想,白溪村的村民肯定是站在王家人那边。
他们可不管薛、王两个家族之间,谁得到好处,谁没得到好处。
村里人只知道,是薛家人拦着不肯让村里办制糖厂,阻拦大家赚钱的门路,而王家人坚持要把制糖厂开起来,就能让他们有活干。
有活干就能赚钱,赚到钱就可以过上能随便吃肉的好日子。
村里人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这要是真让王成把村民都集合起来,把这件事情捅出去,那他们这几个薛家人可就成为村民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一人连忙扯住王成的胳膊把人扯回来,说道:“且慢集合村民!”
“开办制糖厂的事情此时尚未确定,无须如此劳师动众,等商议出结果来,再集合村民也不迟。”
王六叔公眯着眼睛道:“开办制糖厂是我们王家宗族内部的事,有什么好跟你们薛家人商议的?”
薛家族老只觉得心里憋得慌,却不得不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开办制糖厂可不只是王家内部的事,这是能让白溪村村民过上好日子的大好事,我们薛家作为村里的大族,自然是要参与的。”
王六叔公此时却不那么轻易松
口了,瞥了眼沉着脸的薛三叔公,慢吞吞说道:“薛老三哥刚才可是说了,你们薛家不同意村里办制糖厂啊!”
薛三叔公这人,一向争强好胜,爱出风头,村里有什么事需要族老们出面调停的,他总要摆出一副凡事他说了算的样子来,偏偏行事又不着调,只顾着按他自己的喜好来,原本简单的时候最后让他越弄越复杂,还得其他人帮忙擦屁股。
王六叔公看他不顺眼好久了。
薛家一个族老拉了薛三叔公一下,想让他说句软和话,结果薛三叔公只当不知道,完全无动于衷。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他刚才那是气糊涂了,说糊话呢!”
“我们薛家弟子也是白溪村的一员,也指望过上好日子,办制糖厂这么好的事,大家都巴不得早点办好,早点赚钱,怎么会不同意?”
薛三叔公这个时候倒是激动得很,跳起来道:“谁糊涂了?谁说糊话?老夫清醒得很,再没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清醒了。”
“他王方木不就仗着自己是里正中,帮着王家打压薛家吗?”
薛三叔公高声道:“既是村里人给出的制糖方子,那就是属于村里大家的,谁都有份,王家凭什么扣下来自己开制糖厂?”
“这事不说清楚,这个制糖厂,我就是不同意开办。”
他得不到好处,村里人也休想过上好日子。
薛家其他几位族老都被他这作死的行为惊呆了!
薛老三这是想把整个薛家宗族都坑掉吗?
王家凭什么自己开制糖厂?就凭制糖方子在他们手里啊!
他们薛家要是再不同意开办制糖厂,那这制糖厂以后就跟薛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哇,而是成为王家宗族的产业。
那还不如直接同意,这样制糖厂就是村里的产业
,他们薛家还有一定的话语权!
可这薛老三就跟脑子有坑一样,都这种时候了,还不知道利弊,只管顾着他自己那个狗脾气痛快!
也不怪村里不敢把制糖厂交给薛家管理,有薛老三这种好出风头,不干实事,还看不清形势的族老在,能管得好才怪!
薛家几位族老互相递个眼神,接下来已经不打算让薛老三代表薛家宗族出面说话了。
就算不为宗族着想,他们也得为自己着想,只要村里的制糖厂开起来,他们自己的家人后辈,也多条赚钱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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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方木冷笑道:“薛三叔这是要妨碍我办事?”
“你也知道说这是村里的事,既然是村里的事,那要怎么处理,我这个里正自有主张,用不着薛三叔多操心。”
“难道说薛三叔想代替我,自己来当这个里正?就不知道这是薛三叔你的意思,还是你们薛家宗族的意思?”
薛三叔公憋红了脸,怒骂道:“王方木,你这个假公济私的小人,休要血口喷人,污蔑老夫!老夫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王方木道:“既然不是薛三叔自己的意思,那就是薛家宗族的意思!难怪你们薛家的族老一而再、再而三对白溪村村务指手划脚。”
薛三叔公还想说些什么,被薛家宗族的两个族老一把拉住,捂着嘴不叫他说话,只恨不得把他这张上赶着作死的嘴巴缝起来才好。
薛家一位族老飞快解释道:“我们薛家从来没有想过取代里正的想法,之前会反对里正的决定,也是因为立场不同。”
另一位族老则道:“村里开办制糖厂的事,我们薛家同意了。”
王六叔公“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会坚持不同意的,这样制糖厂就归我们王家所有了,真
可惜。”
薛家几位族老:“……”
王方木本来也是料定了薛家人最后一定会同意,所以才那么说的。真要把薛家完全排除在外,一开始就不会把薛家人请来商议。
只是一来薛家是村里的大姓,制糖厂要是完全撇下他们,会加剧村里的矛盾,不利于整个白溪村的发展。
二来则是因为,这个制糖方子毕竟是薛顺拿出来的。
薛顺是薛家人,他没把制糖方子交给薛家宗族,而是直接交给村里,就已经把薛家宗族的人都得罪了,要是再不让薛家人在制糖厂这件事上尝上一点甜头,那薛顺以后在村里肯定会受到薛家人排挤。
这两点无论哪一点,都注定了在制糖厂这件事上,得把薛家捎上。
王方木就道:“既然你们薛家同意开办制糖厂,那这制糖厂就还是由村里开办。”
“我刚才说过,最后那三成利,分成三份,出一百两银子建制糖厂,可得一成利。”
一百两银子一份并不多,族里有几十户人口,每户拿几两银子出来也就凑齐了。
薛家族老忙道:“我们薛家出两份银子!”
他们几个家里还有点家底,现在凑一凑份子,到时候就等着收钱。
王方木摇头:“每个宗族只能出一份银子,我们王家也一样。”
薛家族老问道:“那还有一份银子呢?由谁来出?”
王方木笑了笑,说道:“我想着,既然这个制糖厂是村里开办的,我们总不能让村民白给我们做工。”
“这最后一份利,分成一百小份,每份一两银子,由村子里的村民自愿出资,到时候按出资多少给他们分红。”
“我们村,总共七十一户人家,我会保证每一户都有一小份名额,要是哪户不想出这个钱,可以让给别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不同意算个屁!
就算是薛家几个族老再违心,也不得不承认,由王家出面管理这个制糖厂,会比他们薛家人管理得更好。
因为王家的族长是王方木这个里正,而王方木这个里正,的的确确是在为村里人着想。
村民大多穷苦,苦是一下子需要投入太多银子,他们拿不出来,拿得出来的人家也未必舍得。
只要一两银子的话,村里几乎家家都能拿出来。
少数穷得揭不开锅的老弱妇孺,只要他们有这个心想要份子,村里会出面帮他们借钱买份子。
而且这么一来,村民们也会对村里的制糖厂更上心,毕竟事关自己的收益,谁都想多赚钱不是?
薛三叔公这个时候终于挣脱开另两人的钳制,冲着几人大骂起来:“你们几个老不死的,这是要背弃宗族,跟王家人勾搭在一块吗?”
“别忘了你们都是姓薛的,死了以后可是要进薛家祖坟的,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死了以后,没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薛家几位族老以前不出面不管事,任由薛三叔公出风头,那是因为要面对的都是宗族里各家各户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家的鸡啄了我家的菜,他家的狗撵了你家的鸡……要不就是谁家婆媳不和,谁家兄弟打架……
一天到晚调停这种事,谁乐意
?还不如在家带带孙子呢。
也就是薛三叔公这个虚荣心重的喜欢出面,听别人一口一个恭敬的喊三叔公,让他给他们做主,就觉得高人一等,十分有面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薛三叔公自己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他如今是薛家宗族最有话语权的第一人,族里谁都得听他的,除了少个族长的称呼,其实手里的权利跟族长比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只是薛三叔公自己这么觉得,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王六叔公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族老就是族老,族长就是族长,薛三叔公妄图以族老的身份行使族长的权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制糖厂事关整个薛家宗族的利益,几位族老这个时候可不会再让薛三叔公坏事。
其中一人冷笑道:“三哥,你可别乱说话!你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难道不知道不能随意污蔑人?”
“薛家作为村里的大族,村里办制糖厂自然要参与一份。”
“这明明是利于宗族的大好事,到三哥嘴口反倒污蔑我们背弃宗族,也是好笑。”
薛三叔公大叫:“老夫说了,老夫不同意。”
另一位族老皱眉道:“三哥,族里这么多年一向待你不薄啊,你这是有多看不得宗族好,要怎么会极力阻挠宗族弟
子赚钱?”
薛家最年最大的一位族老,非常不客气的爆了粗口:“薛老三,你不同意算个屁!我们薛家宗族还轮不到你当家做主!”
“薛家宗族现在没有族长,宗族大事全凭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决定,村里办制糖厂这件事,我们几个都同意了,你的意见不重要!”
薛三叔公还是头一次得到这种待遇,又羞又恼,面色涨得通红:“你们,你们……”
王六叔公笑眯眯的火上浇油:“薛老三哥,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可以让你们一家大小别参与到制糖厂来嘛。”
“我相信,薛老三哥肯定能当自己的家做自己的主。”
薛三叔公差点被气得闭过气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方木就道:“既然都说好了,那就这么决定,明天就把村民召集起来说这个事。”
王六叔公站起来道:“老头子我就先回去,得赶紧通知族里人凑银子,明天交银子立契书,等制糖厂开办起来,以后就有好日子过喽。”
王家族老们就接二连三站起来。
薛家人原本还想问问拿出制糖方子的人是谁,结果见王家人已经开始告辞,他们也只好跟着告辞。
反正等明天立契书的时候自然知道是哪个,这么一想,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不过薛家族老们心里猜测,
弄出制糖方子的多半是王家弟子,不然王家人也拣不到这个便宜,能多得制糖厂一成利。
啧,所以说,族里还是要有出息弟子才好,这样连带着整个宗族都受益。
说起来,他们薛家弟子这几年是越来越不成器了,自从族长死后,族里乌七八糟的糟心事就越来越多,薛老三这么虚荣偏心,他们几个不想跟薛老三撕破脸,很多事就睁只眼闭只眼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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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他作威作福,想着不过是自己宗族里的小事,影响不到什么。
现在看来,却是大错特错了。
因为薛三叔公由着性子来,几年下来,整个宗族的风气都在不知不觉中败坏了,族中弟子也不如王家弟子有出息。
薛家几个族老想到这里,俱是惊出一身冷汗,只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以后薛家宗族只会越来越衰败,到最后,彻底失去在村子里的话语权,从而被王家人彻底压制,变得和那些没有根基的外来户一样。
白溪村这天晚上十分热闹。
薛家、王家两个大姓家族,都连夜召开家族大会,要求每家每户都到场,不能全家都到的,最少也要派一个人参加。
唬得一些从村外搬来的人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心慌慌。
薛顺也被通知去薛家开会,猜到可能是跟村里办制糖厂有
关,陈秋娘对这些事也不感兴趣,表示不去,加上黑灯瞎火的路不好走,便把薛石也一起留在家里。
薛双双还没见过这种宗族大会的阵仗,想去看个热闹,就跟着薛顺一起去了。
薛家和王家在村子里都是有祖宅的,祠堂就修建在祖宅边上,这就是他们在村子里根基。
远远就看到祖宅里灯火通明,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影,乱哄哄的声音随着风声传过来,十分热闹。
薛家原本一共二十八户人口,不过早两个月薛顺从薛家分出去单过,重新立了户头,所以现在薛家宗族有二十九户。
两百多号人聚在一处,看上去还挺壮观。
老薛家也来了,一家大小一个不落,大房三房两个最小的孩子薛小宝和薛光,被薛福、薛壮两人抱过来。
王春桃一手一个,牵着薛明、薛亮跟紧薛壮,边走边小声说话,李招弟数次想跟薛福搭话,都被薛福无视。
李招弟都快愁死了。
自从在薛顺家进房子那天踢了薛福那地方一脚之后,薛福这几天都没给她一个好脸,也不跟她说话,就连晚上睡觉,也不在屋里歇了,直接搬去了薛小海屋子里。
要是薛福索性闹将起来,对她动手打骂,哪怕闹得再厉害,她也不怕,可薛福这副样子,没由来让她心里渗得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哪,香火上的神龛被推倒了!
薛双双跟着薛顺,去和老薛家的人打招呼,以免以后落人口实,说薛顺分了家,连爹娘兄弟都不认。
老薛家的人在薛顺进新房子的酒宴上丢了脸,不怪他们自己吃相难看,反把一切都怪到薛顺头上。
这几天不好意思出门,才没去找薛顺麻烦,此时看到薛顺就在眼前,哪里还忍得住。
薛老太当场就指着薛顺骂:“你个黑了心肝的,还有脸喊我娘?你现在过上好日子了,自己天天吃肉,连口汤都不给我跟老头子喝。”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儿子?”
“早知道这样,我当年就该把你掐死!”
不少人听到动静,转头看来。
薛双双直接被她气笑了:“奶奶,你看到我们家天天吃肉了?”
薛老太被噎了一下,怒道:“你个小贱蹄子,我教训你爹,有你说话的份儿?”
薛双双委屈道:“奶奶,你不能这么冤枉我爹呀……”
薛老太一向蛮横惯了,闻言冷笑:“我是他娘,就算我冤枉他,他也得给我受着。”
薛双双大惊,连声音都拔高了几个音:“啊?原来我们薛家,当娘的可以随便冤枉儿子啊?”
闹哄哄的人群蔫的一静,就连玩得正热闹、打闹成一团的孩子们也被这气氛影响,停了下来。
薛家祖
宅里,所有薛家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忽然的安静让人紧张,薛老太被众人的目光看得缩了一下,随即抬手往薛双双身上打去:“胡说八道的小贱蹄子,我今天就打死你。”
薛双双尖叫一声,往人群里躲去:“奶奶,奶奶,我错了!我不知道我们薛家,做娘的可以随便冤枉儿子……”
“奶奶,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下次再冤枉我爹,我保证不说出来,你别打我!”
薛顺上前一步,挡在薛老太面前,低头认错:“娘,别打双双!她年纪小说话直,一不小心说了真话,不是故意要惹娘生气的。”
“娘你要打就打我,别打双双!”
薛顺自从分家出来,做了几回小生意,打交道的人多了,经的事多了,很是长了一些见识,加上有薛双双在边上,时不时给他灌输一些比较先进的思想,早就不是还没分家时薛家二房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实薛顺了。
如今这一手挖坑的本事虽然远远比不上薛双双,却也挖得有模有样,段路高的坑不了,坑薛老太这样的,那是一坑一个准。
薛老太打不到薛双双,自然把一腔怒火发泄到薛顺身上,对着他又捶又打,嘴里骂道:“都是你这个短命鬼生出来
的搅家精……我今天就先打死你,再打死她!”
薛老头垂着眼睑站在一边,吧哒吧哒吸阒旱烟,只当没看到薛老太打人,至于大房三房,更是巴不得薛老太直接把薛顺打死才好,这样薛顺家先做的房子,说不定他们还可以占过来!
老薛家的人一向把他们二房看成眼中钉,肉中刺,会这么对待他们一点也不奇怪。
最让薛双双诧异的,却是薛家宗族众人的反应。
按道理,这里是薛家宗族的祖宅,挨着墙就是宗族祠堂,此时整个薛家宗族的人全都聚集在此处,薛老太在这祖宅里撒泼,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一个个都跟看戏似的。
要不要再搬几张小板凳,来点瓜子花生啊?
这样的家族,也难怪在村里比不过王家,处处让王家压一头!
薛双双心里吐槽薛家宗族的混乱,却不能看着薛顺一直挨打。
她一边高喊道:“奶奶,你别打我爹!”一边拉着薛顺左躲右避,在众人都没察觉的时候,已经移到上首靠近香火的位置。
薛老太一边追着他们父女打,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哪里还能注意到这些,只想着今天定要叫二房父女脱成皮!
她就不信,有薛家宗族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薛顺和薛双双二个还敢跟她还
手!
薛老太想到这里,胳膊挥舞得更加有劲了,狠狠往薛顺身上打去。
薛顺在薛双双把他往香火这边拉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薛双双心里的主意,自然十分配合。
不是他这个做儿子的狠心,要算计薛老太,实是老薛家的做为让人寒心,都已经分家了,还连条活路都不想给他们二房留。
要不是双双差点死过一回,大彻大悟,他们二房现在还在老薛家做牛做马,被他们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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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髓,吸尽血汗!
此时见薛老太大巴掌扇过来,薛顺身形势一闪,往边上避开。
“哗啦”一声巨响,香火上供着的神龛被薛老太一巴掌扫下来。
整个薛家宗族的人呆若木鸡,原本就安静的场面一时间更是安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有一瞬间的停顿。
也不知道安静了多久,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开口惊呼一声:“天哪,香火上的神龛被推倒了!”
这一声就像是个开关,一下子让薛家宗族的众人回过神,场面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这个喊:“神龛是薛老太打掉了,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那个喊:“快,快去请族老来主持
。”
那个又喊:“香火上的神龛被打掉了,会不会影响到人?”
又有人说:“还有个把月就过年了,临了临了,还能
把香火上的神龛都打掉了,这是成心不让薛家人过个好年吗?”
老薛家的人全都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薛老太只是想给二房的人一个教训而已,怎么就把宗族祖宅香火上的神龛打掉了?
这可是大罪!
要是宗族较真,只凭这一点,就能把他们老薛家逐出薛家宗族。
薛老头的背一瞬间佝偻得更厉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薛福、薛壮两家人更是吓得够呛,薛福颤着声对薛老头道:“爹,爹,要不我们赶紧回去……”
薛老头狠狠瞪了薛福一眼:“你给我闭嘴!”
这个老大就是不着调,出了这种事,整个宗族的人全都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不赶紧想办法解决,反而想着离开,是嫌宗族把他们赶出去的动作不够快吗?
薛老太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双手乱摇,嘴里直念叨:“不是我干的,不是我!都是老二那个短命鬼,对,都怪老二那个短命鬼,要不是他忽然躲开,我怎么会把神龛打下来!”
匆匆赶来的族老脸色铁青,怒喝道:“薛老头,你们老薛家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宗族的神龛都敢打掉,这是想要干什么?是想让族里把你们逐出宗族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一句不小心,就有用了?
出声喝斥的人是薛三叔公。
他今日被族里其他几个族老联手下了面子,在王家人面前丢了大脸,心里正憋着一团火找不到地方出气,结果老薛家的人偏不安份,在薛家祖宅闹出事来,这不正好撞在他手上。
为了表明自己在薛家宗族的份量,薛三叔公一进祖宅,不等其他族老开口就抢先喝斥老薛家,这行为有一点在向其他几个族老挑衅,薛家宗族的事情,他是做得了主的!
其他几个薛家宗族的族老白天刚在制糖厂的事情上狠狠下了薛三叔公的面子,如今宗族内闹出来的这点小事,关系不到大利益,薛三叔公要管就让他管了,他们自然不会反对,也算是族里对薛三叔公的一种安抚。
毕竟薛家宗族现在没有族长,族里的事就是由他们几个族老出面处理的,一旦他们公开闹不和,对族里也不是好事。
何况村里即将要开办的制糖厂,利益巨大,薛家本来就慢了一步,被王家人抢了先,若是他们几个族老再不能威摄族里人,到时候更会被王家人比下去。
所以薛三叔公这么抢着一开口,其他几个族老就都没有再出声,默认把这件事交给薛三叔公处理。
老薛家的人被薛三叔公的话吓了一大跳。
祖宅香火上的神龛,关系着整个宗族人
的福气,为了保佑整个宗族的平安,族里有专人常年打理,连神龛前的香烛都不许灭掉,更别说让整个神龛从香火上倒下来。
祖宅本就不是可以随便放肆的地方,老薛家不但在这里高声喧哗闹事,薛老太更是一把将香火上的神龛扫下来,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犯了这种大错,确实可以直接除族了!
老薛家的人慌作一团。
薛老头忙佝偻着身子,冲大家团团作揖,给族里所有人赔不是:
“老太婆行事冲动,不小心冲撞了香火,实在对不住各位叔伯兄弟,我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
都已经临过年了,结果好好的闹出这么一桩事来,特别是在这个鬼神之说十分盛行并且让人敬畏的时代,无端端推倒了神龛,总让人心里都觉得不吉利,生怕冲撞了什么。
万一到时候引出严重后果,让大家都倒霉,怎么办?
薛老头以为这么轻飘飘一句“对大家赔不是”,这事就能过去?
都不用薛三叔公开口,族里就有人高声叫道:“薛老头,你说的倒是轻巧,推倒神龛这种大事,你一句不小心,就有用了?”
“就是,你们老薛家‘不小心’推倒神龛,到时候却要连累我们整个宗族的人跟着一起倒霉。”
“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对,
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族里要给我们一个交待,不然以后万一我们日子不好过,遇到什么倒霉事了,谁负责?”
不知谁喊了一声:“把他们逐出宗族!”
“对,把老薛家逐出薛家宗族,省得连累我们!”
“逐出宗族!”
老薛家平时仗着家里供着两个读书人,平时很有些看不起别人,特别是薛老太,又刻薄又小气,不管什么时候都想占人家便宜,平时有薛三叔公护着,大家心里再不乐意,也不能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起来,没那功夫不说,还得罪了薛三叔公。
今天这事可不一样,这可是推倒了祖宅香火上的神龛,难道还不应该把老薛家逐出宗族?
薛老太自己得罪了人还不知道,只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是族里头一份,说话做事更是掐尖要强,不留余地,造成了如今这种情形下,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给她说句好话。
反倒是附和把他们逐出宗族的声音越来越多。
老薛家的人吓得完全没了主意。
李招弟这个一向精明的人都吓得说了蠢话:“爹,香火上的神龛是娘打落下来,就算要把人逐出宗族,跟我们家也没关系。”
这是想让整个薛家宗族的人都说他不孝吗?
薛福气得一巴掌狠狠扇在李招弟脸上,喝骂道:“你
个贱妇,既然你觉得老薛家跟你没关系,你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
李招弟被他一巴掌打懵了,尖声喊道:“薛福,你居然还打我?!我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省得你被宗族逐出去,你简直不识好。”
薛福喝道:“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给你写休书。”
哼,这个毒妇,早几天差点废了他的身子,今天又差点坏了他名声,若不是为了薜大海要考功名,身份上不能有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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疵,他早就把李招弟休回娘家去了。
这样的薛福,李招弟有点怕,捂着脸呜呜呜的哭,十分刺耳。
薛三叔公听得心头火起,喝道:“薛福家的,你给老夫闭嘴!”
“你们老薛家打破香火上的神龛已经够晦气了,你还在这里哭丧,是怕我们薛家宗族以后不够倒霉吗?”
李招弟被他吓得一哆嗦,终于不敢作声了。
薛三叔道:“我们薛家宗族早就有规定,无故坏祖宅香火神龛的,逐出宗族,薛老头,你有什么话说?”
薛老头一张老脸显得更加皱巴巴了,身子更加佝偻着对薛三叔公道:“三叔,
这件事只是意外,我们并不是存心对香火神龛不敬的,还请三叔公念在老太婆只是一时冲动的份上,枉开一面,不要把我们一家逐出家族。”
边上的
人道:“不行,万一以后妨碍到我们大家怎么办?”
“以后要是出了事,老薛家负责吗?”
“老薛家愿意负责也不行,好好的谁愿意倒霉啊?”
“就是这个理,还是把他们赶出宗族才安全。”
薛老太就是再横,这个时候也不敢放肆,听到大家都说要把老薛家逐出宗族,吓得一张老脸都青了,高声叫起冤来。
“打落神龛这事不能赖我,都是薛顺那个短命鬼害的。”
“老二这个短命鬼分了家就不认我这个娘,我教训他几下,他不说好生受着,竟然还敢躲,简直就是不孝。”
“要不是薛顺他往香火的方向躲,我会一巴掌打空,把神龛从香火上打下来?”
“三叔,你可要给我老婆子做主啊……”
薛老太说完,薛福立即大声道:“三叔公,我们家老四和大海开了年可就要下场考秀才了。”
场面一静。
薛福不说,他们都忘了,老薛家有两个开春就要考秀才的读书人。
族里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出息弟子,不然也不会对老薛家那么看重,还每年补贴两个读书人每人二两银子,还有一斤油,两斤白米,两斤白面,两斤肉。
培养了这么多年,要是现在把人逐出宗族,以后是好是歹就都跟宗族无关,那族里这些年的银钱岂不是白花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知按的是哪条族规?
薛福一看薛三叔公和族人的态度有所松动,忙继续道:“三叔公,我娘刚才的行为并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带倒香火上的神龛,并不是对香火不敬,还请族里枉开一面,我们一家大小都会感激族里。”
“等老四和大海回来,一定让他们亲自到族里给大家赔礼。”
薛三叔公一向跟老薛家交好,还想着沾老薛家两个读书人的光,自然不是真的想把老薛家逐出宗族,就算薛福不抬出薛家两个读书人做借口,薛三叔公也有办法为老薛家开脱。
刚才之所以说得这么义正言辞,不过是想在族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立场公正,更是为了让老薛家承他的情。
当了这么多年族老,薛三叔公手上这点权利手段还是有点。
见薛福这么说,他就点点头道:“要说薛老太存心对祖宅香火不敬搞破坏,老夫是不相信的,而且谅她也没这个胆子。”
“不过,祖宅香火何等重要,就算薛老太只是无心之失,该要受的罚也还是要受。”
“念在她年纪大了,又是初犯,老夫便根据族规从轻发落,只打她二十板子,跪祠堂一个月……”
好歹没再说要把老薛家赶出宗族的话,老薛家大大小小都松了口气,只薛老太一听说要打二十板子,还要跪祠堂
一个月,没等薛三叔公把话说完,当即就一个哆嗦,大叫起来:“没天理了,都说不是故意的,凭什么打我板子还要我跪祠堂?”
“一个两个都来欺负我老婆子,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死了算了!”
薛老头大惊,急得去捂她的嘴:“你给我闭嘴!”
薛老太这个时候倒是有力气,一把挠向薛老头,倒竖着三角眼,指着薛老头骂:“你个死老头子,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合着不是你被打板子,跪祠堂,你当然可以跟没事人一样!”
薛老头哪想到薛老太会忽然发疯,情急之下头一偏,薛老太的手没挠到他脸上,倒是把他脖子上抓了几条。
薛老头当场气得想打人。
眼看薛老太就要跟薛老头打起来,薛福、薛壮两兄弟连忙上前帮忙,一左一右挟住薛老太,把她跟薛老头隔开。
薛福劝道:“娘,对你的惩罚是族里决定的,你跟爹闹什么!”
薛壮道:“是啊,娘,大哥说得没错,没把我们家逐出宗族,已经是族里枉开一面,我们就听族里的。”
薛老太被两个儿子用力挟住,挣也挣不开,气得破口大骂:“放开我!你们两个不孝子,板子又不是打在你们身上,你们说得倒是轻飘飘……”
薛老头气得一个巴掌打过去,喝道:“闭嘴!你个死老太婆,你是想我们老薛家被从族里赶出去你才高兴是不是?”
薛老太声音一滞,气势弱了下去,依然不忘嚷嚷:“那也不能打我板子!老薛家这么多人,凭什么只打我,不是打你们?”
“族里这是不舍得打姓薛的,就把我老婆子推出来打?”
薛三叔公气得脸色铁青!
他就没见过薛老太这么不识好的人,他这明显就是在偏帮老薛家,薛老太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在这里撒泼打滚耍无赖?
薛三叔公怒喝一声:“薛老太,香火上的神龛是你推下来的,不打你打谁?不想挨打也可以,我马上就让你们一家出族!”
薛家宗族的人也怒了。
什么叫舍不得打姓薛的?
难道香火上的神龛是他们姓薛的推下来的?
什么叫舍不得打姓薛的?
难道香火上的神龛是他们姓薛的推下来的?
立即有人附和道:“三叔公说得对,就应该把他们逐出族!”
“对,老薛家对宗族香火大不敬,犯不着连累我们。”
“就是就是,不把他们从族里逐出去,谁知道会不会触怒神灵,万一神灵迁怒到族里人身上怎么办?”
老薛家的人大惊。
薛老头道:“三叔,我们愿意接受族里的处罚
,什么处罚都接受,别把我们家从族里逐出去。”
薛福急得扯住薛老太:“娘,你快给三叔公认个错,省得我们一家被族里赶出去。”
薛老太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薛三叔公就改了主意,又要把他们家赶出宗族,一下子慌了神。
她忙道:“三叔,香火上的神龛会打下来都是老二害的,对家族香火不敬的也是他。”
“就算要把人逐出宗族,也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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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二被逐出去,跟我老婆子没关系。三叔,你尽管把他逐出去,省得连累族里大家倒霉。”
薛三叔公对薛顺看不上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加上白天救灾因为薛顺跟王方木起了几句口角,心里对薛顺的感观就更差了。
此时听薛老太这么一嚷嚷,薛三叔公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才看到远远站在人群边缘的薛顺父女俩。
薛三叔公语气不善的开口:“薛顺,你娘说的你可听到了?”
“损坏祖宅香火上的神龛是大事,必须有人负责任。”
“你娘之所以会把香火上的神龛打下来,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这个责任该由你全部承担。”
薛顺语调
平静的问:“不知族里想要我怎么负责?”
因为离得远,加上烛火明灭,薛顺的面容竟让人有些看不直切。
薛三叔公道:“无缘无
故毁了香火上的神龛,既是对先祖不敬,也会触怒神灵。”
“为了不连累族里其他人,只能按照族规把你逐出薛家宗族。”
是不是要脱离薛家宗族薛双双无所谓,可薛家宗族和老薛家想让薛顺背锅就是不行!
薛双双高声问道:“不知三叔公按的是哪条族规?”
她从烛火的阴影里走向大堂中间的明亮处,可能是身上绛红色裙袄的原因,整个人显得十分有气势。
族里人不由自主让开一条路,让她走到薛三叔公正对面,用锐利的目光和薛三叔公对视。
薛三叔公还是第一次从族里小辈身上感受到这种压力,而且还是薛双双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其他族里后辈,哪怕是老薛家在县里读书的两个读书人——薛贵和薜大海在他面前,也不敢放肆。
薛三叔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薛双双已经开始一句接一句的追问:“香火上的神龛是被我爹打下来的?还是我爹叫人打下来的?怎么就需要我爹来承担责任?”
薛三叔公被她几句话问得恼羞成怒,喝道:“放肆!族里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黄毛丫头多嘴?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他不敌薛双双的眼神,转头去看薛顺,怒斥道:“薛顺,你是怎么教的闺女?还不叫她闭嘴!”
第一百四十章 这样的宗族规矩,不要也罢!
薛顺反问他:“三叔公,今天召开的本来就是薛家宗族所有人都参加的大会,双双也是薛家人,怎么就不能开口说话?”
薛三叔公气得脸色青青紫紫,声音都拔高得变了调:“就算是全族所有人参加的大会,也没有女人说话的余地!”
“你赶紧叫她闭嘴,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罚她去跪祠堂!”
薛双双满脸惊奇道:“奶奶难道不是女人?”
薛顺斥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你奶奶不是女人,你爹我,还有你大伯、三叔、四叔和你姑姑,这些人是怎么来的?”
薛双双道:“既然奶奶也是女人,为什么她可以在宗族大会上说话而且不用去跪祠堂?”
“我记得奶奶刚才让三叔公把我们家逐出宗族的时候,三叔公可是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难道所谓的宗族规矩就是三叔公红口白牙一句话?看谁顺眼就偏帮谁,看谁不顺眼就让谁去跪祠堂?”
薛双双掷地有声:“这样的宗族规矩,不要也罢!”
都要把她薛顺爹赶出薛家宗族了,她还跟他们客气个屁!
今天不把薛家宗族的脸撕下来几层,她就不叫薛双双!
薛三叔公被薛双双步步紧逼,几句话问到脸上,威严全无,又羞又恼又急,伸手指着薛双双,手指头抖啊抖的,差点闭
过气去。
其他几个族老脸一黑,喝斥道:“薛双双,怎么说话的?”
“你一个黄毛丫头就敢质疑族老,藐视族规,谁给你的胆子?”
“薛双双,你能不能讲点规矩了?族规也是你能随便编排的?”
薛双双冷笑:“偌大一个薛家宗族都不讲规矩了,我一个小姑娘,还需要讲什么规矩?”
这话也太不客气了,偏又无法反驳。
几位族老直皱眉。
早听说薛顺家这个闺女厉害,没曾想厉害到这个程度。
头脑清醒,反应迅速,口齿伶俐,而且胆气十足,宗族大会这种场合,在两百多族人面前,和族老怼上,硬是一点不怯,反而把他们这些老家伙堵得哑口无言。
这要生成个男人,以后肯定有大出息,族里就只有高兴的。
可偏生成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咄咄逼人,把他们这些族老说得脸上无光,实在是让人愉快不起来。
薛三叔公缓过气来,怒视着薛双双,喝道:“ 薛双双,族里怎么不讲规矩了?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夫就让钱婆子打烂你的嘴!”
族里妇人犯了错,掌嘴之类的惩罚都是由钱婆子动手,腰圆膀宽,五大三粗,特别手黑,就薛双双这小身板,还真经不起她两下打的。
薛双双道:“族里如果讲规矩
,怎么会把我爹逐出族?”
薛三叔公指着地上的神龛道:“因为他冲撞了宗族的香火神龛!”
薛双双冷笑:“三叔公,你年纪大了就趁早回家多享几年福,别尽做些祸害族里人的糊涂事。”
薛三叔公怒道:“薛双双,你目无尊长,你骂谁老糊涂?”
薛双双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在场一两百双眼睛都看见了,这神龛既不是我爹把它从香火上推下来的,也不是我爹叫人打下来的,三叔公放着真正闯祸的人不处理,开口就要把我爹逐出宗族,不是糊涂是什么?”
薛三叔公气道:“薛老太要教训他,他躲什么?要不是他躲开,薛老太怎么会把香火上的神龛打下来?”
“这难道不是薛顺的错?”
这种无耻逻辑当真是相当强大了。
薛双双都被他气笑了:“照三叔公这么说,那就不应该把我爹逐出宗族,而是该把你自己逐出宗族!”
众人被她这话说得目瞪口呆。
薛三叔公脸都气红了:“薛双双,你休要胡搅蛮缠,张口乱说。”
“这事跟老夫有什么关系?神龛被打下来的时候,老夫根本没在场,还是族人去通知老夫,老夫才知道,这才跟几个族老一起赶来。”
薛双双毫不客气道:“要不是三叔公你通知大家今天晚上
召开宗族大会,让全宗族的弟子都到场,我奶奶怎么会来祖宅?我奶奶不来祖宅,怎么会把香火上的神龛打下来?”
“这难道不是薛三叔公的错?”
“薛三叔公难道不应该把自己逐出宗族?”
这事竟然还可以这么算?薛家宗族的人震惊了。
可仔细想一想,按照薛三叔公刚才给薛顺定罪的逻辑,好像还真可以这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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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三叔公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薛双双又道:“既然三叔公刚才说到我奶奶教训我爹,我爹不该躲,这事我就更想不明白了。”
“我一直以为,我们薛家既是村里的大族,肯定知事明礼,讲祖宗家法的地方,结果就在这薛家祖宅,我才知道,我们薛家的规矩,是做娘的可以随便冤枉儿子……”
族老们听不下去了,打断薛双双的话,喝道:“薛双双,休得胡言!我们薛家什么时候有这种规矩了?”
薛双双道:“薛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我是不知道,这个就要问各位族老了。”
“我只知道就在刚才,就在这薛家祖宅里,奶奶亲口说的,我爹是她儿子,她冤枉我爹,我爹就得受着!还说要打死我爹!”
几个族老的目光“嗖嗖嗖”往薛老太身上飞去。
“薛老太,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薛老太对上
族老就怂了,低着头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族老大怒,喝道:“薛老头,你来说清楚怎么回事!”
“薛老太是不是冤枉冤枉薛顺了?”
薛老头目光阴沉的看了薛双双一眼,对族老拱拱手道:“老太婆就是说了一句老二不孝顺,双丫头脾气不好,就说她奶奶冤枉她爹。”
“老太婆一个当长辈的,被孙女这样挤兑,脾气上来了,就想打她两下出气,结果又被老二拦住,老太婆气不过,这才想教训老二一顿,没曾想不小心撞倒了香火上的神龛。”
薛福道:“双双啊,不是做大伯的说你,你爹不孝顺,自己家里吃肉,爷爷奶奶连口汤都喝不着,还不许你奶奶说几句?你这么闹,是嫌在家里闹还不够丢脸,所以决定丢脸丢到全族人面前来?”
薛双双道:“大伯,我可没闹,我一直在跟你们讲道理呢。这话我刚才问过奶奶,现在我还问大伯,你看到我家天天肉啦?”
薛福:“……”
这问题问得真是刁钻,谁没事跑去别人家看人吃饭?
特别是薛顺分家后跟他们老薛家离得远,怎么可能看得到薛顺家里吃什么?
薛老太这个时候可厉害了,一点也不怂,冲着薛双双大声道:“你个小贱蹄子,大家都这么说,还用我去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听说……
薛双双挑眉看着薛老太,忽然说道:“奶奶,听说四叔拿着家里省出来的银子天天在县里大吃大喝,根本不是花在买书本上。”
老薛家的读书人并不是像众人以为的那样读书上进,而是拿着家里省出来的银子在县里大吃大喝?
薛家宗族的人俱是一愣。
现在说的不是薛顺家天天吃肉的事吗?怎么就扯到薛贵在县里读书的事情上了?
薛双双这是要干什么?
薛家族人还没想明白话题怎么就跳得这么快,薛老太已经跳起来。
薛贵就是薛老太的命根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在薛老太看来,整个薛家宗族的弟子就没有一个比得上薛贵有出息,薛贵那是千好万好,哪容得下薛双双说不好?
薛老太像一团点炸的爆仗往薛双双冲过去:“我打死你个作死的小贱蹄子,让你满嘴乱嚼蛆……”
“老四在县里好好读书,碍着你这小贱蹄子什么事,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在县里大吃大喝?要这么坏他名声?”
薛双双身形灵活,当然不会叫薛老太打到,她一边躲,一边道:“奶奶,这还用亲眼看见,当然是听别人说的呀!”
薛老头眼皮重重一跳,薛双双这个死丫头,又给老太婆挖坑了!
果然,薛老太怒喝道:“你个黑了心肝的小贱蹄子,半道上
听来的东西,也敢拿出来冤枉抹黑你四叔?”
她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几句话说得气喘嘘嘘,十分狼狈。
薛双双声音略略拔高,震惊道:“听来的事就叫冤枉抹黑吗?”
“那奶奶为何还要用听来的事情数落我爹不孝顺?这难道不是存心冤枉抹黑我爹?”
薛老太:“……”
薛家族人这下听明白了,薛双双这是让薛老太自己打自己的脸呢。
李招弟一看形势不对,连忙上前帮衬道:“双双,这怎么能一样?”
薛双双反问她:“大伯娘,你给我说说,这怎么就不一样?难不成只有奶奶长了耳朵能听说,别人就没长耳朵,不能听说?”
李招弟想要讨好薛老太和薛福,借此缓和跟薛福的关系,此时那是费尽心思也要表现一番。
她对薛双双说道:“你说你四叔那些话,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半道上听来的,指不定就是别人嫉妒你四叔学问好,在背后污蔑他,自然当不得真,作不得数!”
这话说到薛老太心坎上了,她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对,老大家的说的没错,肯定是哪个黑心烂肝的嫉妒我家老四,才这么抹黑他。”
李招弟得到薛老太的肯定,略有些得意的继续道:“你奶奶说的那些话就不一样了,村里人大家知根知底,你家天天吃
肉,村里个个都这么说,那还能有假?”
老薛家的人听得频频点头,就连薛福都多看了李招弟一眼。
“村里人知根知底,个个都这么说?”薛双双目光一转,看向周围的其他薛家族人,一个个挨着问:“仁大叔,你跟你奶奶他们说看到我们家吃肉了……九斤大伯,你看到我们家天天吃肉吗?大力从兄,你看过我们家天天吃肉吗……”
说人日子过得好,天天吃肉,就是一个笼统的说法,是个比喻!谁还真的跑人家里去看过,是不是天天吃肉?
这就是村里人闲话聊天时说的一句白话,也不是什么坏话,就是羡慕别人家日子过得好。
谁会为这种事跳出来做证?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薛家族人被薛双双问到脸上,个个神色尴尬,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其他人也怕被薛双双点名问话,也忙不迭的后退。
薛双双父女方圆三尺之内,很快就空出来,没有其他人敢靠近。
薛双双挑眉往薛老太和李招弟看去:“我们薛家宗族的人都不知道我们家天天吃肉,不知道奶奶和大伯娘说的村里个个都是谁?不如把人请来问问?”
薛老太:“……”
李招弟:“……”
老薛家的人脸上火烧火烧的。
薛老头目光阴鸷的看着薛双双:“双丫头,你奶奶
过问一下你们家的事情,那也是关心你们,你这丫头就是不知轻重,揪着一点小事就闹腾不休,这是要干什么?”
“今天是族里召开全族大会,可不是让大家来听你闹事的。”
薛老头这是发现情况不对,想转移话题了。
薛双双歪着头道:“奶奶说她冤枉我爹我爹就得受着,不然先打死我爹再打死我,爷爷觉得这是奶奶在关心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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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那这样的关心方式还真特别,我们家的人胆小都小,受不起的。”
薛家宗族的人群当中,也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薛老头脸上火辣辣的,老薛家的其他人也是躁得慌。
薛福受不了族里人的目光,冲着薛双双喝斥道:“双丫头,你闹什么闹?平白耽误族里大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
薛双双冷笑:“大伯,这里是薛家祖宅,当着众多族老和族人的面,你就颠倒黑白,急着往侄女身上扣大帽子,你可有把族老放在眼里,可有把族人放在眼里?”
薛福瞪大眼睛,
薛双双这个死丫头,分明是她自己不把族老和族人放在眼里,分明是她自己在往他身上扣大帽子!
薛福气得差点吐血,怒道:“薛双双,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没把族老和族人放在眼里?”
薛双双道:“族
里的事,自有族老决断,大伯如果真把族老放在眼里,就不会在族老决断之前抢先开口。”
“族人心明眼亮,自然看得出来刚才到底是谁在闹事,大伯眼里若是有族人,就不会颠倒黑白,把在场的族人都当成瞎子。”
她步步紧逼,咄咄逼人:“还是说,大伯觉得族老们没有资格过问老薛家的事,在场的族人更是傻子,可以任由你糊弄?”
薛家祖宅的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薛福,连带着还要扫视几眼老薛家的人。
十一月末的夜,冰冷寒凉,薛福头上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薛老头忙道:“老大他就是心急,怕耽误大家的时间,并没有其他意思。老太婆不小心带倒神龛,是我们老薛家的过错,我们认罚。”
“只要不把我们老薛家逐出宗族,不管怎么处罚我们都认!”
薛老头说到这里,阴沉的目光直直看向薛顺和薛双双二人。
薛双双被他看得心里一跳,与薛顺对视一眼,直觉不好。
就听薛老头缓缓道:“老薛家家门不幸,出了薛顺这个不孝子孙,在薛家祖宅当着族人的面就敢忤逆不孝,更教唆着家里的闺女不敬亲长,我这个当爹的管教不了他,只好请族规,由族里出面教训!”
今天,他还就是要把薛顺的气馅打压下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难道不给养老钱和养老粮食才是孝顺?
祖宅的大堂里再次陷入安静,几个族老也是心里一跳。
他们薛家宗族几十上百年,都没有出过忤逆不孝的弟子!
族里曾出过几起家里的儿子虐待老人,族里人看不过眼,告到宗族,老人反过来包庇儿子的,像薛老头这样,直接上告宗族,说亲儿子忤逆不孝的,那是从来没有过。
哪怕薛三叔公跟老薛家走得近,平时一直偏帮老薛家打压薛顺,这个时候,也是不希望薛老头这么做的。
必竟,宗族里出了忤逆不孝的弟子,名声并不好听。
若是薛家宗族能够在白溪村一家独大还无所谓,可现在的情况,分明是王家宗族比他们薛家更加势大。
若薛家再传出子孙不孝,那他们这几个当族老的,以后面对王家的人时候只怕要更加矮上一头。
特别是村里开办制糖厂的关键时刻,更不能闹出这种丑闻来。
薛三叔公道:“薛老头,你们老薛家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说,族里大家都在,一定会为你们做主。”
至说请族规的事,绝口没提。
薛老头皱了皱眉,没想到薛三叔公这个时候竟然不帮老薛家。
薛福已经忍不住道:“三叔公,我爹已经说了,老二自己不孝顺,还教唆闺女一起不孝顺,要向族里请族规教训他!”
这个薛福又跳出
来干什么?真是一点眼色也不会看。
薛三叔公不悦道:“老夫还没老到听不见,不用你再重复一遍。”
薛福讪讪的不敢多说话。
薛老太一听薛老头说薛顺忤逆不孝,薛双双不敬亲长,要向族里请族规教训薛顺和薛双双,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在任何一个宗族里,忤逆不孝和不敬亲长这两项都是大罪,按薛家族规,犯了这两项罪的族中弟子,需跪于祠堂门口三日,任人唾面,还要至少鞭笞五十,之后罚跪祠堂,每日只得清水和三个窝头。
什么时候悔改,愿意重敬亲长,什么时候才会放出来。
若是再犯,被人告到族里,刑罚加倍之后再除族,除族之前由族里出面,取其部分财产给其父母养老。
只要今天坐实了老二忤逆不孝的罪名,以后看老二还怎么反抗!
还有老二家里刚盖好的大房子,正好等老四明年考中秀才后,拿来给他娶媳妇。
薛老太想到这里,连忙大声道:“三叔,你可不能包庇老二!”
“他素来黑心烂肝,不是个好的,以往还没分家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孝顺过我这个老太婆,现在分家了更是没把老太婆我放在眼里。”
她拍着大腿干嚎:“老婆子都快被不孝子孙逼得没有活路了,族里可要我老婆子做主
啊……”
李招弟忙跟着一起做戏,道:“娘,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族里肯定会为你做主的,娘。”
王春桃也跟着附和道:“娘,族老和族人们都在场,肯定会给娘一个公道的。”
二房刚盖的新房子,可不止薛老太惦记着,大房和三房可都惦记着,当然要先合力把薛顺压制得不能翻身才行。
好好的宗族祖宅,硬是让老薛家的妇人闹腾得如同菜市场,薛三叔公和其他几个族老的脸都黑了。
他们今天召开宗族大会是为了给大家说说村里办制糖厂的事情,结果被老薛家的人闹腾到现在,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香火上的神龛都打掉了,还没开始说正事,想想都让人恼火。
再不抓紧时间把制糖厂的事情告诉族里人,难道还要拖到天亮去不成?
薛三叔公怒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薛老头,李招弟,王春桃婆媳三人的声音嘎然而止,
薛三叔公冷冷看了薛老头一眼,警告道:“薛老头,管好你们老薛家的人,你刚才教训孙女的时候都知道说,今天召开宗族大会是为了商量族里大事的,不是为了来听你们老薛家闹事的!”
薛老头被说得面子上挂不住,也有点不高兴,对薛三叔公道:“三叔,我家老二不孝,我老了管不动他,族
里不帮着管教吗?”
薛双双眯了眯眼睛,说道:“爷爷,你当着村里人的面亲口夸我爹一向孝顺,怎么现在在族人面前就说我爹不孝了呢?”
薛老头会夸薛顺孝顺?薛双双这是做梦没醒说胡话吧!
薛福忍不住道:“双丫头,你爷爷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你不能为了替你爹开脱,就说谎欺骗族老。”
薛壮则是对薛顺道:“二哥,你看看你把双双教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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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无礼还谎话连篇,连爹夸你孝顺这种骗人的话都说得出来,也难怪爹要向族里请族规教训你们。”
老薛家的人不肯承认薛老头说过这个话,薛家几个族老却想起前几天薛顺进新房子的时候,酒桌上,也出过一回这种情况。
薛三叔公偏帮着老薛家指责薛顺不孝,王方木当场就说薛三叔公红口白牙污蔑人,说薛老头曾当着村里人的面夸赞薛顺孝顺。
王家老六当时还挤兑他说:薛老头这个当爹的,自己儿子孝不孝顺难道还能不清楚?
所以薛双双说的,还真是事实。
想到这里,几个族老刚想开口,就听薛双双
道:“就大伯娘抢五花肉吃那回,爷爷当着村里人的面亲口夸赞我爹孝顺,里正当时也在场,若是不信,可以去把里正找来为我爹做见证。”
老薛家的人
脸色都变了。
薛老头想起来了,他确实说过这么一句,可那时候不是为了把二房哄住,回家继续种田吗?
怎么就被薛双双这丫头记在心上,这种时候拿出来说嘴!
薛双双道:“如果爷爷记不起来,那我就给爷爷说仔细些。”
薛老头哪里敢让她再说下去,当即低喝道:“不必!”
“就算我当时说过你爹孝顺,那也是指你爹以前孝顺。”
薛双双立即道:“那爷爷就是承认,我爹在分家以前,一直都是十分孝顺的,对不对?”
薛老头冷哼一声:“以前孝顺不代表现在孝顺,自从你们家分出去单过以后,你爹就变成了个忤逆父母的不孝子!”
薛双双道:“那我就要问问爷爷,我爹他到底怎么不孝了?”
“是养老钱每个月没给足,还是养老粮食没称给爷爷奶奶?”
薛老头瞪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眼看说不过薛双双,薛福急了,直接把矛头对准薛顺道:“老二,我只问你,爹娘生养你一场,你的孝顺就是给点养老钱和养老粮食?”
薛顺黑沉沉的目光看向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大哥, 难道不给养老钱和养老粮食才是孝顺?”
薛顺爹威武!
薛双双拼命忍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还是差点憋不住笑出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力气力气指望不上,银钱银钱指望不上
薛福气得倒仰。
他气急败坏的指着薛顺:“老二,就算你给了养老钱和养老粮食,你不听爹娘的话,就是不孝!”
薛顺反问他:“我怎么没听爹娘的话了?”
“爹、娘坚持要把我从家里分出来单过,我同意了。”
“爹带着大哥、三弟上门,逼着我说出手里的赚钱法子,我就把套圈圈这门生意的窍门告诉你们,一点也没藏私。”
“我家里请人盖新房子,跟人说好二十五文一天的工钱,娘非要带着大嫂和三弟妹逼上门,让我把人家的工钱给降成十五文,这种会让人戳脊梁骨骂的事,为了孝顺娘,我都咬牙答应下来。”
“如果这都算不听爹娘的话,那还要怎么才算听爹娘的话?”
“当着族老和族人的面,我就想问问,族里这么多孝顺儿孙,还有谁做得比我更好的?!”
薛顺站在薛家祖宅的大堂,字字如刀,咄咄逼人。
如今的薛顺再也不是当初老薛家二房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实汉子。
他沾了闺女的光,从老薛家分出来,单独立户,日子越过越好,如今更是掌握着村里制糖厂两成份子,整个薛家宗族掌握的份子都没有他多,如果这样还能被老薛家挟制住,薛顺觉得,他也不用活了,还不如去买块豆腐撞死来
得更痛快!
高大的身躯因着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语,陡然生出几分气势,便是宗族里的族老和族人,也被薛顺这忽然暴发的气势镇住了。
薛福被他气势所迫,连退几步,一时竟不敢说话。
眼看大儿子被薛顺怼得无话可说,薛老太插腰大骂:“老二你个短命鬼,给我闭嘴!”
“你也好意思说自己听话孝顺?”
“老婆子我亲自上门,让你把如意菜的方子拿出来,好让老薛家多一门赚钱营生,结果你这个短命鬼情愿把如意菜的方子卖给不相干的人,也不肯给你两个兄弟,还要讹他们的银子,开口就要十两。”
“你盖新房的时候,让你把房子多盖几间,正好方便明年给老四说媳妇,你死活不肯。”
“你媳妇不会管家,让你把银钱进项交出来老婆子帮你管家,你还是不肯!”
“这里谁不知道你赚钱了?都有钱盖大房子,你给过我跟老头子一个钱花没有?”
“你们一家子倒是新衣裳换着穿,我和老头子别说新衣裳,连一块布头都没看到?”
“家里地多,老头子一个人忙不过来,喊你回家帮忙种地,结果连根人毛都没看到。”
“力气力气指望不上,银钱银钱指望不上,你也敢跟我说孝顺?”
“你要是真孝敬我和老头
子两个,怎么不把盖好的新房子让给我们住?怎么不把我和老头子请回家里好生侍候,让老头子这么大年纪还要下地干活卖力气?”
“你就是个忤逆不孝的短命鬼,再怎么狡辩都没用!”
薛老太说着就冲着薛三叔公嚷:“三叔,老头子刚才说了,老二不孝,我们两个老的管不到他,快请族规来,替我们好生管教老二!”
薛老太的话让族人起了一阵骚动。
年纪大的基本上都站在薛老太那边,认为她说得对。
哪怕已经分家分户,薛顺也还是薛老头薛老太的儿子,田里地里的活儿忙不过来,薛顺就应该回家帮忙。
还有薛顺手里的如意菜方子,多好的一门赚钱营生,既然薛老太开了口,薛顺就应该拿出来给家里的兄弟一起赚钱,没的做出把方子卖给不相干的人这种败家事。
而且薛老太说得很对啊,儿子盖了新房,娘、老子去住还不应该?
既然薛顺赚到钱,就不应该只顾自己吃好穿好,而不顾薛老头、薛老太,而是应该把两人请回家好吃好喝的侍候着。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不就是指着儿子有出息可以享福吗?
要是年轻人都跟薛顺一样不肯听话,不把亲生爹娘放在眼里,只顾着自己享福,那他们这些老人岂不是要
吃苦头?
所以薛顺这样的就是忤逆不孝,就该请规矩重重惩罚,让族里的年轻人都好好看看不孝顺不听话的下场!
年轻的族人却认为薛老太说的这些完全站不住脚。
薛顺跟老薛家都已经分家分户了,薛老头薛老太跟着另外几个儿子住,家里的田都是其他几房的,凭什么让薛顺回去种田?
再说那如意菜的方子,本来就是薛顺自己的赚钱营生,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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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要送谁也管不着,凭什么就无条件给老薛家?
还有房子的事就更是可笑,分家的时候薛老头薛老太并没有跟着薛顺一家过,凭什么做好了新房子,两个老的就要去霸占?
还什么应该把他们请回去家里去侍候,薛老头薛老太跟着其他几房过,好处都给他们,却又要叫薛顺出钱出力侍候,那老薛家其他几房没分家的人是都死绝了还是怎么滴?
特别是刚从家里分家出来单过,或者准备分家单过的族中弟子们,觉得这样的说法简直可恨。
要是这次让薛老太开了这种先例,那这分家分户单过,分了就会跟没分一样,自己完全做不了主,家里的老头老太依然可
以随意拿捏他们,不然就是忤逆不孝。
这世上人心都是偏的,以后这些老头老太们都会用薛老太做榜样,拿捏住不喜欢的
儿子给喜欢的儿子攒家财。
大堂里“嗡嗡嗡嗡”声响成一片,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
薛三叔公大声道:“大家都安静!”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俱是看向薛三叔公,看他怎么说。
“薛顺!”薛三叔公面色严肃的看向他:“你爹、你娘两人一起向族里请族规,要治你忤逆不孝之过,您还不赶紧认罪!”
“若你现在认罪,再答应把你爹、娘接回家好生孝顺,老夫可以念在你是初犯,对你从轻发落。”
薛双双被这些人的无耻气笑了。
薛老太自己不要脸,成天想着算计她薛顺爹的银钱财产,竟然还好意思说出来。
薛三叔公更不要脸,身为族老,却偏听偏信,全无公正可言,直接站在薛老头薛老太那边,要定他薛顺爹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其他族老也不阻止,任由薛三叔公颠倒黑白,胡作非为,作威作福打压族中弟子。
整个薛家宗族,简直是从根子里开始烂了,难怪没有出息弟子。
薛双双不等薛顺回答,已经高声道:“忤逆不孝这个罪名,我爹自然是不认的。”
薛三叔公怒斥道:“薛双双,老夫正在宣判族中大事,容不得你一个黄毛丫头放肆。”
薛双双冷笑:“你们沆瀣一气,忙着冤枉我爹的大事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立身不正,处事不公
“就算是衙门断案,县官也要讲个真凭实据,罪犯还有个辩护机会,薛三叔公倒是比县官大人还厉害,只听一面之辞,就能判定我爹忤逆不孝。这样厉害的本事,只在我们宗族当个族老真是屈才了。”薛双双毫不留情的讽刺薛三叔公。
反正她马上就要出嫁,薛家宗族以后都管不到她头上,当然可以怎么痛快怎么来。
“薛双双,你闭嘴!”薛三叔公被她讽刺得面皮紫涨,暴怒道。
薛双双道:“三叔公偏听偏信,族里公正全无。我要是再不说话,我爹这个老实人岂不是要被冤枉死?”
几个族老面皮抖了抖,一人道:“薛双双,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爷爷奶奶都说你爹不孝,那肯定是你爹在这方面没做好。”
“难道你爷爷、奶奶还会冤枉你爹不成?”
薛三叔公恶狠狠瞪视薛双双,说道:“就是这个道理,薛顺要是听话孝顺,薛老头薛老太怎么会向族里请族规教训他?!”
薛双双的目光从薛家族人身上扫过,在老薛家几人身上顿了一下,最后看向几位族老,说道:“所才要趁现在族里人都在场,把事情掰扯清楚,也省得有些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敢污人名声。”
族里的事情向来由族老们说了算,整个薛家
宗族这么多年来,哪怕有人心里不服,也不敢接二连三反对族老的决定,就算吃亏也只能忍着,偏薛顺家这个闺女,竟是一点不肯服软,仗着一张嘴能说会道,非得跟宗族扯个子丑寅卯。
她难道就不知道,宗族大过天,跟宗族对着干是没有好下场的?
也就是如今的薛家宗族被王家宗族压得死死的,里正又是王家人,不然像薛双双这样的刺头,若是不能让她听话,宗族早就找个理由直接打死,也没人敢说什么。
只是现在有王家人在边上虎视眈眈,若是薛家宗族敢闹出人命,就会成为王家打压薛家的借口,夺走他们薛家在白溪村的权势地位。
所以才给薛双双挑衅宗族权威的机会和胆子。
族老们直皱眉头,薛三叔公气得跳脚,厉声道:“族老们商议决定的事情,就代表宗族的决定,族人只能听从,无权置评!薛双双,你挑唆族里人质疑族老的决定,眼里还有没有宗族规矩?”
“狗屁的宗族规矩,不过是少数人用来谋私的借口。”薛双双不屑冷笑道:“你立身不正,处事不公,还不许人讲道理?”
“宗族是由无数族人组成的,没有族人,哪来的宗族?”
“宗族就是一个让族人讲理的地方,现在这个用来讲理
的地方,族人反倒没有说话的权利,这样的宗族,要来何用?”
大堂的薛家族人被薛双双的话震惊了。
他们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都是族老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因为族老们代表宗族,而宗族是不可违逆的。
可现在,薛双双的话如同当头一棒,把他们打醒了。
对啊,他们是薛家族人,宗族里怎么就没他们说话的份了?
眼看放多族人的神态开始动摇,薛三叔公又急又怒,厉喝道:“薛双双,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诋毁宗族,真以为宗族不敢处置你?”
“钱婆子,把她给我押去跪祠堂。”
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走过来,就想拖走薛双双,被薛顺一把拦住。
薛顺面无表情的看着薛三叔公,语调冰冷:“三叔公刚才还让双双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怎么,双双现在真把道理说出来了,三叔公怎么反而不敢听了?”
“今天族里要是敢把双双抓去祠堂, 明天我就去衙门状告宗族残害弟子,迫害无辜!”
薛顺像山一样伫立,挡在薛双双面前,说出来的话叫族人动容,族老变色。
薛三叔公脸色铁青:“薛顺,你忤逆双亲已是大罪,现在还敢阻挠族里处理薛双双,更是罪加一等……”
薛顺打断他的话:“这
么急着让钱婆子把双双抓去祠堂,不教她在族人面前讲道理,三叔公是心虚了吗?”
族人窃窃私语。
薛双双嘴角噙着冷笑,给这件事再加上一把火:“今天看我们家不顺眼,三叔公就随意冤枉我们家,明天看族里其他人不顺眼,三叔公也可以随意冤枉其他人!”
薛家族人听到这里,终于坐不住了。
特别是一些年轻的族人,本来就对宗族的做法颇有微辞,只因为对宗族的敬畏压在头顶,让他们不敢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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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
可薛双双说得对,薛三叔公今天可以随便给薛顺定个不孝的罪名,明天同样也能随便给他们定个什么其他罪名。
一时间,薛家族人人人自危。
“不过是薛老头薛老太说了一句白话,三叔公凭什么就认定人家薛顺不孝?”
“还能凭什么,三叔公一向跟老薛家走得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老薛家要整薛顺,三叔公自然偏帮着。”
“跟谁好就偏帮谁,还有脸说什么狗屁族规,我呸!”
“开口就是族里规矩,闭口就是族里的决定,我看薛双双说得没错,这什么规矩决定的,还不都是他说了算,看谁不顺眼就整谁。”
“
身为族老连最基本的公正都做不到,又凭什么代表宗族?”
“这事必须说清楚,不然
谁知道哪天就轮到自己身上?”
“就是,我可不希望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银钱,被谁一句话就变成别人的。”
族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事态开始失控,场面都变得混乱起来。
不止薛三叔公,就连其他几个族老也一并慌了神,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明明一开始是好事来着,是为了村里办制糖厂的事情才让全族人过来开会的。
几个族老连连抬手做出下压的动作,连喊大家:“冷静!”
“族人们都冷静一点。”
“今天这事,我们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乱哄哄的声音这才慢慢小下来。
族老们都知道,今天这事要是不处理好了,往后他们几个在族里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族里要是想办什么事情也不容易办成。
今天这事说到底还是薛三叔公惹出来的,要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偏帮老薛家打压薛顺,就没有后来这些事。
几个族老看向薛三叔公,希望他出面把族人的情绪安抚下来。
薛三叔公撇过脸去。
他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族人当面指责,对于好面子的他来说,不啻于被人在脸上重重打了几巴掌,一时间脸色难看,差点闭过气去。
他心里这是把薛顺一家彻底恨上了,更不可能开口说什么软话。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双双虽然没读过书,也知道礼尚往来的道理
其他几位族老见薛三叔公又跟以往一样,好面子出风头的时候冲在最前面,惹了事就装死,全丢给他们来善后,心里也是气得不行,已经决定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不会再让他出面办理。
现在他们再不情愿,也得把眼前的事情对付过去再说。
几位族老对视一眼,只得推了一位在族里人缘好、会说话的族老出来,安抚这些族人的情绪。
“今天这事,是我们几个老家伙没办好。”
“我们只是想着时辰不早了,接下来还有件大好事需要跟大家商量,所以才把事情办得急了些,也是为了早点把好消息告诉大家。”
“所以没有多了解情况,就急着做决定。”
“但我们绝对是为了族人着想,并不是像大家所说的那样,偏帮着老薛家故意整薛顺,这是绝对没有的事。”
他看向薛顺和薛双双,语气和蔼道:“薛顺,双丫头,刚才的事情你们父女两个也别放在心上,我们这也是为了整个薛家宗族着想。”
“你们也是薛家族人,当知道只有宗族好了,你们才能更好。”
“为了整个宗族着想,你们个人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薛双双呵呵冷笑:“七叔公的意思是,要是不让你们污蔑我爹忤逆不孝,就是我们不为宗族着想?”
“如果这样的话,几位叔公多为宗族着想几次,薛家宗族岂非全是不孝子孙?”
七叔公面皮一僵:“双丫头,姑娘家应该文静守礼,说话这么夹枪带棒可不好。”
薛双双点头道:
“七叔公教训得是,双双虽然没读过书,也知道礼尚往来的道理,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别人。”
“你!”饶是七叔公脾气好,也被薛双双接二连三怼得差点骂人。
到底还是忍下怒气,只是不再跟薛双双说话,而是直接问薛顺道:“薛顺,这件事,你想怎么办?说说你的想法。”
薛顺道:“七叔公这话问的,族里的事想怎么办哪有我说话的份?自然是听几位叔公的。”
薛老头脸色铁青!
薛老头可没忘记,当时薛双双因为一个鸡蛋磕到头,就是用这句话,硬生生从大房手里抠了一两银子出来,还给薛石争取到每天一个鸡蛋的待遇!
薛顺把这句话说出来,薛老头就知道,老二这个逆子,这次是不肯罢休,一定要跟老薛家在族里撕破脸了!
几位族老并不知道这回事,听薛顺这话说得中听,还挺高兴,俱是纷纷点头,脸色也变得好看起来。
七叔公正想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把这事糊弄过去就算,只听薛顺继续道:“几位叔公刚才说要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族里人都等着呢。毕竟这种被人红口白牙污蔑,还不让当事人说话反驳,直接给定罪的事,搁谁心里都不踏实。”
“今天是我倒霉,下次还不知道是谁倒霉,族里就只有这么多人,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哪个身上。”
族人又开始骚动。
几个族老脸上的笑容僵住,七叔公咳了一声,说道:“说得没错,族里肯定会把事情弄清楚,不管以
前还是以后,族里都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族人。”
人群里有人不耐烦的高声道:“能少说这些场面话,赶紧解决问题吗?这都多晚了?”
“想弄清楚情况还不容易,薛顺和老薛家的人都在场,当着大家的面,让他们三头六面打对证不就完了!”
“就是,正好让我们也听听,到底咋回事,看看是谁没理。”
薛老太跳起来叫道:“我刚才已经说了那么多,你们没听见?”
“老二这个短命鬼分家以后就不把我跟老头子看在眼里,自己吃好穿好住好,却放着我跟老头子两个不管,这不是不孝是什么?还需要打什么对证!”
“老头子,你还不赶紧说句话,是不是这么回事?”
薛老头目光沉沉看了薛顺一眼,又看了眼薛双双,没作声。
有薛双双这个丫头在,老薛家一家人捆一起都辩不过她。
薛老头原本是想借薛三叔公的手,借宗族之势,把薛顺的气馅直接打压下去,重新拿捏在手里,谁曾想还是没能成功。
自从把二房分家出去单过之后,整个二房就开始脱离掌控。
老二更是已经成了他心头一根刺,他变得越能干,日子过得越好,出去见的世面越多,薛老头心里的不安就越严重。
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就不应该让二房分出去!
只有想个办法把老二重新拿捏在手里,才能让人安心!
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再找机会。
七叔公问薛顺:“你娘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要说的?”
薛双双道:“
七叔公,我爹老实孝顺,即使爷爷奶奶冤枉他,他也不愿意让爷爷、奶奶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七叔公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所以呢?”
薛双双笑了笑:“所以我替我爹说。”
七叔公面皮抽抽:“……咳,那双丫头你就说吧。”
薛双双道:“我爹跟爷爷、奶奶早就分家了,所以奶奶说的那些用来指
责我爹忤逆不孝的理由,全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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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
“当时分家的时候,是请了几位叔公和里正一起去做见证的。”
“我爹想留在家里对爷爷、奶奶尽孝,是爷爷、奶奶坚持要把我爹分出来单过,我爹同意了,就此分家分户。”
“爷爷奶奶家几十亩水田旱田,只一样分了我爹二亩,外加已经垮得不能住人的老屋,让我们家当天就搬出去。”
“因为屋子实在太烂,完全不能住人,我们原本打算向爷爷奶奶借点钱把房子翻修一下,不过,爷爷奶奶他们不同意,大伯还坚持上里正写上,分家后无论是谁,不得随意找理由向对方借钱。”
“我们家里分到的田地太少,单靠田里的出息,并不能养活一家人,我爹需要另外干活,才能养家糊口,所以当时在分家契书上就已经写清楚,分家后两家各不相干,无论是谁都不得随意指使对方干活,也不能干涉对方的生活。”
“并且言明,我爹每个月需给五十文养老钱,一年称一百斤养老粮食,二十斤细粮,八十斤粗粮。”
“既然分家契书上写得明明
白白,我爹每个月该给的养老钱一分不少,就连今年的养老粮食,分家的时候也尽数除去了。”
薛双双说到这里,眼神锐利,霍然看向薛老太:“奶奶有什么理由说我爹忤逆不孝?”
薛老太刚想躲到老薛家几人身后,被她一口叫破行迹,被众多族人嘲笑,当即目露凶光,喝骂道:“你个小贱蹄子,分家怎么了?分家就不是我儿子了?分家了就可以不认爹娘?”
“谁家儿子盖了新房子,老子、娘还住不得?”
“老二现在日子过好了,孝顺我跟老头子还不应该?”
薛福帮腔道:“娘说得很是,老二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要是他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下去,顾不到爹娘头上还情有可原。”
“可老二这明明是过上好日子了,还不把爹娘当回事,这也太不孝顺了!”
“老二,你也别怪爹娘生气要说你,枉他们生养你一场,你却对他们那么小气,别说只是让你把爹娘请回去,住在新房子里好好孝顺,就算爹娘让你把全副家当都用来孝敬他们都是应该的。”
“你为了区区身外之物就忤逆爹娘,不是不孝是什么?”
薛双双冷笑一声:“如果分家契书上写得清楚明白的事情都不作数,那要立这个契书何用?族里以后又有谁敢分家?”
“要是分家以后把日子过好一点,就要把全副家当都交回去才算孝顺,那以后宗中弟子谁还敢上进?大家都越过越穷好了,也省得被人说成不孝!”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
谁不想日子越过越好?
要是按薛福这说法,除了父母双亡的,谁家在分家后还敢把日子过好,别到时候一眨眼攒下的家当留不住,还得担个不孝的名声!
今天这事要是让老薛家的人占了上风,那他们以后的日子都不得安生,谁家里还没有偏心的老头老太?
到时候都学着薛老太的作法来找他们要家当,那也太恶心人了。
薛家宗族的人炸了:
“分家契书咋不作数了?不作数还分什么家?”
“只要是正当立下的分家契书,就是拿到衙门去都是作数的。”
“这不是废话吗?不作数立什么契书?”
“老薛家的人不要脸!当初非得把薛顺分出来,现在看薛顺日子过得好,又想从薛顺身上挖块肉回去!”
“何止是挖块肉,你没听到老薛家的人说,要人薛顺把全副家当都交回去。”
“养老钱养老粮食一样没少他老薛家的,怎么就不孝顺了?”
“还有脸让薛顺盖房子给薛贵说媳妇,别说薛老头薛老太没死,就是两个老的死了,他们老薛家还有薛福这个长子来操心呢,人家薛顺早就分出来单过了,有他什么事?”
有嘴巴毒的人甚至这么说。
老薛家的人没想到族人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个个暗道不妙。
薛老
太更是往后缩了又缩,巴不得别人不要注意到她头上才好。
就连几位族老再恼恨薛双双搞事情,挑起全族人对他们不满,也不敢站在老薛家那边,说薛顺不孝。
分家契书就是拿到衙门,那都是受朝廷律法保护的。
更何况,真要逼得族中弟子越来越穷,宗族能落到得什么?宗族都不好了,他们这些个靠宗族养着的老头子还能有好处?
所以啊,就算了为了他们自己日子过得舒坦,都不能说薛顺不孝。
七叔公瞪了老薛家的人一眼,严肃说道:“薛老头,既然分家的时候就已经说明白,双方不得随意干涉对方的生活,那薛顺家的日子要怎么过,过得怎么样,都跟你们老薛家没关系。”
“只要他该承担的养老钱和养老粮食没少给,你们就不能说他忤逆不孝!”
本来这事到这里就算过去了,老薛家的人这个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薛双双和薛顺就更不会没事找事。
可七叔公觉得薛顺和薛双双父女两个不服宗族管教,心里气不过,偏要多说一句:“就算薛顺家真的天天吃肉,不给你们两个老的喝汤,你们两个老的也只能忍着!”
这就是在败坏薛顺的名声了,拐着弯的说他忘恩负义,哪怕给了该出的养老钱和养
老粮食,可自己日子过好了就不管爹娘,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给两个老的喝,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薛双双大怒,霍然看向七叔公:“七叔公的意思,是鼓励族里人不尊契约,违背国法吗?”
七叔公一脸无辜道:“双丫头,老夫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而族里许多老人听到七叔公的话都坐不住了。
他们家里都有分出去单过的儿子,他们巴不得儿子拿大鱼大肉、大把银钱回来孝敬他们,要是个个都跟薛顺学,以后只按着分家契书上写的养老银子给,多的一分不给,那怎么行?
于是纷纷跳出来指责起薛顺:
“这也太不应该了,两个老的生养他一场,只给点养老银子和养老粮食就打发了?”
“别拿着分家契书上写明了说事,理法还不外乎人情呢,连老子娘都不管的畜生,还能指望他孝顺!”
“他们家是不是天天吃肉没人看到,可一家四口身上换着穿的新衣裳,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也没见给薛老头薛老太做一身,可不是不孝是什么?”
“我们族里可不兴有这么不孝的弟子,必须得严惩才行!”
薛双双冷笑道:“各位伯祖父,叔祖父说得那么义愤填膺,看来家里个个都是孝顺儿孙,想来你们家里分出
去单过的后辈子孙,肯定愿意把攒下的家当全都孝顺给你们的。”
“来,几位伯祖父、叔祖父的家人在哪里,站出来让双双认识下,相信族里大家也一定会把你们当成榜样,好好学习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孝子贤孙。”
话音落下,薛家族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往人群中几家人身上看去。几家人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只恨不得缝上几个老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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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几个老人被薛双双说中心事,十分心虚,再对上族人的自家儿孙了然的目光,一下子面皮发烧,脸色紫涨,矢口否认:
“薛双双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放肆!我们不过是看不过眼族里有这么不孝的子孙!”
薛双双冷笑道:“几位伯祖父,叔祖父的儿孙孝顺,倒是出来给族里人做个榜样啊。”
她高声道:“只要他们愿意把攒下的家当全都拿出来孝敬给你们,我就替我爹认下这个不孝的罪名!”
几家人连忙往人群后面躲!
薛双双嗤笑一声,轻蔑道:“还以为几位伯祖父,叔祖父的儿孙有多孝顺呢,让几位伯叔父,叔祖父有底气指责别人不孝。”
“现在看来,分明
是几位伯祖父,叔祖父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也好意思跳出来说我爹不孝?真是好大的脸!”
几
个老人被薛双双怼得哑口无言,羞愤欲死,他们的儿子被几人连累得丢了脸,一个个十分恼恨,此时当着众多族人的面不方便发作,回家还有得闹呢。
老薛家的人却不想放过这个反转的机会。
薛老太添油加醋的叫嚷起来:“老太婆我命苦哇,养了个不孝子,自己过上好日子,就不顾我跟老头子的死活……”
李招弟看着薛双双身上的新衣裳,尖锐道:“双双,不是大伯娘要说你们,你看看你身上你身上穿的,再看看你奶奶身上穿的,这身衣裳,你怎么好意思穿得出来?”
薛双双今天身上穿的衣裳是她大半辈子都没穿过的好料子,一看就值好几百文,都抵得上她买好几身衣裳了。
薛福也看到薛顺身上衣裳挺括,面料做工比起他身上的衣裳不知精细多少,心里十分嫉妒。
这么好的衣裳,他们大房的人都还从来没穿过,二房的人凭什么就先穿上了?
只是现在分家了,他们不好拿自己说事,就把薛老头薛老太推出来做由头,总之一句话,老薛家的人没穿上新衣裳,二房的人先穿上了,就是不可饶恕!
薛福不客气的数落道:“老二,既然你们一家人都做得起新衣裳,差来差去就差爹、娘一身衣裳,你也好意思?”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替我爹答应了
三房薛壮和王春桃两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当即附和道:“是啊,二哥,孝顺爹娘一身衣裳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家怎么能做出这么抠门小气的事情来呢?”
王春桃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哪怕不买现成的衣裳,扯些布回来,我们帮着给爹娘做都成。”
正好要过年了,到时候就用老二家扯回来的好布料给家里一人做一身做新衣裳过年。
李招弟立即明白她的打算,也不甘示弱道:“三弟妹说得不错,买一身做好的衣裳花费的银钱都能扯好多身衣裳的布了,不值当,还是多扯几身衣裳的面料回来更划算。”
薛福道:“老二,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看我们多会替你打算。”
“你就照你嫂子说的,扯些布回来,让你嫂子他们帮着给爹娘做几身新衣裳,也省得让人说嘴,说你只顾给自己一家置办新衣裳,却不管爹娘!”
薛双双笑了笑,道:“大伯,不是我爹只顾给自己买新衣裳,却不给爷爷奶奶买。”
“而是我们家里人的新衣裳,不是我爹买的,是林白为了表达心意,给家里一人买了两身。”
薛福:“……”
李招弟嘴巴比脑子快:“那就让林白也给你爷爷、奶奶置办几身新衣裳来。林白是做孙女婿的,就算还
没成亲,置办几身衣裳孝敬爷爷奶奶也是应该的。”
薛双双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招弟:“大伯娘说得对,做孙女婿的孝敬爷爷奶奶确实应该。”
“如意堂姐和堂姐夫已经成亲这么久了,不知道堂姐夫都给爷爷奶奶置办过些什么东西孝敬他们?”
“我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等我跟林白成亲以后,就让他照着堂姐夫孝敬爷爷奶奶的东西置办,保管不教他越过堂姐夫去,也省得抢了堂姐夫的风头。”
李招弟,李招弟气得肝疼。
赵学文连三朝回门都是空着手来的,还能指望他出得起什么东西让薛如意带回娘家来做脸?
薛双双这么说,分明就是不肯在老薛家头上花一个子儿!
想到薛如意结了这么一门亲事,李招弟心里就恼火。
什么秀才家,就是个吃不起饭的破落户!
他们是认为秀才可以免五十亩田的税,加上赵秀才在镇上租了房子住,不说过上大鱼大肉的日子,吃饱穿暖总没问题吧?
谁知道会穷得连饭都吃不上!
早知道赵秀才家已经穷成这个光景,她们大房当初就不会费尽心思把门婚事从二房手里抢过来了。
偏赵学文还把读书人的架子摆得足足的,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没把薛福和她这两个农村人
的岳父岳母放在眼里。
我呸,他赵学文还不照样是个农村人!户籍还在赵家村呢,还真当自己是个城里人了!
李招弟面色不好看,薛福的面色就更差。
同样是女婿,为什么老二的女婿就孝顺又大方,舍得在老二一家人身上出钱出力?他的女婿就嫌弃他是农村人,看不起他?
薛福冷笑道:“老二,就算你们一家的衣裳是林白买的,也不妨碍你给爹娘看几身新衣裳。”
“还没成亲的女婿尚且知道孝顺你们,你这个当亲儿子的,就不知道多孝敬爹娘吗?”
薛顺眉头一挑,语气淡淡道:“不知大哥这个亲儿子,给爹娘扯了几身新衣裳孝敬他们?”
薛福:“……”
大堂里的薛家族人捂着嘴直笑。
薛老头臊得慌,板着脸喝道:“都给我闭嘴!少在这里瞎咧咧,耽误族里开会说大事。”
众人这才想起,今天晚上可不是专门过来看老薛家笑话的,还有正事没开始说呢。
七叔公就道:“薛老太推倒香火上的神龛,三叔公刚才已经对此做出处罚,打二十板子,跪一个月祠堂,另外,重新请一个神龛需要花费五两银子,这个钱,也要由老薛家来出。”
薛老太面皮抖了抖,还想嚎,被薛老头狠狠瞪了一眼,也就住了
嘴。她刚才闹过一回没用,现在要是再闹,只怕就不只打二十板子了。
薛老头道:“我们接受族里的处罚。”
“只是,我们家的情况族里知道,每年供两个读书人已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负担极重,这请神龛的五两银子,只怕拿不出来。”
七叔公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族里帮你出这个钱?”
要是这样,族里人肯定有意见。
薛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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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头道:“不是,七叔,我没想让族里帮我出这个钱。”
“我是想跟七叔说一声,叫我们家老二出这个钱。”他看向薛顺,理所当然道:“老二,你替家里出了这个钱,也算你的孝心。”
薛福立即道:“爹说得对!老二,孝顺不孝顺的,这种关键时候就看出来了,爹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住。”
薛壮也道:“二哥,反正你也不差这五两银子。”
薛顺并不想给老薛家继续盘剥二房的机会,他刚要拒绝,说不出这个钱,却被薛双双拦住了。
薛双双道:“爷爷奶奶有三个儿子在场,总不能只让我爹一个人表孝心吧?”
薛老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大伯三叔他们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凑不出银钱来。”
薛福忙道:“对对对,双双啊,不是说大伯不出这个银钱就
是不孝顺你爷爷奶奶,大伯平时在家里多出力,也一样是孝顺,知道不?”
薛壮也跟着附和道:“双双,你大伯说得对。”
“孝顺这种事,并不只限于银钱,只要能为你爷爷奶奶分忧,不管出钱还是出力,都是孝顺。”
薛双双道:“我明白了,爷爷和大伯三叔的意思就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对吧?”
薛老头只觉得薛双双又要搞事情,不由心生警惕,眯着眼睛看她。
薛双双大大方方与他对视。
薛老头没回答这个问题,薛福和薛壮倒是说了:“对,就是这个意思。”
薛双双点点头:“好,这五两银子由我们家出,我替我爹答应了。”
老薛家的人大喜,这下五两银子省到了!
就连薛老头都有些意外,薛双双竟然这么轻易就应下了?
看来老二现在果然有钱,五两银子说出就出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嗯,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后老四和大海要下场考试,哪儿哪儿都要用钱,这个钱,还得从老二这里想办法。
薛老头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对薛顺道:“算你还有点孝心,愿意替你娘出这五两银子。”
薛顺攥着拳头没说话,他才不愿意,也不知双双心里又有什么主意,竟然答应替老薛家出这五两银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金白银的孝心
七叔公就道:“那族里就把这五两银子记在薛顺头上了,到时候族里去收银子,可不能不认。”
薛双双一本正经的说道:“给爷爷奶奶尽孝这种事情,不能光让我爹一个人出头,不然岂不是衬托得大伯三叔太不孝?”
“七叔公,你说对不对?”
七叔公:“……”
他什么也不想说。
他算是看出来了,薛顺家这个闺女是真厉害,别人家的儿子都比不上,他这个时候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她意的话,薛双双能把他的脸生生撕下来放地上踩,薛老三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没错!
想到这里,七叔公嘴巴闭得更紧了。
老薛家的人急了,这可是五两银子,要是薛顺不出这个钱,他们这个年都过不好。
薛老头死死盯着她:“你想反悔?”
薛福急切道:“双丫头,你既然替你爹答应了出这个银子,可不能反悔!”
薛壮也道:“就是!双双,尽孝这种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五两银子,代表着你爹对你爷爷奶奶的孝心,你们家可不能不出。”
薛双双道:“反悔倒不至于。”
她冲老薛家的人笑了笑,明明温和甜美,老薛家人却只觉得头皮发麻,一个个都绷紧神经警惕的看着她,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薛双双说:“我爹既然出了钱,大伯三叔就该出把力,替奶奶担下挨板子和跪祠堂的责罚!”
“大伯,三叔,这是你们表现孝心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老薛家人人变色!
薛老太是高兴的,太好了,这么一来,她就不用挨板子,也不去跪冷冰冰的祠堂,平生头一次,薛老太觉得薛双双说得十分有道理。
其他人则是被薛双双给气的!
就说
薛双双怎么变得那么好说话,轻易就答应出五两银子,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们。
薛福跳起来,脸色狰狞道:“这不可能!薛双双,族里的处罚要落到谁身上,还轮不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指派。”
“就是,族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黄毛丫头做主!”薛壮咬牙切齿:“薛双双,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我替我爹答应出银子的时候,你们也没说我不能做主啊!”薛双双委屈道:“怎么现在说让大伯三叔尽孝,就是我胡闹了?”
薛老头目光阴沉,直接喝斥薛顺道:“老二,你要是不想孝敬你娘就直说,不用让双丫头出来扯这个扯那个!”
“爷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到底是谁不愿意孝敬奶奶?”薛双双震惊道:“我们家毫不含糊就答应替奶奶出五两银子,这可是真金白银的孝心,再没有比这更实在的!”
“倒是大伯三叔,一听说要让他们表孝心,就推说没钱。”
“好,没钱就没钱,出力总行了吗?结果他们又不肯出力!”
薛双双笑道:“既不出钱,又不出力,还想担个孝顺的好名声,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真有这样的好事,这世上的孝子,只怕人人都争着做!”
大堂里,薛家宗族的人被她说得笑起来。
薛福薛壮两兄弟只恨不得直接掐死她!
薛老头看着她,脸色铁青,目光阴鸷,咬牙喝斥道:“双丫头,你对你大伯三叔这样不敬,眼里可有长辈?”
薛双双大义凛然道:“爷爷,正因为大伯三叔是长辈,孙女尊敬他们,所以才这么为他们考虑。”
“尽孝这种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同样是爷爷奶奶的儿子,却只有我爹尽孝,大伯和三叔既不出钱也不出力,一
点表示也是没有,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大伯三叔不孝顺,坏了他们的名声?”
老薛家的人心肝脾肺肾,就没有一处不疼的。
这已经不是薛福薛壮挨板子、跪祠堂的事,而是老薛家和二房之间争风,看谁能压过谁一头的问题。
薛老头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老大、老三两个是家里的壮劳力,田里的活计,家里的营生都指着他们两个,不论是挨板子还是跪祠堂都会耽误家里的进项收入,影响家里的生计。”
“他们只要踏踏实实把日子过好,不让我跟你奶奶操心,就是孝顺!并不需要像你说的那样,非得额外做些什么挣表现的事情才算孝顺。”
“双丫头,你听明白了吗?”
薛双双恍然大悟的点头:“明白了明白了。”她对着七叔公欢快道:“七叔公,我爷爷说了,那五两银子不用我们家出,你可别记混了。”
七叔公:“……”
薛老头大怒:“双丫头,我何时说过这话?你当着族里那么多人的面就敢满嘴扯谎?”
薛双双眨巴着眼睛,无辜道:“爷爷不是说,不需要我们额外做些挣表现的事,只要踏踏实实把日子过好就是孝顺吗?我们要是不把这五两银子拿回来过踏实日子,就是不听爷爷的话,想挣表现。”
二房怎么就出了个这么难缠的丫头?!
薛老头差点气得吐血。
薛老太叫嚷道:“薛双双你个小贱蹄子,休要在这里作怪,
已经出了的银子,还能反悔?”
薛双双摇头道:“我爹不能一个人挣表现。”
她对薛老太道:“要么,我爹出银子,大伯三叔出力,大伯三叔要是不出力,我爹也不出银子。”
薛老太急得跳脚,怒骂道:“老二你这个不孝子,你敢不出银子!
”
薛顺面无表情的看着薛老太,说:“娘,公平合理的事情,儿子怎么就不敢做了?到底谁不孝,族里人都看着呢。”
闹了半天,白高兴一场啊?
合着到了最后,她既要出钱,还得挨打?这怎么行!
事关自己,薛老太一下子变得无比精明,安排道:“五两银子由老二出,老大和老三两个是家里劳力,不好替老婆子挨板子、跪祠堂,由他们媳妇替他们尽孝也是一样的。”
“老大家的,老三家的,就由你们替老婆子我挨板子,跪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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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
李招弟愕然:“娘,这事跟儿媳没关系!”
王春桃尖叫:“凭什么要我们挨打受罚?”
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个万万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得挨打挨罚!这可真是祸从天上来!
薛老太越想越觉得这法子真是好极了,自己又不用出银子,又不用挨打受苦,再没有比这更合算的了。
当即对两人喝斥道:“闭嘴!你们两个要是不肯替老大老三孝顺我这个婆婆,就给我滚回娘家去,老薛家不要这种不孝的媳妇!”
李招弟冲着薛福喊:“当家的,这事儿是怎么说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就了牵连到我头上了?”
薛福自从被她踢了一脚不可描述部位之后,对她就再也没有好脸色,此时冷冷道:“给娘尽孝,怎么叫牵连到你头上?”
李招弟急得差点晕过去。
王春桃狠狠掐了薛壮一把:“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
薛壮对王春桃倒是有几份情义在,忙向薛老太道:“娘,家里三个孩子都离不开春桃,她要是挨了打挨了罚,家里的活谁干?”
薛老太这个时候可不会心软,不然就得自己挨打受罪,当即三角眼一撑,瞪着薛壮道:“你倒
是心疼你媳妇,你不想她替我挨打受罚,那就你自己顶上。”
薛壮:“……”
在自己挨打受罚和王春桃挨打受罚之间,薛壮果断做出选择。
他对王春桃道:“春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娘年纪大了,挨板子,跪祠堂,哪一样她都受不住,到时候病了还不得你侍候?还不如你现在替她受这一回罪,不但娘和我都从心里感激你,还能让族人知道你孝顺!”
“春桃,你替我孝敬娘,我肯定记着你的好。”
王春桃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不管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个愿不愿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没她们两个反对的余地。
老薛家的人折腾了一晚上,一点没从二房手里占到便宜,反而面子里面都被二房撕下来狠狠踩在脚底,被族人看了笑话,十分憋屈。
薛老太逃过一劫,倒是心里高兴,不过看到一家人全都黑了脸,她也不敢表现出来。
处理了薛老太推倒香火上神龛的事情,接下来就说到今天召开全族大会的正题。
薛三叔公这个时候又精神了,抢在七叔公开口之前说道:“今天把族里人召集过来开这个会,是有一件大好事要告诉你们。”
“村里决定办个制糖厂,明天就会召开村民大会通知大家。”
“我们薛家在制糖厂投入一百两银子,占了一成份子。”
“这一成份子宗族占一半,另一半分成五十小份,族里各家各户想要认领份子的人家,都到老夫这里来登记。”
“这个事讲究自愿,可以多领,也可以不领,每小份需出一两银子的份子钱。认领了份子的人,必须要在明天早上巳时之前,把银子交到老夫这里,否则认领的份子将作废,你们再来找老夫说情也没用。”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可不要后悔!你们可不要后悔!
但凡是与糖相关的事务,在农村人眼里就没有不金贵的。
糖卖得那么贵,制糖厂肯定赚钱啊!
除了实在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否则哪怕日子过得再紧巴,凑也要凑出银钱来认领一份份子回去。
一时间,薛三叔公面前十分热闹。
其他几位族老脸色十分难看,特别是七叔公,只觉得薛老三这人脸皮实在太厚。
刚才偏帮老薛家惹出麻烦来就躲到一边装死,倒让自己出面给人说软话赔笑脸,现在涉及到制糖厂这种出风头的好事,他倒是来得快,直接就把自己挤开了。
这人都活到这把岁数了,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其他几个族老也是这种想法,索性对着族人招呼道:“老三哥那边太挤,大家到我们几个这里登记也是一样的。”
族人哪里几个族老勾心斗角,一看到其他族老那里登记还不用排队,立即就过去了。
整个薛家宗族一共就二十九户人家,族老就有五个,这么一分散,每人只需要负责五六户人家,一下子就登记完了。
薛三叔公这边的人一下子少了,没有那么多人在他身边奉承讨好他,让他非常不高兴。
不过他也知道刚才老薛家的事自己撂挑子,其他族老心里有想法,对他不满意那是肯定的,所以薛三叔公
也就默默忍了这口气。
正好一抬头,看到薛顺、薛双双父女二人站在一旁,却没有到他面前登记,觉得这父女二人在给他摆脸色,加上薛双双刚才在族人面前狠狠打了他的脸,简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其他几个族老抢了他的风头,他只能忍着,可薛顺算什么?一个小小的家族弟子,在他这个族老面前还想翻天不成?
薛三叔公当场就发作了,对薛顺怒斥道:“别站在这里碍老夫的眼!薛顺,老夫告诉你,像这种不服管教的人,就算有什么事,也别想找到老夫面前来,更别想找族里出面。”
“你的事,老夫不会管的,宗族也不会管。”
薛三叔公看着薛顺,轻蔑道:“宗族拿出的制糖厂份子,我看你也不用认领了。”
他就是倚老卖老又怎么样?薛顺以后要是还想依靠宗族,今天就必须低头认错!
其他几个族老往这边看过来,却没有制止的打算。
这父女两个今天晚上是太不识相了,屡屡顶撞族老,挑衅宗族威严,确实该喝斥教训一番,正好让薛老三来做这个恶人。
薛顺对宗族简直失望透顶。
以前他在老薛家做牛做马,二房一家大小都被逼得快活不下去,也没见宗族替他出过面,如今他从老薛家分出来单
过,宗族还想帮着老薛家一起拿捏他,简直是做梦!
他手里握着整个制糖厂两成份子,薛家宗族分出来的这点制糖厂小份子,他本来也不看在眼里,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认领。
薛顺道:“三叔公说了就是,宗族制糖厂的份子,我不要就是。”
薛三叔公还等着薛顺低头服软求他呢。
这可是糖啊!
别看宗族给出的份子小,可这个制糖厂真要办好了,每年至少能分几两银子,能抵得上村里人一年的进项,跟白拣也差不多。
谁能想到薛顺这么硬气,为了一口气,连银子都不放在眼里,说不要就不要了!
薛三叔公再次被打了脸,恶狠狠道:“你可不要后悔!”
“我爹才不会后悔!你们可不要后悔!”薛双双冷笑着怼回去。
薛顺道:“双双,回去了,你娘和你弟弟还在家里等我们。”
父女俩看也没多看众人一眼,转身走了,把脸色难看的薛家族老抛在身后。
薛三叔公狠狠“呸”了一声,骂道:“不知悔改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薛三叔公就带着人过来拿五两银子,那架势,倒是生怕薛顺会反悔一般。
既然已经说好了要出这个钱,薛顺也不推脱,让陈秋娘拿了五两银子出来给薛三叔公。
薛三叔公收到钱转身
就想走,薛双双在后面喊道:“三叔公,请等一下。”
薛三叔公回头看向薛双双,道:“你爹许出来的银子,你还想反悔拿回去不成?”
薛双双笑道:“当然不是,三叔公怎么会这么认为?难道是我大伯娘和三婶反悔了,不肯替我奶奶受罚?”
薛三叔公被她噎了一下:“你休要胡说。”
李招弟和王春桃自然是想反悔的,只是老薛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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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同意她们这么做。
薛双双道:“我爹给了银子,三叔公是不是该给写个凭据?”
这五两银子可不是白拿出去的,这是她薛顺爹真金白银的孝心,总得拿个凭据捏在手里,以后老薛家要是敢再说他薛顺爹不孝,就直接把凭据砸他们脸上!
更何况根据前世的经验,但凡涉及较大数额的钱财出入,都要留下凭据才是安全的做法。
薛三叔公愤怒道:“你信不过老夫?”
薛双双正色道:“这不是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
“五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万一出点什么意外状况,到时候空口无凭,说都说不清楚,我们家
固然麻烦,对三叔公的影响也不好。”
“还不如现在麻烦一点,立下字据,以防真有什么问题,白纸黑字就是证据。”
薛三叔公不想写字据,他倒也不是想贪这五两银
子,这个钱,族里大家都知道,贪不了的。
他就是不想让薛双双牵着鼻子走。
凭什么一个她一个黄毛丫头说要立字据,自己就要给她立字据?他在族里收了这么多年的银钱,也没给谁立过字据!
薛三叔公道:“族里收钱一向没有字据,你不要没事找事。”
薛双双冲着他的背影喊:“三叔公现在不给我立字据,回头我找去族里,也还是要麻烦三叔公的。三叔公就不怕到时候被族人误会有心贪墨,所以才收了银子却不肯立字据?”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薛双双说起话来可没什么顾忌。
薛三叔公气得倒仰:“你个臭丫头,休得败坏老夫名声!”
收了银子不给字据,薛双双要是真要闹起来,他也站不住脚的,毕竟这不是几文几十文,这是五两银子的巨款,都够得上某些人家一年的收入了,薛双双想要字据,也是正当要求。
薛三叔公气冲冲走回来:“拿纸笔来,老夫就给你写个字据。”
薛双双赶紧拿出准备好的纸和笔,道:“谢谢三叔公!”
薛三叔公黑着脸写到:某年某月某日,已代表族里收到薛顺替老薛家付给族里请神龛所需的五两银子,特立此据为凭。
然后写下日期,姓名,再按个指印,这凭证就生效了。
第一百五十章 薛顺可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薛双双收起字据。
薛三叔公气得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正好碰到里正家的王成来喊薛顺,说是里正请他上午过去一趟。
上午他们薛、王两家的人要去里正家里订立制糖厂的契书,喊薛顺过去干什么?
难道是薛顺一家昨天在薛家宗族闹的事里正知道了,怕王家族人也有样学样,以后不好管教,所以要把他叫过去训斥一顿?
薛三叔公想了又想,总觉得这个理由最合理,不然总不至于让他去参与村里制糖厂这种大事吧?
这么想着,薛三叔公心里是既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的是薛顺同时被薛、王这两个白溪村的大族厌弃,看他以后还有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高兴的是,薛顺明明是薛家人,却让王家人教训一顿,连带着他这个薛家族老都脸上无光。
不过不管怎么说,薛顺的日子过不舒坦,他心里就舒坦了。
薛三叔公想到这里,摇头晃脑的走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呆会儿要早点去里正家里,当场看着薛顺挨训才解气过瘾。
薛双双把手里的字据拿给薛顺看,笑眯眯道:“爹,以后谁再敢说爹不孝顺,爹你就用这白纸黑字打谁的脸。”
薛顺都被她欢快的样子逗笑了:“你爹我不识字,看不懂。”
陈秋娘这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薛顺昨晚上回来比较晚,还没来得及跟她说。
此时不由问道:“你
们父女俩这是有什么秘密不叫我知道?”
薛顺笑道:“我们哪有什么秘密。”
他把头天晚上在祠堂的事说了一遍,接过薛双双手上的字据递给陈秋娘,道:“双双说得对,这可不就是我们孝顺爹娘的凭据,你好好收着,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
陈秋娘连忙答应一声,拿着收条进屋去藏好。
薛顺这才对薛双双正色道:“双双,你是个有主见的,遇事也想得长远,这样很好。”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遇着情况不对的时候也别太犟,先保全自己,以后再想办法找补回来也是一样。”
“不能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让自己吃了大亏,那不划算。”
薛双双知道薛顺说的是昨晚上,她差点被钱婆子抓去跪祠堂的事,当时要不是她薛顺爹给力,她还真就只能吃个眼前亏。
说到底,还是她对这个时代的认识不够充份,忘了这个社会,宗族的权柄私刑很多时候凌驾于国法之上,就算打死人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没有人去官府大闹,官府就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不知道。
薛双双诚恳认错道:“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这么莽撞。”
薛顺在路上遇到林白,两人一起前往里正家。
王家几个族老都在场,看到薛顺和林白进门的时候,全都笑呵呵 的站了起来。
王六叔公笑眯眯道:“薛顺和林白来了,来来来
,快坐。”
“里正,各位叔公!”
薛顺和林白和几人打过招呼之后,才在八仙桌上坐下来。
王方木亲自动手,给两人一人倒了一碗,就直奔主题,说起正事。
“昨天跟薛家人碰了面,说定了村里的制糖厂以后由我们王家管理,这几位是我们王家的族老,跟你们两人见个面。”
薛顺和林白两人对视一眼。
林白笑道:“里正大叔和几位叔公客气了,说好了我跟薛叔只出方子,不参与制糖厂其他事情。”
“这个制糖厂具体要怎么办,都由里正大叔和各位叔公做主。”
林白这话一说出来,就发现王家几位族老明显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啊,薛顺和林白翁婿俩个占了制糖厂四成份子,比村里哪个都多,这两人要是对制糖厂指手划脚,他们王家还真不好办事。
虽然里正和王六叔公再三说了,薛顺和林白不管制糖厂的事,他们还是不放心,总觉得要亲眼见到人,把话说清楚才保险。
谁知还没等他们开口旁敲侧击,林白就先表了态,王家几位族老倒有些不好意思。
一位族老轻咳一声,说道:“你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也可以提,我们会尽量满足。”
林白笑了笑:“我和薛叔暂时没什么意见,如果以后有想法,我们会提的。”
王六叔公笑呵呵道:“说了这翁婿俩个是干脆人,你们还不相信,现在可相信
了吧?”
几位族老有些尴尬道:“信了信了,怎么不信。”
王方木略带歉意的看向两人道:“我想着不打消他们心进而的不安,对制糖厂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把两位请过来,你们两个别见气。”
林白道:“里正大叔说的哪里话,几位叔公也是一心为了制糖厂,我和薛叔只有支持的,哪有怪罪的道理。”
薛顺坐在边上点头,表示认同林白的话。
和薛家宗族的人比起来,王家人显然更讲道理。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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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木又道:“除了这个,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跟薛顺你商量。”
“制糖厂需要场地,现在年关近了,现盖房子来不及,我们商量了一下,你家老屋场在大,想要暂时租你家的屋
子用来制糖。”
薛顺道:“我那老屋空着也是空着,也不用说什么租不租的,你们要是用得上就尽管拿去用。”
“不过那屋子透风漏水,只怕是不当用的。”
王方木道:“透风漏水没关系,找几个人修一下就好了。”
“你也不要这么大方,让我们直接拿来用。”
“既然办厂就要人办厂的样子,叫村里人来干活都得开工钱,怎么用你家的屋子就白用了?”
薛顺就道:“那就按里正说的,我那屋子暂时租给村里办制糖厂。”
王方木大笑:“就应该这样!”
正说着话,院子外头响起薛三叔公的喊声:“里正在不?”
薛
家人今天倒是来得早,以往有什么事找他们,非得拖到快午时才会出现。
王方木起身迎了出去:“薛三叔,你们来了。”
薛三叔公笑道:“赚钱的事情,当然要赶早。”
几人说说笑笑走了进来,屋子里的人都站起来,王六叔公笑眯眯说道:“几位老哥哥今天来得倒早,快坐快坐!”
薛家几个族老一眼就看到屋子里除了王家人,还有薛顺和林白两个,声音顿时一静。
薛三叔公眯了眯眼睛,这情况看起来跟他想的不一样。
要是过来挨训斥的,怎么可能让他跟王家人一起坐在八仙桌上?
薛三叔公先发制人,指着薛顺道:“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快回去。”
王方木皱眉不悦道:“薛三叔这是在干什么?这里是我家,薛三叔把人往外赶,问过我这个做主人的意见吗?”
薛三叔公道:“我们薛、王两家要商议开办制糖厂的大事,他一个不相干的人留在这里像什么话?”
王六叔公笑眯眯的开口:“薛家老三哥哟,你这可就说错了,薛顺可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没有他,就没有村里这个制糖厂。”
“制糖方子就是他跟林白两个琢磨出来的。”
“制糖厂可以少了薛老三哥你,少了我,少了我们任何一个老家伙,就是不能少了薛顺,不然这个制糖厂就办不起来!”
薛三叔公:“!”
薛家几个族老:“!”
第一百五十一章 劝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万万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又如此之狠!
薛家族老们全都惊呆了。
难怪昨天晚上,薛双双会让他们不要后悔!
薛三叔公大叫一声:“不!这不是真的!”
制糖方子怎么会是薛顺弄出来的?
七叔公想得更长远,立即对王方木道:“里正,既然制糖方子是我们薛家弟子鼓捣出来的,那就是属于我们薛家宗族的,这制糖厂更是属于薛家宗族的私产,再由王家人来管,可就说不过去了。”
其他几个族老立即反应过来,纷纷附和七叔公的话,对里正道:“对,这制糖厂应该交还给我们薛家人才是。”
“里正,你们王家人把手伸到我们薛家来,这事做得可不地道。”
王方木淡淡道:“制糖方子是薛顺琢磨出来的,他愿意带契村里人一起赚钱,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这才把制糖方子交出来给村里办制糖厂,怎么到你们嘴里,这制糖厂还没开始办,就成了你们薛家的私产了?”
七叔公据理力争:“可薛顺是我们薛家弟子。”
王方木道:“薛家弟子也是白溪村村民!”
“照你们薛家这么说的意思,是不肯村里其他人赚钱过好日子,只许你们薛家人赚钱了?”
这话可就重了,薛家几个族老再昏了头,也不可能
应下这样的话。
七叔公忙道:“我们薛家人可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巴不得村里个个都过上好日子,这厂子由我们薛家人开办,村里人同样可以赚钱,这两者并不冲突。”
薛三叔公更是直接道:“我们薛家弟子鼓捣出来的制糖方子,难道不应该优先我们薛家?”
王方木看一眼薛三叔公,说道:“我记得薛三叔可是说了,薛顺的事情,你不会管,你们薛家宗族也不管,让他有事来找我这个里正。”
“现在看他把制糖方子交给村里,你们倒是一口一个薛家弟子叫得亲热,早先干什么去了?”
薛三叔公:“……”
早先他也不知道薛顺手里捏着制糖方子啊!不然打死他都不会说这种话。
薛家各位族老:“……”
要是早知道薛顺这么能耐,手里握着制糖这种赚钱的营生,他们薛家宗族把薛顺供起来都行!哪里还会得罪他。
七叔公挤出一张笑脸对薛顺道:“薛顺啊,你说你也是,制糖方子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知道和族里商量下?”
“要知道你可是薛家弟子,族里好了,你才能更好,宗族强大了,你作为宗族弟子走出去才会面上有光,别人不敢欺负。”
“你跟里正还有王家人好好说道说道,这办制糖厂的事,
还是该由我们薛家宗族自己出面才好。”
真不要脸!
明明是他闺女辛辛苦苦弄出来的制糖方子,几句话就成了“属于薛家宗的私产”,还“薛家宗族自己出面”,谁跟他们自己了?
薛顺面无表情的说道:“七叔公,制糖方子我已经交给村里,至于制糖厂要怎么办理,由村里全权做主,我这个没出息的就不指手划脚了,省得给村里帮倒忙。”
七叔公恼羞成怒道:“薛顺哪,这做人可不能忘根忘本!怎么说你也姓薛,宗族还比不上外姓人让你亲近?”
“你给族里做了贡献,族里难道还会亏待你不成?”
林白毫不客气道:“薛家宗族这些年亏待我薛叔难道还少了?”
薛三叔公怒喝道:“你给我住口!我薛家宗族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姓林的外姓人在这里多嘴多舌?”
七叔公看了眼林白,说道:“林家小子,虽然你是我们薛家人的准女婿,可别说你还没跟双双成亲,就算已经成亲了,村里制糖厂这种大事,也不是你一个外姓人能掺和的。”
林白笑了笑:“几位叔公言重了,薛家宗族的事,我自然没有立场掺和,可是制糖厂的事,我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薛家宗族的几个族老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早
该想到的,林白这个时候和薛顺一起出现在里正家,可不就是另一个持有制糖方子的人。
林白道:“这制糖方子是我跟薛叔一起琢磨出来的,怎么就成了你们薛家宗族的私产?”
他冷笑:“平日里也没见你们把我薛叔当回事,变着法的欺负我薛叔,还让我薛叔有事别找你们出面。”
“现在知道我薛叔手里有制糖方子,倒是巴巴儿的凑上来,还敢说薛家宗族不会亏待我薛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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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有脸说,我都没脸听!”
“偌大的薛家宗族,也要点脸吧!”
林白掷地有声:“你们薛家宗族想管理制糖厂,绝无可能。”
“就算我薛叔会答应,我也不会答应。”
“劝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薛家族老们脸色铁青。
七叔公苦口婆心道:“薛顺,你三叔公就是嘴上不饶人,心里肯定也是为你好。若是没有宗族庇护,以后要是被外姓人欺负,日子可不就难过了?”
“可宗族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血脉宗亲,还能不帮着你说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所以七
叔公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下,”
薛顺看着他道:“七叔公,宗族是不是帮着我说话,你不知道?”
七叔公被他看得心虚。
王方木开口道:“正好大家都在这
里,就把制糖厂的契书立好来,也省得另找时间了。”
薛家宗族的人还想垂死挣扎,七叔公说道:“不然这样,我们也不说这个制糖厂由薛家做主,只要我们薛、王两家共同管理就成。”
王方木道:“这绝无可能,我们王家不同意。”
眼看着薛、王两家又要吵起来。
林白忽然道:“薛叔,我们的本意就想让村里人能多个赚钱的路子,没想到反而引起村里人不和,既然这样,这个制糖厂不如就不开了,我们把这个制糖方子卖了,大家都能落个清静。”
薛顺应道:“你说的不错,我们明天就去镇上找买家。”
七叔公急道:“这怎么行?里正,你就任由他们胡来?”
这个时候倒想起他这个里正了?
王方木笑了笑:“制糖方子是薛家跟林白的,是办制糖厂还是卖方子,都是他们的自由,我们王家不会干涉。”
好嘛,这么一对比,他们薛家更是让王家人给比到泥里去了。
七叔公一咬牙:“卖制糖方子可惜了,办制糖厂才是长久之计。我们现在就立契书,快些开工,还能赶上年前旺季赚一波钱。”
薛顺道:“还是不办制糖厂了,村子里和睦才要紧。没得为了一个制糖厂,让薛、王两家不和,我也担不起这个罪名。”
第一百五十二章 媳妇儿竟然不愿意跟他一起出门?
薛家几个族老差点吐血:薛顺倒反过来拿捏他们了!
不开这个制糖厂,薛顺是没什么损失的,他把制糖方子一卖,得到的银钱全进了他一个人的口袋,到时候再传出是薛家宗族闹事反对,才让村里这个制糖开不起来,断了村民赚钱的路子,可想而知,村民会怎么看待他们薛家人!
挡了村里人的财路,他们这几个族老,不但要被村民怨恨,更要被自己族人怨恨,说是人人喊打都不过。
薛家几个族老想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七叔公僵着一张笑脸道:“不会不会,薛、王两家在村子里一向和和气气,哪有什么不和?”
“王族长,你说对吧?”
这个时候倒记起他是王家族长了。
王方木笑了笑:“薛七叔说得有道理。”
七叔公就道:“既然这样,我们抓紧时间立契吧。”
大家都看向薛顺,薛顺点头:“我听七叔公的!”
薛家人心里的憋屈简直说不出口,不能忍也得忍了。
契书由里正动笔,写明各人所占份子和职责,一式五份,村里一份留底,薛家、王家、薛顺和林白各一份,各人按下手印,收好契书,制糖厂的事直到这会儿才算正式确定下来。
王方木又写一张租用薛顺老屋的契书,一两银子租半年。
当天下午白
溪村召开村民大会,薛、王两家的人已经知道开会要说什么,只有几户外来人口还不知道,不过看薛、王两家的人神情振奋,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便都按捺着心里的急切,看里正要说什么。
等听说村里办厂,他们这些外来户也能认领一小份份子时,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外来户在村里没有根基,田少地少,日子过得比较难,村子里有这样的大好事却没把他们撇开,这些外来户对白溪村的感情倒更深了。
村里的小份子薛顺和林白都没认领。
薛顺的那一份被老薛家领去了,薛老太更是想让薛顺把这一两银子都给出了,还说什么:“就当是给老太婆的孝敬。”
这次不等薛顺和薛双双说什么,七叔公已经怒斥道:“薛老太你给我闭嘴!当着村里人的面,你就是胡闹也给我有个限度!你看看村里,有谁跟你一样,整天不得消停!”
“昨天那顿板子没打到你身上,倒让你越发张狂了。”
“你再撒泼,老夫就教你尝尝族里板子的滋味。”
薛老太有些心虚,今天早上族里就来了两个婆子,把李招弟和王春桃拉到祠堂去打了板子,一人挨了十下,现在两人还在祠堂里跪着呢,半个月之后才会放回来。
不过她心虚归心虚,却是不肯示
弱的,嘀咕道:“我让他出点银子怎么了?当娘的还不能用儿子银钱了?”
七叔公气得冲薛老头喝道:“薛老头,你这个一家之主是怎么当的?要是你管不好家里人,族里不介意替你管教。”
薛老头吸一口旱烟,说道:“老二不孝顺,老太婆心里气不过,才忍不住说几句。”
七叔公都让他气笑了,高声道:“薛老头,养老钱和养老粮食薛顺一分没少给你了,昨天刚替薛老太出了五两银子表孝心,你到村里问问其他人,有没有比他更孝顺的?”
薛顺为什么把制糖方子交到王方木手上,而不是交给薛家宗族?
还不是因为老薛家往常太苛待二房一家,族里又太势利,觉得薛顺没出息,而老薛家有两个读书人,从来没为薛顺出过头,反而帮着老薛家打压他。
如今在制糖厂一事上,薛家人因为这个原因,本就生生低了王家人一头,薛老太还不知天高地厚,把薛顺往死里得罪。
村里人更是一片哗然。
田地少的人家,一年都剩不下五两银子,老薛家的人是得多贪心,这样还不满足?
七叔公冷笑道:“薛老头薛老太,你们两个当年,又拿了多少东西孝敬你们爹娘?别以为你爹娘不在了,就没人知道。”
“我们这些老头子还没死绝
呢!”
“我告诉你们,以后再随便找薛顺的麻烦,族里必不轻饶。”
老薛家的人一下子就被唬住了,完全不知道昨天还站在老薛家这边的宗族,今天怎么就站到薛顺那边去了?
薛老头下意识去看薛三叔公,却发现以往一直对他们客客气气的薛三叔公,看到他就别过脸去,只当没看到。
薛老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老头只觉得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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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林白的那份小份子,林大山原本想领去的,只是余丽舍不得出银子,对林大山道:“我们认领了自己这份就是了,犯不着额外再多认领份子。谁知道这制糖厂能不能办起来?万一不成,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她悄声对林大山道:“我估计这制糖厂的事情是不怎么靠谱的,不然林白能盖得起那么大房子,怎么不肯花一两银子领份子?”
林大山被她这么一说,就歇了心思,等日后制糖厂红火起来,当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两人更因为这个,打生打死好几回。
村里人认完份子散了会,王家就安排
族人先去修薛顺家老屋,里正又亲自到薛顺家,询问需要购置些什么工具。
薛顺哪里知道这个?
幸好薛双双在场,就告诉里正,需要准备浸米的木桶,蒸糯米的木甑,蒸好糯米用
来摊凉的竹匾,密封发酵的大缸……
另外还需要大锅大灶,蒸糯米和熬糖稀都要用到。
里正一边听一边记,还不忘向薛顺夸赞道:“你家这闺女真厉害,这么多东西,说得有条有理,一点不乱。”
薛顺心想,双双当然厉害,连制糖方子都是她折腾出来的,不然村里哪开得起制糖厂啊。
薛双双笑了笑,对王方木道:“里正大叔,这些工具需要的量不少,镇上未必能买齐全,要我说,还是直接派人去县里买更方便。”
“还有,制饴糖需要大量糯米和麦子,也可以直接去县里买,数量大好讲价。”
王方木不断点头:“对对,还是双双考虑得更周到,这么些东西,是直接去县里买方便。”
王家人开始为制糖厂忙前忙后,林白家里的四合院终于建好了。
把炕烧起来给屋子除湿气,林白和薛双双两人去县里拉家俱。
一想到要坐在牛车上吹大半个时辰的冷风,薛双双整个人都不好了,蔫蔫儿的不愿出门。
好怀念前世带空调的交通工具,哪像现在,牛车就一个车架子,连个挡风的车厢都没有,想想就心塞。
薛双双看着屋外厚厚一层白霜,打了个哆嗦对林白道:“要不,你一个人去?”
林白:“!”
媳妇儿竟然不愿意跟他一起出门?
第一百五十三章 林白愿意惯着,双双才娇气得起来
林白整个人都不好了,委屈道:“今天去县里,除了拉家俱回来,还要买其他东西。成亲时用的东西,你说好跟我一起去挑的。”
薛双双:“……”说是说好了,可是:“太冷了啊……会冻死的。”
陈秋娘听见了,连忙“呸呸”了几声,不赞成道:“双双,好好说话,什么死不死的。”
薛双双也委屈,她本来就怕冷,这个是天生的,改不掉哇。
她想了想道:“不然,我们走路去?”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好。”林白想也不想的答应下来。
陈秋娘:“……”
这也太胡闹了。
走去县城,走得快一个半时辰,走得慢两个时辰,等他们走到县里,就到中午了,下午再走回来,哪还有时间办事?
陈秋娘对林白道:“双双胡闹,你别管她,办正事要紧。”
林白笑道:“没事,薛婶,霜太大,我也觉得早上赶车冷了点,正好走一走身上才暖和。”
陈秋娘忍不住道:“这多耽误事?”
林白忙道:“薛婶放心,我们会在半道上搭车的,误不了事儿。”
薛双双也觉得,今天去县城要办的事情挺多,晚上想赶回来估计时间很紧张,便对陈秋娘道:“娘,我和林白今天在县里住一晚,明天再赶回来。”
林白双目亮晶晶的看着薛双
双,只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
陈秋娘大惊:“这,这怎么行?”
女孩子夜不归宿,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薛双双道:“娘,不在县里住一晚,事情办不完啊。”
陈秋娘道:“你们可以晚上回来,明天再去。”
薛双双道:“这来回折腾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多麻烦啊。”
陈秋娘态度坚决:“不行就是不行!”
薛顺刚挑了一担柴火回来,不由问道:“什么不行?”
薛双双忙道:“爹,我跟林白去县里办事,晚上赶不回来,要在县里住一晚,我娘不肯同意。”
“爹啊,你跟我娘说说呗。”
陈秋娘恼怒道:“说什么说?姑娘家住在外头像什么样子?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也不知道稳重些。”
“林白,你可不能由着双双胡来。”
林白:“……”
他是非常赞同双双的提议,想在县里住一晚的,这样他就有时间跟双双单独说话了。
别看他最近几个月都是在薛家吃饭,每天也能见到双双,可两人独处的时间几乎没有,有时候想说点好听的,都找不到单独的机会。
可这话他又不能说,生怕陈秋娘觉得他心怀不轨。
但要让他劝薛双双打消这个主意,他也是不愿意的。
林白抿了抿唇,没出声。
倒是薛顺笑了笑,对陈
秋娘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也值得你这么紧张。不就是双双怕赶不来,想在县里住一晚吗?有林白在,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陈秋娘心想,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一起住在外面才更让人担心啊!
年轻人血气方刚的,谁知道会闹出点什么来?
万一,万一把持不住咋办?
这没多久就要成亲了,这个节骨眼上,真要出点什么差错,可是要被人看轻一辈子的。
然而,看这两孩子眼神纯净,陈秋娘这话又说不出口,只能憋在心里,他们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自己这一说,反而提醒了他们。
再说,毕竟是两个还没成亲的孩子,有些话,陈秋娘也说不出口。
她狠狠瞪了薛顺一眼。
薛顺冲她笑了笑,对薛双双道:“这事爹同意了,要是赶不回来你们就在县里住一晚上,就是要记得注意安全。”
“林白,出门在外,你多照应着点双双。”
林白大喜,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薛叔更好的长辈。
他忙应诺道:“是,薛叔,你和薛婶放心,我会照顾好双双的。”
薛双双笑嘻嘻道:“谢谢爹,谢谢娘。”
一把拽着林白往外跑:“走了走了,去县里。”
陈秋娘看着薛双双两个欢快的背影直跺脚,冲着薛顺气呼呼道:“你就惯着她吧!”
薛顺道:“秋娘,你别气,他们感情好,我们应该高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双双和林白都不是那样的人,他们两个主意正着呢,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他们年轻人,又订了亲,自然想要多相处。”
“秋娘,你想想我们年轻那会儿,是不是也一样?有时候忙得说不上话,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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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眼都是好的。”
是啊,谁不是从年轻过来的。
那个时候老薛家苛待他们二房那么厉害,她跟薛顺两个,每天忙得手上的事都做不完,哪有什么时间给他们多相处?
可就像薛顺说的,哪怕忙得连话都说不上,有机会也总要多看对方两眼,连目光都是黏糊的。
想到年轻的时候,陈秋娘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她叹口气道:“我也不是说他们会怎么样,我就是气双双不懂事,这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就不能
稳重一点。”
她向薛顺告状:“你是不知道,去县里这么远,她非得说怕冷不坐牛车,让林白跟着她一起走路去,不然怎么会赶不回来?”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比这冷的天气,大早上起来下水洗衣服,不也这么过来了,也没见她这么娇气过。”
薛顺笑道:“那也是林白愿意惯着,双双才娇气得起来。”
陈
秋娘瞪了他一眼:“现在是还没成亲,林白惯着她,等以后成亲了,再这么娇气下去,招了夫家厌弃怎么办?”
说到最后,已经是十足的担心。
说到底,不过是社会对女子多苛责,她这个做娘的,也只是想替闺女想得周全些。
薛顺道:“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我看林白是个好的,对双双一心一意,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不相信林白,你也要相信双双,双双可双我们两个厉害多了,她肯定不会叫自己吃亏。”
薛顺说到这里,呵呵笑起来:“我们这闺女,一般人可降不住,要我看,该担心的人是林白才对。”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陈秋娘狠狠白了薛顺一眼:“我现在算是知道双双怎么变娇气了,就是你们给惯出来的。”
薛顺哈哈大笑:“秋娘,何止是双双变娇气了,你没发现你也变得娇气了?换了以往,你何曾会因为这样的事对我发脾气?”
陈秋娘一怔。
这些年被老薛家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受的委屈多了去了,每天的事情都做不完,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用来发脾气?
说到底,还是因为日子过好了,所以才把脾气给养出来了。
陈秋娘恼羞成怒,转身就走:“我懒得跟你说!”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也想把你养得娇气些
薛顺一把拉住她胳膊:“秋娘,以前是我没本事,让你跟孩子受了很多委屈,连性子都磨平了,什么苦都往心里咽。”
“以后我们一家人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你也不必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心里有什么想法直管说出来。”
薛顺瞅着她笑:“秋娘,以前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以后,我也想把你养得娇气些。”
陈秋娘的脸“唰”的一下爆红,热得厉害,心里又酸又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满溢出来。
这个年纪的情话,比年轻时候更能打动人心。
她是被人贩子拐卖到白溪村的。
当时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人贩子怕她死在手里,到时候一个子儿都得不到,决定把她就地贱卖掉。
薛顺从小就不得薛老头、薛老太喜欢,一直拖到他二十岁,老薛家也不肯花钱给他娶媳妇,村里人指指点点,加上再拖下去,也要耽误薛壮娶亲,就花了一两银子,把她买回来给薛顺当媳妇。
买回来以后也不说给她请个大夫治病,直接把她扔给薛顺,只说这是他媳妇儿,让他自己照看,要是病死了,就是他自己的事,以后别说家里没给他娶媳妇儿!
是薛顺起早摸黑跟着村里的大夫上山挖草药,才从阎王爷手里给她抢回一条命。
也是薛顺,在她病
得迷迷糊糊起不来身的那段日子,放下男人身段,小心翼翼的侍候她,给她端茶倒水,擦身换衣,照顾得样样周到。
短暂清醒的时候她就在想,就是这个男人了,只要她能活下来,她就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是火坑她都跳!
可能心里存了活下来的念想,她竟然熬过了那场大病,活下来了。
她病好后,薛顺顶着薛老头薛老太的冷脸咒骂,坚持要回她的身契,托里正去县里衙门帮她恢复了良藉之后,才正式与她圆房。
薛顺说:“你是我媳妇儿,不能留着身契,让人看轻你。”
只是她一个买来的媳妇儿,不被看轻是不可能的,何况老薛家从不把二房当人看。
她逆来顺受,不敢反抗,说到底还是因为底气不足,不比李招弟和王春桃,有娘家可以倚仗,她只能和薛顺两个彼此依靠慰藉。
她做梦都没梦过现在这样的日子,家里吃上了白米白面,天天有荤菜上桌,一家人和和美美,不用看人脸色,不用挨打挨骂,不用起早贪黑,没有做不完的活,还有新衣服穿、新房子住。
丈夫细心体贴,闺女聪明能干,儿子懂事听话。
曾经她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把两个孩子养大,看他们成家立室,如此而已。
现在,薛顺还说要把她养
得娇气些……
陈秋娘泪流满面。
眼泪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争先恐后流出来,根本不受控制。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美目瞪向薛顺,抽抽噎噎道:“你,你瞎说什么?我才不娇气,小姑娘才娇气……”
陈秋娘才三十岁,之前在老薛家被搓磨得狠了,憔悴得像是老了十岁不止,如今将养了几个月,已经恢复几分年轻时的秀美长相。
她刚嫁与他时,刚病了一场,肤色黯淡,唯独这双眼睛,如同秋水春波,也是这般美目莹莹的看着他。
薛顺伸手去抹她脸上的眼泪,说:“秋娘,没能让你在年轻的时候娇气,以后,我都给你补回来。”
陈秋娘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薛顺冲着她笑:“你看,还说不娇气,这金豆子倒掉得比小姑娘还厉害。”
陈秋娘羞恼更甚,一把推开他跑了。
“秋娘!”薛顺一个没拉住,陈秋娘就躲回屋子里去了,薛顺刚想追过去,却吓坏了薛石。
小豆丁刚刚睡醒,正揉着眼睛走出自己屋子,就看到她娘流着眼泪在前面跑,他爹迈着大步子在后面追,当即吓得一个机伶:“爹,爹,娘怎么哭了?”
小豆丁一把冲上去抱着薛顺的大腿,带着哭腔喊:“爹,你别打我娘!爹要是生气,石头让你打,你
别打娘……”
薛顺没想倒会吓到儿子,有些懊恼,眼看薛石嘴一扁,马上要哭出来了,连忙一把抱起他,哄道:“石头别哭,爹没有打你娘。”
小豆丁不太相信,眼睛红红的看着他:“爹没有打娘,那娘怎么会哭得那么伤心……”
在薛石心里,只有挨打痛了才会哭,就像以前奶奶打他一样,一想到以前天天挨打挨骂的日子,小豆丁又是一个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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嗦,哪怕被薛顺抱着,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薛顺忙拍拍他的背:“你娘那是眼里进了沙子迷了眼,才会流眼泪,真不是爹打的她,不信你自己去问你娘。”
薛石瞅了瞅他,勉强相信了。
薛顺赶紧转移小豆丁的注意力,抱着薛石往厨房走:“爹先带你去洗把脸,洗干净脸好吃饭。”
小豆丁见薛顺确实不像生气打人的样子,也就把刚才的事情丢开,乖乖去洗脸吃饭了。
薛双双不愿意坐牛车的原因,除了冷之外,还有一个是因为牛车硬梆梆的,坐起来十分受罪,加上乡间道路不平,一两个时辰坐下来,全身硌得又疼又麻,真心不如走路舒服。
可对于庄稼人,坐牛车那都是奢侈事,要么得自己家里有牛车,要么就得花钱。
从白溪村去丰阳县的路,有一段路和去往清水镇的方向
相同。
村里有不少人拿着家里攒下的鸡蛋、或者绣好的帕子荷包、编好的筐篮等物件,去镇上卖几个钱补贴家用,大部份人为了省两文钱车费,都是赶早出门走去镇上的。
薛双双和林白两人肩挨着肩走在路上,低声说说笑笑,遇到相熟的人便笑着打招呼。
村子里并没有未婚夫妻不能见面的说法,不过像薛双双和林白这样完全不避人,大大方方走在一处的,依然还是少。
可两人坦坦荡荡,反倒让旁人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真要说几句,那也是感叹薛双双说了门好亲。
谁知道背着个命硬克人名声那么多年的林白,非但不克人,而且还是个有本事的人,并且对薛双双上心又体贴,还愿意花钱给她做脸,真真是再好不过的夫婿。
他们当时怎么就瞎了眼,没把自己家闺女说给林白呢?
更有人说,薛顺分家出来之后,日子过得还没什么大起色,可自薛双双和林白订亲之后,这日子过得那是一天一个样,没过多久,连新房子盖起来了,可见是这门亲事订得好。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林白根本不是什么克人的命,而是最会旺人的贵人命!
不信?
看看薛顺家现在过的好日子就知道了,这可是薛双双跟林白订亲后才好起来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林白小哥哥害羞了
村里人嗓门大,何况这也不是在说两人什么坏话,也用不着刻意压低声音,议论声传来,无论是薛双双还是林白,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白被说得不好意思,偷偷去瞅薛双双,和她的目光碰得正着,脸色“唰”的一下红透了,慌里慌张撇开头去,不敢与她对视,耳根处却一阵阵发热,跟要烧起来似的。
薛双双偏要撩他,笑眯眯凑过去道:“林白哥哥,村里人都羡慕我说了门好亲事呢。”
林白被她这声“林白哥哥”叫得腿都软了,一哆嗦差点把自己绊了个跟头,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下来。
瞥向薛双双的目光满是羞窘却亮得惊人,哑着嗓子道:“双双,你,你喊我什么?再喊一声!”
青年的表现羞涩又纯情,倒衬托得她像个老司机。
可天知道,她在前世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薛双双目瞪口呆。
她,她也没想到一声“林白哥哥”喊出来,会造成这种后果哇。
她的重点明明是后头那句话,只是光喊林白的名字,喊出来太生硬,便学着薛石小豆丁的语气,喊了声“林白哥哥”。
哪想到林白会是这个反应?
薛双双悄悄红了耳朵尖,林白哥哥什么的可再也喊不出来。
偏林白这回脸皮可厚,明明还红着脸,却非得凑过来,让薛双
双再喊几声“林白哥哥”来听。
薛双双心里正觉得不好意思,哪里肯喊,当即拔腿就跑。
林白就在后面追。
他身高腿长,没几步就把薛双双追个正着,一把捞在怀里,红着脸道:“双双,再喊一声林白哥哥,我刚刚都没听清楚。”
青年红着一张脸,长得又是自己喜欢的样子,正定定的瞅着自己,眼眸里除了自己的影子,再没有其他。
薛双双胆气忽然就壮了。
这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可以放心大胆的撩!
喊就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薛双双红着耳朵尖,笑眯眯瞅着林白:“林白哥哥!”
林白没想到她说喊就喊,真是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手一抖差点把薛双双给摔出去,又慌慌张张扶住。
薛双双道:“林白哥哥,你怎么都不应一声?”语气天真又狡黠。
林白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声应了一声:“哎!”
两人这会儿离得近,这一声把薛双双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薛双双伸手去揉耳朵,苦着脸道:“林白哥哥,你别应那么大声啊,我听得到。”
林白脸红得都要烧起来了,伸手去给她揉耳朵,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耳朵没事吧?我给你揉揉。”
薛双双瞅着他,笑眯眯道:“没事没事,林
白哥哥揉一揉就好了。”
“……”林白瞠目结舌,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媳妇儿给调戏了!
林白飞快往四下里觑了一眼,见前后的人都忙着赶路,没谁注意到这边,红着脸小小声道:“双双,这么多人看着呢,别闹!”
其实村里人的男女大防并不是很严重。
家家户户的闺女小子从小玩在一处,大了点都要下地干活,来来去去都能碰面,真要按城里人那一套,讲究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女七岁不同席,都不用过日子了。
订了婚的未婚夫妻,除了成亲前三天不能见面,其他时候,村里人也乐得让他们多相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像薛双双和林白现在这样,拉拉小手什么的,旁人看到了,最多也就是打趣几句,只要不做其他出格的事,便没什么好指摘的。
只是林白面皮薄,不等旁人打趣,自己就先不好意思起来。
薛双双乐了。
瞅着林白越是不好意思,她偏越是要撩他。
英俊体贴的未婚夫,自己不撩难道等着别人来撩吗?
薛双双眨了眨眼睛:“林白哥哥,你是不是害羞了呀?”
林白:“……”
这日子没法过了,媳妇儿就是个小妖精!
路上行人虽不多,前前后后也有好几个,虽然都在赶路,可也都用眼风关注
着他们两个小年轻。
双双性子活泼,天真浪漫,不把旁人眼光放在眼里,他可得稳重些,不能让人看了媳妇儿笑话。
万一到时候被人当面打趣几句,双双脸皮薄可受不住。
林白小哥哥,你确定是双双脸皮薄,而不是你脸皮薄?
林白才不承认自己害羞,又不知道怎么否认,只好不出声。
借着赶路的名头,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落荒而逃。
薛双双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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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尖,抿了嘴偷笑,慢悠悠跟在后面走,她倒要看看,林白什么时候才会反应过来她没跟上。
全然没注意到她自己的耳朵尖也一样红得滴血。
林白迈开大长腿,逃也似的往前冲。
等走了一段路,到了镇上和县里两条路之间的岔路口,才发现薛双双没跟上来。
林白:“!”
林白回头,远处一个小黑点正朝着这个方向慢慢挪,不是双双是哪个?
他竟然只顾着自己往前
冲,把双双落在身后不管了!
林白觉得自己真是太混账了,赶紧沿着原路往回跑,一路冲到薛双双面前,喘着大气认错:“双双对不起,我刚才走得太快了。”
薛双双瞅着他,说:“林白哥哥,你可真经不起夸奖,村里人才说我运气好,得了门好亲事,未婚夫细心又体贴,你就摆脸色给我看,
把我一个人扔路上不管。”
“你欺负我!”
完了,媳妇儿眼睛都红了,可千万别哭啊!
林白慌了手脚,急得差点赌咒发誓:“我对你好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
薛双双说:“你还不承认!”
薛双双睁圆了眼睛瞪他一眼,不说话,扭头往前走。
这可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林白毫不含糊的追上去,赶紧认错:“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
“我不该摆脸色给你看,我不该走那么快,不该把你一个人扔路上不管……是我不好,双双你别生气!”
“双双,媳妇儿,你别不说话……不然,你打我几下出出气?”
还没成亲就一口一个媳妇儿,这人的害羞肯定是装出来的,哼!
薛双双斜睨林白一眼:“你可别乱喊,谁是你媳妇儿?”
难道双双想毁婚?林白大惊。
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害羞,一把抓着薛双双的手腕,把人往怀里拖:“双双,你就是我媳妇儿,你可不能反悔!”
这人下手没个轻重,她手腕被他捉得生疼,肯定乌青掉一大块了。
薛双双大怒:“你才想反悔呢!”
她只是想撩了一下未婚夫而已,又不是渣女,毁什么婚哪!
林白一呆,然后冲着薛双双笑开来:“双双你放心,这门亲事,我绝不反悔!”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是我的全世界
谁不放心了?
薛双双瞪他!
林白觉得自己有够蠢的,双双刚才根本没生气,偏自己脑子就跟进了水似的,一点都不开窍,不知道哄哄撒娇的媳妇儿不说,还敢怀疑双双要悔婚。
林白嘴角止也止不住的上扬,瞅着她道:“我知道双双你没生我的气,刚才是我急昏了头乱说话。”
薛双双气呼呼的往外抽胳膊:“撒手,我生气了!”
这下好了,真把双双惹生气了。
“双双!”林白耷着脑袋喊一声,蔫蔫儿的也不知道怎么哄媳妇,只好抓着她的胳膊不放,还加重了几分力道。
薛双双“哎哟”一声,林白连忙把手松开些,一眼就看到她手腕上的乌青,自责得不得了,连忙给她揉手腕,一边自责道:“双双,是不是掐痛了?都是我不好,没注意力道……”
别看乌青的吓人,其实并不怎么痛。
想来也是,就是不小心力道重了点,能严重到哪里去?
可她就是不说,只睁着一双圆圆的杏眼,湿润润瞅着林白。
林白看着这表情,觉得媳妇儿可委屈了,让他心都痛了。
“双双对不起啊,你忍着点,我们走快些,等到了县里,马上就去医馆找大夫看。”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薛双双她停下来不走了。
薛双双说:“手疼,走不动了。”
“
……”
林白还没从薛双双搭理他的欣喜中反应过来,就被这话惊呆了。
这是怎么个说法?
走路难道不是用脚的吗?
手疼跟走不动有什么关系?
好吧,手疼还是脚疼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媳妇儿说她走不动了。
林白道:“那我们在这等一会儿,等有牛车路过,我们就坐牛车。”
薛双双不高兴道:“才不要坐牛车。”
林白都快愁死了:“那怎么办?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这个位置不管是去县里还是回村,走起来都一样远啊。”
薛双双目光闪了闪:“反正不要坐牛车。”
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赶着去镇上卖东西的村民早走到前头,不远处,就是去往县里的岔路,上了那条路,再遇见村里熟人的机会就少了。
林白飞快往路的两头看了看,红着脸提议:“不然,我背你?”
肯定是要你背啊。
不能亲亲抱抱举高高,难道还不能让背?
薛双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嘴里却说:“好呀!”
林白看着薛双双笑靥如花,心里忽然开窍,双双根本就是在制造两人亲近的机会。
林白眼睛都亮了,一把蹲在薛双双面前,声音欢快道:“双双,媳妇儿,快上来,我背你!”
薛双双一把扑到他背上,笑得眉眼弯弯,嘴里抗议道:“还没
成亲,不许乱喊媳妇儿!”
少女温软的身体趴在背上,带着淡淡馨香,鼻息间呼出来的温热气息喷在耳后,带起酥酥麻麻的痒意,一路窜到尾椎,让林白忍不住连颈脖处都红了。
他不自在的偏了偏头,扶着薛双双的双腿站起来,把人往上颠了颠,微侧着头低低轻笑:“可你就是我媳妇儿呀。”
薛双双两只手搂着林白颈脖,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微微忽闪,像极了害羞的主人。
这是她自己选中的未婚夫,如无意外,将是在这个时代陪她走过一生的人,既然不想以后将就,那就努力让他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薛双双笑眯眯道:“林白哥哥,你背得动我不?”
林白道:“怎么背不动?”他再次把背上的人颠了颠,皱眉道:“双双,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东西,养胖点才好。”
薛双双问道:“林白哥哥,背着我,难道你不觉得很重吗?”
林白:“不觉得啊,你这小身板都轻得不像话。”
薛双双道:“这不能啊,全世界都背在你背上,怎么会不重?”
林白:“什么全世界?”
薛双双不满控诉:“林白哥哥,难道我不是你的全世界吗?”
感谢网上层出不穷的段子,让她学会这句土味情话。
然而这个时代,还没
有世界这个词。
林白哭笑不得,无奈道:“双双,你别闹!”
不过,全……世界啊!
他虽然没听过世界这个词,不知道代表什么,可是结合双双说的话,也能猜出个大概,应该是指所有一切的意思吧?
双双说她是自己的全世界,真好!
原本他以为,他这辈子会被人憎鬼厌,只能一个人孤独终老,只是老天终究厚待他,让他遇见双双,遇见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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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整个世界。
林白说:“是的,双双,你是我的全世界。”
薛双双十分坏心眼的往林白耳朵吹了一口气!
感谢前世那个资讯发达的时代,让她可以冒充一下老司机。
林白一哆嗦,脚下步子一晃,整个人都往一边歪去,箍着她双腿的手臂却下意识绷紧肌肉,生怕把她摔了。
薛双双说:“林白哥哥,你要小心点,可别把我摔了呀
。”
林白哑着声音道:“双双你放心,就算我把自己摔了,也不会把你摔了,你以后不想走路,我都背你。”
“双双,我会对你好的,只对你一个人好。”
薛双双“嗯”了一声:“林白哥哥,你以后可别忘了今天的话呀。”
“不会忘记的。”林白道:“只对你一个人好,我一定会做到。”
他的语气郑重而庄严,倒有几分像誓言的味道。
薛双双凶巴巴道
:“你要是做不到,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林白的手紧了紧,说道:“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双双,要是我以后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了你不开心,你可以生气,可以打我骂我,就是别不理我,更不要离开我,好吗?”
薛双双说:“那也要看是什么事呀。”
“有些错误可以犯,有些错误不能犯,你要是犯了不能犯的错误,我肯定不理你,离得你远远的,让你找不着我。”
林白有点急:“你给我说说什么是不能犯的错误?我保证不犯。”
薛双双拍拍他的背:“哎呀,你别急别急,你只要别做对不起我的事,我肯定不走哇。”
林白轻声道:“双双,在我心里,你总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家里背着我去你家提亲的时候,我生怕亲事不成,反而让你远离我,那个时候,我急着想和你说清楚,说去提亲不是我的主意,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当时我都已经走下山了,却又走回了山洞,因为我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想娶你!”
“如果亲事说不成,你因此讨厌我,再也不与我说话往来,我也不过是回到过去的处境,如此而已。”
“如果亲事能成,我就能娶到喜欢的人!”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试着赌一把?”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是不是傻?
朝阳,从遥远的地平线升起。
金色的霞光破开云层洒向大地。
薛双双说:“林白哥哥,你赌赢了,赢回了你的全世界。”
“双双!”林白猛的转头,少女柔软的唇畔从脸颊划过,印在他的唇角,湿濡而温暖。
两人都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
薛双双呆了一下,林白更是整个人都僵住。
炽烈火热的一颗心,像是随时都会从胸腔里跳出来。
林白声音低沉暗哑:“双双,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很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从第一次见面,就已经开始喜欢……”
青霜白露的冬日清晨,天地间一片明亮,空气里的霜风凉意也浇不熄脸上阵阵上涌的热度。
薛双双揉了揉越来越热的脸,气势十足提要求:“那你要一直一直喜欢下去,只能喜欢我一个,不能三心二意,不能喜欢别人!”
“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媳妇儿霸道又娇气的把自己划进她的地盘,林白心里暖洋洋的,大声应了一声“哎”,连连立下保证:“我听媳妇儿的。”
“以后双双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未婚夫忠犬听话,任由她欺负,薛双双努力想要镇定,却止不住脸红心跳,心里“呸”了自己一口:真没出息!嘴里却十分傲骄的对林白道:“这还差不多!”
薛双双如愿撩
了未婚夫,并成功让未婚夫往忠犬方向进化,十分心满意足,眼看林白的速度慢下来,步子也迈得没有之前那么大,看起来好像蛮吃力的,薛双双忽然就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欺负老实的未婚夫。
薛双双在林白背上拍了两下:“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
林白不但没把她放下来,反而抖了抖向子,把她往上颠了颠,说道:“双双手疼,走不动路,我背着就好。”
因为手疼,所以走不动路要人背着这种理由,薛双双刚才撩得飞起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现在被林白说出来,简直让她莫名羞耻。
薛双双恼羞成怒捶了他肩膀一下,挣扎道:“你是不是傻?手疼又不是脚疼,怎么会影响走路?快放我下来!”
林白心里直想笑,声音却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可双双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呀。”
薛双双脸色暴红,凶巴巴道:“那我现在手不疼了,我要自己走。”
林白道:“可是我想背着双双走。”
薛双双没好气道:“你背着我路都走不动了还背!”
林白:“……”
他什么时候走不动了?
别看林白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那都是假像。
他自小被赶出家门,上山下套打猎,背着猎物到镇上换钱换粮过日子,很是有一把力气。
薛双双这点重量
对他来说,都抵不上一箩筐猎物重。
何况媳妇儿香香软软的身体离自己那么近,更是让他浑身都充满了力气,怎么会走不动?
林白申明道:“我走得动。”
薛双双严肃道:“你都越走越慢了,还说走得动!走得动怎么会越走越慢?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林白目瞪口呆。
他走得慢,不过是想趁机让双双在他背上多呆一会儿,两人离得这么近,让他十分安心。
没想到却让双双怀疑自己的体力,误会自己背不动媳妇儿。
这怎么行!
林白忙道:“我真背得动!”
“我就是想多背你一会儿,步子才慢下来的。”
“不信我你看,我现在马上就走快起来。”
“哎,双双你别乱动,小心摔了……”
薛双双:“……”
让你撩,让你撩得飞起,这下被未婚夫反撩了吧?
为了不让双双怀疑自己的体力,林白迈着大长腿,昂首阔步往前走,那叫一个雄纠纠气昂昂。
偶尔遇上路人,都得多看两人几眼,有些人已经走过去了还得转过头来看,看得薛双双莫名羞耻。
当真是撩未婚夫一时爽,事后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偏偏林白这个时候脸皮倒厚了,就是不肯放她下地。
就这么又走了一段路,一辆牛车从身后“哒哒哒”追上来,在两人身边放
慢了速度。
里正家的王成一脸诧异的看向两人:“你们这是咋了?”
薛双双呆了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白不慌不忙道:“双双刚才崴到脚,我不放心她走路用力,所以背她一段。”
被崴脚的薛双双:“!”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崴到脚了?
看林白这脸不红心不跳的, 说得跟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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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崴到脚了。
薛双双觉得自己小看了林白。
这人就是个腹黑的,根本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老实。
崴脚这个借口他肯定早就想好了,所以放心大胆的一直背着自己不撒手,有人问起,就从容不迫的用这个崴脚的理由摚塞,那是要多正当有多正当,一点不好的影响都没有,只会称赞他们两个感情好的。
果然,林白这么一
说,王成立即道:“崴了脚那是得注意。”
“赶紧赶紧,把双双放牛车上,你也上车……”
林白迟疑道:“这个,会不会太耽误王成哥的事了?不然王成哥你先走,县里也不远了,我背着双双,一会儿就到。”
他难得有机会背一回媳妇儿,一点也不想接受王成的好意。
王成道:“能耽误什么事?我正好要去县里拉东西,顺便载你们小两口一程。”
林白还想说什么,薛双双可不敢让他再说,连忙在他身上掐了一
把,对王成道:“真是谢谢王成大哥了,我们早就想搭个牛车了,就是一路都没碰见。”
他都还没背够哪!
林白心里很遗憾,只好把薛双双放在牛车上,自己也跟着上车,挨在薛双双身边坐了,大半个身子挪在前头给薛双双挡着风,一边向王成道谢:“谢谢王成哥。”
“本来就是顺路的事,有什么好谢的,大家都是同村人……”王成一甩鞭子,牛车哒哒哒继续往前跑起来,他又问了句:“不过我说你们两个去县里,怎么也不赶个牛车?”
薛双双一脸心虚,总不能说自己觉得坐牛车又冷又不舒服,就放着家里的牛车不用,非得走路吧。
这也太矫情了。
林白道:“天冷了,家里的牛这两天有点不舒服,就没赶出来。”
王成“哟”了一声:“牛不舒服可不是小事,得上紧些,家里还指着它拉车耕地的。”
林白应了一声:“是。”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跟王成说起其他:“王成哥这个时候去县里是去拉制糖厂需要的工具吧?”
王成道:“是啊,需要的工具太多了,店家一时送不完,制糖厂赶时间,自己跟着一起拉也快些。”
于是,有车不坐非得走路的问题又这么完美的掩盖过去。
薛双双再一次瞠目结舌,见识到林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已经成了一条咸鱼
因为薛双双“崴了脚”,王成还特意先把牛车赶到县里的医馆门口,等他们下了车,才去拉制糖厂需要的工具。
王成还表示,下午回去的时候可以顺便再带两人回去,被林白推辞了,只说要买许多东西,赶不上趟。
村里制糖厂争分夺秒,王成也确实不能在县里浪费时间,听到林白这么说,也就作罢,离开时还再三交待林白:“那你们回去的时候可不能再走回去了,双双崴了脚不能多走路,到时候记得叫个牛车。”
两人连连答应,表示知道了。
等王成赶着牛车走得看不见人影,薛双双总算松了口气,林白看她如释重放的样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薛双双恼羞成怒:“你还笑!都是你胡说八道,要不是你非得说我崴到脚,我用得着这么心虚吗?”
林白冲着她笑:“是我的错,下次我肯定不那么说。”
薛双双圆睁着眼睛:“哪有什么下次?!”
这种黑历史,那是一次就够了,再多来几次还了得。
林白耳朵红红的凑过来,低声道:“我下次背你,不让别人看见。”
薛双双瞪了他一眼,“蹭蹭蹭”跑医馆去了。
林白跟在她身后进了医馆,正好听到她让医馆的伙计把好几种药打包,有治跌打损伤的,外伤
止血的,防治冻伤的,治烫伤的等等。
除了手腕被自己捏乌青掉一块,也没烫着冻着,更没受伤流血,要买这么多药膏干什么?
林白诧异道:“双双,怎么买这么多药?家里有谁要用到这些?”
医馆伙计只觉得这单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没见这男人跟在这姑娘身后进来阻止了吗?
不过也是,只这十来盒药膏,不当吃不当喝的,便要三两银子,能抵上庄稼人半年的进项了。
一般人一盒都不舍得买,也就是这小姑娘不知贵贱,开口就让他把每种都包上两盒。
医馆伙计也是看薛双双一身衣裳是县里铺子做出来的成衣,比较上档次,这才相信了她的话,给她把这十来盒药膏包起来,要是那种穿着朴素,一看就买不起的人,他肯定不那么殷勤搭理。
现在看来还是看走眼了。
医馆伙计打包的动作停下来,目光直往林白身上瞅。
薛双双道:“这些都是常用的药膏,买回去放在家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前世,一般的家庭都会备一些常用药在家里,薛双双之前没想到这一茬,今天王成把他们送到医馆门口,她忽然想到了,就置办起来。
医馆伙计听得舌,三两银子买些药回去囤着?
又不是大户人家,小门
小户过日子的人谁会这么祸祸银子啊?
医馆伙计忍不住看向林白,心里都替薛双双捏了一把汗,生怕这姑娘被男人责怪不懂过日子。
谁知林白对薛双双道:“这样啊,那要不要多买一点回去?”
薛双双说:“一样买两盒就够了啊。爹娘家里备一份,我们家里再备一份。”
林白被薛双双那句“我们家里”说得心花怒放,他有家了,他和双双的家,真好!
从医馆出来,两人先去木器店看定制好的家俱,确实没问题之后就留下地址,让他们后天把家俱送到白溪村。
除了家俱,要买的东西还有很多。
从米面油盐到锅碗瓢盆,从衣裳鞋袜到被单床铺,真是不买不知道,一买吓一跳,一样样置办下来,竟然有好几车。
薛双双都呆了一下,抓着林白的胳膊问:“买这么多东西,你怎么记得住?”
“当然是事先写好单子的。”林白有些得意道:“我这段时间没少问薛叔薛婶,家里都要添置些什么东西,怕记不住,就把他们说的用笔写下来,现在照着单子买就可以了。”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天也黑了。
找了间客栈住进去,薛双双两只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逛街,可真是个体力活……
薛双双把自己扔在床上,觉得
自己已经成了一条咸鱼。
等林白端着吃的东西进门,薛双双已经睡着了。
林白:“……”
说好的单独相处,吃饭聊天,培养感情呢?
林白有些失望,可看到小姑娘的安静睡颜,那点失望便又被他远远丢开,眉眼变得更加柔和。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不了多久,他和双双就成亲了,以后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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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有的是时间和小姑娘单独相处。
不过还是得把薛双双叫醒,让她先吃点东西再睡,不然半夜饿醒就难受了。
“双双,双双,吃饭了!”林白站在床边喊她。
“不吃,我不吃,我要睡觉,累死我了,好困……”薛双双眼睛都没睁,嘟嘟囔囔的,糯糯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娇气。
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轻轻挠了一下,林白手指动了动,忍不住伸手摩挲薛双双粉嘟嘟的唇。
“啪”,薛双双一把拍掉他的手,翻个身把脑袋拱进被子里。
林白整个人差点跳起来,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慌里慌张不敢去看薛双双,
张嘴就想解释:“双双,我……”
床上悄无声息,林白抬头,薛双双大半个身子都埋进被子里,整个人睡得香甜,根本不知道他刚才的小动作,更不知道他心里的忐忑。
林白:“……”
屋子
里安静无声,灯烛摇曳着微弱的光,小姑娘安安静静的睡颜,说不出的安宁美好。
林白忽然就笑了。
上前一把将薛双双从被子里挖出来,抱着她走到桌子边上坐下,舀了些豆腐羹倒进饭里拌匀,林白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递到薛双双嘴边:“双双,张嘴。”
薛双双这个时候正犯困,睡得迷迷糊糊,听了林白的话,下意识就张嘴,林白把一勺饭喂进去,哄道:“乖,吃了饭再睡。”
豆腐羹香滑,米饭软糯,薛双双眼睛都没睁,抿了几下吞下去,觉得味道好像还不错,薛双双无意识咂吧了一下嘴。
林白继续喂她,就这样吃了小半碗,再喂过去,薛双双就不要了,林白直接自己吃了,又飞愉快的把薛双双多下来的半碗饭也吃了,就搁下勺子,把薛双双重新抱回床上。
喊店小二打来热水,林白拧了布巾,给薛双双把脸和手都擦干净,就这样都没能把人弄醒,睡得可舒服了。
林白给她盖好被子,又就着热水洗了脸,这才回到隔壁房间。
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时刻关注着薛双双屋里的动静,生怕她半夜在陌生的环境醒来会害怕。
不过林白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薛双双这一觉睡得非常好,直到天色麻麻亮,才起来喝了口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媳妇儿给自己喂食,不吃的是傻子
林白听到响动,爬起来过去敲门的时候,薛双双又重新睡下了。
“双双,你醒了没有?”林白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没听到薛双双回答,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面前的门“吱呀”一下打开了。
“林白?你起得可真早啊。”薛双双揉着眼睛往回走:“不行,我还要再睡会儿,你自己找地方坐。”
林白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都不知道该高兴双双对他信任,还是该生气她这么随随便便放男人进门。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薛双双已经窝回床上继续睡去了。
这一睡,就睡到天光大亮。
好久没睡过懒觉,真舒服,薛双双伸了个懒腰,面前忽然多了块拧好的布巾,顺着布巾往上看,是林白英俊的脸。
薛双双刚醒过来,脑子还是迷糊的,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不由呆了呆,愣愣的样子和清醒时的机敏完全是两个模样。
林白心里一乐,手里布巾往她脸上盖去:“不是说早上要去逛街吗?赶紧起床吃饭。”
温热的布巾盖在脸上,薛双双舒服得叹息出声,听到林白说逛街,苦着脸道:“今天不要逛街了,脚好酸。”
薛双双觉得自己简直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昨天为什么非得放着牛车不坐,一定要走路呢?
从老薛家分出来以后
,不再没日没夜的干重活,昨天忽然走了一天,运动过度,今天可不就腿脚酸痛了。
下次,下次她一定不矫情,有车坐绝不走路!
林白给她擦脸的手微微一顿,说道:“那就不逛街,饭还是要起来吃的。”
薛双双掰着手指头:“要吃豆浆,油条,烧饼……”
她仰着巴掌大的小脸看着他,说起吃食来,双眼亮晶晶的。
林白被她看得心里痒痒的,脱口而出道:“你叫声林白哥哥来听,我就去买。”
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林白整个人都差点烧起来,一颗心更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薛双双讶然看着他,林白被她看得不自在,抿了抿唇,委屈道:“你早上,又直接喊我名字……我,我去给你买吃的。”
林白把布巾扔回水盆里,落荒而逃,连背影都透着一丝狼狈。
薛双双咯咯笑出声来,十分坏心眼的冲着他背影喊:“林白哥哥,多买点啊,我们一起吃。”
林白,林白嘴角翘得高高的,压都压不下,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步子十分轻快。
薛双双从床上爬起来,喊店小二打来热水洗漱过后,就坐在凳子上捶起肌肉酸痛的两条腿来。
还没捶两下,林白端着一碗馄饨,提着几个油纸包回来了。
几个油纸包解开
,和馄饨一起摆在她面前,林白说:“双双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一边说,一边抓过薛双双一条腿给她揉起来。
按在腿上的力道不轻不重,肌肉的酸痛好像也不那么严重了,薛双双舒服得哼哼卿卿。
舀起一个皮薄馅大的馄饨,和着浓郁的汤汁咬一口,鲜美的味道在口齿间弥漫开,薛双双吃得眼睛都眯起来。
“好吃!”她说。
林白笑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薛双双歪着头问他:“林白哥哥你吃了没有?”
林白说:“ 我不饿,你先吃。”
薛双双舀了一个馄饨,放在嘴边吹吹凉,一下递到林白面前,笑眯眯道:“林白哥哥,这馄饨味道不错哟,你要不要尝一尝?”
要,当然要!
媳妇儿给自己喂食,不吃的是傻子。
林白一张嘴,叼住了勺子,吸溜一下就把勺子里的馄饨连皮带汤吞了下去,吃得太快还差点呛到。
“……”薛双双目瞪口呆,林白已经饿成这个样子了?
她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应该对林白好点,至少不能让他饿肚子。
薛双双这么想着,就拿了根油条往林白面前递,林白瞅了她一眼,张嘴咬一口。
油条炸得酥酥脆脆,闻着都香,薛双双自己也咬了一口,好吃!
就着馄饨汤,更好吃。
薛双
双吃个馄饨,又给林白舀一个,再把油条给他咬一口……
林白看看递到面前的勺子里白胖胖的馄饨,看看被咬过的油条,再看看薛双双,心神激荡,目光闪烁。
他和双双,这算是间接相濡以沫了!
薛双双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前世狗粮满大街,情侣们互相分食简直不要太正常,林白是马上就要跟她成亲的未婚夫,怎么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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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吃东西了?
薛双双想到这里,喂食喂得更加理直气壮,把油纸包里的东西全喂给林白吃下去才算数。
然后,举着两只油汪汪的爪子伸到林白面前给他看。
林白默默停下给她揉腿的动作,去拧了布巾来给她擦手。
薛双双笑眯眯的,只觉得这个未婚夫真是哪儿哪儿都如她的意。
林白道:“你腿酸我们就早点回去,我去叫个牛车来。”
不能因为自己腿脚酸痛,就连累林白也不能逛街,林白他腿脚又不酸,薛双
双忙道:“回去不着急呀,我们下午再走。”
林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薛双双哼嗤哼嗤从身上翻出银票,直往林白手里塞,笑眯眯道:“我不逛街,你可以去嘛。”
林白说:“我不去逛街,我给你揉揉腿。”
薛双双推他:“去吧去吧,你到处多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漏了没
买,也省得到时候还要重新跑一趟。”
“记得给你爹买两身衣裳回去。”
林白手里抓着银票,说:“他不把我当儿子,把我赶出来不管我的死活,我凭啥给他买衣裳穿?”
薛双双忙道:“我知道他对你不好,让你给他买衣裳不是为了让你讨好他,而是让你做给别人看。”
“我们以后要在村子里生活,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别人不会说他把你赶出去,只会说你连亲爹都不孝顺。”
“林白哥哥,两身衣裳能花不了几个钱,却能给我们省去很多麻烦,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
她也不想让林白把钱花在林大山身上,一个子儿都不想给他花,可林白要读书考功名,有些事情就不得不考虑。
林白紧抿着嘴,瞅着薛双双不出声。
薛双双见他这样,一把扯着他的胳膊站起来,说:“林白哥哥,你是不是不知道买什么样的合适?不然我跟你一起去挑?”
小姑娘晃着他的胳膊,满心满眼都是在为他打算。
林白心里忽然就生出一股冲动,要把压在心里十几年的心事都宣泄出来,至于说出来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双双会不会相信,这个时候,他早已不想去考虑那么多。
林白看着薛双双,一字一顿的说:“他不是我爹!”
第一百六十章 往后余生,我还有你!
薛双双以为林白是说气话,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是是,这样狠心把儿子赶出家门不管不顾的,确实不像亲爹!”
她说着说着,发现林白的表情不对,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一惊,抓在他胳膊上的手猛的用力。
薛双双问得小心翼翼:“林白哥哥,你是说真的,林大山他真不是你爹?!”
“是真的!我不是林家的孩子,林大山他不是我爹!”压在心底十几年的秘密一朝吐露,林白反而觉得轻松了。
薛双双急问道:“林大山他知道这回事吗?”
林白摇头:“林大山根本不知道我不是他儿子。”
薛双双瞅着他,弱弱问道:“那你娘有没有告诉你,你亲爹是哪个呀?”底气非常不足,总感觉自己在揭林白伤疤。
毕竟在这个时代,谁身上一旦背上父不详的不光彩出身,那就是一辈子无法洗刷的污点,受人指指点点。
想到这里,薛双双又急急忙忙对林白道:“林白哥哥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林白看她一张小脸纠结成一团,眼里满是担心之色,心里仅剩的那点郁气忽然就散了,有些好笑道:“双双,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林大山不是我亲爹,林汪氏更不是我亲娘。”
薛双双被这神一
样的展开惊呆了,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你就是在村里出生的,是从林婶子肚子里生出来的,并不是林家抱来养的。”
据说林白出生的时候壮实,他娘林汪氏生他的时候痛了三天三夜,九死一生才把他生下来。
林白被林大山从家里赶出来,村里不少人都嘀咕说有后娘就有后爹,亲娘死了,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孩子就被人这么轻贱。
原主虽然不怎么出去走动,倒也听过几耳朵。
现在林白说他不是林汪氏亲生的,薛双双整个人都懵逼了,喃喃道:“这,这不能啊!据说当年生你的时候,接生婆都请了两个……”
林白摇头道:“不是,我不是他们林家的孩子。”
“我记得我小时候的日子不是这样的。”
“我家里有很多人,住在很大的房子里面,还有很多人服侍。”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过得迷迷糊糊,总也醒不过来,只知道自己被人带着不停的换地方,每次睁开眼,出现的地点都不一样,我那个时候小,时间一长,就忘了很多事情。”
薛双双捂着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林白回忆道:“可我模模糊糊有点印象,最后似乎有人已经找到我的,不过那时候我并不清楚,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等我再次
清醒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林汪氏身边,住在一处村子里,林汪氏让我喊她娘。”
“我那时候虽然小,可也知道林汪氏不是我娘,自然不肯喊,甚至闹着想要回家。”
“可我一个小孩子,连村子都走不出去,更别说找到回家的路,偷跑了好几次都被村子里的人送回林汪氏身边。”
“那些人倒也没觉得不对,还跟林汪氏开玩笑的说,她儿子是个顾家的,小小年纪,在外祖家住几天就知道想家了。”
“林汪氏就哄骗我,只要我乖乖喊她娘,她就带我回家。”
林白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等我改口喊娘之后,林汪氏并没有直接带我离开,而是在那个村子里又住了几个月,每天不停的告诫我,若是让人知道我不是她儿子,就会把我捉去卖掉,或者打死找残,我就一辈子都找不回自己的亲爹娘。”
“她吓唬完我之后,又说我是被拐子拐来的,她看我可怜才把我买下来当儿子,她也不知道我家到底在哪里,让我安安心心当她儿子,等以后长大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以找回去。”
“再后来,林汪氏就把我带回林家,我就这样成了林家的儿子。”
果然天雷狗血无处不在,林白出身非富即贵,却莫名其妙流落到白溪村
吃苦受罪,这遭遇虽然比不上她穿越那么离奇,却也足够曲折。
薛双双忍不住道:“这事怎么就这么古怪呢?”
“就算你是被拐子拐来的,那林大山的儿子哪儿去了?”
“林婶子犯不着放着亲儿子不要,去拣个儿子回家养吧!”
林白冷笑:“林大山的儿子早就死了。”
薛双双瞪大眼睛,低低惊呼一声。
虽然从林汪氏的行为当中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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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能猜测那个孩子的下场,可听到林白证实这个消息,还是很惊讶。
林白冷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林汪氏一个人带着几岁的孩子回娘家,半路上出了意外,孩子死了,林汪氏不知怎么的,就把我弄了来当成她的儿子带回娘家。”
“她娘家人没见过她儿子,自然认不出来我是冒牌的。”
“林汪氏再带着我在她娘家住了几个月,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等回到白溪村,已过去了大半年,就算我跟她儿子长相上有些区别,林大山也只会以为是小孩子长大了的缘故,根本也不会想到,林汪氏能做出带着亲儿子出去,带个假儿子回来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薛
双双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林白又道:“我敢肯定自己不是拐子拐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会落到林汪氏手里。”
薛双双
忙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叫什么?住在哪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
林白想了想,摇头:“我都不记得了。”
“那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留下?”
林白还是摇头:“林汪氏生怕我身份泄露,被林大山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早就把我身上的东西丢得一干二净,就连我身上当时穿的衣裳,也被她一把火烧了干净。”
除了那点不甚清晰的模糊记忆,他什么证据和线索都没有。
林白坚毅的唇抿成一条线,薛双双有点难过。
这种孤独无依的感觉,她这个穿越时空的人太清楚不过了。
薛双双一把抓住他的手,冲动道:“林白哥哥,你还有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找到家人。”
“好。”林白凝视着她,反手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要是找不到也没关系,双双,我还有你。”
他一心想要读书考功名,也是因为知道,只有考取了功名,有足够的权势力量,才有可能找到父母亲人,不然天大地大,只凭他一个在白溪村种田的庄稼人,想寻回自己的身世,简直痴人说梦。
不过现在,林白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变化,能寻回自己的身世固然了却一桩心愿,若是找不父母亲人,他还有双双陪在身边。
往后余生,我还有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她一定要找机会亲回来!
无意中得知林白的身世,薛双双整个人都有点蔫蔫的提不起劲来。
林汪氏在白溪村的名声一向很好,虽然娘家离得远,村里却没人看轻她,大家都说林大山取了个勤快爽利、踏实忠厚好媳妇儿。
可就是林汪氏这个大家嘴里的老实人,死了儿子不敢让人知道,巴巴儿把林白弄回来顶替,更是狠心得连一点线索也不给林白留下,要彻底掐断了林白寻找亲生父母的路子。
薛双双有些恼怒道:“林婶子这事做得也太不厚道了!”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她以前是不是对你不好?”
林白有些讽刺道:“一个没了亲儿子的人,能对一个假儿子好到那里去?当着林大山的面,她不敢做得太明显,生怕被林大山看出什么来,背着林大山的时候,自然对我没有好脸色。”
“她倒也不打骂虐待我,吃穿都不少我的,就是冷着脸不管我。”
“她把我抱回来向林大山交差,心里对死去的亲儿子想念得厉害,没多久就开始生病,看到我就想到她亲儿子没了,心情只会更差,所以就找了个读书的由头把我送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还能得个爱护儿子的好名声。”
林白说到这里,语气愈发冷漠:“村里人都说她望子成龙,
看重儿子,把小小年纪的儿子送出去念书,其实只是因为她不想看到我成天出现在她面前。”
“就这样她也没熬过去,拖了没几年就走了。”
林汪氏死了以后,林白想找回父母亲人的希望就更渺茫了,只等什么时候有机会,往林汪氏娘家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线索。
薛双双有些心疼道:“林白哥哥,你别不开心,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林白一把将薛双双用力箍进怀里,闷声道:“双双,谢谢你!”
怀里娇小的人影让林白十分安心,这些年的焦躁不安,无法言说在这一刻都得到安放。
薛双双任由他抱着,并且反手回抱林白的腰身,倒让林白的手臂更加扣紧了几分,或许他兜兜转转来到白溪村,就是为了遇见这个人!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林白才依依不舍的放开薛双双,道:“我这就去叫牛车,还能赶回家吃饭。”
薛双双一把拉住他,正色道:“林白哥哥,既然林大山不是你亲爹,这种面子上的事情就更要做了。”
“不然哪天你身世暴露,别人会说你忘恩负义。”
“因为林家把你养大,你却从未孝敬过林大山这个养父。”
林白皱眉道:“分明是林汪氏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把我抱回来
的,不然我早就让家里找回去了。”
林白有些着急的解释:“双双,我没骗你,我记得那时候自己已经被人救下来了,只是救我的那个人受了重伤,没熬过去,我也撑不住晕了,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林汪氏抱走了。”
薛双双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肯定相信你。”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更好的跟林家撇清关系。”
“人心都是偏向弱者的,如果你现在什么也不做,到时候你的身世暴露出来,想找林家算账的时候,旁人不会想到林家毁了你的生活,只会说你不是林家亲生的,果然养不熟。”
“不然林家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凭这一点,你就不能清算林家。”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做给别人看,让别人都知道你对林大山的孝顺之心,以后再跟林家算账,就算林大山都没法再拿养你长大的恩情说事。”
她当真是什么都替他考虑周全了。
林白目光一片幽深,凝视着她说:“好,我听双双的。”
薛双双推着他往外走:“你本来就应该听我的!快去快去。”
林白转身,狠狠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飞快的走了。
薛双双抹着湿糯的额头眯了眯眼睛。
她一定
要找机会亲回来!哼!
林白果然给林大山买了两身衣裳回来。
两人在县里吃过饭,叫了牛车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晌午。
刚到家门口下了车,陈秋娘听到动静,快步从屋里迎了出来,还没出院子,声音就先传来:“双双,你脚好点没?”
薛双双一抬头,就看到陈秋娘跨出院门口,几步来到她面前,目光直往她脚祼上看。
“我脚能有什么事?娘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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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这么问?”薛双双看看陈秋娘,再低头看看自己两只脚,一脸茫然。
林白目光闪了闪,双双只怕还没想到她昨天不小心“崴了脚”。
“薛婶!”他冲着陈秋娘打了个招呼,付了牛车钱让车夫回去。
然后拎着给林大山买的两身衣裳,对薛双双道:“双双,我先把衣裳给我爹送过去。”
至于“崴了脚”这种事,还是让双双自己和薛婶解释吧。
陈秋娘原本想问问林白是怎么回事,双双怎么会崴了脚,严不严重?听到林白说要去给林大山送衣裳,也就把喉咙底下的话压了回去。
她自然也希望林白能和林大山搞好父子关系,不然等以后双双过了门,指不定就有人说她闺女
不贤惠,不让林白孝敬林大山。
这么一想,陈秋娘就让林白赶紧把衣裳给林大山送去,
其他事情,可以等下再说。
薛双双蹦蹦跳跳的往屋里走,陈秋娘看得眉着都皱起来,一把拉住她胳膊,盯着她的脚祼虎着脸呵斥道:“昨天刚崴了脚,今天就瞎蹦哒,就算脚祼处现在不痛,也不能这么折腾,以后落下病根咋办?”
“娘,我真没崴到脚啊,不信你看。”薛双双一脸懵逼,伸出脚来让陈秋娘看。
陈秋娘道:“你这个时候还不肯说实话,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里正家的王成昨天就跟你爹说了,你在路上崴到脚,路都走不得,是被林白背着去县里的。”
“你说说你,马上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是那么毛毛糙糙的,就不能仔细点?”
薛双双:“……”
卧槽,她忘了这茬了!
这事儿没法跟陈秋娘解释,薛双双硬着头皮道:“娘,你要相信我,我的脚真没事,根本没崴到!”
陈秋娘气道:“没崴到脚怎么会连路都不敢走了?还要人家林白背你……”
陈秋娘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再看看薛双双的一点异样也没有的脚祼,总算明白过来所谓的“崴了脚”是假,两个孩子在路上胡闹是真。
林白那孩子行事一向稳重,断不会这么不分场合的胡闹,不用说就是薛双双的主意。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这个恶毒名声,余丽是背定了!
“你呀,你呀……”陈秋娘伸出手指头在薛双双脑门上戳了两下,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陈秋娘这样的反应,薛双双就知道她猜出来自己的小把戏了。
“反正娘你知道我没崴到脚就行了。”薛双双飞快的说道,然后急急忙忙跑回房间,才不要站在外面让陈秋娘碎碎念。
陈秋娘觉是自己头发都快愁白了。
这闺女怎么就这么不矜持、不让人省心呢?
幸好林白是个好的,还知道给她找理由遮掩,不然大路上背来背去的让人看见,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陈秋娘这会儿简直操碎了心。
可薛双双现在主意正的很,她说也说不到听,偏薛顺这个当爹的也站在闺女那边,这还不算,就连林白都惯着薛双双!
她这个当娘的说话,是完全没人听啊。
陈秋娘站在堂屋里生了会儿闷气,转身去厨房做饭了。
算了,管不到她也不管了。
顺子哥说得对,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反正双双也不会吃亏,他们当爹娘的还是别掺和那么多。
林白拎着两件衣裳去拍林大山的家门。
余丽开门看到是林白,脸色立即沉下来:“林白,你来干什么?”
自从上次林白与林传宗断亲,她辛辛苦苦积攒多年的名声一下子就被败坏干净
。
村里人就算当面不说,背后也会对她指指点点,甚至不少人拿她当反面材料,说教家里的孩子。
“你要是把我气死了,你爹去娶个余丽那样的后娘进门,以后有的你的苦日子过!”
“不想以后你爹讨了余丽那样的后娘来搓磨你们,你们就给我听话点,让我多活两年!”
而林传宗的处境更是不妙,村里几乎没有孩子跟他玩,家家户户都劝自己的孩子离林传宗远一点。
这种不但随便冤枉亲哥哥,更是连亲哥哥都不认的不义之人,还是远着点好,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冤枉到自家孩子身上?
不但村子里的人不待见他们母子两个,就连林大山也觉得他们害他在村里人面前丢了脸,当天回到家的时候就结结实实把两人打了一顿,这么多天过去,在家里也还是没有好脸色,无论遇到点什么小事就非打即骂。
对林传宗更是一改往日的宠爱,押着他干活,家里每天挑水、砍柴、劈柴这些事情,都着落在林传宗身上,干不完不许吃饭。
林传宗小胖子哪里做过这些粗活,当即又哭又闹,满地打滚,只以为跟以前一样,闹几句就没事了。
谁知这次,无论他怎么闹都不管用了。
余丽心疼儿子,每天都趁林大山没看到的时候偷偷
帮忙,就算这样,林传宗小胖子也活生生累瘦了。
此时看到林白,态度恶劣也就不奇怪了。
林白就算在做面子给外人看,那也是对林大山,而不是余丽。
何况当时闹了那么一出跟林传宗断亲的戏码,他和余丽这个后娘就早已撕破脸,此时,也不用再装什么母慈子孝。
林白面无表情道:“这是我爹的房子,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余丽冷笑道:“当家的下地去了,我一个当后娘的,也不方便让你进屋,有什么事你去地里找他!”
她说着,当着林白的面,“砰”的一声关上门。
这个时候的地里都冻上了,根本种不起来东西,也没谁会在地里折腾,余丽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让林白多跑路。
林白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一点,不过他有自己的想法。
既然要把自己的孝心做给别人看,那自然看到的人越多越好。
他拎着两件衣裳,从林家大门口离开,转头就往地里走去。
林大山一家是外来户,家里只有几亩地,却并不连在一起,而是东一块西一块,地与地之间离得远,比较分散。
林白拎着衣裳,从这块地走到那块地,没看到人,又再前往另一块地,路上遇到人,还向他们询问林大山的下落。
“有根叔,你从那头
过来,看到我爹在地里吗?”
“是林白呀……这时节地里又种不出来东西,哪里会有人下地的?你这么急着找你爹干啥呀?”
林白笑笑:“我昨天去县里买成亲用的东西,就给我爹买了两身衣裳,想让他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好拿回去换或者让店里改。”
“要是耽搁的时间长了,人家县里的店铺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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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改不给换了。”
他说着,还把手里两身衣裳往有根面前递了递,好让他看清楚。
光滑的面料,细腻的针脚,一看就是好衣裳,跟他们身上穿的粗布衣裳不一样。
有根叔上手摸了摸,一脸羡慕道:“你这孩子真是孝顺,给你爹买这么好的衣裳穿!林大山有福气。”
他把衣裳递还给林白,见林白还要往地里方向去,不由问道:“地里没人!你怎么不去家里找,反而跑地里去?”
“我后娘说我爹在地里,让我到地里来找他。”林白步子顿了顿,然后还是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回头对有根叔说道:“我还是去地里看看,说不定我爹就在地里,我后娘,总不会
连这种事都骗我吧?”
有根叔气道:“她就是骗你的,林大山糊涂啊,娶了个搅家精进门,闹得家宅不宁。”
林白叫了一声:“有根叔,我爹他……”
有根
叔是村里有名的直脾气,一向眼里不揉沙子,有啥说啥,可不会替别人留什么脸面。
“老头子我难道还说错了?那余丽先是挑唆林大山把你这么孝顺的儿子赶出家门,后又教着林传宗不认你这个亲哥哥,现在更是把你耍得团团转,不是搅家精是什么?”
“这么恶毒的妇人,也不知林大山看上她什么!”
林白脚下不停往前走,把老人的声音远远抛在身后,嘴角却微微上翘,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他以前就是太蠢,自以为不跟林大山余丽他们一般见识,任由他们造谣污蔑自己的名声,如今,他倒要让他们也尝尝名声不好的滋味。
林白拎着两件衣裳,把林大山家里的几亩地都转了个遍,几乎饶着村里走了一个圈,这么一来,他给林大山从县里买了新衣裳来,却连林大山家大门都进不去的事,整个人村子里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特别是余丽不止不让他进林家大门,还骗他说林大山在地里,害得他一块地一块地的走去找人,简直是恶毒!
余丽如果知道,她原本只是想随便为难林白一下,给自己出口气的举动,反倒会加重了她的恶毒名声,只怕打死她都不会这么做。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这个恶毒名声,余丽是背定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还是薛双双命好
林白的四合院今天特别热闹。
从半上午开始,就不断有牛车从县里送东西过来。
光是农具就拉了好多车,不论是木料还是款式都是极好的,尺寸更是十分合适,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订制的。
家俱店送货的人一起帮忙,刚把这些家俱归置摆放在合适的位置,又有其他牛车来了,从锅碗瓢盆到床铺被盖,再到米面油盐,衣裳鞋袜,又拉了好几车来。
这怕不是想把县里的店都搬回家吧?
村里人被他的大手笔惊呆了,没什么事的人都跟在车子后面看热闹,一路看着牛车把东西拉进林白的四合院。
一辆拉着床铺被褥等东西从边上驶过,一个妇人飞快的伸手,捏了牛车上的东西一把,咂舌道:“我滴乖乖,这床铺咋这么软呢?这盖起来得多舒服啊。”
“买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哪?林白可真舍得。”
“要我说还是薛双双命好,林白这么有钱,她一嫁进林家,可不就享福了。”
“林大山该后悔了吧,要不是当年他听后来讨进门的继室挑唆,把这么能干的儿子赶出家门,现在林白赚钱,又怎么会不管他?”
“哎,这话不能乱说,人家林白可没不管林大山,听说昨天还从县里给林大山买了两身衣裳呢,不过叫余丽拦着没让进门…
…”
“真是作死哦,这做后娘的挑着他们亲兄弟断亲,现在还拦着前头生的儿子不让见老子,怎么就这么恶毒呢?”
“可不就是恶毒!”
此时,余丽还不知道村子里的人已经给她下了恶毒的定义,听到外面这么热闹,连忙跑出来打听,等知道林白从县城买了好几车东西回来,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
同样是断亲,凭什么林白日子越过越好,一点没受影响,她跟林传宗却要被别人指指点点,回到家还要面对林大山的打骂?
现在林白大了,翅膀硬了,她这个做后娘的不能把他怎么样,不是还有林大山吗?林大山可是他亲老子!
余丽心里恨恨的想着,立即回屋去找林大山。
此时天气冷,地里没活,挑水砍柴的活儿全安排给林传宗去做,林大山日子过得悠闲,还睡在床上没起来。
余丽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推他:“当家的,你快起来!”
林大山不耐烦道:“又没事,起来做甚?”
这种天气,没事放着暖被窝不呆,那不是脑子不好使吗?
余丽见林大山这样,想到林传宗这几天出去砍柴手脚全都磨破了、冻伤了,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她说道:“当家的,我喊你起来可不是没事。”
“你还不知道吧?林白从县里买了很多车东
西回来,大家都说,那些东西,没有几十两银子下不来。”
林大山一个翻身坐起来:“你说啥?几十两银子?林白买了几十两银子的东西?这个兔崽子,他哪来的钱?”
几十两银子当然是余丽乱说的,不过她懂林大山的心理,但凡听到林白手里有好多银子,那是肯定会去找林白要钱的。
林大山把钱要回来,得实惠的还不她跟林传宗娘儿俩!
余丽想到这里,更是气愤道:“当家的,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哪,现在那些年车还在四合院那儿没走呢。”
“当家的,不是我这个当人后娘的容不下前头生的儿子,要在你面前说他不好,实在是林白他做事太不像话了。”
“我一个当后娘的他看不上也就算了,可连你这个亲爹都不放在眼里,这可不是大不孝?”
林大山一向最听不得这种话。
儿子不孝顺他,林大山除了惦记着银子和东西之外,更觉得在村里丢了面子。
林大山脸色阴沉,当即开始穿衣服起床,嘴里边说道:“这个不孝子,整日里就知道大手大脚花银子败家!”
“我倒要去看看,他都买了些什么不得用的东西来,竟要几十两银子!真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正好趁着店家送货的人还在这里,我定要叫他
把东西退掉,把银子拿回来才行!”
余丽乐得林大山发飙,他越生气,等下面对林白的时候就有劲。
余丽继续挑拨道:“就是这个道理。他这么胡乱败家花银子,还不如把银子省下来孝敬给你这个亲爹才是正经。”
她把林大山的外套递过去,又冷笑道:“不过当家的你也别想得太好了,就算你帮他把这些东西退掉拿回银子,他也未必愿意把银子拿出来老孝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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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他买了那么多车东西,可记得买一样回来孝敬你?”
“可见,他压根儿就忘了你这个亲爹,就没想过要孝敬你!”
林大山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外套,三下两下穿整齐,坐在床沿边弯腰穿鞋边骂道:“这个不孝子,他敢不孝敬我,我就去衙门告他忤逆不孝!不信他能反了天!”
余丽假惺惺道:“当家的,你和林白是亲父子,你脾气不要那么急,好好跟他说就是了,说什么告不告的,不是让村里人看笑话吗?”
林大山气冲冲往外走:“我教训自己儿子,有什么好让人笑话的!”
余丽看着林大山越走越远的背影冷笑,她和林传宗母子两个不好过,林白也别想好过!
林大山匆匆忙忙往四合院赶的时候,遇到好几辆往外赶的空牛车,林大山脑子一热,就去拦
人家的车:“别走别走,都把东西拉回去!”
家俱的伙计看傻子一样看着林大山:“你脑子有病吧?”
“这哪儿来的傻子?人家特意量尺寸订做的家俱让拉回去?”
“别理他,我们回去要紧,路上走快点,还能赶回县里吃中饭。”
几人赶着牛车哒哒哒哒走了,林大山想拦拦不住,急得真跳脚。
想了想四合院那边还有没卸完的几车东西,当下也顾不得这几辆空的牛车,拔腿就往四合院跑,生怕去得慢了,那几车东西也卸光了,到时候再想退货就更麻烦了。
等他远远的看到不少人从牛车上往四合院里搬东西的时候,当即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只是却没人理他,搬东西的人连动作都没慢一下。
林大山气喘嘘嘘跑到牛车边上,一把扯住那人正要抱进四合院里的被子,气势十足道:“不许搬!”
这下倒是所有人搬东西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你谁啊?挡在这里干什么?”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我们又不是给你家搬东西……”
“让开让开,别耽误我们做事,这边搬完了还得回去接着送货!”
几人说着就想饶开林大山,继续往屋里搬东西。
林大山却往外赶人:“搬什么搬,把你们的东西统统拉回去,我要退货!”
第一百六十四章 做着不是亲爹的事,却还想过亲爹的瘾
场面忽的一静。
送货的伙计面面相觑,有机伶的见情况不对,忙跑进去找林白。
林大山趾高气扬道:“谁让你们送些这么贵的东西过来的?是不是看我儿子年纪轻,想讹他的银钱?”
他们本本份份做生意,送货上门倒被说成讹钱,这话就过份了。
“你这人怎么睁着眼睛胡说的?这些东西都是客人亲自上门挑好了,我们店里给送过来,怎么就成我们讹钱了?”
“就是,我们店里做生意,一向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你这样乱说,让我们东家知道了,可是要去县衙告你诽谤的。”
林大山道:“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存心讹钱,总之我不同意我儿子买这么贵的东西,我要退货!”
哪家店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让人退货,何况东西那么多,这要是真拉回店里去,不说会影响店里的名声,他们这些当伙计的,只怕第一个就会被东家辞退。
“不好意思,本店货物既出,概不退换。”
“我们店里不退货的。”
“没有质量问题,概不退货。”
一个店伙计十分不客气对林大山道:“我说你别挡着我们干活行不行?我们搬完东西,还得赶回县里呢,你这么挡在这里,是想请我们留下来吃饭吗?”
看热闹的
人噗嗤一声笑出来,有人起哄道:“我说林大山,你不会真的想请人留下来吃饭吧?”
林白从四合院走出来,顿了一下,才喊:“爹,你怎么来了?”
林大山的火气一下子就发作了:“你是你老子,我还不能来了?”
他指指牛车,再指指林白,手指头一点一点的,怒斥道:“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们是什么人家?能让你这么大手大脚花钱?村里人过日子哪个不是精打细算?谁跟你一样,买那么贵的东西?”
“赶紧给我把这些东西都退回去,把银子拿回来。”
送货的人急了:“送到家门口了说要退货,哪有这样的事情!”
林白倒是平静,对林大山道:“爹,这些东西,是不能退的。”
林大山脸红脖子粗:“怎么不能退了?你个不孝子,以为分家了就可以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林白只觉得这场面十分好笑。
林大山又是从哪里来的底气让他听话呢?
别说现在分家了,就算以前没分家的时候,林大山也从没管过他。
本来就不是亲爹,他是好是歹,林白原也不想计较。
可他做着不是亲爹的事,却还想过亲爹的瘾,这脸怎么就这么大呢?
林白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说道:“爹,正是因为分家了
,我才买的这些东西。分家的时候,你连一双筷子一块布头都没分给我,我自己不想办法把东西置放齐全了,怎么过日子?”
林大山被他噎了下,大怒:“你这是嫌弃我分给你的东西少!”
林白忙道:“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东西少呢……”
林大山脸色才稍稍好看些,就听林白继续道:“除了我这个人分出来,其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就算我想嫌弃都没东西让我嫌弃呢。”
周围的笑声接二连三响起来,不止村里围着看热闹的人,就连送货来的伙计都忍不住嘀咕:分个人出来也算分家,真是让人长见识了。
这种名为分家,实则让儿子净身出户的事情,总归是不好摆在明面上来让人看笑话的。
林大山气得倒仰:“你个逆子,分家的时候怎么分是你自己同意的,这个时候倒想跟你老子我翻账?”
林大山看着面前这许多辆装满东西的牛上,只觉得余丽说得对,林白心里根本没有他这个当老子的,不然有钱买东买西,怎么就没钱拿回家孝敬他?
林大山越想越气,指着林白骂道:“你个不孝子,根本没把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
“你看谁家的儿子跟你一样,有钱买东买西,倒没钱孝敬老子!”
林白道:“爹,我怎么
会不孝敬你吗?我昨天还给你从县里买了两件衣裳回来。”
林大山自然不信:“你个不孝子,这种时候还要胡说八道,昨天给我买了衣裳我怎么不知道?简直是狡辩!”
林白委屈道:“爹,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昨天从县里回来就去给你送衣裳了。不过爹不在家,我只好把衣裳先拿回来,正准备等下再给爹送去。”
自从当年把林白赶出家门之后,林白对他这个当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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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就没有好脸色,更别说给他买衣裳,反正林大山是不相信的。
林大山冷笑:“当着我的面都敢睁眼说瞎话!我昨天一直在家,哪儿都没去,怎么不知道你去给我送过衣裳?”
林白诧异看向他:“可是后娘明明跟我说,你不在家,让我去地里找你,我把家里几块地都找了一遍,没找到人这才回来的。”
“爹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村里人,昨天很多人都看到了。”
“哦,对了,爹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衣裳。”
林白说着,转身进了四合院,留下林大山一脸震惊站在原地。
“昨天那两身衣裳
我看来,啧啧,料子真好。”
“何止料子,做工和款式都是县里时新的好嘛!”
“你们别光顾着聊衣裳啊,难道没人觉得余丽恶毒吗?林大山明明在家,林白
去的时候,余丽为啥说他不在,还骗林白去地里找人。”
“呵呵,也就是林大山自己蠢,凭要听个恶毒婆娘的挑唆,处处为难亲儿子。”
林大山听到村里人的议论,只觉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十分难堪。
他从来没想到,村里人是这样看他的。
都是余丽这个毒妇!
对,都是余丽挑拨离间,让他们父子失和,林白才跟他不亲近!
对,就是这样的,都怪余丽。
就好像现在,若不是余丽在家里添油加醋,怂恿他出头来找林白麻烦,他怎么在站在这里让别人笑话?
还有还有,林白昨天给自己买了衣裳,她不说把林白叫进去见他,反而直接把人关在门外,连说都不跟他说一声,简直没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林白捧着两身衣裳去而复返,当着众人的面交给林大山道:“爹这是我给你买的新衣裳。”
林大山拿着两身新衣裳,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是他从来没穿过后好料子,当即晕晕乎乎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
林白笑了笑,只是没人注意到他的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
林白轻声道:“爹,你回去穿穿看合不合适,若有什么地方不合适的,趁早拿回店里去好让人改。”
林大山当真拿着两身衣裳就回去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女孩子嫁人的时候,嫁妆就是底气
余丽见他那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一脸喜色,不由心下纳闷,再看林大山手里拿着的两件衣裳,不由面色变了又变。
偏林大山此时喜滋滋的,觉得林白心里还是有他这个老子的,捧着两身衣裳在余丽面前显摆:“林白从县里给我买的新衣裳,看看这料子,这款式,这做工,啧啧,这花了钱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看着就体面,穿着更体面。”
余丽可不想听林大山给林白说好话,而且林白只给林大山买了两身衣裳,她跟林传宗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余丽一把将将门甩得“咣”一声响,冷笑道:“当家的可真是好骗,两件衣裳就把你打发了。”
“你亲儿子前头给薛家的人买东西,可是给人一家大小从头到脚买上了,怎么到了你这个亲爹这里,就只给买了两身衣裳,家里其他人他倒一个也看不上。”
“我这个当后娘的就不说了,林传宗还是他亲弟弟呢,怎么也不见他给亲弟弟买身衣裳穿?”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他整车整车的东西往家里拉,怎么就没想着给家里也准备一些?”
“我可怜的传宗小小年纪,这种天气还在外头砍柴呢。”
“林白也是你亲儿子,他为这个家做过什么?”
“不过是随便拿了两件衣裳出来
哄人,当家的你就被他哄得晕头转向,真以为他多孝顺不成?”
“谁知道这两件衣裳是不是给你买的?说不定是买给他未来老丈人的,只不过看到你过去了,他生怕在村里人面前没脸,这才拿出来唬弄你。”
林大山好好的心情一下子被她破坏了。
本来刚才在林白那里,因为林白昨天特意送衣裳来却被余丽关在门外的事,被村里人对他指指点点,就已经对余丽心生不满,不过因为收到林白买的两件好衣裳,一时没和她计较。
谁知他没找余丽算账,余丽还要来败他的兴。
林大山大怒,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过去:“你个毒妇,到底是我儿子唬弄我还是你这个毒妇唬弄我?”
余丽被他这一巴掌打得整个人都懵了,捂着脸尖叫一声:“林大山,你个没良心的,你自己不受亲儿子待见,拿我出什么气?我嫁到你们林家,给你生了传宗,你就是这么对我?”
“被林白随便拿两件衣裳哄骗一下,回来就对我动手?”
“林大山,你这么看重你前头的儿子,你怎么就跟他去过日子?”
林大山见她到这个时候还要挑拨,更是怒不可揭,一把揪着她头发把人拖过来,恶狠狠道:“林白昨天来给我送衣裳,你为什么不让他进门?
我明明在家,你就敢骗他说我不在,让他地里找人,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这毒妇指不定对他做了多少更恶毒的事情。”
“我就说我好好的儿子怎么忽然间把我当仇人,原来是你这毒妇一直在暗地里挑唆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
“这次的事情,幸好是我问清楚了,不然岂不是又被你骗了?”
林大山越说越气,扔下手里的衣裳,又狠狠甩了余丽两个巴掌。
余丽的脸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她本就是个泼辣的,怎么可能不还手?当即伸手就往林大山脸上挠去:“我做的事情哪一样你不知道,我怎么就恶毒了?把林白赶出家门的难道是我?”
“敢做不敢认,林大山你还是不是男人?”
林大山只觉得脸上一痛,倒被她抓出好几道血印子,两人当即扭打成一团。
林家的热闹林白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里,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即将举行的婚礼上,正抓紧时间布置新房,准备婚礼,凡事都照着薛双双的喜好来。
陈秋娘看到他这样事事把薛双双放在第一位,再没有更满意的。
私下里对薛顺感叹道:“双双这门亲事当真是说得极好,林白能把咱闺女放在心上,那些没有根据的谣言也不是那么要紧。”
薛顺
道:“早跟你说了那些都是假的,不可信。”
陈秋娘道:“是,还是顺子哥跟双双的眼光好。”
“我眼光就不行,当时还不想同意这门亲事,幸好后来还是成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证给双双说一门比这好的亲事,不,跟这一样好的亲事都很难找,毕竟想找个像林白这样对双双百依百顺的男人,好像不太可能。”
薛顺笑道:“你眼光咋不行了?我看你眼光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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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啊,不然当时怎么就那么死心塌地跟我了?”
他当年,知道自己在薛家的处境不好,其实偷偷说过放她走的。
陈秋娘被他说得满面霞飞,呸他一口:“顺子哥,你瞎说什么!当真是越老越不正经了。”
薛双双婚期将近,陈秋娘也跟着忙起来,一次次去镇上给她置办嫁妆,有两次还拉着薛双双一起去,让她自己挑选中意的,以免花了银子又不喜欢,那就不值当了。
手里有银子,还有村里制糖厂的份子在手,陈秋娘置办起东西来底气也足了,加上家里如今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说到底是沾了闺女的光,嫁妆方面,就更想多替薛双双多置办些。
虽然比不上薛双双为家里做的,到底也是他们当爹娘的
一番心意。
薛双双大约能猜到一点薛顺和陈秋娘心里的想
法,倒也没推辞,果然跟着陈秋娘一起去镇上,亲自挑选嫁妆。
本来嘛,这些都是准备给她用的东西,按着她的心意买,以后她用起来也能更顺手。
这一买就买了三十几两银子的东西。
本来花不了那么多银子,是陈秋娘坚持给她买了两件纯金的首饰,一下子花出去二十两,其他那些床铺被褥之类,总共也才花了十几两。
庄户人家嫁女儿,大多数都是用包银的首饰做样子,纯银的都少,像陈秋娘这样,舍得给闺女用纯金首饰陪嫁的,实在是少得可怜。
薛双双笑眯眯道:“娘啊,你对我可真好!”
陈秋娘道:“女孩子嫁人的时候,嫁妆就是底气,嫁妆多,到了夫家没人敢看轻。”
“娘知道林白是个好孩子,也是真心对你好,自然不会在意你有多少嫁妆,可娘就你一个闺女,可以做到的情况下,自然要让双双体体面面嫁人,不让旁人看轻。”
母女俩说说笑笑从镇上银楼出来,自然没注意街对面一家当铺门口站着的赵学文。
赵学文乍然看到两人从银楼出来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仔细看了又看,的确是陈秋娘和薛双双二人。
可这二人上银楼干么?
薛家二房不是穷得口袋里一个多余的铜板都没有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家,竟然还想休妻?!
赵学文看看银楼,再看看二人的背影,也不知道心里知道想的,鬼使神差抬脚就往银楼走去。
他一身读书人的打扮,虽然朴素,却并不让人怠慢,银楼伙计看到他进门,就迎了上来:“这位公子,可是想为尊夫人买首饰?”
赵学文下意识回头往门外看了一眼,对银楼伙计道:“方才从这出去的那位带着姑娘的妇人买的什么?拿来我看!”
伙计动作一顿。
赵学文本就读书读得没有脑子,加上口袋里没钱,整个人十分敏感自卑,伙计这一迟疑,他就觉得是别人看不起他,笑话他穷,当即怒道:“你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我说的话,把刚才那妇人买的东西拿一份同样的来我看。”
他口气倨傲:“莫不是嫌我这个读书人买不起,便不想招待!”
他抬出读书人的身份压人,哪怕银楼的从管事到伙计都知道他确实买不起,倒也不好太过得罪他。
一来,读书人的事谁也不说不准,万一哪天运气到了,考了功名,一步登天成了官老爷,到时候记恨报复他们就不好了。
二来嘛,读书人虽然多穷酸却假清高,个个都觉得高人一等,得罪了一个读书人,说不定就惹来一群读书人的声讨。
所以面对贫寒读书人的时候,这些商家一般都会
给几分脸面。
银楼伙计忙道:“这位公子误会了,方才那位太太是带着姑娘来挑嫁妆的,公子若是为尊夫人购买首饰,有些不太合适。”
嫁妆?!
薛双双成亲,薛家竟然舍得让她自己到银楼来挑首饰做嫁妆?
而且短短几个月不见,薛双双身量明显比以前高出不少,想到刚才那一瞥中,薛双双的五官已经长开,出落得娇美明媚,那相貌那气度,竟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娇贵。
赵学文心头一跳,忽然就对当时换亲一事生出强烈的后悔来。
他有些急切的问道:“她们都选了什么首饰做嫁妆?纯银的还是镀银的?花费了多少了银子?”
这话打探的意味就十分明显了,银楼的伙计心里鄙视他狗眼看人低,面上倒没显露出来,只道:“这位公子,这些东西我们银楼不好泄露的。”
赵学文不耐烦道:“这有什么好保密的,她们在这买东西,你们不说,别人还看不到?而且你也说了,买的是嫁妆,不管是纯银的还是镀银的,到时候总要摆出来让大家看的,说一说有什么要紧?”
银楼伙计见他开口纯银闭口镀银,好像吃定了别人买不起金首饰一样,难道自己是穷酸,就觉得别人也是穷酸不成?
银楼伙计皮笑肉不笑的答道:“这
你可就说错了,刚才那位太太和小姐买的可不是银首饰,而是买了两件金首饰。”
赵学文没忍住惊呼一声:“金首饰?!”
想到刚才那单生意,银楼伙计含笑道:“是啊,金首饰。”
“那位太太挑了一个二两重的石榴纹金镯子,那位小姐挑了一根金簪,共花了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
说好的薛家二房没钱呢?
说好的薛家大房比二房有钱,薛如意嫁给他会多多陪嫁呢?
这一瞬,赵学文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人都不好了。
赵家如今已经过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家里的东西能拿出来当的都拿出来当了,就在刚才,他已经把他娘李月桂最后一件首饰当掉了,当了一两银子。
要是当时他们没有跟薛家大房更换成亲人选,嫁进赵家的是薛双双,他怎么会过上今天这种苦日子?
随随便便两件陪嫁的金首饰,就舍得花二十两银子,压箱底的陪嫁银子只会更多,更别说,还有其他陪嫁之物。
要是当时把薛双双娶回去,就凭这些嫁妆,他哪里还用为银钱操心,更不用担心明年没有下场考试的银子。
可现在呢?
赵学文捏紧手里当来的一两银子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连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
刚进院子,刘春芳
和薛如意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原本就不大的院子因为特别空出来三间房给赵学文成亲,显得更加拥挤,妇人尖利的声音在窄小逼仄的空间里显得犹为刺耳。
刘春芳尖声道:“弟妹,不是我这个当大嫂的说你,你也不是来我们家做客的,怎么进门都几个月了,连家里的饭都不做?”
薛如意不甘示弱:“大嫂,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家相公可是读书人,身子金贵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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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着给他做衣裳有什么不对?”
“这天气冷得说出来的话都快结成冰了,大嫂非得让我这个新妇放下手里的活儿上灶,要是把相公冻出个好歹来,算谁的?”
刘春芳气得倒仰:“薛如意,你偷懒你还有理了不成?你有事要忙,难道我就没事?我除了相公,还有闺女等着我照顾呢!”
薛如意趾高气扬道:“他们拿什么跟相公比?相公可是读书人,以后要当官老爷的,大哥大嫂以后还要沾相公的光,现在家里的事情多分担点还不愿意了?”
“好好好!”刘春芳气得直打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她冲进屋里,动作
飞快的收拾起几样换洗衣裳,抱着孩子往外走,边说道:“你们二房读书人金贵,我们大房的粗人不能比,那这日子,你们读书人自己过,凭什
么要我这个粗人给你们做牛做马?”
薛如意当即愣住。
她只是想挤兑一下刘春芳,可没想到她会气得抱着孩子走。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刘春芳就已经跑出院子,跑远了。
原本在屋里任由两人争吵只当没听见的李月桂这下也急了,连忙追出去:“春芳,春芳,你哪儿去?快回来!”
刘春芳跑了没关系,可不能把她孙子抱走啊!
薛如意心里虚着,却十分嘴硬道:“跑什么跑,做给谁看呢?有本事跑了就别回来呀!”
赵学文心里对薛如意的不满终于全部冒出来,在这一刻冲破天际。
休了她!休了薛如意,就可以重新去把薛双双娶回来。
这个念头像恶魔一样盘踞在赵学文的脑海里,蠢蠢欲动!
赵学文几步来到薛如意面前,眼里冒火,手上用力,一把扇薛如意脸上:“薛如意,你这好吃懒做的恶妇,偷奸耍滑,气走大嫂和侄子,我要休了你!”
薛如意捂着脸一脸震惊:“你要休了我?”
两人成亲后才两个多月,赵学文就说要休妻?
她和赵学文倒是过过几天蜜里调油的日子,只是这亲密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就被柴米油盐打败了。
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家,竟然还想休妻?!
是打算休妻之后好省一个人的口粮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秀才娘子抢儿媳妇嫁妆,大家快来看
赵家本来就已经穷得没米下锅,想娶个儿媳妇进门好用嫁妆补贴家用的,那五两银子的聘礼已经是最后的家底。
薛如意进门之后,就发现这秀才家里跟自己想像中的当真不一样,在外头撑着秀才家的体面,内里穷得连老薛家都不如,吃得比她在家里还差。
若说薛如意不后悔,那肯定是假的,早知道从薛双双手里抢来的是这样的亲事,送给她都不要。
可后悔也没办法,嫁都嫁了,日子还是得过下去,薛如意谨记李招弟教的那一套,嫁妆全捏在自己手里,谁要都不给!
虽然她嫁妆银子就二两,可二两也是钱,再说除了嫁妆银子,她陪嫁的那些铺盖被褥什么的,多多少少也值当一些,李月桂可动了不止一次心思,想从她这里拿新被子盖。
薛如意在老薛家大房当闺女的时候,成日里想嫁官老爷,当官太太,有二房一家当牛做马,她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活,此时到了赵家,自然更是不肯干活的。
一开始,赵家人想从她这里骗出些银钱出来补贴家用,对她还算和气,结果一两个月过去了,眼看赵家已经快吃不上饭了,李月桂和刘春芳婆媳齐上阵,都没能从她手里抠出一个子儿来。
李月桂就让赵学文出面,说服薛如意把嫁妆交
出来。
当然了,他们赵家是读书人,就算强要媳妇儿嫁妆补贴家用,也只会说是当婆婆的帮着媳妇儿管嫁妆。
结果薛如意还是不肯。
李月桂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不是没想过把薛如意的嫁妆直接抢过来用,她其实带着刘春芳动过一回手,都闯进薛如意屋里了,一个直接去抱新棉被,一个去翻箱子。
薛如意拦得住一个拦不住两个,眼看嫁妆就要让李月桂婆媳二人搬走了,薛如意又气又急,可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转身就往屋外跑,边跑边喊:“秀才娘子抢儿媳妇嫁妆,大家快来看!”
这一声喊让赵家三个男人齐齐变色,原本假装正在读书的赵青松和赵学文,假装正在干活的赵学志全都跳起来。
赵学文忙冲过去捂她的嘴:“薛如意,你瞎喊什么?”
薛如意一把拍开他的手,骂道:“我瞎喊,你娘和你大嫂还在我屋里搬东西呢,我拦都拦不住。”
“赵学文你个没出息的,媳妇儿的嫁妆都被抢了,你不但不帮忙还好意思来喝斥我!你就是这么读书的?我看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差不多!”
赵学文理直气壮道:“薛如意,你别太过份,你的嫁妆怎么了?你嫁进赵家,连人都是赵家的,何况是嫁妆?都是一家人,家
里有需要用到的东西,你嫁妆里有,拿出来用怎么了?”
“我们家这个情况,我和爹年后就都要下场,你要是懂事的,就该自己把嫁妆拿出来,让我和爹能安心读书不受影响,还好意思等到现在让我娘自己去拿?”
她可真是瞎了狗眼,费尽心机给自己抢了个这样的男人!
薛如意冷笑一声,直接推开大门冲出去,对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喊:“秀才家抢儿媳妇的嫁妆,还不许人说,就请大家一起来评评理。”
街上的人被惊动,不由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赵青松大叫:“快,把她给我拉进来,关门,赶紧关门。”
趁着还没有更多人注意这里,赵学文冲过去一把将薛如意扯进门,赵学志动作飞快关上门。
赵青松黑着一张脸:“学文媳妇,你娘不过是看天气好,带着学志媳妇一起帮你把被子什么的拿出来晒一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抢嫁妆?”
他义愤填膺,一脸清高的说:“我们赵家是读书人,岂会做出抢儿媳妇嫁妆这种丢脸的事?这句话,你以后提也不要再提!”
薛如意还没说话,李月桂和刘春芳两人一个抱着被子,一个不但抱着被子,手里还提着两块布,从薛如意屋里兴冲冲跑出来。
李月桂说:“快快快,快过来给我
搭把手,这被子沉得很,怕是得有十斤,盖在身上保管又暖又舒服。”
“老爷,我们今晚就换新被子盖。”
赵青松一声大喝:“盖什么盖?还不赶紧把东西给我放回去?”
李月桂不乐意了:“做什么放回去?这可是十斤重的新棉被,现在天这么冷,晚上盖在身上也暖和。”
“正好有两床,我们一床,老大家里一床。”
薛如意嘴巴一张又要喊,赵青松喊得比她还快:“我说给我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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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手里的书重重往地上一摔:“听到没有!”
赵秀才是读书人,一向把书看得很重,便是不小心折了一个角都得小心翼翼,如今让他直接摔了书,可见是多么愤怒。
李月桂吓了一大跳:“老,老爷,这是怎么了?”
赵学志连忙给刘春芳使眼色,让她把薛如意的被子放回去。
刘春芳看情况不对,轻手轻脚后退,乖乖把薛如意的嫁妆放回去。
赵青松狠狠瞪了李月桂一眼,瞪得她心底发虚,只好不情不愿的把手里的被子又搬回去。
从那次之后,赵家的就没敢再动薛如意嫁妆的主意,不过对薛如意也再没有好脸色就是。
可薛如意那是什么人哪?
她脸皮厚得一般人比不上,以前怎么过日子,现在还怎么过日子,一点没把赵家人的态
度放心上。
她混得下去,赵家人混不下去了,原想娶个媳妇儿回来用嫁妆补贴家用,现在嫁妆没弄到手,反倒养了个祖宗似的,成天光吃饭不干活,还得别人侍候她。
刘春芳意见最大。
同样是儿媳妇,凭什么薛如意可以不干活,她却要做所有家务?
说破天去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薛如意还仗着相公赵学文是读书人,明里暗里看不起她,今天更是说出他们不能跟赵学文比这种话来。
呵,这个家要不是有赵学志赚钱,赵学文这个读书早就饿死了!
他们一家为赵家人做牛做马那么多年,又贴银子又贴力气,从没落得一分好,既然这样,还不如分家单过。
就赵学文那刻薄的样子,别说考不上功名,就算考上了,也指望不到他带契,与其把这个钱用来供白眼狼读书,还不如供自己儿子。
刘春芳是打定了主意,要趁这个机会从赵家分出去单过。
抱着孩子跑是假,把事情闹大才是真,刘春芳没跑几步,就被李月桂追上了。
李月桂一把从刘春芳怀里把孩子抱过去,一边喝斥道:“你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抱着孩子乱跑干什么?要是遇上花拍子,娘儿俩个都得遭殃。”
刘春芳跑了无所谓,可要把她孙子一起带着跑那是门都没有。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早就想打她了
李月桂抱着孙子往回走,刘春芳自然跟着一起回来。
赵学文和薛如意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赵学文满心眼里都是银楼伙计说的,那位太太是带着姑娘来选嫁妆的……不是镀银也不是纯银,是金首饰,花了二十两!
二十两啊!
薛双双光是陪嫁的首饰就值二十两,压箱底的银子肯定也不会少,这些东西本来都是赵家的,会陪着薛双双一起嫁进赵家!
有了这些银钱,他们赵家何至于过这样的苦日子?
家里何愁明年没有银子下场考试?
可这一切现在全毁了,毁在老薛家大房手里,毁在薛如意身上!
要不是老薛家大房欺骗他们赵家,说二房家里穷得叮当响,一大家了身上加起来都没有一个铜板儿,他们赵家怎么会放着薛双双不娶,反而娶了大房的薛如意?
还有老薛家大房之前说的,会给薛如意多多陪嫁,呵,二两压箱银子也叫多多陪嫁,连赵家当时送去的五两银子聘礼都没陪回来好么!老薛家大房这是连脸皮都不要了。
薛如意就跟老薛家大房一样小气抠门,就这二两银子的压箱钱,都不舍得拿出来用。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自己读书读得那么辛苦,薛如意这个做人娘子的,都不舍得拿钱出来买点好吃
的给自己补补身子,简直过份。
更别说薛如意她还好吃懒做,自从嫁进赵家之后,家务活从来没见干过一次,但凡有什么事喊到她头上,都是各种理由推脱,十次里有八次都是在给他做衣裳,几个月了,他是连衣袖都没看到一只。
抛开这些不讲,以前他还觉得薛如意长得比薛双双好看,现在才发现,她长得根本不如薛双双。
薛双双以前又黑又瘦又小,那是因为在老薛家干多了活,搓磨成这样的,再加上年纪小没长开才显得瘦小。
如今养得好,五官长开来,那种精致明媚,远不是薛如意能比的。
赵学文左思右想,总之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薛如意都根本没法和薛双双比,之前要娶她那是被老薛家大房骗了,如今既然已经弄清楚真相,他赵学文作为读书人,可绝不吃这种亏。
嫌陪嫁少这种事,他作为读书人那是说不出来的,谁让读书人都清高呢?自然不能满口铜臭,但现在不正好有薛如意气走了刘春芳母子这种现成的借口不是?
想到这里,赵学文又是一个巴掌往薛如意脸上打去:“对,我就是要休了你这个泼妇。”
“你好吃懒做,把大嫂和侄子全都气走了,我们赵家容不下你这种恶妇,你赶紧给我滚
回薛家去!”
薛如意可不是一个打不还手的人,刚才那一巴掌她是没反应过来,才会赵学文打个正着,赵学文还想打第二个巴掌,那是做梦!
薛如意抬手就往赵学文脸上挠去,尖声高叫道:“赵学文你个不要脸的,我还从没听过哪个男人为了嫂子休妻的!”
“你这么看重你嫂子,难不成是你跟她有一腿?否则怎么会为了她要把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媳妇休掉?”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跟自己家嫂子不清不楚,你有脸走出去,我都没脸见人。”
“亏你得还自认是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薛如意这人自小那是听着薛老太的叫骂声长大的,骂二房的,骂其他人的,怎么刻薄怎么来,从来不要脸面,但凡要脸面的人,没有谁是薛老太的对手。
薛如意听了那么十几年,早就学出一身骂人的精髓,此前对赵学文心存念想,有一丝少女怀春情怀在里面,自然是往好了表现,装得斯文秀才懂事什么的。
如今进了赵家这处破落户,希望破灭,哪里还会再装下去,自然把泼辣、尖酸、刻薄、不要脸的本性统统表现出来,一张嘴里噼哩啪啦说得飞快,可不管说出来的话能不能听,总之怎么无耻怎么来!
而且她不但嘴里不饶人,手上同样不饶人,尖利的指甲直接抠上赵学文的脸,又挠又抓,很快就把赵学文的脸挠得跟干裂的田板一样,裂得那是一丝一丝的。
赵学文自诩读书人,平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动起手来还不如薛如意厉害,没能把薛如意打得怎么样,反倒被她挠了个满脸花。
更可气的是薛如意的诛心之语,他赵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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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一个读书人,被薛如意这个泼妇乱泼脏水,倒成了跟嫂子苟且的无耻之徒。
这话但凡传出去半个字,他就不用去考功名了。
赵学文那是又气又急,偏偏打又打不过,骂又不骂不赢,平时自诩读书人高高在上,此时倒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除了往后躲,也就只会气急败坏的骂两声“泼妇”“闭嘴”“我要休了你”之类完全无意义的话。
李月桂和刘春芳一进门,就听到薛如意那番话。
真要让薛如意坐实了这番叔婶不清不楚的话,赵家人得被口水淹死,赵青松身上那个秀才功名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刘春芳更得去死。
刘春芳直接就冲了过去,劈头盖脸往薛如意脸上招呼:“薛如意你个不脸的,我撕烂你这张臭嘴,让你满粪乱嚼蛆!”
让薛如意不干活,
早就想打她了!
李月桂飞快的把孙子抱进屋子,也立即掉过头来打薛如意:“脑子被屎糊了的东西,老娘今天就好好教训你!成日里好吃懒做,也是我这个婆婆的一向太宽厚了,倒让你猖狂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让薛如意不肯把嫁妆交出来,早就想打她了!
这婆媳二人还从没有在什么事上这么齐心过。
三对一,薛如意再厉害也打不过,一下就被李月桂把她从赵学文身边拉开来。
李月桂和刘春芳可不是赵学文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读书人,这两个那是做惯活计的,手上有的是一把力气。
刘春芳下手又快又狠,招招都落在薛如意脸上,没几下功夫,薛如意一张脸就又红又肿,差点被她打烂了。
李月桂抓着薛如意的头发,把她整个头狠狠后仰,好方便刘春芳下手,她自己下手一点也不慢,掐住薛如意身上的肉咬牙切齿拧起来,只恨不得拧掉下来才好。
赵学文被她挠得满脸血,又想到自己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心下更怒,当即狠狠朝她踹去,边踹边骂:“你个恶妇心狠手辣,不但犯口舌,还敢对我动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薛如意被三人打得连声尖叫,不断挣扎。
鲜红的血水沿着她的双腿淌下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薛如意小产了
直到薛如意软软倒下去,赵家人才发现情况不妙。
赵学文最是胆小不过,惊得当场跳起来,语无伦次道:“血,血,薛如意流了好多血……不是我打死她的,这不关我的事,对,这不关我的事,我,我就是踹了她几脚而已。”
李月桂和刘春芳两人早已傻了眼,谁能想到薛如意已经怀孕了?并且被他们几个活活打得小产?
李月桂脸色煞白,嘴唇蠕动,半晌才尖叫出声:“快,快去请大夫!学文,快去请大夫!”
赵学文这才反应过来:“娘,薛如意,她,她没死,对吧?”
李月桂急得跳脚:“你再不去把大夫请回来,她就真死了!”
赵学文跌跌撞撞往外跑。
刘春芳早已吓得一连退了好几步,巴不得离薛如意越远越好。
虽然她确实巴不得薛如意生不出孩子才好,可也不会蠢到让人看出来,更别说直接对薛如意动手。
早知道薛如意怀孕了,她今天说什么都不会那么冲动去打薛如意,这不是给赵家人留下把柄吗?
赵家人手里捏着她把弟媳妇打到小产这个短处,以后当真是要怎么搓磨她都可以。
所以把薛如意打得小产这件事,她怎么都不能认。
刘春芳脑子飞快的转起来,一心想着怎么才能为自己开脱。
而李月桂
却被地上那滩血刺激得头脑一片空白。
她们赵家的孙子,她盼了好久的学文的儿子,刚才被打没了?
这个打击让李月桂头晕目眩,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才好。
刘春芳趁她不注意,一点一点往后挪,就想从现场离开,眼看着就快挪到边上屋子里去了,李月桂眼神凶狠的扫过来,厉喝道:“刘春芳你这泼妇,把弟媳妇打得小产还想跑?”
刘春芳心里一惊,下意识反驳道:“娘,薛如意的孩子流掉可跟我没关系,那是她自己不小心,有了身孕还要跟二弟动手。”
刘春芳这话分明在说是赵学文把薛如意打流产的。
李月桂大怒!
她儿子赵学文一向是个知礼懂事的读书人,怎么会把自己媳妇打得小产?刘春芳这么说,分明是败坏她小儿子读书人的名声。
李月桂几步抢上前,劈头劈脑就往刘春芳头上脸上来了好几下,边打边骂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恶毒的,明明是自己动手把弟媳妇打得小产了,还想怪到学文头上,你当我是死的不成?”
“我告诉你,刘春芳,你要再敢胡说一个字,我不但让学志休了你,还要去衙门告你残害我赵家子孙!”
刘春芳现在心里正虚着,被李月桂打了也只能受着,既不敢还手也不敢躲,结结实
实挨了好几下也不敢出声。
李月桂喝道:“还不赶紧跟我一起把人扶进去躺着,是嫌赵家的脸丢得还不够,等太夫来了再丢一次脸吗?”
刘春芳连忙上前,跟李月桂一起把薛如意架回屋子,刚把人扶到床上躺好,李月桂又道:“还不赶紧去烧些热水!”
刘春芳心里暗恨,只好去厨房烧水。
倒不是李月桂对薛如意有多好,实在是薛如意要是就这么死了,赵家的麻烦会非常大,老薛家的人肯定不会善罢干休,一旦闹起来,直接影响到赵青松和赵学文父子明年下场考试。
就凭这一点,李月桂也不能让薛如意就这么死了。
好在赵学文这个时候已经把大夫请回来了,要说住在镇上,就是有这些便利,连请大夫都比在村子里方便。
来的是回春医馆周大夫,一看薛如意的样子,当即就沉着脸喝斥道:“你们赵家是准备把人直接打死吗?怀孕头三个月,胎都没坐稳,你们就下这么狠的手,要是想打死人,还把我请来干什么?”
周大夫一边喝斥赵家人,一边飞快的给薛如意扎针。
他是个有良心的太夫,最看不惯把好端端的人搓磨得不健康,说出来的话自然不客气。
李月桂这个时候倒是把刘春芳那一套说辞拿出来应付:“周大
夫,我们赵家的孙子都没保住,出了这样的事,错也不全在我们,我这儿媳妇身为女人,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还掐尖要强,上手打我儿子,不小心把孩子流掉,也怪不了旁人。”
赵学文则是白着一张脸结结巴巴的问:“周大夫,她不会死吧?”
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到现在都没落到实处,生怕薛如意就这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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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死了,自己可就成了杀人凶手,那是要偿命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赵学文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周大夫头也没抬,冷冷说道:“现在再来担心这个不嫌太迟了吗?你当时用脚踹的时候,怎么不先想想会不会把人踹死?”
赵学文赤白着一张脸,憋半天来一句:“我,我,我又不知道她怀孕了!她一个女人,不知道恭谦温顺,贞静娴雅,反倒敢对自己男人动手,我不好生教训她一顿,以后她还不反了天?”
周大夫手里的银针飞快的起起落落,就这样还有空觑赵学文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给薛如意施针。
赵学文总觉得周大夫觑他的那一眼充满鄙视、不屑、讽刺等各种
看不起他的神色。
真想问问他什么意思,一个做大夫的还敢看不起他这个读书人?
只是把脸色憋得紫胀,也没敢问出口,他怕周
大夫再说出什么让他这个读书人无地自容的话来,只好在心里劝说自己是读书人,心胸宽大,不跟他一个没读过书的大夫一般见识。
周大夫给薛如意施了一回针,再给赵家留下一个药方,说道:“照着方子上的药,抓来先吃七天,七天后再来找我复诊。”
李月桂脸色不太好看道:“要吃七天药那么长时间?能不能少吃点?我看别人就算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一碗药的事,她这个就算是小产,也不需要吃那么多,最多吃三天药就差不多了。”
周大夫都差点让她气笑了:“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实话告诉你,她这个情况,吃七天的药远远不够,七天以后还需要复诊调整药方的,至少要吃一、两个月。”
“不然现在没调理好,伤了底子,以后一辈子都难再有孕。”
李月桂声音猛的拔高:“什么?要吃一个月的药?饭都吃不上了,哪来的那么多银钱吃药?”
“村里小产的人多了,我也没听过、也没见有谁吃药一吃就吃一、两个月的,偏她小产就那么金贵,就得吃一、两个月的药?”
银钱就是她的命根子,要她出钱给薛如意吃药就跟要她的命似的,李月桂口不择言,对周大夫道:“该不会是你想讹我们家药钱吧?”
第一百七十章 早死早好,好给新人留位置
周大夫医者父母心,却被李月桂说成讹钱,赵学文这个读书人不但不阻止他娘李月桂,反而用一种“该不会真的如此吧”这种怀疑的眼光打量他。
周大夫被气了个倒仰,当即不客气道:“诊费一百文,给钱吧!”
李月桂尖叫一声:“一百文,你怎么不去抢?”
“镇上的大夫上门看诊,出诊费最贵的才五十文,便宜的不过十几二十文,你一开口就是一百文,这是欺负我不懂行情是吧?”
李月桂指着周大夫骂:“你一个做大夫的,开口死要钱,要说你不是来我们家讹钱的我都不相信。”
赵家现在穷得叮当响,她最后一件首饰早上都拿给赵学文出去当了,哪来的钱给薛如意看病?
反正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薛如意现在还有一口气,说明赵学文并没有打死她就够了。
李月桂早已打定了主意,不给薛如意医治,就这么把人拖死了,正好空出位置来给赵学文重新娶过一房有钱的媳妇儿。
呵,要不是被老薛家大房骗了,他们至于把五两银子的家底当成聘礼银子,把薛如意娶进门吗?
还不是因为老薛家说会给薛如意多多陪嫁,他们赵家才相信了,指望着薛如意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来。
结果呢?老薛家大房不要脸,只给二两银
子的压箱钱就让薛如意嫁进来,连聘礼钱的一半都没有……这也叫多多陪嫁?!
更可气的是,就那么二两银子,薛如意还藏着掖着不肯拿出来用,倒是逼得她把自己最后一件体己首饰都当掉了!
这种完全指望不上出力,却还要花钱看病的媳妇还留着干什么?
当然是早死早好,好给新人留位置,让她家学文再娶过好的进门!
李月桂想到这里,嗓子又大了几分:“学文,赶紧把人送走!”
她把赵学文往周大夫方向推了推,说话更是非常难听:“我们家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白白浪费出去?”
“这样死要钱的大夫你请回来干什么?不送走难道等着他找我们家讹钱吗?快走快走!”
“周大夫,请。”赵学文没把书读出来,已经把脑子读没了,看着李月桂污蔑周大夫不但一声不吭,完全不制止,反而十分听话的上前,对着门口的方向冲周大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周大夫冷笑一声:“既然如此,诊费就让你们先欠着,稍后我自会去找赵秀才结算。”
李月桂听到周大夫说找赵青松结算诊费有些慌。
赵青松最是好面子,若是因为家里请了大夫不给诊费这事被人笑话,回来肯定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李月桂又
惊又怒,色厉内荏道:“你这是在我们家讹不到钱,就想去讹我们家老爷的钱是不是?”
“我们家老爷可不像我这么好脾气,明知道你想讹钱还会放过你。我劝你还是少动这些歪心思,安安份份当个大夫就好。”
周大夫都让她这无耻的说法气笑了。
他哪里不安份当大夫了?
他要是不安分当大夫,还能到眼前这种极品人家来出诊?
不过是医者父母心,以病患为重罢了。
周大夫冷冷看了李月桂一眼,面无表情道:“怕我讹你们家的钱,以后你们家有什么事就别找回春医馆看。”
“这话,我找赵秀才结算诊费的时候,会跟他说清楚。
“告辞!”
周大夫背着药箱往外走,李月桂是真不敢让他去找赵青松要钱,赶紧挡在门口,不让周大夫出门。
周大夫:“……”
想他行医几十载,就没见过这么脑子有病的人家!
李月桂以一副施舍的口气说道:“算了算,看在你走了一趟路的份上,我给你十文钱,算是跑腿的费用。”
合着这是在打发叫花子?
周大夫自认是凭本事吃饭的,暂时还不想当乞丐。
周大夫冷冷道:“一百文,一文都不能少!”
李月桂一咬牙:“最多给二十文,再多就没有了。”
“上门出诊的行
情我是知道的,给你二十文可不算少,你要一百文那是讹诈,就算是闹上衙门,也是要被打板子的。”
周大夫道:“既然你知道行情就好办了,那我就按行情收费好了,也不用替你们家省钱了。”
李月桂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行情?什么行情?”
周大夫道:“当然是我给人扎针的行情了。”
“我们回春医馆怎么收费是有规定的,给因外力小产引发的大出血患者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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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止血,收费三百文。”
“再加上出诊费二十文,一共三百二十文。”
李月桂:“!”
就那么几句话的功夫,诊费就从一百文变成了三百二十文!
李月桂大叫:“三百二十文,就算是去抢都没那么快!”
周大夫道:“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镇上找人问。”
“这个钱,你是现在给,还是等我跟赵秀才当面结算?”
李月桂脸色阵青阵红,捏着空空如也的钱袋子,说道:“你一个大夫,刚刚才说过只要一百文诊费,怎
么能说话不算话,转眼就要三百文?”
周大夫老神在在道:“没办法,不按规矩收费,有人要告我讹钱,我想了想,还是应该按照规矩才好。”
“没事请让开门,我医馆里还有好多患者等着看病呢。”
李月桂本来想赖点诊费,不
但没成功,反而要多出二百多文钱,气得肝都疼了。
只好忍着强烈的不舍对赵学文道:“学文,你请来的大夫, 你就把诊费给他结了,省得在这里烦人。”
她嘀咕道:“我们可是读书人家,难道还会少他那点诊费?”
赵学文当回来的一两银子,只这一下就去了三分之一,母子二人心疼得脸都扭曲了。
这可是三百多文啊,用来吃肉,都能吃一整年了!
周大夫拿着诊费走了,赵学文对李月桂:“娘,我,我去抓药。”
李月桂嚷嚷道:“抓什么药?抓药不要银子?早知道请个大夫回来花这么多钱,我哪会让你去请什么大夫!”
赵学文看了看床铺上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如纸的薛如意,不太确定道:“娘,真的不用抓药?不会有事吗?”
李月桂冷冷一笑:“有事,有什么事?”
“村里人小产了还马上下地干活呢!”
“同样都是村姑出身,她薛如意哪点比别人金贵了?”
“这可不是我们赵家心狠不肯给她看,她不过是小产,我们家就花了三百多文钱给她请大夫,这还不够吗?”
“薛如意要是这样还熬不过去死了,只能怨她自己福薄命浅,还连累我儿为她操心。”
两人都没看见,床铺上原本昏迷的薛如意猛的攥紧拳头。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把大房闺女领回去,把二房闺女嫁过来
赵学文心里也是不愿意把钱花在薛如意身上的,之所以说去抓药,只是害怕薛如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老薛家的人不放过她。
此时听李月桂说,哪怕薛如意死了也是她自己活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赵学文松了一口气,对薛如意的死活也就无所谓了。
赵学文道:“娘说得对,谁家也比不上我们家宽厚,薛如意不过是小产,我们家就花了几百文钱给她请大夫,哪怕老薛家的人找上门来,我们也有话说。”
李月桂见儿子跟自己一条心,十分欣慰,拍拍赵学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学文哪,这种妇人家的事情,不需要你一个大男人出面,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读书,明年下场给娘考个秀才回来。”
她看了一眼床铺上双目紧闭的薛如意,见她还没有醒,说起话来也就没什么顾忌,说道:“你那么年轻,只要考中了秀才,有功名在身,到时候也有的是女人任由你挑。”
说到这个,赵学文又开始后悔换了成亲人选,要不是听信了老薛家大房的话,娶了薛如意进门,他们赵家怎么会过这种苦日子?
赵学文忍不住对李月桂道:“娘,我记得跟我们家有婚约的是薛家二房吧,当时订下的亲事分明是我和薛双双两人
的,后来好好的怎么就忽然换了人?”
李月桂冷不防他会问这个,不由“嗨”了一声道:“当时不是你死活不肯娶她吗?娘自然不能让你受委屈。”
当时薛双双没长开,加上天天被老薛家压迫着干活,长得又黑又瘦又小,赵学文嫌弃她长得难看,那是强烈反对这门亲事,在家里闹了好几场,死活不肯认这门婚约。
赵学文自然记得这回事。
他想到之前在镇上看到的画面,薛双双眉眼灵动,风姿无双,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特殊气质,就算比大家闺秀也不差。
赵学文心里愈发后悔起来,可不会承认自己当时对薛双双嫌弃得厉害,而是非常不满的对李月桂抱怨道:“我那只是随口发发牢骚,谁让你们当真了?!”
李月桂瞠目结舌:“不是,学文,儿子,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学文当时说,如果一定要让他履行婚约娶薛双双,他就去死!
这个话李月桂现在不敢说,只继续道:“再说了,那薛家二房穷得一个子儿都没有,一家人都是劳碌命,成天只知道在地里刨食,也不得老薛家其他人喜欢,真把薛双双娶进门,能拿出什么来帮衬你,帮衬我们家?说不得还得收刮我们赵家的东西拿回去补贴娘家!”
李月桂说着,朝床上呶了呶嘴,道:“你现在娶的大房这个,虽然也没拿钱出来帮衬我们家,至少她不用拿东西回去补贴娘家啊!”
赵学文气急败坏看着李月桂,没好气道:“娘,是谁跟你说薛家二房穷得一个子儿都没有的?”
“我跟你说,我今天看见她进镇上银楼买嫁妆了。”
“你知道她买了什么首饰吗?”
李月桂惊讶道:“薛家二房嫁女儿竟然舍得进银楼买首饰?该不会是为了充面子,跑去银楼买两件包银首饰吧?那也不值当什么,最多一两银子就打发了。”
赵学文见她这副样子,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拔高声音道:“什么充面子?什么包银首饰?人家是去买金首饰的,纯金的,而且是纯金的,不是包金的,两样首饰整整花了二十两银子。”
这消息冲击太大,李月桂整个人当场就呆滞了,哆嗦着嘴唇道:“二,二十两银子的金首饰?!”
然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声音一下子变得高亢:“我不相信,薛家二房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嫁女儿?这根本不可能!”
赵学文烦躁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银楼的伙计亲口跟我说的。”
他对着李月桂抱怨:“你们根本什么事也不调查清楚,到现在还稀里
糊涂的认为薛家二房穷。”
李月桂跟疯了一样,简直比赵学文还激动:“他薛家二房要是真这么有钱,我们家当时怎么可能同意让老薛家更换成亲人选?”
“薛家二房穷可是老薛家大房的人亲口说的。”
“他们亲口说的,哪里会有假?”
赵学文阴沉着脸,面色十分不好看:“人家说什么你们都信?就不会自己出去了解打听一下?”
“你们怎么就不想一想,薛家大房想把薛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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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嫁过来我们家,当然要说二房的坏话。”
“本来好好的一门亲事就因为你们行事不仔细弄没了!”
李月桂一拍大腿:“好哇,我总算知道了,薛家大房不要脸,为了跟我们家攀亲,把本来属于二房的婚事抢到自己闺女身上,就故意说二房穷。”
“我呸,薛家二房穷,嫁女儿舍得买二十两银子的金首饰,他们大房不穷,嫁女儿的时候陪了什么过来?”
“老薛家一群黑了心肝的这么算计我,我跟他们没完。”
她说着就想往外冲,被赵学文一把拉住:“娘,你要干什么?”
李月桂气势汹汹:“我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去找老薛家算账!”
赵学文道:“娘,这事还是得爹出面,毕竟当时老薛家怎么换成亲人选从
二房薛双双换成大
房薛如意,只有爹清楚。”
“你要是现在这么冲过去,老薛家的人肯定不认账,到时候打草惊蛇,老薛家的人有了防备,反而不好办。”
李月桂恶狠狠道:“对,我这就去把老爷找回来!”
“老薛家的人敢跟我们赵家玩这种把戏,就是骗婚。”
“这门亲事我是不会认的,根本不作数,要让老薛家把大房的闺女领回去,把二房的闺女嫁过来才行。”
李月桂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这下都不用等到薛如意死了,他儿子就能娶过一个更有钱的黄花闺女!
而且看样子,赵学文是看上薛双双了,并且十分满意,不然他也不会说当时不愿意和薛双双成亲只是发发牢骚这样的话。
李月桂冷冷瞥了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薛如意一眼,心里十分后悔花出去的那三百多文钱,暗自打定主意,到时候一并叫老薛家把这个损失算回来。
李月桂冲着厨房的方向怒喝道:“刘春芳,让你烧锅水你就烧死过去了是吧?这都多少时辰了,一锅热火还没烧好?”
刘春芳急急忙忙从厨房出来:“娘,柴火不好烧,热水才刚烧好,我正要提过去。”
李月桂道:“去,把薛如意身上都我好好料理干净了,等下我们好把人领回老薛家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刘春芳愕然:“娘,二弟妹刚刚小产,这个时候让她回娘家,是不是不太好?”
主要是薛如意小产的时候,她动了手,要是老薛家追究起来,李月桂和赵学文两人肯定会全部推到她一个人身上。
所以这种时候,刘春芳都巴不得躲起来,离老薛家的人越远越好,没想到李月桂还要把人送回老薛家。
这是怕老薛家的人不知道他们赵家把儿媳妇打得小产吗?
李月桂高声道:“什么弟妹?她是你哪门子弟妹?老薛家的人欺人太甚,换人成亲,这是骗婚!”
“这门亲事我们赵家是不认的,我现在就去把老爷找回来,马上就去老薛家讨公道。”
刘春芳:“!”
她就是去烧了个水,老薛家就变成骗婚的了?
这个变化也太快了点。
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李月桂斗志十足出门去找赵秀才了,赵学文一言不发去了书房,脸色看起来居然还不错,一点看不出来刚刚失去孩子该有的伤心。
这么凉薄的性子让刘春芳心惊。
好在赵学志虽然不会读书,对她还算不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刘春芳已经打定主意,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赵学志分家单过。
赵家两个读书人,当真是满嘴里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
女娼。
他们今天能做出把薛如意打得小产再送回老薛家的事,说不定明天没钱了,就能做出趁赵学志不在家,偷偷把她卖出去换钱的事。
这个赵家,反正是不能呆了。
刘春芳心里一边想着,一边认命的打来热水,替薛如意清理身子。
薛如意现在的样子非常狼狈。
手臂上,腰眼上,包括胸口,满是青紫的痕迹,都是李月桂下狠手拧的,那力道之大,恨不得把她身上的肉生生拧掉下来才罢休。
头发散乱,也是李月桂揪的。
至于脸上的红肿,以及浮动的牙关,那是刘春芳打耳光打的。
伤得最重的,其实是赵学文踹在她小腹上的那几脚。
赵学文再怎么力气不大,也是个成年男子,那几脚又是含怒而发,用足了狠劲,让最不容易留下痕迹的柔软腹部,都出现青紫的脚印,可见赵学文当时的狠戾,只恨不得把薛如意踹死才好。
刘春芳布巾过处,刚贴上皮肤,薛如意就痛得打抖,一颤一颤的。
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落下,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伤心的。
刘春芳可没那么好心,会去安慰薛如意,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三下五除二把薛如意身上的粘着的血迹清理干净,就端着热水出去了。
等刘春芳走出去以后,
屋里再没有其他人,薛如意终于忍不住,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小腹,整个人倦成一团,号啕大哭。
她其实早在周大夫扎完针之后就醒了。
只是整个人疲累得厉害,一时睁不开眼睛,倒让她把李月桂的打算听了个清楚,更认清赵学文的小人嘴脸。
薛如意亲耳听到赵家母子的谈话,赵家和赵学文当时之所以愿意娶她进门,是因为贪图她家许诺的那笔丰厚的陪嫁。
只是她的压箱银子,被她用来买了嫁衣,婚后又紧紧把陪嫁拽在手里,绝不让赵家人占一丝便宜。
于是赵家坐不住了,如今发现二房比大房更有钱,便又打起二房薛双双的主意来。
什么读书人家,根本就是为了银钱不折手段的无耻之徒。
是她自己瞎了眼,才会费尽心机从薛双双手里抢来这么个无耻的玩意儿,如今看清事实,却付出惨痛代价,还失去了孩子。
薛如意就算对赵学文失望,对孩子却是心存期待的。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可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孩子就被赵学文亲手扼杀,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
赵学文踹死了自己的孩子,却一点也不伤心,自己还没死,他就开始盘算娶新人进门,简直无情无义无耻。
她娘李招弟说得对,男人
不可靠,对于女人来说,银子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可现在,她的孩子就这样措不及防的没有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薛如意想,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抢来吃。
薛如意“呜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李月桂从外面回来了。
一进门就骂道:“薛如意,你少在这里哭丧!别把我们赵家运气哭没了,要是影响我儿明年下场考试,我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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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如意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心里郁积的怒气高涨,对着李月桂就叫骂回去:“可不就是在哭丧!”
“你们打死了我儿子,还不许我哭?”
“我可怜的孩子,你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被狠心的赵家人打死了!”
“我可怜的孩子,是娘没用,护不住你……”
“孩子,你要好好记着你的仇人,以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是谁害了你的性命,你以后就让谁不好过!”
李月桂被她哭啕得渗得慌,他们赵家人动手把薛如意肚子里的孩子
打掉了,心里不是不心虚的。
加上薛如意那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更是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李月桂大声道:“我呸呸呸!”
“薛如意你个小猖妇,瞎咧咧什么?”
“什么仇人?是
你自己没福,留不住肚子里的孩子,跟我们赵家人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我还没让你赔我孙子呢!”
“你一个妇道人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都不知道,你就是这么当人媳妇的?还敢对自己男人动手,以至于把我们赵家的孙子流掉了。”
“就凭这一点,放到哪一家都够得上休妻了!”
薛如意眼睛肿成一条缝的看着她:“我的孩子,是你们打死的!”
“你们赵家人才是凶手!”
李月桂冲上前来就想打她:“薛如意,你给我闭嘴!”
“我打死你个胡说八道的小猖妇!让你败坏我们赵家名声……”
“作为女人,连自己肚子里有孩子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怪这个怪那个!我们赵家人就是太宽厚了,我这个婆婆太好性儿了,反倒让你无法无天了?”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薛如意没受伤的时候都比不过李月桂这种长年做事的妇人有力气,如今躺在床上,哪里避得开李月桂的动作,被她结结实实打了好多下。
原本身上已经痛麻木了,结果被李月桂这么一阵捶打,又开始痛得厉害,冷汗涔涔直往外冒。
薛如意咬牙,对李月桂冷笑道:“你尽管把我打死,看看你打死了人,变成杀人犯,你们赵家人还能不能下场考试!”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儿媳妇,我们家是真娶错了啊!
薛如意一句话点中李月桂的死穴。
李月桂恨恨收手,恶狠狠道:“你个不要脸的小猖妇,为了嫁进我们赵家,抢自己堂妹的婚事,还有脸在这里跟我大小声?”
“我家学文好好的读书人,被你们老薛家大房害得娶了你这么个好吃懒做不知羞耻的小猖妇进门!”
“我告诉你,这门婚事我们赵家是不会认的。”
李月桂只要一想到赵学文说的,薛双双光是陪嫁的金首饰就值二十两银子,心里的火气就“蹭蹭蹭”直往上冒。
有那么多银子的陪嫁,要是人嫁进来,他们都能天天吃上肉了。
再说了,薛双双干活更是一把好手,以前老薛家的家务活都是二房一家干的,可不比薛如意这个好吃懒做的婆娘强多了?
只要薛双双成了赵家的媳妇儿,就可以把家里的活计都交给她干,赵家村那几亩地也可以让她重新种起来,再养几十只鸡鸭和几头猪,家里吃的粮食,还有蛋和肉都有了不说,一年到头还能卖出不少钱。
老大的媳妇刘春芳,就让她跟赵学志一起出门去干活,赚来的钱全都上交!
她这个做婆婆,就在家里管管家,安排她们干活就行了!
对了,家里还应该买两个小丫鬟回来侍候。
老爷有功名在身,可是实打实的秀才老
爷,没人侍候怎么行?
还有学文,作为金贵的读书人,自然也是要人侍候的。
正好买两个小丫鬟回来,他们父子俩出门读书的时候,还能留在家里侍候她这个老太太。
李月桂脑子里已经想像到小丫鬟替她敲背、捏肩,捶腿、洗脚的画面,当真是要多美有多美,差点让她笑出声来!
可当她的目光扫过床铺上半死不活的薛如意,就如同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所有美好的画面都消失了。
都怪薛如意这个小猖妇,要不是她顶替了薛双双嫁进来,他们赵家早就过上她想像中的好日子了!
李月桂越想越气,一把揪住薛如意的头发把她从床板上拖下来,一边喝骂道:“你给我滚回去,现在就给我滚,滚回你们老薛家去!”
“你这不知羞耻的小猖妇,根本配不上我家学文。”
“我家学文是要考秀才当大官的,你不赶紧给我滚,是想赖在我们家,等着以后当官太太吗?”
“就你这种抢堂妹婚事的小猖妇,也配当官太太?做梦!”
李月桂身板壮实,手上力气也大,薛如意被她拖得直往门外去。
若是可以,薛如意也不想留在赵家。
赵家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行事刻薄。
明明是连饭都吃不起的破落户,还成天眼睛长在头顶上
,成天摆出一副官老爷的做派,明明是泥腿子出身,脚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赵家村的田荒在那里,倒看不起乡下人。
这样的人家,要是能当上官老爷,那就是老天爷瞎了眼!
可就算是这样,薛如意也不得不留在这里,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除了留在赵家,她根本无处可去。
别看她以前在老薛家的时候,还算受宠,从小到大,老薛家连家务活都没怎么让她做过,可那是因为有薛双双一家在前面顶着。
不说二房如今已经从老薛家分出去,就算二房还没有分出去,老薛家一向要脸面,何况家里还有两个最好面子的读书人,根本不可能会接受她一个出嫁的闺女回家门。
薛如意费力抓住桌脚稳住身形,李月桂却不肯松手,手上用力一拽,连带着桌子都跟着一起移动,摩擦在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薛如意头皮吃痛,却死死抓着不肯松手,李月桂手上愈发用力,把薛如意的头发都扯掉了一大把。
两人谁都不肯松手,就在李月桂发狠的想要把薛如意的头发都揪光的时候,赵青松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来了来了,老爷,你回来了!”李月桂高声应着,一把扔开薛如意,转身去见赵青松。
“你这婆娘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爷们在外面交游喝酒,是你一个妇人可以凑上前去的?”
“李氏,我告诉你,你今天最后是真的有事找我,若是说不出来什么要紧事,你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
“我赵家,不养你这种拎不请的妇人。”
“老爷我休了你这个不着调的妇人,还能娶过年轻漂亮的女人!”
赵青松站在院子里怒喝。
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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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过得苦哈哈,菜里面别说油水,连点油星子都看不到,今天好不容易在外面遇到人请客,人家看在他是秀才老爷的份上了,大鱼大肉摆上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结果他还没吃几口,李月桂就找去了,害得他在外人面前丢了脸不说,还没能吃尽兴。
因为请客的东道说,秀才娘子都找到这里来了,可见是家里有急事,赵老爷还是先回家看看才好。
他厚着脸皮多留了一会儿,又吃了两块肉,实在不好再呆下去,只能先回来了。
一想到满桌子大鱼大肉却没吃过瘾,赵青松就心痛。
李月桂在薛如意面前横得跟什么似的,在赵青松面
前那是大气都不敢喘,哪怕赵青松说得这么难听,说要休了她再娶过年轻漂亮的女人,她都只当没听见。
李月桂陪着笑对赵青松道:“老爷,我是真的有事找老爷。
”
赵青松冷冷看着她。
李月桂道:“老爷,你还记得我们家学文的亲事,原先订的,不是老薛家大房的闺女吧?”
赵青松喝道:“你个妇道人家,在这里瞎嚷嚷什么?人都娶进门几个月了,你瞎扯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嫌弃薛家二房穷,从而向老薛家更换成亲人选这种事,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藏着掖着还来不及,赵青松自然不愿意多提。
他恶狠狠警告道:“你给我闭嘴!不管当初说定的是哪个,总之,娶进门来的人总不会是错的。”
李月桂一拍大腿:“哎哟,我的老爷,我跟你说,这儿媳妇,我们家是真娶错了啊!”
赵青松脸色一沉,刚要发火,就听李月桂噼哩叭啦飞快说道:“老爷,我跟你说,老薛家大房的人真是太可恶了。”
“他们家看中学文,为了跟我们家攀亲,把好吃懒做的闺女薛如意嫁进我们赵家,就故意把薛家二房往穷里说来欺骗我们。”
赵青松骂人的话咽回去,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故意往穷里说欺骗我们?”
李月桂气愤道:“老爷,今天学文上街,亲眼看见薛家二房的闺女薛双双上街置办嫁妆。”
“其他东西就不说了,光是陪嫁的首饰,就买的是纯金的,花了整整二十两!”
第一百七十四章 薛家大房的人怕不是把他当傻子耍
二十两银子的纯金首饰做陪嫁?!
赵青松震惊了:“你确定没弄错?”
李月桂道:“哪儿能弄错啊,是学文亲眼看到的,他去问了银楼的伙计,二十两是银楼伙计亲口说的。”
赵青松倒吸一口凉气。
能陪二十两银子的金首饰,压箱银子就更不会少。
薛家二房嫁个闺女,最少要出四五十两银子!
不能跟有钱的地主、员外家相比,对于过日子的平头百姓来说,几十两银子一辈子都攒不下来!
薛家二房这还叫没钱?
这还叫薛家二房穷得一个子儿都没有?
老薛家大房的人怕不是把他当傻子耍吧?
李月桂还在继续絮絮叨叨:“老爷,你说说,薛家二房哪里穷了?”
“哪家穷人嫁闺女,用纯金首饰陪嫁的?!”
“老薛家大房这不是故意哄骗我们赵家是什么?!”
“他们就是不要脸,想跟秀才老爷家里攀亲,所以就把薛家二房往穷了说,正好把他们老薛家大房好吃懒做、嫁不出去的闺女薛如意嫁进我们家!”
“老爷,老薛家大房这么做就是骗婚,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青松咬牙切齿:“该死的老薛家,该死的薛福,骗人骗到我头上来了,我绝不放过他!”
李月桂当即道:“老爷,老薛家大房骗婚在
先,这门婚事自然是不作数的,我们家可不能这么认了。”
“要我说,我们直接把老薛家大房的闺女送回去,让他们把二房的闺女嫁过来。”
赵青松迟疑道:“这不太好吧?人都已经娶进门了,老薛家会同意我们这么做?”
倒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他打从心眼里怵薛双双。
他堂堂一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老爷,硬是被个小姑娘逼着写下保证书,简直是他一辈子都不能洗刷的耻辱。
如今白纸黑字还在薛双双手上呢。
这回要是再闹上门,谁知道薛双双会做出什么事来。
相比之下,李月桂这人就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听到薛双双有如此丰厚的嫁妆,哪里还顾得上计较后果,早就把什么都抛在一边,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连人带钱弄进赵家来才好。
李月桂道:“这有什么不好的的?”
“本来当年跟我们家订下亲事的,就是薛家二房。”
“是老薛家大房不要脸,自己找上门来,要把他们大房嫁不出去的小猖妇嫁到我们赵家,就对我们各种欺骗。”
“老爷你就是为人太宽厚,所以才会让老薛家大房哄骗住,这是吃定了老爷会放过他们。”
赵青松被她奉承得十分舒服,装模作样道:“老爷我是读书人,自然要大
度些,不能跟那些粗人一般见识。”
李月桂急得跳脚:“我的老爷哎,你大度也要看用在什么地方。”
“像老薛家大房这样厚脸皮的,老爷你再对他们大度,他们都要爬到你头上屙屎了。”
赵青松脸色铁青:“不会说话你就给我闭嘴!”
什么在他头上屙屎,想想就觉得恶心!
李月桂也知道自己说得兴起,一不心小犯了赵青松的忌讳,不由讪讪道:“那什么,我不就是打个比方吗?主要还是说老薛家大房不要脸……”
见赵青松阴沉着脸瞪她,李月桂忙道:“那个,继续说老薛家。”
“我们学文跟二房订的亲,老薛家却把大房的女儿嫁进我们家,这事不管说到哪里去都是我们有理,他老薛家还想不认账不成?”
赵青松对于薛家二房的银子也十分动心,嫁个闺女能出几十两银子的嫁妆,薛家二房的家底说不厚都没人信。
若是真的结了亲,到时候他们父子二人没有路费去赶考,作为亲家,薛家二房少不了要出银子资助他们父子。
就算薛顺不想给,也可以让薛双双回娘家去要!
眼看赵青松的神态有点松动,李月桂再加了一把火:“老爷,我们家学文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现在被老薛家大房算计着娶了那么个抢
堂妹婚事的小猖妇,以后走出去可不要让人笑话?”
“这事要不解决好,你让他以后怎么见人?”
赵青松就道:“那能怪得了谁?谁让他自己当年死活不肯娶薛家二房的闺女?”
赵青松说到这里,忽然想到这点,对李月桂道:“你在这里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就算找上老薛家,逼得他们同意把薛双双嫁过来,也得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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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肯娶才行!”
“他当时可是说了的,要他娶薛双双,他就去死!”
李月桂听赵青松的口气,就知道他心里已经同意了自己把薛如意送回老薛家,再把薛双双娶进门的想法,当即眉开眼笑道:“学文年纪小,脸皮薄,发发牢骚的话,老爷怎么就当真了?”
“老爷你放心,我的儿子我知道,只要老薛家同意把二房的闺女嫁过来,我保证学文欢欢喜喜把人娶进门!”
赵青松就道:“既然你这么说,那老爷我就去老薛家走一趟。”
“老薛家的人欺瞒哄骗于我,总得给我个交待。”
李月桂忙
道:“老爷,那些乡下人最是不要脸面,根本讲不通道理,老爷这样的读书人去跟他们讲道理,那是要吃亏的。”
赵青松觑了她一眼:“那你想怎么办?”
李月桂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要我说,不如叫上学志,
学文两兄弟一起,我们一家人一起去,互相也有个照应不是?”
“再把薛如意一起带上,直接把她送回老薛家就是,也让老薛家的人看看我们的决心。”
赵青松也觉得一个人上门不太保险,万一老薛家的人要动手,他身边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岂不是要吃大亏?要是两个儿子一起跟着去,也能让他多点底气。
赵青松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就按你刚才说的去安排好,明天都记得早点起,去白溪村。”
“哎,哎,老爷我放心,我肯定安排好。”李月桂见说服了赵青松,十分高兴,明明一百六七十斤的身板,走路却跟要飘起来似的。
享福的日子就在眼前,当然值得高兴。
很快,赵学文就能再给她娶个又有钱又能干的儿媳妇回来,到时候,她只管买两个丫鬟回来,当个享福的老太太!
屋子里,薛如意只觉得全身发冷,悲凉又绝望。
第二天一大早,李月桂就将薛如意拖上牛车,和穿戴整齐的赵家人一起往白溪村赶去。
不过赵学志和刘春芳两人并没有跟着一起去。
刘春芳已经打定主意要分家,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她才不会去掺和,打开窗户让赵学志冻了大半夜,早上人就起不了身,终于借着生病的由头把这趟躲过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鸡飞狗跳的老薛家
对白溪村的村民来说,这个冬月与往年相比,实在是热闹多了。
村里的制糖厂已经开办起来,就在薛顺家的老屋里。
村民大会之后的第二天,里正挑选了村里几个壮劳力,花了几天时间,把薛顺家的老屋从头到脚都修了一遍,修得结结实实,跟推了重建也没什么大区别。
让村里不少人心里羡慕不已,只觉得薛顺家里真是占了大便宜,一座破得不成样的老屋租给村里,不但得了租金银子,还凭白让村里出钱出力给他修房子。
这样的好事,让他们都想把家里的房子租出去。
老屋修建好之后,由王家人全面接手规划,在靠近厨房的一头砌了好几个大灶,另一头的位置空出来,用来摊放竹匾,大灶和竹匾中间的空地,正好用来放置密封发酵的大木桶。
老屋后方,靠墙摆着的是新打出来的半人高长条木案,糖稀熬好之后,将放在这个位置摔打,拉扯成饴糖。
为了避免制糖方子泄露出去,老屋特意留了一间门窗完好紧闭的屋子,用来进行配料搅拌。
这道工序,将由王家人信任的本族弟子完成。
为了抢在年前赶出一批饴糖来赚钱,王家人把时间安排得十分紧凑,所有的准备工作以及制饴糖需要订制的工具,总共只花了
五六天时间,并且这五六天时间,刚好把麦芽发出来。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哪怕已经看到薛顺拿出来的成品,所有人心里也都没什么底,并不敢一口气做太多,只蒸了五十斤糯米做尝试。
而且下料搅拌的时候,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太敢动手,最后是薛顺和林白翁婿俩个撸袖子上,王家人围在边上仔细看。
等发酵时间到了,过滤出来充足的糖水,倒进大锅里把糖稀成功熬制出来的时候,不止围观的王家人,薛顺和林白翁婿俩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们也是第一次动手,心里捏着一把汗,比王家人还紧张好嘛。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几个王家人自己上手,把熬好的糖稀摔打拉扯成白胖软的饴糖。
自此,制糖厂正式开工。
从村里挑选了十来个干活利索的妇人,每天负责浸泡、蒸熟、摊凉糯米和熬糖稀,工钱每天十五文,都抵得上男人的工钱了。
又开出每天二十文的工钱,请了好几个干活勤快的男人干体力活,毕竟搬东西、摔打饴糖等等都是需要力气的活计,妇人做不合适。
做出来的成品饴糖,组织村里的年轻人挑着担子出去叫卖,每天开十五文保底工钱,每卖出一斤饴糖,村里给一文钱提成。
过年的时候
,家家户户都要买点糖回去骗骗小孩甜甜嘴,只要担出去走得勤快些,赚来的工钱比去镇上干活强。
特别是有些伶俐的年轻人,人勤快嘴巴又甜,走村窜巷,遇到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赚上百文。
往年这个时候,田地冻上了,下不了地,找不到活干,大家都缩在家里勒紧裤腰带,就为了省得点下来过年,饭都要少吃一顿。
这年制糖厂虽然开得仓促,但王家人上了心,把事情安排妥当,让村里人几乎家家户户都能从制糖厂得到实质的好处,大家手里有了进项,尝到制糖厂的甜头,干起活来更带劲了。
整个村子都呈现出一股热火朝天的景象。
与村里的热闹相比,老薛家人的日子那是非常不好过,简直不顺到了极点。
李招弟和王春桃替薛老太挨了族里的责罚,一人被打了十板子,紧接着又被押往祠堂罚跪,分摊在两人头上,一人半个月。
考虑到一个月后就过年了,为免老薛家过年不自在,族里决定通融一下,让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同时去跪半个月的祠堂,正好放出来的时候,还能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张罗过年。
李招弟和王春桃两人被关在薛家宗族的祠堂里,老薛家的家务一下子就压在薛老太身上。
老薛家也就是
年轻的时候做过几天家务活,后来娶了儿媳妇,家务活都是儿媳妇干,特别是陈秋娘进门之后,整个老薛家的家务更是被二房承包了,薛老太每天就是走东家窜西家,到点了吃饭。
清闲了几十年,享惯了福的人,忽然一下再让她干活,那感觉简直不要太糟心。
一家大小的衣裳全都要洗,除了做饭,还得喂鸡喂猪喂牛,光是清理鸡窝、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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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棚,就差点要了薛老太的老命。
薛老太累得骨头架子差点散了架,天天在家里捉鸡骂狗,怪这个,怪那个,老薛家上上下下被她骂了个遍,几个小的被她指使得团团转,这个去割猪草喂猪,那个去放牛,那个去清理猪圈,那个去喂鸡……
大房三房的孩子那是从小娇养长大的,以前有二房的孩子在前面顶着,他们从来没干过活,每天的任务除了吃就是玩。
三房薛明都十岁了,也从来没让他干过家里、地里的活,薛壮和王春桃一心要把他送去读书,但凡薛老头、薛老太说一句让他学着种地,就被薛壮和王春桃两人挡回去。
如今被薛老太指使着清理鸡窝、猪圈、牛棚这种最脏最累的活,光是闻着臭味,薛明都受不了,手里的耙子一丢就
往外跑,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猪圈里,
身上糊得全是独粪,刺鼻的猪牛骚味让薛明脸都绿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院子里狂吐不止。
薛亮被安排去放牛,结果连人带牛一直掉进田沟里。
牛卡在里面,拉都拉不上来,最后是薛老头带着薛福、薛壮半扛半抬半拖上来的。
薛小宝去割猪草,带着背筐和草刀出去,空着手一路哭回来的,手上被割了都给老长一条口子,一直在流血,薛小宝以为自己快死了,哭得停不下来,一个劲打嗝。
最小的薛光,薛老太没让他出门,只让他去喂鸡。
薛光拿着几片烂菜叶子跑进鸡窝,鸡窝里的鸡整个炸毛飞起,咯咯咯咯乱叫,薛光还觉得好玩,把菜叶子直往前递,几乎要戳到鸡身上去,眼看着不管公鸡母鸡都直往后缩,薛光更来劲了,往前挪两步,蹲下身,把手里的菜叶子继续往前戳。
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的老母鸡发了狠,伸长脖子,重重啄在薛光手上,当场就啄出一个血口子。
薛光一屁股坐在鸡窝里,“哇”的一下哭声震天。
其他鸡被激起凶性,纷纷朝他啄过来,特别是两只大公鸡,直接给他脑门上啄了几个口子出来。
薛光捂着头,连滚带爬从鸡窝里滚出来,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整个老薛家鸡飞狗跳。
第一百七十六章 是不是要把家里的孙子都整死?
薛老太把事情安排给几个小的,自己只负责做饭洗衣裳,原以为能轻松一点,谁曾想几个小的干活不会,反倒越帮越忙,让她多出来不少事情做。
薛老太手里的活本来就是做不完,这下还要张罗干净衣裳给薛明和薛亮换,薛小宝和薛光不光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要换下来,还有出血的伤口也得处理,一时间焦头烂额,恨不得多长几个身体才好。
偏两个小的一个哭得比一个大声,声音都传到院子外面去了,连隔壁都听得清清楚楚,弄得邻居跑来打探情况,还以为老薛家出了什么大事。
薛老太气得破口大骂:“哭哭哭,一个个就知道哭!干啥啥不会,光知道哭有什么用?”
“白吃了那么些年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算用来喂狗,那狗也知道对我摇尾巴,可你们吃了那么多饭,除了给我闯祸,还会干什么?”
“养着你们吃白饭有什么用?!”
薛老太边骂,手里还不停,手指头使劲戳薛明和薛亮脑门上,当场戳出深深的红印子。
薛明、薛亮痛得呲牙裂嘴,忍不住“嘶”的一声:“奶奶你轻点!”
他们不说还好,这话一说,更是激起薛老太的怒气,当即抓起一个晾衣架,劈头劈脑往两人身上打去:“
我还管不得你们不成?”
“我让你们不干活,我让你们好吃懒做!”
“不干活还不服管教,谁给你们的胆子顶撞我?”
薛明、薛亮两人万万没想到,薛老太会直接动手。
以前这种待遇都是薛石才有的,薛石经常被薛老太打,薛老太还不许他哭,不许他跑,不然就打得更重。
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在一边看热闹,幸灾乐祸,添油加醋,让薛老太把薛石打得身上没一块好肉。
听着薛石吃痛却不敢哭喊出来,只能小声抽泣,他们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有时候甚至会等薛老太打完之后,他们冲上去再打一次。
如今轮到他们自己挨打,才知道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薛明、薛亮尖叫着,捂着头四下逃窜,不叫薛老太打到。
薛老太以前打薛石的时候,从来不许他跑,只叫他站在原地挨打,打起来那是要多顺手有多顺手,如今薛明、薛亮竟然敢跑,让薛老太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更是大怒。
她在老薛家一向说一不二,那股泼辣劲儿上来的时候,就连薛老头都轻易制止不住,何况是几个小的?
薛老太冲上前去,一手扯着一个,把他们拖到院子里,按跪在地上,薛明挣扎着爬起来想跑,被她一脚踹在膝窝处,又
重重跪倒在地。
薛老太恶狠狠道:“给我老实跪这儿,谁敢跑我打断他的腿!”
她说着还不解气,手里的凉衣架又重重在两人身上劈头劈脑打了十几下。
薛明、薛亮到底是没经什么事的孩子,被她的凶狠吓到,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只能抱着头任她打。
薛小宝和薛光两个早就吓傻了,薛老太也没放过他们,伸手一指两人:“你们两个,一起给我过来跪着!”
薛小宝瘪了瘪嘴:“奶奶……”
薛老太厉喝一声:“过来跪!不然我打死你!”
薛小宝吓得一哆嗦。
他平日小霸王似的,那是因为大人都惯着他,如今薛老太发怒,那凶狠的样子早让他吓破了胆,自然不敢不听话。
薛小宝和薛光两个挪到薛明薛亮边上,乖乖跪下来。
薛老太指着几个小的交待道:“都给我跪好了,我没让起来,你们谁要是敢起来,我就打断谁的腿。”
“都给我仔细想想,家里的活要怎么做,明天要是还干不好活,就不是让你们跪那么简单了!”
灶上还有活计在等着,薛老太骂完几个小的之后,又急火火的赶去做饭,不然薛老头和薛福薛壮回来没饭吃,又得唠叨她。
她在灶间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
冬天的地面非常冷,院
子里四面透风,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 就更冷,几个小的跪在地上,只觉得一阵阵凉气直往膝盖里钻,两条腿疼得都要断掉了,再到最后,更是痛得连知觉都没有。
等薛老头和薛福、薛壮父子三个回到家,就看到四个孩子面无血色、东倒西歪的跪在院子里,蔫蔫儿的已经去了半条命。
三人大吃一惊。
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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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子来到几个孩子面前,薛老头去抱最小的薛光,薛福去抱薛小宝,薛壮一把拉起大儿子薛明,再去抱薛亮。
薛明根本站不稳,薛壮一松手,他又往地上滑,唬得薛壮连忙伸手拉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几个孩子身上俱是冰冷,就这么贴着他们,就让他们感觉到冷气嗖嗖直往身上钻。
薛福问道:“小宝,大冷天的,你们跪在院子里干什么?”
薛小宝好半天才缓过来,一把搂住薛福脖子,“哇”的一声哭出来:“是奶奶,奶奶说不跪就打死我们!”
他一哭,薛亮和薛光也扯着嗓子哭。
薛光哭喊道:“奶奶说她不让我们起来我们就不准备起来,不然就要打断我们的腿!爷爷,爷
爷,我的脚好痛,是不是要断掉了?我不要变成瘸子!”
薛亮更是哭得撕心裂肺道:“爹,我手被刀割破了,流了好多
好多血,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薛老头、薛福、薛壮父子三人都惊呆了。
这才注意到四个孩子身上都十分狼狈,薛明身上糊着猪粪,薛亮身上裹着泥,薛光和薛小宝身上不但沾着鸡屎,草屑之类的脏东西,而且还一块红一块花的都是血。
薛老太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的锅铲点了点几个小的:“你们再哭,再哭我把你们的嘴都缝起来!”
几个小的刚才就被她吓到了,一见她就吓得直哆嗦,连忙把哭喊声咽回喉咙里,薛光更是因为咽得太急,呛得直咳嗽,咳得脸都紫了,差点憋不过气,还是薛老头见情况不对,侧着用力拍了拍他背,才算让他缓过劲来。
薛老头脸色铁青,沉得能滴出水来,对薛老太怒喝道:“你要干什么?是不是要把家里的孙子都整死,你就高兴了?”
薛老太挥舞着锅铲,高声道:“好你个死老头子,没事找事是吧?我管教一下几个小的怎么啦?我难道还管不得家里的孙子?”
薛福忍不住道:“娘,小宝才八岁,他知道什么?你要让他跪在冰冷的院子里?”
薛壮也抱怨道:“大哥说得是,娘你要管孩子,可以跟他们好好说,作什么让他们跪在院子里吹冷风,冻坏了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让四弟和大海都回家种田,谁也别读书!
薛福、薛壮以前看薛老太搓磨二房两个孩子,从不觉得如何,还会在边上说一句:“小孩子就应该好好管教!”
现在轮到他们自己家的孩子受搓磨,两人自然有意见。
薛老太这人,一向是图她自己好过的,以前有二房的孩子顶在前面任她打骂,她看着大房三房几个小的,就一口一个乖孙。
现在二房分出去了,再没有人由着她出气,自然要把脾气发在大房三房的孩子身上。
现在薛福、薛壮两兄弟当她的面抱怨,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薛老太挥着手里的锅铲,怒骂道:“让他们跪怎么了?难道我还罚不得他们?”
“一个个半大小子,让帮着家里干点活,净帮倒忙。”
“老太婆我手里的活都干不完,他们倒给我找些事情来做。”
“看看他们身上的衣裳,还不是要我洗?不用你们出力,你们自然说得轻巧!”
“有本事这些衣裳你们不要叫我洗,自己去洗干净,我就不说。”
薛老头脸色十分难看,喝道:“你给我闭嘴!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见过哪家的妇人不洗衣裳,让男人动手洗的?”
“你就不怕把老薛家的脸都丢尽了?以后老薛家的男人还要不要出去见人?”
这个死老太婆,当真是越老越不着调了。
“怕丢脸就别挡着我教训孙子。”薛老太蛮横道:“我自己的亲孙子,我打得骂得,别说只是让他们跪在院子里,我就是要打死他们,他们也得乖乖站着让我打!”
这次三房两个孩子都挨了打,而且打得还挺重,薛壮忍不住道:“娘,大嫂和春桃刚替你挨完打,又在替你跪祠堂受罚,你不说多照顾点几个孩子,倒是在家打起她们的儿子来了!”
薛福如今对李招弟的意见,但是对薛小宝是心疼的,当即附和殴薛壮的话:“老三说得对,娘,你儿媳妇在替你受罚,你倒是有力气在家打孙子。”
几十岁的人了,还被族里罚打罚跪,这么丢人丢份的事儿,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薛老太根本不许人提。
现在薛福、薛壮不但当她的面提这件事,而且说得这么不客气,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薛老太大怒,气得把手里的锅铲直接往薛福身上砸过去,骂道:“我是她们的婆婆,李招弟和王春桃替我挨罚是应该的!”
“你们两个不孝子,娶了媳妇忘了娘!”
“我一把年纪,在家里侍候完老的侍候小的,给你们洗衣做饭,没得你们一句好话,倒还在我面前给你们媳妇儿抱不平来了?”
“我看你们嫌我这个老太婆活着碍了你们的眼,想
直接把我气死,你们好自己当家做主!”
薛福连忙抱着薛小宝往边上躲,还是被锅铲柄从脸颊扫过去,半边脸都乌青起来。
薛福气得半死,语气不善,说出来的话更加不客气:“娘,你这是打了孙子还不够,现在开始打儿子逞威风了?”
“只会在窝里横算什么本事?你有这精力打骂儿子孙子,倒没精力干家务活?要指使着几岁的孙子出力?”
“你有这精力,怎么不自己去族里挨打挨罚?”
“你自己闯的祸事自己担,自己去族里挨打挨罚,别让两个儿媳妇顶替,家里的活计她们自然会干好,不用你侍候完老的侍候小的!”
薛壮紧跟着道:“娘,你要是不想干家里的家务活,现在就去祠堂大嫂和春桃换回来,你自己去跪祠堂,家里的活计自然不用你干!”
薛老头听他们两个越说越不像话,喝斥道:“你们两个也闭嘴!”
“怎么跟你们娘说话的?老大家的老三家的替你们娘挨打挨罚,那是她们的孝心,说出去都会被人称赞的。”
“被你们这么一说,成什么了?”
薛福、薛壮撇撇嘴,什么孝心,真以为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薛老太没想到两个儿子会一起针对她。
李招弟和王春桃替她挨打挨罚这件事,虽
然用孝道压着她们同意,薛老太也知道自己占不住什么理,可在教训孙子上头,薛老太自问是占着大道理的。
薛老太指着几个小的对薛福、薛壮道:“我让他们干活怎么了?”
“你们自己看看,几个小的被你们教成什么样了?”
“一个个都是半大小子了,村里哪家哪户有小子这么大的时候干活不是一把好手?”
“不管是下田种地,还是放牛喂猪,谁家的孩子不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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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两个,自己不会教儿子,把儿子惯得除了吃什么都不会,还不许我管教他们?就算说破天去,也没有这个理!”
“你们不是要好好说吗?那你们就好好跟他们几个小的说清楚,要是明天,我交待给他们的活计再干不好,我还打他们!”
薛老太骂骂咧咧道:“我就不信了,别人家的孩子都能干活,他们几个就干不得活!”
“真以为自己比谁金贵不成?”
“真要那么金贵,就不要出生在老薛家,出生到有钱的大户人家去,呼奴唤婢,有人侍候,那就金贵了。”
“既然不会投胎,出生在我们家,就得认命干
活!”
“庄稼人,谁家也没有养着半大小子不干活白吃饭的理。”
薛福道:“小宝才八岁,那么小能干什么?”
薛壮忙道:“我
家薛光更小,才六岁!”
薛老太嗤笑一声:“八岁还小?六岁怎么了?”
“当年薛石五岁开始干活,放牛喂猪割猪草,人还没有背筐高,你们当时可是说过,五岁已经不小了!”
薛福、薛壮脸色十分难看。
这种时候,他们才是真后悔把二房分出去。
以前所有事情,都有二房在前面顶着,薛老太的火气怎么也烧不到他们两房头上,现在倒好,二房分出去了,薛老太一不高兴,就找他们大房三房出气。
薛壮沉着脸道:“娘要指使孙子干活我是没意见,不过薛明过完年就十一岁,家里是不是该把他送去读书了?”
薛老太冷笑:“一天到晚读书读书,读什么书?家里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哪来的银钱供他读书?”
“十一岁的半大小子,正是下地的好年纪,多学学怎么把田种好才是正理,老头子年纪大了,家里这十几亩田,以后正好交给他打理。”
薛壮咬牙:“这不可能!我绝不会把薛明留在家里种田。”
“家里供得起四弟读书,供得起大哥家的大海读书,凭什么到我儿子头上就供不起了?就要留在家里种田?”
薛壮冷笑:“既然家里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供不起读书人,那就让四弟和大海都回家种田,谁也别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