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娇》
1. 第1章 恶梦
第1章
云风国,庆兴元年。
初冬。
漫天飞雪贴着沥青色的高墙缓缓滑落,还未着地,便被呼啸而来的狂风吹散,只留下锥心的冷意。
高墙尽头拐角处有人悄悄探出了头,杏仁似的双眸一瞬不瞬凝视着前方,确定巡逻的侍卫离开后,提着裙摆朝前快速跑去。
满地的白雪落下浅浅的脚印,她回眸看时,平舒秀眉微微拢到一起,折回去,把雪地上的脚印随意划乱,随即再次朝前跑。
江蓁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多少次逃跑了,十次还是十几次?或许更多。
此时的她顾不得深究,只想快点离开,出了帝京她便安全了。
忽地,后方似乎传来脚步声,她停住步子回眸去看,身后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她抿抿唇,宽慰自己,那个人喝了安神汤,不会那么快醒来的。
江蓁,快逃,只要能离开,你就是自由的了。
奔跑中,江蓁想起了三年前,若不是她一时沉不住气,在宫宴上把太子谢昭踹下湖,又何至于会招惹上他,更不会有这三年的纠葛。
外人眼中他光风霁月,仁慈心善,实则狠戾无情,手段毒辣,做事不计后果。
最为过分的是,他竟然把她囚禁在太子府别院,白日里她是相府嫡女,夜里她便是他消遣的物件。
他花样百出,掐着她的腰肢做尽荒唐的事。
她若是不从,他便用相府上下几百条人命胁迫她,她只能含泪应允。
一碗碗避子汤,还有那些屈辱的日夜,与江蓁来说便是恶梦,她要逃,死也要离开帝京。
眼见侧门便在前方,她加快了脚上的步子,祈祷着老天开眼,能让她顺利逃出去。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五步,三步,两步,一步……
江蓁伸出白皙纤细的玉手,扶上门栓,只要扯动,她便能离开这处牢笼。
迫不及待的,她用力一扯,门栓脱落,吱呀一声,门打开一道缝隙,她朝后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追上来,抬脚迈过门槛跑了出去。
半敞的门离自己越来越远,江蓁反而不安起来,这次的逃跑太顺利,她隐隐察觉出不对劲,总感觉要发生什么。
突地,前方出现了一道绵长的影,映在雪地里格外刺目。
她倏地停下,缓缓掀眸,细碎雪花落到她纤长卷翘的长睫上,浸湿了那双水漾的明眸。
她很慢地眨了下眼,湿漉漉的水汽沁着眼角滑落,像是美人画中那惊艳的一笔。
此时的江蓁越发我见犹怜勾人心弦。
她无暇顾及眼角的泪,眸光锁着前方那人的身影动也不动,指尖陷进掌心里,本就白皙如玉的脸颊,更是不见半分血色。
剑眉星目,雕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轮廓,鬼斧神工之作。
他他他不是喝了安神汤睡下了吗?
江蓁腿一软,吓得跌倒在地上,仰头噙着泪说道:“你你怎么在这?”
“蓁蓁,你又乱跑了。”男人还是一贯噙笑从容的模样,眉宇间半分怒气也没有,他着一件黑色锦袍,云袖纷飞,映出他皓腕上那道明艳的齿痕印记。
那是一个时辰前,两人欢好时江蓁咬的,他不知从哪里又学来了新花样,绑着她双手折磨她。
江蓁受不住,感觉要碎掉时情难自已咬在了他手腕上,直到有血腥味流出她才松开。
当时灯光暗,她没仔细看,现在看来,她咬得还真挺用力。
伤口好深,好恐怖。
可是谢昭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他当着江蓁的面掀开袖子,抬起手臂,吐出舌尖,轻舔那道齿痕印记。
他眼尾轻扬,眼神魅惑又阴戾,落在江蓁眸中,只觉得今夜的他更为可怕。
她无意识又后退了几步,带着哭音道:“谢昭,放我走吧。”
“走?”谢昭放下手臂,缓缓走近,垂眸睨向她,“蓁蓁要走去哪里?嗯?”
“我要离开。”江蓁眼眸里的雾气更重了,“你不许我嫁人那我便不嫁人,求你让我离开吧。”
江蓁真的受够了眼下的日子,她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挺过另一个三年。
“蓁蓁这是连家人都不要了吗?”谢昭问道。
“我知道你不会真的对他们怎么样的。”江蓁爬起来,抓上谢昭的衣摆,仰视着他,“你贵为太子,将来什么样的女子要不到,求你放我走吧,我不配留在你身边。”
男人似乎玩够了这种假惺惺的游戏,露出了真实面目,屈膝蹲下,一把锁住她的脖颈,厉声道:“孤说过的,没有孤的允许,你不能离开,这辈子都不能。”
“为何要这么对我。”窒息感袭来,江蓁脸上血色褪去,她用手扒住谢昭的手,吃力道,“非要我命不可吗?”
“你的命本来就是孤的。”谢昭道,“孤没准你离开,你哪里都不能去。”
“谢昭你不能……”
“不能?”谢昭冷笑,“江蓁,你看那是谁?”
江蓁顺着谢昭眼神看过去,只见几步外婢女海棠正被人用刀架着脖子,血隐隐流淌而出。
江蓁大惊失色,“你要做何?”
“罚你。”谢昭唇瓣贴上江蓁的耳畔,轻吐气息,“你说是一刀毙命好,还是慢慢来好?哦,孤养得那些畜生已好几日没进食了,若是把你这婢女给扔进去,你猜,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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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多久?”
言罢,江蓁身子战栗不止。
她从他眸中看出他是真想那么做,急忙抓上他手腕,“太、太子,臣女错了,臣女再也不敢了,求你,求你不要伤害海棠。”
谢昭推开她的手,捏着她脖颈迫使她偏过后,张嘴咬住她的耳垂,直到咬出血迹才松口,阴戾道:“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言罢,只听海棠闷哼一声,血四溅开。
下一瞬,江蓁感觉到热意拂上,血悉数落在了她脸上,身上。
她征愣看着,像是被人夺了舍,许久后,才大叫一声:“海棠——不。”
……
“小姐,小姐,你醒醒。”海棠轻晃江蓁的手臂,“奴婢在呢,你睁眼看看奴婢。”
江蓁慢慢掀开眸,看到海棠第一眼,握住她的手,把她扯到身前,急切问道:“海棠,你怎么样?痛不痛?”
“小姐,我没事。”海棠道,“小姐做恶梦了吗?”
“梦?”江蓁顿住,“什么?”
“小姐你睡了两个时辰了,”海棠轻抬下巴,“天都要黑了。”
江蓁侧眸,透过窗棂去看外面,天边还有淡淡的光泽,不是夜里,更没有下雪。
难道方才真的只是梦?
“你真没事吧?”
“奴婢好的很。”
“可有人来过?”江蓁问道。
“有。”海棠压低声音,“刚太子护卫周术送来口谕,太子邀小姐一起赏灯。”
方才那人还在梦里掐着她脖颈要她的命。
同他赏灯?
她疯了么。
“小姐想穿那件衣衫赴约?”海棠道,“奴婢去准备。”
“不去。”江蓁拉过锦被盖住身子,梦境太过吓人,她此时还在抖,“今夜我哪里都不去。”
“可是太子邀约,小姐若是不去太子会生气。”海棠抿抿唇,“小姐不怕了么?”
谢昭一旦发怒,那必是天崩地裂之势,之前便曾有过那般可怕的场景。
海棠现在还心有余悸。
江蓁也怕,怕的要死,可她真的不敢再面对他,贝齿咬唇,道:“海棠,我们一起逃吧。”
海棠闻言,吓得一颤,低声道:“上次小姐逃跑被太子抓回来可是关了禁闭的,小姐还敢逃吗?”
“我——”江蓁未曾说完,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有人裹挟着冷意走了进来。
那人着一身黑色祥云锦袍,外搭黑色金线织就的氅衣,身形颀长挺拔,五官清隽,眉目如画。
自带不怒而威之势。
启唇第一句便是:“蓁蓁,又要逃去哪里?”
2. 第2章 鬼魅
第2章
如鬼魅般的声音在耳畔散开,江蓁如坠深渊,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白皙脸颊上的血色消失殆尽,一双杏眸仿若被霜打了一般,眸底猩红一片,不多时,绵延到了眼尾。
眼角像是淌着血珠。
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她到此时才彻底清醒过来,便是逃到天涯海角,谢昭亦然不会放过她。
就像他说的,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在那里挣扎了数年,早累了乏了,如今得她来陪他,他又怎么会放她离开。
这辈子都不要想。
便是死,他们也不会分开。
光风霁月的云风国太子,实则是个疯魔之人。
地狱他入,她也要入。
“蓁蓁,脸色怎么这样?”谢昭好似没看到她在抖,轻拂衣袖徐徐而至,随后坐在她身侧,强行揽过她的肩膀,修长指骨去碰触她光洁的脸颊。
江蓁垂眸,不敢和他对视,僵硬的背脊泄露了她的心思,她想起了梦中被他锁着脖颈那幕。
隐隐的,窒息感再度袭上,胸口胀得生疼。
她真得怕极了。
谢昭手背轻抵她脸颊,慢慢游走,身子徐徐探出,清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一向如此,城府极深,除非他想,不然谁都不可能窥视到他的内心。
外人不行,江蓁更不行。
男人如墨的凤眸里沁着嗜血的色泽,声音却极致的缱绻动听,“是在生我的气么?”
“怪我没来陪你?”
说话间他脸停在了她面前,咫尺的距离,两人呼吸交融。
江蓁嗅到了他身上的酒香气息,还有…
她杏眸微眯,还有血腥味。
本就凌乱的心跳越发快起来,下意识地扯紧被角,脸上仅有的血色也在他的凝视着慢慢褪去。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
“臣臣女怎么敢。”屏住呼吸,压下不适,她强迫自己发出声音,“太太字殿下严重了。”
“蓁蓁又忘了。”男人顷刻间换上一副温和的神情,眼尾轻佻,“说过的,别叫我太子,叫我阿昭。”
如此大逆不道的称呼,江蓁怎敢乱叫,眼睑垂下,“臣女不敢。”
她是真的不敢。
纵使她是丞相之女,也不敢有此逾矩,因她明了,眼前人不是她可以沾染的。
他是鬼魅是妖邪,他想要什么随时可以要,包括她的命。
她只能委曲求全,让自己活得可以久些。
偶尔她也会产生可怕的念想,这样卑微活着是她所愿吗。
可她知晓,自己不能死。
他说过的,但凡她有丝毫不妥,他会用整个相府给她陪葬。
她可以不计生死,但父亲母亲府中众人不能。
是以,她只能忍,忍到无法承受的那日。
“孤让你叫,你便叫。”谢昭所有的伪装都给了外人,在江蓁面前才是最真实的他,他一把攫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高头,两人的鼻尖抵到一起。
男人滚烫的气息传来,轻哄,“蓁蓁,叫我阿昭。”
如梦境中那般,那声“蓁蓁”吓得江蓁轻颤不停。
无人敢忤逆谢昭,只因他是当朝太子,未来的帝王。
江蓁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抖着粉嫩的唇瓣轻声唤道:“阿——阿昭。”
两个字,差点要了她的命。
谢昭满意地扬起唇,扳过她的脸颊,指腹不轻不重磨砺她唇瓣,“真乖。”
话音方落,又道:“海棠。”
海棠屈膝跪地,“在。”
“给你家小姐找颜色最亮的衣裙,孤要带她去赏灯。”修长指骨游走,落在她侧颈上,轻轻一掐便映出了红色印记。
随后,他凑近,轻轻吻上。
没人知道芝兰玉树的太子殿下私下里是这般放浪不羁,做事张扬无度,不计后果。
江蓁瑟缩躲了下,又被他拉回来,谢昭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轻缓着声音道:“想逃?”
“做梦。”
江蓁:“……”
-
街上人很多,光影浮动,好不热闹。
江蓁带着面纱慢慢行走,纤细的玉手被身侧的男人紧紧握着,眼角余光里,男人侧颜线条凌厉,漆黑如墨的凤眸里没有一丝温度。
像是沁了一层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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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江蓁是刻意打扮过的,容颜被面纱挡着。
谢昭也是,脸上带着面具,只能看到他的眼眸。
许是感觉到她的注视,男人突然偏头看过来,眉梢轻挑,凑到她耳畔,轻吐气息,孟浪道:“你再看我,大抵灯会咱们也不用赏了,直接回府。”
江蓁未搞懂他说的回府是什么意思,又听他道:“做到天明。”
江蓁:“……”
这样的话属实不像太子口中能讲出来的,但偏偏的,就是从他口中讲的。
江蓁脸色绯红,好似要滴出血,用力抽了抽手,没抽出。
她大着胆子说:“放开我。”
“放开你?”谢昭眼尾挑高,“你确定?”
江蓁:“是。”
“好,如你所愿。”言罢,谢昭松开了手。
江蓁还未来得及欢喜身子朝一侧倒去,她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上了桥,下面是波光粼粼的湖水,被光映得涟漪丛生。
岸边婆娑树影也隐隐映在湖面上,好一副迤逦的山水美景。
再远处有船只驶来,隐隐还能听到有女子在唱曲。
江蓁伸手去拉扯,只触到了谢昭宽大的衣袖,织锦布料极其细腻润滑,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拉不住。
衣袖在指尖脱落,她纤细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落下去。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还夹杂着海棠急切的呼唤声:“小姐,小姐。”
万千声音中,男人极低的轻嗤声入耳,“江蓁,不要有逃跑的心思,你逃不掉。”
入水那刹,江蓁想,我会死吧。
其实死了也好,便可以不用那般卑微地活着了。
……
江蓁是被热醒的,周身燥热难耐,她挥手拉扯,“热,热。”
“江蓁,给孤醒过来。”谢昭握住她的香肩用力摇晃,胁迫道,“你若是再不醒,孤便要罚你了。”
“罚什么好呢。”他指尖划过她的侧颈,顺着她脖颈弧线游走,落到了她衣襟处,轻轻一挑,衣襟大开。
他低头颔首,薄唇落在她锁骨上,探出齿尖撕咬,猩红的眸子里沁着冷意。
“罚你入宫,伴驾。”
3. 第3章 疯魔
第3章
伴驾???
江蓁吓得脸色都白了,身子无意识战栗起来,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她的惧意。
要是真入了宫,那她这辈子便没了再出来的机会。
她会死在宫里。
她不要。
江蓁睁眼眼抓住谢昭的手,带着哭音求饶,“不,我不要入宫。”
男人似乎很喜欢看她这副无助的神情,唇角扬起的弧度又大了些,“不想去?”
江蓁忙不迭点头,“阿昭,我不要入宫。”
可能真是怕极了,她完全忘了身份有别,连那声“太子”也忘了讲,直呼他的名讳。
“好啊,”谢昭手指轻抚她的脸颊,顺着她侧颜弧线慢慢游走,不多时落在了她衣襟处,指尖轻轻抵着她细腻的肌肤,倾身凑近,启唇,“求我。”
求他?
怎么求?
江蓁战栗着不知如何是好。
谢昭扣住她的手,拉向腰腹处,淡声道:“为孤宽衣。”
他像个猎人一样俯瞰着眼前的猎物,看她挣扎,看她无措难捱,一点也不急于品尝。
这种事江蓁做过很多次,但还是会害怕。
她战栗不已,“太子殿下能不能…能不能换别的。”
“别的?”谢昭来了兴致,“别的什么?”
他握住她柔夷,一个用力把她拉起,薄唇贴上她侧颈,感触着那里的跳动,“这样吗?”
他探出舌尖轻舔。
江蓁吓得一颤,都也不敢动,贝齿咬唇,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这样?”他舌尖游走到她的耳后,慢慢吮吸,轻佻说,“张嘴,出声。”
他喜欢听她叫出声音,每次她叫的越难耐,他越发满意。
“不——”江蓁不要,这里是丞相府,门外都是婢女,只要她出声,她们便会听到。
她不要发出那般不知羞耻的声音,爹爹母亲知道后会气死的。
“放过我不行吗。”江蓁求饶,“一次也不行吗。”
“放过你?”谢昭寻了许久才寻到的猎物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一把勒住她的腰肢,把她按到怀里,张嘴咬上她的下唇,齿尖狠狠磨砺,“江蓁,你永远都是孤的人。”
狠狠掐了一把,“这辈子都不会改变,所以,别想着逃,更别想死。”
说话间,他手探进了她绣枕下,轻轻一翻,枕头落地,映出了江蓁藏了许久的匕首。
那把匕首是江蓁好不容易才寻到的,倘若没了,怕是……
她顾不得腰间的痛楚,伸手去拿,纤细指尖刚刚触上便被谢昭一把抢了过去。
下一瞬,匕首刀锋抵上她脖颈,男人似乎从来不知何为手下留情,对外人是,对江蓁还是。
鲜红的血液顺势流淌而出,染红了江蓁的脖颈,她呼吸也在这个瞬间变弱。
“你是想杀死自己还是想杀孤?”地狱般的声音在耳畔散开,江蓁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半晌后终于出声,她氤氲着眸子道:“杀我自己。”
“你敢!”谢昭眸色忽地暗下来,眼神凌厉肃冷,像是要吃人,“孤没要你死,你就得给孤活。”
不知是连番的折腾还是什么,江蓁突然没了力气,像是没了生机的草木,恹恹道:“谢昭,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放过你?”谢昭冷哼,“做梦。”
“来人。”他道。
门外的一众婢女推门而入,伏地而跪。
谢昭:“你们给孤听好了,要是你家小姐有什么不测,你们一起陪葬。”
“海棠。”他冷不丁出声。
海棠哆嗦上前,“太太子殿下。”
“你同你家小姐最亲近,要是她出了事,孤第一个不放过你。”谢昭话是对海棠讲的,但眼神始终落在江蓁身上,眼神里透着杀气,“所以,你把人给孤照看好了。”
海棠魂都要没了,哆哆嗦嗦道:“太子殿下放心,奴婢一定把小姐照顾好。”
梦境重现,江蓁蜷缩在角落里,一句话也讲不出。
她甚至还看到了其他的事,爹爹母亲知晓了谢昭的恶行,不忍她辛苦,偷偷放她离开。
她前脚离开,后脚丞相府众人惨死在刀下。
爹爹母亲被拦腰砍断,兄嫂也未能避开,最惨的还是年幼的侄儿,被生生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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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下。
丞相府一干众人皆因她死去。
江蓁杏眸大睁,忘了如何调整气息,脸颊憋得通红,快要撕掉时,谢昭把她从游离的思绪中扯回来。
按在怀里轻拍她后背,“好了,哭什么,不要你入宫便是。”
他以为她是因为入宫伴驾的事哭泣。
江蓁轻抬下颌,纤长的眼睫高高翘起,挣扎须臾后,问:“我要是听话,你是不是真不会伤害相府的人?”
“嗯?”谢昭打量着她,“是。”
“好,我听话。”江蓁把自己扔进了泥沼中,不就是脏吗,好,随便吧。
“你说什么?”
“我以后会听你的话,不会忤逆你。”江蓁唇瓣上映出重重的牙齿痕迹,可见她讲这些话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你要我服侍我会服侍。”她说,“我只需要你承诺一点,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阿昭,你能答应吗?”
婢女们一一退出去,房门关上,四周静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谢昭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般,眼神里多了审视,“你真如此想?”
她之前逃过很多次,每次抓回来都不肯屈服,必须他好好调教一番才会听话。
至于如何调教,则看他心情,或轻或重。
或要她下不来床。
上次调教后,她有月余未曾出屋,一直闷在屋子里,直到身上的痕迹消退后才再次出来。
“是。”江蓁杏眸澄澈清明,“我是认真的。”
谢昭不是一般的男子,也不是谁说两句誓言便会信的,他在深宫长大,见识过太多的尔虞我诈。
根深蒂固对人存在着试探,要想让他信,很难。
不过倘若那人是江蓁,他还是愿意一试,再次把人拉怀里,桎梏上她的腰肢,“那让孤看看,你怎么听话。”
江蓁知道他想做什么,压下羞辱,伸手去解腰侧的扣子,一点一点,在他面前宽衣解带,露出了迤逦的风景。
驯兽师最喜欢的就是看小兽放弃挣扎被驯服,谢昭也是,满意地轻笑两声,贴着她耳畔道:
“蓁蓁,不如来个更刺激的?”
4. 第4章 纠缠
第4章
江蓁慢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捏着被角的手指几乎要掐出血痕,声音打颤,“什、什么?”
刺啦一声,谢昭大手一挥,亵衣扬起,随后缓缓落到地上。
那一夜,与江蓁来说,刺激没有,害怕倒是真,累也是真。
那之后,她有七日未曾出房间,因她一直这样,是以府中众人也未曾怀疑。
江夫人也只道她身子弱,也未曾往他处想。
江蓁躲在房里七日,七日后才敢出门。
海棠见她出来,递上氅衣,“小姐,切莫冻着。”
江蓁掩唇轻咳两声,拢了拢衣襟,问道:“府中为何如此热闹?”
海棠欲言又止,“这?”
“讲。”江蓁道。
海棠一脸难色道:“是太子殿下。”
每次听闻谢昭的名讳江蓁都会不由自主颤抖,缩了缩手指藏在袖中,她问:“他这次又做何?”
“闻老爷子喜欢古画,亲自送来些。”海棠偏头看了眼,“老爷不敢怠慢,特留太子用晚膳。”
用膳??
闻言江蓁身子又颤了颤,眼皮跳动的厉害,总觉得有事发生。
“海棠,关院门。”她折回屋中来回踱步,“都关好,不许任何人进来。”
海棠知晓她心中担忧,蹙眉道:“小姐,没用的,若是太子想进来,任何人拦不住。”
是呀,他那样的身份,那样的武艺,只要他想,何人敢拦,又何人能拦。
江蓁腿软地跌坐到椅子上,指尖掐上掌心,生生掐出了血渍。
“海棠,我要如何是好?”
“……小姐。”
这是个无解的题,江蓁若想安好,只有一个办法,谢昭放过她。
可他讲过,这辈子都要同她不死不休,又岂会放过。
那么只有另一种,便是逃。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能讨到哪里去。
她哪里也去不了。
江蓁脸上血色褪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海棠,匕首可还在。”
“不在了。”海棠道,“上次已被太子拿走。”
“其他的呢?”
“也一并收走了。”
海棠跪在江蓁脚边,“小姐,奴婢知晓你心里的苦,可是为了家中老小您也不能乱来。”
是呀,她不能乱来。
不能让府中众人为她死。
江蓁像是没了生机的布娃娃,缓缓站起身,踉跄朝前走去,抬眸间看到了墙上画的那副山水图。
她似乎记不清那是何时所画了。
好像是三年前,也好像是更久。
那时她还可以肆意做自己喜欢的事,她只是相府嫡小姐,不是他人圈养的宠物。
时过境迁,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生出了可怕的念头,若是能悄无声息死掉该有多好。
真死了,那人便如意了吧。
……
等到晚膳后,那人也没来,江蓁长吁一口气,“海棠,药在哪?端来。”
海棠折回来时手里捧着碗盏,“小姐,给。”
江蓁接过,想也没想一口喝下,药入喉,好像和平日喝的不同,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同。
她把空碗递上,“好了,我要歇息,你们都退下。”
江蓁不喜人在跟前服侍,歇息时喜欢自己一个人。
海棠端着空碗盏离开,关门时仔细看了眼,见江蓁神态安宁提着的心慢慢放下,“小姐,奴婢就在外面,小姐有事叫奴婢。”
江蓁:“好。”
江蓁这觉睡得不踏实,梦中她再次回到了和谢昭纠缠的那日。
那是三年前的宫宴,她陪同母亲一起进宫赴宴,期间不小心洇湿了裙摆,宫女带她去换。
一身绫罗绸缎穿在她身上甚是好看,宫女连连称赞,“小姐,真是个美人。”
江蓁笑笑,走出房间,险些和迎面走来的男子撞上。
她侧身欲让对方先行,哪料男子停下,手指折扇,傲慢打量。
江蓁不喜,头低下,欲走。
那人拦住她,折扇轻轻撩起她鬓角的发丝,“美人这是要去哪?”
孟浪之言江蓁不予理会,那人得寸进尺,折扇挑起她下颌,迫使她抬起头。
光影绰绰,她看到了他那双如鹰的眸,眼神锐利,冻人肺腑。
她战栗着朝后退去,那人随即又说了更为孟浪的话,“美人,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若美人与我回府如何?”
就是这句,让江蓁失了分寸,见他抬脚走近,情急之下她一脚把他踹下了糊。
后,宫女急呼,“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他竟然是当朝太子,谢昭。
江蓁伏地而跪,半句不敢多言。
后便传出,太子任善非但没有重罚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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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心腹送她回府。
那之前,江蓁也以为谢昭任善,可那晚,当他把扯开她亵衣时,她便知晓,一切都是假象。
太子谢昭,如虎如狼,杀人于无形。
……
“热,热……”江蓁低吟出声。
“蓁蓁别怕,马上便会不热。”清冽的男音突然传来,江蓁迫使自己睁开了眼眸。
屋里很暗,只能看清来人大概轮廓,但此人便是化成灰她都识的。
是谢昭。
“你你怎么在这?”
“我来为你驱热。”
江蓁杏眸缩起,欲推拒可惜完全使不上力气,“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谢昭抱起她,吻上她侧颈,“孤只是在你汤药里夹了些东西。”
江蓁:“……”
“谢昭你无耻。”江蓁似乎闻到了血腥味,但不确定是他的,还是她的,她挣扎,“我不要你碰。”
“不许孤碰,那你要谁碰?”谢昭声音突然冷下来,“难不成,你想让成海碰你?”
成海是天子亲封的世子,很早之前便同江蓁订下了婚约。
江蓁受辱,战栗道:“谢昭,你明知…明知我不是。”
“每次提到成海你都这般,”谢招修长手指掐上她的下颌,冷冷凝视着她,“孤真以为你还喜欢他?”
那时确实喜欢。
光风霁月的少年郎,每隔一个月便会送来书信,信中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好不欢快。
他懂她,她亦懂他。
两人约好及笄后完婚。
可惜…
自那日宫宴后他们便没了以后,她早配不上他。
“太子莫要乱言。”江蓁道,“成世子现在早有婚配之人,我同他没有丝毫干系。”
“你当真不喜欢他?”谢昭张嘴含住她粉嫩的耳垂,细细磨砺。
江蓁后仰着头,贝齿咬着唇瓣,迫使自己不溢出声音,连带着也没回谢昭的话。
谢昭不满,掐上她腰肢,“江蓁,回话!”
“臣臣女…不喜…”江蓁战栗说完,脸上红晕蔓延到了全身,红透一片。
“那你喜谁?”他咬着她唇瓣厮磨,“嗯?喜谁?”
“谁…都不喜…”
“谁都不喜?”谢昭嗤笑,“看来孤还是做的不够好。”
他舌尖沿着她脸颊游走,又蛊又惑道:“今夜孤会让你满意。”
5. 第5章 狠戾
第5章
江蓁不记得自己何时睡去的,睡意朦胧中察觉到冷意袭来,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发现床畔早没了那人的身影。
也对,他向来欢好后便离去。
只是这次似乎有哪里不同,江蓁后知后觉想起,平日他离去前都会看着她喝下避子汤,怎的今夜没唤醒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算了,便是出了事又同她何干,那人是死是活她才不关心,他永远不要出现才好。
身子乏得很,她微动了下,拉过锦被裹住,脚踝那里莫名传来响动,她掀开眸,唤了声,“海棠。”
海棠端着烛灯走来,“小姐,要沐浴吗?”
江蓁每次同谢昭在一起后都会先沐浴,她道:“不急,我有其他事,你走近些。”
海棠依言走近。
江蓁探出脚,映入眼帘的是脚踝上绑着的红色细绳,松垮系着,上面还缀着几个铃铛,只要动一下,铃铛碰撞便会发生声响。
海棠诧异道:“咦,小姐脚踝上怎的有这物?”
江蓁忆起,她哭着求他停下时,他磨砺着她侧颈说道:“蓁蓁哭声最好听,孤一辈子都听不厌。”
“来,再哭大声些。”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失了耐性,用力掐了把她的腰肢,她受不住再次哭出声音。
他含笑中执起她的脚,在她脚踝处系上了这个东西。
还警告她,不许取下,取了会罚。
江蓁知晓他手段狠戾,不敢乱来,泪眼婆娑应下,“臣女会一直戴着。”
他还是不大高兴,“你会怎么样?”
江蓁:“蓁蓁谢太子殿下,蓁蓁会一直戴着。”
男人轻笑,捏捏她纤细的肩膀,“这才乖。”
海棠见江蓁一直发呆,问:“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江蓁收回思绪,“备水,我要沐浴。”
衣衫褪尽时海棠惊呼,“小姐,太子殿下疯了么,为何如此折磨小姐。”
江蓁身上无一完好之处,青紫痕迹一层压一层,之前的还未全好,新的再次出现。
叠叠相加惨不忍睹。
更甚的是她手腕处的勒痕,一圈圈,严重的已有了血痂。
海棠抽出一口气,执起江蓁的手,哭着问:“小姐,疼么?”
身体的疼痛早已麻木,江蓁是心疼,一剜一剜的,眼睑半垂,淡声道:“疼。”
可疼又能如何?
逃不得,只能受着。
“小姐不如把太子的恶行告知老爷吧。”海棠实在不忍她继续受苦,“好不好?”
江蓁眸光落在远处,似是盯着窗棂发呆,“告知了又如何,父亲虽贵为宰相,可对方是太子,将来的君王,父亲斗不过他的。府中人的性命都在我手中。”
江蓁道:“我不能走,更不能逃。”
“小姐。”海棠哭的泣不成声。
“没关系。”江蓁安抚道,“习惯便好。”
三年又三年,总能熬过去。
“可奴婢不忍小姐受此磨折。”海棠哽咽道,“让奴婢去杀了那人。”
“你?”江蓁轻笑,“傻海棠,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杀他。”
“总能想到办法的。”海棠低喃,“总能想到办法的。”
“没用。”江蓁道,“即便你有武艺,又何如能近他的身,别忘了,他可是当朝太子,身边有暗卫守护,无人能伤他。”
更何逞他自身还有武功,若要杀他,难如登天。
两人泪眼婆娑互诉衷肠时,帝京城东某处宅舍里,有人翻墙而入。
谢昭边饮茶边道:“来了便进来。”
黑衣人推门走进,屈膝跪地,“主子,已安排妥当。”
“江凛可起疑?”
“未曾。”
“他可有其他不妥?”
“尚未发现。”
“把人给我盯死了。”
“是。”
黑衣人躬身退出去。
暗卫影子走过来,低声道:“主子真不打算告诉江小姐知晓吗?”
“不讲。”谢昭冷声道,“都给我把嘴捂严实了,谁都不许讲。”
“可万一日后江小姐知晓了真相怕是会同主子有隔阂。”
“日后的事日后再议。”谢昭啪一声放下手中茶盏,“今夜的事谁都不许讲,孤要演出好戏给父王看。”
影子:“遵命。”
-
隔日,城中传出丞相府被盗的消息,据悉丢失了贵重物件,其中一件便是藩王进宫的贡品,玉观音。
此观音同其他观音不同,乃是上等和田玉所造,历经三年才堪堪造成。
且内里附有观音大师赠言,是祥瑞之物。
恰巧君王是位仁孝之君,其他不爱,偏爱礼佛。
得知玉观音被盗勃然大怒,当朝质问江凛,身为丞相为何知法犯法。
江凛跪地求饶,“臣不知玉观音为何会在臣的府中,又为何会丢失,臣失察,臣最该万死。”
天子岂听狡辩之词,一怒之下把江凛打入天牢。
众大臣闻言再也无人敢出面说情,大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把视线投向了素来同丞相江凛交好的太子谢昭身上。
谢昭却像是没事人似的,垂眸颔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大臣会意,看来太子也不打算保江凛了。
这下更无人敢出面陈情。
-
江蓁知晓父亲被抓时正在喂笼子里的鸟儿吃食。鸟儿是前段时日谢昭派人送来的。
养了几日,鸟儿还是不大喜,总是恹恹的。
海棠以为它生病了,担忧道:“小姐,怎么办?”
江蓁知晓它的心事,柔声道:“等它吃完食便把它放了吧。”
“放了?”海棠道,“这是太子所赠,小姐若是放了,太子怪罪下来…”
“无妨。”江蓁道,“它应该自由自在飞翔,不应困在这一隅之地。”
海棠知晓江蓁的心思,唤了声:“小姐。”
江蓁敛眉,“现在放了吧。”迟则生变,她不想它困死在笼中。
这个笼子,有她一人便罢。
重获自由的鸟儿并没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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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飞走,它在上空盘旋不定,似乎在做最后的道别。
江蓁挥了挥手,“走吧。”
鸟儿展翅飞远。
江蓁起身回房,刚走两步,后方传来几乎声:“小姐,小姐不好了,夫人晕倒了。”
那日,如丞相府来说简直如临大敌。
父亲入狱,母亲昏迷,兄长外出办案,嫂嫂带侄儿回家省亲,整个相府中能做主的只有江蓁。
江蓁从慌不择乱到镇定不过须臾,她命人去请大夫,又寻人来问话,知晓父亲入狱始末后,派人给谢昭送去书信。
信中言明,她要见太子。
平日里谢昭神出鬼没,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可这日送了信也迟迟不见人来。
海棠焦急道:“小姐,太子殿下是不想管么?”
这话不必海棠问出口,江蓁心里也早已有了定论,已经过了一日,他还未曾出现,摆明是不想理会。
他想眼睁睁看着相府灭亡?
还是说,他有其他的打算?
江蓁找了知晓内情的人再次问道:“玉观音之前在何处?”
下人说道:“咱府里哪里有什么玉观音,分明是嫁祸。”
“嫁祸。”江蓁跌坐到椅子上,心里腹诽,何人敢嫁祸一朝丞相。
何人?何人?
眼前一亮,那人俊逸容颜浮现在脑海中,江蓁如何也不信,不会的,谢昭不会如此。
可又有蛛丝马迹可寻。
比如,他在相府来去自如,更能知晓东西藏在那不被人发现。
或者,他同父亲把酒言欢,府中众人跟着一起饮酒,酒醉后…
再者,那夜他道,只有他才能保她安虞,保相府安虞。
那时她并未多想,如今细想,早有端倪。
无论是与不是,有句话他说对了,除了他,无人能保相府安虞。
海棠问道:“小姐,咱们要如何做?”
江蓁屏退其他人,交代道:“海棠,备水,我要沐浴。”
海棠诧异道:“此时?”
江蓁:“是。”
“沐浴完送我去隔壁的林园。”江蓁口中的林园是同相府一墙之隔的宅院。
是谢昭买来金屋藏娇的。
也是谢昭困了她三年之久的地方。
那处,原本她只夜里去,白日从不去,可事态紧急,容不得她深思。
她赌,他会去那见她。
……
刚踏入林园,江蓁便被人拦住腰肢,纵身一跃,进了那片梅林。
扑簌簌的嫩白梅花从天而降,仿若下了一场梅花雨。
腰间力道一收,他们从上端落下,在一个用力,她被人重重抵在了梅树上。
呼啦,梅花再次落下来。
她仰头去看眼前的男人,只看到他精致的下颌线,还有那双无情的薄唇,梅花落在他唇角,生出一抹冷艳感。
梅花再次坠落,拂上她纤长的眼睫,慢眨一下,男人的薄唇压上了她的唇。
碾压,撕咬,疯狂至极。
他说:“江蓁,这次是你先招惹孤的。”
6.第6章 折磨
第6章
呼吸渐渐被夺,江蓁的脸色涨红,唇瓣上传来窸窸窣窣的疼,她下意识想躲,又被他扣住后颈扳了回来。
修长指骨顺势插进她发丝间,用力一扯,发簪掉落,一头墨发迎风扬起。
身子渐渐没了力气,贴着树干朝下滑去,不用看也知晓后背肯定溢出了血。
她的肌肤便是这样,不能用力碰撞,稍微用力便会留下痕迹。
“疼。”她轻嘶出声,期翼着身前的男人能停下来。
谢昭唇角勾了勾,溢出一抹嗜血的笑,微微推开,舌尖慢舔了下自己的唇瓣,眼神蛊惑又勾人,“哪里疼?给孤看看。”
伤在后背,怎么给他看。
江蓁杏眸大睁,战栗摇头,“不。”
“怎么?孤都看不得。”他指尖落在她侧颈,沿着侧颈弧线慢慢下行到了她衣襟处,似逗弄,似玩味道:“你哪里孤没看过,现在装矜持,晚了。”
是,他都看过,可那毕竟是在屋内,此时他们在梅林,四周都是他的暗卫。
她便是再放浪,也不可能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宽衣解带。
“太子殿下,求你。”江蓁握住他修长的手,红着眸子乞求,“别在这。”
“太子殿下真要看,那便回房间。”
谢昭几时听过别人的话,他想做的事无人能拦,他不愿意做的无人能勉强。
“若孤就是想在这看呢。”谢昭含住她唇瓣,很用力的咬了下,瞬间映出重重的齿痕印记,他冷冽着声音道,“孤,只说一次。”
“脱!”
江蓁战栗不已,羞涩感袭上心头,若是手中有匕首,她大概会死在他面前。
“非要这么羞辱我吗?”她噙着眼泪问。
“羞辱?”谢昭轻笑,“为何不说是孤在怜爱你。”
怜爱?
江蓁轻嗤,这个瞬间胆子大起来,“这样的怜爱,臣女不要。”
“不要?”谢昭掐上她的腰肢,力道大的几乎要碾碎,咬牙启齿道,“你要孤的爱?还是不要孤这个人?”
“江蓁,我看你还是没学乖。”
他贴上她耳畔,含住她粉嫩的耳垂,不轻不重撕咬,须臾,推开,“你是不是想让成海死?”
江蓁身子猛地一颤,慢转头看向他,眼神里闪过惶恐,不,她不要成海死。
她失约在前,害他郁郁寡欢多年,好不容易他寻得佳人,她又岂能害他。
“不要。”江蓁握住谢昭的手臂,低声恳求,“殿下,别伤他。”
那般的情真意切,那般的深情厚重,谢昭黑眸里刚刚灭下的火再度燃起,如滔天巨浪般袭来。
他攫住江蓁的下颌,指尖几乎要陷进她瓷白的肌肤里,细听下还能听到骨骼错位的声响。
“你就那么在意他?”
“臣女…不是。”
“孤说过,你的心里只能有孤,不能再有其他男人,江蓁,你太不乖了。”
“臣女的错,臣女不敢了。”江蓁求饶,“求殿下开恩。”
“说,说你只心悦孤。”谢昭逼迫道。
冷风簌簌,吹起梅花片片,江蓁看着眼前掉落的梅花,再也无力折腾,认命的闭上眼眸,哽咽道:“臣女,心悦,殿下。”
言罢,眼泪顺着眼角流淌而出。
谢昭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尖一缩,神色又冷了几分,“既然这么勉强,那便算了。”
他收回手,抬脚朝前走去。
江蓁没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她要救父亲,眼下只有谢昭可以。
顾不得礼仪廉耻,她大步追上,从身后抱住谢昭,脸贴上他笔挺的后背,“殿下,别走。”
男人只愣了一下,随即又要走。
江蓁道:“阿昭,别走。”
那声“阿昭”带着几分缱绻几分勾人几分示弱。
江蓁贝齿咬上下唇,直到映出痕迹才松开,“我心悦你。”
不是相府嫡小姐,不是太子,只是她和他。
“蓁蓁心悦阿昭。”
……
那日后来,江蓁被他折腾的几近昏厥,她不知晓他们在一起多久,只记得她去时还未到晌午,醒来,天色已黑。
手腕上再次出现了新的痕迹。
有他咬的,也有绳索勒出的。
沐浴时她看了一眼,身子也没好到哪去,仿若破碎了一般。
他对她,向来没有柔情。
刚出耳房便有婢女迎了上来,“小姐,晚膳已备好,主子说您用完晚膳再回。”
父亲还关在大佬,母亲又在病重,她如何能吃的下,“不必,我现在回。”
忽地,婢女屈膝跪地,“主子说小姐若是不吃,定是奴婢照顾不周,要奴婢自领三十大板。”
“求小姐,救奴婢。”
江蓁看着小姑娘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扶起她,“好了,去布菜吧,我吃。”
强行吃下三口,她再也吃不下,“你们主子呢?”
“主子在议事,马上过来。”婢女道。
他来不来都无妨,江蓁起身,“不等了,备轿我现在要走。”
奴婢阻拦,“还是等等主子吧。”
江蓁片刻都不想等,执意道:“备轿。”
“谁惹蓁蓁生气了。”推门声传来,一身暗色锦袍的男人缓缓步入,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
婢女见状屈膝跪地,“主子恕罪。”
谢昭走过去,抬手一挥,方才还好好跪在地上的婢女此时人已经到了屋外,重重的落地声吓得江蓁心悸。
“你作何?”她道。
“她惹你不开心了,孤要罚她。”谢昭牵上她的手,“来,陪孤一起用膳。”
“我用过了,太子自己用吧。”江蓁欲抽手,但没抽出。
谢昭神色一凛,偏头道:“蓁蓁生气了?”
话音落下,屋外下人齐齐跪地上,吓得大气不敢出。
谢昭:“是生他们的气,还是生孤的?”
江蓁不是爱迁怒的人,淡声道:“臣女没生气。”
“既然没有,那陪孤一起用膳。”谢昭见她未动,沉声道,“你该知晓,孤没什么耐性。”
江蓁只得再次坐下,谢昭执起筷子给她夹了些许菜,没办法,她只能吃下,再不愿意也要吃。
一顿晚膳她吃的心力交瘁,握着筷子的手指都是抖的。
吃到最后实在忍不住,问道:“殿下想出方法救我父亲了吗?”
这是她来此的目的,也是她委身的原因。
“丞相犯得是重罪,不是谁都能救。”谢昭淡淡道。
江蓁心一颤,若是谢昭都救不出,那父亲岂不危险。
“求殿下救我父亲。”江蓁提裙跪在地上,“求您。”
谢昭等的就是这个,他探出身子,食指挑起她的下颌,“蓁蓁真要救丞相?”
江蓁:“是。”
“那好,”谢昭轻勾唇角,“给孤生个孩子,孤便救他。”
江蓁:“……”
如此荒唐的事,江蓁自是不愿,红唇轻抿,“太子殿下在说笑吗?”
“你看我像是爱说笑的人吗?”谢昭反问。
“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避子汤还是殿下给的。”江蓁道,“殿下说过,不许我受孕。”
“避子汤?”谢昭漆黑的眼眸里似有什么闪过,眼神突然变得冷冽起来,“谁说我给你喝的是避子汤。”
江蓁微顿,“不是避子汤是什么?”
“那只是上好的汤药。”谢昭道,“是让你进补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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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蓁:“……”
江蓁未曾料到实情会是如此,摇头,“怎么会。”
“孤还骗你不成。”谢昭修长手指从她下颌移开落在她肩头,狠力一捏,“倒是你,一直在骗孤。”
右侧肩膀几乎要碎掉,江蓁惨白着脸说:“殿下何出此言?”
“你喝的汤药是不是避子汤?”
“……”
“你真以为孤不知晓。”谢昭冷笑,“孤只是想看看你打算作践自己到何时。”
每次事后谢昭都会命人送来汤药,江蓁以为是避子汤,总会乖乖喝下,怕药效不佳,回府后她也会命海棠端上避子汤。
这样不间断喝了三年。
江蓁瞪大杏眸睨向谢昭,心里的惧意再次加重,他竟然瞒了她三年。
论心机,她真的比必过他。
莫名觉得冷意袭上心头,她战栗道:“如今你知晓了,又要如何?”
“孤讲过的,只要你答应给孤生孩子,孤自然会救丞相出来。”谢昭轻甩衣袖,“孤不急,等你想好了告知孤便可。”
“不过孤要提醒你,天牢那种地方,多呆一日便会多受一日的苦,继时丞相没捱住,可怪不得孤。”
“……”江蓁一颤,抓上他手臂,“除了生孩子,其他都可以。”
她能活到几时尚且不知,又何苦累及孩子。
“孤只要子嗣。”谢昭拂开她的手指。
-
这日过的太疲惫,江蓁回府后倒头便睡去,睡梦中谢昭锁着她喉问:“生不生?”
江蓁摇头,“不。”
谢昭:“江蓁,你会后悔的。”
她所有的坚持在看到父亲那刹荡然无存,不就是子嗣么,好,她生。
可惜还是晚了,父亲死在了她面前。
江蓁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第一句便是:“海棠,去太子府送信,我要见他。”
尚未见到谢昭便传来不好的消息,丞相大人在天牢晕厥。
江蓁知晓后哪里还敢耽搁,拿上银两去了天牢外,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见父亲一面。
父亲没见到,倒是见到了谢昭。
他不是一个人,马车上还有女子的声音,声音轻软甜糯,闻之心乱神迷。
女子捏着葡萄递到他唇边,“太子殿下,好吃吗?”
男子轻佻道:“嘴巴这么甜,待孤尝尝再告诉你好不好吃?”
女子笑着推开他,“太子又捉弄人。”
风儿吹开了窗帘,江蓁看到了男人那张清隽的脸,眉眼弯弯,含着浅浅笑意。
原来他同其他女子在一起时是这般模样。
没有剑拔弩张,只有满心欢喜。
江蓁的心缩了下,指尖抠了抠掌心强迫自己镇定,大步上前,屈膝作揖,“太子殿下。”
谢昭未曾理会。
江蓁便一直躬着身。
僵持须臾,女子开口,“殿下,这位小姐要哭了。”
谢昭侧眸,“江小姐有事吗?”
江蓁问:“可否同殿下私下谈?”
“不可。”谢昭指尖勾上女子的墨发,蹙鼻轻闻,“孤忙着呢。”
见马车要走,江蓁开口,“臣女想问殿下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马车停下,谢昭道:“孤日理万机不记得说过什么,不如江小姐告知一二。”
他明明知道,却偏偏装不知,故意给她难堪。
江蓁明白他是想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也是在告诉她,他的女人多的是,子嗣也不是非她不可,莫要给脸不要脸。
“殿下,”忍着屈辱,她道,“臣女应了。”
她暗指子嗣的事。
本以为他会满意,谁知他轻嗤道:“你应了,可孤又不愿了。”
江蓁,孤会让你哭着求孤。
7.第7章 癫狂
第7章
气氛一时变得冷凝,周遭暗潮汹涌好似有什么要发生。
女人眉梢扬起,手搭在谢昭肩上,“爷,别气,都是那女子不好,奴家给爷教训她。”
“诶,你哪家的小娘子,没脸没皮拦车,你家父母便是这般教养你的……”
话未讲完,谢昭出声打断,“滚。”
女子振振有词,指着江蓁道:“说你呢,快滚啊。”
江蓁何曾受过如此大辱,脸色难看极致,但还不放作揖,“是,臣女这便走。”
谢昭又低呵一声,“孤要你滚。”
女子咚一声跪下,“爷息怒,奴家滚,滚。”
她跌跌撞撞从马车上下来,越过江蓁时还冷冷白了她一眼。
“上来。”谢昭沉声道。
江蓁手指搅着,迟疑少许后上了马车。
刚进去便被谢昭锁住了喉咙,她抓上他的手腕,吃力说道:“太子您这是作何?”
“作何?”谢昭冷哼,“为何这般久才来寻孤,怎么,难道是想找其他人帮你?”
“臣女没有。”江蓁后背死死抵马车上,肩膀不知被什么硌得生疼,最让她难捱的还是窒息,她拍拍谢昭手,“殿下快松手,臣女要不能呼吸了。”
谢昭就是要她尝试濒临死亡的感觉,不然她永远学不乖。
“要死了是不是?”谢昭如疯魔般笑得瘆人,“你不是说死也要离开孤吗,今日孤便让你尝尝死是什么滋味。”
他脸贴到她脸上,手上力道不减反增,指骨桎梏着她纤细的脖颈,只要再微微用些力,江蓁美丽的脖颈便会断。
江蓁一直以为谢昭说的要她死只是说说而已,岂料他是真的想杀她。
可她现下还不能死,父亲尚未救出,她只能活,哪怕是苟且活着也要活。
“殿下,殿下我疼。”江蓁泪眼婆娑道,“阿昭,蓁蓁疼。”
那声“阿昭”将谢昭从狠戾中唤回,他突然惊醒,凤眸大睁,倏地松开了手。
看着江蓁脖颈上刺目的红痕,他一把把她揽进怀中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江蓁重获新生,喉咙一阵撕裂般的疼,她用力咳起来,几乎要把肺咳出。
谢昭沉浸在要失去她的恐惧中,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手上力道加重,险些把她的肩膀勒断。
“殿下,殿下,松手,松手。”江蓁用力推他,没推开,情急之下她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谢昭脸上映出鲜红的五指痕迹。
谢昭松开手,江蓁凝视着刺目的红痕,心悸袭来,她提裙屈膝跪下,“冒犯了殿下,臣女该死。”
谢昭纵使有再多的不是,但他是太子,除了帝王外谁都打不得,更何逞是她。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江蓁腿软的几乎要跪不住。
谢昭垂眸,看着她苍白的脸,眉梢蹙起,“江蓁,抬头。”
江蓁哪里还敢抬,头垂得越发低。
“你要抗旨?”谢昭道,“抬头。”
江蓁颤颤巍巍抬起头,杏眸泛着红,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她哭的梨花带雨,仿若惊弓之鸟般战栗不已。
“臣女有罪。”
“你确实有罪。”谢昭轻抚脸颊,“孤你都敢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江蓁额头重重磕下,“今日之事是臣女一人之错,求殿下不要迁怒臣女的家人,臣女愿一力承担。”
“这么想孤治你的罪?”谢昭轻甩衣袖,“好啊,那孤便如了你的意。”
大手一捞,他扣住她的腰肢把她压在怀里,不由分说吻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蹂躏、磋磨、啃噬。
他惩罚似的咬上她唇瓣,直到流淌出血渍才松开牙齿,舌尖轻舔,趁她喘息时探进了她口中。
即便纠缠过太多次,但每次的感觉都不一样。
他肆意汲取着她口中的甜美,不给她任何退缩的机会。
“江蓁,你是孤的,也只能是孤的,你能求的也必须是孤。”他咬上她侧颈,“若是让我知晓你去求其他的人,我会撕碎你。”
狠戾的眼神让人心颤。
江蓁明了,他真的会这样做。
“臣女…臣女不会。”她脖颈后仰,唇微张,轻喘,“臣女只求殿下。”
谢昭扯了下唇角,微微退开些,冷白指骨沿着她侧颈弧线游走,若有似无触着,“孤暂且信你一次。”
他拂到她耳畔低语,“今夜早些过来,孤要给你子嗣。”
江蓁指尖抠上掌心,“殿下,臣女有个不情之请。”
“讲。”
“臣女想去看看父亲。”
谢昭未曾言语,江蓁压下心悸,佯装镇定道:“看不到父亲,臣女今夜没办法好好侍奉殿下。”
她在用子嗣做要挟,谢昭掀眸打量她,“好,孤来安排。”
江蓁闻言提着的心放下些许,“谢殿下成全。”
“孤是成全了你,可你也要成全孤。”
“殿下要臣女做什么?”
谢昭松开桎梏着她脖颈的手,拍了下大腿,“自己坐上来,吻孤。”
江蓁精通四书五经,知晓何为礼义廉耻,如此大胆的做法她是断不敢的。
“殿下何苦为难臣女。”她哽咽道。
“为难?”谢昭手指抵着下颌,挑眉,“孤便是要为难你,怎么?你不愿?”
江蓁忍下屈辱,低头颔首,“臣女…愿。”
-
江蓁如愿见到了父亲,只是他人在昏迷中,未曾交谈半句。离开前她把手中银两交给狱卒,求他照拂父亲。
狱卒不知授了谁的意,竟然没收,摆手道:“丞相大人犯得可是重罪,这银钱小姐还是带回吧。”
江蓁落寞离开,手中钱袋仿若千斤重。
回到相府后,宋氏已经转醒,见她来,忙不迭追问事情办的如何,当江蓁摇头说没有办法时,宋氏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江蓁捂着脸呆愣住,“母亲为何要打孩儿?”
“为何?你说为何?”宋氏和平日判若两人,咄咄逼人道,“你连你爹爹都救不了,我要你这个女儿何用,还不如咱们一起死了。”
说着,她再次朝江蓁扑来,抓上她衣襟作势要勒死她。
江蓁连着唤了几声母亲,宋氏仿若未曾听到,江蓁心死,低喃道:“好啊,那便一起死了吧。”
左右她活在世上也是为了家人,如今这样也挺好。
死吧,死了便一了百了了。
两人推搡时下人来报,说成世子来了。
宋氏清醒过来,对着下人说道:“快请。”
下人离开后,她对江蓁说:“赶快去梳妆打扮,你无法救出你爹爹那便让成海救。”
她冷声道:“今日哪怕是要你委身与他,你也必须照做。”
闻言,江蓁如遭雷击,身子战栗不已,“母亲,你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同成海的婚约已经没了,他现下有了婚配之人,我们怎能如此。”
“自古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宋氏道,“只要能救出你爹爹,牺牲你的幸福又如何,蓁儿,用你换整个相府安虞,这笔买卖值得。”
买卖?
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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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买卖。
“母亲当真不顾女儿意愿吗?”
“眼下除了救出你爹爹,其他我都无暇顾及。”
江蓁踉跄后退两步,杏眸沁着泪,一副生无可恋,“好,女儿知晓了,女儿这便去梳妆打扮。”
海棠见她红肿着脸回来,吓得半死,“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江蓁:“海棠,给我梳妆。”
海棠扶着她坐在铜镜前,“奴婢知道小姐担心相爷,但这事急不得,小姐可要保重身子。”
江蓁自嘲轻笑,“我这身子还有什么可保重的,阎罗要是喜欢便收了吧。”
海棠吓得跪到地上,“小姐可别说胡话,海棠害怕。”
“起来。”江蓁道,“客人还在等着,快点为我梳妆。”
这话听着不太对劲,海棠站起,“什么客人?”
江蓁:“成世子。”
海棠瞪大眼睛,“成世子疯了吗,竟然还敢上门来。”
江蓁嗤笑,“是呀,大家都疯了。”
不疯的话,母亲为何要她去委身与成海。
不疯的话,她为何真有了如此的念想。
恍惚,脑海中闪过另一道身影,男人舔食着唇瓣说:“江蓁,你是孤的,你的所有都是孤的,这副身子也只能给孤看。”
他的狠戾无人能及。
她若是敢踏出那一步,大抵会被他杀了吧。
但,无所谓了,反正她求的不过就是一死。
……
有多少年没同成海见过面了?
三年了吧。
自她委身与谢昭后便同成海一刀两断。
如今他再度出现,当真是为了救人么。
江蓁收回游离的思绪,屈膝作揖道:“成世子,安好。”
“蓁蓁妹妹,安好。”成海欲伸手扶起她,江蓁见状后退避开。
成海尴尬收回手。
江蓁:“听闻成世子婚约在即,应该忙着筹备婚礼才是,为何会出现在相府?”
“我为何来,你猜不出吗?”成海走上前,带着热意的指尖触上她手背,声音发颤,“蓁蓁,我想你了。”
这般深情话语实在不该唐突说出,江蓁后退,“成世子逾矩了。”
成海开门见山道:“我能救出相爷。”
“条件是什么?”江蓁问道。
“你嫁给我。”成海喉结慢滚,“做我的妾室。”
妾室?
他竟然要她做妾室?!
如此把她踩在脚下,到底是真的想求娶,还是想报复她悔婚之事。
“你真要娶我?”
“要。”
“哪怕我不是完璧?”
“……”
成海一脸错愕,“你说什么?”
江蓁淡声道:“成海,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回吧。”
心底的厌烦涌上来,她只想眼前人快点离开。
成海见她要走,拦住她,“你方才的话是何意?”
“什么叫不是完璧?”
“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不必当真。”江蓁杏眸里再无一丝亮光,就是像厌倦了尘世的种种,她推开成海的手,“成世子,请自重。”
成海怒瞪:“江蓁,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江蓁真乏了,转身欲离开,成海再次伸手要拦,忽地,门外传来响动。
“呦,还挺热闹。”戏谑声在偏厅散开,那人裹挟着光影而至,慢挑眉梢,“成世子如此无理怕是不妥吧。”
江蓁看向来人,杏眸倏然大睁,低喃道:“……殿殿下。”
8.第8章 胁迫
第8章
谢昭缓步走进来,眉宇间淌着淡淡的笑意,轻轻扫了江蓁一眼后,挑眉去看成海,“好巧,成世子也在。”
成海颔首:“太子殿下。”
谢昭停在两人面前,眸光落到成海伸出的手上,眼睑垂下,不知在想什么。
须臾,他从他们中间走过,不轻不重的撞了江蓁右臂一下。
江蓁未曾料到他会如此,身子朝一侧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他身手护着她,把人揽在怀里,“江小姐,小心。”
他修长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肢,让她动弹不得。
江蓁忍着羞愧暗暗推拒,可惜力道不够,男人未动分毫。
她分心去看成海,发现成海脸色暗了些许,眼神在他们身上兜转,似乎在怀疑什么。
也对,此时她同谢昭这般亲昵的相贴着,任谁看到都会怀疑。
她眼神轻瞟,暗示谢昭快点松开。
男人大抵是太过气愤,非但没松手反而桎梏的越发紧。
成海眼眸眯起,问道:“殿下同江小姐很熟悉?”
“没有。”谢昭挨了江蓁几下掐拭后才缓缓松开手,还不忘提醒她,“江小姐,地不平,站稳了。”
明明是他撞得她,不然她怎么会摔,偏偏归咎在地不平上,这般的强词夺理也就只有他才会说得出口。
江蓁屈膝,“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谢昭温声道:“顺手的事,无须挂齿。”
眼下的他仿若换成另一个人,光风霁月,温润如玉。
若不是江蓁见过他狠戾的一面,大抵会被眼前的他骗过。
成海:“殿下为何突然造访?”
“哦,有事。”谢昭淡笑问,“成世子呢?来相府所为何事?”
“听闻江夫人病重,臣来探望。”成海道。
“探病?”谢昭问,“可探完?”
成海:“是。”
“既已探完,那孤劝成世子还是赶快离开的好。”谢昭走到他面前低语,“相府如今多事之秋,成世子还有大好前程,莫要因旁的事毁了。”
“想来成世子是聪明人,知晓孤的意思。”
成海神色微顿,微颔首,“谢殿下教诲。”
此时有外人在,也确实不宜说什么,成海道:“殿下,江小姐,告辞。”
江蓁睨着成海远去的背影,秀眉渐渐拧到一起。
“怎么?舍不得?”谢昭脸上笑意尽褪,声音如冰霜,“要不要孤把人给你追回来。”
“殿下莫要乱言。”江蓁还是害怕和他独处,下意识后退两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也做好逃跑的准备,“不知殿下今日来,为何事?”
“你说呢。”谢昭凤眸微眯,“江蓁,孤还真是小瞧了你。”
他眼神清冽凌厉,好像要吃人似的。
江蓁没办法再同他说下去,“家母还病着,臣女要去照看,殿下随意,告辞。”
言罢,转身便走。
还是慢了一步,被谢昭从后方扣住了腰肢,他几乎没用什么力气便把她圈在了怀里。
“想跑?”他咬牙切齿道,“休想。”
“这可是相府,你贵为太子对女子轻浮传出去不怕被人诟病吗。”江蓁希望能唤醒他的理智,但是效果甚微。
“诟病?”谢昭探出舌尖轻舔她脸颊,“孤会在乎,嗯?”
是的,除了皇位外,谢昭没有任何在意的,江蓁自知失策,偏着头躲避他的舌,战栗道:“不行,会被看到。”
真要看到,她的闺名算是彻底毁了。
“怕被看到?”他噙笑问。
四目对视间,江蓁被他的神色吓到,颤颤巍巍求他,“谢昭,你答应我的,会给我留一丝尊严。”
“难道你要食言?”
“是你食言在先?”谢昭手指撩起她鬓角的发丝,蹙鼻轻闻,“我讲过的,不许见成海。”
“是他要来的,我根本拦不住。”江蓁辩解,“我们什么都没做。”
嫉妒像是藤蔓一样缠上谢昭的心,他轻哼,“没做?没做什么?”
“哦,是没这样亲吻你吗?”他唇落她脸颊上,“还是没这样?”
他张嘴含住她耳垂,吮吸片刻松开,“再或许是……”
隔着衣服他咬上她肩头,齿尖厮磨,几乎把衣服要碎。
江蓁不敢动,忍着疼任他咬,她知晓,他若是不把怒气发泄出来后果更严重。
那才真真是她承受不起的。
她怕死了他的怒火。
“殿下…”真的太痛,江蓁双眉蹙到一起,含泪道,“我和成世子…唔…”
谢昭听不得那人的名字从她口中溢出,直接堵上了她的唇。
狠狠磨砺。
啃噬撕咬。
扯着她舌尖磋磨。
直到她软下来,哭声一阵一阵,他才停下,打横抱起她,“江蓁,再有下次,孤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并不能求死不行。”
“不要怀疑孤的话,孤说到做到。”
江蓁还是被他狠狠折磨了一番,几乎要死过去。
醒来后只觉得天塌了,不然为何她这般痛这般难捱。
海棠见她醒来,跪在榻前,“小姐,要用晚膳吗?”
江蓁摇摇头,“我吃不下。”
她问:“母亲如何了?”
海棠抿抿唇,“太子殿下盛情邀约,请夫人去郊外小住。”
“何时的事?”江蓁一把握住海棠的手,“为何我不知?”
“就小姐昏睡时发生的。”海棠道,“夫人走了两个时辰了。”
江蓁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跌回床榻,问:“兄长知晓此事吗?”
“夫人给公子留了书信。”海棠见她眼圈红红,拿出帕巾给她擦拭眼泪,“小姐别哭,都是奴婢的错,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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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护住夫人,奴婢该死。”
“不关你事。”江蓁道,“你一个小小的奴婢如何拦人。”
“谢昭呢?”
“太子下午离开后一直没回来。”
江蓁拉过被子盖住头,闷声道:“海棠。”
海棠轻嗯,“奴婢在。”
江蓁:“去熬汤药。”
海棠顿住,“小姐不是答应殿下…”
“我反悔了。”江蓁声音哽咽,“他不配做好孩子的父亲。”
“我不配?那谁配?”鬼魅般的声音袭来,裹挟着纷涌的冷风。
江蓁冻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她从锦被里探出头,眼神清冷,“无论是谁都好,但总归不是你。”
“你在故意激怒孤?”谢昭大手一挥,屋内众人纷纷退下。
门关上,江蓁的声音透着死寂,“是,有种你杀了我。”
“想死?”谢昭冷笑,“孤没应,你便不许死。”
“谢昭你到底要如何!”江蓁坐起,顾不得身上衣衫不整,“你明明答应我不动我家里人,为何要囚/禁我的母亲,为何?”
“因为她——”谢昭如豺狼一般,撕碎了江蓁的伪装,“该死。”
“江蓁,你真以为她是真心对你?”谢昭伸手把她揽在怀里,“若她真当你是她的女儿,不会强迫你当成海的妾室。”
“若她心里有一分看重你,便不会说出那般的混账话!”
“江蓁你醒醒吧,你这辈子注定同孤一样,无人爱无人疼。所谓的亲人也只是想着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他桎梏着她的腰肢,迫使她朝外看,“你猜她走前说过什么?”
江蓁不猜。
谢昭:“那你想不想知道?”
江蓁更不想知道,她不断摇头。
谢昭笑得越发肆意,“你不想知道,但孤偏偏要告诉你。”
他拉下江蓁捂着耳朵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你母亲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人了,随便我想做什么都好。”
“她要我告诉你,跟着我是你的福气,你万不可忤逆我,要乖要听话。”
“她还说——”
江蓁泪珠顺着眼角流淌下来,她哭着求谢昭,“别讲,别讲,我不要听,不要听…”
“她说,若是你做了错事,要打要杀都随我。”
“江蓁,你还觉得她是好母亲吗?”谢昭残忍道,“她不要你了,确切说,她从未想过要你。”
“啪。”江蓁疯了一样给了谢昭一巴掌,“你想逼死我是不是?”
“好,如你所愿,我死给你看。”她从绣枕下翻找出另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脖颈刺去。
即将触上时,谢昭握住了匕首,刀锋入肉,鲜血流淌而出。
滴答滴答,谢昭脸上血色褪尽,薄唇泛着白,“江蓁,孤不会让你死。”
除非——
他先死。
9.第9章 魔鬼
第9章
那日江蓁并未受伤,反而是谢昭,刀锋抵上了指骨,若再用些力,手指便会断。
回到府邸后,太医急匆匆赶去,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把伤口包扎好。
太医叮嘱,“伤口要小心处理,殿下切莫沾水。”
谢昭手撑着一侧脸颊,直到包扎好后才悠悠开口,“今夜之事不许外传,否则——”
他眼神落到窗外的青竹上,刹那间青竹断裂,太医伏地而跪,颤颤巍巍道:“殿下放心,今夜之事臣会守口如瓶,绝不外传。”
谢昭挥挥手,一脸倦意道:“好了,都退下吧。”
屋中众人跟着一起退下。
房间静谧的可怕,谢昭凤眸半阖不知在想什么,影子从暗处出来,跪地道:“主子,江小姐那如何处置?”
谢昭缓缓掀眸,神情冷冽,“你说什么?”
“主子的伤皆因江小姐,”影子道,“难道主子不打算处置她?”
谢昭向来最讨厌旁人过问他的事,眼神清冷如深渊,“孤如何做事还需要你教?”
影子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谢昭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两个字:“滚!”
……
江蓁胆战心惊了几日,察觉谢昭并未寻她错处,悬着的心微微放下。
海棠问道:“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太子殿下?”
江蓁白皙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摇头,“不要。”
她不敢。
每次靠近他,她都好像要死掉一样。
“太子殿下毕竟是因小姐受的伤,若是小姐不去,怕是——”海棠也是担心谢昭会迁怒江蓁,想着看一看总归是好的。
“晚些时候再说吧,”江蓁问道,“兄长可有信笺送来?”
海棠摇头,“尚未。”
江蓁再度不安,低喃,“不知兄长现下如何?”
“公子奉命查案,身边又有护卫跟随,想来会无碍。”
“但愿吧。”
江蓁端起汤碗抿唇方要服下,突然忆起什么,“对了,让你去成世子府查看,可有消息?”
“有。”海棠正要说这事呢,“我打听过了,成世子此时人便在世子府,一直未出,府里张灯结彩,在为下月的大婚做准备。小姐之前的担忧是多虑了,太子既然说放走成世子了,想来定不会为难。”
不是江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谢昭之前累累恶行让人不得不多想。
她长吁一口气,“如此,甚好。”
“小姐不生成世子的气吗?”海棠道,“他那日在偏厅可是羞辱小姐来。”
强行纳妾对于嫡女来说便是羞辱,更何逞还是身份尊贵的相府嫡女,虽丞相人在天牢,但到底没定案,结果未知。
成海那样欺辱人,实在不应该。
“他也是气急。”江蓁道,“是我先退的婚,他心里有气,怪不得他。”
“小姐就是太心善了。”海棠抿抿唇,“日后真嫁了人可不能这样,会被欺负的。”
嫁人?
她早已委身谢昭,还有何颜面嫁人。
她这辈子要么死要么便在那一片安虞之地,至于其他,她已不报奢望。
谢昭不会放过她,他们会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江蓁狠狠战栗了一下,握着汤碗的手指跟着缩了下,眼眶微红,杏眸里溢出雾气。
为何就是不能放过她呢。
他难道忘了么,她可是救过他的性命。
五岁那年,她陪父亲进宫,恰巧遇到有人在欺负当时还是六皇子的谢昭,他们对着他拳打脚踢,是她上前赶跑了他们。
还拿出心爱的蜜饯给他吃。
那时的他,身形娇小,面黄肌瘦,眼神空洞,饭都吃不饱。
她把蜜饯给他后,他一口含住,吃的急,还含住了她的手指。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照面,后来他们又见过两次,每次她都会悄悄给他带去吃食。
他也说过,会护她一辈子。
可,为何要食言。
难道真是不记得了吗?
她曾从宫女那里得知,谢昭生过一场大病,醒来后性情大变,之前的人和事也都完全不记得。
或许,是真不记得了吧。
更或许,是不想记得吧。
毕竟帝王家向来没有承诺可言,能记住的,都是想记住的,记不住的,也都是无须记住的。
她与谢昭来说,应该便是那个无须记住的。
……
再与谢昭碰面是七日后,宫里传来消息,天子今日龙心大悦赏了朝中众臣。朝堂上有人顺势提及丞相,事情有了转机,不日江丞相便可回府。
江蓁得知此事后,心中大喜,望着谢昭派来的传话之人,含笑道:“海棠,赏。”
来人躬身道:“谢小姐赏赐。”
等人走后,江蓁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问:“海棠,是真的吗?”
海棠点点头,“小姐,是真的,相爷马上要回府了。”
江蓁喜极而泣,“父亲终于可以回来了。”
海棠挑眉说道:“奴婢听说,这事多亏太子殿下,小姐要去看望殿下吗?”
之前不去,是因为心中有担忧,此时开心上头,她道:“准备些果子,我要去探望殿下。”
海棠:“是。”
……
一墙之隔倒也不需要车马,海棠在前,江蓁在后,刚入府海棠便被拦住,江蓁只得自己拎着锦盒进去。
前方带路的下人辗转片刻后把她带去偏厅,这处偏厅江蓁只夜里来过。
那夜,谢昭吃醉了酒,缠着她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后孟浪至极,竟然抱着她来到偏厅。
在这偌大的厅堂中,让她无地自容。
她眸光瞟到那把红木椅子,脸颊上也泛出淡淡的红,他便是在这张椅子上折腾的她差点死掉。
还咬着她唇瓣威胁,“孤要你叫你便叫,不然,孤让所有人都来看。”
她不敢再压着,只能猫儿似的叫出声音。
忆到这江蓁脸上红晕越发重,她抿抿唇,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
不知往哪里走,很随意转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而听到身侧屋内传来谈话声。
“殿下事情已办妥。”
“其他人可曾起疑?”
“未曾。”
谢昭轻嗤,“那帮蠢货。”
江蓁知道偷听不好,转身要折回,又听谢昭问道:“成海呢?”
“被关在了地牢里。”
“用刑没有?”
“已按殿下吩咐挑断手筋脚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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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顿了下又道:“舌头也已割掉,殿下还想如何处置?要杀掉吗?”
“杀掉?”谢昭冷笑,“那太便宜他了,眼睛也别留着了,挖下去喂狗。”
那人抱拳作揖,“是。”
江蓁听到这,脸上血色全无,怕自己叫出声,她用手死死捂住唇,泪珠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她终是害了成海。
脚步一个踉跄,她朝后退去,不小心撞翻了身后的花盆。
哐当,花盆碎了。
紧闭的房门倏然打开,江蓁见到了人前温润如玉,人后成疯成魔的男人。
她边摇头边后退,实在很难想象方才的话是从他口中说出口的。
她以为他即便再坏,但良知尚存,也不会真的坏到哪里去。
可她错了,他是朽木,从里到外都是坏的,他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于无形。
他是魔鬼。
“谢昭,你怎么能——”江蓁话未讲完便被谢昭一掌屁晕。
-
江蓁醒来时人在床榻上,手脚都被绳索绑着,她看着站在床榻前披散着发丝的男人,先是战栗一下,随后想起成海,怒从中烧,质问道:“为何要那般对成海?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他?你为何食言?”
“谢昭,你简直丧心病狂。”
“成海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说。”
谢昭等她发泄完,才慢慢开口,“你心里还在意他是不是?”
“你一直未曾忘记他对不对?”
“你爱他胜过爱我?”
“不对,你只爱他,不爱我。”
他抬起手递到她眼前,“我这只手是为你受伤的,你可曾关心过一下。”
“你满眼满心都是他,你可知我会生气。”
“江蓁,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己是谁?对不对?”
“呵,果然女人都小贱,只喜欢被凌虐。”
谢昭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他像是被附了体似的,眼神狠戾,“好啊,既然你喜欢这样,那我便这样。”
他一把掐上江蓁纤细的脖颈,慢慢挤掉她胸腔里的气息,“你想死是不是?好,我成全你。”
指尖力道收紧再收紧。
江蓁脸颊涨红,窒息感袭来,手脚被绑着她无力挣扎,更无力自救。
想通后,她唇角扯出一抹浅淡的弧,哑声道:“谢昭,你今夜最好杀死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不放过我?”谢昭脸颊突然凑近,鼻尖抵上她的鼻尖,“好啊,孤倒要看看你怎么不放过。”
指尖力道蓦地收起,他唇堵上她的唇,咬住她的舌尖吮吸,尝到血腥味后还是没有松开。
撞击,撕扯,他几乎要把她的舌尖咬掉。
“江蓁,你是我的,你心里只能有我。”谢昭箍紧她的腰肢,手指深深陷了进去,掐出了血痕,“成海也罢,周海也罢,若是你敢招惹,那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他含住她耳垂把弄,“他们的命不是握在孤的手里,是你。”
“他们是死还是活,也都看你。”
“所以,你要成海活吗?”他问。
绳索已经勒进了肉里,江蓁颤抖不已,惨白着脸色回:“我要他活。”
谢昭退开些,居高临下睨着她,“好,亲我。”
10.第10章 碎裂
第10章
江蓁抬起头,忍着屈辱贴上他的唇瓣,见他不为所动,她学着他之前的样子缓缓探出舌尖,沿着他的唇缝游走。
触到上面湿漉漉的潮意后,莫名颤了一下,舌尖继续游走,意欲探进他口中。
谢昭凤眸大睁,眼神里透着浓浓的杀意,笑得瘆人,“你竟然为了他能做到这种地步,好,非常好。”
“那便让孤看看你还能做到哪。”
谢昭张开唇,等着她探进去。
江蓁忽地不敢了,之前两人在一起主动权在他那,她任他欲与欲求,他想如何便如何。
今日主动权在她这,心里的胆怯陡然升起,那一步她始终无法跨出。
她真的好怕疼,尤其怕他不顾死活的蹉跎,想到那个瞬间,她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唇瓣也隐隐在抖。
腕间的绳索好像又紧了些许,她偏头看去,只见血色已浸湿了白色衣裙。
他对她,是真狠。
“怎么不继续了?”戏谑夹杂着嘲讽袭来,谢昭注视着她,阴戾的眼神夺了她的呼吸,几乎要把她溺毙。
“不是要救你的情郎吗?”他嗤笑道,“来啊。”
江蓁无助摇头,猩红着眸子求他,“我说过,我和成海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是情郎,谢昭,我求你,不要滥杀无辜,放了他好不好?”
“无辜?谁?成海?”谢昭仿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无辜?他哪里无辜?他做过什么你知道吗?”
他一把抓紧她的衣襟,把人提起,冷声道:“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孤是坏人,其他都是好人?”
“别人我不知,但成海不是坏人。”江蓁轻声道,“他做事光明磊落,从未有过半分差错。”
“从未?!哼。”谢昭满脸不屑道,“你整日在闺房中,哪里知道他做事如何,说白了,便是你先入为主,认定成海就是好人,而孤则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
江蓁:“……”
江蓁辩解,“臣女从未如此想。”
“江蓁,这话你信么。”谢昭凤眸里闪过一抹异样,稍纵即逝,快到根本无法捕捉,指腹落在江蓁唇瓣上,慢慢蹂/躏,“不过,孤不介意,好与坏又如何。”
他手指缓缓下行,锁住她喉咙,“反正孤要是死了,那你便得陪葬,孤要同你做一对不死不休的鸳鸯。”
病态至此江蓁已无话可讲,眼神里闪过决绝,“既然这样,不若我们今日便一起死了吧。”
带着恶魔一起下地狱,大概连那些小鬼都要退避三舍。
“死?”谢昭轻笑,“你想让孤死让成海活?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好。”
窒息感袭上,江蓁头后倾,启唇大口喘息,声音发颤,“不是殿下说要让臣女陪着吗,臣女陪便是了。”
“江蓁,孤竟不知你会为了成海做到这般。”他唇落在她侧颈上,探出牙齿狠戾咬上,直到咬出血才退开,“这么想救她,那就拿你的命换。”
江蓁偏着头,脖颈痛到心悸,他是吸血鬼吗,为何每次都下这么重的口。
疼…好疼…
她秀眉拧到一起,无力再开口说一个字。
谢昭起身,半晌后折回来,手里拿着一张宣纸,纸上写满了字。
江蓁识的他的字迹,苍劲有力,笔锋浑圆,她看着他走近,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
谢昭把纸瘫在江蓁面前,“你若同意,孤便放了成海。”
江蓁问道:“这是何物?”
“婚书。”谢昭俯身去舔她侧颈上的血渍,舌尖探着一点点舔舐干净,“写上你的名字,成海便能活。”
婚书???!!!!
江蓁杏眸大睁,蹙额看着他,仿若被雷劈了般,许久后才有了反应,眨眨眼,“你说真的?”
“你觉得呢?”谢昭挑开她腕上的绳索,递出笔,沉声道,“写。”
江蓁坐起,手指颤抖伸出,但始终未接,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婚姻岂可这般儿戏。
再者,她可以忍受死了陪葬,但不愿活着同他纠缠到一起。
名字写下,这辈子他们便再也分不开。
她不要。
江蓁指尖顿在那,缓缓掀眸去看他,“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
“放过你?”谢昭道,“死都不会。”
他凤眸里没有一丝温度,凛然睨着她,大有她不写便把她撕碎的架势。
他…太可怕了。
“快写。”他催促。
江蓁贝齿咬唇,接过了笔,看着纸张上偌大的“婚书”两个字,只觉得极其嘲讽。
好歹她是相府嫡女,被人占了清白不说,如今还要在那人的胁迫下写下婚书。
日后事情昭告天下,大抵只会说她勾引储君不守妇道,所有的骂名也都会在她身上。
而他…则无忧。
他的心好歹毒。
笔尖落下,江蓁缓缓写出那个“江”字,当要写“蓁”字时,胸口忽地传来不适。
下一瞬,她吐出一口血,随即倒下。
笔脱落,昏迷前她被谢昭抱在了怀里,她似乎听到了他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江蓁,江蓁,醒醒,孤命你醒过来。”
江蓁被他晃得人都要散架,费力掀了掀眼眸,依旧睁不开。
她无声说:别晃,难受。
忽而,脸颊上传来湿意,好像眼泪掉了下来。
眼泪?
房间里只有她和谢昭,她昏迷不醒,那是谁在哭泣?
谢昭??!!
不,不可能,便是她真死了,他都不会哭。
他那样的人,根本没心。
江蓁彻底陷入到昏迷中,之后的种种再也不知。
所以,她不知谢昭疯一般抱着她上了马车,又抱着她踢开了医馆的门。
她不知,当大夫说要用心头血做药引时,他毫不犹豫对着胸口插去。
那一刀,暗处的影子见状脸都白了,欲上前,被他隔窗制止。
谢昭道:“我的人,只能我自己救。”
……
江蓁不知谢昭做的这些,对他还是满腹怨言,清醒后谁都见偏偏不见他。
也不知谢昭抽什么疯,竟未勉强她。
不过江蓁未敢掉以轻心,他那样的人,阴晴不定,谁知打着什么坏主意。
海棠见她终于醒来,红肿的眼睛总是有了一丝笑意,“小姐,你吓死奴婢了。”
江蓁道:“别怕,我这不是醒了吗。”
“小姐,你可知你昏迷了几日?”
“几日?”
“七日。”
海棠眉梢皱一起,“奴婢险些便要随你去了。”
“七日?这么久?”江蓁吃力坐起,“父亲呢?可曾回府?”
海棠上前扶住她,“相爷已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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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回来了,那成海呢?无人去问,她只能先关心眼下之人。
江蓁道:“快为我更衣,我要去看父亲。”
海棠拦住,“小姐才刚醒,身子还未养好,等好些再去吧。”
“我好了。”江蓁眉开眼笑道,“我要去见父亲。”
海棠未动,抿抿唇,“这……”
“怎么了?”江蓁意识到不对劲,问道,“又出何事了?”
“相爷回府后便去接夫人了。”海棠回,“现下还未曾回。”
“父亲接母亲去了?”江蓁悻悻坐回,“也对,父亲同母亲伉俪情深,多日不见肯定很想念。”
其实海棠心里有怨言,相爷回府那日明明知晓小姐病着却未曾过来看一眼,反倒去了世子府一趟,待了两个时辰才回来。
不知那个世子府有什么好去的,难道那里有很重要的人?重要过自己的女儿?
江蓁轻咳一声:“海棠,我乏了。”
海棠扶着江蓁躺下,“小姐莫多想,相爷和夫人回府后,会来看望小姐的。”
江蓁不敢做此想,毕竟母亲临行前还在生着她的气。
“我担忧母亲…”
“小姐是夫人的女儿,母女哪有隔夜仇,放心,夫人不会怪小姐的。”
江蓁想想也是,母女没有隔夜仇,母亲以前对她是极好的,不会真的生她的气。
可惜,天不遂人愿,到底还是有了隔阂。
江蓁病好没两日,江凛带着宋氏折返,江蓁知晓后欲出府迎接,被下人拦住,“相爷有令,小姐身子未愈不宜走动,请小姐回房。”
江蓁原以为这是父亲对她的关爱,可一连三日都不许她出门,更不允她去见他们。
江蓁心情恹恹,低喃道:“父亲同母亲肯定是生我的气了。”
海棠宽慰,“不会的,他们只是挂牵小姐,希望小姐养好身子。”
这话骗三岁孩童还可,哄江蓁已经不行了。
后面,江蓁连着几日没胃口,饭都没吃多少,人也跟着消瘦下来。
那日,半月未见的谢昭突然出现在眼前,她转身避开已经晚了。
“不想见我?”他拦住她问道。
江蓁压下心悸,管理好面部表情,作揖道:“参见殿下。”
“身子可好?”
“托殿下洪福,已好。”
瞧着她疏离的样子,谢昭莫名不爽,大手一捞把她桎梏在怀里,“离那么远作何。”
江蓁惊呼一声朝四周看去,提醒,“这里可是相府,太子请自重。”
“你的意思是,不是相府这样便没关系了?”他道。
她哪里是那个意思,江蓁刚要否认,谢昭偏头在她侧颈嗅了下,“你换熏香了?”
之前用过的熏香没调制,她这几日用的其他的。
“是。”她缩缩脖子。
“换回。”谢昭脸上笑意褪尽,“孤不喜。”
他还是那般霸道不讲理。
“殿下不喜大可不必来臣女这。”江蓁推拒挣扎,许是刚病愈,身子娇弱,挣扎了没多久鼻尖上溢出汗。
“殿下松手。”
“孤不松。”
“谢昭,你到底要如何?”她气急问。
谢昭箍紧她的细腰,狠狠用力揉了一把,偏头含住她粉嫩的耳垂,嗓音喜怒难辨。
“孤要你。”
死也要。
11.第11章 纠缠
第11章
每次见面他都如此欺负人,江蓁挣扎片刻实在脱不开干脆放弃,手垂在身侧任他为所欲为。
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动弹后,谢昭微微退开些,灼热气息拂上她的脸,他修长手指攫住她下巴,微微用力便把她的脸扳了过来。
四目相对,谢昭看到了她杏眸里的湿意,像是拢了晨间的雾气,氤氲蒙蒙,愈发我见犹怜。
垂眸凝视,眉梢渐渐蹙起,“怎么?不想孤碰你?”
他声音比冬日里的风还肃冷,像是刀子划过心头,让人痛到痉挛。
没人会喜欢这般粗鲁的碰触,没有丝毫怜惜,仿若在对待牲畜。
江蓁眼含着泪珠道:“是,不喜。”
病了一场她胆子也大了些,之前心里有任何想法都不敢吐出,怕他会难为她的家人,怕她对会府中众人不利。
可病了这些时日,她顿悟了一些事。
对家人来说,她或许没那么重要,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不然为何父亲母亲回府至今都不曾探望与她。
人没了牵绊会看淡很多事,求生的欲望也会低很多,总觉得活与不活都好。
谢昭看出她神色里的不对劲,凤眸眯起,阴戾道:“江蓁,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殿下。”她握住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脖颈,唇角扯出一抹从容的笑,“别掐那,来,掐这。”
她又在寻死!
谢昭胸腔被怒意震得生疼,指尖莫名颤抖了一下,“江蓁,你疯了。”
江蓁缓缓掀眸,眼里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不,臣女没疯,臣女只是想通了一些事,觉得世间也不是那般美好。”
“所以呢?”他咬牙切齿问。
“所以——”江蓁轻笑,“若是殿下能帮我,我会感激不尽。”
“你要孤如何做?”
“杀了我。”
……
江蓁被关起来,自那日她说出让谢昭杀了她的话后便被囚禁在了半月湾的阁楼上。
他命人收走了房间里的利器,还威胁她,想死?那也得看他同不同意,你若是敢乱来,不单整个相府会为你陪葬,世子府也不会幸免。
若是之前他这般讲她会害怕,但现下不会了,她不认为他会为了她杀人。
“殿下不必吓我。”江蓁含笑道,“我知道殿下不会。”
三年纠缠,他是坏,但关于杀人,她似乎一次都没见过。
包括成海,也只是从他们谈话中听得,至于真假,不知。
她心里的天平更加倾向于他不会滥杀无辜。
“江蓁,你凭什么揣测孤。”谢昭锁住她的喉咙,把她抵在墙上,见她不为所动,气急,低头压上她的唇。
不是亲吻,就是如豺狼撕咬猎物那般,狠戾啃噬,隐隐还能听到厮磨声。
他咬牙切齿道:“不要考验孤的耐性,你若是真敢做什么,府中无论是大人还是孩童都会为你陪葬,包括你的侄儿。”
谢昭知晓她最在意她那个侄儿。
果不其然,江蓁不动声色的脸上终于有了裂痕,了无生机的眸子渐渐亮起,然后又暗下来。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但不能拿宝儿的命去堵。
万一…
“谢昭,你不能。”她脸上有了惧意,“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会好好活着。”
“孤不信。”谢昭松开桎梏着她纤细脖颈的手指,慢慢收回,“除非——”
“除非什么?”江蓁迎上他幽深的眼神,被里面的冷意吓到,直觉他会说出她不能承受的事。
“除非你生下孤的子嗣。”有了子嗣的羁绊,她才会真的不寻死。
“我不要。”江蓁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我不要自己的孩子来世间受这一遭。”
她活的已经够辛苦了,她不忍孩子也同她一般。
“江蓁,孤不是同你商议,孤是告诉你决定。”谢昭找到了她新的软肋用起来丝毫不含糊,“你若是不应,明日你那个侄儿便会少去一些什么。”
“对了,我记得他叫宝儿,名字还不错,可惜——”
谢昭顿住,锁上江蓁的眸,“可惜,他最喜爱的姑姑并不疼他。”
府中,江蓁是最疼宝儿的,为了宝儿她可以把命豁出去。
“谢昭,你为何对我如此残忍?”江蓁哭泣道,“非要折磨我才开心吗。”
“我本就是这样的人。”谢昭捏住她的下巴,挑起,“不要指望从地狱爬出来的人会多好,不可能。”
“要不要,你想好了告诉孤。”
这是那日他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之后一直到月末江蓁都未曾见过谢昭,反而会时不时见宝儿一面。
宝儿隔一日便上楼阁来看她一次,还给她带了他新写的诗词,奶声奶气说:“姑姑,夫子昨日都夸宝儿了,宝儿是不是很棒?”
江蓁摸摸宝儿的头,给他递上果子,“宝儿非常棒。”
宝儿眨眨眼,“姑姑喜欢宝儿吗?”
江蓁把宝儿抱怀里,下巴抵着他头顶说:“姑姑最喜欢宝儿了。”
“我就知道。”宝儿喜笑颜开,“刚刚那个哥哥说姑姑不喜欢宝儿,我说他猜错了。”
“哪个哥哥?”
“就那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哥哥。”
宝儿指着窗子说:“他刚在下面陪宝儿踢毽子。”
江蓁放下宝儿,朝前走去,推开窗棂朝下看,除了湖中那一株快要烂掉的荷花其他什么都没看到。
“没人啊。”
“那可能是走了吧。”
宝儿吃了果子又喝了茶水,打了个饱嗝,“姑姑,后日宝儿再来看你。”
江蓁拿出帕巾给他擦拭干净唇角,柔声说:“好,姑姑等你。”
后日不知为何宝儿并未来。
江蓁有些心神不宁。
又过了两日,宝儿还是没来,江蓁不放心,要去看宝儿,可门根本推不开。
谢昭把她锁在了阁楼,除非他应允,不然没人敢给她开门。
海棠又不在身边伺候,江蓁慌到不能自已,她拍打房门试图引起门外守卫的注意,但没人应她。
这样焦灼过了两日,还是没有宝儿的消息,江蓁彻底慌了。
她再次去拍打房门,“开门,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门外还是没人应。
江蓁手掌拍得通红,声音沙哑,“你们告诉谢昭,他若是不放我出去便等着替我收尸吧。”
不肖片刻,房门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红色锦袍,玉冠束发,面容俊逸,只是眼神清冷,隐隐淌出怒意。
“江蓁你很想死是不是?”谢昭一反常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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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孤帮你。”
言罢,他掐上江蓁的脖颈推着她往窗棂的方向走,直到重重抵上,江蓁感觉到后腰那里传来痛意,她顾不得疼,急迫问道:“宝儿呢?你把宝儿藏哪了?”
谢昭未言。
江蓁杏眸眯起,质问道:“谢昭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他还只是个孩子,你竟然对孩子下手。“
你卑鄙,我跟你拼了!”
江蓁费力张开嘴,死死咬上了他的手。
谢昭吃痛,眉梢皱起,但到底没忍心推开她,等她用尽了力气松开嘴后,他才再度开口,“想见宝儿可以,答应生下孤的子嗣,孤立马带宝儿来见你。”
“我、不、生。”
“那好,宝儿以后你也不必再见。”
谢昭松开手。
江蓁身子不受控制的朝下滑去,眼前浮现出宝儿稚嫩的脸颊,他眉开眼笑的叫她,姑姑,姑姑。
还问她,要不要一起玩。
江蓁心猛地一缩,抱住谢昭的腿,仰头看他,声泪俱下道:
“好,我答应你。”
……
江蓁搬回来自己院子,海棠红着眼睛迎上来,哽咽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海棠要担心死了。”
江蓁仿若碎了般,眼神空洞,走路也颤颤巍巍,“见过宝儿吗?”
“没有。”海棠道,“这几日都未曾见宝少爷。”
“海棠,你快去问问,看宝儿去哪了。”江蓁道。
“好,奴婢马上去。”海棠急匆匆走出院落。
江蓁在屋里焦急等待,没等来海棠,到等来了宋氏。
江蓁从椅子上站起,眼含热泪道:“母亲,孩儿——”
“啪”,宋氏不由分说给了她一巴掌。
江蓁脸颊偏向一侧,随后慢慢转过来,“母亲为何打孩儿?”
“为何?”宋氏怒斥道,“要你好好服侍太子殿下为何不做。”
江蓁杏眸大睁,“母亲可知自己说了什么。”
“我看是你不知天高地厚,”宋氏冷声道,“你是想陷整个相府与危难,江蓁,你心也太狠了。”
江蓁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宋氏,眼前的妇人再也不是那个昔日疼爱自己的母亲,她战栗道:“你到底是谁?”
女人眼神闪过什么,随后道:“不孝女,我是你母亲。”
江蓁后退,“不,母亲绝不会逼迫我做下贱的事,你不是,不是。”
“今日我会派人送你出府。”宋氏道,“你去郊外别苑住段时间,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回来。”
江蓁就这样被赶去了别苑,身边只有海棠一个人。
这夜,睡梦中,她被异响声吵醒,睁眼后和男人浑浊的眸子对视上。
谢昭?!
她挣扎着坐起,“你要做什么?”
谢昭吃了酒,全身燥热,说话也越发孟浪,“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江蓁不懂,见他靠近,推拒,“你说什么鬼话?”
“欲擒故纵。”谢昭张嘴咬上她锁骨,“一边说不要孤的子嗣,一边又在孤的酒里下药。”
他箍紧她的细腰,“江家真是好手段。”
顿了下,他又道:“还是说,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你算准了孤会对你心软,所以才肆无忌惮。”
“江蓁,”他把她压在怀里,“是不是?”
12.第12章 怀孕
第12章
挣扎间江蓁被他滚烫的指尖灼到,隐隐意识到什么,秀眉皱起,“殿下,你怎么了?”
“孤如何你会不知?”谢昭修长指骨隔着衣衫触上她腰侧的肌肤,不轻不重捏了一把,“这不就是江家心心念念的吗,如今孤自投罗网,算是如了你们的意。”
江蓁越听越糊涂,疑惑道:“殿下到底在说什么?”
“说什么。”谢昭眸光落在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上,喉结慢滚,薄唇轻轻覆上,没亲,只是微微抵着,轻嗤声悠然传来,“我的心意你一早便明了,何必大费周章把我骗过去…下药。”
下药?!
江蓁大惊,“何人给殿下下药?”
“你说世上还有何人敢对孤动心思?”谢昭反问道,“又有何人知晓孤会来这里寻你?”
江蓁思付,须臾间便想到了什么,杏眸大睁,难道是…父亲母亲?!
不,不可能。
他们不会这样做。
谢昭看她神情猜出她心中所想,淡笑道:“就是你想的那般。”
江蓁为之一震,还是不愿相信,“殿下莫要哄骗我,父亲母亲断不会做如此糊涂之事。”
他们还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
“他们不会。”江蓁道,“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敢对太子对歪心思,可不就是不想活了,但父亲母亲惜命的很,不可能不想活,是以,这事绝对不是他们做的。
“倘若他们有孤的把柄呢,知道孤拿他们没办法。”谢昭退开些,指腹落在她粉嫩的唇瓣上,“他们知道孤最在意的是什么,用她来做要挟呢?”
这话江蓁好似听懂又好似没懂。
“殿下到底何意?”江蓁推拒,反而被他桎梏地越发紧。
“何意?”谢昭继续蹂/躏她的唇,“他们不就是仗着孤在意你,所以才肆意妄为的吗。”
他用力一按,捏上江蓁的细腰,“蓁蓁这般聪慧不可能猜不出。”
两人死死贴着,热浪从谢昭身上涌到江蓁身上,江蓁被烫的全身战栗,红着脸颊道:“不可能,他们不会。”
“不会。“谢昭攫住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脸,示意她看窗外。
外面有道纤细的影子,正贴着窗棂听什么。
谢昭咬上江蓁粉嫩的耳垂,戏谑道:“你猜门外的婢女在听什么?”
江蓁:“……”
他冷不丁掐上江蓁的肩膀,江蓁受痛呻/吟出声,门外婢女貌似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屋内的烛灯陡然熄灭,呻/吟声一阵高过一阵,婢女唇角轻扬,满意离开。
谢昭抵着江蓁,指尖几乎掐进了她的肉里,唇贴上她耳畔,“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江蓁身子热的惊人,可心却一寸寸变凉,到底从何时起父亲母亲变的这般不可理喻。
好像从几个月前的那次出游,一家人泛舟而上,途中小舟翻沉,父亲母亲双双跌落水中。
半盏茶的功夫才把他们救上岸,之后两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连吃食都同之前不一样。
她以为二老受惊过度才会那般,是以也未曾多想,可现下想想似乎不是。
他们对她的不在意,对哥嫂的不在意,还有对宝儿的不在意,同之前都不一样。
江蓁心狠狠缩了下,到底哪里出错了?
她蹙眉深思,没注意到身前的男人何时松开了手躺在了一旁的床榻上。
她回过神后问道:“殿下可好还?”
银白月光透过窗棂缝隙斜着进来,正好落在男人脸上,映出他绯红的脸还有沁着血的凤眸。
“不好。”他眸光灼灼,“你知道他们给孤下的什么药吗?”
江蓁哪里知晓,摇头,“不知。”
谢昭:“合欢散。”
他轻笑:“他们要孤今夜宠幸你,让你彻底变成孤的人,那么他们便有了筹码。”
“蓁蓁,现下你还觉得他们是好父母吗?”谢昭问道。
江蓁无言,心痛到无法呼吸,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掐上掌心,似乎只有这样做她才不会那么难捱。
“那殿下呢?殿下就没算计臣女吗。”江蓁反问道,“殿下何其聪慧,怎会看不破他们的伎俩,殿下将计就计,不也是为了名正言顺得到臣女么。”
之前那三年到底都是偷偷摸摸,有这么个明目张胆的机会,谢昭岂会错过。
他等这天等太久了。
“他们用臣女要挟殿下,殿下用他们胁迫臣女,”江蓁笑比哭还难看,“你们都当我为玩物,不是吗?”
从头到尾她才是最可悲的那个,被亲人算计,被同床共枕三年的男人算计。
没有人真正在意她,爱她。
“谢昭,”江蓁杏眸里沁着水雾,唇瓣发抖,“我以为你会不一样,至少——”
和他们不一样。
可她还是错估了他的心思。
他们都一样,一样的可怕。
言罢,她站起,“殿下今夜在这睡吧,臣女另寻他处。”
谢昭闻言一把扣住她的皓腕,温润的触感让他心里的燥热翻滚而上,压都压不住。
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他唇瓣发颤,忍得很辛苦,“你哪里也不能去。”
“你放开我,我不要同你在一起。”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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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既然打定主意要他们同床共枕,那明日肯定会发生什么,她要提前离开才行。
“你以为你能走?”谢昭扣住她手腕把她扯到窗前,推开窗子,指着墙上的黑影,道,“这里到处都是丞相派来人,你能逃到哪里去。”
“还是说,你不想上孤的床想去成海那里?”
“是不是?”
提起成海,谢昭怒火中烧,他不管不顾揽上江蓁的腰肢,“江蓁,孤一直忍着没动你,是不想在这样的境况下要你。既然你一点都不体恤孤的心思,那孤还忍什么。”
“今夜,孤便要所有人都知晓,你是孤的女人。”
“江蓁只属于谢昭!”
药力一波波袭来,谢昭已无法在用功力强行压下,他手落在江蓁衣领处,用力一扯,碎裂声传来。
江蓁伸手去护,奈何力道不足,还未碰触上便被他转过身子桎梏在窗前。
不知何时,银白月光消失不见,风儿吹得却愈发肆虐,落在身上冻得人牙齿打颤。
江蓁好像处在冰火两重天中,身前冷风习习,身后热意冲天。
她在难捱中几乎要死去。
……
不知昏昏沉沉睡了多久,再度睁眼,她在谢昭的怀里,身上亵衣完好。
他正在凝视她。
眼神撞上,她欲从他怀里退出,他箍紧她的腰肢不许她动,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上她小腹,温声道:
“或许,这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儿。”
“蓁蓁,你开心吗?”
开心?
过了今夜,她的人生已再无开心可言。
“殿下开心便好。”她淡声道。
“那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好像真的会有孩子似的,谢昭凤眸里再也不是幽深晦暗。
江蓁第一次见他这般笑,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满意笑容。
“都好。”她道。
“我喜欢女孩。”谢昭执起她散落在身后的发丝,蹙鼻轻闻,“一个长得同你无二的女孩。”
同她无二?
那岂不是更可悲。
“还是男孩吧。”江蓁道,“长得像殿下才好。”
谢昭没察觉到江蓁的不对劲,勾唇道:“只要你生的,孤都喜欢。”
江蓁:可我,并不想生。
……
奈何天不遂人愿,年前的那次请脉,江蓁被诊出有喜。
大夫:“小姐,你有身孕了。”
江蓁脸上血色褪尽,身子战栗不已。
她稳住心神,要海棠去外面守着,随后道:“大夫,这个孩子我不想要,麻烦给我开汤药。”
13.第13章 堕胎
第13章
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话比较多,出声劝慰道:“有一事老夫必须向小姐言明,小姐多年来服用避子汤已伤了根本,能有身孕实属不易,若是打胎,怕日后恐难再孕育子嗣,老夫劝小姐三思,切莫做后悔之事。”
“世间有多少夫妇求子不得,小姐不该轻易断了腹中胎儿生死。”
大夫所讲,江蓁明了,只是…只是若是孩子的出生注定不幸,那还不如不来这世间走一遭。
思付片刻后,她再度开口,“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劳大夫开方子抓药。”
大夫问道:“小姐当真想好了?不后悔?”
“想好了。”江蓁道,“不后悔。”
大不了,来日她同孩子一起去,生不能护孩子周全,那死后她便不渡轮回,永远护他。
大夫摇头轻叹,“好吧,劳小姐稍等,老夫开方抓药。”
江蓁看着老者在柜台前忙碌,思绪陷入到了那日。
谢昭把她抱在怀里,问她想给孩子取个什么乳名?
她全身俱疲,可那刻却清醒无比,突然厌烦了同他做戏,淡声道:“殿下怎知会有身孕,或许没有。”
她当时打定的主意是,待他外出办事,她便服用避子汤。
谢昭何其聪明,从她只言片语中便猜出一二,温柔的假象瞬间褪去,他掐上她脖颈,把她按在床榻上,沉声道:“不要挑战孤的底线,你承受不起。”
江蓁猩红着眸子看他,在他深邃凤眸中看到了杀意,方才他是真的想掐死她。
其实死了也好,她早就不想活了。
“也别想着死。”谢昭手上力道加重,待她快要昏厥时又松开手,触着她耳畔低语,“宝儿还等着姑姑回去呢。”
他又在用宝儿胁迫她。
江蓁先是一阵咳,随后强颜欢笑说:“殿下放心,臣女不会寻死。”
“你不许死,更不许杀死孤的孩子。”谢昭道,“你若敢,便是地狱孤也会追过去折磨你。”
你看,他们便是这般不死不休。
这样的两个人何以成为孩子的父亲和母亲,将来又置孩子与何地,他是帮父亲还是帮母亲。
不若…
还是不存在的好。
……
汤药是偷偷煎熬的,没有办法,整个别苑除了相府的人便是谢昭的人。
若不偷偷,这药大抵熬不成。
江蓁晚膳都没用,倚着软榻等着海棠把药端来。
时不时的,她低头看一眼平坦的小腹,想象着肚子里的孩子慢慢长大的情景,心里生出一抹苦涩。
若不是形势所迫,她真的想留下他,看着他呱呱落地,看着他牙牙学语,陪他一起长大,看着他成家立业。
可这些…统统都不能了。
她抚着小腹低语:“别怪母亲心狠,母亲也想留你,可世间太苦,母亲不忍你受这一遭。”
“你等等,母亲会很快去陪你。”
烛光虚晃,隐隐的,她似乎看到了一道娇小的身影站在眼前,含笑睨着她,温声唤她,母亲。
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淌而出,指尖缩起,她紧紧扯住衣裙,整个人好像溺毙在水里一般。
痛到快要死去。
她的好孩儿……
海棠拎着食盒悄悄走进来,关门后,唤了声:“小姐。”
江蓁抬眸去看她,声音哽咽,“好了?”
“是。”海棠走过来,把食盒放桌子上,掀开最上端的盖子,取出汤碗,抿抿唇,犹豫道:“小姐要不还是再想想吧,或许能有其他法子呢。”
海棠也不忍她把腹中孩子打掉。
更何况离开时大夫还说,打胎也有危险,这个孩子最好还是留下。
“奴婢同小姐一起想办法。”海棠抱着汤药不撒手,眼眸里沁着泪珠,“肯定有法子。”
江蓁又何尝不想把孩子留下,可若是孩子真留下,日后无论是相府还是谢昭都会用孩子拿捏她。
孩子在没有爱的环境中长大,最后成什么样无人可知。
一个谢昭已经够可怕了,再来一个…
“海棠,把药碗给我。”江蓁伸出手。
“小姐。”海棠摇头,“奴婢求小姐三思。”
窗子被风吹动,发出啪啪声,江蓁的心跟着悬起来,她蹙眉道:“你听话快给我。”
“奴婢不给。”海棠后退。
“海棠。”江蓁难得发火,这次是真生气了,“给我。”
海棠捧着药碗站在原地,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最后还是慢慢走上前。
江蓁没看她哭得猩红的眸,伸手接过汤碗,拉扯间,汤药洒出一些,她掀眸道:“松手。”
海棠默默松开手。
江蓁眸光落在虚晃的汤药上,那里缀着点点烛光,晃得人心颤,江蓁长叹一声:“海棠有些事我们无能为力。”
但凡有其他的法子她也会留下孩子,可没有。
谢昭折磨人的手段很多,她不确定将来孩子会怎么样,还是死了好,一了百了,什么苦都不用受。
海棠见江蓁杏眸慢慢变红,咚一声屈膝跪在地上。
“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惹小姐伤心。”她哭着说,“都是奴婢的错。”
“不关你的事,是我无能,护不了腹中孩子。”握着药碗的纤细手指无助颤抖起来,江蓁的心痛到窒息,“海棠,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海棠点点头,躬身退出去。
江蓁看着渐渐冷调的汤药,挣扎许久后,再度端起,头缓缓低下…
脚步声和踹门声同时传来,然后是碗盏落地上碎裂的刺耳声。
浓黑的汤药溅得到处都是,房间里顿时飘起苦涩的味道。
谢昭扣住江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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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把她扯到身前,下颌绷紧,眼神里溢出杀意,咬牙问道:“你在做什么?”
江蓁掀眸注视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意,她都不想活了,还怕什么。
“殿下不是看到了吗。”
“孤问你,你在做什么?”谢昭怒吼道,“讲。”
“喝药。”江蓁道。
“什么药?”他唇在抖,手也在抖,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此时他的手桎梏住的不会是她的手腕而是她纤细的脖颈。
江蓁:“堕胎药。”
言罢,她的手腕传来碾压似的疼痛,仔细听的话甚至能听到骨骼错位发出的响声。
她忍着疼睨向他,眼神里是难得的不卑不亢。
孩子,这便是你的父亲。
“啊。”江蓁下意识溢出声音,“……疼。”
谢昭仿若听到了笑话,眼神变得越发狠戾,“疼?你还知道疼?你可想过,若是你服下汤药,你腹中的孩子会不会疼?”
“他会不会也如你这般难捱。”
“可他喊疼又有谁能听到。”
“孤一直以为你同宫里那些女子不一样,她们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哪怕是用孩子的命去换,也在所不惜。”
“就像孤的母后,当初为了引得父皇注意,喂孤服食掺了毒药的果子,险些害死孤。”
“江蓁,为何?为何你要同她们一样?”毫无人性,杀子灭亲。
江蓁忍着剧痛,艰难开口:“殿下才知么,我从来都是那般的人。”
“所以,殿下还是别留我了。”
言罢,趁他不备,江蓁抽出他腰间的软剑,架在脖子上,“不如今夜你我便做个了断。”
“你要做何?”盛怒之下的谢昭已经什么都顾不得,几乎要捏碎江蓁的手腕。
“放我走……”江蓁凝视他,“或者,杀了我。”
“你在威胁孤?”谢昭眼神阴戾,声音如坠冰窟。
“不敢。”剑锋没进了肉里,有血溢出,江蓁没有丝毫退缩,梗着脖子道,“我在求殿下。”
“放我和腹中孩子一条生路。”
几番挣扎,江蓁也不忍了,她要试一试。
看看,能不能延续这段母子情。
“殿下,杀还是放,您说了算。”江蓁一副破釜沉舟的神情,“臣女都听殿下的。”
谢昭凤眸眯起,似在斟酌,须臾,握着江蓁手腕的修长指骨缓缓松开,那副样子,像是要放江蓁走。
江蓁不敢掉以轻心,“殿下是愿意放臣女离开了?”
谢昭:“是。”
见江蓁手指松动,剑锋偏离,谢昭眯起的眼眸瞬间睁大,眨眼的功夫他夺下江蓁手中的软剑,把人箍紧在怀里。
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吻上她的唇,啃噬撕咬。
“这辈子,你和孩子都休想离开孤的身边。”
一步都不准。
14.第14章 死了
第14章
江蓁被关了起来,身边只有海棠一个人,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时不时的会闻到花的香气。
她们不能出门,最多只允许在庭院里走走。
江蓁肚子已经显怀,算算日子,她已经被关了三个多月。
从隆冬腊月到春风习习,身上的冬袄换成了春衫,不过她早年伤了身子,即便到了春日,手脚依旧冰凉。
诊脉的大夫看过几次,也开过很多方子,服下后还是不行。
海棠见她脸色憔悴,越发担心,“小姐,要不要再请大夫来诊脉?”
江蓁摇摇头,“不必了。”
比起诊脉,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三个多月来她不哭不闹不折腾,乖乖吃饭休息,可不是真的要给谢昭生孩子,她在等,等能离开这的一天。
她深知谢昭不好对付,特意敛了身上的刺,佯装顺从。
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深记于心。
她坚信她总能等待机会离开。
凑巧,机会真来了。
江蓁染了风寒,一大早咳声不断,海棠急的团团转,拍响庭院大门,“来人,来人,我家小姐病了,快去请大夫来。”
门外守卫不敢怠慢,急匆匆去找大夫。
海棠还在大呼小叫,外面因此乱成一团,江蓁扯了下海棠的袖子,示意她可以停止。
海棠停下,轻声问道:“小姐,咱们下步要怎么做?”
江蓁定定道:“离开。”
“可是外面这么多守卫,小姐又怀了身孕,怕是不好离开。”海棠蹙眉道。
“我之前让你托人买的马车准备好了吗?”江蓁问道。
“买好了。”海棠回。
光影斜射进来,落到江蓁脸上,却未曾照亮女子的眼眸,“银钱呢?”
“柜子里。”海棠轻声说,“都准备好了。”
江蓁点头,“好,听我话行事。”
她们原定在最混乱的时候逃出去,岂料,谢昭竟然及时赶了过来。
算起来,这是自那日后江蓁和谢昭的第一次见面,阔别三个月之久。
恨意依然还在。
江蓁看着他,指尖用力掐上掌心,若不是他,她也不会成今日的模样,未出阁先有孕。
是他毁了她的一生。
“殿下怎么来了?”江蓁问道。
“孤来看你。”谢昭欲上前,可又不敢上前,停在几步外,垂眸打量她,见她气色不好,眉梢皱起,“海棠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你家小姐的!”
一旁的海棠咚一声跪地上,“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
海棠吓得战栗不已。
江蓁在谢昭开口前再次说道:“是我自己的原因,不关海棠的事。”
“海棠,你先出去,我有话同太子殿下讲。”
“是。”
屋里没了旁人,变得安静极了。
江蓁没开口讲话,谢昭也没讲,她侧眸看向窗外,他侧眸凝视她,无人注意时,男人眉梢皱成一团,眼神里透着担忧。
最后是咳声打破了沉寂,江蓁不适不是装的,是真的不适。
肺都要咳出来。
谢昭见状大步上前,把她揽进怀里,克制隐忍地唤了声:“蓁蓁。”
这声“蓁蓁”里夹杂了太多不明的情愫,某个瞬间江蓁有了种错觉,他应该也是在乎她的吧。
不然为何如此焦灼。
可很快想法被推翻,她腕间的伤痕告诉她,谢昭不是人,他数次对她动手,又怎么会是真的在乎她。
他只在乎江山,在乎他的子嗣,至于她…不过是他的玩物而已。
他对她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真心。
想到这些,江蓁离开的决心更重了,无论何如,她都要离开,死也要。
“我没事了。”江蓁从谢昭怀里退出,湿漉着眸子去看他,“殿下不是不愿意见我么,怎地今日来了?”
谢昭薄唇微颤,不是他不愿意见,而是怕她不想见。
那日的情景他现在还历历在目,刀锋划入她纤细的脖颈,血涓涓流淌而出,她的脸色比雪还白,好像随时都会死掉。
他吓得快要窒息,只能示好让她卸下心防,最后再找准时机救下她。
他撕咬着她,想确定她还在,她拼命挣扎,最后反而伤了自己。
眼角余光看向她腕间那道红痕,虽是无心之过,但到底还是他伤的她。
他心难捱。
“孤一直忙着朝事未曾抽开身。”他解释道,“不是不愿意见你。”
“是吗?”江蓁扯了下唇角,附和,“也对,天子病重,殿下理应很忙才对,是蓁蓁不懂事了。”
“不。”谢昭再次搂上她,“是孤冷落了你,孤错了。”
错了?
他错的何止是冷落。
昔日把她困在他府邸三年,今又把她关在这里,她真想问问他,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看不到她日渐消瘦么?
还是说,她真的死了,他才满意。
大概是后者吧。
谢昭对谁都存一丝善心,唯独不会对她。
罢了。
这样的纠缠也是时候该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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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殿下我想听你吹笛可以么?”此时的江蓁又变成了初识时那个温柔和煦的小女子。
眼睛里沁着潋滟的光,唇角带笑,声音软糯。
谢昭闻言,心蓦地一颤,思绪也跟着回到了三年前,她在宫中后花园赏花,日光落了一身,勾勒出她窈窕身形,裙摆淡扬,似花中蝶儿。
他远远望去,人比花还娇。
那一眼,落下的便是一生。
“好,我吹。”难得她温顺,他心情也变得极好,未曾深思缘由,只想哄她开心,“你想听什么?”
“殿下做主便好。”江蓁忍住咳,扯了扯唇角,“只要是殿下吹的,我都喜欢。”
这话之前她便讲过。
其实那三年的纠缠也不都是不好的,记忆里也有好的时候,花前月下,她抚琴,他吹笛,空闲时他们会一起作诗。
江蓁也曾有过片刻的幻想,若是能一直这般也好。
遇到过惊艳的人,便是让她再嫁他人,她也不愿。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听到了他和旁人的谈话,言谈间他们说起了她。
原来,他从未心悦过她,一切不过只是他的计谋,他要用她胁迫她父亲。
说到底还是朝堂纷争。
后来再多的纠缠与她来说都是做戏,他没有真心。
而她的真心也因他一点点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身上的伤,还有心里的恨。
如今又多了一个,便是腹中的胎儿。
所以,为了孩子她也要逃。
……
这夜没有剑拔弩张,只有温柔以待,江蓁手指抚上裙带,轻轻取下,“殿下,让我服侍你吧。”
难得她主动,谢昭失了心智,沉沦在她织就的温柔乡里,幻想着,等孩子出生后,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
隐约的,他唇间似乎被塞进了什么,他掀眸去看,只看到身下女子绯红着脸颊对他笑。
那一笑,倾国倾城,更是倾他的心。
蓁蓁,孤不能没有你。
他吞下了那粒药丸,昏厥来临前,箍紧了她的肩膀,“你对孤做了什么?”
江蓁道:“谢昭,今生到此,再也不复相见。”
……
谢昭醒来时,只看到了滔天的大火,他衣衫不整的走出,抚着额头问:“江蓁呢?江蓁在哪?”
侍卫跪在他身前,“殿下,小姐她……”
“她如何?”谢昭生出不好的预感,“讲。”
侍卫:“小姐在房间里未曾救出。”
谢昭慢转头看向烧的只剩架子的房子,嘶吼道:“江蓁——”
15.第15章 破釜沉舟
第15章
半个时辰前,西边厢房里出来谈话声。
“小姐,这样可以吗?我们不会被发现吧?”海棠不安的问道。
“我喂谢昭吃了迷药,他暂时不会醒。”江蓁褪下身上的长裙上侍卫的衣衫,“今夜咱们定能离开。”
“木炭呢?”江蓁问。
“在那。”海棠怒了下嘴。
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堆木炭,这是冬日里她们省下来,确切说,那时江蓁便为离开做准备。
“若是太子殿下发现我们不在屋内……”海棠都不敢想那个画面,谢昭的狠戾她最清楚,真被他发现,她们的下场会很惨。
“先离开这里,后面的事后面再说。”江蓁推开窗子看了眼外面,见侍卫没在,低声道:“把木炭分开摆放。”
海棠:“是。”
半晌后,一切准备妥当,海棠举着蜡烛问道:“小姐,要点吗?”
江蓁:“点。”
蜡烛扔进了木炭中,火苗瞬间而起,起初只是点燃了帘子,接着是堆积在一起的衣衫,屏风…
不知何时风变大,屋内的火苗也烧的一人高。
浓烟滚滚,海棠挽上江蓁的手臂,“小姐,咱们快走吧。”
江蓁回望了一下身后,昔日的种种随着这场火一起埋葬,她道:“自此世上再无江蓁。”
谢昭一直在做梦,醒醒睡睡,他梦到了江蓁,好像是孩童的模样,他被宫里其他人欺负,江蓁冲上去,把他们赶跑。
她对他说:“从今以后我护你。”
梦境辗转换成了一番情景,寒冬腊月,雪花飞扬,贵妃娘娘罚跪,那日他整整一天未尽事。
傍晚朝自己的住处走,双腿发软虚浮。忽地不知谁从后面推了他一下,他跌进了湖里。
湖水冰冷刺骨,他冻得牙齿打颤,拼劲全力挣扎时,有人在岸上狂笑。
是他那群“哥哥们”,还有宫女太监。
他们笑得狰狞,骂声一阵高过一阵。
“谢昭,你这个贱人之子,早该死了。”
“我看到你就恶心,死,快死。”
“敢和我们争,你配么。”
“让你那个下贱母亲省省吧,父皇才不会再宠幸她,她就是把你毒死了,父皇也不会心软。”
“去死,去死……”
谢昭最绝望时有人跳进湖里把他救了上来,那人笑着对他说:“别怕,我会护你。”
谢昭看着她全身湿透,抖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心在那个瞬间暖了下。
原来,还是有人在意他的。
后面的梦境有些凌乱,一会儿是小时候女孩送给他荷包的情景,一会儿是他把江蓁抵在墙上亲吻的情景。
画面交织,再度回到幼时,他问女孩,你叫什么?
女孩眉眼弯弯,含笑说:“江蓁,殿下,我叫江蓁。”
幼年江蓁的脸和长大后江蓁的脸重合到一起。
蓁蓁,他的蓁蓁,他这辈子都不能放手的人。
谢昭头痛欲裂,挣扎着要转醒,可梦太重,他始终无法挣脱。
最后这幕,江蓁执意离去,他不允,两人在房间里纠缠起来,她哭着问他,为何对她这般?
能为何?
因为他心悦她。
因为爱她。
深入骨髓的爱,克制隐忍,却又不得不爱。
他时常怕这种爱会吓跑她,所以总是刻意让自己装作不爱,这样或许能长长久久把她留下。
他的蓁蓁……他的命。
有人曾问过他,爱而不得会怎么办?
他回:那便毁了。
其实不是那样,即便爱而不得,他也不会放手,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梦里的谢昭死死桎梏着江蓁的腰肢,不许她离开,“江蓁,你是孤的,生生世世都是。”
谢昭是被烟呛醒的,清醒的瞬间他从房间里跑出,看着西面厢房吞噬在火海中不知为何他心狠狠缩了下。
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他抓住护卫问道:“江蓁呢?”
护卫指了指吞天的火苗,“小姐…小姐在房间里未曾出来。”
红色火焰在男人深邃的凤眸里一点点漾开,细看下才知道,不是火焰,是血。
他整个眼眸里都是血,眨眼的功夫,血从眼角流淌下来,如鬼魅一样。
他拎起下人的衣领问道:“你说什么?”
“殿殿下,小姐小姐她还在西厢房里,半个时辰前,小姐曾要过茶水。”下人颤颤巍巍说道,“奴才亲眼所见。”
谢昭手指缩起,几乎要把他勒断气,忽然不知谁说了句,“这里有东西。”
谢昭回过神,松开手,踉跄着走了过去,侍卫递上荷包,“殿下,这好像是小姐的。”
谢昭接过,看着荷包上的并蒂莲,心一剜一剜的痛起,这确实是江蓁的,他曾见她戴过。
江蓁,江蓁……
谢昭嘶吼道:“江蓁——”
随即,迈开步子朝火海冲去。
恍惚间,眼前浮现的出幼时的场景,她说,别怕,我会护你。
她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给你。
她说,我们是朋友,一辈子不离不弃的朋友。
“江蓁,江蓁。”谢昭声嘶力竭的呼喊着,火苗点燃了他身上的亵衣,侍卫见状急忙把他从火海中拉出来。
“殿下,不可。”
“放手,放手。”他要救江蓁,若是救不出,那便一起死。
一起死!
谢昭第三次欲冲进火海时,被暗卫一把劈晕,天旋地转间,他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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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江蓁在对着他笑。
她说,谢昭,我走了,这辈子再不复相见。
……
这是谢昭不吃不喝的第十天,滴水未进,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天子得知后怒其不争,昏了过去。
后宫乱成一团。
大臣们跪地求太子殿下进食,谢昭睁眼睨着上方,不言不语像个活死人。
第十五天,谢昭眼睛已经不太能视物,看什么都模糊,也有些听不清周围人讲什么。
但江蓁的声音他却听得很清晰。
她在笑,笑他疯癫,竟然舍得不要江山。
谢昭唇角动了下,她不知道的是,江山在他眼里从来都没有她重要。
江蓁笑他假痴情,真那么喜欢她,这三年为何对她这般。
谢昭轻嗤,是啊,他该死。
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他问江蓁,能原谅他吗?
江蓁笑笑,不能。
谢昭心一缩,是呀,她不可能原谅他,他亦不能原谅自己。
谢昭是真的想求死,他闭上眼,蓁蓁,你等我,我马上来。
……
半睡半醒第二十五天,谢昭的气息已如游丝,随时都可能消失。
大臣们依然再求他进食,不然云风国将乱。
云风国乱不乱关他何事,他要去找蓁蓁和孩子了,继时他们一家三口还会在一起。
随侍的太监伏在地上,“殿下,你若是真这样去了,谁为江小姐下葬?”
谢昭倏地睁开眼,慢转头看向太监,动了动干涸的唇,说出了久违的话,“你说什么?”
太监:“江小姐如今还未安葬。”
……
江蓁只有衣冠冢,下葬的那天大雨倾盆,好似天都在为她送行。
坟墓是谢昭徒手挖的,谁都不许插手,血渍染红了他的手指,有指甲从根处断裂。
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他仿若未觉,淋着雨一点一点挖,从天亮到天黑,他在雨里跪了一整日,滴水未进,眼睛哭到不能视物。
老太监心疼不已,欲上前帮忙,被他呵斥住,“别打扰孤,你们都走,滚!”
守卫们不敢走远,只能站在几米外等着。
谢昭猩红着眸子低喃:“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信。”
“你怎么会死呢,你那么好一个人,真要是死,也应该是我死才对。”
“……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给你,你回来好不好?”
“只要你回来,我可以立刻去死。”
“江蓁,别对我这么残忍。”
他哭着撞上墓碑,嗡鸣声传来,好似她在笑。
谢昭失了心智,从怀里取出匕首,右手紧紧握着,一点一点插进胸口里……
蓁蓁,我来了。
16.第16章 死了
第16章
谢昭大概没想活,推进去时动作极慢,像是感触着死亡一点一点的到来。
同一刀毙命相比,这样的死法更让人心悸难捱,痛到极致,全身痉挛,然后在极致中死去。
那夜,太子府乱成一团,太医进进出出,血水洒了一盆又一盆,太医束手无策,房间内气氛凝重。
屋外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为谢昭祈祷,求太子能醒过来。
天子闻讯后再度昏厥过去。
大臣一些去了皇宫,一些去了太子府,商议应对之策。
屋内的烛灯换了一盏又一盏,可始终没有等来太子苏醒的消息。
太医的哀叹声一阵高过一阵,“太子胸口刀伤极深,加之刀上涂抹了剧毒,太子这次怕是真的……”
单看胸口的伤还能医治,只是谁也未曾料到,匕首上有毒,且是剧毒,无药可解。
众人摇头嗟叹,“这次真是不行了。”
随侍的太监抓住其中一位太医的手说道:“周太医,一定要救活太子,不然咱们都活不成。”
太子出了事,随侍的人怎么可能会安好,别说随侍的,怕是整个帝京城的人都不会好。
社稷动荡,国本动摇,这些可都不是小事。
周太医轻叹道:“不是下官不救,实在是……”
“实在是太子中毒太深,药石无罔。”
房中众人急的几乎要撞墙,床榻上的那人安详的闭眼睡着,唇角隐隐扬起。
谢昭梦到自己到了一处世外桃源,山清水秀风光俊美,他听到了女子恬静的声音。
是他熟悉中的声音。
他在山间狂奔,最后寻到了那抹身影。
是着一袭粉裙的江蓁,她秀眉微弯,唇角带笑,轻抚着肚子说话。
她的肚子比之前更大了些,但身形还是那般清瘦,她看上去非常好,完全没有被烧伤的痕迹。
谢昭脚尖欲动,又停下,他不确定眼前是梦还是真的,他怕,怕只是镜花水月,白高兴一场。
不记得矗立了多久,直到女人回头和他对视,她脸颊上闪过娇羞的神情,“你是谁?”
谢昭顿住,眉梢蹙起,蓁蓁竟然不认识他?
怎么可能。
他大步走过去,“江蓁,是我,你不记得我了吗?”
女人脸上笑意消失不见,惶恐后退,“你、你是哪里来的登徒浪子,我为何要认识你,你别过来。”
她脸色煞白的怒吼道:“你再过来我可跳了。”
梦中的谢昭像是完全听不到她的话一样,想更近一点的靠近她,他不管不顾冲了过去,只来得及抓住她一片衣摆。
江蓁掉到了悬崖下。
谢昭想也没想,大吼一声后,跟着跳了下去。
凸起的岩石划破了他身上的衣袍,谢昭感觉痛意从四面八方涌来,痛到几乎要窒息。
尤其是胸口那里,不知为何怎么那般痛。
他从不畏死,可看到眼前这幕,他希望自己能活,至少活着才可以救下江蓁。
他的蓁蓁,真的不能有事。
可惜,他还是没能如愿,他看到江蓁的尸体出现在山崖底下,看着她被架在了火上,他飞奔而至,但无论怎样都冲不进去。
他声嘶力竭的呼喊,“蓁蓁,蓁蓁……”
女人躺在那里,身上的粉色裙子上染着血,他看着她一点点消失不见。
谢昭喉咙传来刺痛感,下一瞬,他吐出一口血,倒下前他抓住了地上的杂草,质问苍天,为何对他这么残忍。
就不能让他如愿一次吗。
一次也好。
……
谢昭再次醒来是在一个雨天,他瑟瑟发抖地躲在树下,忽然有人撑着粉色的伞从他身前走过。
透过雨幕,他看到了那人的脸,瓷白的肌肤,黛眉,杏眸,笑起来时眼睛弯起,好似挂在天间的明月。
是江蓁。
是他的蓁蓁。
“救……”谢昭吃力说道,“救我。”
江蓁撑着伞走过去,“这位公子,你怎么了?”
公子?
她还是不识的他。
谢昭心一寸寸变凉,老天这是在惩罚他之前做的那些错事吗?
罢了,不识便不识吧。
只要她好好的便行。
“救我,求你。”谢昭说道。
江蓁眸光落在他受伤的腿上,犹豫片刻后扶着他回了家。
一切同谢昭期翼的一样,江蓁忘了昔日那个坏坏的他,对眼前的他非常友好。
她给他做饭,喂他吃药,他们一起上山打猎,下河摸鱼,他们有说不完的话。
起初她叫他公子,后来她叫他谢昭,再后来她叫他阿昭,后面一段日子,她每次见到他脸颊上都会泛起潮红。
谢昭看穿了她的心意,先一步开了口,“蓁蓁,我心悦你。”
那夜的月亮很圆,银白月光映在江蓁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的身形,她杏眸里浮着光,光影绰绰迷得人神魂颠倒。
含羞带笑道:“我也心悦你。”
谢昭终于得偿所愿。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茅草屋,两盏红烛,没有宾客没有父母,他们在茅草屋里结为夫妇。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平淡,但却很幸福。
江蓁怀孕了,他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隆起,看着她生产,他有了儿子,取名辰儿。
那天谢昭笑了好久,他终于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小家伙很淘气,小时候爱哭,大些便总是搞破坏,没有他弄不烂的东西,为此没少挨谢昭的打。
谢昭每次教训时,江蓁都会在一旁护着,不许打。
谢昭舍不得她生气,见状总会压下怒火,先去哄她,久而久之,辰儿知道,爹爹最怕娘亲,只要娘亲一哭,爹爹便什么也不敢做了。
下次再犯错,他先去找江蓁认错,然后让江蓁护他。
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
谢昭开心之余总有一些莫名的担心,他明明当壮年,可身子似乎不大好了。
胸口痛得厉害,有时甚至无法呼吸。
江蓁劝他去医馆看看,他总是宽慰说没事。
事实上,他不好,非常不好。
而且,他总能听到不同的声音。
那些声音一直在呼唤他,他们叫他,……太子。
狗屁的太子,谢昭才不要当,他就想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辰儿要吃山鸡,谢昭拿上箭去狩猎,不但打来了山鸡,还打来了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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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蓁投进他怀里,环上他的腰,撒娇说:“相公,我好想你。”
谢昭轻抚她的头,温声道:“我也是。”
落日余晖中,他们吻到了一起。
谢昭不敢用力,怕把她吻痛,可又情不自禁的加重了力道。
他很矛盾,想肆意驰骋,又怕惹得她太累。
最后只好忍着了。
这晚两人刚欢好完,谢昭抱起江蓁去旁边的屋子沐浴,刚行至门口他便昏了过去。
那些扰人的声音又出现了。
“太子殿下,求您醒醒吧。”
“您已经昏睡一年了。”
“太子殿下,求您醒来吧。”
“……”
谢昭不喜欢这些声音,他拼劲全力把声音赶跑。
江蓁细碎的哭声传来,“阿昭求你快点醒来。”
“辰儿只听你的话,你醒来好不好?”
“外面下雪热,好冷,我想要你抱我。”
“你说过的,生生世世不离不弃。阿昭,你不要骗我。”
“阿昭,我给你做了新的棉衣,这个冬日你不会再冷了。”
“阿昭,你好冰。”
“……”
谢昭被两道不同声音拉扯着,像是要把撕裂,他想呐喊,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蓁的眼泪掉了下来,掉到他脸上。
谢昭心一剜一剜的痛,他曾承诺过她,再也不会让她掉眼泪。
不行,他得快点醒过来。
谢昭忍着剧痛睁开了眼,望着眼前哭的红肿的女子,唇角轻勾,唤了声:“蓁蓁。”
他终于…回来了。
谢昭清醒后的身子远不如从前,不是畏寒便是畏热,他需要吃好多好多的药才能压制住不适。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辰儿比以前乖了很多,会倚在谢昭身上听他讲故事。
他问:“爹爹,外面是什么样子?辰儿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外面……”谢昭道,“外面没有漂亮的花草,没有鸟儿,没有大山,外面有坏人,辰儿,陪着父亲母亲永远呆在这里好不好?”
辰儿眨眨眼,“好。”
忽地,辰儿缩了下肩膀,谢昭问道:“怎么了?”
辰儿说道:“爹爹,为何我会那般怕火?”
电光石闪间谢昭像是记起了什么,可惜只有一刹那,他把辰儿搂在怀里轻抚,“没关系,爹爹保护你。”
江蓁端着汤碗出来,“辰儿下来,让爹爹吃药。”
谢昭真的不想再喝这些黑乎乎的汤药了,蹙眉道:“可以不吃吗?”
江蓁:“不可以。”
谢昭宠溺笑笑,“好,我喝。”
……
开心的日子过得很快,冬去春来,辰儿又长高了很多,谢昭已经抱不动他了。
辰儿扯着谢昭的衣角问:“爹爹,你什么时候陪辰儿去抓鱼?”
谢昭拉住辰儿的手,扯扯唇角,“辰儿乖,等爹爹好些后带你去。”
谢昭也不知他的病因,只知他的病每日都在加重,可为了不让江蓁担忧,他没敢声张。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些扰人的声音又出现。
他听到那人说:“太子殿下,两年了,您还不醒过来吗?”
17.第17章 心碎
第17章
两年……
谢昭眨了下眼,旁边传来辰儿的笑声,他拍着小手说道:“爹爹醒了,爹爹醒了,娘亲,爹爹醒了。”
江蓁放下药碗走过来,握住谢昭的手,“阿昭,你终于醒了。”
谢昭吃力笑笑,问道:“我睡多久了?”
“五日,”江蓁道,“你若是再不醒过来,我便要带你下山去求医了。”
谢昭执起她的手凑在唇边亲了亲,温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下次不要再睡这么久,我害怕。”江蓁扑进他怀里,哽咽道,“阿昭,你会死吗?”
“不会。”谢昭轻抚她的长发,“我会一直陪着你。”
陪到地老天荒。
江蓁伸出手,“拉钩。”
谢昭笑笑,“好,拉钩。”
辰儿蹬着小短腿爬上床榻,“我也要拉钩。”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
阴霾了几日的天气终于放晴,江蓁搀扶着谢昭走出来,“冷吗?”
“不冷。”谢昭说,“有你们在,不会冷。”
这夜,不知是白天受风着了凉,还是其他,谢昭一直在说胡话。
“蓁蓁,别走,别离开我。”
“蓁蓁,火,快躲火。”
“蓁蓁,痛吗?是不是很痛?”
“蓁蓁,你在哪?为何我总是寻不到?”
“疼,好疼。”
江蓁把他抱在怀里,安抚说:“我在这,你哪里疼,告诉我。”
“蓁蓁,别藏了好吗。”谢昭闭眼道,“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哭泣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梦断断续续的,一会儿是滔天的火海,一会儿是深渊。哪一处都是绝境,谢昭怕极了,不断后退再后退。
忽地,他看到了那抹纤细的身影,是江蓁。
她在火海中笑望他,她的笑透着诀别。
谢昭疯一样冲了进去,除了一地的灰他什么也没寻到。
房子没了,所有东西烧的一干二净,突如其来的大雨把一切都冲刷的支离破碎。
他甚至找不到江蓁一句完整的骸骨。
他的蓁蓁,死在了火里。
“蓁蓁——”谢昭从梦中惊醒,江蓁握住他的手,“我在,我在。”
谢昭捧起女人的脸颊定定看了许久,待认清她后把她箍紧在怀里,语无伦次道:“别走别走,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求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江蓁被他勒的几乎要断气,吃力道:“阿昭…放开我。”
谢昭彻底清醒过来,看着女人涨红的脸,胸口猛地一缩,不适涌上心头,下一瞬,他喷出一口血。
血溅的到处都是。
江蓁吓得白了脸,“阿昭,阿昭你怎么了?”
是呀,他怎么了?
谢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刚刚是梦魇了吗?
梦到什么了呢?
他什么都不想不起来,唯一记得是,梦里他很痛,撕裂般的痛。
谢昭的病加重了,起初是昏迷一个时辰,然后是两个三个时辰,半日……
他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重。
那人又在唤他,“太子殿下,已经两年半了,您还不醒来吗?”
“圣上真的撑不了太久了,太子殿下求您醒来吧。”
谢昭想告诉对方他不是什么太子殿下,他认错人了,可他发不出声音,也睁不开眼。
须臾,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很亮很亮,那道光里站着一个人,是个女人。
谢昭认出那是江蓁,他唤了声,“蓁蓁。”
江蓁抬眸看过来,笑着说:“阿昭。”
白光消失,江蓁真的出现在眼前,端着汤碗说:“阿昭,该吃药了。”
谢昭慢眨下眼,听着窗外的雨声静默片刻,“辰儿呢?”
“他在读书。”江蓁道,“你不是希望他读书吗。”
谢昭点点头,“好,读书好。”
他想坐起,可是全身的力气像是抽没了似的,根本无法动弹,“我这次生病是不是更久?”
“一个月。”江蓁手指颤了颤,红着眸子道,“你昏迷了一个月。”
“对不起,又害你担心了。”
“下次不要睡这么久了。”
“好,听你的,我以后不睡这么久。”
下午,谢昭精神了些,辰儿站在一旁给他背书听,谢昭满意点点头,“辰儿真乖。”
辰儿小大人道:“辰儿已经是男子汉了,爹爹不用那样夸我,读书是我该做的。”
谢昭闻言,轻笑出声:“好,是你该做的。”
谢昭凝视着辰儿,眼神里流淌着钦羡,少时他总希望他的母亲能对他好些,哪怕一点也好。
他都会高兴许久。
可惜,没有。
他的母亲视他为不祥,若不是他能引来父皇注意,大抵她也会不要他。
谢昭神色渐渐沉下,辰儿见状问道:“爹爹,辰儿背的不对吗?”
“不是,辰儿背的非常对。”谢昭把辰儿抱坐到腿上,握住他的手,“爹爹教你写字好不好?”
辰儿:“好。”
父子俩倚窗写了许久,晚膳前才停下。
江蓁为谢昭洗净手,温柔问道:“累么?”
谢昭摇头:“不累。”
“你呢?累吗?”他反问。
“不累。”江蓁说,“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
“什么?”
“幸福。”她笑着看看谢昭又看看辰儿,“能同你和辰儿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也是。”谢昭把江蓁揽怀里,“能有你和辰儿陪伴,我便是死也足矣。”
“乱讲。”江蓁噘嘴,“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许讲。”
谢昭捏捏她手指,“好,不讲,我们都要长命百岁。”
山上的日子虽清贫,但真的很幸福。
谢昭时常会想,若说这种幸福可以久一些便好了,他想看着辰儿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
想同江蓁一起变老。
可他知道,不行了。
因为他身子越来越差,汤药都有些喝不下去了。
江蓁一脸担忧道:“下山好吗?”
谢昭:“不了,我想在家。”
“可是你这样——”
“蓁蓁,嫁给我你幸福吗?”
“幸福。”江蓁依偎在他的怀里,“阿昭,我很幸福。”
谢昭揽上她肩膀,看着夕阳说道:“我也是,很幸福。”
今天的风有些大,江蓁给他盖了盖被子,说起了之前的事。
“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躲在树下,我当时还以为你坏人,谁知不是。”
“我更没想过我们会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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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还有了辰儿。”
“阿昭,每次问你从哪里来,你都说不知道,但我清楚,你之前在的地方肯定不是这里。”
“抱歉,强行把你留下。”
“阿昭,我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谢昭没说话,眼睑垂下像是睡着了一般。
辰儿从书房里跑出来,“娘亲娘亲看我写的字。”
江蓁接过,勾唇说:“真好看。”
“阿昭,你看辰儿写的字。”江蓁把纸张递到谢昭面前,看着他闭眸像是睡熟的样子,唇角笑意渐渐褪去。
阿昭,再见。
辰儿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他跑进书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封信笺。
“娘亲,这是爹爹写的。”
江蓁接过,打开。
三载太短…吾不甘…
纸张上是一行清泪干涸后的痕迹。
他在怨,为何不能让他活久一点。
-
“太子殿下,醒来吧,醒来吧。”此起彼伏的声音,谢昭只觉得很烦,他缓缓掀开眸,入目的是燃着的蜡烛,还有端着汤碗欲喂他汤药的太监。
谢昭轻咳一声,太监吓得一哆嗦,手一抖,汤碗掉到了地上,“殿下,殿下您终于醒了。”
谢昭吃力问道:“这是哪里?”
太监:“这是太子府邸呀,您不记得了吗?”
府邸?
不是他和江蓁的住处,不行,他要回去。
谢昭挣扎欲起身,太监拦住,“殿下您别动,小心身子。”
“江蓁呢?江蓁在哪?”谢昭挣扎坐起后,说道,“还有辰儿,把他们叫过来。”
江蓁?
辰儿?
太监咚一声跪地上,哆哆嗦嗦道:“殿下忘了么?”
谢昭:“什么?”
太监:“江小姐死在了三年前的那场大火里,至于辰儿,老奴不知他是何人。”
大火?
死了?
没有辰儿??!!
谢昭头突然痛起来,他跌回床榻上,忍着心悸问道:“谁死了,你再说一次?”
“江小姐啊。”太监道,“还是殿下亲手入葬的,殿下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轰——
外面传来雷声,也劈开了谢昭的记忆。
三年前的滔天大火,江蓁在火海里没有出来,那晚后来又下了大雨,他去寻她尸骨,也未曾寻到。
只得用她的旧衣衫做了衣冠冢。
他的蓁蓁,早在三年前便已经去世了。
谢昭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踉跄站起身,勒住太监的衣襟问道:“辰儿呢?辰儿在哪?”
“辰儿是谁?”
“我的孩子。”
“殿下——”太监道,“那日小姐葬身火海,腹中的孩子也一起去了。”
谢昭闻言顿感天崩地裂,他的蓁蓁死了,辰儿也死了,那他之前的记忆又算什么。
不对,他们是一起生活过的,他们一起打猎,一起抓鱼,他背着辰儿到处跑,还教辰儿读书。
这一切不可能是假的。
“你骗我对不对?”
“老奴不敢啊,真的没有小姐和孩子。”
“不对,这三年我明明同他们在一起!”谢昭猩红着眸子说道,“怎么可能没有。”
太监跪地上,“殿下,您这三年一直昏迷,从未离开过寝宫半步啊。”
18.第18章 重逢(全文完)
第18章
窗外突然亮起的闪电映亮了谢昭的脸,披散的长发,一身褶皱的明黄亵衣,比雪还白的脸。
凤眸里沁着浓浓的红血丝。
许是静躺多年的原因,清瘦的骇人,能看到脖颈上蠕动的青筋。
喉结线绵长锐利。
他身形晃动的厉害,先是撞到了后方的椅子,接着又撞到了一旁的茶盏,茶水洒了一地,也洒到了他脚上,但他未觉。
踉跄着跌倒在地。
口中低喃:“死了,蓁蓁死了,辰儿也死了,不会的…不会的,他们怎么会死。”
他们明明一直在一起。
他还带辰儿去抓山鸡,下河捕鱼,他那么可爱灵动,怎么可能不存在。
不不,不是,不是……
谢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用力扯上发丝,发出压抑的吼声:“不——”
这夜,谢昭折腾了好久。
他跑出寝宫,站在雨里,声嘶力竭呼喊,“蓁蓁,辰儿,你们在哪?在哪?”
宝公公也跟着跑出来,没多久便被淋湿,哆哆嗦嗦说道:“殿下,老奴知晓你难过,可…那都是梦,是梦啊。”
“小姐和孩子…早没了。”
“殿下,我的好殿下,他们都没了啊。”
没了。
都没了。
谢昭站在雨里,冷风吹得他瑟瑟发抖,“胡说,他们不可能没有,他们一直都在。”
三年…一千多的日夜,他竟然说那些都是他的梦,不可能,他不信。
他的蓁蓁和辰儿一定还活着,对,活着。
他听到他们在叫他:阿昭…爹爹……
谢昭就这样时而清醒而是糊涂的过了月余,太医能想的方法都想尽了,还是不能彻底把他唤醒。
不知谁出主意,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就是江蓁出面才行。
话一出,吓住众人,江蓁三年前便已经死了,去哪里寻?
那人又说:“不是有衣冠冢吗,带殿下亲自去看看不就可以了。”
虽有些冒险,但眼下已没有更好的办法。是以,第二日,谢昭被带出了皇城,随行的除了宝公公外还有一众锦衣卫。
谢昭睡了一路,或许不是睡,而是阖眼躺了一路。
思念太重时他便会这样,只想沉沦不愿醒来。
可惜,每次都不得见。
他的蓁蓁和辰儿,真的寻不到了。
……
颠簸了半个时辰,马车停下,宝公公扶着谢昭下来,指着前方的墓碑说道:“殿下,这便是江小姐,是您亲自厚葬的她,殿下可还记得?”
谢昭慢慢转身,混沌的眸光落在了墓碑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苍劲有力的字。
吾妻,江蓁。
那是他的字。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谢昭踉跄走过去,跪在了墓碑前,抬手抚上冰凉的墓碑。
他的蓁蓁,真的不在了吗?
他不信,不信。
谢昭好似疯了一般,冲到坟堆前,用尽全力去扒上面的土,低喃:“不是,这里不是她,不是她……”
宝公公上前阻止,被他一般推开。
锦衣卫不敢动,只能甘看着。
“蓁蓁不是你,对不对,我就知道不是你,你怎么可能在这里,这里多冷啊。”不多时,谢昭指尖溢出了血,混在泥土里骇人般的可怕。
他挖了好久,直到昏厥过去。
……
这夜,对于太子府来说,依旧是兵荒蛮乱的一夜,谢昭醒来后执意要去看江蓁,谁都拦不住。
他在坟前折腾了几个时辰,最后是哭晕过去的。
不是那种嗷嚎大哭,只是红着眸,不断低喃,说到动情处,会发出低鸣的呜咽声。
他低着头,哭着很压抑。
次日才醒过来。
清醒后的谢昭呆坐了一整日,滴水未进,谁劝都不听,直到听到太监传旨,说圣上不好。
他才有了松动。
谢昭换好衣服进了宫,一呆便是七日,七日后,天子驾崩,太子继位。
谢昭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江凛和宋氏关进了大牢,江凛不服闹着要见谢昭。
下朝后,谢昭来见他。
剑拔弩张对视了许久,江凛道:“圣上难道忘了蓁儿了么?她可是因为你才死的?如今你把她的父亲母亲关进地牢,当真就不怕她梦里寻你报仇么。”
“报仇?”谢昭冷声道,“是呀,朕就要要为她报仇。”
“圣上何意,我听不懂。”
“何意?你真当朕不知么。”谢昭问道,“是谁告诉皇后娘娘我同江蓁的事,难道不是你么?”
江凛眸色俺去,“圣上是何时知晓的?”
“江凛,你真当我是无知小儿么。”谢昭道,“我一早便知你是皇后党羽。”
“那圣上为何当时不杀了我?”
“因为蓁蓁,她敬你爱你,我为了她,才放过你,岂料你竟然勾结皇后害死她。”
“胡说,我没有。”江凛道,“是西厢房走水,蓁蓁才死的。”
“西厢房为何会走水?”谢昭质问道,“难道不是你派人做的吗?”
江凛忆起了那夜,他得知江蓁她们要假借死离开,遂将计就计,把火彻底少旺。
当然,他也断了江蓁的后路,在马车上动了手脚,只要她们上去,半个时辰后,马儿便会因受惊过度而乱闯,继时他们会跌落悬崖。
谢昭不是爱她么,那他便要谢昭爱而不得。
“你为何如此对她?”谢昭道,“她可是你的女儿。”
“她不是,她是孽种。”江凛道,“她和她亲生母亲一样,下贱,该死。”
“她母亲背着我和男人来往,还生下了她,她早就该死了。”
江凛轻嗤,“而我之所以留她到现在,不过也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她大概到死都不知道,”江凛面容狰狞道,“她娘亲也是我亲手杀的,一刀一刀,削肉割骨,她的血流了一地,她哭着求我,求我让她痛快死去。”
“哈哈,我不,我就要折磨她,七七四十九天,刀刮骨的声音真是太好听了。”
江凛猩红着眸子回忆着那一幕幕,发癫道:“我那么爱她,她竟然背叛我,她活该这样死去。”
“宋氏呢?宋氏又是何人?”
“她?只是我花钱买来陪着我演戏的。”江凛嗤笑,“不听话便打的玩物。”
“我要她做什么,她就要做什么。”
谢昭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来人,用刑,把之前他加诸在别人身上的刑法统统在他身上用一次。”
“朕要他活七七四十九天,早一天都不行。”
狱卒道:“是。”
江凛疯了,“谢昭你不能这样对我,江蓁知道后会跟你拼命的,你不能。”
“江蓁最心疼我了,她不会允许你这样对我的,你快点放我出去。”
“谢昭——”
谢昭临走前只说了这一句,“吵,把他的舌头割掉。”
……
谢昭每隔七日便会去看江蓁一次,会说上许久的话。
“新家已经修葺好,寻个合适的日子我带你过去。”
“蓁蓁,你肯定还在怪我,为何片刻都不让你安宁,可我没办法。”
“最近我几乎不能入睡,我怕梦到你,更怕梦不到你。”
“蓁蓁,你想过我吗,一次也好。我一直在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
他轻抚着墓碑,袖子滑落,映出了腕间的伤痕,那是他意识混沌时用刀子一刀刀划伤的。
好像只有这样做才会不那么痛。
他真的痛死了。
“抱歉。”谢昭理了理衣袖,挡住了丑陋的疤痕,“你吓坏了吧,我以为会藏起来,不会让你看到。”
“辰儿呢?他还听话吗?”
“他应该很听话,他答应过我的,会一直听你的话,还会保护你。”
“……再等等,等我忙完,便去找你们,我们一家三口很快会团聚的。”
宝公公不忍再听下去,红着眼转过身。
其他随行的人也都红了眼眶。
……
谢昭呆到天黑才折返,途中路过一个村庄,他口渴,让人把马车驶进了村庄里。
宝公公瞅了瞅四周,担忧道:“圣上咱还是回宫吧。”
谢昭掀帘从马车上下来,他也不知为何,就是想下来看一看,似乎,有什么在召唤着他。
他沿着小路前行,走到尽头时,忽然听到了呼唤声。
“辰儿,别乱跑,当心摔。”
“娘亲,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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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有蝴蝶,快过来看。”
“辰儿,慢点。”
谢昭倏然转身,眸光落在前方几米外,那里,孩童肆意奔跑,女人紧紧追在身后。
她身上的那件粉色裙衫随风轻扬,像极了花间的蝴蝶。
狭长的眸,清秀的眉,她还是记忆中那般,一点都没变。
是江蓁。
他的蓁蓁。
辰儿跑着跑着跌到男人腿上,他仰起头,眨眨眼,“你是谁啊?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谢昭征愣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和梦中的场景重合,这是他的辰儿,是他的辰儿。
是他和江蓁的孩子。
“说话啊。”辰儿问。
谢昭喜极而泣,缓缓屈膝蹲下,随后一把抱住他,“辰儿,我是爹爹。”
后方,女人停住步子,低喃道:“……圣上。”
谢昭寻着声音看过去,凤眸里纷涌着巨浪,他站起,大步走到江蓁面前,伸手抱住她,“蓁蓁,我终于等到你了。”
终于等到了。
……
番外1。
谢昭不知道的是,每次他去看江蓁,暗处总有人在看着他,那人看着他发痴发癫,看着他又哭又笑。
听着他讲那些陈年往事,讲他的欢喜和忧愁。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江蓁。
江蓁是一年前带着辰儿搬回村庄住的,之所以选这里,是因为她在这处有田产,安然度日是没问题的。
昔日的恨意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散,她已经不恨了。
那次见到谢昭是意外,也正因为那次的意外,让她知道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例如,宋氏并非她的亲母,她的父亲手杀死了她的亲生母亲。
宋氏疯魔后被送进了庵里,前几日跌进湖里死了。
再比如,他这三年一直活在梦里,梦里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的很幸福。
他说了很多思念的话,也说了很多忏悔的话。
江蓁只当他是心血来潮,想着等他哪天厌烦后便不会再来了,至于相见的事,她没想见。
她只想和辰儿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番外2.
重逢后的谢昭仿若换了个人,每日都会来看辰儿,江蓁不许他靠近,他便一步也不敢靠近。
江蓁不许他喝茶水,他当真一口也不喝。
他对辰儿有求不应,辰儿要上树他也陪着。
江蓁说他疯了,他笑笑,“疯了三年,现在已经不疯了。”
他只想弥补,想对他们好。
死命对他们好。
哪怕是用他命,换他们的命,他也愿意。
只要…他们安好。
番外3.
谢昭已经好久不曾睡过安稳的觉了,这夜他睡的很安稳,没有被梦魇所扰,一觉到天明。
下早朝后,早膳都顾不得用,他坐车去了郊外,他想见江蓁和辰儿,迫不及待想见。
宝儿公公说,圣上这样急做什么,小姐和公子又不会跑了。
宝公公越发没大没小了,可谢昭不介意,唇角轻扬,看得出心情极好。
只是当他们赶到时,看着凌乱的院落,心一下子提起,谢昭冲了进去,屋里没人,辰儿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风车也被踩烂。
那是谢昭亲自做好送给辰儿的,辰儿很喜欢,睡觉都抱着。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谢昭沉声道:“快找。”
最后在悬崖边找到了他们,江蓁的脖颈上架着刀子,男人说:“你害死了我娘亲,我要跟你拼命。”
江蓁问:“你娘亲是谁?”
男人:“宋氏。”
他是宋氏的儿子,是来为宋氏报仇的。
江蓁不怕死,只希望他不要伤害辰儿,“我可以死,但你要放了我的孩子。”
“放了?做梦。”男人一个用力,把他们推了下去。
谢昭看到的便是这幕,他想也没想飞扑过去,把他们紧紧护在了怀里。
耳边是疾驰的风声,谢昭道:“别怕,有我在。”
……
一日后,他们被寻到,江蓁看着昏迷的谢昭,声泪俱下道:“只要你醒来,我便原谅你。”
半晌后,谢昭掀了掀眼皮,握住江蓁的手,“你说的,不要食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