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但搞抽象》
7. 第 7 章
此时尚不到深夜,华灯璀璨,路上车辆川流不息,晚风闷热,裹着路边小贩炒锅里的烟火气和夜啤酒大排档里的吆喝。
“怎么走路的?”
“能不能看路!”
两三个路人揉着被撞疼的肩膀,此起彼伏抱怨着。
郁寻春充耳不闻。
他走到某个没人的巷子里,猛地一脚踹到垃圾桶上,半人高的垃圾桶哐当倒地,里面觅食的野猫吱哇一叫,跳起来一爪子抓上郁寻春小腿,炸着毛消失在小巷深处。
郁寻春气得头昏脑涨,气血一股一股地朝上涌,无名火烧在心底,烧得他眼眶猩红。
“操!!!”
他满腔怒意无处发泄,一拳一拳砸在墙上,突然,巷子那边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校服的人影从深处奔出,惊慌的眼睛在看到路灯下低垂着脑袋的男人时更加慌张,相比身后逐步逼近的人,面前的男人更高更强壮,垂在身侧的手背血肉模糊,而他面前的墙上也是血迹斑驳。
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害怕和恐惧,既不敢上前,又不敢后退。
“你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从黑暗中走出,他手里捏着一根皮带,“你妈今天不在家,怎么收拾你还不都是老子说了算。”
高中生一步一步靠在墙上:“你、你别过来。”
中年男人粗着嗓子:“小贱人,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还敢告老子的状,老子不弄死你!”
他扬起皮带猛地一甩,没甩动,转头便对上一双沉如冰块的眼睛:“她说让你别过来,你听不懂吗?”
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是天籁一样的声音响起,是天使吗?
天使来救她了吗?
高中生睁开眼,恐惧的泪水模糊了眼眶,使她看不清楚面前这个背着光的高个年轻男人是什么模样,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带着让人胆寒的戾气和狠劲。
“少他妈多管闲事!”中年男人喝了酒,上头,恼羞成怒扬起手,郁寻春抬手就架住了他的胳膊。
他一肚子火没处发,男人正好撞在枪口上,被郁寻春打成了猪头。
中年男人崩溃求饶,求爷爷告奶奶地说自己错了。
郁寻春却停不下来,一拳一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帮人出头,还是借口泄愤。
一直到女高中生带着哭腔地抱着他的胳膊:“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打死了。”
郁寻春才松开男人衣领,后者连滚带爬地跑了。
虽然今天的这场暴力被制止,但一想到回去之后可能会面临更加变本加厉的殴打,女高中生哭得更凶了:“你的手。”
郁寻春甩了甩发麻的右手,血珠顺着他的动作被甩到地上,他没当回事:“没事。”
郁寻春想抽烟,问女生介不介意得到否定答案后,掏出兜里的烟叼上,摸遍了全身却没摸到打火机。
他被哭得心烦,咬着烟也不能抽。
“别哭了。”郁寻春冷声。
女生抽抽搭搭,突然来了一句:“你声音真好听。”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种带着点金属底色的漂亮音色,她以前没听过,但她觉得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郁寻春难以理解高中女生的跳脱思维,但这种直接又纯粹的夸奖,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了。
落在地上的目光闪了闪,郁寻春笑了。
虽然那点笑容转瞬即逝,快到高中生都没捕捉到。
“他是你爸?”虽然郁寻春隐约猜到,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我后爸。”女生声音低落下来。
郁寻春没有多问,他开始翻钱包:“我给你钱,你别回家了。你高几,去住校或者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怎么样?”
女生当然也想要摆脱这个让人感到窒息的原生家庭,但是:“可是我妈……”
郁寻春钱包里没有几块钱,只有一摞银行卡。
女生没要他的钱:“谢谢,你今天已经帮我很多了。”
但谁都知道未来等待她的是什么。
郁寻春问:“吃饭了吗?”
女生摇头。
郁寻春:“走吧带你去吃饭。”
女高中生:“不用了……”
郁寻春:“我也没吃。”
一天都在生气、发火、生气、发火、生气、揍人。
郁寻春终于饿了。
他随便找了家路边的小店,将菜单递给女生,对方低头点菜时,他却听到身后的讨论:“我天,郁寻春在片场发疯的视频你们看了吗?”
“好吓人啊,他好像那个……”
“疯狗。”
“对对对,他是不是有狂躁症啊?”
“和他一起工作也太危险了吧,一不顺他意就发疯,这种垃圾到底什么人在喜欢?”
旁边桌的人凑过去加入八卦:“你们说片场的火真是他造成的吗?”
“肯定是啊,他抽烟的监控你们没看到?”
“没有啊,在哪里?”
“我找找……哎呀,都被删了。”
“啧啧啧,这捂嘴的速度,那绝对是他。”
女生点完菜,抬眼见郁寻春侧坐着,低着头,看起来没什么兴致。
“怎么了?”
“没事。”郁寻春没了胃口,他从钱包里抽出两百块,想了想又把不知道在钱包里放了多久的现金全都拿了出来,一共也不过两千块。
“这顿饭我请你,你一会儿自己结账。”郁寻春说,“多的钱够你住几天酒店,至于回不回家,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
他一口气说完,把钱往桌上一放就走了。
女生拿着钱从店里追出来,路上行人来来去去,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她直愣愣站在原地,在不小心被路人撞了一下之后,突然蹲到地上,再也忍不住似的捂着脸哭了起来。
原本习以为常,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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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忍一忍就能过去的日子,因为这个从天而降来去匆匆的拯救者,变得更加煎熬和痛苦了。
-
烦躁了一整夜,从便利店买到打火机的郁寻春终于抽上了烟。
夜已经深了,路上行人变少,郁寻春站在街边抽烟,脸上却没有那种尼古丁上瘾一口吸进去时的愉悦表情。
除了偶尔心烦的时候想来一根,郁寻春并不依赖尼古丁。
就连当初学抽烟,也不过是为了和席余馥作对。
他垂眸看着手机,自己的名字带着好几个词条挂在热搜上——
#郁寻春剧组发疯#
#郁寻春疯狗#
#郁寻春抽烟纵火#
#郁寻春……#
太多了,多得郁寻春都没有耐心一个个翻下去。
[恭喜内娱法制咖又添一员猛将。]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你越捂嘴我越要发!#疯狗抽烟导致失火监控链接]
[到底怎么才能把他送进去……]
[反正我先举报了。]
网友的评论也大同小异,全是骂他的。
郁寻春看得一顿冒火,扬起手就想砸手机,他突然眼前一黑,一段莫名的文字浮现在眼前——
[郁寻春被郁沛下令关了禁闭。
郁沛说他什么时候想通了,认识到错误愿意给郁池夏道歉什么时候把他放出来。
“让我给他道歉,你做梦!”郁寻春毫不悔改,对着差点丧生在他手上的弟弟没有丝毫愧疚之意。被管家带下去的时候,仍然像疯狗一样叫唤着。
郁池夏不忍,想替他求情,郁沛一看到这个儿子就会想起他的生母,也是他的初恋。
两人如出一辙的脸,同样柔软单纯的性格,都不由叫郁沛软了心肠。
他目光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却并没有因此更改对郁寻春的惩罚。
“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这是郁家的规矩。”]
郁寻春:“……”
他抬手就把手机砸到地上!
什么狗屎东西,更他妈生气了!
但气归气,气完之后郁寻春反倒冷静了下来,仔细想来,刚才脑海里浮现的片段,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就在一天前,他做过类似的自己生活在一本小说中,且是个万人嫌的梦。
他又点了支烟,想否认,却不得不承认,如果这是答案,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是别人分不出监控里到底是他还是郁池夏,是作者不允许监控里是郁池夏。
他不讨人喜欢,不是因为他做得不够好,仅仅是因为他就是万人嫌。
而已。
这就是他的命。
是吗?
郁寻春才不会认命。
他丢了烟起身,打车回了酒店。
刚下电梯便看见房间门口齐刷刷站了一排黑衣人,看到他,领头的人伸手一拦,恭恭敬敬:“大少爷,老爷有请。”
8. 第 8 章
郁寻春一路被保镖架了过去。
从酒店到郁家老宅的路上,没一个人说话,唯二的话是下车时,保镖替他拉开车门说,说了一声:“请。”
郁寻春以前最受不了这种沉默,但今天他也未发一言。
管家高高站在台阶上,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看着郁寻春,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大概是那种至亲之人被伤害后看到罪魁祸首的愤怒、谴责。
以及觉得此人无药可救的恶心。
“老爷在书房等您。”
管家在前保镖在后,郁寻春被夹在中间,是一种防止他逃跑或者突然发疯的阵型。
郁寻春想去自己曾经拍过的某部电视剧,就有和现在类似的场景。
管家是押送的刑官,自己是等待会审的犯人,里面的判官居高临下,惊堂木一拍,嫌疑犯便双腿一软跪在堂下瑟瑟发抖,听着头顶代表权威的声音质问他你可知错!
他有些想抽烟,手在兜里摸了一下又放下。
没必要。
郁寻春想,没必要太在意这些npc。
他看着管家花白的头发突然出声:“李叔,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带我在花园里挖蚯蚓吗?”
管家的语气非常冷淡:“大少爷你从小就不和人亲近,我怎么可能带您挖过蚯蚓。”
即使这个npc小时候最爱做的就是带他去挖蚯蚓,然后做成鱼饵,再带他去后院池塘里钓鱼。
郁寻春神色平静,听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飘过来的“怎么会有大少爷这么坏的人,他是真的想要烧死小少爷”的议论,踏入了书房。
书房里和郁寻春预想的一样人多,从郁池夏简司州,到郁沛和席余馥一个不差。
郁池夏率先站起来,依旧是一脸小白兔一样的表情,期期艾艾:“哥……”
简司州脸上的伤被包扎过,扶额坐在他旁边,一脸郁色看着不太舒服,即使如此仍是第一时间拽着郁池夏的手让他坐回去:“小夏。”
郁池夏立刻紧张道:“简哥,你又头晕吗?”
他可能被自己砸出脑震荡了。
至于席余馥,冷漠地在旁喝着茶。
而这个家里最有权力的人,此刻正坐在书桌后,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快速查阅着手里中的文件,全程没有抬头看过郁寻春一眼。
以前自己面对这种场景会怎么样呢?
他会生气。
生郁池夏的气,生简司州的气,生郁沛的气。
然后发脾气,在书房里大闹一通,紧接着这些人就可以用一副蔑视或者鄙夷的神色,指责他无理取闹。
郁寻春随手拉开就近的椅子坐下,转头吩咐管家:“李叔,咖啡谢谢。”
李叔面露难色,看了眼郁沛,郁沛没反应:“这……”
哦,原来他在这里是连要一杯咖啡都要看人眼色的。
真不愧是万人嫌啊。
郁池夏小心翼翼将手边的咖啡推到郁寻春面前:“哥,你喝我这个吧。”
郁寻春掀起眼皮看向郁池夏。
他想起之前浮现的剧情里说,郁寻春长得像他的生母。
郁池夏的瞳仁是漂亮的浅褐色,眉眼清隽,鼻尖微微上翘,薄唇天生粉嫩,缀着一颗明显的唇珠,恬淡清纯又带着几分天然的妩媚。
郁寻春看过他在花园里开心大笑,双眼亮晶晶的样子。
也看过他生病时缩在床上,通红着眼睛却强忍难受宽抚别人的样子。
别说,此时回忆起来,郁寻春倒是有点理解了所谓“万人迷”这个词的含义。
楚楚可人,我见犹怜,燕妒莺惭。
郁池夏被他盯得坐如针毡,紧张地解释:“我、我没喝过,你要是不喜欢,我去给你——”
“李叔,”简司州突然出声,“麻烦您让阿姨再泡一杯咖啡过来。”
“诶。”管家应了。
席余馥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简大少爷才是郁家的主人呢。”
她斥责的目光落在郁寻春身上,郁寻春的火立刻就上来了,但他忍住了。
没错,换在平时他该生气了。
因为席余馥这看似挤兑简司州和管家的话里,全是对他的呵斥。
呵斥他这个在自己家里说话都还没外人好使的废物点心。
“行了!”郁沛啪的一下合上文件,“一回来就吵吵闹闹,哪有一点让人省心的样子!”
又该我生气了。
郁寻春心想,他甚至都仿佛看到了自己一跃而起,愤愤不平道:“我明明一句话都没说!”
但他没有。
所以屋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郁寻春看着郁池夏推到他面前来的咖啡。
他想起一段剧情——
[郁池夏闪躲不急,被迎面而来的咖啡泼了满脸。
他双眼微微发红,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大哥那么恨他那么讨厌他,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当私生子,他也想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
简司州如何见得郁寻春这般羞辱他,厉声道:“给小夏道歉!”
“不用了,我没关系。”郁池夏胡乱抹着脸,转身跑出咖啡厅,简司州的教养让他做不出对郁寻春泼咖啡的举动,他留下一句“郁寻春你简直不可理喻”,拔腿追了出去。
郁池夏怕被别人拍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样子,低着头快步往外,却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小夏,是小夏吗?”粉丝围上来,郁池夏张了张嘴,一句否认尚未出口,从天而降的西服将他罩了满头。
他闻到了简司州身上独有的沙龙香,听到他沉着又温柔的声音强势拒绝着别人:“不好意思,你们认错人了。”
郁池夏抓着尚且带着简司州体温的外套,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郁池夏你也太坏了,你怎么能喜欢哥哥的男朋友呢。
他瞬间就想哭了。]
郁寻春:“……”
原来自己是他们paly的一环。
他端起咖啡,手刚碰到杯把,简司州立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护在郁池夏身前。
郁寻春原本没想将郁池夏怎么样的,见此到底还是没忍住脾气,手一扬,尚且温热的咖啡尽数泼到了简司州脸上。
“郁寻春!”简司州猛地一下站起来,“亏得小夏一番好意,你简直不可理喻!”
看看,连台词都一模一样。
“简哥!”郁池夏连忙帮简司州擦拭,他非常内疚,“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和你没关系。”简司州安抚了了他一句,原本想骂一句郁寻春疯子,但抬头接触到他平静的目光一滞,指责的话再嘴边绕了一圈,变成一句语重心长的,“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伯父,我先去处理一下。”说完又害怕留郁池夏一个人在这里会被郁寻春欺负,补充道,“小夏帮忙让李叔找套衣服给我吧。”
郁池夏有些犹豫,看看简司州又看看郁沛。
郁沛摆摆手,郁池夏被简司州握着手腕从书房牵出去,出门前他欲言又止半天:“爸爸,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哥哥,片场的火也是我——”
话没说完,便被简司州强行拽走,随着房门的关合,还能隐约听见简司州气结的声音:“小夏,你什么时候能为你自己多想想?你看他刚才泼你咖啡时,哪有一点悔过的样子,你还想着帮他说话。”
郁寻春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得出来!”郁沛抓起手边的东西砸过来,郁寻春偏头躲开,那东西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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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地上一声闷响,郁寻春认得,是郁池夏上高中的时候送给郁沛的一个桌宠。
一只非常幼稚的小兔子,却格格不入的在郁沛书桌上摆了好些年。
后来郁寻春想要效仿,他看不上郁池夏的兔子,废了很大的劲找来一块天然花纹特殊的石头,花了他好几个月的时间,雕了一只个头不大,但是威风凛凛的豹子。
然后他这只他费尽心思,熬了无数个夜雕出来小豹子,郁沛看都没看一眼。
他还记得郁沛对他说了四个字:“不务正业。”
席余馥在郁沛离开后不仅没有任何安慰,反而评论他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那是郁寻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企图模仿郁池夏来讨取家人的欢心。
那只石豹,当晚就被郁寻春沉了塘。
他清楚郁沛刚才一直没发脾气,是因为还有简司州这个外人在,他隔空点着郁寻春:“你平时在外胡作非为也就算了,但这次你烧剧组,烧酒店,还把司州砸成脑震荡,要不是司州不追究,你以为简家能放过你吗!你又以为他们真要追究,我能护得住你吗?”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郁池夏,你还会说这种话吗?
郁寻春忍了忍,按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反问。
郁寻春不吭声,郁沛不高兴了,猛一拍桌:“说话!”
“说什么?”郁寻春看着他,“你都说简司州不追究了,那他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都不追究了你还气什么?”
郁沛怒道:“这就是你的态度?!”
“这就是我的态度。”郁寻春说,“看我不惯,你把我逐出家门,和我断绝关系好了。”
席余馥叱喝:“郁寻春,谁让你那样和你爸爸说话的!”
郁寻春冷眼看着。
席余馥就是这样,永远在给郁寻春诉说自己被郁沛伤害背叛的痛苦,又总会在他忤逆郁沛时第一个跳出来训斥他。
这两人即使再是面离心离,实际永远都是利益共同方,席余馥维护郁沛,就是在维护自己。
而郁寻春这些年做得最对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交上了简司州这样一个男朋友。
相比他们家,简家的地位更高,手里的权利和资源也更多。
即使是其手指缝里漏出的冰山一角,也够郁沛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利益是维护双方关系的纽扣,但远不如在利益之上再捆绑上姻亲关系,那样郁家才算真正攀上了简家这艘大船。
这也是对郁沛来说,郁寻春唯一且仅有的价值。
郁沛是个严厉且不苟言笑的男人,当然这仅限于对郁寻春而言:“我看你是真的想被我打断腿!”
“打断我的腿,再像小时候一样关我禁闭,这样正好方便让你最爱的小儿子和我男朋友培养感情,反正你不是认为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废物配不上简司州吗?
“您不知道吧,简司州对郁池夏一见钟情。”郁寻春走近,双手撑在书桌上,慢慢低头,那双永远也藏不住情绪的眼睛平静无波,“没了我阻碍,您就可以让郁池夏牢牢地栓住他的心,让简司州非他不可。我还可以亲自帮您把我男朋友送到您儿子床上,简司州一定会对郁池夏负责的,您觉得如何?爸爸。”
郁沛没说话,郁寻春知道他的沉默是因为他心动了。
他当然能看出来简司州对郁池夏的特别照顾,甚至可以说,他乐见其成。
“哈哈哈……”郁寻春低声笑起来,笑得双肩打颤,“需要我帮您找根棍子来吗?”
“郁寻春,你别太任性了。”
郁寻春听到席余馥那向来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他轻蔑一笑,却听到席余馥用同样的声音威胁郁沛:“如果你敢动郁寻春,那我也一定会弄断郁池夏的腿,你大可以试试。”
9. 第 9 章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郁沛,那一定非席余馥莫属。
就连郁寻春也能看出郁沛的心动,更别说这个和他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女人。
只是郁寻春没想到席余馥居然会站出来维护他,真是稀奇。
他转头看向席余馥,后者依旧是一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冷淡神色,淡然地拨弄着手上的佛珠。
“你应该也不希望从别人那里听到,‘第三者的儿子果然也和他妈一样喜欢当小三’这样的话吧。”她没有看郁寻春,目光直直注视着郁沛,“如果郁池夏抢走司州,我不介意把你和池昕昕的事情都抖出去,还有郁池夏这个不属于我的儿子。”
郁池夏私生子的身份郁沛捂得很严,除了席余馥和郁寻春,也只有管家李叔知道。
郁沛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但席余馥越是这样咄咄逼人,他越是厌恶这个心胸狭隘的妻子:“小夏只是个孩子,你和他计较什么!”
席余馥没有理会他,她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叫了声郁寻春。
郁寻春既不想留在这儿,也不想跟出去,但如果非要让他在郁沛和席余馥之间做选择的话,他还是更愿意和后者待在一起。
随着阖上的书房门,里面传出的是郁沛暴怒的声音:“席余馥,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这个剧情,梦里没写啊。
郁寻春跟在席余馥身后,垂眸思考着。
一抬眼,发现席余馥停在了一间熟悉的房门前,房间中央只有一张软垫,靠墙的架子上放着一根藤条,许久没用过的藤条上已经落了一层细细的灰,缠在把手处的麻绳被盘得光洁透亮。
郁寻春几乎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对这间房间的恐惧深入骨髓,即使多年没有再进去过,但仅仅只是一眼,那些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记忆便呼啸而来。
席余馥:“跪下。”
郁寻春站着没动。
我不该生气。
他心想,这不过是万人嫌无端被人厌恶的剧情而已。
我没必要生气。
“我做错了什么?”他僵硬地从齿间挤出这句话。
“你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席余馥取下架上的藤条,一米多长的藤条在温水里泡过,又在锅里蒸煮过,韧而不脆,不需要太使劲,就可以在人身上留下刻骨铭心的痕迹。
藤条轻敲掌心的声音,郁寻春光是一听,就浑身紧绷。
席余馥:“简司州是你唯一可以和郁池夏抗衡的东西,你却要将他拱手让人?”
郁寻春:“我说过了,他对郁池夏一见钟情,他早就不喜欢我了!”
“那又如何!他不喜欢你你就要认输承认自己不如郁池夏,你就要将郁家,将以后的简家全部拱手让给他!”席余馥一字一句,“郁寻春,脑子里少装点那些没有用的情情爱爱,你应该看的是他身后的权力和利益。
“简司州必须,也只能是你的。
“只有拿下简家,你才能让郁沛对你刮目相看。
“你要证明给他看,我席余馥的孩子,不比任何人差。”
郁寻春的拳头紧了又紧,他努力维持着理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说呢,他说席余馥怎么会突然维护他。
“跪下,不要让我说第三遍。”席余馥轻声细语地说着毛骨悚然的话。
郁寻春仿佛在那方软垫上,看到了幼年的自己,听到席余馥的命令后即使再害怕也不敢反抗,藤条落在身上也不敢哭,眼泪不会换来任何垂怜,只能得到一句“没用”。
再后来他长大了,跪在那里的人变成无论如何也绝不松口认错的犟种。
他们都向郁寻春看了过来。
“跪下。”
“不要惹妈妈生气。”
“不要让她失望。”
他们在说。
郁寻春哑声:“……不可能。”
席余馥大概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郁寻春拒绝,即使他长大后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痛哭求饶,但再是叛逆的时候只要犯了错,他都会一声不吭地跪下。
她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被违逆的裂痕:“你说什么?”
“我说不可能!不可能你听不懂吗?!”
郁寻春劈手夺下席余馥手上的藤条,他恶狠狠的视线紧紧盯着席余馥的眼睛,两手各握藤条一端,狠狠往膝盖上一磕!
郁寻春牙根紧咬,咬肌凸出,脖颈、小臂和手背的青筋暴起,右手背本来就没怎么处理的伤口再次崩开。
咔嚓——
这根用了二十多年的藤条,被他硬生生掰断了。
席余馥从没见过郁寻春这样让人胆颤的一面,慑人的攻击性带来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对于危险的警觉让她不自觉地后退开,企图同他拉出一个安全距离。
她既生气,又害怕,指着郁寻春半天没说出话:“你、你……”
“我不干了。”郁寻春盯着她的眼睛,“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他猛地将手中的藤条砸向对面墙壁,转身就走。
藤条撞在墙上又反弹开,在地上转了两圈,一端顶着软垫不动了。
席余馥惊魂未定:“郁寻春!”
郁寻春头也没回,他在转角处遇到了换好衣服下来的简司州和郁池夏二人。
郁池夏先是叫了他一声,然后注意到了他一直在流血的手:“哥,你的手……我去给你拿医疗箱。”
简司州拉住了想要转身的郁池夏,在对方茫然的眼神中,将人护在身后。
他戒备地盯着阴沉着脸从对面走来的郁寻春。
郁寻春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擦肩而过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简司州立刻警觉起来。
郁寻春盯着他,老实说他已经忘了自己和简司州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好像是学生会职务交接期间简司州一句不错的夸奖,或者推举他成为学生会长时赞赏的目光,更或者是发现他会拉大提琴时一脸意外又欣赏的表情。
这段恋情开始于郁寻春的动心和穷追不舍,但至少,在简司州没有遇到郁池夏之前,他们好像?可能?或许是真的有过一段和谐的相处时光的。
大概吧。
郁寻春已经想不起来了。
“简司州。”自从郁池夏出现后,郁寻春再也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叫过简司州的名字。
简司州满眼警告。
预想的发疯并没有出现,他只等来郁寻春轻飘飘一句:“我们分手吧。”
简司州一愣,就连郁池夏也错愕了一瞬,等他们回过神,郁寻春的背影早已从两人眼前消失。
郁池夏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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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哥,我哥好像不太对劲。”
简司州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沉默片刻,烦心道:“不知道又在闹什么脾气。”
“可是……”郁池夏有些犹豫,想要追出去看看,被简司州皱眉阻止,“不用管他。”
郁池夏急忙回到书房:“爸爸,刚才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大哥要和简哥分手?”
“什么?”
“你说什么?”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郁池夏望向书房门口。
席余馥佛珠也不拨了,大步走到郁池夏面前,沉声追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郁池夏有些害怕席余馥这个从未对他有过好脸色的母亲:“妈妈。”
席余馥:“你刚才说,郁寻春要和司州分手?”
郁池夏默默点头。
简司州看出他的紧张,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两人隔开。
他看着用目光向他求证的席余馥:“他刚才确实在走廊上和我提了分手。”
-
郁寻春下山这一路,手机来电就没停过。
席余馥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就连郁池夏也给他发来短信,简司州的消息也有,就一条,问他是不是真的要分手。席余馥最后也发来一条警告的短信,说对他很失望,告诉他如果真的要和简司州分手,以后也不用回家了。
郁寻春简直求之不得。
第二天睡醒之后,郁寻春直奔手机店,手里的手机昨晚被他摔裂了屏,看着难受。
“给我拿个最新款。”郁寻春摸出钱包,“刷卡,没有密码。”
导购将卡送去收银台,郁寻春低头将旧手机的数据导入新手机,片刻后对方回来:“不好意思先生,您这张卡的额度不够。”
郁寻春没多想,又换了张卡给他。
很快,对方再次回来:“这张也不行。”
郁寻春:“不可能。”
导购有些尴尬:“是真的。”
郁寻春让导购把POS机拿过来,自己刷,他一刷一个不出声,在连续几张卡都显示余额不足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我打个电话。”他拿着手机往外走,店里七八个导购全都围了过来,他看着自己手里崭新的手机停住脚步,忍着火在众人目光下拨通了席余馥的电话,“你冻结了我的卡?”
“不听话的孩子,就要付出代价。”
“我问你凭什么冻结我的卡!我卡里的钱和你有一毛钱关系!”
郁寻春非常生气,这一招在他当初要进娱乐圈的时候席余馥就用过,从那以后他就从家里搬了出来,也再也没花过她一分钱。
席余馥冻结的,是他全凭自己,忍着网友的谩骂和嘲讽,在近四十度的高温下,在冻得刺骨的河水里一分一分挣下来的!
她凭什么!
席余馥:“凭什么?就凭你是我生的,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操!!!!
郁寻春扬手就要砸手机,猛然对上身边店员们警惕的目光,动作一僵。
店员们将在围在中间,刚才接待他的店员面带微笑:“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打算怎么付款呢?”
伴随这句话的,是老人机拨号时超大声的语音:“110。”
郁寻春:“……”
啊操操操操操。
10. 第 10 章
程晁到的时候,郁寻春正趴在收银台里,蔫了吧唧,嘴里碎碎念着:“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
程晁屈指轻叩桌面。
郁寻春看到他如同看到了救星,双眼一亮。
往日郁寻春喜欢将头发都抓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但今天他显然没什么心思折腾发型,刘海柔软地搭在额前,戴着口罩,唯独一双代表性的大眼睛露在外面,眼下有些青黑。
倒也不是狼狈,只是看着没有寻常那么有精神。
在联想到他因为一部万把块的手机被人拘在店内,程晁嘲笑他:“你也混得太惨了。”
“少废话。”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了,不到万不得已,郁寻春也不会寻求他的帮助。
他有些窘迫,但幸好脸藏在口罩下面,他双眼瞪得溜圆,“赶紧帮我结账。”
“是是。”程晁笑着,将卡递给店员。
“幸好还有你,不然我今天又得上热搜。”两人走出商场,郁寻春拍拍程晁肩膀,“好兄弟,这钱我回头还你。”
程晁的车就停在路边,郁寻春熟门熟路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程晁矮身坐进驾驶座:“和我还这么见外,你和简司州分手不说还离家出走,账户全都被冻结了,哪来的钱还我,我不差这点,送你了。”
郁寻春一听:“你怎么知道我和简司州分手了?”
他记得自己给程晁打电话的时候,只说了离家出走的事。
程晁顿了下,反问:“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郁寻春莫名其妙:“我哪儿知道。”
程晁打火开车:“你家里那么多双眼睛耳朵,你以为这么大的事能藏得住?”
郁寻春一想也是,郁家老宅里那些保姆阿姨,指不定就有人看到他们分手的场景。
而且他本来也没想瞒着,最好全世界都知道他这块绊脚石退出了郁池夏和简司州的爱情故事。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晁好奇,“当初那么死乞白赖,怎么突然就要和人家分手。”
郁寻春打开副驾前储物盒,翻来翻去,就是不吱声。
程晁清楚他,只要郁寻春不愿意,没人能撬开他那张嘴。
他点了点方向盘,问:“那你后面怎么办,酒店还能住吗?”
“估计不行。”郁寻春是酒店常客,房间都是按年包,年初就提前预付了一年的房费,按理说是没问题,但席余馥是铁了心要让郁寻春吃教训,让他清楚没有郁家保驾护航他什么都不是,他不认为席余馥还会好心到让他有住的地方。
程晁:“那你去我那儿吧,反正我一个人住。”
郁寻春也没推辞,两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程晁是他身边唯一一个没怎么接触郁池夏的人,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昨晚没睡好,因为熟悉的人在身边放松了不少,缩在副驾睡着了。
程晁放在中央扶手箱上的手机亮起,他趁着红绿灯解锁屏幕,读完信息后偏头看了郁寻春一眼,垂眸打字:[放心,没事。]
-
“家里的东西你都熟,要用什么就自己拿,我先回公司了。”程晁走到门口又停住,转头问郁寻春,“有什么需要就告诉阿姨。”
“行了,赶紧走吧,婆婆妈妈的。”郁寻春肩膀顶着墙,斜靠在玄关处。
程晁失笑:“关心你还不行了,怎么这么难伺候啊大少爷。”
这话让郁寻春想起了简司州:“滚滚滚。”
程晁滚了,门锁一落,屋里安静下来。
郁寻春在玄关靠了半晌才转身,撕下手背的创可贴丢进垃圾桶,钻进程晁衣帽间翻了件T恤和短裤出来,去客卫洗了澡换上。
他将医药箱提到客厅,湿着头发盘腿坐在地板上。
郁寻春有些烦,他在想自己后面该怎么办,这万人嫌他是没一丁点兴趣,家也肯定不会回了,但身上一个硬币都没有,难道还能一直赖在程晁家吗?
虽然程晁可能不在意,但他也不想一直麻烦他。
他一边想一边拧开活血化瘀的气雾剂,喷在大腿那条发淤的鞭伤上,咧着牙使劲揉了揉。
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有新消息,郁寻春抽了张纸擦干净手,才把手机拿过来。
这个关头,谁还会给他发消息?
他以为是程晁,结果一看是经纪人发来的,让他去公司,郁寻春这才想起昨天下午还放话自己要解约来着。
关于他的各种负面新闻仍然高挂热搜,以他当下这处境,娱乐圈确实也没法呆了。
甚至席余馥还有可能在工作上向他施压。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看到面前七八个解约赔偿的合同时,郁寻春的表情还是裂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原来有这么多代言。
解约理由如出一辙都是他艺德有亏,损害品牌形象,不仅要立刻终止合作,还要求赔偿品牌的形象损失,大大小小的赔偿金加起来有两千万。
他如果有异议,大概率就会被品牌联合起诉,打官司的话,他很难不怀疑连法院都要判定监控里的人是他。
经纪人嘲讽他:“也不知道你踩了什么狗屎运,遇到池夏那种傻白甜,差点把他烧死在片场人不仅不起诉你,还帮你把剧组的事都处理了。你俩不会有一腿吧?”
换到之前郁寻春肯定要气死了,但当下他除了表情管理失控了一瞬之外,整体还是冷静的。
他不想再争论什么是与非,在这个围绕郁池夏的世界里没有意义。
经纪人一副小人嘴脸:“怎么不说话啊,昨天不挺能横吗。看你那表情,不会付不起违约金吧?”
郁寻春冷眼看他,往前走了两步。
经纪人紧张起来:“你那什么表情,你还想打人?”
他手刚抬起来,经纪人立刻防备:“我告诉你郁寻春,你要敢动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郁寻春抓起桌上的合同,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欺软怕硬的傻逼。
-
“怎么灯也不开?”
头顶一亮,郁寻春收回落在远处的目光,程晁站在客厅,臂弯上还搭着刚脱下来的西装。
郁寻春:“看夜景,你家阳台视野不错。”
隔着江,对岸霓虹尽数倒映在水面,波光粼粼。
程晁说:“你表情看起来不太好,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郁寻春进屋,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程晁在屋里走来走去,他突然出声:“我去你们公司上班怎么样?”
程晁脚步一顿,没有正面回答:“怎么,不继续当演员了?”
郁寻春双臂架在靠背上,抬头盯着头顶的灯小声嘀咕:“这哪是我说了算的。”
程晁:“你说什么?”
“没什么。”郁寻春跟到他卧室门口,没进去,“我说真的,我去你公司上班吧。”
程晁背对着他,正在解领带,听着声音里带着笑:“那你说说你都会些什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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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是证券公司,专业要求很高的。”
郁寻春:“你忘了我大学念的商科?”
程晁:“在娱乐圈待了这么久,你怕早忘了吧?”
郁寻春沉默了片刻:“我要是去你们公司我妈肯定连你也不会放过,回头再给你项目上施压……算了。”
“咱俩什么关系?你要是有需要我肯定帮你。”程晁回头,手里拿着干净的换洗衣服,边往浴室走边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也不是太大的困难,就是需要点钱。”
“多少?”
“也不多,两千万吧。”
程晁左脚踩右脚绊了一下:“多少?”
郁寻春摊手耸肩。
程晁:“你不会想纯靠在我公司上班,攒够这两千万吧?”
“你说得对。”郁寻春转身回客厅,这确实不现实。
他虽然三不五时就要上上热搜,但那都是负面的,是典型的全网黑,没几个正面粉丝,找他代言也不能给品牌带来什么正面的效益。
所以他的身价也很低,入圈到现在三四年,他都没赚够两千万,又怎么可能会有高达两千万的赔偿金。
但他偏偏就有了,其中肯定离不开他亲妈的特殊关照。
用尽一切手段,不仅要切断郁寻春的前路,还要逼他站在悬崖边,退无可退。
不愧是他亲妈,可真够狠的。
郁寻春有些火大,捏着烟去阳台,还没点上,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一看就给郁寻春气笑了——
[哥,你缺钱的话我可以帮你。]
阴魂不散的东西,男人和家都让给你了,还他妈巴巴地往自己眼前凑,是不是有病!
郁寻春抬手将人拉进黑名单,悬在屏幕上的手指顿了顿,不对,郁池夏是怎么知道他缺钱的?
他可不认为尚未被他攻略的席余馥会告诉他这些。
程晁洗完澡,换了家居服出来,隐形换成了框架眼镜,站在客厅暖黄的灯光下很是居家,他虽然和郁寻春同龄,但不管是面容还是心智都要更成熟一些,郁寻春脾气急躁,也是他包容更多。
他是郁寻春唯一的朋友。
程晁挽着衣袖:“晚上吃牛排?”
见郁寻春没吭声,抬头笑道:“怎么用那种目光看着我?”
郁寻春:“你……”
程晁:“怎么了?”
郁寻春喉咙涩得发紧,张了张嘴却不敢多问,他害怕了。
他低着头,快步回了客房,原本是想收拾下东西,茫然地站在房间中央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程晁的。
郁寻春换上早上的脏衣服,程晁看到有些莫名:“怎么换衣服了,你要出去?”
“嗯。”
郁寻春垂首在玄关换鞋,程晁察觉到有些不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在他出门前把人拉住,“怎么了,你怎么从刚才就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郁寻春极力忍耐,“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程晁:“什么事要现在出去,口罩也不戴,你也不怕被人拍——”
“你是不是一直背着我,和郁池夏有联系。”郁寻春抬头,“我需要两千万的事,你告诉他了?你也是从他那里知道我和简司州分手的事,是不是?”
程晁的话戛然而止。
他和郁寻春对视片刻,莫名:“就因为这个,你生气了?”
11. 第 11 章
就因为这个。
你就生气了。
就因为这个?
郁寻春眼睛都气红了:“程晁,你难道不知道我多讨厌郁池夏吗?”
程晁:“我知道。”
郁寻春:“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这样对我?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可以信——”
“你冷静一点,”程晁打断他,“有什么我们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要离家出走,除了我这里你还有哪里能去。”
郁寻春怎么冷静?
程晁背叛他,要他怎么冷静!
他不可能冷静!
被网友审问,被简司州指责,被郁沛怒骂甚至被席余馥步步紧逼至此,郁寻春都没有崩溃。
身边所有人都向着郁池夏,说他这样不行那样不好的事,他早就习惯了。
但这里面不应该,也不能包括程晁!
他对郁寻春来说是不一样的,他是唯一会对郁寻春说“你没有做错/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是你父母做得不对”这种话的人。
他明明知道郁池夏出现后郁寻春是什么处境,他明明对郁寻春说过私生子的存在就是错。
他明明——
“如果能选择,他应该也不想成为私生子吧。”
郁寻春猛然想起有一回他在家吵完架,跑到程晁这里来吐槽时程晁说的话,他说这不怪郁池夏,他没得选,有问题的是其他人。
他说郁池夏白莲花喜欢装可怜,他就说你别把人想那么坏。
他其实从来,从来都没有附和过一句,郁池夏不好。
程晁还想解释,却见郁寻春突然安静下来,他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
郁寻春抬眼:“我说你和郁池夏,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有交集,什么时候开始相互联系的?”
程晁默了片刻:“高二吧。”
郁寻春笑了,高二,到现在快十年了。
他记得那次程晁来他家,他除了在楼上看到刚放学被接回来的郁池夏时问了一句“那就是郁池夏吗”就再也没有提过他。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以为和他同仇敌忾的好朋友,早就背叛他了。
倒是他,像个傻子一样,对两人的关系毫不知情。
郁寻春点点头,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他转身就走,程晁快步跟着,连家门也没顾上关:“小夏也是怕你不高兴,才不让我告诉你的,他真的很关心你,真的想和你好好相处。”
郁寻春:“别跟着我。”
程晁:“你看,一不顺你心你就拒绝沟通,你让我怎么告诉你?”
郁寻春一言不发地按下电梯。
程晁:“小夏妈妈确实破坏了你的家庭,但到底他是无辜的。小夏是个好孩子,他从没想过要和你争什么,你应该多尝试和他相处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郁寻春狂按了几下下行键,等不下去,转头进了逃生通道。
程晁拦着他:“郁寻春,你别这么极端,很多事情想开一点,不要总是针对小夏,也是放过你自己。”
“说够了吗?”郁寻春冷冷看他,“说够了就滚。”
一而再再而三,就算好脾气如程晁也有些不快:“你真是一点意见都不听,你这样谁才能跟你沟通?连伯母都接受了小夏,偏偏只有你一直不依不饶的,这些年身边的人离你越来越远,你就没有想过一点自己的问题吗?”
郁寻春猛地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扯到面前:“是,都是我的问题,我最大的问题就——”他冷笑一声,“程晁,这些年让你和我这样一个无法沟通、不依不饶又极端的人在一起,真是委屈你了。”
程晁一副你看你又开始了的无奈表情。
“郁池夏那么好,你那么喜欢他,但偏偏为了照顾我的情绪,你都没办法表现出来,是我对不起你。”郁寻春松开程晁,还有闲心理了两下被他抓皱的衣领,“抱歉,是我太任性了。”
他推开程晁:“以后你想和谁交朋友,就和谁交朋友,好吗?”
程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郁寻春笑了笑:“绝交的意思,我和你到此为止。”
叮——
外面电梯到了,郁寻春再也没看程晁。
程晁这次没追,他注视着郁寻春走下楼梯的背影:“你别后悔。”
郁寻春:“狗才后悔。”
-
郁寻春以为程晁的背叛会让他崩溃,事实上除了当下那一刻有些情绪失控之外,他比他想象的更加冷静。
他仔仔细细将脑中的原文翻了一遍,终于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和程晁有关的剧情。
他在小说里甚至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只被代称为“郁寻春的朋友”。
[“绝交吧。”
连郁寻春的朋友都无法忍受他的所作所为。]
虽然比原本的剧情不知道提前了多久,但走向还是这个走向。
他伸手想摸烟,发现只剩下一个空烟盒,才后知后觉自己不知道在垃圾桶旁站了多久,烟蒂收集盒上全是他留下的烟头。
这下好了,工作没了,家没了,朋友也没了,钱也没了,连烟都没了。
他不由觉得好笑,但这下他是真的彻底远离郁池夏了吧?
万人迷万人迷,主角的威力不可能大到,随便在路上遇到个人就是郁池夏的粉丝吧?
“快看快看,那个人是不是郁寻春?”
“他怎么只穿了一只拖鞋就出来了,不会是无家可归了吧?”
“哈哈,活该,让他把我们小夏害成那样。”
“快拍快拍……”
郁寻春低头看了眼自己一只拖鞋一只运动鞋的脚:“…………”
他有一句草泥马。
郁寻春换了个地方,他找了个最近的公园,想在长椅在先将就一夜,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结果还没等他坐上两分钟,就有一个翻垃圾箱的老太太过来,耷拉着眼皮的眼睛来来回回在他身上打量了好几遍。
“小伙子,离家出走啊?”老太太试图搭话。
郁寻春没吱声。
老太太自讨没趣,走了。
郁寻春也根本睡不着,这风餐露宿的,公园里的蚊子都快把他抬走了。
他心烦得很,打开手机上了微博,一下就看到了自己的新热搜。
#郁寻春流落街头#
配图就是他穿着两只不同的鞋,狼狈站在垃圾桶边。
[我笑死,他不会是准备翻垃圾桶吧,不是吧不是吧。]
[郁姓男星一夜之间流落街头为哪般?]
[你别说,他现在还真跟流浪汉一毛一样。]
[不会又在自导自演什么洗白戏码吧?玉玉症?]
[我看比较像精神病。]
操。
更烦了。
郁寻春盯着自己脚看了几秒,一蹬一脱。
“小伙子,你鞋不要了吗?”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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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响起的声音吓得郁寻春一激灵,手一抖,鞋在空中抛了好几下才接住。
他惊魂未定回头,老太太去而复返,也不知道在旁边暗中观察了多久:“不要的话,能给我吗?”
老奶奶带着鞋走了,郁寻春往下缩了缩,大张着腿,把脑袋靠在长凳矮小的椅背上。
头顶无云,也没有月亮星星,就是一片深到发黑的墨蓝,公园里虫鸣聒噪。
啪——
郁寻春一巴掌拍死了胳膊上的蚊子。
人都要被蚊子抬走了,睡得着个屁!烦死人了!
-
彼时刚过凌晨,刚洗完澡的宴青川正对着镜子查看他脸上的巴掌印。
他舔了舔口腔内壁,痛得轻轻嘶了声。
放在客厅的手机打破了黑夜的寂静,他扯过浴巾围上,走出浴室。
看着罪魁祸首打来的语音通话,他失笑:“你要是道歉的话,我可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你。”
宴青川接通,郁寻春漂亮的音色显得死气沉沉:“喂,要不要和我□□?”
“……你又喝酒了?”
“没有,很清醒。”
“我要没记错你有男朋友吧?又要报复他?”
“分手……算了,不做拉倒。”
宴青川轻笑出声:“你在哪里?”
问完郁寻春那边没动静了,仔细听倒是能听到一点浅浅的呼吸声。
“算了,你就当我喝醉了放屁。”郁寻春径直挂断了语音。
不是,郁寻春你有病吧,你在干什么?
因为没地方可以去所以要给嫖过的鸭子千里送屁股吗?
操,刚才他是被什么玩意儿夺舍了吗???
郁寻春莫名一阵火大,寻思明天干脆把手机卖了,好歹也能有个万把块先应个急,先去网吧弄弄简历,酒店就住便宜点的……青旅一个床位好像只要几十块,算了人太多,他才不想被网友看笑话……
宴青川打老远便看到长椅上的人,郁寻春抱臂坐着,仰头靠在低矮的椅背上,闭着眼睛。
路灯昏黄的光落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挺直的鼻梁在脸侧拉出一道阴影,刘海柔顺地搭在额前,看上去乖巧又安静。
他穿着一双玫红色的水晶女士拖鞋,鞋码较小,导致半个脚后跟都踩在地上。
为什么会穿一双这样的鞋?
宴青川在旁站了半天,也没见郁寻春有反应,一层不染的皮鞋碰了碰水晶女士拖鞋。
烦死了,难道公园里一个破长椅都还有主吗!
郁寻春唰的睁开眼,写满烦躁和不耐的双眸和乖巧安静四个字毫不相干。
面前的人高得好像肩膀都要顶到天上去了似的,郁寻春的视线聚焦在对方脸上。
“不是,你……”郁寻春喉头涩得发紧,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
那双漂亮眼睛内的燥意,肉然可见地变为愕然,宴青川双唇上推:“嗨。”
“你怎么在这里?”郁寻春终于找回了声音。
“因为有人打电话来撒娇,”宴青川笑着向他伸出手,“所以我就在这儿了。”
撒、撒娇?
谁?
我?
我撒娇?????
郁寻春当场就石化了:“你放什么屁。”
“不走?”宴青川环顾四周,恍然大悟,“哦,那你是喜欢野——”
郁寻春猛地捂住他的嘴,眼眶也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气红的:“闭嘴吧你!”
12. 第 12 章
郁寻春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他这样满嘴跑火车的人。
坐上车时已经完全不想和宴青川说话了,靠在椅背上,浑身写满了两个字——心累。
宴青川倒是心情不错,一边开车一遍哼歌,魔音灌耳,实在难听。
郁寻春默默塞上耳朵,宴青川见状:“我唱得不好听?”
郁寻春:“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没听出来吗?”宴青川说,“这是你的手机铃声。”
郁寻春默了:“鬼才听得出来。”
宴青川也没生气:“蛮好听的,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无聊时候瞎写的。”
“你还会写歌?”
“不行吗?”
郁寻春不爽地看过来,恰好和转头过来的人四目相对,宴青川眼底带笑:“真没看出来。”
那是赞赏的眼神。
郁寻春立刻挪开眼,耳根泛红,支支吾吾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又快又急的:“不好意思,昨天我情绪有点……”郁寻春话头一转,“不过主要还是怪你,谁让你要自己凑上来的。”
丝毫也不愿意在他人面前示弱,性格倔强得像个小孩子。
宴青川看了眼他下颚处多出来的指印,没有多嘴:“也是,咱俩一人一下也算扯平了。”
郁寻春没想到他居然没反驳,一时无语:“昨天*&%……^你。”
宴青川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郁寻春嘴硬:“没什么。”
宴青川:“哦,谢谢我呀?不客气。”
“你——”郁寻春气结,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怒视窗外,不仅是耳根,连后脖颈一片都红透了。
宴青川想笑,又觉得自己要是笑出声,这人肯定死也要跳车,为了双方的生命安全,他忍得很辛苦。
郁寻春没注意这些,他看着车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情很复杂。
他被宴青川带回了家,甚至做好了对方会提问的准备,但从头到尾,宴青川从未问过他一句缘由。
为什么要半夜坐在公园里,为什么要那么狼狈地踩着一双明显不合脚的鞋,为什么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回家。
“睡衣穿我的可以吧,内裤是新的没穿过,浴巾我用过了你介意吗?”
郁寻春站在客厅中央,听着宴青川的脚步声和他絮絮叨叨的询问,他家里的灯光都是暖黄色,家具也多是一些明亮的撞色,就连点缀其中的黑,也不再死气沉沉,而被渲染出了暖度。
屋里有各色的鲜花,有郁郁葱葱的绿植,鱼缸里漂亮的观赏鱼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
一切,都和郁寻春所熟知的“家”不一样。
和郁家的别墅,程晁的房子还有酒店房间,都不一样。
“客卧平时没人住,被我当成杂物间了,你今晚先睡沙发吧。”宴青川从卧室抱出一床薄被,转头又拿出医药箱,“你过来我先把手背的伤给你处理下,简单做个防水。”
“为什么?”郁寻春突然出声。
宴青川:“什么?”
不过是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他甚至连宴青川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难道没有看到网上的新闻吗?
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蓄意纵火的混蛋?
还是因为他们前两天上过一次床?
因此就三更半夜因为他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跑到公园里去找他吗?
上次也是,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莫名其妙地挡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地制止他闯祸。
为什么?
有必要吗?
“哭了?”修长漂亮的手从余光中探入,干净温暖的掌心蹭过脸颊,拇指擦过发热的眼眶,郁寻春在对方抬起他脸前,钳住了宴青川的手腕。
他抬眼,湿润的睫毛上下煽动,除了眼周泛红,眼里并没有泪水。
“做吗?”郁寻春看着宴青川的眼睛。
郁寻春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瞳仁黑而亮,像孩子一样大而圆。
宴青川很喜欢这双眼睛,但他不太喜欢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盛着这种死沉沉的情绪。
“我去找你,并不是要和你……”
郁寻春话都没听完,起身就要走,宴青川眼疾手快抓住,他无奈地笑了笑,自下而上地望着郁寻春:“做吧。”
郁寻春很难形容宴青川看他的眼神,温柔的,无奈的,纵容的。
他环视了一圈,最后抓起医药箱里的绷带,动作有些慌乱的遮住了宴青川的眼睛。
宴青川轻笑:“今天要这样玩吗?”
话落便被人往后一推,跌坐在沙发上,白色纱布并不遮光,睁眼能隐约看到郁寻春的身影,他一声不吭,动作非常急躁,没有任何所谓的温存。
宴青川:“你这样会受伤的。”
郁寻春不为所动,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固执又一意孤行。
谁都不好受。
宴青川吃痛皱眉,掌心下的肌肉紧绷,抖得厉害,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在医药箱里一阵乱摸,用眼睛上的同款绷带,将人的双手束起。
“搂着我。”
宴青川将郁寻春的双臂套在自己脖子上,后者将头埋在他颈窝,柔软的发丝轻扫过耳侧,宴青川哄孩子似的轻拍着他的后脑勺,偶尔亲吻他的耳垂和脸颊。
郁寻春全程没有说话,维持着埋首在他颈侧的姿势没有动,他变成了一艘在海上颠簸的船,海面潮水汹涌,充满压迫感的海浪一下一下拍过来,叫他喘不上气。
海风是咸的,混杂着腥味。
宴青川肩膀湿了,还热热的。
他伸手抹掉郁寻春的眼泪:“你知道你上面的水比下面的水还多吗?”
郁寻春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宴青川笑出了声。
从客厅,到浴室,再到卧室,郁寻春一刻也不曾将头从宴青川颈侧抬起,这场在晋江不能仔细描述的运动,一直持续到他抱着宴青川昏睡过去才得以结束。
宴青川寻思还是喝醉的郁寻春更坦率一些。
一样都是哭,至少嘴上没停过,哪像今天这样,闷葫芦一样死也不吭声。
他摸了摸郁寻春红肿的眼睛,简单收拾了一下,让了半边床给他,躺在另一侧闭上眼。
大概是睡前消耗了很多,郁寻春这一觉睡得很沉,再睁眼时盯着陌生的天花板许久才回过神,一起身,又痛得龇牙咧嘴倒回床上。
他转头,另一侧有人睡过的痕迹,宴青川的睡衣整整齐齐叠着,放在枕边,但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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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已经没有余温。
郁寻春掀开被子下床,才发现自己身上不仅清清爽爽,还穿着睡衣。
他走出卧室,外面阳光大好,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大片大片地撒进屋内,家里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
郁寻春茫然地站在客厅,有些意外宴青川居然这么放心把他一个外人留在家里。
从他昨晚二话不说就把自己领回家就能看出来,这个人不知道是应该说没心眼,还是太善良。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衣服,正准备给宴青川发消息问一问,电子锁滴滴响了两声,门开了。
郁寻春连忙过去,回来的人并不是宴青川。
“你醒啦,”阿姨笑容和煦,“刚好,坐一会儿就可以吃午饭了。”
“不用了,我……”
“这是阿宴让我给你带过来的鞋,你试试合不合脚。”阿姨将手里的购物袋递给他,拎着菜进了厨房,一边往身上套围裙一边问,“阿宴说他今天想吃蟹黄虾仁,你呢?今天市场的虾特别新鲜,白灼也好吃。”
这种日常的询问和随口的对话,一下就让郁寻春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我都可以。”他语气干巴巴的。
阿姨笑了笑,又问了几句有没有什么忌口,得到回答后就进厨房去了。
宴青川让阿姨给郁寻春带过来的,是一双运动鞋,刚好是郁寻春的鞋码。
但他没穿,不仅没穿,还有些不知道如何形容的烦躁。
郁寻春给宴青川发消息,问他自己的衣服去哪儿了。
宴青川过了几分钟才回复,说家里没有大概率就是被阿姨送洗了。
郁寻春一想到他昨晚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衣服被第三个人看见就臊得慌,咬牙打字:[你连台洗衣机都买不起吗?]
宴青川回以微笑。
郁寻春看见那个阴阳怪气的表情就想打人。
宴青川:[不介意可以先穿我的。]
宴青川这套房子大概有小两百平的样子,衣帽间在主卧内,郁寻春嘴里念着“是你让我进去的”,拉开衣帽间的门,但他依旧保持着进入别人私人空间应有的礼貌,没有多翻多看,随手从最近的架子上取下一件短袖衬衫,又随便拿了条休闲西裤。
郁寻春的个子要比宴青川矮一些,身上的肌肉也没对方练得好,他的衣服穿在郁寻春身上,肩线更宽,裤子也更长,郁寻春又只能在衣帽间里多借了根皮带。
吃完饭郁寻春准备出门,出门前阿姨还特地把家里的密码告诉了他。
郁寻春搜索了最近的电脑城,站在公交车站突然想起自己身无分文这件事。
他挣扎许久,终于还是败给了走路三个小时的距离,选择向宴青川求助:[借我两块钱。]
“海岛的这个项目……”蒋洲说到一半,眼见着看手机的宴青川脸上突然带上了奇奇怪怪的笑,他不由停下,直勾勾盯着对方。
宴青川放下手机:“继续。”
蒋洲继续不下去了:“你不对劲。”
宴青川:“哦?”
蒋洲:“你笑得特别淫//荡。”
“海岛那个项目,我看还是和……”
蒋洲滑跪:“对不起,是我淫///荡。”
13. 第 13 章
两块钱都拿不出来,不难想象郁寻春当下到底陷入了怎样的窘境。
但宴青川并没有问什么,既不问郁寻春要两块钱干什么,也不问他两块钱够不够,总之是他说两块就是两块,宴青川发来的红包里,多的一分也没有。
郁寻春有时候觉得宴青川这个人非常的烦人且没有边界感,有时候又觉得,他体贴地有些过分。
他刷码上车,到了电脑城直奔二手回收的店铺,他这个手机是最新款的顶配,官网价要一万三,但二手机就算只用了一天也是二手,折价一千多,郁寻春又顺便在店里挑了个便宜的二手安卓机,抵扣下来,最终到手一万零五百。
而这些钱,就是他当下的全部身家。
郁寻春先把两块钱还给了宴青川。
他就近找了个网吧,快速整理好简历便开始了投递,郁寻春的简历很漂亮,不管是毕业院校还是在校经历,以及实习项目和相关奖项,在应届生里都极具竞争力。
虽然他当下已经不是应届生的身份了。
不过他依旧快速筛选出合适的岗位,海投出去了近百份。
但郁寻春并不对这方面抱有太大的期望,他不确定这次席余馥的手会伸多长。
郁寻春缩在卡座上,漫无目的地浏览着网页上的兼职和酒店,烦躁地点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原本没有烟瘾的人,已经不自觉地开始依赖起了尼古丁。
两千万这个事,要说郁寻春有多急倒也没有,毕竟有句话是那么说的,当你欠银行十万你慌,当你欠银行十个亿银行慌,这话放他这儿也合理。
如果他的违约金只有几十万一百万的,他估计想尽办法也要凑上这笔钱,但当这个金额莫名其妙滚到两千万,他只想说随便吧,席余馥有本事让他上失信名单,那才是让她里子面子都没了。
她不可能那样做,郁沛也不会允许她那样做。
反倒是赶紧凑够一万三还给程晁才是当务之急。
另一件事就是郁寻春留在酒店里的电脑,里面还有很多他的尚未完成的曲子,这才是真的拿不回来了。
一想到这点他就烦,点开邮箱的动作都有些暴躁。
郁寻春给合作的几个国内外厂牌发去邮件,找了一个电脑泡水文件丢失的借口,延长了交稿期。
一下午,他窝在电脑前,给周围二十公里内在招聘DJ的夜场都打了电话。
弹了弹烟灰,宴青川的语音电话打过来了,他顺手接起:“晚上在家涮火锅,你想吃什么菜?”
郁寻春:“……我有面试。”
“晚上面试?几点回来,我等你。”
“你不需要——”
“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
宴青川说:“你喜欢牛颈肉还是牛上脑?吃香菜吗,阿姨说给我们串点香菜牛肉?”
郁寻春仿佛看到宴青川或者阿姨站在超市货架前仔细挑选对比的模样,从来没有人说过要等他吃饭,拒绝的话在舌根转了一圈,变成硬邦邦的:“都行。”
“行,”宴青川说,“晚上见。”
“……”挂了电话,郁寻春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跟宴青川的节奏走了,他郁闷地薅着头发,下机,退钱,打车去了约好面试的酒吧。
郁寻春一连跑了三个急聘DJ的酒吧,虽然说最后选择了其中规模最大的,但也不过只是个中等体量的酒吧,开出的薪资自然也没多少,但至少不至于守着万把块坐吃山空。
郁寻春到家时已经快九点了,他不确定这个点宴青川还会不会等他,想到对方真的等自己,又不由感到负担,看着电梯跳动的楼层不由着急。
急急忙忙走到家门口,恰好和离开的阿姨撞了个正着,屋内澄黄一片,浓鲜的火锅香气顺着门缝充盈鼻腔,让郁寻春有些晃神。
阿姨离开前不知道和宴青川说了什么,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对郁寻春道:“回来得刚好,快进去吃饭吧。阿宴说你也不能吃辣,就给你们煮的番茄和清汤的锅底。”
郁寻春:“我能吃一点辣。”
“不,你吃不了一点辣。”宴青川站在玄关,郁寻春进屋换鞋,反驳道,“我能吃。”
阿姨走了,宴青川笑看着他:“你能吃,你屁股能吃吗?”
郁寻春额角一跳。
宴青川还在犯贱:“嗯?”
郁寻春:“不吃了。”
这人一恼羞成怒就是逃避,宴青川早就预判到了他的下一步,在郁寻春转身之前拽住人手腕往屋里带:“不许不吃,难道你要留我一个人吃饭?哪家好人让别人一个人吃饭啊,一个人吃火锅都不香了。”
他张口一个人,闭口一个人,机关枪一样嘚嘚嘚,磨得郁寻春没脾气。
郁寻春从小的家教便是食不言寝不语,宴青川却不是,他一会儿问他吃不吃这一会儿问吃不吃那,不停地往郁寻春的料碗里夹着菜。
嘴里依旧停不下来,问着什么今天身体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对昨晚的服务还满意吗一类影响人食欲的话。
吃都堵不住他的嘴!
烦死个人。
郁寻春耳尖绯红:“你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
宴青川挑眉,“会说话呀,还以为家里来了个小哑巴。”
他就是故意的,郁寻春想刀人:“我没有吃饭聊天的习惯。”
宴青川将一块响铃卷放进郁寻春碗里:“那你现在有了。”
郁寻春服了。
满脸写着“你真踏马烦人”地配合着宴青川,虽然做不到主动挑起话题,但有问必答,乖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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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饭后两人一起收拾好餐桌,宴青川把餐具放进洗碗机,想起什么似的对郁寻春说:“你的衣服洗干净送回来了,在你房间。”
郁寻春顿了顿:“我房间?”
宴青川点头:“阿姨下午把客卧收拾出来了,你看看缺什么就给她讲。”
“这两天谢谢你,”这回郁寻春道谢终于不扭捏了,“不过还是不打扰你了。”
宴青川从中岛台后面走出来,盯着郁寻春看了又看,看得郁寻春浑身发毛:“你看我干什么?”
宴青川:“你不会以为我要让你白住吧?”
郁寻春一哽:“我没有那样想。”
宴青川笑:“没有那样想就好,反正我一个人住,客卧空着也是空着,你付我房租就行。”
郁寻春:“你没必要这样帮——”
“你付不起?连两千块都没有?”宴青川打断他,一副怪不得两块钱都要找我借的模样。
郁寻春额头一跳:“你瞧不起谁呢!”
洗澡时郁寻春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上了宴青川的套。
宴青川这套房子地址位置很好,小区也高端,租房软件上一搜就能看到同小区的空房最少也要个两三万,但他却以两千块每月的价格租下了他的次卧。
两千块,在这个小区连个卫生间都租不到。
水声哗哗,郁寻春头顶花洒光脚站在浴室里,水汽氤氲,他低头看着汇向下水口的水流,抬手抹了把脸上潺潺流动的温水。
关水,吹头发,他穿着宴青川的睡衣开门出去,带着一身刚洗完澡的潮气,望向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人:“喂。”
宴青川抬眸,郁寻春问:“你叫什么名字?”
认识这么几天,床都上了两回才想起来问名字,宴青川好笑:“宴青川,你也可以像阿姨那样叫我阿宴。”
太亲密了,郁寻春叫不出口,谢谢在舌尖转了一圈,也说不出口,他“哦”了一声:“我睡觉了,晚安。”
宴青川:“晚安,小寻。”
郁寻春浑身一僵,转头道:“不要这样叫我。”
宴青川:“为什么?”
郁寻春咬牙:“我不喜欢。”
宴青川恍然:“这样吗。”
“嗯。”
郁寻春准备开门进屋,身后宴青川双唇一张:“那晚安,寻寻。”
砰——
郁寻春一脑门磕到房门上。
他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惊慌失措,双眼圆瞪,怒视宴青川半天,浑身炸毛:“郁寻春,叫我郁寻春!”
说完立刻窜进房内,房门重重一甩,客厅里只留下宴青川一个人。
客厅里安安静静,观赏鱼游来游去,氧气泵吐出的细碎泡沫里,宴青川将书盖到脸上,笑出了声。
14. 第 14 章
宴青川第二天起床时,厨房里已经有了动静。
他过去一看,郁寻春系着围裙正在煎蛋,桌上放着熬得软烂的海鲜粥。
“冰箱里还有点昨晚剩下的青菜,再炒个青菜就好了。”郁寻春看到他说,“家里没有猪油,粥是用虾油煮的,你尝尝咸淡。”
他做饭姿势很熟练,炒菜时顺手就会清理厨房,端上桌的虽然都是家常菜,但都会特地摆盘。
海鲜粥绵滑咸鲜,宴青川看着坐在对面的郁寻春:“寻寻,你是田螺姑娘吗?”
“咳咳咳……”郁寻春一口粥呛进气管里,咳得满脸通红,他推开宴青川帮他顺背的手,“什么田螺……不是,咳咳,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那样叫我。”
宴青川往他手边放了杯水:“有什么问题吗?寻寻,多可爱啊。”
郁寻春:“我都说了我不喜欢。”
宴青川:“为什么?”
因为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没人这样唤过他,就连自以为关系最好的程晁,双方也都是连名带姓地称呼对方。
小寻,寻寻。
这样的字眼太亲昵了。
郁寻春很不习惯。
但他浑身上下嘴最硬:“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
宴青川:“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郁寻春抓狂:“没有为什么就是没有为什么!你烦不烦!”
宴青川凑过去,满脸真诚:“可是我很喜欢诶,不能这样叫你吗?”
“……”郁寻春默了半晌,别开眼,“随便你。”
心软且好哄,宴青川掩唇,夸他粥煮的很好吃,郁寻春红着耳朵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又低声说:“你要是喜欢,明天再给你做。”
“好啊。”宴青川一口应下,“不过明天早餐能不能换个花样?”
郁寻春松了口气,他不喜欢欠别人的。
但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才能表达对宴青川的感谢,想来想去,也只有做饭这事勉强能拿出手。
原本他也是不会做饭的,从小到大吃什么怎么吃,从来由不得他,不仅有专门负责饮食的阿姨还有所谓的营养师,他的一切都由席余馥说了算。
还是出国留学之后,他才得以喘息,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留子成了一个堪比米其林的厨子。
吃完早餐,两人各自洗漱出门,宴青川开车上班,郁寻春去买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他没有去商场或者步行街,而是去了菜市场,那里的衣服款式老旧用料粗糙,但便宜,一百块三件随便选。
这是他在拍某部电影时了解到的,当时他演的是一个杀了人的发廊Tony。
菜市场的衣服都是些老头衫,郁寻春精挑细选,硬生生在一众花里胡哨的衣服里,搭出了几套复古港风,他背直肩平,仪态好气质佳,戴着口罩也给菜市场的阿姨们迷得找不着北,拉着他问东问西,查户口一样从家里几口人问到介不介意生的孩子随女方姓。
热情得郁寻春晕头转向,被他拉了生意的老板也乐得找不着北,大手一挥买三送一,见他要走还依依不舍地握着他的手:“小伙子,下次买衣服再到姨这儿来,姨给你打八折。”
买完衣服,他又去了网吧,先看了看投出去的简历反馈,然后便在电脑上下载下编曲软件,带上耳机开始弹轨道。
网吧的耳机音效粗糙,没有专业的编曲键盘和设备,他只能合成一些很基础的音轨,然后在下机前导入U盘。
晚上九点,夜场开始营业,他夜间的工作也正式开始了。
虽然进娱乐圈后,郁寻春就没再打过碟,但DJ的工作他并不陌生,在国外上大学时,这也是他背着席余馥进行的兼职之一。
戴上帽子口罩,在动次打次的音乐和暗昧的灯光中,没人会在意调音台上的人是谁,他们只会在郁寻春控制的节奏下,碰撞欢笑尽情释放自我和挥洒荷尔蒙。
夜场从早场到第二天清早打烊一共分为五趴,DJ的工作时间控制在每趴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左右,几个DJ轮着来炒热现场。
凌晨三点,郁寻春结束工作回了家,他轻手轻脚进门,看到玄关亮着灯还有些意外宴青川还没睡觉,进了屋才发现对方卧室门紧闭,这盏灯是特地留给他的。
郁寻春沉默地在玄关站了会儿,轻轻关上灯,踩着月光去客卫简单洗漱了之后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白炽灯看了片刻,轻轻闭上眼。
这一天没有郁池夏,没有席余馥也没有简司州,郁寻春忙且穷,但快乐轻松。
-
六点半,郁寻春的闹钟随着城市的苏醒一同响起。
他睡眼惺忪地关掉闹钟,翻身睡了几分钟的回笼觉猛地惊醒坐起,洗了手系上围裙开始给宴青川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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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
七点钟宴青川起床,两人面对面坐在一张餐桌上,今天的早饭很简单,三明治、山药小米粥和滑蛋。
“昨晚几点回来的?”宴青川问他。
郁寻春有问必答:“三点半。”
“那你不是没睡多久?”
“还好,吃完再睡就行。”
宴青川没再说什么,在郁寻春换了衣服准备出门时,也没问什么不是说要补觉吗一类的话。
两人站在玄关,一个踩上皮鞋,一个蹬上菜市场59一双的帆布鞋。
郁寻春低头系着鞋带,后颈露出一片白,宴青川盯着那块晃眼的肉:“前两天忘了问,上回被下药那事儿,你解决了吗?”
郁寻春抬头,和他对视了两秒钟才恍然:“……”
当时事情一件接一件,件件让人气血上涌,他早把这事儿忘到山那边海那边了。
宴青川一看他那表情就懂了:“要我帮忙吗?”
郁寻春摇头:“算了,无所谓。”
他不想再去纠结任何一点过去的事情。
两人各自出门,郁寻春又去了网吧,他网吧、夜场和家三点一线重复着,除了早餐和宴青川偶有交集之外,两人基本碰不上面,但不管任何时间他回家,玄关都会有一盏等他的灯。
这期间,他虽然收到了不少面试邀请,但几乎都会在拿到offer后被对方用各种理由水掉,更过分的还有在他再三确认可以入职,并且为此推掉了其他offer后,对方HR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直接失联了。
大概因为早有预料,郁寻春甚至都不怎么生气,他清楚这些都是席余馥的手笔,她不留余力地绞杀他,企图逼郁寻春低头。
但是怎么可能?
谁会在体验过真正的自由后重回牢笼,他不可能如她所愿地回去,也不会再去纠缠简司州,更不可能再去给郁池夏和简司州的爱情添砖加瓦,做那个所谓的万人嫌。
人生是他自己的,谁都左右不了。
席余馥不行,老天爷不行,作者也不行。
床上的手机嗡鸣起来,铃声慢半拍响起,郁寻春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你好。”
“是我。”
简司州,这声音郁寻春可太熟了。
他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马德神经病。
15. 第 15 章
简司州皱眉看着黑屏的手机。
沙发上的郁池夏满脸失落:“我还以为他至少愿意接你的电话。”
没错,简司州也是这样以为的。
他并没有将郁寻春那天分手的话放在心上,他时常这样,一不顺心就闹失联,性格骄纵得很,做事只想着自己,全然不考虑身边的人。
简司州都不计较他做的那些事,这人倒是脾气大,一听声音就挂了他的电话。
他收起手机,对郁池夏道:“不用管他,又不是第一次这样,过段时间他自己就回来了。”
郁池夏摇头:“可是我听程晁说妈妈不仅把他的账户冻结了,还要求他赔款两千万,他一分钱都没有,酒店也回不去他能去哪里?”
他因为这段时间怎么也联系不上郁寻春,吃不好睡不好的,巴掌大的小脸更尖了。
前两天直接在片场昏了过去,坐在病床上脸上也没什么血色。
简司州看着都恨不得把郁寻春绑到他面前来了:“你还有空担心他,今天的药吃了吗?”
郁池夏小脸皱成一团:“太苦了。”
“苦也要吃。”简司州态度强硬,见郁池夏乖乖吃药,又柔和下来,“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别一天跟个小老头子一样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
郁寻春从卧室出去,恰好和宴青川撞了个正着,他手里拿着一对袖扣:“正好,帮我个忙。”
他穿了身礼服,双排扣戗驳领,庄肃且优雅,成熟又从容,看起来像是要去赴宴。
郁寻春一言不发地接过袖扣,垂眸替他戴上,微微发凉的指尖偶尔会碰到宴青川手腕处的皮肤。
宴青川失笑:“怎么臭着一张脸,谁又招惹我们寻寻了?”
一句话,什么从容优雅成熟绅士,全都没了。
什么你们寻寻?
谁跟你我们?
不爽两个字明晃晃写在郁寻春眼睛里。
宴青川挑眉:“怎么,被我帅到了?”
郁寻春不想回答两个问题中的任何一个,随口岔开话题:“你们这个男模市场的行情怎么样?”
宴青川整理袖口的手一顿,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好奇?打算下海了?”
郁寻春皮笑肉不笑。
宴青川顺着他的话琢磨了会儿:“过气艺人下海再觅事业第二春,是个好噱头。”
没忍住,郁寻春一拳砸到宴青川肩上,宴青川捂着肩膀后退两步:“痛痛痛。”
“别装了,我根本没用力。”嘴上这样说,郁寻春还是忍不住上前,被宴青川抓住机会弹了个脑瓜崩。
郁寻春捂着额头,大眼睛瞪得溜圆。
“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男模可不适合你。”
“我瞎说的,你也能当真。”
他疯了,他要当鸭子。
郁寻春是有些傲气在身上的,宴青川顺势脑补了一下,按他这死不低头的性格去当小鸭子,估计说不了两句就能给金主干开瓢。
想到那个画面他没忍住轻笑了两声。
郁寻春瞪他,宴青川一脸无辜地往玄关走:“要是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你就直接说。”
“你能帮我什么?”郁寻春无语,“你又不是阿拉丁神灯,擦两下就能许愿。”
宴青川回头:“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郁寻春摆摆手让他赶紧滚,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两人朝夕相处这些天,谁也没提当初郁寻春把宴青川当鸭子那回事,但他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会所男模了,哪家鸭子朝九晚六周末双休,还家底如此丰厚的?
就他今天身上的西装,一看就是高级手工定制,光是来自Scabal的植钻毛料售价都在近两万人民币每米,小鸭子在会所开一晚上酒都不一定能赚两万提成,哪穿得起这么贵的衣服。
郁寻春又不是傻子。
也正因为他不是傻子,他才不想欠宴青川更多。
-
第二天是周末。
早上七点,两人依旧准点坐在了餐桌旁,宴青川看着郁寻春眼下的黑眼圈,让他以后别做早餐了。
“为什么?”郁寻春想了想,“不合你胃口?”
“当然不是。”
郁寻春皱眉:“那为什么?”
“因为……”宴青川特意拖长了声音,见郁寻春又要生气,才笑道,“阿姨说你把她的活干了。”
郁寻春:“……啊?”
宴青川一副他也没办法的模样摊手:“我也舍不得你的早餐,但是阿姨说你干了她的活要求我给她减薪,你忍心吗?”
郁寻春没话讲了。
他打着哈欠收拾餐桌,宴青川抽走他手里的碗筷:“困了就去睡觉。”
郁寻春这几天确实没睡好,虽然打碟下班有早有晚,但他要赶紧攒钱,不仅是凑钱还程晁,郁寻春还打算买电脑和编曲键盘以及一些插件和设备,所以他主动加了班次,经常后半夜才回家,偶尔还通宵。
白天也基本会出门,不是去面试,就是去网吧凑合编曲,黑眼圈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重。
确实有些熬不住,听了宴青川的话犹豫了会儿,困意占了上风,回房间补觉去了。
睡醒后宴青川非要让郁寻春陪他去逛超市,美其名曰解压。
即使郁寻春千百万个不愿意,还是被他拖出了门。
他们去了最近的商超,宴青川推着车,一路从零食区逛到了蔬果区,他问郁寻春明天想吃什么,两人凑在一起把未来一周的菜都列了出来,抢了阿姨采购的活,满满当当塞了一整车。
结账时郁寻春要付款,宴青川也没和他抢。
将最后一件物品装袋,宴青川单手拎起购物袋,郁寻春低头核对着小票上的商品,准备拿去前台换停车券,他以前也不在意这些,但架不住现在是个穷光蛋。
超市突然换了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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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寻春顿住脚,宴青川回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没有。”郁寻春回神。
小票上的商品信息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熟悉的曲调唤醒了他一些很久远的记忆。
超市放的这首歌,是他很久以前写的。
因为席余馥的关系,郁寻春从小就开始拉琴,或许是继承了席余馥的音乐天赋,郁寻春不仅是大提琴拉得好,不管什么乐器他拿在手里也能很快上手,他慢慢喜欢上了玩音乐,不仅仅局限于大提琴和古典乐。
高中的郁寻春,一举一动都在席余馥的眼皮子底下,他要交出满分的答卷,要参加大大小小的无数竞赛,要备选学生会且必须要当上学生会会长,他要做那个所有人提起便会对席余馥投去艳羡目光,对她的教育方式赞不绝口的最优秀的作品。
他宁愿用学习和竞赛准备为借口留在学校里,也不想回家,他像挤海绵一样,从指缝里挤出时间,偷偷写歌。
他在那些时间里写了很多歌,还专门在网上开了一个账号发歌,运气好发出去的歌得到了很多认可和喜欢,因此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隔着网线相互交流。
当时他还差点就和朋友组了支乐队,他们约好了要在暑假见面,郁寻春甚至一早就为暑假偷溜出去想好了理由,他打算用程晁做挡箭牌,说要一起参加学校组织的某个夏令营。
但这一切都因为郁池夏那个学人精升上高中戛然而止。
小时候郁寻春拉大提琴,他也要拉大提琴,明明拉得也不算好,但宴会时郁沛和一众宾客却更爱夸他,夸他悟性高学得快,说他很快就能超过哥哥,席余馥只能白着脸在一旁附和,结束后就将郁寻春关进了那间房间,不拉到让她满意不允许出去。
高中郁寻春玩音乐,郁池夏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也想要组乐队,于是他小心翼翼藏了许久的秘密被捅到席余馥面前。
他的大提琴被摔烂,曲稿被撕碎,甚至被要求亲手用剪刀剪断那把承载了他无数秘密时光的吉他的琴弦。
那个夏天,郁寻春甚至来不及和当初网络上的朋友道个别。
什么梦想、兴趣、快乐和自由,都断在那个傍晚被剪断的琴弦里。
即使后来他通过出国留学短暂地逃离了席余馥的控制,即使他在国外不仅重拾了编曲,还跑去酒吧打碟,甚至还真的短暂地组过一支乐队,以及出道后一直瞒着所有人和国外厂牌合作编曲写歌,他都没有想起过这件事。
这段过往是他青春的休止符。
落满了灰,小心翼翼被郁寻春藏在密不见光的角落里。
从酒吧回到家,又是一个深夜,郁寻春却没有那么容易入睡了。
当初大热的原创音乐网站,在互联网的快速迭代下,已经成为历史的眼泪。
郁寻春想了很久,才隐约想起当时使用的微博账号,登录上去。
[Spring,欢迎回来。]
16. 第 16 章
跳过欢迎回来的推荐页面,首页叮咚刷新一声,陌生又熟悉的好友ID后面挂上了黄V,对方发了一首新歌,时间恰好在他登入微博的几秒钟前。
他这个账号发布的最后一条微博,便是转发宣传这个好友的新歌,评论里好友还在催他赶紧发歌,给粉丝嘚瑟听了郁寻春偷跑给他的demo。
私信里也有他发来的询问,郁寻春犹豫片刻,还是没回。
99+的未读消息,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关注感谢之外,全是询问他怎么突然消失的留言和私信。
最近的私信还有半个月前的,发着哭哭的表情包说自己大学都毕业了,问他还会不会回来。
郁寻春一条一条地翻看着,屏幕蓝光映在他瞳孔上。
一看便是一整夜,他甚至早上也没睡,听着外面宴青川偶尔发出的动静也没有起床,他几乎看完了所有私信和留言才从床上爬起来。
今天阿姨临时有事请假,宴青川点的外卖,看到郁寻春从卧室出来,招呼他吃饭。
吃完又问郁寻春喝不喝咖啡,待他点头后,给两人都手冲了一杯。
郁寻春坐在沙发上算账,他目前手上的钱,扣掉花出去的和算上打碟赚的,持平在一万块左右,这个价格买不到配置合适的电脑用以编曲,也买不到更专业的电子合成器。
几千块的便宜吉他倒是能买,但买吉他在当下用处也不大。
眉心一凉,郁寻春抬眸,宴青川将冒着冷气的咖啡杯贴在他额头:“遇到什么麻烦了,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
郁寻春接过咖啡,下意识否认:“没什么。”
宴青川顺势坐在他旁边:“好歹我现在也算你室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先说说看,万一——”他顿了顿,看着郁寻春,“我也帮不了呢?”
“……咳咳咳。”
郁寻春被咖啡呛了下。
宴青川一副“你就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吧”的表情。
白皙指尖点在杯沿,绕着画圈,好半晌郁寻春才说:“宴青川,我能借用一下你的电脑吗?”
郁寻春注视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小猫望食一样让人心痒。
宴青川没说话,郁寻春语气立刻变得有些生硬:“不方便就算了。”
宴青川:“我看你那纠结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借钱呢。”
他起身进了书房。
“这个笔记本我基本用不着,你先拿着用。”宴青川从书房拿出一台笔记本,又道,“书房的电脑你有需要也可以直接用,下次不用问我。”
郁寻春道了声谢,伸手接的时候宴青川突然又开始犯贱,一连让他抓了几个空。
郁寻春很无语:“你到底要不要借?”
宴青川:“叫声好听的就借给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龙居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水的凤凰不如鸡。
忍字头上一把刀。
郁寻春磨了磨牙:“怎么才是好听?”
宴青川想了想:“好歹叫声阿宴吧,每次都是宴青川宴青川的,多生疏啊。”
郁寻春张了张嘴,叫不出口,憋得耳根通红。
他不吭声,宴青川也不吭声,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杵着,反正宴青川不着急。
阿宴阿宴阿宴。
一个称呼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郁寻春在心里狂打草稿,对着宴青川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两分钟,后者率先败下阵来,忍着笑把笔记本递给他:“怪我为难你了。”
“不是……”郁寻春从齿间挤出这一句,又说不出所以然,接过电脑黑着脸道了声谢。
他脚步匆匆回到房间,房门一关,在屋里踱步两圈,对着空气:“阿宴?阿宴阿宴阿宴……靠,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啊!”
他烦躁地抱着脑袋搓了两圈,顶着一头炸毛打开电脑,盘腿坐上床,将U盘里的曲子导进去。
宴青川的笔记本相比网吧电脑在音频的处理上稳定了很多,不管他添加多少道音轨也不会出现让人崩溃的卡顿情况,工作起来效率成倍提高,等郁寻春回过神,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挪到了床下,身边乱七八糟散落了一地曲稿。
临近上班时间,郁寻春简单地收整了一下便出了门。
在路上他仍不断哼着旋律,指尖一点一点数着拍子,哼完一段就立马拿手机记下来。
灵感稍纵即逝,下班后郁寻春也一刻不停,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十几个小时没睡觉了。
最后播放了一遍全曲,确认没有修改的地方,郁寻春满意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一扭头才发现窗外天光大亮,橘金色的朝阳从城市边缘跃出,闯进屋里的风卷起了地上散落的稿纸。
郁寻春弯腰将地上的稿纸一张一张整理好。
宴青川穿着家居服站在客厅落地窗前打电话,看到郁寻春他抬手指了指餐桌,示意给他留了早饭。
吃完早饭,郁寻春带着电脑出了门。
在前台核对好信息,他被带进了棚。
关上门,摘下帽子和口罩,郁寻春轻轻拨弄了一下被压扁的头发,将笔记本连上电子合成器,他租的这个录音棚在不包含录音师的情况下,九百块一个小时,工作室体量不大,地理位置偏远,棚内设备配置也属于中等。
因此也便宜,他租了两个小时,一千八。
离开工作室时,前台还询问是否需要帮他进行后期的混音制作,郁寻春拒绝了。
问就是没钱。
“郁寻春那个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有然后了吗?”
赶在电梯关门前,匆匆进来几个人,凑在一起说着娱乐圈的八卦,郁寻春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谁知道呢,他根本没做任何回应。”
“我听小道消息说他公司和他解约了。”
“真的假的?”
“99真,还听说圈里都在封杀他,被资本抛弃了吧估计。”
“怪不得这半个月他一点消息也没有。”
“诶诶诶,你们看后面有个帅哥……”
最后那一句明显压低了声音,几人通过程光瓦亮的电梯门偷看靠墙站着的郁寻春。
“他捂这么严,你是透视眼吗?”
“姐的眼睛就是尺!”
“那你去要个电话。”
说着,电梯到了,郁寻春说了声借过,擦着几人走出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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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小姐妹齐齐安静了几秒钟:“卧槽,他的声音好好听……”
“靠……刚才不小心跟他对视了一眼,这辈子没见过哪个男人长这么漂亮的眼睛。”
“早知道就该加个微信了我干!”
无论如何惋惜,她们也不会将当下遇到的人和自己前一刻的八卦对象联系在一起。
郁寻春也没有因为再次在别人口中听到自己这些非议,而像当初那样生气。
离开了围绕着郁池夏所转动的世界之后,他心态变得很平和。
甚至丝毫不觉得她们口中讨论的那个郁寻春是自己。
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不过郁寻春倒是被提醒了,他登录上微博,也没看那些网友都在私信骂他什么,径直提交了微博注销申请,然后登出。
-
[双排(。]
结束工作,宋杭清收到了圈内好友的开黑邀请。
想到私信里那些嗷嗷待哺让他开直播的粉丝,宋杭清调好摄像头,开了直播间。
开播瞬间,他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就飙到3000+
[我靠,你还知道回来啊你!]
[三十年了,你知道没有你的三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这个负心的男人,只有来一首《共赴巫山》才能哄好我!]
[唱歌唱歌唱歌,你不唱歌我就要闹了QAQ]
宋杭清动作利索地开游戏。
吃鸡这款游戏这两年的热度已经大不如前,但宋杭淸依旧菜且沉迷,他的队友也在直播,双方除了一些必要交流外基本闭麦,各自都在和粉丝吹牛。
聊着聊着,一条[啊啊啊啊啊杭淸你快看微博spring发新歌了!!]的弹幕夹在其他弹幕中间,飞快滚了过去。
宋杭清瞄到一眼,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卧槽!宋杭清spring回来了!”
耳机里队友一声猪嚎,宋杭清手一哆嗦,给对手来了个人体描边暴露了位置。
真的假的?
他游戏都没心思玩了,当即打开微博。
弹幕里不明就里的粉丝们:[spring是谁?]
spring这个名字对当下的网友来说非常陌生,但如果是混了很久古风音乐圈的网友,几乎没人不知道他。
一个词曲唱奏的全才,一首横空出世的《万籁生山》直接将当年尚且小众的古风推到更多人面前,至今仍是圈内经典之一。
之后他连续发布了十几首或原创或改编翻唱的其他作品,是圈内第一个用古典交响和传统乐器融合进行国风创作的音乐人。
可惜的是,他八年前突然一声不吭消失在大众视野里,莫名退网的前一天还在和宋杭清说想尝试古典摇滚的新风格。
之后他的头像永远黑了下去,谁也联系不上,一众圈内好友聚在一起一交流,才发现他们除了知道spring是个高中生,生活在A市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宋杭清点进spring微博主页,时隔八年,他发布了一首新歌——
[@Spring:好久不见。]
17. 第 17 章(修了结尾300字)
spring发布的这首新歌的歌名和他微博的文案相同,就叫《好久不见》。
宋杭清点了进去,看着从编曲作词到混音后期上一溜串的spring,他意识到对方是真诈尸了。
spring带着金属底色的漂亮音色,如同红酒倒入酒杯时液体碰撞到杯壁,温和磁性,有厚度的同时又很明亮。
悦耳且抓耳。
曲风大变,多了一些曾经spring没尝试过的电子,但他特色的弦乐依旧没有改变。
这是首流行,宋杭清第一反应,是首好歌。
第二反应,会火。
他第一时间转发,首页一刷新,许多圈内好友,都转发了spring的这条微博。
[卧槽卧槽活久见!]
[啊啊啊啊啊好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奶奶,你关注的博主死而复生了!]
[我就知道人只要活着就有奇迹发生这一天。]
[呜呜呜宝宝这八百年你到底去哪儿了?]
spring消失八年后,带着新歌诈尸级别的回归惊动了大半个音乐圈,直接被刷上了热搜。
[这人谁啊?怎么我关注的好几个唱作人都在转发?]
[spring啊!古风圈元老级的大神!]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白月光回来了!!]
[呜呜呜听哭了没骗人,spring声音好温柔QAQ]
[好久不见,一直在等你。]
#spring 好久不见#的词条挂在热搜广场上,属于路过的狗都要进去凑凑热闹的程度。
当事人却对此一无所知,圈内因为他的回归而沸腾的时候,郁寻春正在酒吧打碟。
等他下班,私信已经被问爆了。
全都是问他“这几年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消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关心。
当初只是在特有的小圈子里小有名气的朋友,如今多是坐拥几百万粉丝的知名音乐或者唱作人。
消息刷得最频繁的就是宋杭清,光他一个人的私信就有二十多条,质问郁寻春为什么不回企鹅消息。
郁寻春这才想起那个早被抛之脑后的交友软件。
他登录□□,同样被一众好友消息轰炸。
一直有人在等他。
他给大家道歉,简单解释了一下当时突然失联的原因,并没有说太多,只是说偷玩音乐的事被家里发现。
他当时只是一个高中生,是一众好友里年纪最小的,大家也都知道他家里管得严,这个原因在从郁寻春这里得到确认之前,大家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惋惜他这么好的天赋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
但空白多年,郁寻春已经很难和朋友们回到当初那样亲近的时候,大家寒暄了几句,就基本没了话聊。
除了宋杭清,他当初和郁寻春关系最好,收到回复后沉默了很久,直接发了语音过来:“那现在你家里的问题解决了吗?不会又诈尸回归一下就跑吧?”
郁寻春打字:[应该不会。]
宋杭清:“那太好了,我们之前说要合作的事你没忘吧,你说要给我写歌。”
郁寻春愣了愣。
当初确实有这么一个约定,但他没想到宋杭清会一直记得,甚至在完全没有他消息的情况下,也一直在等他。
但以他现在的知名度,根本就不缺写歌的人。
他一时有些犹豫,宋杭清发来一大串的问号:[???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了。]
[最近有些忙,]郁寻春说,[不一定有时间。]
宋杭清:[你忙什么呢?]
郁寻春:[打工……]
还有忙着给合作的厂牌赶稿,手里至少有三首歌要写。
宋杭清印象中郁寻春的家庭条件很好,上的是国际私立,学校里还有管弦乐队,他那时候歌里的弦乐都是大手笔的实录。
结果现在忙着打工?
[你不会是和家里闹掰了,才换来的音乐自由吧?]
郁寻春:[。]
[那我找你约歌,我出三倍,你给我加塞!]
郁寻春怎么可能要他的钱,他知道宋杭清是想帮他,还是拒绝了:[再说吧。]
宋杭清:[不是,spring,我发现你现在一点都没以前可爱了!]
-
在《好久不见》在持续拔蚌各大音乐app一周之后,有音乐平台联系郁寻春想要让他独家入驻。
这些年一直有人想买《万籁生山》的版权。
但苦于找不到原创,这首歌一直以盗版的形式在网上流行,甚至在国潮复兴的当下,也未像其他大热古风歌那样,被各种改编搬上更大的舞台。
一首可以被称之为经典的长红歌曲,一个不管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创作水平都让人耳目一新的音乐人,是极有投资潜力的。
对方邀请郁寻春成为平台///独家签约的唱作人,开出了非常具有吸引力的条件,这笔钱到手完全够他置办一些专业的创作设备。
但郁寻春没有答应。
因为邀请他入驻的音乐平台,隶属于简司州创办的娱乐公司。
娱乐圈内没有什么秘密,平台之间或许存在竞对关系,在高层之间很多消息都是互通的,郁寻春不管签约任何一家音乐公司,他的消息递到简司州那里也是迟早的事。
他不想去赌这个。
独家入驻虽然不行,但音乐改编的版权却不是不能卖,郁寻春需要钱,没道理放着大火能生钱的歌不用。
只是不能用自己的信息签。
思来想去,唯一能麻烦的人也只有宴青川。
但郁寻春不知道如何开口,在向日葵一样用大眼睛跟着宴青川打转不知道几天之后,原本等着他什么时候忍不住的宴青川忍不住了。
和郁寻春熬,你一熬一个不吱声。
脱下的外套搭在臂弯,宴青川单膝跪在沙发上,看着郁寻春,单手扯着领带:“说吧,眼巴巴看我这么几天,你想说什么?”
郁寻春没忍住:“谁眼巴巴看你了?”
宴青川活学活用:“不说我可走了。”
“等下!”郁寻春两步跟上去,“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宴青川扯下领带,用眼神示意,郁寻春简单说了一下,宴青川看他一眼:“让我帮你代理版权合同,还要往我卡里打钱?寻寻,你就不怕我卷钱跑路?”
“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你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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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寻春想竖中指,他就多余问:“算了,我找别人。”
宴青川拽着他手腕:“你要找谁?你先邀请了我怎么还能找别人呢,你这个负心汉!你只能有我一个!”
郁寻春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
“想哪儿去了,我是说你只能有我一个独家代理人。”
“不用了。”郁寻春拒绝。
郁寻春就像只警备心特别强的流浪猫,在自己身边画了圈,即使朝夕相处,宴青川也从没被允许踏入圈内。
他对宴青川的信任建立在后者对他的多次帮助下,他鼓起勇气向宴青川伸出一只爪子,但只要稍显不对,他就会立刻缩回去。
而宴青川这个人呢,就喜欢看小猫炸毛,再逆毛硬撸。
换句话说,惯常犯贱。
“我不管!”宴青川耍赖,“本阿拉丁神灯,一定要做这个代理人。”
郁寻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宴青川,你是不是有病?”
宴青川:“还病得不清。”
郁寻春服了。
在病得不轻的宴青川的死缠烂打下,他最终还是成为了郁寻春的代理人。
自从上次不小心接了简司州的电话,他当天就办了个新的手机号,并且注册了新微信。
版权费到手,郁寻春第一件事是还程晁的钱。
为此他不得不登录旧的微信,未读有好几条,分别来自郁池夏等人。
郁池夏是发得最多的,翻来覆去就是问他在哪里。
简司州则说他暂时不会和他分手,让他闹够了就赶紧回去,别让一家人为他操心。
郁寻春觉得他这个“一家人”,应该特指郁池夏。
席余馥嘛,则表示没想到他还是有点以退为进的本事,结合简司州的话,大概是他向席余馥表态了,后者很大概率还解冻了他的卡?
不确定不清楚,郁寻春懒得猜。
无语是他此刻的母语,他人都滚这么远,他们居然还能演这么出戏,实在难评。
他跳过所有消息,给程晁转了一万三,转完就登出。
-
程晁看到郁寻春消息已经是几分钟后。
嘴硬不道歉,但拿还钱破冰给自己找台阶,还真是郁寻春的风格。
目光一转,他看到了郁寻春的头像,那张夕阳下的剪影还是他给拍的。
没错,程晁心想,郁寻春怎么可能和他绝交,他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除了他又有谁会去包容他那糟糕的臭脾气?
他那个对他向来没什么好脸色姓简的男朋友吗?
收回目光,程晁直接点了退回转账,退回后他收起手机,没有给郁寻春发一个字。
他不着急,因为他清楚,急的是郁寻春。
他多一秒都坐不住的。
3、2、1。
叮——
三秒钟,手机消息提醒如期而至。
程晁轻轻一笑,并没有立刻看手机,反而优哉游哉地喝了半杯咖啡,又处理了好几个小时的工作,才终于拿起手机。
解锁,打开微信,未读消息跃入眼帘:[XX新闻:65还上班,你需要注意什么……]
不是郁寻春。
程晁自信笃定的表情一僵。
18. 第 18 章
第18章
“阿晁,你今天怎么回事?话也不说,心情不好?”
酒吧里灯光暗昧音乐躁动,有人坐到了程晁身边。
两人碰了个杯,程晁否认道:“没有,今天工作太累了。”
他就着对方抛来的话题聊着,时不时就要点一点手机屏幕。
威士忌在杯中轻晃,有人叫了一声程晁,他闻声望过去,是林氏家的小儿子到了,来得迟了,被众人起哄着罚酒,一边喝一边环视人群,看到他下巴一抬:“怎么就你,郁寻春呢?”
林少下巴上还能隐约看到一道淡淡的疤,是上个月郁寻春把他踹进泳池里,磕上的。
他一看就是来找事的架势,旁边有人嗤了一声:“他来?他来把我们这摊子给掀了吗?”
林少没搭理那人,径直命令程晁:“你把郁寻春给我叫过来,这笔账老子今天一定要跟他算清楚。”
“得了吧,听说郁寻春上次发疯差点把他弟都烧死在酒店里,你要和他算账,我们可不敢陪你玩命惹那疯子。”
林少骂骂咧咧,有人凑上去问他上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就是在他面前提了句郁池夏。”
“真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受得了郁寻春的?那么帮他,还嫌弃你多管闲事。”旁人递来酒杯,程晁顺势和他干杯,“习惯了。”
他说的是林少受伤之后的事。
那场宴会程晁也在场,但这两人如何发生摩擦到大打出手他并不清楚,他赶到的时候林少已经被郁寻春踹了泳池,而郁寻春早就甩手离开了。
程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郁寻春那么容不下小夏,连听到他的名字也会大发怒火。
他总这样不顾场合地发脾气,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很多时候都是程晁去替他善后。
事后程晁联系他让他多收收脾气的时候,郁寻春反而不理解程晁为什么要管那么多。
“那池子才一米五,还能淹死他?”
绝不反省,难以沟通。
越是这两年的郁寻春,越难沟通。
有时候都让程晁心想自己为什么会和他做朋友,就像其他人问他的那样,郁寻春这人一无是处好像挑不出什么优点,在家里也不受郁沛器重,就连继承人的身份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默认是郁池夏的。
这么一个不管从个人角度还是利益角度出发,都找不到有什么值得交往必要的人。
只有程晁愿意向下兼容他,还任劳任怨。
每次朋友提起来就会竖起大拇指说他是圣父。
程晁从酒吧后门出去,靠在墙边低头点烟,心想可不就是圣父,除了他还有谁受得了郁寻春那烂脾气。
偏偏郁寻春丝毫都不记得他的好。
他皱眉摸出手机,一整天,在那条转账后他没有收到任何来自郁寻春的消息。
程晁心烦地点开聊天框,指尖在输入框内徘徊半天,屏幕一黑,他将手机放回兜里,冷笑了声,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看来是他这些年太过包容郁寻春了,让他以为只要递过来一个台阶自己就会下。
没有得到理想反馈后,又学了冷处理这一招。
等着他先破冰?
不可能。
这一次,他一定要让郁寻春长长记性,把他那臭脾气给掰过来。
这也是为他好。
程晁想着,一抬眼看到一个人影从路口走过,即使对方戴着帽子口罩,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是郁寻春。
他对他太熟悉了。
不回信息,却在这里跟踪他?
程晁笑了,他就知道,郁寻春根本不能失去他这个朋友。
他打定主意不听到郁寻春的亲口道歉绝对不会轻易将这件事揭过去,迈开脚追上去。
脚刚迈开,便见有人从后面勾上“郁寻春”的肩膀,长臂一展,勾着人脖子直接把人拉进了路边的精品店。
程晁立刻就没动了。
那不是郁寻春,毕竟除了和他,郁寻春不可能和其他人相处得那么融洽。
他也不可能允许别人那么亲密地勾他脖子。
-
商店里,郁寻春一脸无语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宴青川花蝴蝶一样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
“这套好看,还是刚才那套好看?”宴青川男模走秀,旁边店员赞不绝口,他偏要问郁寻春的意见。
从被他毫无预兆地勾着脖子拽进来到现在,他已经换了五六套了。
一开始郁寻春还会认认真真提意见,此刻已经随便了。
他像极了那些陪女友逛街然后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男人,随口敷衍着:“都可以。”
宴青川:“你敷衍我。”
“……”郁寻春无语至极,“大哥,我是出来看琴的。”
“我知道啊。”宴青川自己挑还不够,又在货架上挑挑选选给郁寻春搭了一身,让他去试。
郁寻春都想拿衣服罩他头上把他揍一顿了:“两个小时被你拖进五家男装店了,我的琴在哪儿我都还没看见,你还知道?你知道个屁!”
“滚滚滚,”把衣服往他怀里一塞,郁寻春要走人了。
“我刚才试的都包起来送到这个地址,”宴青川飞速刷卡签单,指着给郁寻春选的几套,“这些也一起,比我的小一个号。”
郁寻春以一种势必要甩掉宴青川的架势,走得飞快。
可惜后者同样人高腿长,仗着比他长了那么几公分的腿,大步流星地把人追上了。
“寻寻,你不会忘了一开始是你说可以陪我先逛逛街的吧?”
郁寻春没吭声,这话确实是他说的,但是宴青川非要跟着来,非说自己好久没逛过街好久没买过新衣服了,然后用那种眼巴巴的眼神先看着他的啊!
他怎么拒绝?
他怎么拒绝!
郁寻春用眼神骂人:“现在逛够了,我要去看琴了。”
宴青川做出结论:“生气了?”
“没有。”
“那你笑一笑。”
“……”
“那你就是生气了。”
“……”
郁寻春:“笑了。”
宴青川:“我怎么没看见?”
“我戴了口罩你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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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呢?”郁寻春看他,“你透视眼?”
宴青川推推不存在的眼镜:“既然超能力被你发现了,那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是——诶,寻寻!”
郁寻春推开琴行的门,将宴青川关在了外面。
“您好,看琴吗?”一进门,导购便迎了上来。
郁寻春点头。
这家琴行很大,一楼陈列了上百台知名品牌的钢琴,其他乐器在二三楼。
导购问他是想买什么琴。
郁寻春轻点琴键,感受着不同品牌和价位的钢琴在声音上的不同表现,说:“随便看看。”
在一楼逛了逛,郁寻春又上了二三楼,他钢琴看得走马观花,大提琴却逛得很细致,偶尔还要试一试音色。
导购跟着他转了两圈,就知道是遇上了专业的,主动邀请他去楼上的音乐厅体验。
郁寻春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现在钱不够,买不了心仪的琴。
他当下也没有买琴的打算,这趟出门,真的是单纯来“看”琴的。
看一看,实际感受下,目标感会更实际一些。
只是他没想到,宴青川的琴也弹得不错。
刚在一楼看钢琴时,他随手弹了一段月光曲,吸引了不少店里的客人看过来,两人离开后郁寻春还听到有人问导购他弹的那架钢琴多少钱。
“自从看我弹琴之后你就老看我,”宴青川凑过来,“被我迷到了?”
郁寻春转身就走。
第二天,郁寻春收到了一条来自桑朔的私信:[Spring老师,可以约歌吗?]
熟悉的名字让郁寻春点进了对方主页,看着小千万的粉丝量,他确定了这人并不是高仿,而是桑朔本人来找他约歌。
桑朔,爱豆转演员的当红小鲜肉,之前有一次两人上同一档综艺时发生了一些摩擦。
郁寻春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直接已读不回。
很快,他就把这茬给忘了。
郁寻春这两天手里的事情不少,发歌卖版权之后,他终于还是拗不过宋杭清,答应了和他合作出歌的事情。
主要是他也死缠烂打,天天发消息轰炸郁寻春不说,还说已经把两人合作的事情告诉粉丝了,由不得他不同意。
郁寻春发微博问了一嘴,结果发现自己被宋杭清骗了!
他根本没有对粉丝说两人要合作,而是在直播时找粉丝给他出主意,一群人想了这么一出,但真没人觉得Spring会信啊。
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就抖出去,不就是要道德绑架我吗?
粉丝出这馊主意,也只是嘴嗨,毕竟宋杭清一直在直播间说“你们就搞我吧”“你们只是想看我被骂”。
[spring你也太容易上当了!]
[虽然spring被骗了,但能看到你俩合作,爽的就是我。]
[好好好,合作的话说出来就不能反悔了!]
郁寻春:……
这下是真把自己踹坑里了,郁寻春只能先给宋杭清和嗷嗷待哺的粉丝们打预防针:[我已经八年没碰过古风了,不保证能做出什么东西。]
19. 第 19 章
第19章
“寻寻,吃水果了。”阿姨轻敲郁寻春房门,半天没得到回应,她开门,“我进来了?”
郁寻春靠在窗边的沙发上睡着了,长腿曲着,一只手垂到地上,怀里的电脑还没关。
阿姨轻手轻脚进去,将果盘放在他手边的茶几上,转眼看到散落了一地的曲稿。
她看不懂,却能从那些无数打着团的纸上,看出郁寻春的不满意。
这孩子前两天好像接了什么工作,从那之后就基本没出过房门,每天的饭也不按时吃。
看着他眼下明显加重的黑眼圈,阿姨摇摇头,不明白现在的年轻怎么这么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又怕吵到他,将毯子搭在他身上的动作竭尽所能地放轻。
但郁寻春并没有睡太熟,他睁开眼,略有些迷茫:“阿姨。”
“我吵醒你了?”阿姨声音很轻,“你快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郁寻春复而闭上眼,房门轻阖,他也没什么睡意,重新投入工作。
宴青川晚上下班回来,就被阿姨拉着告状了:“阿宴,我怕寻寻怪我管太多,你们俩是朋友,你要好好和他聊一聊,再年轻身体也经不住这样熬的呀,东西也不吃觉也不睡,人都瘦了两圈了。”
她一边说,还一边目带担忧地瞟向郁寻春紧闭的房门。
“晚饭也没出来吃。”她抱怨。
“好,这件事就交给我。”宴青川笑着安抚阿姨,将人送到门口,“他是个成年人了,你也别太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阿姨嘟嘟囔囔离开了。
宴青川先换了套舒适的家居服,才去敲郁寻春的门,里面说了请进,但宴青川还在敲。
郁寻春莫名,他起身拉开门,房门一开,音乐声流淌而出。
两人四目相对,郁寻春问:“有事?”
宴青川打量着他,觉得阿姨说的瘦两圈还是有点夸张,只是人看着精神确实不怎么好,大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给你买的新衣服,怎么不见你穿?”
他说的是前两天逛街时,他顺捎带手给郁寻春买的衣服,美其名陪他逛街的谢礼。
那些衣服从送过来到现在连包装都没拆,还放在客厅里。
郁寻春闻言就皱眉:“不是让你退了吗,不用给我买衣服。”
宴青川抱胸靠着墙:“可我就想给你买衣服怎么办?”
“那你自己穿吧。”郁寻春心情不佳,抬手就要关门,“没什么事,我就去工作了。”
宴青川拦着门,略微低头凑近:“心情不好?为什么?”
“没有心情不好。”郁寻春生硬的语气和被逗到炸毛时,两模两样。
宴青川扫了眼屋里到处都是废稿:“工作不顺利?”
郁寻春抿了抿唇,别开目光没有吭声。
宴青川拽着他的手往客厅走:“我有时候工作也会出现很难解决的问题,但再难解决也要吃饭不是?”
郁寻春挣了两下,没挣开。
宴青川把他按在餐桌上,笑道:“还是说你是想饿死自己就不用工作了?虽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饿死鬼可不好看。”
他话好多。
郁寻春低头吃饭,实则并没有太大的胃口,甚至有些想吐。
他放下筷子,宴青川也跟着放下筷子。
“阿姨很担心你,”宴青川难得没有犯贱,而是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我也是。”
郁寻春沉默片刻,又拿起筷子,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应这种直白的关心,下意识道:“我真的没事。”
“你知不知道你像一个……”藏不住情绪的小狗。
当然这话宴青川没说,他拿指尖沾了水,在桌面上画了两个简笔的娃娃头。
“你心情好表情就这样,”一个娃娃头的嘴角往上,一个娃娃头嘴角向下,“不开心就这样。”
郁寻春看着那两个娃娃头,又不出声了。
宴青川唇角含笑地指着那个不开心的娃娃头:“你现在就这样的。”
他还学一下: ̄へ ̄
郁寻春这几天确实很焦虑。
在他确切敲定和宋杭清的合作之后。
当时在微博上给众人打预防针,宋杭清也只当他在谦虚。
郁寻春却是真的紧张,连面也没见过且断联多年的朋友仍对他倾注了百分百的信任,还有那些期待的声音,都让郁寻春很不安。
这种忐忑不安的情绪,像极了近乡情怯的惶恐。
要亲手将自己八年前剪断的琴弦拼凑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郁寻春找不到灵感,写不出满意的曲子,总会想起席余馥将他偷藏的吉他和其他乐器摆在他面前的那天。
他一遍一遍地改,一遍一遍推翻想法重来。
但只写出一堆垃圾,宋杭清偶尔发来询问他进度的消息,他都不敢看。
就像席余馥时常说他的那样,他什么都不行,什么都做不好,连首歌都写不出来。
宴青川的关心,让他无处宣泄的焦虑和不安,变成了无名的烦躁。
管那么多干什么?
和你有关系吗?
一烦躁,他就不由呈现出无差别的攻击性。
“不好意思,我这样碍到你眼了。”郁寻春说,“我会尽早搬走的。”
他起身离席,宴青川展臂越过餐桌,眼疾手快按住了他的手腕。
他没有对他突然发脾气而感到不快,也没有试图纠正他的说法,只是道:“朋友送了我两瓶酒,要不要尝尝?”
-
郁寻春也不知道事情最后怎么会变成这样。
前一刻还在发脾气,后一刻已经和宴青川一起站在阳台上,吹着仍然带着热气的晚风,望着楼下的靡靡夜色,身后是亮如白昼的客厅,澄光的光穿过落地窗撒在他脚边。
两人趴在栏杆上,除了偶尔酒杯轻碰的声音,谁也没说话。
宴青川居然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郁寻春不时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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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碰上他的目光,宴青川就会轻轻笑着向他倾斜酒杯,郁寻春下意识便把手里的杯子凑过去。
当——
他收回视线,晃了晃杯子,冰块撞击杯壁。
“为什么?”他突然出声。
宴青川闻言侧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怪他乱发脾气。
为什么不问他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郁寻春仰头一口灌掉了杯里的酒,焦香干冽的威士忌,被他囫囵吞枣一样咽了下去。
“没什么,”他问,“介意我抽烟吗?”
宴青川:“介意。”
郁寻春手一顿,拿到手里的烟又放了回去。
郁寻春又去倒酒,宴青川伸手按住杯口,他抬眼,宴青川说:“你喝太急了,缓一缓。”
宴青川早就发现了,郁寻春虽然脾气不大好,很容易炸毛和生气,但他其实很好说话。
特别是当他现在酒精上头,却又没有完全醉的时候,很清醒很安静,也很听话。
浓密的睫毛扇了扇,他依言放下杯子,小声嘀咕:“烟不让抽,酒不让喝,没看出来你还挺霸道。”
“没不让你喝,”宴青川笑了笑,“但烟真不能在家里抽,我不喜欢烟味。”
宴青川并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长相,但他柔和目光和表情大大削弱了那张脸的攻击性,郁寻春趴在栏杆上看他,半响转过头:“知道了。”
楼下夜景鎏金一样,郁寻春看了许久,他拿后脑勺对着宴青川:“刚才,对不起。”
不看人时,诚心道歉的话好像更容易说出口。
大半个月没剪,他头发比一开始长了一些,发尾扫在颈窝,一颗脑袋毛茸茸的。
有点像胎毛还没掉完的小猫崽子。
宴青川盯着他头顶一缕在风里摇曳的头发:“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郁寻春转头,脸埋在臂弯里,只有一双眼睛在外面。
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里淬着细碎的光。
宴青川:“你当时正心烦,我还硬要往你面前凑,骂我两句不也是我活该吗?再说你不也没骂我吗?”
郁寻春张了张嘴,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上了。
心里有些堵得慌。
宴青川拨了拨他被风弄乱的额发:“虽然我不会编曲,但是搞创作应该都差不多吧?没有灵感的时候与其憋在屋子里,不如多出去转一转,万一就有灵感了呢?
“我觉得你是太想把事情做好,所以过于紧绷了,没有人能事事做到一百分,你不用对自己要求那么高。”
他指尖有点凉,不小心擦过额头时有些痒。
郁寻春拦住了他的手,飞快地转过了头。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他心想。
没有人能事事一百分,但他从小被要求的,不仅仅是一百分。
是两百分,是三百分。
“我的琴坏了,”他小声说,“我害怕修不好。”
20. 第 20 章
第20章
第20章
“我的琴坏了,”他小声说,“我害怕修不好。”
宴青川:“总会修好的。”
郁寻春闻言静了几秒:“为什么不是换把新的?”
宴青川转身,背靠着阳台半人高的护栏,手肘架在上面:“新的琴,就不是原来的那把了不是吗?”
郁寻春埋头,半晌才说:“宴青川,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郁寻春从没遇到过他这样的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郁寻春这一晚睡得还不错,第二天早上因为口干起床喝水,他拉开窗帘,橘金色的朝阳洋洋洒洒撞进眼眶。
今天是个好天气。
宴青川已经上班去了,阿姨在收拾刚拿回来的西装,听到声音从衣帽间探出头来:“寻寻,沙发上的衣服我都给你送去洗了哦。”
郁寻春慢半拍反应过来,看向沙发,上面空空如也。
片刻后他才说:“谢谢阿姨。”
“谢什么呀谢,”阿姨往餐厅抬了抬下巴,“早饭在桌上,阿宴说你们昨晚喝了不少酒,给你们做了点清淡的粥,养养胃。
“喝酒伤身,还是要少喝点。”
她絮絮叨叨,郁寻春听着却不心烦。
他笑了笑:“谢谢阿姨,我知道了。”
简单用了早饭,见郁寻春换了衣服准备出门,阿姨脸上的笑容都更明显了,一脸“这才对嘛,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走走,一天闷在家里像什么样子”的表情。
直到进了电梯,对上镜子里的笑脸,郁寻春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他搓了搓脸,又没忍住笑下,低头戴上口罩。
宴青川说得对,没灵感的时候,与其待在家里死循环一样陷入焦虑,不如多出去转转。
一连几天,郁寻春都在外面,他去了很多地方,A市大大小小的博物馆,官方的私人的全被他逛了一遍又一遍,相册了塞了上千张照片后,当初花两千块买来的二手安卓机,隐约有了负担不了的架势,开始发出抗议。
终于,在某个国外博物馆到A市的轮展上,他在某件出自国内,但因为种种原因流落国外,又终于得到回国机会的文物上,找到了灵感。
他和宋杭清确认了一下主题,得到了对方的百分百肯定,郁寻春着手开始查资料。
宴青川称他这一行为,为洗劫书店,因为他几乎每次回家怀里都抱着半人高的书。
郁寻春觉得半人高实在是太夸张。
他只不过是买了一些,他感兴趣的书而已。
“嗯……”宴青川看着那些古典神话和传统历史,点评,“我以为是什么历史研究学者回来了。”
人无语的时候就会笑。
郁寻春有时候面对宴青川连笑都不想笑。
偶尔宴青川会跟他一起在客厅看书,他总会好奇郁寻春买回来的那些经典历史,但有的书实在学术且冗长,翻着翻着他就书本盖脸打起瞌睡。
藏蓝的天幕挂着星光点点,落地窗上映出屋内景象,睡着的宴青川脚边,郁寻春盘腿坐在地毯上,静谧的屋里只有偶尔响起的翻书声,以及笔尖落在纸上做笔记时沙沙的摩擦声响。
歌词反复修改调整了好几个版本,才敲定下来。
弦乐部分宋杭清是想要保留的,那是Spring的特色,但除此外,两人都想要在编曲中加入民乐,但具体乐器双方都难以确定。
他们在线上试了好几版,均不太满意。
虽然在圈子里混了已经有近十年,也有自己搞创作,但宋杭清还是唱多于编,虽然有经验,但郁寻春采纳得不多。
出于对他的信任,他也没有多插手郁寻春的想法。
但即使隔着网线,他也能隐约感受到郁寻春的焦虑。
虽然现在距离终曲还有一大段距离,但郁寻春拿给他听的小样,已经改了四五个版本,老实说每一版都好听。
但郁寻春仍不满意,总是没等他夸奖的话说出来,就开始自己点评自己的曲子哪里有问题。
就算宋杭清表示已经很好了,他也总是说还差点。
这种对自己高要求的人,很难会被别人一句“我觉得很好”说服,宋杭清想让郁寻春放松放松:“曲子的事儿明天再说,打游戏不打?”
郁寻春:“不打。”
郁寻春打算去民乐馆看看,动作利落地下了线。
宋杭清独自登录游戏,顺便打开了直播,一边打游戏一边和粉丝闲聊,恰好有人问他新歌进度的事,宋杭清就关不住话匣子了,说起郁寻春的高要求严标准。
想着反正都是废曲,扒拉出一小段demo给粉丝听了听。
音乐一出,直播间的粉丝都静了。
[好听!!!]
[这也能叫废曲吗我的天,那我真的是个five。]
[妈呀,Spring对自己要求那么高吗?]
[这都不满意?这都不满意!那终曲得是啥样?]
[宋杭清你给我好好保养你那嗓子,拿出最好的状态才配得上Spring给你写的歌!]
宋杭清:?
“你个假粉丝,给我出去!”
-
如果将写歌类比于生孩子,郁寻春难产许久,终于生了。
宋杭清听完终曲后,发了一条没头没脑的微博——
[有钱人编曲,全是实录,没钱人编曲,全靠实力@Spring。]
粉丝莫名奇妙,宋杭清哭着回复:[Spring给我写歌的事大家都知道吧,废曲你们都听过吧!真想给你们看看他的工程页面,一个外挂都没有,全是软件自带音色你们懂吗QAQ]
还是有些粉丝不懂,但稍微接触过音乐的立刻get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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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Spring写给宋杭清的歌,一个实录轨都没有。
包括之前被宋杭清偷跑的听起来完成度已经可以出专辑的废曲。
全是他靠本事硬编的。
这谁听了不说一句牛?
而且宋杭清表示一刻都坐不住,恨不得连夜进棚。
[反正就是,能唱这首歌是我认识Spring应该的!!!]
把一众粉丝的胃口都调到了嗓子眼,各个都想钻进宋杭清的电脑里听一听。
-
录影棚,化妆师:“桑老师,给你补下妆。”
桑朔低头,任由化妆师补妆的同时刷着手机,余光里有人走了过来,他抬眼一眼,是池夏。
对方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桑老师,节目录到后面你嗓子听着有些哑了,我给你泡了点胖大海。”
桑朔有些意外,池夏演员出道,一出道就爆火,两人不仅不是一个赛道,对方人气和咖位都在他之上。
结果还注意到录制期间那么小的细节。
他道谢正准备喝,又见郁池夏拿出一个礼品盒:“还有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桑朔莫名奇妙的:“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郁池夏道:“我听说你和郁寻春老师有点摩擦,我想代他向你道个歉。”
桑朔更奇怪的:“你们什么关系,要你替他向我道歉?”
郁池夏犹豫道:“这个不太好说,但我是真心的。”
桑朔比他高一点,垂眸盯着池夏看了几秒突然道:“从这个角度看,你和他还有点像,特别是鼻子。”
“是吗?”池夏摸了摸鼻子。
桑朔把他的所谓道歉的礼物推开:“不需要,不管你跟他什么关系,这都跟你没关系。”
当时两个人在录制现场吵得人尽皆知,出道这么久,头一回跟人一起上黑热搜。
桑朔提起郁寻春就没好气。
应付完郁池夏,他刷到了宋杭清的微博,在看自己发给Spring约歌的私信石沉大海,当即就是一个大变脸。
键盘啪啪响地发着私信——
[老师!你是没看到我的消息吗老师QAQ]
[老师!我是你的粉丝,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你的每首歌我都翻唱过。]
[老师!可以约歌吗老师,孩子真的很馋TT]
[约不到老师的歌,我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啊老师!]
[球球你,看看我吧老师!]
他心酸地把宋杭清直播时放出来的废曲听了一遍又一遍,馋得口水从眼睛里流了下来。
多好听啊,不给宋杭清唱给他唱啊!
呜呜,好想听一听他给宋杭清写的新歌。
嫉妒让他扭曲,扭曲让他发疯,发疯让他转发了郁寻春《好久不见》的歌曲微博:[Spring老师,请回一下我的私信,不然我要跪下来求你了!]
21. 第 21 章
第21章
桑朔这条微博发出去时,还有另外一件事正在网络上发酵。
纵火事件之后,狼狈站在街边垃圾桶旁抽烟的偷拍,是他最后一次被骂上热搜。
那之后他就如同滴入大海的水一般,彻底从大众视野里消失,剧组换了新的演员,经纪公司将他从所属艺人名单上出名,网传他还欠了天价的违约金,据说是被圈内联合封杀。
偶有一点小道消息透露出来,都会引起部分热议,虽然到不了上热搜的程度,但全网皆是拍手称快。
特别是池夏的粉丝,将这个曾经差点伤害他们的疯狗恨之入骨,即使人已经在圈内销声匿迹,也挡不住他们每天准时准点去郁寻春微博下打卡骂人。
[郁寻春你怎么不去死!]
[你这种祸害就应该出门被车撞死!]
咒他去死的留言更是比比皆是,还有粉丝会因为郁寻春一直没有上线而不爽,骂他乌龟怂包蛋。
大概是因为单方面宣泄恨意却看不到对方痛哭流涕悔恨认错,而感到愤恨。
也有一些吃瓜看戏的网友,偶尔想起来了,会在论坛发帖好奇郁寻春到底是不是被封杀,然后引起一番信誓旦旦的讨论。
没粉籍的网友并不比粉丝更宽容,虽然不到咒人去死的地步,但他们的嘴毒程度也不遑多让,将郁寻春在片场发疯的视频拉出来一帧一帧审判,还做了许多恶意的表情包到处传播。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郁寻春的微博注销了。
仿佛之前网络上各种猜测和八卦得到证实一般,这件事瞬间掀起了网友的热情。
[果然娱乐圈没有空穴来风的瓜。]
[操操操,微博注销了我以后上哪儿骂人去!]
[我还以为他像之前那样等这波风头过去再复出呢。]
[恭喜内娱又少了一个毒瘤明星!]
[这种前明星,现素人,还可以嘴吗朋友们?]
[难道没人觉得郁寻春特别关种?我不相信他真的会退圈,万一人不当明星改当网红了呢?]
[笑死,那我第一个冲他直播间。]
[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他是进去踩缝纫机了?纵火诶……]
像郁寻春这样,耍大牌,对工作人员甩脸色,还不尊重同行艺人等等,不是在黑热搜上就是在上黑热搜路上的明星,没人真觉得他会放弃娱乐圈这个灯红酒绿的名利场。
#郁寻春退圈#
#郁寻春注销微博#
这两个爆上热搜的词条里,仍是对他的声讨和骂声。
郁池夏看到消息,第一时间给郁寻春打了电话过去,微信短信一条条发,电话语音一遍遍打,占线的占线,无人接听的无人接听。
不仅郁池夏,没有一个人能联系上郁寻春。
有人心急如焚,有人焦头烂额,只有当事人岁月静好。
没有登录的旧微信,不知道早被丢在哪个垃圾桶里的旧电话卡,都不会将无关紧要的人和无关紧要的事推送至郁寻春面前。
至于微博热搜,他倒是看到了。
非要说怎么看到的话,是他和宋杭清连麦询问录音情况,然后那边正巧在吃瓜,顺手就给他发了过来。
郁寻春对此只有一个“哦,我看到了”的平淡反应。
宋杭清:“你说他真退圈了吗?”
郁寻春:“真退了。”
“所以说这抽烟还是得注意周围的环境,那烟蒂你要掐就掐在烟灰缸里对不对,怎么能随地乱丢呢。”
“不是他抽的,他没在片场抽过烟。”郁寻春下意识解释,说完又有点懊恼自己说太多,他去解释这些干什么,反正也没人信。
而且宋杭清,也只是因为不知道他身份,才把他当朋友。
“歌先按我说的重新录一遍,挂了。”
郁寻春这边要挂电话,宋杭清还在上一个话题:“他有没有在片场抽烟你怎么那么清楚?你是郁寻春粉丝?”
宋杭清并不关心郁寻春到底有没有在片场抽烟,他就是随便吃个瓜,但如果Spring是郁寻春粉丝,不管郁寻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都觉得他应该照顾一下Spring的心情。
毕竟谁也不想听到别人在自己面前说自担坏话是不。
可不能因为这个影响他和Spring的感情。
那一刻,宋杭清的脑子从未有过的飞速运转,还没等他想出一句挽尊的话,就听那边Spring说:“我就是郁寻春,所以我清楚。”
哐哐当当——
对面一阵混乱的动静,郁寻春:“……你还好吧?”
“我不太好……”宋杭清气若游丝,“从楼梯上滚下来撞到腿了。”
郁寻春没说话了,宋杭清也沉默了。
两人隔着电话显出几分让人窒息的安静。
郁寻春:“如果你不想唱我写的歌的话,曲子随便你怎么处理。”
“怎么可能!——嘶,好痛好痛——”
郁寻春垂眸,两人的通话再次陷入沉默,宋杭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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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把自己那张嘴拍烂。
他感受到了郁寻春的后退,他不想让对方因此和自己拉开距离。
宋杭清很喜欢spring。
八年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网上那个郁寻春他不熟,但身边这个Spring却是他实打实的朋友,他所认识的spring和网络上众人口中的那个疯狗差得太远,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虽然不知道郁寻春都经历过什么,但无意间挖了朋友伤疤,宋杭清晚上睡到半夜都要坐起来说一句我真该死!
“我不管你是谁,”宋杭清急忙表明心意,“spring就是spring,我等了你那么久死缠烂打才拿到你的歌,我怎么可能不唱。”
-
宴青川回来时,郁寻春在收拾行李。
他很喜欢坐在地上,在客厅喜欢坐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夹角里,在房间喜欢坐在床边的地毯上。
他喜欢将身体蜷起来,这样似乎会更有几分安全感。
床上放着几件从衣柜里拿出来的衣服,郁寻春一件一件折好,放进腿边的行李箱。
“要出差吗?”宴青川曲腿坐在床上。
郁寻春点了点头,他要去宋杭清的录音棚,在B市。
“去几天?”宴青川顺手将手边的衣服叠好,递给他。
“两三天吧,歌录好就回来。”
他一直低着头,宴青川突然蹲下去,歪着脑袋看他。
郁寻春掀起眼皮,和他四目相对:“干嘛?”
宴青川抄着手:“感觉你今天,话有点少。”
“只有你话多。”郁寻春盯着他看了两眼,无语起身,他的电脑放在沙发上。
宴青川保持着蹲着的姿势没变,帮他将所有衣服都放进箱子里。
“宴青川。”
宴青川听到声音回头,郁寻春垂眸看他:“我要去修琴了。”
“是吗?”宴青川双眼含笑地伸手接电脑,“那恭喜你找到了能修琴的人。”
郁寻春将笔记本递给他,过了几秒才说:“谢谢。”
也不知道是在谢宴青川帮他收拾行李,还是在谢宴青川的恭喜。
今晚的郁寻春像一汪池水,如果不仔细,就会忽略掉平静水面下那一点小小的涟漪。
这不是可以发脾气的事,他却说不清那份郁闷从何而来。
“不客气,”宴青川怀抱电脑,双眼笑盈盈地轻轻勾住他指尖,“所以真的不能叫声阿宴吗?”
22. 第 22 章
郁寻春被烫到似的飞快缩手:“东西收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宴青川环视一圈:“那不还有——”
“没有!”郁寻春扯着他胳膊把人从地上拽起来,三两步扔了出去。
“不是,”宴青川实在好笑,“只是让你叫我声阿宴而已,是要你命吗寻寻?”
房门打开,宴青川咧开的唇角还没来得及收。
两人对视一眼,郁寻春手一伸,径直抽走了他怀里的电脑,宴青川上前一步,脚刚迈出去,房门再次在他眼前合上。
额头和门也就只有一指宽的距离。
宴青川清了清嗓子,压住笑意:“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信你个鬼!
屋内,郁寻春狠狠翻了个白眼。
被他这么一闹,郁寻春那点难以捕捉的不安全然消失不见,满肚子都是对宴青川这个人的吐槽。
隔着房门,宴青川的声音便显得有些模糊:“天气预报说明后天有雨,要降温了,记得带件长袖外套。”
郁寻春没应声,但还是转头从衣柜里翻了件外套出来。
是上次宴青川给他买的,他一直放在沙发上没要,宴青川擅自嘱咐阿姨送洗拿回来后,阿姨便给他挂在了衣柜里。
前些天早出晚归忙着写歌,郁寻春没顾得上,这会儿想起来,将宴青川买的衣服全都挑出来,一件一件在网上查了价格,把钱都转了过去。
九点的飞机,郁寻春起得很早,他放轻了动作,轻手轻脚推着行李箱走过客厅。
坐在玄关换鞋时,听到一声咔哒,宴青川端着咖啡从书房走了出来。
他随时站在哪里都好像没骨头似的,总要找个东西靠着,宴青川半倚着玄关台:“要出门了?”
郁寻春:“你这么早?”
今天周末也不是上班的点。
“有个跨国会议,”宴青川打着哈欠,眼眶沾上一些生理泪水,湿漉漉地望着郁寻春。
郁寻春系好鞋带起身,拉着行李箱出门时,宴青川“诶”了一声:“这就走啦?”
郁寻春莫名其妙,眼里就写着三个字——不然呢?
宴青川:“就没话对我说吗?”
?
郁寻春一脸茫然。
两人对视半晌,郁寻春在对方控诉的目光中后知后觉想起来,每次宴青川出门时都会对他说的那句话。
喉头发紧,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也出了汗。
好半晌,郁寻春才红着耳朵小声说了一句:“我出门了。”
宴青川笑笑,柔声道:“路上小心。”
-
登机前,宋杭清和郁寻春确认了抵达时间,即使郁寻春反复推辞,下机时,前者已经在出口外等着了。
透过廊桥玻璃,能看到B市云层压得很低,没有太阳,云也灰扑扑的,是暴雨的前奏。
郁寻春一边回宋杭清消息,一边往外走。
“不好意思,让一下。”
纷沓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郁寻春往旁边错开两步,带着助理经纪人还有保镖的熟面孔和他擦身而过。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了一瞬,而后各自别开。
他们方向一致,郁寻春不急不慢跟在后面,没一会,桑朔经纪人过来递名片了。
大意是表示看他形象气质都很好,问他想不想进娱乐圈。
浸淫娱乐圈,有点能力的经纪人,都有一双挖掘好苗子的火眼金睛,即使对方戴着帽子口罩。
但那双独特且漂亮的大眼睛,很是醒目。
让人忍不住好奇口罩下会是怎样的五官与之匹配。
郁寻春摇摇头,连接名片的意图也没有。
劝说无果,经纪人失望地收起名片回去了。
倒是桑朔,在经纪人的惋惜中,回头看了一眼。
总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眼熟,但他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算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他一边想一边登录微博,看着毫无动静和反应的spring,酷哥的外表,冷漠的墨镜下,是一双荷包蛋花眼。
-
算是面基。
郁寻春和宋杭清虽然偶挂语音,但双方连照片都没有发过,等在出口的人紧张地像第一次见喜欢的女孩似的,不断往内张望。
其实,如果是寻常面基,宋杭清根本不会紧张,就跟谁没见过网友似的,搞笑。
但谁让面基前他得知了spring的另一个身份,而且还对人家说了些不礼貌的话呢。
甚至这次线下录音也是他死缠着郁寻春后者才同意的。
说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因为从那天下午之后,宋杭清明显感受到spring对自己冷淡了些,虽然发消息也会回,但再也不会主动给他分享了。
这样下去,这首歌结束,两人的关系不也走到头了?
宋杭清不允许。
人紧张的时候也很忙,他不停看着手机,甫一抬头,看到某个简单穿着白T牛仔裤,跟个大学生似的背着双肩包的人走出航站时,突然福至心灵——
[我出来了,你在……]
“spring?”
郁寻春字还没打完,他循声抬头,宋杭清笑起来脸颊一个深深酒窝:“我没认错吧?”
他身型微胖,个头没郁寻春高,圆圆脸,大酒窝,和网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郁寻春点头:“你好。”
宋杭清那叫一个尴尬,以前至少还叫他一声哥,现在只能面面相觑说你好。
都怪他那张嘴!
他要帮郁寻春拿行李,郁寻春说他自己来。
他邀请郁寻春住他家,郁寻春说已经订好了酒店。
他说带郁寻春在B市转转尽地主之谊,郁寻春说还是抓紧录歌吧。
宋杭清:“……”
乙游男主都没你难攻略。
所有试图和郁寻春拉进距离的计划都泡汤,宋杭清被郁寻春塞进郁寻春,睁开眼是录歌,闭上眼还是录歌,别说一句,就是一个字没唱好,都要抓着他反反复复地重录。
最后,原本预计三天结束的录音工作,硬是在双方的反复修改和调整下录了一个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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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完,最后的混音和母带的工作,郁寻春都揽了下来。
又是埋头工作了一个礼拜,才彻底收尾。
一心惦记着要和郁寻春解开疙瘩的宋杭清,在第一时间向郁寻春发出了邀请:“工作半个月辛苦了,要不要去喝几杯,放松一下?”
要称兄道弟,要掏心掏肺,喝酒就是最优选择!
他已经做好了要被郁寻春拒绝的准备,没想到这回郁寻春倒是一反常态地好说话:“行。”
宋杭清带郁寻春去了自己常去的那家酒吧,选了一个最角落的卡座,避免来往地人太多,把郁寻春认出来。
几杯酒下肚,郁寻春还没反应,宋杭清先上头了,红着一张酒精过敏的脸趴在桌上盯着郁寻春看。
酒吧昏暗的光落在那张脸上,浓墨重彩的,宋杭清直勾勾盯着:“我这辈子本来也打算长成你这样。”
“我这样也没什么好的,”郁寻春说,“不过你可以下辈子加油。”
半个月的相处,宋杭清更加清楚郁寻春和网上那是乱七八糟的传闻两模两样。
他原本是想和郁寻春道歉的,但这会儿又觉得,没有必要再把之前的旧事翻出来。
郁寻春愿意远赴B市来见他,就代表他并没有耿耿于怀要和他撇清关系。
朋友嘛,都是会互相迁就的。
两人一杯又一杯,宋杭清给郁寻春分享了很多自己的生活,他的小猫小狗,他的女朋友,还有演出时和粉丝之间的趣事。
郁寻春听得很认真。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别人谈论过这些生活在的细碎小事,就连他曾经名义上唯一的朋友程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人也很少分享日常琐碎了。
好像是他第一次反抗席余馥,闷着头也要往娱乐圈闯的时候,他话痨一样给程晁发消息,打电话,说今天片场都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为了去面试拿下某个角色他又做了多少努力结果全都打了水漂。
他给程晁分享过凌晨五点跃上海平线的太阳,也给他发过零下含着冰块穿着纱衣在高原拍古装时见到的壮阔雪景。
但程晁工作忙,回得不多,所以渐渐的那些美丽景色和风雨里狼狈的他,都装在相册里,成为了仅自己可见的内容。
见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听,宋杭清停下话头:“你看,光顾着说我了,你呢,这几年怎么样?”
郁寻春单手托着脸,指尖沿着杯沿画圈,他想说自己过得不怎么样,每天都害怕夜幕降临,不期待明天,也不想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还想说自己在国外时,去咨询过心理医生,但听到他原生家庭环境时,那些金发碧眼的医生们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只让他觉得好笑。
郁寻春笑了笑,向宋杭清晃了晃酒杯,示意他碰一下。
“挺好的,”郁寻春说,“特别是最近,格外得好。”
从剧情中觉醒,意识到自己是个万人嫌。
是郁寻春人生短短二十几年里,最值得纪念的一件事。
他又开始有朋友了。
和以前不一样的朋友。
23.第 23 章
明明在笑,宋杭清却不知道是酒苦还是什么原因,他嘴里也有些苦。
他连一点关于自己的事情都不愿意说。
至少高中时候认识的spring不是这样,曾经他是很喜欢分享。
郁寻春比宋杭清小,两人相识时宋杭清已经上了大学,他对这个小小年纪天赋异禀的网友又是喜欢又是羡慕,虽然时常挂在嘴边的是真嫉妒,但实则当初郁寻春能交上那么多一个圈里的朋友,全是他大着一张嘴四处宣传。
他私心里一直把郁寻春当弟弟。
后来弟弟在没有任何告别的情况下突然失踪,又突然回来,人却彻底变了个模样。
此刻坐在他对面的人明明沉稳又安静,半个月来一次脸也没有和他黑过,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将他逼到那种当着众人发疯的地步。
宋杭清有些心酸。
他是个眼窝很浅的人,光想着就眼眶发热,酒吧里灯光昏暗,但两人离得近,郁寻春明显愣了下。
宋杭清慌张地抹了把脸:“哎呀这酒好辣。”
指尖摩挲,郁寻春起身:“我去抽支烟。”
“快去快去,”宋杭清挥手,“人多记得把口罩戴上。”
郁寻春笑了下,穿过酒吧,从后门出去,铁门一关,拦住了里面摇晃的音乐,郁寻春低头点烟。
垃圾桶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转眼一看,一只小猫也同样仰头看着他。
郁寻春蹲下,手伸出去,小猫便自来熟地凑上来蹭了又蹭。
柔软蓬松的绒毛挠着他掌心,另外一只夹着烟撑在额头的手突然下滑盖住双眼。
没有人的酒吧后院的角落里,泄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
-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郁寻春回到卡座时,宋杭清从手机里抬起头。
“有只流浪猫,”郁寻说,“给它买了点吃的。”
宋杭清把手机递给他:“我刚发了个微博,桑朔又评论了。”
郁寻春垂眸,宋杭清发了条[和Spring喝酒]的微博,配图是桌上两个空酒杯,热闹的粉丝留言里,加着一条来自桑朔本人的[Spring今天也没有回我#我的泪西湖的水.jpg]。
“你不打算回他一下吗?”宋杭清说,“他都在我微博底下哭了好几天了。”
郁寻春来B市,宋杭清的粉丝都知道,他喜欢和粉丝分享生活,特别是进棚后,他数次表面抱怨实则炫耀Spring老师到底有多严格。
但凡是和郁寻春有关的,桑朔每天都回。
而且这事儿当下在圈里的热度还不低,之前因为桑朔的微博上过一回热搜,全网都知道他是Spring的死忠粉,Spring是桑朔的白月光。
每天都有看热闹的网友去问桑朔,今天Spring回你消息了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因为大家都能看到Spring这些天连微博都没上过。
怜爱他的安慰他是spring没看见,乐子人的,还去开了一个[桑朔今天追星成功了吗]的账号,每天发一条,内容翻来覆去就俩字——没有。
宋杭清这种二次元出身的歌手,和他们那些正儿八经的明星不一样,光是粉丝体量就差了十万八千里,看在他给宋杭清引流的份儿上,宋杭清也不忍心看他在自己微博下哭唧唧。
结果一问才知道,郁寻春早就看见了,并且还已读不回。
知道真相的宋杭清突然理解桑朔为什么怨气那么重了。
他好奇:“给他们这些明星写歌,收入还蛮高的,你不是正好缺钱吗?”
“我和他吵过架,”郁寻春直言,“我记仇。”
宋杭清懂了:“那就让他继续哭吧。”
他又问郁寻春什么时候回去,得知他还没买票时,便让他留下来多待几天,这回郁寻春没拒绝。
甚至彻底喝上头的宋杭清,热情得他难以招架。
他非要闯进郁寻春酒店,抱着他行李箱不撒手说要让郁寻春去他家住。
“你知道你住酒店有多伤我心吗呜呜呜,让你这样你不同意,让你那样你不愿意,我都要以为你不拿我当朋友了呜呜呜呜。”
他醉了。
“我没醉!”宋杭清言之凿凿,然后一头栽在郁寻春床上睡成一头死猪。
郁寻春觉得好笑,拿手机拍了张照发到宋杭清微博评论区,配文:[宋杭清酒后黑历史。]
他在床头放了杯水,避免宋杭清半夜口干起床找水喝,然后抱着被子去睡了沙发。
第二天,宋杭清比郁寻春醒得更晚,吃饭时一看手机就是一声卧槽。
“你怎么把我这么丑的照片发出去了!”他指着手机控诉。
郁寻春很平静:“又没拍到脸。”
确实没拍到脸,但是任谁看了他撅着屁股趴在床上都知道他撒酒疯了啊!
评论里粉丝都缺德疯了,各种表情包满天飞。
“那你删了呗。”
“这是我删了就能解决的事吗?算了算了,”宋杭清大度表示,“你就仗着我宠你吧。”
下午宋杭清带着郁寻春四处逛了逛,B市郁寻春不陌生,宋杭清也带他逛不出什么新鲜,最后一拍脑袋,决定带郁寻春回家打游戏。
和朋友面基没地方去,网吧联机就是最优选!
虽然去不了网吧,但宋杭清家里有个电竞房,双排妥妥的。
郁寻春坐在他女朋友的位置上,拿着耳机有点茫然:“我没打过游戏。”
宋杭清已经开了直播间:“对,Spring在我家,听到没这么大一小伙居然连游戏都没打过,你以前究竟过得是什么苦日子!”他看了郁寻春一眼,又对粉丝说,“对,他以前是个三好学生,这个我做证,成绩贼好,忙着学习就没空娱乐了。今天就带Spring体验一下,什么叫玩物丧志。
“来来来,和粉丝打个招呼。”
宋杭清开了摄像头,两人都比较小心,没让郁寻春入镜,但他还是抓着郁寻春的手在镜头前挥了挥。
[好好看一双手!prprprprpr]
[Spring你小心一点,杭仔打游戏是菜中菜。]
[杭仔教人?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地址在哪里?这种活让我来!]
[玲玲怎么不说话!是对我不满意吗!]
郁寻春看到弹幕:“……玲玲是在叫我?”
“不是你是谁,她们可会给人取花名了。”
“为什么要叫玲玲?”
“Spring,斯普林,那不就是玲玲,是吧玲玲?”
“……”
“好吧,看来玲玲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宋杭清对直播粉丝说。
[玲玲玲玲玲玲,这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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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多听听就喜欢了2333]
郁寻春:“……还是玩游戏吧。”
[我发现了,Spring经不住调戏。]
[好,懂了。]
郁寻春闭麦了。
宋杭清带他玩的是一款FPS游戏,手把手地教他基础按键:“WSAD是前后左右,右键瞄准左键射击,换弹是R,2和3是切换枪和刀……”
这些内容新手指引里也有,郁寻春跟着新手任务走了一遍,被宋杭清拉进了房间,他让郁寻春选择一个技能不会伤害到队友的英雄。
“为什么?”郁寻春好奇,宋杭清说,“这样不容易被骂……这都是我的经验之谈。”
郁寻春懂了,宋杭清以前应该被骂得很惨。
宋杭清选了个奶妈,美其名替郁寻春这个萌新分压,两人双排进图。
新手任务和真正进入对战模式时的氛围还是不同,郁寻春刚开始玩,又是3D第一视角,没有特别适应,飞快被人爆了头。
幸运的是他们匹配到的队友都很宽容,甚至在知道郁寻春是新人后,还教了他一些小技巧。
郁寻春适应得很快,五六把下来,就已经开始拿人血了。
眼见着他的爆头率越来越高,粉丝开始嘲笑宋杭清这个不管在哪个游戏都是人体描边大师的菜鸡。
宋杭清也发现了,郁寻春进步飞快,到后面结分已经超过他了,直接把宋杭清给玩自闭了。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你没玩过游戏这种话了!”
“真没玩过,小时候家里管得严,不让接触这些玩物丧志的。”
电话响了,郁寻春忙里抽空看了眼,是宴青川。
他这边正在和人刚枪,接起后顺手点了外放:“寻寻。”
郁寻春瞄到转角有人,切换武器悄悄摸过去:“说。”
“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吃饭都不香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拖腔带调,黏黏糊糊跟在撒娇似的。
一个人吃饭怎么了,难道这辈子就没一个人吃过饭吗?
郁寻春手一抖,走位失误偷袭暴露。
他不知道,宋杭清那边,因为前者下线而观看郁寻春视角的粉丝正齐齐在刷问号:[???]
[谁谁谁谁谁!谁这么会撒娇!]
[不是,Spring怎么不动了?]
[我的朋友,他心不在焉了。]
[很好,他被爆头了,宋杭清都救不回来那种。]
就连宋杭清都不由转头看了眼郁寻春,然后他就第一次在郁寻春脸上看到了烦躁的表情。
“知道了,烦死了。”
唔……如果耳朵不红的话,确实挺像是在发脾气的。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下,郁寻春耳根更红了。
他转头,宋杭清一脸八卦:“谁啊?”
“我室友,”郁寻春起身,“不玩了,我要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宋杭清跟着起身。
“也来挺久了。”
“你和你室友关系还挺好。”
“还好吧,不是很熟。”
宋杭清瞄了眼弹幕——
[不~是~很~熟~]
[我还以为刚才是在吵架发脾气,结果玩这种play?]
[反正我和我室友不这样。]
[反正关羽和张飞不这样。]
24.第 24 章
第24章
因为宴青川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郁寻春莫名其妙地回了A市。
站在家门口时,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不是,他为什么要因为宴青川不喜欢一个人吃饭,就立刻回来啊?!
他们平时在家,除了一顿早餐外,其他饭也很少吃到一起啊!
难道在他来以前,宴青川就不吃饭吗!
他突然有了一种想要转身就走的冲动,还是先去住几天酒店吧……
叮——
身后电梯门一开:“寻寻?”
郁寻春一僵:“阿姨。”
阿姨笑盈盈上前:“阿宴说你今天回来还真没说错。”
郁寻春:“……”
她拉着郁寻春左看右看:“怎么感觉比之前瘦了,工作之余没好好吃饭吗?你不会又天天熬夜吧?”
“没有,”郁寻春下意识否认,见她一脸不信,犹豫道,“偶尔熬一下。”
他伸手比了一点点:“就一小下。”
阿姨无奈:“你们现在年轻人工作都辛苦,阿宴也经常熬夜,不过没关系,回来了阿姨就给你好好补一补。早上老爷子刚让人送了条新鲜的东星斑过来,你喜欢吃清蒸还是吃刺身?”
“我都行。”
阿姨开门,郁寻春跟在她后面进屋,听见她张嘴就喊:“阿宴,寻寻回来了——”
话还没彻底落地,宴青川已经出现在了玄关。
阿姨换了鞋直接进屋里,玄关就他们两人,宴青川笑着上前,接过郁寻春手里帮阿姨提着的东西。
“欢迎回家。”宴青川说。
郁寻春抿了抿唇,低头换鞋。
宴青川重复了一遍:“欢迎回家,寻寻。”
郁寻春要回房间,宴青川错步拦在他面前,歪头望着他,像在等待什么。
两人你往左我往左,你往右我也往右,在玄关跳舞似的,郁寻春已经有些上火了。
“欢迎回——”
宴青川一句话没说完,猛地被捂住嘴,郁寻春磨牙:“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一声比一声大,最后直接对着宴青川耳朵吼的。
“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宴青川连连后退。
他越后退,郁寻春就越往前:“你不就想听这个吗,你捂耳朵干什么?”
他破罐破摔去抓宴青川的手,宴青川连声说着“错了错了”往后退,一时上头,谁也没注意到身后那节台阶。
宴青川脚后跟磕上去时,人已经往后倒了一半,郁寻春手忙脚乱拉他。
电光火石间,两人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慌。
阿姨刚系上围裙就听到外面砰的一声,匆匆忙走出去见两人齐齐躺在地板上,吓了一跳。
“怎么两个人一起摔了?”阿姨上前,“没事吧?”
有宴青川垫着,郁寻春还好,就是苦了前者,先是结结实实地砸在地板上,然后又被郁寻春砸了一回,光是后脑勺磕上地板那一声,都听得人心惊胆战的。
郁寻春连忙爬起来:“你刚拦我干什么,你不知道往旁边躲一下吗?”
宴青川捂着后脑勺坐起,另一只手还放在郁寻春腰侧:“反正我也摔了,摔一个总比摔两个好点。”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护着他。
“你——”郁寻春不说话,他很烦。
宴青川偷偷瞄他一眼,哎哟一声:“头好晕。”
郁寻春立刻紧张起来,伸手往他脑后一摸,摸到一个大包,宴青川吃痛:“嘶——轻点轻点。”
怎么没摔死你。
他一阵腹诽,还是在阿姨“不会脑震荡了吧”的紧张中,将宴青川扶到沙发躺下。
“有好点吗?”郁寻春问。
他皱着眉,肉眼可见地不开心。
见他一脸担心,又小心翼翼的,宴青川油然感到心虚。
这会儿要是告诉他自己是装的,会不会被他打死?
为了生命安全,他依旧一副虚弱且难受的模样:“好些了。”
以假乱真的演技,郁寻春一点也没看出不对,让他侧躺着:“头晕吗?还是想吐?算了,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吧。”
他明显焦虑,宴青川握住他手腕坐起来:“骗你的,我没事。”
“骗我……你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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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青川竖起手指:“脑袋上的包不是装的,真的疼。”
预想的炸毛发火并没有出现,郁寻春只是静静看了他片刻,点头道:“那就好。”
他把滞留玄关的行李箱拎回房间,宴青川亦步亦趋跟着,在他关门前拦了一下,郁寻春也没坚持,他跟着郁寻春进了房间。
郁寻春打开箱子,将里面的衣服拿出来,他弯腰,宴青川就蹲在行李箱边从下往上望着他。
他挂衣服,宴青川就站在旁边偏头盯着他。
跟条犯了错一直在偷看主人脸色的狗似的。
被盯烦了,郁寻春冷着脸:“你到底要干嘛?”
“你生气了?”宴青川说,“对不起嘛,我看你刚才生气,和你开个玩笑。”
“好笑吗?”
宴青川立刻:“不好笑。”
郁寻春深吸一口气,他很烦躁,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烦躁。
明明在知道宴青川没有因为他而脑震荡的时候,他应该松口气才对。
他更烦他不知道他在烦什么。
郁寻春从箱子里拿出两份礼物交给宴青川:“这是给你和阿姨的礼物。”他说,“我要换衣服了,麻烦你先出去。”
宴青川乖乖出去。
阿姨一听郁寻春还给她带了礼物回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地说着“哎呀还带什么礼物”,高高兴兴把那条真丝的丝巾围在脖子上,问宴青川好不好看。
郁寻春送给宴青川的,是一枚领带夹。
“完蛋了阿姨,”宴青川双手撑在岛台上,重重叹了声气,“这回好像真生气了。”
阿姨虽然不明就里但了解宴青川:“你打小就调皮,寻寻要生气,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宴青川:_(:з」∠)_
房间里,郁寻春换好衣服趴在床上。
许久之后才拿出手机,给宋杭清发消息报了个平安,宋杭清发来语音:“平安到家就行,我把《无尽灯》发出去了,XX音乐也上线了,你有空上微博转发一下呗。”
过了几秒他又发来一条:[桑朔的团队找我了,想要你的联系方式,要给他吗?]
25.第 25 章
第25章
虽然眼睛盯着手机,实则郁寻春根本不知道宋杭清后面又发了什么过来。
他脑子里都是宴青川。
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宴青川可以那么轻易地将对不起说出口。
相处这么久,郁寻春从没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指责的话。
他从未要求过郁寻春反省自己。
为什么呢?
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他静静在床上趴了很久,切出微信登上了微博。
无尽灯一词,出自《维摩经》,指以佛法度众生,以一灯燃千百灯。*
灵感虽来自于那些带着厚重历史的残损佛像,《无尽灯》唱的却是无数无名人以血肉之躯保家卫国,中间还有一段大将军作为求佛人和佛对峙何为佛渡众生的戏腔。
拟声和戏腔算是宋杭清比较拿手的,但就这段,他既要唱出情绪又不能夹出女声,两人当初在录音棚里磨了很久。
但效果惊艳,戏腔一出,不少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作为古风圈的大佬,网友或多或少都听过宋杭清的名字,这首歌的风格不能说和他以前那些作品差别很大,但确实他在里面做出了不一样的突破。
郁寻春的实力再次得到证实,寻求合作和约歌的甲方爆增了好几倍,还有不少古风圈的昔日好友,向郁寻春发来约歌邀请。
郁寻春不太爱上微博,私信里有许多错过的合作信息,他挨个添加了微信,在简介上挂上了自己的邮箱。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好绝!!]
[第一次听男声戏腔,宋杭清说是被玲玲调教出来的,也太强了叭!]
[谁懂?我已经循环三个小时了。]
[Spring,这就是你说的‘很久没碰古风不保证写出什么样的东西’是吗?]
[马德听哭了QAQ]
[看看从编曲到母带的一串Spring,太强了,真的太强了。]
[听到这种歌,是我喜欢玲玲应得的。]
他转发微博后,评论立刻99+
而桑朔这位Spring众所周知的粉头,宋杭清把歌发出来时疯了,一连转发了好几条,全程迷弟语气在自己微博里狂夸郁寻春,更是在郁寻春发微博后,第一时间就抢了沙发:[老师!孩子也好想唱你的歌啊呜呜呜呜呜呜]
跟着桑朔过来的粉丝全都跟着桑朔一起哭:[老师,看看我们家孩子吧,他馋得眼泪都从嘴里流出来了呜呜呜]
郁寻春本来想直接忽略,但架不住看到他上线后桑朔发来的无数条私信。
他直接在他的评论下回复:[不接,再烦拉黑。]
说完郁寻春就下了线,丝毫不在意自己这个回复在饭圈里引起了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护犊子的粉丝们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态度强硬,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礼貌的回复,当场就炸了,冲进郁寻春评论下面给桑朔撑场子。
有些极端且话说得难听的,就差指着郁寻春鼻子骂你算什么东西了。
郁寻春的粉丝当然也不干,说桑朔就是仗着自己款儿大,才这样骚扰郁寻春,把他架起来让他不得不给桑朔写歌,言外之意就是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你又不是宋杭清。
乐子人只会哈哈哈,理中客觉得Spring确实有点太高傲了不给桑朔面子。
一来一回的,直接把桑朔、Spring、《无尽灯》以及宋杭清都给盯上了热搜。
宋杭清人生第一次上热搜,美滋滋准备截图纪念,一看具体缘由,天都塌了。
他狂给郁寻春发消息:[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那样回桑朔啊救命,你这不是把自己往黑子面前送吗!!]
[你这暴脾气就不能忍忍吗?再不爽桑朔你私信骂他呀!]
[这下网友还不给你贴个‘没礼貌’‘高傲’‘自视甚高’的标签!]
[疯了.gif*N]
宋杭清算是知道为什么郁寻春当初在网上风评那么差了。
能走到全网黑那一步,他自己应该也出了相当大一部分力……
但发疯归发疯,作为孩子亲哥(自封的)还能怎么办?
宋杭清走上了给Spring反黑的第一线,他自然不能说郁寻春说话那么冲是和桑朔有旧仇,抠破了脑袋想出桑朔走的是唱跳的赛道,郁寻春不擅长所以才没接。
反正不管网友粉丝信不信,宋杭清先把自己说服了。
他还去私信了桑朔,大概意思就是孩子性格直接但没有坏心思,被当着全国网友的面拒绝,别找郁寻春的原因,多想想是不是自己的行为给他造成了困扰。
成年人难道不懂不回复就是拒绝的意思吗?
至于桑朔本人,那叫一个情绪大起大落。
最先看到郁寻春回复的是他的助理:“朔哥,Spring回你了!”
桑朔当时在做皮肤管理,闻言一个激灵坐起来伸手问助理要手机:“他答应给我写歌了?”
“……没有,”看到内容的助理犹犹豫豫,“不然你先做完脸再看?”
桑朔见他表情怪异,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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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不会拒绝我了吧?”
比拒绝还要严重一点。
助理默默奉上手机。
桑朔一看,脸都黑了。
任由哪个粉丝被正主这样对待,都得当场脱粉。
桑朔确实有些生气,想着不写拉倒,但刷了刷评论里粉丝有些极端的留言,再看了宋杭清的解释和私信,他又忍不住开始反省。
首先,他在微博表明自己是Spring粉丝的身份,也确实是有点小心思在里面。
明星当久了,有时候确实会认为自己有特权,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算得上是一种道德绑架。
其次,他不能用饭圈粉丝的心态去看Spring,因为Spring没有答应他的要求所以就脱粉?大哥,你是喜欢他的歌,欣赏他的才华,他也不是爱豆需要照顾你情绪给你营业。
最后,他点开《无尽灯》。
能写出这种歌的人,上赶着和他合作的人数不胜数,他优秀他骄傲,那不是应该的吗?
桑朔空降粉丝群自我反省了一番,不准他们去骂Spring。
有粉丝安慰他:[约不到就算了,优秀的词曲人很多。]
桑朔心想那可不一样。
郁寻春对此一无所知,他根本不在意网友是如何看待他的。
回复完宋杭清,他走出房间,饭菜摆在桌上,阿姨已经走了。
郁寻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宴青川独处。
他这会儿也不是生气,就是有些别扭。
而且他之前不高兴,也并不是真的不爽宴青川这个人。
他默不吭声拉开凳子坐下,宴青川在他对面,正在剥鸡蛋。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莹白光滑的鸡蛋,郁寻春不由多看了几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宴青川拿着鸡蛋就往后脑勺去。
郁寻春眼皮一跳,飞快按住他:“你干嘛?”
宴青川:“消肿?”
“……那也是要先冰敷,热敷至少得等明天。”
“为什么?”
“你现在热敷只会让你脑袋上的包肿得更大。”
宴青川一脸无辜:“这样吗?”
郁寻春伸手摸向他脑后,宴青川乖乖低头,他指尖还没挨上去,宴青川已经开始:“痛痛痛。”
?
……
“等着,我去给你拿冰袋。”郁寻春走进厨房。
冰箱打开发出轻微的响声,在郁寻春没有看见的地方,宴青川默默握拳。
yeah。
26.第 26 章
第26章
发歌不到一个礼拜,《无尽灯》火了,一连上了古风热歌榜、新歌热榜,甚至冲进了年榜。
不管是线上短视频还是线下商超一类的,走哪儿都能听到这首歌。
是近两年来破圈速度最快的古风歌,没有之一。
爆款歌曲加成最大的当属演唱者,宋杭清粉丝量激增,有他出席的活动门票早早售罄,连商演也排到了明年。
与之不同的是彻底在圈内打开名气的郁寻春,各式各样的工作邀约堆满邮箱,不仅是个人约歌,还有不少仙侠或古装剧向他发来OST的词曲邀请。
工作量的增加代表着,一台笔记本一个编曲软件的简单设备满足不了郁寻春,为此宴青川让阿姨把另一间不常用的杂物间给郁寻春腾了出来。
郁寻春每天都在收快递,高配置的台式电脑、专业的电子合成器、以及大大小小的各种宴青川或见过或没见过的乐器。
还有那些之前暂时摞在卧室地板上的书,都拥有了自己的位置。
前前后后花了三四天,郁寻春终于把工作间给捯饬了出来,宴青川抱着他刚到的吉他一阵乱弹,郁寻春指着他专门挂在门上的牌子:“你不认识字吗?”
是的,这几天宴青川老来郁寻春这里捣乱,不管那些乐器他认识还是不认识,看到了都要手贱去拨弄两下。
给郁寻春烦得,专门为他定制了一块[非请勿入]的牌子,挂在门上。
不过他低估了宴青川脸皮:“可你刚才开着门,难道不是在邀请我?”
明明是他刚才借着送果盘的名义,在郁寻春开门后硬挤进来的。
强词夺理耍赖皮。
郁寻春都给他无语笑了。
手机适时响起,他懒得搭理宴青川,接起电话。
宋杭清打来的,是关于钱的事。
《无尽灯》这首歌,郁寻春是免费给宋杭清写的,宋杭清几次三番想给钱无果之后,一拍脑袋决定将这首歌的所有收益的捐出去。
宋杭清只是演唱者,不享有著作权,郁寻春也决定将这首歌版权收益和宋杭清一起捐出去。
郁寻春这两天忙着收拾工作间,这件事宋杭清一力承担,这通电话过来是告诉他都办好了。
事无巨细地将钱款去向和郁寻春说清楚。
宋杭清还发了个微博,特地说明了这件事,也发出了捐款证书等等并且@Spring,郁寻春倒是一如既往地没有上线进行转发。
《无尽灯》虽然火,但发歌时候到底短,四五六天的时候也没有多少钱。
这件事除了在粉丝之间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和对宋杭清Spring两人的夸赞外,并未引起太大的水花。
当天热度更大的,是晚上突然被刷上热搜的一个素人合奏的视频。
-
郁寻春这几天签了几个合作,收到了一笔加起来还算可观的定金,他打算请宴青川吃顿饭。
虽然这人大多数时候都不着调,但他确实帮了郁寻春很多。
一听郁寻春要请客,宴青川立刻支棱起来,飞快就订好了餐厅。
距离晚餐还有点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郁寻春被宴青川早早拖出来逛街去了。
老实说,郁寻春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男人热衷逛街的:“又买?”
宴青川有理有据:“那都是夏装,现在到秋天了,肯定要买新的了。”
郁寻春很不情愿:“买了也没见你穿两回。”
周一到周五,宴青川来来回回都是西装,在家里就是那些真丝或者棉麻的家居服,上次逛街花孔雀一样买了一箩筐,根本没见他怎么穿过。
宴青川对此的回答是买过等于穿过。
再不情愿,郁寻春也一脸无语地被他拽进了男装店。
眼见宴青川又拿着衣服往他身上比,他连忙后退三步在胸前画叉:“打住,我不需要。”
宴青川晓之以情:“寻寻,你不觉得这套特别适合你吗?”
英伦风的衬衫和小马甲,下面搭配了一条五分的宽松格子西装短裤,他还特地选了一条和裤子同色的领带。
很有活力,很青春男大的一套。
郁寻春脑袋摇成拨浪鼓:“不合适不需要喜欢买来你自己穿。”
宴青川遗憾极了。
最后宴青川留下地址让送货上门,两人两手空空去吃了晚饭。
晚饭所在的餐厅位于A市音乐广场附近,吃完两人谁也没提回家的事,一边消食一边溜达到了音乐广场。
晚上九点正是这类休闲广场人最多的时候。
宴青川在路边买了两杯调酒,递给郁寻春一杯。
夜风微凉,加了冰块的塑料杯拿在手里也冰冰的,但广场上很热闹,一支小型弦乐队在场内演出,悠扬的卡农飘荡在空中,旁边还有几对专业的舞者在伴舞。
很悠闲。
郁寻春将酒杯放在身侧,半撑在身后的台阶上,跟着乐曲轻轻地哼着。
宴青川单手插兜站在他旁边,一边喝酒一边看着那些表演者,突然道:“寻寻。”
郁寻春睁眼看他。
宴青川道:“我也想弹。”
郁寻春:?
他还没理解宴青川这话什么意思,这人已经放下酒杯迈开长腿朝着弦乐队过去了。
恰好一曲毕。
郁寻春眼睁睁看着宴青川上前和对方沟通了什么,人群发出掌声,他一掀身后根本不存在燕尾,坐在了钢琴前。
郁寻春这才反应过来他那句“我也想弹”是真想弹。
“…………”
流水般的浪漫旋律从他指尖倾泻而出。
郁寻春很快听出来他弹的什么——
《春之歌》。
夜幕早已降临,广场内灯火通明,宴青川弹得认真,身上的白衬衫好似被澄黄的路灯染成了金色。
曲调轻柔又快乐,就像那个弹琴的人,跳脱又温柔。
莫名的冲动促使郁寻春站了起来,他走向给宴青川让出独奏空间的演出者,借来了对方的大提琴。
好久没拉过琴了。
坐下时郁寻春想。
别人的琴用着也不一定顺手。
他持弓按弦。
应该先调音的。
手腕轻动,独属于大提琴如潮汐那般深沉而温柔的音色流淌而出。
钢琴和大提琴的二重奏,两个没露脸但是帅哥氛围极强的年轻男人,很快吸引了周围其他人的目光,有人凑在一起小声议论是不是什么明星,有人举着手机录像或者拍照。
几分钟的时间并不算长,结束时掌声一片。
还有人起哄让再来一曲。
郁寻春赶紧把琴还给主人,道谢后拉着宴青川走了,路上还一连婉拒了好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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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联系方式的人。
走到人少的地方,他才拉下口罩透了口气。
郁寻春帽子也摘了,拿在手里扇风,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很热。
就是莫名有些臊,宴青川弹就弹,他凑上去干什么?
“寻寻。”宴青川叫他。
郁寻春“嗯”了声,他都没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没再抵触宴青川这样叫他了。
“下次你再跟我一起拉——”
琴字还没出口,郁寻春加快脚步一口回绝:“不行。”
“你不觉得我们今天超默契吗?”宴青川追上去。
郁寻春拉开拒绝:“并没有。”
宴青川再追:“根本不像第一次合奏。”
郁寻春都是用跑的了:“你能不能别追我了!!!”
宴青川在后面追:“那你倒是别跑啊!”
两人一个比一个执着和倔强,到底还是郁寻春吃了没宴青川高的亏,被人从后面勾着脖子追上。
极速赛跑两公里,宴青川跑出一身汗,说话都带喘:“你可真能跑啊寻寻。”
郁寻春也喘。
两人住在一起,洗发水沐浴液都是共用的,平时郁寻春也没觉得怎么样,但这一次被熟悉的味道包裹着,他突然就宕机了。
宴青川厚实的胸腔就贴在他后背,隔着两层单薄的布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人的体温,喘息时震动的胸腔,还有奔跑后加速的心跳——
噗通噗通噗通。
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累的,郁寻春从耳根到脖子都绯红一片,汗津津的。
他低头喘着气,不吭声。
“你再跑,”宴青川说,“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追上你信不信?”
“太热了,”郁寻春推开他,声音略微有点哑,“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那你还跑不跑?”
“你赢了行不行,跑不过你。”
“那你还和不和我一起拉琴?”
“拉拉拉,我拉,行了吧?”
“你怎么一直低着头,你不礼貌。”
“……”
没人注意到马路上一辆卡宴飞驰而过。
简司州往后视镜一扫,车开出去老远才反应过来,路边贴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其中之一,好像是郁寻春。
手先脑子一步做出反应,他立即调头开回去。
前后不过两分钟的事,人行道上安安静静,哪还有什么郁寻春的影子。
简司州捏了捏眉心,不由怀疑是不是最近听小夏念叨多了郁寻春而产生了幻觉。
满打满算到现在,郁寻春离家出走快两个月了。
简司州是真的不想管他,虽然对郁母承诺了不会分手,但那也是为了小夏。
相比郁寻春,他更担心担心他的郁池夏。
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想到郁寻春简司州就沉下脸。
他买了郁池夏最喜欢的那家小蛋糕去探班,刚到酒店,郁池夏就急急忙从沙发上弹起来,光着脚跑过去:“简哥!”
“又不穿鞋,着凉了我可不管你。”简司州无奈。
郁池夏顾不上这些,把手机递到他眼前:“你看热搜上这个视频,这是不是我哥?”
他指着视频里那个穿着运动套装,戴着口罩和帽子拉琴的男人。
“这肯定是我哥!”
27.第 27 章
第27章
郁寻春是怎么拉琴的,郁池夏太熟悉了。
他从小到大趴在窗外,站在院子里偷偷看了无数遍,郁池夏一看就知道是他。
反倒是简司州,看到视频恍然了一瞬,慢半拍想起来郁寻春还会拉大提琴这件事。
他想起第一次撞见郁寻春拉琴时的场景,那是一个天气明媚的春天。
在空旷的音乐教室,被窗外树叶打碎的阳光碎金一样落在地板上,郁寻春抱着琴坐在那片阳光里。
像一个矜贵的小王子。
简司州不敢轻易打破那副画面,一直等他拉完整首曲子,不由鼓起掌,才让郁寻春发现他的存在。
那时候他年纪不大,将将二十岁,漂亮的脸比现在更稚嫩,性格也不似现在这样不可理喻,虽然因为不速之客的出现错愕了一瞬,但仍然礼貌地对他颔首点头。
那是两人的初遇,相比于郁寻春冷淡,反而是简司州对他印象更深刻。
再见就是在学生会里,之后他也给学校的合唱团伴过奏,也和学校的交响乐团一起演出过,简司州都会去看。
他曾经还鼓励过郁寻春竞选学校交响乐团的大提琴首席,郁寻春却没有参加,拉大提琴于他来说只是业余爱好,他更愿意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学生会里,放在那些导师教给他的大小项目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见他碰过大提琴的?
简司州一时想不起来,但应该很久了,久到如果不是这个视频,简司州已经忘记自己和郁寻春还有相处这么和谐的时候。
拉琴时的郁寻春总是耀眼的,就像曾经他演出结束后总会被热情的观众团团围住一样。
简司州在舞台下,也会止不住地被他吸引住目光。
“简哥!”
简司州猛地回神,看向郁池夏:“应该是他。”
说完他余光扫到视频里另外一个人,突然反应过来,不久前他在路边看到的真的是郁寻春!
两人和视频里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
当时两个人站在路边干什么?搂搂抱抱拉拉扯扯!
他又想起了那通不知道是谁替郁寻春接的电话,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郁寻春突然要和他提什么分手,原来当真是出轨背叛了他!
怪不得郁寻春离家出走两个月连程晁那里也不在,原来是有其他男人可以收留他!
他平时碰郁寻春一下,后者都会嫌弃地甩开他的手,让他赶紧滚,总是说不上两句就各种发脾气,而当时他却被那个男人一整个抱在怀里,他忍不住去想,两个人究竟进展到了哪一步?
那么亲密的动作,接吻了?还是做了?
那天他脸上暧昧的指痕,也是对方留下的?
越想简司州的脸色就越难看。
郁寻春闯祸,片场纵火那么大的事全是他一手压下去的,烧酒店也是他处理即时没有酿成大祸,就连他把自己砸成脑震荡他也没有和他计较!
而他却做了什么?
没有男人可以容忍另一半给自己戴绿帽子,简司州肺都要气炸了。
郁池夏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好看,一问才知道他来的路上遇到郁寻春了。
“那我们快去找他!”郁池夏转身要走,简司州拽住他,“不用去。”
郁池夏不解:“为什么?简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和哥哥之间只是有些误会,我和他解释清楚就好了。”
简司州没松手,苦口婆心:“小夏!你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你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那都是他对你的偏见!而且你现在过去早没人了。”
“可是他两个月都没回家了,电话也不接微博也注销了,我真的很担心他。”
“你看视频里他像是过得不好的样子吗?人现在有人陪,”简司州从齿间挤出的话都带着莫名的火,“不知道过得多开心。”
郁池夏愣了下:“简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简司州也烦,点了点手机:“就那个跟他一起弹琴的男的,两个人在大街上抱成一团。”
他冷笑一声:“我在这边给他解决两千万的债务,他日子倒是过得舒服。”
郁池夏掀起眼皮,琥珀色的眸子从简司州面上一扫而过,复而垂落。
身侧的手不断搅弄着裤腿,隔着布料反复抠刮着指尖。
是谁?
那个男人是谁?
-
郁寻春丝毫不知道他和宴青川合奏的视频一夜之间成了热门。
更不知道有眼尖的网友光靠身形就差点认出来,然后又被其他人言之凿凿地反驳,说什么郁寻春那种关种要是真会拉大提琴,早就翻来覆去地全网营销了,还口出狂言那人要是郁寻春他倒立吃屎。
宋杭清倒是想看嘴臭黑子倒立吃屎,但他把视频分享给郁寻春问是不是他,顺便告诉他上了热搜,但对方反应淡得跟白开水一样时,他闭嘴了。
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脚步声越来越远,以及房门轻轻阖上,郁寻春才丢下手机去洗澡。
一开门,便能嗅到空气里淡淡的香味,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而进入潮湿的浴室,沐浴乳和洗发露的香气交织,挥之不去。
平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今天却总觉得这种味道有几分暧昧。
他又想起宴青川抱住自己时,洒在耳边的喘息。
啪——
郁寻春双手拍脸,两边脸颊飞快浮现一道道红印。
不是?
大哥,你在想什么呢请问?
他眼色清明地打开淋浴,水流仿佛冲走了他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就是今天洗澡时,他碰也没碰架子上的沐浴乳。
他冲了个白水澡,头也没洗,三两下出了浴室。
第二天,郁寻春就新买了一套洗护用品。
宴青川客浴用得少,过了好久才发现,但并没有太在意。
直到一次他顶着一身新洗护的味儿从郁寻春面前飘过,郁寻春沉默一瞬,然后跟着宴青川在屋里转了两圈。
他买的大提琴刚到,放在客厅里包装都还没拆。
宴青川什么时候见他这么黏人过,奇怪道:“你今天怎么像个小狗一样,一直跟着我。”
好像再在他身上闻到和自己同样的味道,自己还蛮平静的?
郁寻春转身走了:“没什么。”
宴青川:?
郁寻春回头拆琴去了。
他前段时间定了一把琴,全手工制作,工期三个月,三十多万。
其实一把几万块的琴对大众来说已经算很好了,虽然工作需要,但对于不懂的人来说,三千的琴和三万、三十万的琴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
郁寻春只是想买一把自己喜欢,并且独属于自己的琴,为此他跑了不少琴行,还联系了大学交响乐团里的走上专业演奏家这条路的同学。
合同一签,定金一交,郁寻春穷了。
但也没穷得叮当响,他又另外花了几千块买了把琴先过渡。
这边琴拆一半,宋杭清的电话过来:“急急急,玲玲酱救我!”
“打错了,这里没有玲玲。”
宋杭清求爷爷告奶奶:“SpringSpring,我错了,我段位掉下去了,带带我!”
郁寻春偶尔会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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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打游戏,已经从新手黑铁打到了钻石三,爆头率能有40%,还帮宋杭清代打上了黄金,结果宋杭清两把就被人揍下去。
“等会儿,等我把琴弄好。”
“你琴到了?不是定制吗这么快?对,玲玲买了琴,什么琴?大提琴,当然会拉了,他从小就学这个,拉可好了。”
后面的话明显不是对郁寻春说的:“你在直播?”
“昂,粉丝可好奇了,要不你把琴弄好了给她们拉一段呗?”宋杭清扫了眼嗷嗷待哺的弹幕,“就当是给我直播间粉丝的福利了!”
郁寻春没拒绝,宋杭清那边也没挂,一边和郁寻春聊天,一边给他转达粉丝的诉求:“要不你也搞个直播?”
“再说吧。”
宋杭清发来消息:[你不是刚定了琴缺钱吗,你搞个直播间,赚点打赏也算贴补家用。]
郁寻春:[赚小姑娘的钱你也好意思?]
[……不兴人参公鸡嗷!赚钱分什么高低好坏?我给她们提供情绪价值,她们在我直播间开心刷点小礼物这有啥!我可是不允许未成年刷礼物的!]
[你要实在不愿意你把打赏关了呗,主要是她们一直在我直播间嗷嗷叫,问我你近况,我总不能一直给你打电话吧?]
光说不够,宋杭清还发来他直播间的弹幕截图。
满屏的Spring,玲玲玲玲的。
郁寻春有些无奈,还是同意了宋杭清的提议。
他注册了一个直播间,挂了个[随便播播]的名字,在线人数瞬间就上了四位数。
[开视频开视频开视频]
[看看脸看看脸看看脸]
[玲玲可以唱歌吗,想听你唱《万籁生山》。]
开了直播郁寻春就有点后悔,太热情了,应付不来。
“没有摄像头。”
“不露脸。”
“好久没唱了,下次吧。”
“不是想听大提琴吗?”郁寻春调整着麦,“想听什么?”
[玲玲,可以听大提琴版的《万籁生山》吗!]
“那首歌太久了,我手边没有曲谱,暂时不行,想听的话我抽个时间练一练。”
[好耶!]
[玲玲玲玲,无尽灯行吗!]
“这个可以。”
还没开始,有人在外面敲门,家里只有他和宴青川,郁寻春放下琴:“稍等一下。”
他开门,宴青川站在门口,换了套外出的西装,脚边是个行李箱:“寻寻,公司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我得去趟国外,快的话两三天就能回来。”
去就去呗,还给他打报告?
郁寻春不明就里:“哦。”
“那你自己在家,记得好好吃饭。”
“嗯。”
“那我走了?”
“好?”
宴青川失笑:“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吗,我上次都对你说了。”
“……”郁寻春作势要关门,“赶紧走吧。”
宴青川看了眼时间,确实比较赶,也就没多逗留,听着大门关上,郁寻春心不在焉地拿过手机,在和宴青川的聊天框里打了删删了打,路上小心四个字还是没能发出去。
他放下手机扫了眼弹幕——
[是谁嗑到了我不说。]
[《不熟》]
[《室友》]
[玲玲,这就是你那个没了你吃饭都不香的室友吗?]
[所以上次他对你说了什么?我有钱,我是尊贵的VIP。]
“不是……”郁寻春莫名脸热,“你们在胡说什么?再说不播了。”
28.第 28 章
第28章
粉丝一听,连忙刷屏不许他下播。
郁寻春没再说话,直播间因为没有镜头也只有他的电脑桌面,但在场的网友都能听到他这边搬动东西的声音。
几声短促的调音后,无尽灯的前奏响起。
大提琴圆润温柔的音色,宛如浩瀚星空下的平静海面,让人不由跟着静了下来。
直播间刷得飞快的弹幕也慢了下来。
郁寻春静心拉琴,没有注意到屏幕上接二连三往外蹦的打赏信息。
直到琴音接近尾声,一个顶着[Spring全肯定]ID的账号,大手一回,连砸了十个平台单价九千多的礼物。
金黄色的特效豪横地占满屏幕,在场听众连连卧槽。
[富、富婆?]
[第一次看到这个礼物特效我能说吗?]
[老天鹅啊,好多钱啊。]
[报!!!咱们直播间上首页了!]
一曲毕,郁寻春猛然发现自己直播间人数已经上了两万,他看了眼手机消息,宋杭清发来了羡慕的声音。
一翻打赏他也惊了,连忙阻止那位凭借一己之力让直播间冲上首页的老板。
对方确实在那十个礼物后也没砸了,她们这样支持他,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再去跟宋杭清玩游戏。
“还有什么想听的吗?”郁寻春说,“可以点歌。”
粉丝齐齐:[榜一大哥点吧榜一大哥点。]
他那ID郁寻春确实不太能念出口,跟着粉丝喊:“榜一大哥想听什么?”
榜一大哥带着他专属的充满了金钱味道的特效飘过:[什么都能点吗?]
“当然。”
唰的一下,榜一大哥发来一串歌单,全是郁寻春曾经出过的歌。
[铁粉啊哥……]
[我也看出来了。]
“可以,”郁寻春喝了口水,打开音乐软件,“不过有的歌很久没唱过了,可能需要先听两遍找找感觉。”
[我靠,那今晚岂不是能听歌爽?!]
[芜湖!谢谢大哥,大哥你就是我的神!]
说是要找感觉,但是有些记忆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那些歌的前奏一出来,后续的调子便浮现在脑中。
郁寻春跟着哼了两哼,跟着歌词踩上了音准。
郁寻春的音色很漂亮,用配音圈子里的话来形容的话,就是华丽的青年音,带着微冷的金属底色,又柔和清澈,分外抓耳。
唱出来的歌,明显和他早年发表时有些差别。
少了青涩,多了温柔和力量感。
他一首接一首,直播间的观众听得爽死了,在线人数也攀上新高。
所有歌唱完,直播也临近深夜,郁寻春有些累了:“还有什么想听的吗,没有的话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他一边说一遍打哈欠。
[唱了一晚上,看给我玲玲累得。]
[玲玲明天少唱点,多聊聊天吧!]
[我靠今晚听歌听得爽死我了!就这个听歌爽QwQ]
[再唱一首再下吧SpringQAQ]
郁寻春沉默片刻:“……明天就不播了。”
挺累人的直播。
倒不是唱歌累,就是网友太热情了,郁寻春不太适应。
粉丝天塌了:[补药啊!!!]
[榜一大哥,榜一大哥你说句话啊!]
啪啪啪——
又是一波礼物攻击,郁寻春拦都拦不及。
Spring全肯定:[老师,再点首歌可以吗QAQ]
“……别再给我送礼物了,”郁寻春无奈,“你要点什么?”
Spring全肯定:[老师会唱《Poison》吗?]
[哇,这歌风格和玲玲差好大。]
[想听玲玲唱rap!]
Spring全肯定:[可以唱这个吗老师#害羞#害羞#害羞]
郁寻春知道这首歌,桑朔的solo曲,他并不想唱。
但看着后台Spring全肯定的大几万打赏,他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把私人恩怨带到不知情的粉丝面前:“这首歌我确实不会,我明天学一下吧。”
[那明天播吗?]
“学会就播。”
[好耶好耶!]
[榜一大哥,真有你的榜一大哥!]
“那今天先到这里,明天见。”
郁寻春退播了,靠在椅背上缓了缓,在后台设置里找到了关闭打赏。
太吓人了,原来被人拿钱砸是这种感觉。
-
第二天,郁寻春直播间还没开,就有闲着无聊的粉丝蹲守在内了。
一群人一边用弹幕版聊,一边等人。
Spring全肯定也在,他一入场,那特效让人想忽略都难。
[大哥来了大哥来了!]
[都给我把位置给大哥让出来。]
[大哥你说玲玲今天学会《Poison》吗,桑朔那rap还蛮难唱的。]
[反正我的舌头必打结。]
大哥:[(。老师跟你们又不一样。]
[光听这句老师,就知道大哥比你我多了份尊重(。]
[懂了,以后跟着大哥叫玲老师(。]
然后弹幕就被[(。]刷屏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郁寻春给盼来了,直播间一开,大家就想先打赏一波表示欢迎,然后他们就发现直播间的打赏被关了。
“对,我把打赏关了。”郁寻春直接说,“不然我就得天天直播了。”
粉丝齐齐:[……算你狠。]
[难道你今天播了就不播了吗?补药啊玲老师QAQ]
[微博也不用,直播也不播,你知道没有你我们都过的什么苦日子吗QAQ]
[QAQ]
“……玲老师又是怎么回事?别和我撒娇,我不吃这一套。”
[可是没有你,我们吃饭都不香了玲老师QAQ]
[何止吃饭不香,睡觉也不香了呜呜呜QAQ]
[不仅吃饭和睡觉不香,人生也没有意义了玲老师QAQ]
[球球你了,播一播吧QAQ]
满屏QAQ让郁寻春都要不认识这三个字母了,他屈指顶了顶太阳穴。
粉丝听到他长叹一口气:“你们……那到时候看情况吧,我不忙的时候就播。”
[可是万一你一直很忙呢QAQ]
[就是就是。]
“忙就不播……我一个月最多播两回。”
[呜呜,那我们就只能靠你的直播录屏度日了QAQ]
“……一周一次,再有意见不播了。”
粉丝见好收好,满意极了。
私下粉丝群都在给Spring那位只闻其声的室友竖大拇指:谢谢室友给我们打了个好样,你就是我们亲室友。
“榜一大哥在吗?”郁寻春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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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列表,才发现今天直播间里还来了很多桑朔的粉丝,应该是在哪里看到他要唱桑朔歌的消息来凑热闹的。
还有观众在弹幕里面问桑朔有没有来。
一看就是吃瓜看乐子的。
《Poison》是一首从前奏开始,节奏感就很强的歌,全曲rap没有一句hook,对于郁寻春确实有点挑战,毕竟是公认的古风大佬,唯一唱过的流行也只有那首《好久不见》。
反差让粉丝们搓搓手,星星眼。
“第一次唱rap,要是唱得不好……”郁寻春顿了顿,“那我也没办法。”
以为他要说多担待一类的粉丝,立刻:[哈哈哈哈哈哈好美的精神状态]
郁寻春没再废话,直接打开了《Poison》。
一开口,弹幕里就卧槽了一声,郁寻春念rap时语速快,但吐字清晰,一点也烫嘴。
压低声线之后,他的声音充满了压迫性和力量感,又带着几分区别于桑朔那种天生低音炮的清凉和干脆,特别性感!
而且《Poison》这首歌本来就带有成人暧昧氛围。
[我靠玲……不是,老公!]
[玲玲!玲玲!怎么拉得这么好听!!]
[(斯哈斯哈斯哈)(跑到玲玲面前摇尾巴)(和其他摇尾巴的小狗打架)(一边打架一边忍不住给玲玲摇尾巴)]
[(尖叫)(爬行)(流口水)(尖叫)(爬行)(流口水)]
[别踢我,我也是玲玲的狗!]
唱歌时,郁寻春隐藏了弹幕,唱完才发现弹幕全疯了,快得他眼花,努力看了半天最终捂着眼睛告以失败。
“休息会儿吧。”
Spring全肯定:[老师!!你真的没有接触过rap吗?!]
郁寻春声音淡淡的:“我写过。”
[!!!叫什么,我要去听!]
“给国外一个厂牌写的,不过他们收了歌之后一直没发,网上现在也搜不到。”
大的厂牌库存里就积压着许多歌,这种情况很正常。
他问:“还有什么想听的吗?”
这一问不得了,粉丝开始掏家底了,各种和《Poison》同类型的带感歌曲一首一首往外甩。
郁寻春笑了下:“能挑点我会唱的吗?”
[不得了,听完《Poison》玲玲连笑声都变得更蛊惑人了怎么回事?]
Spring全肯定:[老师,下次你能不能唱《xxx》#可怜]
郁寻春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又是桑朔的歌?你是他粉丝?”
Spring全肯定:[如果我说我是桑朔本人,你会把我踢出去吗QAQ]
郁寻春:“……我会。”
说完Spring全肯定从直播间消失了。
观众齐齐静默了两秒:[……]
[啊这……]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这是什么世纪抓马名场面?我信桑朔你是Spring的粉丝了还不行吗!]
[玲老师真是干脆利落,所以如果他说不播就是真的不播是吧?]
电脑滴滴两声,郁寻春私信响了。
他点开,然后直播间见证了在外走酷哥人设的桑朔的卑微约歌场景——
[老师,球球你就给我写首歌吧#大哭]
[多少钱我都愿意#大哭]
[求求你了,不然我吃饭真的不香了#大哭]
29.第 29 章
第29章
“您的拿铁。”
店员放下咖啡,郁寻春点头致谢,电话里宴青川听到声音有点稀奇:“不在家?”
郁寻春很宅,大多数时间都是窝在家里写歌看书,没事绝不出门。
昨晚夜里下了一夜的雨,窗外的银杏树金灿灿一颗,落了一地叶子。
郁寻春望着那一地的落叶,慢吞吞道:“约了个人。”
他推开窗户,凉爽的风灌进来,扬起了窗边的薄纱,郁寻春眼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院子。
那边宴青川笑了笑:“工作上的事?”
郁寻春:“嗯。”
他偶尔能听见宴青川那边翻动文件时纸张摩擦的声音。
宴青川嘟囔着抱怨:“还是家里好,你不知道这边的东西有多难吃。”
虽然宴青川这次出差去的地方,和郁寻春留学的不是同一个国家,但一样以美食荒漠著称,完全可以想象。
这会儿是不是该问他点什么?
问问他那这段时间都吃了些什么?
或者项目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说好的两三天就结束结果一推再推。
再或者天气预报说他在的地方迎来了大降温,是不是该问问他有没有带够衣服。
但这不都是废话吗?
如果工作问题解决了,他早八百年就回家了,而且又不是小孩子,衣服没带还不会买了?
郁寻春心不在焉地搅动着咖啡,捏着手机没说话。
有人叫了声“宴总”郁寻春听到了,电话外他也同时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
“我约的人来了,先挂了。”
前脚挂断电话,后脚耳边就传来一个熟悉且小心的声音:“请问是Spring?”
郁寻春抬头,帽檐下的眼睛平静地扫过来人。
“你好我是桑朔,”桑朔摘下口罩对他伸出手,“没想到你会约我见面。”
郁寻春非常不礼貌地无视了那只手,对着对面沙发抬了抬下巴:“坐。”
桑朔:“……”
像他这种当红流量,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哄着,也就是在Spring这儿屡屡碰壁,特别是见面后,他明显感受到spring对他的不友好,但他无所谓。
spring能主动约他见面,就代表约歌的事儿不是完全没可能。
而且spring越傲,桑朔就越想征服他。
他对spring的欣赏喜欢是真的,但到底有几分网络上表现出来的那种小粉丝心态,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没有丝毫尴尬地收起手,坐到了郁寻春对面,还招手唤来店员,点了一杯咖啡。
这是一家很清净的咖啡店,独栋小楼,一楼大堂二楼雅座,没什么人。
桑朔又觉得至少spring也不是他看起来的那么冷淡,毕竟还专门为他选了这么个安静的地方。
“关于约歌的事,我在网上说的都是真心的,我很想唱你写的歌,而且不管多少钱我都愿意付。”
桑朔认真道,他看着郁寻春的眼睛,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郁寻春闻言一笑:“多少钱你都愿意,几十万一首歌你也愿意?”
他双腿交叠,以一个强势地抱胸姿势看着桑朔:“如果还要作词,还要单独收费,按字收,你也愿意?”
一首歌的歌词大概在三五百字之间,按字收费,他光是作曲就要桑朔几十万,那这稿费当然也不是几块钱的事。
顶尖词曲人的价格也不过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桑朔总觉得他话里带了些莫名的嘲讽。
“如果是因为我在网上表明我是你粉丝身份这件事,让你不愉快我向你道歉。”桑朔说,“只要你给我写歌,几十万我也愿意。”
“那我要一百万呢?”
“可以。”
“没想到我的歌这么值钱?”郁寻春屈指勾下口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你确定要唱我的歌?”
桑朔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
他愣了好几秒,噌的一下站起来:“草???”他双目圆瞪,“怎么是你!你是spring???”
他反应越大,郁寻春心情越好。
这很能理解吧,之前两人信息不对等,桑朔不知道spring就是郁寻春,他骚扰人时只有郁寻春一个人感到恶心。
还要忍着厌恶去学他的歌。
这会儿看他破防,郁寻春爽了。
桑朔:“郁寻春你耍我?”
“桑朔,我本来不想搭理你的,但架不住你非要犯贱往我面前凑,我不耍你耍谁?看见你白月光是你死对头,不好受吧?”
桑朔脸都青了。
桌上的咖啡一口没动,郁寻春施施然起身,转身欲走。
“等一下。”桑朔叫住他。
郁寻春回头,桑朔非常纠结地摩挲着额头:“一百万一首歌,但你必须给我好好写!”
?
“你没病吧?”
“怎么,你玩不起?”
“我玩不起?”郁寻春哈了一声,“行,我要全款。”
“你别太过分!谁知道你会不会拿了钱不办事!”
“那你别让我给你写啊。”
“哈!行!郁寻春你行,全款就全款!你什么时候把歌给我?”
郁寻春调头就走:“等你什么时候把钱打我卡上再说。”
他打了辆出租,坐上车时没忍住:“他有病吧?”
知道他是谁了还愿意花一百万来约歌???
郁寻春简直想不通。
一直到回家,到他处理完工作,刷牙刷到一半都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骂一句:“不是,他有病吧?”
而有病的桑朔也同样午夜梦回惊坐起,抱着脑袋在床上哀嚎:“草草草草草为什么是郁寻春啊!!!”
-
郁寻春又接到了宴青川的电话。
他很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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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闲吗,天天打电话?”
“铁打的人也是要休息的呀,寻寻。”宴青川哼哼唧唧。
郁寻春很无语,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他刚睡醒,蜷在床上接宴青川电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昨天外出的事。
宴青川问他工作谈得怎么样,郁寻春抱着被子:“别提了,我跟那个约歌的人本来就不对付,我抱着恶心他的想法去的,而且他知道是我的时候明明都破大防了,他还非要我给他写歌,他是不是有病?”
“你和他到底多大仇?”
“也不是多大仇,但也不小……”郁寻春问,“你知道‘当然了’那个游戏吗?”
以互戳肺管子闻名的游戏,郁寻春和桑朔就是因此结下的梁子。
老实说,在这种游戏里面,不管对方讽刺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郁寻春都不太在意。
但偏偏,桑朔踩到了郁寻春的底线,他提了一个和郁池夏有关的问题:“你买那么多池夏同款,是在模仿他吗?”
郁寻春当场就黑了脸。
他甚至想要直接罢录走人。
咬着牙回答“当然了”三个字的时候,他真的恶心到想吐。
但他也没有让桑朔好过,那段时间桑朔深陷抄袭风波,他也顶着桑朔的肺管子戳问他是不是抄袭了。
最后那个游戏莫名变成了两人互呛,网上关于对方真真假假的黑料,全被他们一声声承认了下来。
这个片段的剪辑全网播放量大几千万,可见其炸裂程度。
下了节目谁都好受,郁寻春被桑朔粉丝记恨上,网暴至今,而桑朔后来就算打赢了抄袭官司,也会被黑粉拿着他承认抄袭的“当然了”说事。
他跟桑朔,那是谁都看不上谁……嘿,谁成想对方不按计划出牌。
这是他第一次在宴青川这里提郁池夏,他并没有细说太多,但宴青川还是察觉到了:“你很讨厌那个叫池夏的人?”
“……以前很讨厌,”郁寻春说,“现在无所谓了。”
以前郁寻春总是被郁池夏三个字牵着鼻子走,因为身边所有人都在说他这样那样比不上对方,就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样,听到他的名字就会瞬间被愤怒的情绪抢占理智。
现在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还不如桑朔讨厌呢。
但看在钱的份上……
“寻寻,我还以为按你的性格会誓死不屈呢。”
“誓死不屈是这样用的吗?有没有文化?”郁寻春底气十足,“那可是一百万啊哥,一百万!谁和钱过不去啊。”
同时。
桑朔的经纪人也在绝望咆哮:“那可是一百万啊哥!那个Spring是什么顶尖的制作人吗?你居然花一百万就为买他一首歌!!!”
“你不懂。”桑朔面无表情地玩着手机,细看之下素颜的眼下带着黑眼圈。
明显昨晚没休息好。
“不蒸馒头争口气,”桑朔说,“你不懂。”
30.第 30 章
第30章
“我确实不懂。”经纪人无语至极,什么馒头一百万,金馒头吗?
而且那哥是搞国风的,桑朔还没涉及过那个领域。
他脸长得太硬了,是款成人型的爱豆,属于一进超话都要被粉丝裤衩子绊倒的那种,之前倒是在某个节目里扮了回古装。
这么说吧,古装前每次娱乐圈男爱豆颜选他都能上榜,古装后当天就喜提丑男二字上了热搜。
虽然偶尔变换风格有助于增加话题量,但是这个赛道实在是让他不敢多想。
这和把一百万扔水里听个响有什么区别???
但桑朔就这少爷脾气,就算经纪人把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会退步一点。
哎。
经纪人叹了一口气,心想幸好这件事只有他知我知。
下一秒,看到桑朔最新微博的他心死了——
[@Spring 非常期待老师的歌#害羞#害羞#害羞]
转头一看,桑朔一副吃了苍蝇似的表情。
经纪人:?
“表情这么不情愿,你就不要发微博啊!!”
“你不懂。”桑朔咬牙切齿。
辛辛苦苦追了那么久的白月光变成了死对头,桑朔恨。
之前那么大张旗鼓,现在想来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挖坑,而且还是不跳不行的坑。
真是气死他了!
他一路憋屈到活动现场,下车前飞快地换了个表情。
粉丝尖叫连连,各种应援表白的声音直到进了会场内都还能听见,经纪人和主办方对接着具体事项,助理帮忙checking发型着装和麦。
“桑老师。”池夏穿着一身白西装同样在做着候场准备,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池老师。”
桑朔戴起社交面具,但他和池夏不熟,没什么好聊的,倒是对方全程堆着笑,和他扯东扯西,一会儿说很喜欢他的新歌,一会儿又说很期待他的舞台。
我和你很熟吗?
桑朔一阵腹诽,嘴里说着:“我也很期待池老师的演出。”
郁池夏笑得腼腆:“我也不是专业的,班门弄斧而已。”
桑朔聊不下去了,随口应付着,心想怎么还不到他上场。
两人表演顺序临近,候场区又都是人,池夏笑盈盈和他搭话,他总不能给他甩脸子。
盼月亮盼星星,终于到桑朔进一步候场了。
助理跟在他身边,感叹:“池老师人还挺好的,这么红也不摆架子,怪不得圈里圈外都那么多人喜欢他。”
池夏在圈里口碑确实很好,和他合作过的人都喜欢他。
但不包括桑朔。
大概是因为他上次莫名其妙代替郁寻春来给他道歉?
想到这儿,桑朔突然想起他和郁寻春结仇的缘由,当时郁寻春也是,听到池夏的名字就变了脸。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池夏正低着头任由化妆师替他小心整理着发型。
杂乱的后台不算昏暗,但他的化妆师恰好站在一个光线暗沉的角落,是个个子小小的女孩,为了配合她,池夏不得不半弯着腰。
这让他肩部以上,都探进了那片阴影里,在后面的红色幕布上投出一个巨大的侧影。
那一瞬间,桑朔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郁寻春。
???
-
郁寻春在直播。
一周没见,粉丝热情不减,在直播间和郁寻春展开了每次都必然会出现的拉扯。
她们想让郁寻春把打赏功能打开。
[玲玲,喜欢一个人就想给他花钱你懂的吧!]
[爱我就宠爱我,打赏开一下谢谢。]
“不开,”郁寻春说,“给男人花钱倒霉八辈子,自己留着不好吗。”
[……为了让我们把钱留着,他连他自己都骂了。]
[玲玲,你写给桑朔的新歌也是古风吗?]
[宝宝,想听《青枫》#期待]
“这个暂时不能说。”
郁寻春不怎么上微博,但架不住他身边有个永远在冲浪一线的宋杭清,桑朔一发微博他就给郁寻春发来一串感叹号。
在得知桑朔出价一百万之后,宋杭清哭了。
羡慕地哭了。
哭完和郁寻春发出同款疑惑,他也不能理解桑朔的脑回路。
后者动作迅速,合同是第二天签的,钱是下午汇过来的。
因为买琴掏空了腰包的郁寻春,瞬间又富有了,今天直播前他还在给桑朔写de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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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寻春应了点歌的粉丝,打开了伴奏。
歌唱到一半,手机响了,来电铃声和伴奏交织着一起传进观众耳朵里。
“抱歉。”
[没关系的玲玲,你可以先接电话。]
郁寻春没接,直接挂了。
一直到唱完,他才拿起手机,对粉丝道:“我回个电话。”
他走出工作间,拨了回去,电话刚响就接通了,好像对面一直在等一样。
“在忙?”宴青川浅笑的声音落在郁寻春耳畔:“我打扰到你了吗寻寻?”
郁寻春手还握着门把手,站在门边:“我在直播,要没事就先挂了。”
“那你直播完能来机场接我吗?”
郁寻春顿了下:“你工作结束了?”
“比预计早两天结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什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郁寻春无语:“你几岁还要人接?”
“三岁,”宴青川恬不知耻,“正是要家长来接的年龄。”
郁寻春时常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到:“宴青川,你要点脸。”
“三岁的小朋友要什么脸,你要不来我走丢了怎么办?我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你别逼我骂你。”
宴青川笑道:“让我听听你怎么骂我。”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郁寻春还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硬生生被哽到了:“……”
过了半天他才说:“几点到。”
“已经到了。”
???
郁寻春看了眼窗外,这几天A市迎来了一波冷空气,降温且下雨,现在还在下,雨水密密麻麻地打在玻璃上,不太能看清外面的景色,但天气不好,下午四点,暗得像往日的七八点钟似的。
“等着。”
郁寻春挂了电话,回房间抓了件外套,一边穿一边往玄关走。
宴青川发来消息,告诉他车钥匙在玄关抽屉里,郁寻春拉开抽屉,拿着钥匙出了门。
厚重的大门应声关上,屋里静悄悄的,客厅里的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被忘在直播间的粉丝们默默叩出一个又一个问号——
[?]
[玲玲接个电话,接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