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白月光总对我打直球》
3. 顾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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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南南。”
沈迁听到“分手”通知,以为是错觉,等到宣从南离开包厢身影出现在楼下,他才如梦方醒追了出来。
“南南——”
一个人影突然冲过来撞了沈迁一下,话音中断,她幸福地朝前跑过去,嘴里和同伴激动地说着:“绝对没看错!就是他!”
“他怎么来这里了,你真的确定吗?”
“你等等啊我翻一下他的行程,站姐昨天发了......看到了!他在这儿有代言!”
“靠,好多人啊!!!”
莫名地,不知从哪里冒出许多人来,男女皆有。
他们全追着一辆车,好像土匪要围劫似的,但等真到了车旁大家又素质有序地停住,站在合适的距离外。
沈迁被他们堵在后面,宣从南越走越远。
卡宴后座的车窗全部降下,戴帽子口罩的男人向外面简单地挥了下手。
激动尖叫声接连响起,听闻动静,好奇心驱使宣从南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事。
隔着人群他看见沈迁在远远地望着他,而后挪开视线去看车里的人。
人太多了,宣从南看不见引发这场喧嚣的主人公是谁,不过跟他没关系。
他刚刚和沈迁分手了。他在难过。
学校里的画室全天开放,周末也不例外。
宣从南背着包绕过大半个校园,香樟树的树叶落地成影,随风变成影子蝴蝶。他踩着这些影子抵达画室,推开门进去。
讲台位置的两张长桌上摆放着西方的各个雕塑作品,宣从南想到画静物时,最怕老师随机抛起一个水瓶扔那儿,让画自己看到的。更怕老师抓一把不规则的碎钻洒桌面上,简直噩梦。不过现在他不怕这个。
对他来说雕塑素描最好画。
画室年数经久,经常修修补补,仍然能看见地板上留下的油彩颜料,西一块东一坨的,个性得非常突出。
里面并不整洁,甚至可以说乱。因为美术生最需要灵感,要画的东西位置不能有变动,否则得抓狂。
宣从南进来时每一步都走得相当有水平,看见巴掌大的空地就马上踩上去,一路过关斩将到了窗边。
窗户没开,画室楼下的街道上时不时有学生经过,三三两两都有人相伴,不是孤影单只。
打开放在画室的固定画架将其支好,宣从南把速写本掏出来放上去,背包随意地搁地上。他想把刚刚在餐厅里被打断的画作细化一下。
炭笔悬在乌云的位置,却迟迟落不到实处。
宣从南寂静地看着炭笔和自己的手,觉得脑袋空茫混沌,所有东西都变模糊了。
他很少这个样子。
过去的一年仿若一场梦,以为沈迁喜欢自己,实则他喜欢的另有其人,而且宣从南肯定和这个人长得有一定相似之处。
只有这样沈迁一次又一次的反常奇怪才能解释得通。
宣从南很笨,笨到察觉的太晚。想和沈迁组建家庭的想法多么愚昧可笑。
......他很难过。
以后不谈恋爱了吧。
“从南,你在画室啊?”画室的门被人推开,班上的一个男生按着宣从南刚才走过的步行轨迹走到窗边,“这里能落脚的地儿真是越来越少了。 520 你不去约会在画室画什么画啊?”
宣从南说:“你也没去。”
张确轻蔑地笑了声说:“我单身,跟谁去约会啊。”
宣从南说:“一样。”
张确发出一个很意外的单音节:“啊......”
画架上的速写本是风景,他看了一眼说:“刚不久突然阴天有乌云,你画的是这个吧。”
宣从南道:“嗯。”
张确道:“怎么不画了?那里太阳的光线明显就是要穿透乌云的啊。”
所有画面即在眼前,但宣从南灵感浅薄,不想仓促完成。
他没出声回答。
支好画板,张确把颜料桶拎过来,他要画油彩:“这个不踹下个不来,单身万岁嘛。”
他挑拣画笔,说:“你出去走走吧,现在外面更适合你。”
中午吃的东西很快被悲伤的情绪消耗完,宣从南背着包,到超市里买了根 5 毛钱一根的棒棒糖,蓝皮包装,酸奶味。
糖味随着唾液被身体吸收进入血液,血糖升高,刺.激大脑产生一定的血清素和多巴胺,宣从南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他把今天才重新戴在脖子里的檀木观音吊坠拿出来看了又看,观音眉眼慈悲,神性地陪在他身边。
看完他珍惜地放进衣服里。
下午五点半了,夕阳变红开始西沉,宣从南顺着学校外面的公园跑步。
绕湖一圈1.6公里,他慢跑了近 6 圈。跑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多巴胺分泌充沛。
宣从南手握湖边的栅栏,仰脸感受最后的夕阳尾巴,任凉风吹乱他的长发。
郁闷一下午,终于想笑了。
租的房子离这里不远,几百米的距离,是个破旧的小区,已经在政.府的拆迁范围内。拆迁文件迟迟没有确定下来,物业又不愿出钱修缮,导致这里环境治安勉强,墙皮脱落得像烂尾楼。
正因如此,租金便宜。
一厅一卧20多平方米,厨房在客厅一角,半开放式。
洗澡在卧室,只有花洒没有浴缸,放不下。虽然地方小,但里面收拾得很干净。
手机关机了近一天没开,昨晚没充电现在剩22%。
小区电线老化,一个月里总要断电几次,宣从南找充电线防止停电。
用了好几年的手机反应迟钝地发出几声震动提醒,是来自沈迁的三个未接来电和两条消息。
【南南,公司忙,明天我来找你,出来见我。】
【我可能说错了什么话,但不是有意的。】
宣从南删除拉黑了沈迁的联系方式和微信,充上电后去冲了个澡,把身上全部汗湿的衣服换下来洗了。
挂完衣服他觉得很饿,打开迷你小冰箱想给自己下点挂面。
糟糕的是挂面没了,得出去买。
打开手机看余额,和今天的日子碰巧,他这个月还剩 520 块钱能花。
宣从南掰着手指头算算,一天能花50呢,太富有了。
长头发不用吹风机比较难自然风干,不过现在不冷,不吹没事,正好省电了。
他换上鞋背着包出门,去超市买接下来两天的食材。多买两包挂面,他做这个做得最好。
八点多了,楼下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宣从南走过去,影子在地面变短又变长。
醉酒汉摇摇晃晃地走进破败的小区,瞟见宣从南远远地朝他吹了声口哨。
“小宣,你真香啊,洗澡洗头发了?”
宣从南加快脚步,没理会。
独身在外,穷凶极恶酗酒贫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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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要牵扯,不能逞一时口舌之快。
看门老大爷啐道:“行了吧你,上次在局子里蹲15天,一点儿记性不长。”
醉酒的男人打了个酒嗝,说道:“我夸他香怎么了?嗝......哈我夸他呢。”
“你这叫骚扰!快走走走走走!回你家去吧!”看门老大爷驱赶道。
醉酒汉道:“呵,你这么说我偏不回,我再去喝两杯。”
周遭高楼林立,将身后的小区衬托得像是乡下产物。超市离得不远,和去公园是一条路,这里虽然破但地理位置好,真要拆迁了肯定能拿到不少钱。
月亮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南移动,宣从南突然放缓了脚步。
一个男人坐在花坛边,微仰头望夜空,安静无声。
浑身裹满落寞,仿佛在他身上发生了很不开心的事情,又好像在晒月光似的。
寥寥行人从他身前或身后走过去,丝毫不能打扰他。
路灯在后面,月亮在前面。
男人戴着黑色口罩,鼻子山根很高,眉峰凌厉,宣从南觉得这是一副能作画的构图。
当炭笔落在空白的速写本上时,背包随意敞开垂在身侧,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画更重要。宣从南把速写本支在左小臂,没再抬过头。想要的画面全在脑子里。
大约十几分钟,宣从南合上速写本,拉紧书包拉链要走,一抬眸和男人对视个正着。
宣从南:“。”
他偷感十足地放轻动作,莫名其妙想到沈迁说的:没有温度的眼神。
这人倒是很安静,还不笑,更不闹腾。
“画完了。”男人突然出声道。
宣从南刚抬起一点朝前迈出半步的腿倏地收回去,说:“我画,月亮和路灯。”
男人道:“嗯。”
宣从南说道:“你知道我在画你......身后的路灯?”
男人道:“嗯。”
这真是被逮个正着了,宣从南不自然地说道:“你可以提醒我让我离开的。”
男人说:“你在画画。”
宣从南疑惑:“嗯?”
“需要安静。”
宣从南心神微动,认真地打量起男人。
路灯昏黄,月光浅淡,他戴着遮到眼睛底下的三维立体式口罩,将整个面部完美地隐藏在暗昧的夜色里。
“谢谢。”宣从南真诚道。
他不急着买挂面了,主动问了一句:“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叫顾拾。”
“啊?”宣从南没问男人的名字,迷茫应道,“......哦。”
顾拾看着他:“等月亮。”
宣从南迷茫加倍:“啊?”
顾拾比黑夜要浓上几倍的眼睛仍然在宣从南身上,他又说一遍:“我在等月亮。”
遇到神经病了,宣从南想赶紧走。他的头发还很潮,垂在背后沉甸甸的, T 恤后面的衣服湿了一块,挨着皮肤很难受。
晚风一过,舒爽凉快,宣从南说:“你继续等吧。”
说完抬脚要走,顾拾突然站起来。他很高,比宣从南高了大半个头。阴影压下,宣从南吓了一跳,警惕地驻在原地。
“抱歉。”顾拾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不让宣从南紧张。
宣从南淡定:“没关系。”
顾拾声音低沉,平静,但说的话非常失礼。
他说:“你带我回家吧。”
4. 合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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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事情往一种怪诞并且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宣从南站在警察局里和几个警察面对面的时候,满脸冷漠。
“警官,我只是喝了点酒路过那里,真的什么也没干。况且他是个男的啊,不是个女人,我怎么可能去骚扰他,我又不是玩男人的变.态,他长得再好看再像个女的也不行啊。”在小区楼下喝得醉醺醺朝宣从南吹口哨的男人脸颊酡红,对着警察诉说苦楚时眼神里没有一点醉酒的不清醒了,他扭曲地捂住胸口,然后突然伸手一指,说道,“反倒是他先打人!差点儿把我打死了。李警官你们得把他抓起来,让他坐牢!他打人啊!”
宣从南说道:“撒谎,不是他先动的手。”
顾拾站宣从南旁边说:“有监控。”
醉酒男人一噎,瞪着眼睛结巴道:“那里的监控,前面,几天、几天就坏了。”
大晚上的,李警官端着大瓷缸呷口茶:“昨天修好了。”
他眼神忽地凌厉,朝醉酒男一点头,道:“你怎么不继续说了啊?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拒不认罪?而且还在说不是男的是女的你就可以犯罪了是吧?!”
醉酒汉结巴道:“不不、不是......绝不是......”
李警官认真地看了一眼宣从南,觉得眼熟,然后对醉酒男人凶狠道:“没记错的话,你半年前就因为骚扰这个男孩儿在这里反省了半个月,这个久过去还死性不改?”
醉酒汉说道:“没、没看清是他,这不是喝多了......”
“不是他的话你又想怎么样啊?”李警官疾言厉色道,“给我蹲下!抱头!!”
在花坛边刚听顾拾说“你带我回家吧”,宣从南觉得这人是真有病,还没作出过多反应胳膊就被一条灰色的脏手抓住。
酒臭味顺风飘过来,他鼻子狠狠一皱,差点吐。
醉酒男人的淫.笑在他身后响起:“嘿嘿,嘿嘿......小宣啊,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我——啊!!!!”
所有话全变成一道痛苦的尖叫,宣从南扬手要挣动,醉酒男就已经飞了出去。
他愕然地回身看。
醉酒汉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哀嚎,原地打了两个滚,地上吐了许多酒,更臭了。
他竟然被顾拾一脚踹哕了。
宣从南后退两步难掩厌恶神色。几十秒后,醉酒汉缓过来一点劲儿,嘴里骂着极脏的话,爬起来就叫喊着要报仇。
书包当即飞起来狠狠地砸到他脸上。
宣从南道:“恶心。”
警察来之前,顾拾又冷静地踹了两脚。
醉酒汉被打得不能动了。
宣从南说:“你报的警你还补刀,不怕说你故意伤害?”
顾拾道:“不怕。”
进入警察局顾拾按要求摘了口罩,录口供。宣从南看了他一会儿,暗惊真是一张完美的建模脸,五官三庭顶级配置,好适合做人脸模特画画。
录口供时他发现这里的三个警官看见顾拾的脸后,眼神里都或多或少地表示出了震惊,然后就一直确认什么似的死盯着他。
宣从南觉得肯定是这张脸长得太绝了。
警察们见过大世面,临危不乱。虽然他们一直在看顾拾,但口供好好录完了,期间没发生任何意外。只是他们问了几个简单的额外问题。
“是真的顾拾?”
“嗯。”
“你怎么,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了。”
“意外。”
“来这里工作?”
“嗯。”
“没带经纪人和助理啊?”
“带了。”
全部问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事情得到了快速解决。醉酒男留在警察局,宣从南和顾拾可以离开,走时李警官贴心地说了句:“把你口罩戴好吧,别造成交通拥堵。”
宣从南先行一步,没打算和顾拾作告别。
九点半了,这么一折腾,肚子里原先的饿意全没了。
他在想这顿晚饭还吃不吃。
借着路上的灯光打开背包检查里面的东西,速写本的左下角因为打人折了一下,宣从南心疼地抚了抚,试图把它展平。
“为什么跟着我?”几分钟后,他发现有一道影子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距离适中,和他走的路线完全相同。
宣从南回头蹙眉道:“刚才你帮了我,谢谢你。但是现在请你不要跟着我。”
顾拾垂眸,低声说道:“不能跟你一起回家吗?”
宣从南:“我不认识你。”
顾拾:“我不是坏人。”
“我知道。”宣从南只是把话重复,“但我不认识你。”
顾拾说:“我没恶意。”
他思索了一下,说了自见到宣从南后的第一句长话:“如果你担心,可以带我去警察局里备案,无论你出了什么事情我都逃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刚刚他们才统一过战线,宣从南真想攻击他。晚十点是城市的狂欢起始,路上行人很多。之前他们来来去去,都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没什么可以在意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宣从南发现了一点点异样。
好几双眼睛都在朝这边看过来。
从小到大宣从南接受过不少人的目光洗礼,特别是因为现在已经自然风干的长发,特殊使他另类。也有像宣业请进家里的张总,被关在警局里的醉酒男,宣从南见过很多不怀好意,但都和眼下这些陌生人的眼神不一样。
他们在好奇,确认,没有恶念,和警局里的警察差不多。
宣从南无语道:“你回自己的家啊。”
顾拾没说话,隔着一米的距离看着他。
宣从南:“你没有家吗?”
看过来的眼睛越来越多,有好几个人已经驻足,甚至想要靠近,虽然完全不知道具体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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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事,但宣从南的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如果顾拾真的没有家......
恻隐之心向来是个麻烦的东西,宣从南速道:“跟我走。”
要不是他们刚一块儿从警局出来,患过难,三个警察也见过他们两个,宣从南断然不会把陌生人往家里带。
宣从南的家很干净,一眼望去是大片的蓝色,好像生活在雨后的水蓝色天空底下,这是顾拾的第一印象。
他没有过多的观察,进来以后规矩地坐在炸皮的沙发上,眼神没有多扫出去一眼。
摘掉口罩,他以漠然却完美的五官面容对着宣从南,想消除他过多的警惕。
“你肯定发现了,刚才很多人在看你。”宣从南把背包放在沙发一角,挤压顾拾的空间,让他能坐的地方更小。
他没有选择待客之道倒水给顾拾喝,说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你好奇,你是什么名人吗?不过我并不关心。你只能在我这里待到明天凌晨四点,到时候所有人还在睡觉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到时候你直接离开。”
顾拾说:“你不看电视。”
突如其来的一句,宣从南皱眉说道:“我没有时间看电视刷手机。”
可以称为家徒四壁的墙壁挂着几幅油画,忧郁的蓝色调,顾拾快速看了几眼,说:“你的时间在画画。”
难得碰到一个不画画却好像能懂的人,宣从南态度软化了一些,说:“对。”
他确认地问道:“你也是美术生?会画画?”
“不是,”顾拾摇头,“我不会。”
宣从南:“哦。”
水壶里没有多少水了,是温的,宣从南用杯子倒了一杯水推给顾拾,说:“凌晨四点,离开我家。”
顾拾捧住杯子道:“我能不能住在这里?”
有手有脚,这模样跟当面讨乞似的,宣从南拧起眉头,张口就要说不能。
顾拾又开了口道:“我付房租,一个月一万,不够的话你可以直接加。”
宣从南的“不能”瞬时噎死在咽喉下的肚子里,惊讶地看着顾拾。
“我先住一个月,行吗?”
这个小区很破,破到房租每个月只需要 450 块钱。
很少有女孩子住在这里,因为治安不够好。这里有很多赌博酗酒的人,总是在楼下晃荡,不安全。
要不是便宜,宣从南也不会住这儿。可为了住在这样一个地方,顾拾张口要付宣从南一万。
这么有钱,不仅要住进蜗牛般的房子,还要跟他合住?
骗人的吧。
顾拾掏出手机,说道:“现在转账。”
宣从南微惊道:“......啊?”
“我挣的钱在法律范围内是绝对允许的,每年按时交税,干净钱。”顾拾打开微信的扫一扫朝宣从南伸手过来,生怕人拒绝似的补充说道,“加个微信,我转账。房租一个月两万。”
5.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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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它是我刚上初二的时候买的,很多年了,反应很慢,得等一会儿。”宣从南看着手机页面半天还在空白,解释道。
他用东西爱惜,手机外表看不出太大问题,挺新的,但型号太旧,系统运行卡顿很严重。
当时攒钱买这部手机,耗费了他一个暑假时间。没几个人敢用未满16岁的人。
顾拾:“嗯。”
微信扫一扫超时退出,他又点开,耐心地等待,问:“那时候你多大?”
“嗯?”微信打开了,宣从南出示二维码,疑惑。
“抱歉,”顾拾说,“不是探究的意思。你可以不回答。”
“滴——”
二维码得到识别,手机上跳出宣从南的微信。他的头像是一张蓝色的天空,模糊,一看就是用现在的手机拍的,像素低。
名称是“南南不难”。
同一时间,宣从南收到了顾拾的添加申请。他们两个面对面坐,这人还要认真填写好友添加的申请信息——“我是顾拾,请求同意。”
头像是一张雨过天晴后的彩虹,名称“拾荒者”。
宣从南看了顾拾一眼,觉得头像的色彩和他的形象非常不匹配。他点击同意,系统又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回答:“15。”
上初二那年他15岁。
宣从南道:“我比别人上学晚一年。”
顾拾道:“嗯。”
“嗡”——【“顾拾”向你转账20000元】
宣从南看着这个数字,货真价实的。
他一副油画最贵才18000。
点击收款,刻不容缓。
顾拾问:“你现在多大?”
“你问题好多。”宣从南乜他一眼。
顾拾垂眸,熟练地说:“抱歉。”
宣从南道:“22。”
顾拾说:“我26岁。”
宣从南道:“哦。”
两万块钱的住宿费收了,该让顾拾睡哪儿呢。宣从南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不动声色地思考这个问题。
卧室太小,再加一张床房间直接满了。让他睡客厅......两万块买一张沙发位置睡,宣从南做不出来这种没良心的事情。
他们刚认识,互不了解,睡沙发才是最合理的。宣从南晚上还得把卧室门锁好。
“你有睡衣吗?”宣从南问道。
顾拾一怔,道:“没有。”
宣从南道:“现在下单外卖跑腿,让人给你送过来一些基本的洗漱用品,你先去卧室洗澡,洗澡的时候锁门。今天只能委屈你先在这张沙发上迁就一下,你要是觉得难受我把钱退你,左边不远就是五星级酒店。”
顾拾说:“我现在下单。”
他抬头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这次换宣从南怔住了。
他说:“没有。”
顾拾说:“我一起下单。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宣从南道:“没有。”
顾拾:“好。”
宣从南告诉他详细地址,让他填一下。
十一点多了,不能吃太多东西,对胃不好。顾拾买了一份虾仁炒蛋,一份米饭海苔和蔬菜寿司,两份青菜肉.丝面。
宣从南点过外卖,道:“你在哪家点的,量也太大了吧,吃不了。”
他看着这些饭有些忧愁地说道:“会浪费的。”
顾拾说道:“不会,剩下的我解决。”
宣从南道:“要是实在吃不了放小冰箱,明天吃。”
顾拾道:“嗯。”
外卖员刚走,宣从南拆开一次性筷子,房门又被敲响了。
顾拾站起来说:“我去。”
当宣从南一抬眼看见顾拾拎回来一个蛋糕时,他像傻了似的愣住,而后看顾拾。
顾拾:“我想吃甜的了。”
宣从南回神应:“......哦。”
蛋糕做得很精美,最上面有一层金闪闪的东西,宣从南从很久远的小时候拽出回忆,觉得不会认错,是金箔,还有银箔。
巧克力以高级的技艺雕出漂亮形状,周围是一圈柔和的深蓝色,仿佛正在沉睡的大海,海面微微荡漾被阳光照得很温暖。
宣从南喜欢这股配色,久久地垂眸凝视着。
他说:“哪家外卖店卖这种定制的蛋糕啊。”
顾拾想了一会儿,说:“不是外卖店。今天是我生日,我提前找人做好的。”
宣从南惊讶,道:“你今天生日?”
顾拾:“嗯。”
宣从南小声:“这么巧。”
顾拾懂了:“今天也是你生日对吗。”
宣从南“啊”了一声,算是回答。
顾拾把蛋糕打开,说:“生日快乐。”
这句话离宣从南很遥远,他已经有十一年没有听过这句祝福了,突然觉得很不习惯,半天没缓过神。
“谢谢。”他声音稍紧,而后清了清嗓子,对顾拾说了一样的话,“生日快乐。”
睡衣、拖鞋、牙刷、牙杯等一系列用品齐全,该放进洗手间的顾拾都放进去了。
被允许先进去洗澡前,宣从南说道:“我要给你买一张简易木床和床垫,房间小,宽只有一米二。”
顾拾:“好。”
锁好卧室门洗完澡——傍晚跑完步宣从南洗过了,但醉酒汉的接触让他心理生理都厌恶,又好好地洗了一次。
宣从南穿着无肩背心和不过膝大短裤躺在宽一米五的床上,留心地听外面。
顾拾很安静,隔着一道门客厅没有传来一点声音。只有灯光从门缝儿底下透进来一道,证明他还没在沙发上睡下。
十二点已过,宣从南22岁的人生开始了。
手机进来了电话,没见过的号码。
没被标注诈骗或推销。
宣从南接听:“喂。”
“南南,我们聊聊,你把我的微信拉......”
“没什么好聊的,不要拿别人的手机打给我。”宣从南拒绝地说。
不等沈迁继续开口,他直接把电话挂了,将新号码拉黑。
旧房子不隔音,他在里面说的一个音节和一句话,蜷缩着躺在沙发上的顾拾听得一清二楚。
今天发生了好几件事,每一件都让宣从南疲惫。
将手机调成免打扰,他眼皮困顿,昏昏欲睡。
机场、人群、尖叫,沈迁平板里的内容蓦地出现在脑海,宣从南觉得顾拾眼熟。
警察的眼神,路人......都很奇怪。他想打开手机查一查,却困得没能动弹。
昨晚吃完饭没喝几口水,宣从南渴得要命,睁眼的时候窗户外面已经天亮了。
他抓住门把手朝里面拉门要出去喝水,没拉开,反锁了。
大早上不清醒,宣从南奇怪自己在家为什么要锁卧室门,迷蒙地拧锁出去,当即和躺在沙发上的顾拾大眼瞪小眼。
顾拾很高,沙发很小,他坐在上面尚显憋屈,在上面睡一.夜跟睡在玩具上似的。两条长腿有一半伸在外面。
宣从南愣半天,想起了昨晚经过:“......家里还有个人啊。”
顾拾本来在看他,这时突然把头扭向一边,用刚醒没多久的嗓音说:“早安。”
他坐起来背对着宣从南,脊背笔直僵硬。
宣从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两条手臂全部露着,两条腿也有大半露着,面对刚合租的室友确实不太礼貌。
不过顾拾的反应不该是正常男性该有的。
“你是同.性恋?”宣从南问道,回身关门从卧室柜子里翻出长袖长裤穿上。
卧室门再打开时,顾拾已经自然地转过身,看着宣从南诚实道:“嗯。”
宣从南颦眉,说道:“我也是同.性恋。两个同.性恋住一起是不是就像一男一女住一起,不太方便啊。”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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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拾凝重地站起来说,“就算是同.性恋我们也是两个男的,你的比喻不对。”
他垂眸说道:“你不会因为这个,要把我赶出去吧。”
“我......”
“咣咣咣,咣咣咣——”
房门被一股大力锤响,仇人似的。
外面有人喊:“宣从南!”
宣从南的眉毛几乎要拧到一起。
顾拾跟着蹙眉:“谁?要开门吗?”
宣从南漠然道:“堂弟。我去开。”走到门边了,他莫名想到昨天晚上众人见到戴口罩的顾拾时那种奇怪的态度,回头打量眼下情景。
顾拾一身居家睡衣,没戴口罩,似乎不能这么抛头露面。
“你先去我房间待着,把门锁上。”宣从南说。
顾拾:“嗯。”
宣卓耀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外面,趾高气扬道:“以前这个点儿你不是在公园跑步吗?今天怎么连门儿都没开。”
他今年大二,除了寒暑假不常回家。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宣从南觉得他肯定不知道家里的他爸妈打成什么样了。
宣从南:“你过来是当公鸡打鸣提醒我天亮了要去跑步?”
宣卓耀道:“你说话别太过分!让开,我要进去。”
他拨开宣从南挡在门口的身体硬往里闯,像回自己家一样自在地往沙发上一坐:“真烂。”
来时宣卓耀拿着书包,看起来和宣从南常用的那个很像,只是比他的新很多。
他掏出一张与A4纸尺寸相仿的油画纸,自豪地说道:“看我这张画得怎么样?我妈让你好好教我,你好好给评价意见,不要因为嫉妒故意说刺.激人的话。”
宣从南画工精细漂亮,有一种无法复刻的独特性,当年艺术分以全国第一名的成绩被著名美术学院录取,上了大学后他开始接一些小学生和初中生的绘画课程赚钱。宣卓耀小时候见宣从南画画经常被夸,非要学,但一直不伦不类。
当老师这件事被卓娅君知道了,她要宣从南教宣卓耀画画,不然就跑到他的学校闹。
和油画纸上的东西仔细地面对面,宣从南诚实地说道:“画的像画了点东西。”
宣卓耀道:“什么意思?”
宣从南道:“婴儿涂鸦都比你强。”
宣卓耀不信,问道:“跟你比起来呢?”
“跟我比?”宣从南冷漠但尽量委婉,“东施。”
油画猛地被宣卓耀撕烂,他大喊大叫地说道:“你敢说我东施效颦!我要告诉我妈!!”
宣从南点头说:“你还可以告诉你爸。”
这时卧室里传来了一声坠地的动静,在小房子里很明显。
正要破口大骂的宣卓耀一下子安静了,狐疑阴阳怪气:“西施,你房间里有人。”
宣从南满不在乎道:“有人怎么了,我成年了。”
“哼,”宣卓耀道,“是你那个男朋友吧。沈迁?”
说个认识的人能省了对方的好奇心,他不会再去看,宣从南道:“嗯。”
宣卓耀抓起沙发上的包,挎起来:“我要告诉我妈你没和人结婚就和人同居!人家张总过来求婚你倒是不同意呢,装什么清高啊!过两天我会画另一幅,到时候再给你看。”
宣从南道:“你不清高,你长得还行,你答应求婚。”
宣卓耀脸绿了,半天没说出话,他带着一肚子不服气的火转身走了,房门关得震天响。
“抱歉,刚才,是我的手机掉了。”顾拾从卧室里出来,声音低沉地解释。
宣从南:“哦,没事。”
顾拾:“还没分手吗?”
“嗯?”宣从南没听清似的看他,有些讶异。
顾拾改口:“我是说,你有男朋友?”
宣从南沉默了会儿:“之前有。”
顾拾微呼出口气,很轻,不会被注意:“好。”
宣从南斜眼看他,道:“什么好?”
顾拾说:“分得好。”
6.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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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隔几天就这么拌几句嘴,虽然心情未受影响,但宣从南是个怕麻烦的人。
他想彻底脱离宣业的家。
现在孤身一人,就是搬出来住,卓娅君也会说他生是宣家的人死是宣家的鬼。
算了,总的来说生活还是平稳的,希望继续保持。
清晨的风兜脸吹过来,宣从南穿着长袖长裤在公园的湖边慢跑,额前长发已经湿了。
出来前他问顾拾要不要一起跑,顾拾说:“我不能出去。”
宣从南本来就是象征性地一问,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没兴趣追根究底。
换运动鞋的时候想到那两万块钱,他抬头说了一句:“你想吃什么?回来我带早饭。”
顾拾说道:“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昨晚的米饭海苔寿司没有吃完,在小冰箱里,可以充当一部分早饭。
不然就浪费了,现在天热。
顾拾说的那句“分得好”深得他心。把他当做别人替身的前男友,确实分得好。
“小宣,又跑步啊。”小区里早醒晨练的大爷大妈朝宣从南挥手打招呼。
宣从南挥过去:“嗯。”
等他跑出去几米远,大妈对大爷说:“这孩子真自律。”
湖面随着微风轻轻荡漾,宣从南用力吸入新鲜空气,觉得还能再跑两圈。
早餐店门口排起了长队,年轻姑娘啃着三明治跑着往地铁口的方向赶,出租车停在路边等顾客,宣从南的眼睛从面前的烟火气里一路睃视。
蓦地,他想道,如果顾拾在这里,这些人会不会像昨天晚上的那些人一样看他。
离开警察局的时候李警官好像说:“戴好口罩,不要造成交通拥堵了。”
宣从南逐渐停下脚步,弯腰扶着膝盖休息。
平复完呼吸,他直起腰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顾拾”这个名字。
没有抖音没有微博没有各种游戏,手机运行太卡,无用的东西他从来不下载。
三分钟后,宣从南看着浏览器给出的基本信息,静默地站立半晌。
顶流,演员。
粉丝6000+万。
宣从南把跑到前面的一缕长发拨弄到后面,食指尖挠了下额头,想到之前班里同学说过的一句话,低喃:“CPU干烧了。”
和这样的人牵扯在一起,虽然只是合住一个月,但要是被他的粉丝看见,或者被一些媒体看见,以后还能有安稳日子过吗?
现在想想早上宣卓耀过来宣从南竟然有点后怕。
要是他没有让顾拾回卧室锁好门,宣卓耀这个大嘴巴肯定会传扬出去。
不行,家里不能有这么一个危险的不确定因素存在。
宣从南打开余额,看着里面昨天刚进账的 20000 块钱,退给顾拾。
不舍得。得攒钱。
他又打开银行卡,显示余额存款688512.88元。
加上现在这两万有七十万出头了。
六年才攒到这些钱,每一毛钱都很艰难。他还需要更多。
照这个速度要什么时候才能攒两千万,什么时候才能把......
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
没有这两万的话,进度就又少一截。
拼夕夕订单显示,昨天晚上买的宽一米二的简易木床跟床垫已经发货了。
宣从南想了想,顾拾就住一个月,很快。
后知后觉回到家里,空手而归,宣从南一推门看见待在客厅打电话的顾拾,想起来忘了买早餐,他握紧门把手一拽,脚底下又退出去“咣”地关上门走了。
顾拾的一句“从南”没喊出来,人已经没了影。
“顾拾?你现在哪儿呢?祖宗你别玩儿消失行不行!”经纪人嗓音都裂了。
昨天下午拍完一个广告的代言,晚上就能回去,顾拾却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活人消失术,还联系不上,吓得想死。
经纪人道:“你今天还有工作呢,回来!!”
那边经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顾拾一个字没听进去,说道:“有事,挂了。”
宣从南的神色不对劲,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顾拾怕他一去不返,拿起桌上的口罩扣在脸上就要追出去。
门从里面打开,宣从南抓把手抓了个空,疑惑地抬起眼睑。
他在楼下买了几个包子和两杯八宝粥,与站在门里的顾拾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接着是宣从南先反应过来赶紧把顾拾推回客厅,说:“你要出去?有人来接你吗?”
顾拾道:“没有。”
宣从南古怪道:“那你大白天出去是想被当作猴子围观?”
顾拾摘了口罩:“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以为你不回来了。”
宣从南更古怪了,道:“这是我家。”
顾拾说道:“确实。”
“冰箱里还有几个寿司,这里有包子和粥。”宣从南把早餐放桌上说,“吃不饱的话你再自己买。”
顾拾说:“吃得饱。”
“我跑了一身汗,先去冲个澡。”宣从南进卧室锁门,大约二十分钟后出来。
他没管擦到半干的长发,穿着短袖 T 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坐到沙发上拿起一个肉包子啃,主动挑破话题道:“我,对网络比较脱节。”
发梢的水凝成水珠,弄到衣服上,顾拾抬眼,道:“嗯?”
他明白了:“你上网了?”
宣从南用吸管扎开了一杯粥说:“我喜欢安静的生活。”
顾拾:“我很安静。”
“我知道,”宣从南喝了口粥,说,“但你的身份特殊。我没时间关注网上那些东西,也不看电视——不过像我这样不认识你的人很少,如果让别人瞧见你在我这里......”
“我乖乖的,”顾拾打断他说道,“不让别人瞧见。”
这话说的不像合租室友......宣从南看了他一眼。
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驱使顾拾意志坚决地住在这儿。宣从南在这里住了快三年,今天像是刚搬进来似的,悄悄地打量了下房子布置。没什么奇特的,难道地板下面有黄金钻石?
宣从南:“床买好了,你可以住这里。不过要约法三章。”
顾拾正襟危坐:“你说。”
“第一,你处理工作从我家里出去的时候,必须全副武装快速离开,不能让别人发现。”宣从南说道,“第二,虽然我们一拍即合合租一个月算是室友,以后在外面难免不会撞见,但真的发生这种情况,你不能对我点头更不能和我说话打招呼,我也一样不会对你这样。”
顾拾垂眸道:“嗯。”
宣从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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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不能和任何人说你住在我这里。”
他看了一眼桌面:“你手机震动了。”
顾拾回神,按接听键。
通话声音开到最大,宣从南离得近,能听见一些对面声音。
应该不是重要的电话,顾拾没避开他去别处听。
经纪人的声音怒气冲冲地传过来:“顾拾,你凭什么挂我电话!凭什么不接我电话!”
顾拾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包子,像吃法国牛排似的。
优雅端庄。
他音色冷淡:“没听见。”
经纪人道:“你到底在哪儿呢?!快说!我去接你!别闹了行不行!”
“朋友家。你不能来。”顾拾慢吞吞地喝了口粥。
“你在这里能有什么朋友啊我怎么不知道!少骗人!”经纪人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去?”
顾拾看了一眼宣从南,顺从地说:“他不让任何人知道我住在他这儿。”
宣从南:“......”
经纪人吼道:“以前怎么不见你那么听话呢?!”
顾拾把电话挂了,并暂且将他拉黑,解释道:“经纪人。”
宣从南面无表情:“约法三章的第三条,我刚刚才说过。”
——第三,不能和任何人说你住在我这里。
“抱歉,”顾拾低声,态度良好道,“我刚才还没来得及答应,以为可以。”
没说名字就是小问题,宣从南道:“以后不准说了。”
顾拾即刻点头:“嗯。”
缓了会儿,他又问:“家人也不能说吗?”
宣从南疑道:“嗯?”
顾拾道:“如果家里人打电话,问我在哪儿,我能说吗?他们是长辈,肯定想知道我的位置行踪,不然会担心。”
家人......
宣从南让步,说道:“家人可以。”
顾拾道:“好。”
“我上午九点半有课,现在要去学校,中午不回,午饭你自己解决,想去干嘛就去干嘛,只要你好好记住约法三章。”宣从南把一个玻璃水杯装进书包,挎在肩上说,“有事的话可以发消息,我看见会回。不过我手机运行比较卡,有时候收不到。”
顾拾站起来送他到门口,喊了声:“从南。”
他们刚认识一天,但这声名字自然又铿锵,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
宣从南回头,除了知道顾拾是演员,在他之前的记忆里,没有顾拾这个人。
“怎么了?”他问道 。
这所小区里的房子全是以前的老房装置,没有密码锁没有指纹锁。锁门只能用最原先的黄铜锁,每家每户都是自己买的。
顾拾说:“家里的钥匙,你能不能给我一把。”
每把锁配有三把原始钥匙,宣从南每次出去会带两把,不放在一起。
防止都丢了得砸锁开门。
一把锁6块钱呢。
其中一把钥匙一直装在书包深深的侧兜里。宣从南没将常用的拿出来,而是打开背包,拨开速写本和铅笔炭笔,扒拉到最深处掏东西。
蓝色的海豚钥匙扣缀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钥匙,海豚活泼、灵动,好像正沐浴在阳光下的海洋里跳跃。
宣从南将备用钥匙递给顾拾说:“一把钥匙太孤独了,钥匙扣也给你。别弄丢了,小海豚两块钱呢。”
7.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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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绝对不会弄丢。”
大明星做起承诺来表情特别严肃,宣从南很满意。
上午的课是理论知识,张确在门口看见他来,将旁边占位的书拿开道:“这儿。”
宣从南走过去坐下,为他占位置道谢。
张确说道:“看来你恢复得挺快啊,今天脸上没有为情所伤的难过。”
宣从南掏出书,道:“我昨天也没有。”
“嘿你说没有就没有。”张确贴着宣从南的胳膊,高兴地说道,“我昨天画了一张画,着色好像有点问题,放学以后你要去画室吗?帮忙看看?”
宣从南说道:“好。”
还没到上课的时间,老师没来,班里乱嗡嗡的,手机震动起来时不明显。
感受到侧兜处的大.腿皮肤麻了两下,宣从南抿唇。以前都是沈迁给他发消息,卓娅君他们直接打电话。
沈迁已经被拉黑了。
看到顾拾的名字,宣从南挺意外的。
顾拾:【从南,家里洗衣机怎么用,我不会。】
顾拾:【我买了几身换洗的衣服,需要洗一下。】
洗衣机是最老型号的,直接往里面加水,然后把衣服扔进去就行。
出来时虽然说了有事可以发消息,但顾拾是大明星,宣从南只是客气一下。
洗衣机都不会用,宣从南心道什么笨蛋。
低头打字回复:【水龙头接水管,水管在洗漱台下面放洗发水的柜子里,接上后往洗衣机里放水,衣服少的话水位不要超过缸里的第一道线。】
顾拾:【好。】
宣从南:【洗衣机上面有几个拧动式的开关,其中一个是排水,你往里面放水的时候要把它调成‘正常’模式才行,一定不要调成‘排水’模式,不然你放一天洗衣机里也不会有水。别浪费我的水。】
顾拾:【好。不会浪费。】
宣从南不再回复了。
张确看着他聊天。
宣从南正要关手机,侧眸瞧见:“怎么了?”
“啊,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机刚低头拿东西正好扫见,”张确先道歉,随后问道,“顾拾?”
宣从南:“......”
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不认识顾拾。
宣从南说道:“不是真的顾拾,他的名称叫这个。”
张确道:“我说呢。”
他问:“你出租屋里住朋友了啊?”
宣从南:“嗯,明天走。”
上课铃打响,老师踩着时间点进来,宣从南打开书,不动声色地看看左右,把手机放在书中间挡着,改了顾拾的备注——拾荒者。
反正是顾拾自己的昵称。
拾荒者:【[图片]】
拾荒者:【没浪费水,放了这么多。排水调成了正常。】
图片里是刚没过第一道水位的水,里面扔着几件衣服,还没开始搅动。
宣从南提醒:【你没加洗衣液。】
几秒钟后,拾荒者:【它转着呢,还能再加吗?】
宣从南:【能。】
拾荒者:【加了。】
宣从南觉得刚才自己少说了一句话:【加了多少?】
拾荒者:【两瓶盖。】
洗衣液的大桶装是10KG,瓶盖很大。
宣从南服了:【夏天啊,这几件衣服加两瓶盖?】
宣从南:【劝你一会儿再洗一遍,这次只用清水。】
宣从南郁闷:【浪费。记得给我买一桶洗衣液,20斤的。】
拾荒者:【好的。】
过了一会儿,顾拾又发来微信,宣从南觉得这人和他表面的安静高冷不符,烦人。
拾荒者:【[视频]】
一缸的泡沫从洗衣缸的盖子底下挤出来了。顾拾没见过这种场面,手忙脚乱地用手接,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处理。
拾荒者:【从南,满了。】
宣从南突然觉得好笑,张确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在一边小声感叹:“乖乖,收收你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吧,不笑的时候就发光,这一笑还得了。”
右手食指跟中指比成耶的手势,指.尖分别点在两边唇角,宣从南对着张确手动把翘起的唇角扯平,当场表演技术,道:“冷酷杀手。”
张确捂着胸口说:“操......幸好我是直男。”
宣从南说道:“知道你是直男才这样做的。”
他低头回复顾拾:【洗完衣服后把地拖干净,晚上回去我要检查。不要把我的家弄得乱七八糟。】
拾荒者:【好。】
拾荒者:【你中午放学不回来吗?】
宣从南确定自己跟顾拾说过这个问题了:【不回。我在餐厅吃饭。】
拾荒者:【噢。】
理论知识无聊透顶,如果讲课方式再没点儿创新,只会让人想睡觉。
张确听得头昏脑涨,这节课过半时,他趁老师背过身去,撞撞宣从南的胳膊说道:“听说北边食堂新开了一家麻辣烫,味道很不错,我们中午过去尝尝?”
宣从南说:“好。”
两节大课结束,张确拿起书就跑,还让宣从南快点儿:“快走快走快走,去晚了好挤的。吃完去画室。”
一天三顿饭,宣从南是积极的,二话不说跟上道:“嗯。”
“啊......完了,你可能吃不了饭了。”张确啧了声说。
宣从南:“嗯?”
教学楼里涌出许多学生,人头攒动。
来往间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车显眼,沈迁倚着车身抽烟。他锐利的视线犹如长了腿,精准地从无数男女生之间锁住宣从南。
宣从南微微一愣。
之前沈迁来学校不会进到校园里,每次过来都是提前给宣从南发消息说他到了,让宣从南出去找他。
张确知道沈迁的存在,也在宣从南和沈迁吃饭的时候偶尔碰见过。
但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开车进来找宣从南的沈迁:“我槽,你男......前男友开迈巴赫啊?”
“车子吗?”宣从南说,皱眉,“我认识的车很少。”
他想到之前见过的一辆车,是辆卡宴。
后座的男人戴着口罩朝外面看过来,宣从南仔细一回忆,好像是顾拾啊。
“南南。”沈迁招手,“过来,我们谈一谈。”
许多人的眼睛好奇地盯了过来,宣从南淡漠地瞟他一眼,推了下张确的肩膀,仍然往餐厅方向走,根本没想着和沈迁交谈。
张确懵道:“你不去吗?”
宣从南漠然:“分手了。”
张确了解:“说一不二宣从南,绝不回头宣从南!”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沈迁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和宣从南在一起一年,沈迁只在追求他的那半年里见过这样的他。
宣从南慢热,关于交朋友并不抵触,但更多时候他只喜欢独来独往的寂静。对于外来者,宣从南始终保持警惕的态度。沈迁一见钟情追求宣从南,也没得到特殊的待遇。
......就像那个人。
宣从南的变化在于他答应了沈迁的追求,他们两个做了男男朋友。
他仍然慢热,但沈迁会被特别对待。
宣从南喜欢他,黏他——虽然和其他情侣的黏人相比显得他还是太冷淡了。
如今这些变化在尤其短的时间里收回去,沈迁非常不习惯。
恍惚间他竟要想不起那个还和他是普通朋友的宣从南是什么样子了,也不想要这样的南南。
“南南。”沈迁灭了烟,用纸巾包住扔垃圾桶,借着腿长优势追上宣从南抓住他手腕,“我们聊聊。我不想分手。”
宣从南说道:“分手没有想与不想,分了就是分了。”
沈迁道:“我不知道分手原因。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宣从南郁闷抿唇,不说话。
盯着自己被紧握的手腕,眼神烦躁。
夹在中间去不是留不是,张确尴尬道:“从南......”
宣从南说道:“你先去吃饭吧。下午我去画室找你。”
张确:“好。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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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瞪了一眼沈迁,对宣从南叮嘱道:“有需要打电话。”
“沈先生,你放开我。”宣从南说。
沈迁脸色猛地沉下来,恋爱一年他从未这样:“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说。我们没吵过架,吃饭的时候你还在跟我提结婚的事情,为什么说分手就分手?你不是会无理取闹的性格。”
“我易留痕体质,你这么大力气我手腕会青的,放手。”宣从南甩动手腕,沈迁抓的却越来越紧。
觉出疼时宣从南放弃,直视沈迁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愿意做任何人的替身。”
沈迁怔住,手上松了,宣从南趁机将手抽出后退好几步,拉开安全距离。
“我说什么了是吗?”沈迁轻声问道。
宣从南让他死得明白点,说道:“其实你说过很多次,只是以前没那么明显而已。之前我听不明白,这次我听明白了。”
沈迁道:“我......”
宣从南的手机响了,他懒得听沈迁说话,背过身接电话。
“从南,我给你发消息你看见了吗?”顾拾低沉的音色通过手机有些变声地传进来。
宣从南看了一眼号码,陌生的:“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
顾拾说道:“你微信页面有写。”
“抱歉,没经你同意就打给你,但是我给你发消息了。”他解释,“你没回我。”
宣从南低头打开微信,顾拾发了好几条。
拾荒者:【从南,你中午能回来吃午饭吗?我不能出门,不方便。】
拾荒者:【可以订外卖,但是我怕开门的时候外卖员不小心看见我的脸,不安全。】
拾荒者:【我不挑,你在餐厅吃什么给我带什么行吗?】
期间还有一个语音通话,宣从南没接到,因为他的手机根本没响。
拾荒者:【你手机运行太卡是不是导致语音电话没反应?】
拾荒者:【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宣从南退出微信,说:“手机确实卡......没看见。”
“没关系,”顾拾道,“能回来吃饭吗?”
宣从南不想回去。不想和名人牵扯太多。
“谁的电话,是个男人的声音?”沈迁站在宣从南身后,眉眼略沉道,“他是在让你回去吃饭吗?他住在你的出租屋?”
那边顾拾说道:“从南,你那边是谁啊?”
他缓慢地询问道:“你前男友吗?”
宣从南一个头两个大,谁的问题也不想回答,把顾拾电话挂了。
他冷着声冲沈迁说道:“你不用想着给我安一个是我在家里藏人,是我要出.轨才跟你分手的肮脏罪名。别说我家里没有任何人在,就算有人,他和我们分手的事情也没有丁点关系,我做不出把人当替身、出.轨的事情。”
沈迁脸色一变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刚点开微信的手机还没有卡顿,能实时接收信息。
拾荒者:【陪我吃饭吧。】
拾荒者:【如果我出门的话会造成交通拥堵。我很饿。】
拾荒者:【‘拾荒者’向你转账10000元】
拾荒者:【午饭钱,不够再加。】
一顿中午饭10000块钱?
这顿午饭吃了能飞升吗?
宣从南不敢领。
宣从南:【你要吃什么能花一万啊?我还得去高档餐厅给你点几个菜带回去吗?高档餐厅一万块不一定够,量还特别少,吃不饱,我不给你买。】
顾拾秒回道:【你中午打算吃什么?】
宣从南:【麻辣烫。】
拾荒者:【嗯,我午饭吃麻辣烫。】
宣从南像不认识中文了,确认:【麻辣烫值10000?】
拾荒者:【值。你回家给我送过来。】
宣从南铿锵回复:【二十分钟内到家。等我。】
拾荒者:【好的。】
遂,点击收款,刻不容缓。
宣从南不给顾拾任何反悔的机会,收了钱看也不看沈迁,直接跑着去餐厅买午饭了。
8.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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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辣椒我没有让老板放,单独带回来的。”宣从南把两份满到几乎要溢出来的麻辣烫放桌子上,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放调料的盒子,掌心大小,“你要是想放的话可以放点。”
顾拾婉拒道:“吃不了,会上火。”
宣从南拆开自己的那份麻辣烫:“怕长痘?”
他点头认可道:“明星的脸很贵重,是不能长痘痘。”
“嗯。”顾拾看他拆一次性筷子,“你能吃辣吗?”
宣从南:“能啊。但我吃辣椒拉肚子,肠胃弱,不吃了。”
一小盒辣椒孤独地待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两份麻辣烫51 .5块钱,剩余的钱要退给你吗?”宣从南拨了一下落到肩前的头发,沙发和桌子几乎持平,不坐在地上,吃饭得弯腰。
顾拾看向宣从南的手腕,眉头微蹙,吃得很慢,说:“这顿饭值10000块。”
宣从南乜他一眼道:“你说的啊。别说我讹你。”
顾拾道:“嗯。”
他挑了一根青菜,问:“你手腕怎么了?”
一圈指印,少许的青色,放在宣从南冷白皮的皮肤上特别显眼。
宣从南没回答,只道:“没事。”
顾拾低应:“嗯。”
头发从另一边落下来,明明扎着呢,皮筋儿总是松。宣从南头发多,买不到合适的皮筋,缠一圈不可能,缠两圈太紧。
刚开始他总是硬生生地缠两圈,头皮疼,时间一久皮筋还会失去弹性。
卧室床头柜里有备用的,宣从南想等吃完饭再去拿。
“给。”
一只手伸过来,宣从南欣赏一切美的事物,这只手非常适合被画在画纸上。
他多看了两眼顾拾的手,被他递过来的黑色皮筋怔住:“你买的?”
顾拾道:“嗯。”
宣从南放下筷子,抽纸巾按按嘴角:“你买这个干什么?”
“你头发长。”顾拾看着他的长发,“今天买衣服让人送过来,顺便买了几个皮圈。”
皮筋儿不值钱,宣从南接过来说:“谢谢。”
顾拾道:“嗯。”
他夹起一根蟹柳,很斯文地吃着:“头发留了很久了吧?”
这个皮筋应该是大号,两圈缠上去松紧刚好,是宣从南一直想要的紧度,而且弹性试起来不像是时间长就容易松的。
“皮筋儿多少钱一个。”宣从南问道。
顾拾道:“五百二十。”
宣从南:“......”
他试探性地问道:“你买了几个啊?”
顾拾道:“十个。”
宣从南:“......”
他一下子把皮筋扯下来,还给顾拾:“你退回去,我头发没那么金贵。”
扯得太猛,头发被拽掉一根下来,缠在皮筋上,顾拾皱眉说道:“我不擅长和别人交涉商品上的事情,退来退去很麻烦。皮圈而已,它的作用只是让你绑头发的,不是绑架你。”
他补充说道:“我买的,不用还。你用吧。”
宣从南散着头发,光泽感让他发光,像瀑布一样漂亮:“就算不要我还,我要一个也就够了啊,这样的皮筋基本用不坏,你买那么多干嘛?”
顾拾说:“备用。”
宣从南没跟人合租过,不知道别人的合租室友是不是这个样子。
买东西送东西全凭自己的心意。
顾拾道:“拿着吧。”
宣从南说:“我不是个客气的人。”
拿起皮筋重新缠头发上。
顾拾重新吃起东西,尾音轻扬:“嗯。”
他把话题捡起来,问:“你头发留多久了?”
“十年。”宣从南说,“你也觉得很奇怪吗?”
“没有,”顾拾摇头,“很好看。”
“谢谢。”宣从南说道。
顾拾说道:“刚才为什么要说‘也’?”
宣从南说道:“之前的室友觉得奇怪。”
“所以才搬出来租房?”
“快吃吧,没汤了。”宣从南让顾拾专心吃饭,“反正头发过两年会剪。”
和张确约好下午去画室,宣从南收拾好两人的垃圾,一会儿下楼扔掉。
“你下午回来吃饭吗?”顾拾跟他到门口问。
宣从南换鞋:“不一定。”
顾拾道:“回来吃吧。”
“外卖好吃,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宣从南抬头说,“不吃餐厅的话,我只会下挂面。”
顾拾道:“我会做饭。”
宣从南惊讶,重复道:“你会做饭?”
顾拾:“嗯。做得很好。”
宣从南道:“这么自信?”
顾拾点头道:“嗯。”
明星行程安排那么满,哪有时间学这个,宣从南道:“你演过做饭的戏,学会的?”
“不是,”顾拾笑了下,很轻,“没做演员之前就会。”
把垃圾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宣从南还在想那个笑容。
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那么会笑干什么?
晚上回来宣从南买了菜,全丢给顾拾让他做。
厨房很简陋,只有锅和煤气灶,顾拾进去就没第二个人落脚的地方。
宣从南买了几个番茄,十个鸡蛋,两块钱的空心菜,一个小冬瓜和一些虾仁。
搭配起来营养均衡。
通过这些菜顾拾做了番茄炒蛋,清炒空心菜,虾仁冬瓜汤。
小时候在宣家没办法搬出来的时候,卓娅君让宣从南做饭伺.候他们的起居,宣从南拒绝,并且怎么难吃怎么做,让他们全食物中毒进医院了。
为此卓娅君边输液边讽刺他道:“成天夸什么天才啊,说学什么都能一眼会,其实呢连饭都不会做。”
长大后宣从南只会给自己下挂面。他看顾拾手法熟练,真的很会做饭的样子。
好香啊。
坐到桌子旁先品尝了下虾仁冬瓜汤,宣从南眼睛微亮。
顾拾眼睛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怎么样?”
宣从南端碗盛汤,毫不吝啬地夸奖:“好喝。你厉害。”
顾拾道:“嗯。”
他问:“明天中午能不能还回来吃饭?”
“一直来回跑很麻烦,”宣从南夹了根空心菜,“你订了外卖之后,快递员来了不用马上开门,让他把外卖放门口,等他走了你再开门拿,这样他不会看见你的脸。”
顾拾看着碗说道:“外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宣从南:“。”
下午说过的话像一个回旋镖一样飞过来。
顾拾说:“你买饭回来,我给你转账。”
“咳......”宣从南放下汤碗,觑了眼顾拾道,“每天吗?”
顾拾道:“每天。”
宣从南:“你少给点儿,我收得心安。几百就行。”
顾拾一怔立即道:“好。”
以后每天中午宣从南都在餐厅买饭打包带回家,顾拾每天转账2000块。
宣从南不客气,给了就收。
第三天简易木床和床垫一起到了。
顾拾付了两万的房租,刚开始宣从南想让他住卧室。
但知道他们两个都是同.性恋后,觉得不方便。
两万房租也不行。
“我把沙发弄去卧室,你住客厅行吗?”拿人几万块钱,宣从南说话没底气,“反正也就一个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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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还剩二十几天。”
顾拾说:“好。”
这几天沈迁一直来学校,宣从南躲着他。上课和去画室都得先侦查一下周围安不安全,宣从南心里烦躁。
每天中午回家吃饭倒是成了港湾,还有两千块钱可以拿。
但是沈迁知道他的出租屋哪儿。
宣从南怕沈迁在学校堵不到他会找来出租屋,屋里还有个顾拾呢。
虽说每天能有2000块钱很开心,但还未发生的名人效应让宣从南担忧。
他只想过安稳的生活。
明星们那么忙,怎么顾拾成天待在他家里不出门?除了吃饭就是做饭。
一天过去,离开画室前宣从南远远地站在窗口往外望,沈迁在画室楼下,仍旧开着那辆黑色迈巴赫。
好多天了,之前都不知道沈迁这么喜欢他。
宣从南皱眉。画室里还剩他自己,他把门锁好,从另一个门离开了。
“顾拾,你知道这些天已经解约几个工作了吗?网上都快骂死你了,特别是我,我都快被骂成筛子了。他们都说是我不让你工作,我哪有这能耐。今天晚上你有一个专访,现在还没推,你确定还不告诉我在哪儿?”经纪人不喊不叫身心俱疲,说话快哭了,“我带了你七年,你虽然我行我素惯了,别人不能左右你的决定,但你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过。工作和胡闹你能分得清啊,你18岁那年被无良经纪人逼着和老总吃饭,你把人家打了一顿被雪藏,可现在你有名有地位,我又是个好经纪人啊,我让你和谁吃过饭?!再说我要是敢这么做你爸妈不得撕了我?但你也不能仗着自己现在是顶流又有个好家室就耍大牌啊。”
“我也想说。”顾拾对着手机漠然道,“不让说。”
经纪人:“谁不让说?!”
顾拾道:“他。”
经纪人疯了,吼叫道:“他是谁?!”
顾拾道:“不能说。我们有约法三章。”
“啊啊啊啊啊我特么的——你之前怎么没这么听话?!”经纪人狠揪自己头发,“看我不跟你.妈告状!”
没几分钟他果真告状了,顾夫人的电话打进来。
顾拾沉默接听。
顾夫人名叫孟筱竹,声音温柔有南方人的糯:“儿子呀。”
顾拾嗯道:“妈。”
“诶,”孟筱竹小心翼翼地说,“刚才那个小胡,他给我打电话呀,说你消失好久啦,妈妈在手机上也没看见你,以为你忙呢没敢问,你现在哪儿呀?都在干什么呀?怎么都不工作啦?以前我和你爸让你歇歇,你都不当回事情呢。上个月你弟弟还在说你是工作狂。”
约法三章的个别内容能告诉家人。
顾拾说道:“看着人,不让他跑了。”
孟筱竹吸了一口气,然后立马道:“诶呀你去吧你去吧!妈妈帮你付违约金呀!”
“咔哒。”
门从外面响了声。
一推门顾拾像前几天一样,在客厅里忙些无聊的事情。
宣从南看着他扫地、清理桌面。
“你再擦一遍,桌子都要秃噜皮。”他说道。
顾拾住手:“不擦了。”
客厅里没沙发了,宣从南把书包先放顾拾床尾,拽过一个塑料凳子坐下。然后抱臂认真地看着顾拾。
顾拾慢半拍地低头看向自己问:“我身上有哪里脏了吗?”
宣从南审视:“顾拾,你都没工作的吗?事业心这么低?”
“有工作的。”顾拾立即正色地说,“我事业心很强,今晚有一个专访,这就去。”
他开始找工作时需要穿的正装,翻出洗好没再戴过的口罩,新买的帽子,道:“我大概十点回来,记得给我留门。”
走的时候他带上了宣从南给他的小海豚钥匙。
9.贪心
晋江文学城独发
第9章
“所以你怎么又突然想通要上班了呢?”等红灯的时候,胡阅皮笑肉不笑地从后视镜里看车后座的男人,阴阳怪气。
半个月不见,他觉得都快不认识自己的艺人了。
顾拾在看手机没抬头,漠着声音说道:“他嫌我不工作。”
胡阅要疯了,也要哭了,头撞方向盘道:“所以他到底是谁啊?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我嘴巴一向很严的!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对天发誓!”
顾拾看他一眼,胡阅以为有戏洗耳恭听,便听两个字传进他的耳朵。
“不能。”
专访八点开始,现在七点。六点半的时候胡阅已经找到了这次专访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打算道歉,然后谈谈违约金——孟筱竹转给他的钱。
六点二十九分顾拾给他打电话说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接他。
今天的工作由此保住。
“专访地点在这里,没在隔壁城市更没在隔壁省,不然你就发愁去吧。”胡阅说道,“我真是搞不明白你,入圈八年谁不知道你是一个连轴转工作狂,最近你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谈恋爱。”顾拾说道。
“哦......”胡阅所有话卡在嗓子,千言万语汇一句,“哦。”
然后他眼睛蓦地瞪大,扭头喊道:“你找到人啦?!”
顾拾皱眉,从手机里抬头肃然地说:“看路,好好开车。”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特么太惊讶了。”胡阅连忙扭回去好好驾车,后视镜里的眼睛瞪如铜铃,“所以你现在住在你那个......他家里?”
顾拾不回答,默认。
约法三章的内容,除了家人以外,不可以告诉任何外人他住在哪儿。
刚刚不是顾拾说的。
胡阅道:“这半个月你不工作,难道是他不让吗?”说完否定摇头,“不对啊,你刚才还说是他嫌弃你不工作,所以你今晚才出来的。”
顾拾漠道:“他根本不看电视。”
胡阅:“啊。”
当初带顾拾的时候,为了更好地了解自己的艺人,胡阅和顾拾谈心,问他要待在娱乐圈的目的和愿望是什么,听完后胡阅沉默无语许久,说了句挺好的,其实心里在骂他有病。
顾拾降下车窗,抬起手机快速地拍了张照,是远处的云。
“有病。”胡阅像在看一个坠入爱情海的恋爱脑,腹诽道。
在家里的宣从南收到了顾拾的信息。
拾荒者:【你会看我的专访吗?】
明天周末,宣从南回了趟学校,把画室里画油画的画架拿了回来,刚在窗边摆好。
宣从南实话实说:【链接在微博吗?】
宣从南:【我没微博,其实很多软件我都没有,手机带不动这些。】
拾荒者:【好。】
拾荒者:【我十点回来,给我留门。】
走的时候说过一次了,现在还要强调,像个说完话就忘记的小孩儿。
宣从南:【知道了。】
宣从南:【记着呢。我要是锁了门,等你回来我给你开。】
拾荒者:【好。】
今晚的晚霞很好看,是一片红色的火烧云,像在天边揉碎了一把芍药花瓣。
明天又是个烈阳天。
宣从南坐在窗口,让画板避开阳光直射,捕捉最后的夕阳。
画布平整地铺在画板上。
他身边放着颜料,各种绘画用的笔,如圆头笔、扁头笔,调色板,还有亚麻油松节油等。
宣从南低头削几支铅笔,铅笔屑小心地刮进脚边的垃圾桶,没让它们乱飞。
铅笔尖在8k尺寸的画纸上勾线,只有一个很模糊的轮廓。
宣从南起线时轻得就像没在纸上画,仿佛只是为接下来的工作设计一个步骤。
今天的底色是红,他拿起调色板,认真地在上面调色。
安宁来之不易,宣从南格外珍惜。
刚上色的时候要浅、匀,他往颜料里加了适量的松节油用来稀释,这样底色更容易涂抹。
手机响了起来。
宣从南侧眸瞄一眼,陌生号码,没接。
过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两声。
微信没有设置消息不能弹出的功能,他看见了对方发来的一条微信内容。
拾荒者:【从南,今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会带夜宵,你别自己做了。】
宣从南擦了擦手,用一根手指节敲键盘:【好。】
拾荒者:【我的工作还没开始,你现在做什么呢?能不能陪我聊会儿。】
宣从南:【画画。】
拾荒者:【你画。我不打扰你。】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宣从南拿顾拾和那天晚上的夜景画了张速写,顾拾早就发现他了,却一声不吭。
他当时说:“你在画画。需要安静。”
宣从南继续往画纸上铺色,画笔路线轻盈饱满。
夏天热,温度高比较干,恐颜料湿度不够,他往里面加了保湿剂,从画室回来的时候还把放在那里的小加湿器拿回来了,足够今天作画。
完成三分之一时,外面天色已全暗下来,万家灯火亮起。宣从南把窗帘拉上,等颜料变得干一点。
突然,他想到顾拾说要不要看他的专访。
他们不算很熟,刚认识才半个月;他们也不算陌生,毕竟合租住在一起呢。
所以顾拾这么问他,是想让他看的意思,还是不想让他看的意思?
既然目前是室友,应该是想的吧。
宣从南打开手机,找到应用商店下载微博。
下载进度顺利,安装的时候却不知道系统哪里出了错,一直转圈,第一次还提示安装失败。
多年前的便宜手机不仅运行不好,内存也不够。
如果没记错,宣从南手机的内存是32G。
平常除了发消息打电话,按时清理没用的东西,不安装无用软件,内存这些年倒也够用。
但就在刚刚,第二次微博安装终于成功,可手机也紧跟着弹出了“您的内存空间不够,请及时清理”的提示。
宣从南:“......”
要不还是删了吧。
装都装了,卸载麻烦。
宣从南打开微博,用手机号注册账号,昵称“南南不难”。
他在搜索框搜“顾拾”的名字,第一条显示的就是顾拾今天的专访,直播方式。
现在九点十分了,专访一个小时,如今已经超十分钟,一进来宣从南就碰到尾声。刚进来没一分钟因为人太多他还被卡出去了一次。
宣从南:“。”
他也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专访,只听见端庄大气的女主持人问西装革履的顾拾:“粉丝们都很关心你这两周去哪儿了,方便透露一下吗?”
宣从南心里一紧。
顾拾说:“私人行程。”
宣从南心里一松,觉得顾拾挺上道,听话。
“好吧,那我不问了。”主持人笑,不管弹幕如何抗议,她都不再继续此话题。
两分钟后,顾拾起身道谢离场,专访到此结束。
宣从南:“......”
他嘀咕:“看了个寂寞。”
顾拾是晚上九点五十分到的家,宣从南在里面挂门了。
听到敲门声,他赶紧擦擦满手的颜料,小跑过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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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警惕地朝四周看看,没人,宣从南放下心来。
“我买了虾仁炒饭,还有甜汤。”顾拾举了举手上的几个精品袋子,另一只空着的手摘掉黑色的帽子口罩,“没买太多,不会浪费。”
他换回了常服,没有镜头里穿正装话少眼冷的疏离,多了一份亲和。
宣从南经常和这样的顾拾相处,接过饭道:“够吃了。虾仁炒饭好香。”
两份虾仁炒饭放一起,两份甜汤放一起,还有一个袋子特别精致,宣从南看着不像是晚饭。
他没问,不是他的东西,他不好奇。
“手机,给你买的。”顾拾从那个很精致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洗完手回来拆晚饭吃,一次性筷子“啪叽”掉落在地上,宣从南茫然道:“啊?”
顾拾弯腰把还没拆开的一次性筷子捡起来说:“我现在是你的合租室友,因为工作原因,你理应知道我的工作行程,新手机方便。你收下吧。”
宣从南当然不会接,只觉顾拾莫名其妙:“我有手机啊。”
顾拾:“你那个太卡了。”
宣从南道:“我没必要知道你的行程。”
顾拾垂眸道:“我想让你知道。”
宣从南接过顾拾递过来的一次性筷子,眼巴巴地看着手机。
他对手机了解不多,但能看出来是最新款。
“......你是想要,多一个粉丝吗?”宣从南疑惑地问道,他只能想出这个理由了。
顾拾抬眸,认可:“嗯。”
宣从南道:“你都有6000万粉丝了。”
顾拾道:“差你一个。”
宣从南啧道:“贪心。”
顾拾道:“嗯。”
他把手机往前递了递:“拿着吧。你可以用它拍照,不用定时删照片清理内存。”
宣从南没接,先打开自己的破手机,问:“需要我还吗?”
“不需要。”顾拾立马说。
宣从南扬了扬手机,笑着说道:“我可录音了啊。”
手机页面果然显示有一条新录音,只有三秒。
顾拾看着宣从南的眼眸,许久轻眨眼移开视线,嗯道:“应该的。很聪明。”
新手机内存有1个T。
屏幕感应灵敏,反应非常迅速。
手机背面的颜色是玻璃般的水蓝色,给人一种柔和清凉的感觉,宣从南看着这道配色:“颜色我很喜欢。”
顾拾道:“喜欢就好。”
宣从南道:“谢谢。”
顾拾道:“嗯。”
顾拾回来时宣从南还说晚饭香,眼下晚饭也没那么香了,他聚精会神地把手机卡从旧手机里拆下来,装进新手机的卡槽。
卡的信号从“ X ”反应两秒变成满格,陌生的来电铃声突然响起来,把宣从南吓了一跳,大拇指失手一滑按了接听,他想挂断又按成了免提。
“南南?”
宣从南:“......”
有时候手机太灵敏也不是好事。
沈迁怕他挂电话忙说:“别挂,你听我说好吗?南南我们见一面好不好,不要总躲我,我很难过。”
一年时光实打实的365天。
过去那么多天里,宣从南的世界里每天都有沈迁。
听到沈迁的难过,他微微抿唇,眼神复杂。
沈迁的语速仍然很快:“任何事情都得说个透彻明白,你让我好好解释。我在你小区对面的餐厅,你出来见我一面好吗?”
“能不能不去。”
宣从南惊讶地抬起眼睑看向顾拾,没想到他突然说话。
顾拾定定地看着宣从南,声音比刚才还低:“从南,能不能不去?”
10.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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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谁在说话?你家里还是有人?”沈迁声含质问道,“你上次明明说没有......”
“都十点了我去哪儿啊,这么晚。”宣从南回答顾拾的话,把沈迁的电话挂了。
他给陌生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不要总用新号码打给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没什么好说的了。沈迁,我只想过平稳的生活,我们不合适当然只能分手。不要给我回消息,发一条手机短信1毛钱呢。】
“这么看我干什么?”宣从南不再摆弄新手机,怕再出现状况,肚子饿了,“吃饭啊。”
顾拾道:“嗯。”
“滴。”
中国不移动发来短信:【您于20 XX年6月05日22时交费5000元,当前余额5006.21元......】
紧跟着是刚才陌生号码的短信:【我们能聊很久了。】
【南南,出来和我见面。或者我去出租屋找你。】
宣从南眉头拧紧,饭都不想吃了。他不喜欢一直纠缠的人。
顾拾道:“怎么了?”
“沈......”宣从南把沈迁的名字咽回去,说道,“我前男友给我交了5000块钱的话费。这个和官方打电话能退还给他吗?”
顾拾伸手道:“我看看。”
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宣从南怕自己解决不了,毫不设防地把手机递给他。
沈迁又发来一条短信:【南南,不要躲我。】
“你要拉黑他吗?”顾拾先问道。
宣从南点头:“嗯。”
顾拾迅速把这个陌生号码拉黑删除,然后设置不允许接听任何陌生电话:“以后不会再有陌生号码能骚扰你。”
宣从南不知道还可以设置这个,刚才都想到换新手机号了。
和手机一样,他的手机号用了许多年,为数不多的朋友都是用这个手机号联系,宣从南怕麻烦,懒得折腾。
“谢谢。”他脑袋凑过去看顾拾捯饬。
顾拾说道:“明天我帮你办一张新卡。”
宣从南不解:“为什么?现在不是接不到陌生电话了?”
“嗯,”顾拾说道,“设置这个有利有弊,以后要是我手机没电,用别人的手机打给你也会联系不上。你的旧号码和朋友联系,新号码默认设置可以接听陌生人来电,要是我真用别人的手机联系你了也能联系得上。”
满打满算还能在这里住半个月,宣从南不明白顾拾想那么远干什么。
他奇怪地看了眼顾拾,欲言又止。想到手机都是他买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可以。”宣从南点头道。
顾拾拨“ 10068 ”电话 ,简短地说明情况,让客服申请将别人充错给宣从南的话费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听到客服说了好的,电话一挂断宣从南就问:“钱退回去了是吗?”
顾拾道:“嗯。”
宣从南松了口气:“还以为要欠点儿东西纠缠不清呢。”
“滴。”
中国不移动发来短信:【您于20XX年6月05日22时交费19999元,当前余额20005.21元......】
宣从南倒吸一口气:“?”
顾拾放下手机:“我。”
宣从南莫名放松了些,后满脸疑惑地道:“你干嘛?”
顾拾理所当然地说:“手机我买的,话费我充。”
他接话很快,不给人细细反应的时间,一瞬间宣从南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宣从南看了眼话费数字,说道:“你充个话费,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是吗?”顾拾低头看了眼确认,道,“打错了吧。”
明星室友过分有钱,宣从南用勺子挖了一口虾仁炒饭吃,说道:“你自己充的啊。”
顾拾道:“嗯。”
他说:“你可以录音,不用还。”
一下子被戳穿心事怪不好意思的,宣从南笑了,说:“不用录。我信你。”
顾拾喝了口甜汤,碗沿挡住他的唇和下巴,应:“嗯。”
“——不对。”宣从南眉心微皱道。
顾拾看过来:“怎么了?”
“他是不是说要来出租屋找我?是的,他这么说了。”宣从南连忙站起来走到门后边检查有没有在里面锁好门,“虽然我觉得他不会来,但你在这儿......”
他回头商量:“要不你先去我卧室躲会儿?”
顾拾说道:“我想在这里吃饭。我饿。”
宣从南道:“把炒饭和甜汤拿进去。”
顾拾拒绝:“卧室不是用来吃饭的地方,里面会有味道。”
“吃完开窗通风就行。”宣从南催促,道,“我不介意,你先进......”
“当当当——!”
门板响起三声剧烈震动,宣从南的手还放在刚确认已经锁好的黄铜锁上,把他吓了一跳,连忙拍墙边的开关。
客厅里的灯一下子灭了。
“南南。”沈迁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清醒温柔,有些沙哑慵懒,好像喝酒了,“我知道,你还没睡,你就在门后面呢。我看到,门缝儿底下刚才有灯光......为什么关灯。”
宣从南的心脏怦怦乱跳。
由于父母缘故,宣从南是个相较保守的人,他谈恋爱就只是谈恋爱,只要不结婚不领证,一定不会和男朋友上.床同居。
但他白天里邀请过沈迁来他的出租屋坐坐。那次沈迁陪他吃饭,时间有点久了,想到下午沈迁还要工作,他让沈迁上楼到他的卧室午睡一会儿。
第一次邀请男朋友进自己的家门,宣从南有些紧张。
家里蓝色调的东西占据大多数,沈迁问:“你喜欢蓝色?”
当时两个人在一起半年,如果真喜欢的话,早就足够细心的沈迁在日常生活中发现宣从南喜欢什么。
可他在进入宣从南的出租屋以后才问出一句喜欢蓝色吗。
当时不觉什么,如今想来......
宣从南懊丧地叹口气,觉得自己是真笨。
黑暗里顾拾听见宣从南的叹气声,捏紧了筷子。
“南南,你房里有人,打电话的时候,他说话了。”沈迁咣咣咣地拍门,“他是谁啊?开下门好吗?躲我能解决问题吗?和我见一面。”
“南南,你说话。”
“嘘——别出声,房子很旧不隔音,”宣从南摸黑回到顾拾身边,怕碰到凳子手胡乱摸到一个东西攀住了当指南针,“没有人理他,一会儿应该就走了。真太吵的话邻居也会说他扰民出来撵他的。”
顾拾用鼻音低应:“嗯。”
“不好意思啊,抓到你胳膊了。”宣从南马上松手道,“我把窗帘拉上了,屋里黑,眼睛还没适应黑暗。”
“没事,”顾拾一直抬着手让他抓,学着宣从南说话的样子几乎用气音道,“你没碰到哪儿就好。”
沈迁还在拍门,喊道:“宣从南......”
宣从南嘀咕:“这是喝了多少啊。”
顾拾说:“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宣从南:“......”
楼道里有声控灯,很暗,还时灵时不灵的。但灯亮起来的时候,那点光线就钻进门缝儿照进屋子里。宣从南的眼睛逐渐能看见黑暗里的东西了,看到顾拾一本正经地说话。
顾拾补充:“别相信他。”
“......”宣从南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没信。”
顾拾道:“嗯。”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宣从南以为是自己的新手机,吓得赶紧去关。
摸到手机了发现不是他,也不是顾拾。
门外沈迁接听电话:“什么事?”
宣从南屏息凝神地听。
几十秒过去,沈迁像得到什么通知,低声:“知道了。”
又过一分钟,门外响起脚步声,是朝楼下走的。越来越远。
宣从南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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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沈迁在楼道中间站停了一会儿,应该是在看他的卧室门。
等到彻底听不到动静,宣从南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打开门看外面。确实走了。
开灯,客厅里重回光明,他和顾拾都眯了下眼。
宣从南很快恢复,说:“抱歉,没吓到你吧。”
“没有。”顾拾喊道,“从南。”
宣从南道:“嗯?”
顾拾:“你想过搬家吗?”
“想是想过。但找我的人不只他自己,只不过今晚又多了一个前男友而已,”宣从南拿起吃了半天没吃完的虾仁炒饭,有点凉了实在可惜,说道,“搬去哪儿我都清闲不了,再说这里的房租便宜。”
他没说房租到底多便宜,一个月只有 450 块钱,怕顾拾心里不平衡,所以说到房租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发虚。
顾拾道:“嗯。”
宣从南说:“把饭吃完,别浪费。”
顾拾道:“不浪费。”
“你画的是火烧云。”他突然开口说。
宣从南道:“嗯?”
随着顾拾的视线看过去,窗边的油画还没完成,他哦了声说道:“对。”
刚进门时顾拾就看见了这幅艳丽的画,他怕宣从南饿,先吃饭忍住没问。
顾拾说道:“是今天傍晚的夕阳。”
宣从南道:“嗯哼。”
“我拍照了,当时想发给你看,但是你在画画。”顾拾把拍到的照片发给宣从南,当时他坐在车后座,去上班的路上拍的。
是一副很美的自然景色。
“现在发不晚。”宣从南高兴地说。
新手机内存空间多,他长按保存。
顾拾问道:“这幅画画完了吗?”
宣从南道:“没有呢。”
“还需要多久?”
“嗯......”宣从南估算了一下回答道,“三个小时吧。”
顾拾道:“画完的画你都收藏在哪儿?”
“我自己的画有什么好收藏的,”宣从南奇怪地说,而后不见外道,“我卖掉。”
顾拾问道:“你在网上有店铺吗?”
两份炒饭吃得一干二净,宣从南用塑料袋把垃圾装好,点头道:“有一个。”
顾拾说道:“这幅画会在上面卖?”
宣从南道:“嗯。”
顾拾道:“多少钱?”
“八百。”宣从南毫不犹豫地定价。
“画得这么好,为什么卖这么便宜?”顾拾感到不值。
“八百大家也嫌贵啊,”宣从南说道,“这个画完了最多也就 6 个小时。简单。”
顾拾问道:“画得时间长的贵一点?”
宣从南把垃圾桶里的垃圾一起打包,先放在门后面,明天早起跑步时丢掉:“嗯。”
顾拾道:“多贵?”
“一万八。”宣从南说。
顾拾道:“画了多久?”
宣从南想了想,说:“一个半月吧。”
顾拾道:“那幅画都画了什么?”
手头的工作收拾好了,宣从南回头看顾拾,说道:“你问题好多。”
顾拾也意识到了,垂眸收敛道:“抱歉。”
“画的蔚蓝大海中心,”宣从南说道,“没什么特别的。”
顾拾指着窗边的火烧云夕阳风景油画:“这幅卖给我,我付五万二。”
宣从南:“???”
他震惊道:“啊?!”
顾拾的神色全无玩笑,甚至有种宣从南不卖给他的急切,又一次道:“卖给我。”
“不是......你......”宣从南受不了,实在于心不忍,直眉瞪眼地说道,“不算时间成本,这幅画材料成本......可能只有250块。”
顾拾道:“骂我250?”
宣从南立马摇头否认:“倒没有!”
“嗯。我愿意做 250 ,”顾拾坚持,“把它卖给我,你画完我要拿回家珍藏。”
11.续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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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凌晨两点,卧室里的灯还亮着。
宣从南画完最后一笔,伸了伸僵硬的懒腰,满意地看自己的作品,对卖出去的价钱更满意。
愉快地敲定完价格,他就对顾拾说:“你先睡吧,我连夜给你画完这幅火烧云。”
顾拾不急,说道:“可以明天再画。”
宣从南坚决道:“我现在灵感充足,很快就能画完。”
说完他小心地搬起画架回卧室,然后出来把画笔颜料所有东西拿进去,来来回回几趟,关门前说:“晚安顾拾。”
两秒钟后他又把门拉开,礼貌地待在客厅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说道:“我忘了只有我房间有浴室,你先去洗漱。快。”
洗完出来顾拾穿着睡衣,礼尚往来:“晚安从南。”
微信余额多了 52000 块,宣从南觉得跟做梦似的。
隔着锁好的卧室门朝早就关灯的客厅看去,顾拾在外面宽一米二的床上睡觉呢,他幸福地小声说:“果然人傻钱多250。”
新手机很好用,宣从南对着自己的画咔咔咔拍了好几张,罕见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屏蔽所有人,仅自己可见。
南南不难:【火烧云,摇钱树。[图片]】
兴奋劲儿今晚很难过去,宣从南捯饬手机下载了微博抖音这些软件。没账号的注册,有了账号的就关注顾拾。
只关注了他一个。
“画好了。等彻底阴干.你就可以拿回家挂起来。”早上,宣从南晨跑回来,提着两份早餐。
顾拾说:“嗯,不急。”
宣从南道:“过来吃饭。”
顾拾道:“好。”
宣从南突然好奇道:“你为什么要给这幅画定价52000?”
顾拾:“以后送给爱人,这个数字特殊。”
肉包子香气扑鼻,宣从南喜欢吃肉,他拿了一个包子:“你用一副价值800的画送爱人?”
“现在值52000。”
“......说得也是。”
“你今天有工作吗?”宣从南问道。
“没有。”吸管轻轻戳进杯盖,顾拾手持一杯粥,沉思片刻即刻道,“不是没有事业心,只是今天恰好没有。”
“嗯,”宣从南啃着肉包子喝着南瓜小米粥,说道,“吃完饭我会把画架送回画室,然后中午在那里待着,你没工作不要出门。我会在外面把门锁上,这样如果有人来就会知道我不在。”
顾拾道:“怕你前男友再来找你?”
宣从南不否认:“嗯。”
“好。”缓了会儿,顾拾问道,“中午都在画室待着吗?”
宣从南道:“嗯,我的东西都在那里,颜料画纸什么的。”
顾拾说道:“不能在家里画吗?”
宣从南摇头指着昨天带回来的部分颜料:“不齐全。”
顾拾问:“为什么不把东西都拿回来?或者再准备一份放在家里用。”
宣从南奇怪地看他一眼,刚才手指着的方向从颜料变为整个房子:“这里空间太小了。我们画画的时候用具多,放东西不规矩,甚至很乱,放不下。”
“嗯。”顾拾抿唇应道。
他吃东西慢,吃相很好。宣从南等着他吃,不急不躁。
顾拾道:“从南。”
“嗯?”宣从南又拿了一个包子,看着顾拾吃觉得没吃饱。
顾拾说道:“你现在是只住在这里吗?”
“没有,”宣从南道,“偶尔会回叔叔家住。”
“上次你堂弟过来,我觉得你们关系不是很好。”顾拾不知道该不该说,欲言又止。
宣从南不在乎地点头:“是挺差的。”
顾拾自然接下去:“你租房出来住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把第三个包子吃干净,宣从南饱了,他拿纸巾擦手擦嘴巴,说道:“这里房子比较便宜,但治安一般,我怕丢东西。之前我的吊坠放在叔叔家没带过来,当然得回去。”
顾拾看向他的脖子,空空如也。
但第一天见面时他脖子里有根黑色的链绳。
“吊坠很贵?”顾拾问道。
宣从南道:“不值钱,但对我很重要。”
重要到不敢每天都戴在脖子里,怕丢。
“你......”
“咣咣咣——!”
宣从南一顿,扭身看向房门的方向。
顾拾蹙眉:“你前男友?”
宣从南抿唇,说:“应该不是。”
“宣从南——!开门!”
两道声音叠加在一起,分秒不差地验证了宣从南的猜想。
他站起来拽顾拾胳膊把他往卧室推:“进去。锁门。她可能会闯进来,别让她看见你了。”
顾拾反手抓住他:“要报警吗?”
“不用。”宣从南把顾拾关进卧室,“我能解决。”
门开瞬间,一个白生生的巴掌凌厉地扇过来,宣从南急忙后退并关了下门。那只手当即倒霉地被门夹了,惨叫立马嚎出。
“婶婶,没事吧。”宣从南自几乎只露一条缝的门里说。
卓娅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手背,一道红印破皮了:“你敢夹我的手?!出来说话!”
宣从南道:“你说的话不是圣旨。”
“那我就进去!”说着卓娅君一边肩膀拱起来就要撞门。
“自己来的。”宣从南看了眼楼道说,“你力气那么小,会很累。”
上次在家里得罪了张总,宣业不敢跟大人物撒气,敢和卓娅君动手。
宣从南早就等着这一天。半个月过去才来,这么晚,宣从南想不到其他原因。
他看了看卓娅君的脸,妆容精致,看不出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女性,目无神情地猜:“当时宣业打你脸了吧,刚消肿?不然你早来了。”
卓娅君脸色一变:“你还敢说!”
宣从南皱眉:“你好吵。”
“今天我过来不是跟你算账的。家里没钱了,给钱。”卓娅君伸手颐指气使道。
宣从南缓缓地打量卓娅君的穿着:“你这一身大几十万,找我要钱?要不要脸。”
“哦,”他陈述补充,“难道是租的吗。”
卓娅君瞪着他,恶狠狠地说道:“你不给我,我就跑到你学校门口闹。我和你叔叔拉扯你十年,是让你这么不孝顺的吗?”
闹到人前,无论对错影响都是不好的,众人看的只是一个热闹,不是真相。
“去吧。”宣从南作势要拿手机说,“那我现在报个警。我爸妈去世的时候给我留了2000万的财产,这十年你们是我的合法监护人,我成年后可以合法继承我的财产。”
他手伸得比卓娅君漂亮有韧劲:“还钱。”
卓娅君急切道:“你!”
宣从南说:“怕警察让你们还我钱吗?”
卓娅君恶毒地说道:“我回家就把你.妈的画烧了,让你连最后一眼都看不见。”
楼道里说话容易有回声,尽管卓娅君冷静后音量降低许多,长长的过道里的邻居仍然有两家打开门,埋怨说:“昨天半夜就吵,现在还吵。”
一人问:“小宣,是不是又有人骚.扰你啊,要帮忙吗?”
“不用了叔叔,谢谢。”宣从南对斜对面的人点头,看着他关门。
不知从哪家门里传来隐隐一句:“没权没势长得又好,这样的结合是罪过啊。早晚出事。”
宣从南看着卓娅君平静地问道:“多少钱?”
“我知道你没什么钱,给我五万。”卓娅君语气好了不少,低头看自己刚做的美甲。
“你知道我没什么钱,”宣从南说道,“五百。”
卓娅君怒道:“你打发要饭的啊?!四万!”
“一千。”宣从南面无表情地说,“既然谈不拢,你回家烧我妈的画,我报警你们还钱。”
转账的时候,卓娅君死死盯着他的手机:“手机都换了,说没钱?”
宣从南:“这是我偷的,你可以报警抓我。”
卓娅君一噎,不吭声了。
走前她说:“张总铁了心要你,你最好做足结婚的准备。”
宣从南关门挡狗道:“祝你和宣业离婚快乐。祝你和张总新婚快乐。”
卓娅君在下面的楼道里气得尖叫。
—
画室里有几个同学,颔首打完招呼,宣从南沉默地搬着画架到窗边老位置。
“嗡。”
拾荒者:【从南。】
拾荒者:【你去画室了吗?怎么出门那么急?】
拾荒者:【对不起,我应该帮忙的。】
拾荒者:【能理理我吗?】
卓娅君的出现在宣从南的意料之中,但今天的交锋还是让他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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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他想要妈妈生前的最后一幅画,但总是找不到。
宣业和卓娅君把它藏起来。
心情不好的时候宣从南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怕影响顾拾,也怕顾拾问,当时听见卧室门发出一道动静,宣从南头都没回,端起画架就跑了。
顾拾发了好几条信息,到画室后他发的最新一条是“能理理我吗”。
合租室友当成顾拾这样,真是顶顶合格了。
宣从南:【你这张脸,真出来了才是给我添麻烦。】
拾荒者:【抱歉。】
宣从南:【和你没关系。】
宣从南:【我在画画。】
拾荒者:【好。】
接下来他就像消失一样,给了宣从南足够的安静。
时间缓缓流淌,中午买饭带回家,顾拾什么也没问,宣从南轻松许多。
沈迁仍然会来学校,远远看见他后宣从南便绕远路躲过去。
半夜时他还会敲响宣从南的房门,有一次甚至想硬闯,被邻居骂走了。
到了月中,宣从南觉得这种不平稳的生活很烦,第一次想换个房子租。
与他住的破旧小区的残败风格截然相反,几乎直对面的高楼也是一座公寓,它多年前同意拆迁,现在洁净规整,漂亮温馨。
最重要的是治安好,不是小区里的人不让进。需要刷卡。
大一搬出来时宣从南搜过价格,买房12000块钱一平方米。
租房1800块钱一个月。
450和1800......
宣从南叹了口气。
“从南。”一进门,顾拾喊道。
合租了近一个月,宣从南早习惯开门就看见顾拾了:“你又没工作。”
顾拾低声说:“前几天手头的忙完了,经纪人在谈新的。”
他手里拿着一份东西:“过来看。”
宣从南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今天是6月 19 号,后天顾拾就在这里住满一个月了。
他们不再是合租室友。
顾拾:“我能不能续租。”
宣从南:“嗯?”
他微微蹙起眉宇。
顾拾很好,住在这里这么久从来没有给他添过麻烦,还让他挣了很多钱。但顾拾是演员,娱乐圈里的顶流,宣从南不想和这样的人一直有牵连。
“这里是我找的新房子,我们可以搬过去。”顾拾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份房子的租赁合同。
“离得不远,在对面。”他些微紧张地看着宣从南,“三室两厅的规格,卧室空间有限,客厅大些。所以其中一个客厅改成画室,你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放进去,想画画了就去里面画,不用再去学校的画室。你在这儿不太安全,换个地方更好。”
宣从南怔怔地看那份合同。
一个月3500的房租。
“房租我只收你 450 ,”顾拾立马说道,“我每个月仍然付你20000的合租费。”
宣从南差点不会说话了,说道:“你知道我租房多少钱?那你还付我两万。”
“值两万,”顾拾把合同又往宣从南面前推了推,说,“和我这样职业的人合租本身就是一种勇气,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宣从南说道:“你可以自己去住。”
顾拾道:“我想和你住。”
宣从南抬眸看顾拾,眼神带着疑问和微讶。
顾拾垂眸道:“房子,画室改好了。现在退来不及。不去住的话会浪费。”
客厅窗帘没拉,能看见对面公寓楼灯火通明,宣从南眼巴巴地看了眼,后收回来问道:“你要续租多久啊?”
“半年。”顾拾看着宣从南的脸色,改口说,“......如果你觉得长,先两个月也可以。”
60天,足够摆脱沈迁了吧。
宣从南:“那就两个月。房租月付。”
“好。”顾拾即刻道。
他用手机转账时说:“我先把下个月合租费给你。”
“嗡。”【‘拾荒者’向你转账20070元】
“你转多了。”宣从南说。
“抱歉,打错数字了。”顾拾说道,“你把房租和多余的钱一起转给我。”
宣从南说:“好。”
450+70=
宣从南一怔,抬眼看顾拾,给他转了账。
12.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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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改成画室的客厅有两个门。
一扇门通往另一个客厅,一扇门直接通宣从南卧室。
靠近客厅的门那里有扇四四方方的大窗,面朝南边,窗帘是深海一样的颜色,上面有两只可爱的海豚,跃出海面沐浴月光。
宣从南能想象得到这里白天的采光有多好。
整面西墙有一个通顶式的柜子,由上好的木料打造。但它在这儿不是放书的,明显只是用来放宣从南的各种画具用品。
懒人沙发、茶几、黄梨木的书桌......宣从南无法识别出所有家具的名字,只知道一应俱全。
东面和北面的墙壁挂着三幅油画,蓝色调为主。
宣从南非常喜欢这里。
“装修这些需要不少的时间吧。”他问道。
顾拾说:“半个月。”
宣从南讶然:“所以这些天你出去工作,都是在忙这个?”
顾拾道:“嗯。”
宣从南道:“不耽误你的正事吗?”
顾拾摇头:“不耽误。”
卧室里的窗帘没拉,城市中的灯光能照进来,五彩缤纷。
从画室直接进来,宣从南走到窗口站定,出神地望着灯火通明的城市中心说:“这儿的风景特别好。”
顾拾道:“嗯。”
“......有窗户的大房间。”宣从南低喃道,似在说给自己听。
几个卧室都有独卫,大客厅旁边有独立厨房。
做什么事都是方便的。
—
“去哪儿?”当卓娅君看宣从南把他在那个只能称为杂物间的房间里的东西统统拿出来,往门口的一个车上搬时,不可思议道,“你那个出租屋放得下?”
阳光明媚,宣从南把先前拼单买的一箱水粉纸放车后座,心情好,回答一句:“放得下。”
卓娅君今天穿了一件短袖短裤,名牌套装,宣从南搬东西她想拦,但肢体先躲得远远的,怕蹭到自己:“离我远点,蹭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你有腿,走远点。”宣从南说道,“谢谢配合。”
宣业不在,不知道又去哪儿喝酒赌博。
没到暑假,宣卓耀也不常回来。
上次宣卓耀闯进过宣从南的出租屋,当时他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还能和宣从南“心平气和”地说话,但他肯定和卓娅君打电话联系过,知道真相了,自那以后没再找过宣从南。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卓娅君说道,“你.妈妈的画还要吗?”
宣从南把最后几支新画笔放进背包,道:“你好好放着,反正我也找不到在哪儿。要是没我妈妈的画,我就烧了你家。”
“你......!”卓娅君的脸色微变,冷哼一声道,“呵,说什么小时候有情感冷漠症,谁要是像你这样冷漠,冷漠得都想放一把火烧叔叔婶婶的家了,世界早末日人类早灭绝了!你爸爸还真上心,带你跑了多少家医院,他就没想过你是像你.妈?”
宣从南道:“你哪儿有资格谈我父母?”
“我是没资格,家里就你有资格。”卓娅君笑着说道,“要不是因为你他们能死吗?你现在走了也好,省得克完爹妈又来克叔婶,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走前宣从南的胳膊碰了一下卓娅君的胳膊,友好道:“我已经诅咒你了。不谢。”
卓娅君气急败坏,连忙拍打被碰到的胳膊,好像真的被诅咒了似的。
顾拾出去工作,家里没人。
和帮忙搬家的人一起把东西搬到画室,宣从南向人道谢,付了钱,然后自己收拾。
一片天地很快被填满,宣从南站在中间看着,很轻地笑了一下。
虽然只在这里住两个月,但他会无比珍惜地过每一天。
“嗡。”
拾荒者:【[图片]】
拾荒者:【今天中午的工作餐,不是很好吃。】
拾荒者:【你记得吃饭。】
合租室友太贴心,宣从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住着顾拾租的房子,待在顾拾找人改造的画室,不觉间,宣从南开始不自觉地迁就顾拾的一切。
宣从南:【知道。】
拾荒者:【别只吃挂面,我给你订外卖。】
宣从南回:【我自己订。】
一分钟后,拾荒者:【订完了。】
宣从南:“......”
宣从南认真地打字道:【谢谢,顾拾。】
拾荒者:【嗯。】
背包里装着速写本,等午饭送到的时间,宣从南把速写本掏出来,一页一页地翻过去。里面许多都是他快速勾勒的风景,还有几只流浪猫狗,只有一张是人物与夜景融合在一起的速写。
5月20号的初见。
顾拾坐在花坛边上,抬目望月。当时他说他在等月亮。
真是个奇怪的人。
想了想,宣从南打开购物软件,咬牙买了两件大牌 T 恤,纯白色的。
花了他980块。
抵之前两个月的房租呢。
下完单,宣从南小声地自辩道:“我可不抠......有钱着呢。”
换了新住址,他再也没听见过半夜有谁敲家门,顾拾也不用再那么委屈地睡在客厅那张宽一米二的小床上。
这张床刚买一个月,崭新着呢,宣从南不舍得扔,从上个出租屋里把它拉回来了。
新家房间够、床够,宽一米二的床只能被宣从南放在画室里充当自己临时的休息场所,画画累了的话可以躺在上面小憩,虽然一推门就可以回卧室。
再过三周左右放暑假,宣从南已经接了两个初中生的美术家教老师的工作,放完假就可以去上。顾拾没那么忙,宣从南发现他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忙两天说没工作了,然后在家里歇三天。可宣从南在网上看见,众人对他工不工作的评价非常激烈。
好多人说顾拾的经纪人不让他上班,甚至想把他雪藏。
明明顾拾以前是工作狂,一天不出现在屏幕里都像杀了他似的难受,现在所有人却都找不到他。有鬼。
宣从南也觉得有鬼。
悄悄地从手机屏幕里抬起眼睛,他看向厨房里正在做晚饭的顾拾,一股子人夫感......
宣从南一怔,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莫名其妙。
不过他真的想问顾拾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工作真出了什么问题,他的经纪人要雪藏他?宣从南看见这个词上网查了,知道是什么意思。
工作多年有钱有名的人,突然想开打算休息了,好像也能说得通。现在宣从南吃顾拾的喝顾拾的睡顾拾的......关闭手机,宣从南不再操心,顾拾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不工作。开心就好。
“从南。”顾拾喊道。
宣从南刚从果盘里揪了一颗葡萄,闻言应:“嗯?”
“没盐了,”顾拾回头看他一眼,道,“后面冰箱上面的储物柜有新的,你帮我拿一下。”
宣从南又揪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道:“哦,好。”
“做什么菜啊?”他把盐打开递过去,在身后抬头往前看。
顾拾身体微侧让他看得更清楚:“鲫鱼豆腐汤。”
“好香。”宣从南说,“你在家里也常常做饭吗?”
“不用。”顾拾说道,“家里有阿姨。”
宣从南说道:“没过苦日子就行。”
顾拾盖上锅盖煨,道:“我小时候捡破烂的。”
他五官凌厉,而且表情实在不丰富,这是宣从南跟他合租一个多月确定的事实。所以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冷笑话,把宣从南弄得愣了一下。
顾拾问道:“不好笑吗?”
宣从南木着脸:“哈哈。”
顾拾先笑了。
宣从南这次倒是没忍住,笑了声:“你这人......”
“怎么了?”
宣从南道:“好人。”
顾拾重现不丰富的表情,回答:“哦。”
“明天中午我不回来。”宣从南道,“跟你说一声。”
顾拾道:“明天周末。”
“嗯,”宣从南说,“快放假了,我找了工作。明天先去和学生见一面,彼此交个底。”
鲫鱼豆腐汤的清香溢满厨房客厅,顾拾揭锅盖:“好。”
夏天多雨,下雨的时候还容易打雷。
晚上天空没一颗星星,风里裹挟着水汽吹向城市,阴天一整夜,雨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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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里城市灰蒙蒙的,很凉快,宣从南穿了件酒红色长袖恤衫和深色牛仔裤出门了。回来时怕下雨踩水洼,脚上穿了双高帮的帆布鞋。
“带伞。”顾拾正装穿戴整齐,今天也有工作,戴袖扣时提醒宣从南。
换完鞋宣从南在门后的伞篓里拿了一把透明的,说道:“带了。你也带着。”
顾拾道:“好。”
第一个学生是个男孩子,十三岁了,刚上初一。父母发现他喜欢在纸上画东西,就想到了招募老师。
男孩儿很聪明,很多地方宣从南只需要说一遍就能懂,而且自己有想法。
每当他说出自己的思路,宣从南都不会打扰,让他自然地发现独属于他自己的风格。
走时了解到男孩儿以后想走艺术生高考,宣从南才说:“有自己的风格是好事,但是考试的时候可不能太有自己的风格。考试需要规矩和精湛的技巧,老师要看画画功底的。”
男孩谦虚,立马说:“我以后会跟哥哥好好学。”
上午和第一个学生接触交完底,感觉很好,下午宣从南去见第二个学生。
这是个女孩子,和家长聊天之前就知道。她11岁,是个智商颇高的女孩儿,五年级和初一跳级上的,今年是初二生。
父母提前和宣从南委婉地讲过,他家女儿性格古怪,总是闷着不开口,能做的事就是学习和画画,而且画的很多东西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画出来的。她像一朵过早成熟的花。
还没见到女孩儿宣从南就有猜测,她可能有自闭症——统称星星的孩子。
“你年龄也不大,如果你觉得教不下来没关系,直接跟我们说就好了。”女孩儿的父母说。
宣从南:“没事,能教。我妈妈小时候也这样。”
女孩儿画画独特,并且不可能按部就班,目前看来不太适合艺术生高考路线。
不过她父母说本身也没想让她走艺术生高考,女孩儿学习优异,次次能拿全校第一,走艺术生高考浪费了。
画画只是为了让她宣泄眼睛见到的与心里勾勒的,两个世界全然不同的东西。
两个学生都很好很优秀,宣从南和双方父母约定,一放假便开始教学。
天上淅淅沥沥地下了雨,宣从南撑开伞走进雨幕。
他挺喜欢下雨天的。这里的街离家不远,他没叫车走回去。
路过大学门口时,有人喊了一声:“宣从南!”
看过去,宣卓耀在一个商店的屋檐下躲雨道:“我去你出租屋找你!你搬家了?!”
宣从南没法走了,因为他已经朝这边跑过来。
“画新画了?”宣从南开口问道,“让我看看丑不丑?”
宣卓耀:“你少埋汰人!”
他咬着牙说道:“你让我爸妈打架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宣从南道:“他们打二十年了,我才在你家住了十年,这也能怪我?”
“我说不过你!今天我找你有正事儿。”宣卓耀说道。
宣从南道:“你的正事我不想听。”
说完绕过他要走,宣卓耀却追着他说道:“宣从南,你早说你男朋友这么有钱啊。这样我爸妈也不会想让你和张总结婚,姓张的我也觉得挺丑的。”
宣从南听着不对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面前出现一个人,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雨里。
沈迁。
眉头狠狠地皱起来,宣从南目光不善地盯着宣卓耀。
宣卓耀仰起下巴,道:“你男朋友给了我十万块钱,我带他来找你。”
“现在你们俩好好聊吧,我先走了。”他罕见地善解人意起来,很快消失不见,“沈先生下次见啊!”
宣从南没动,沈迁却像害怕他又跑开躲着他似的,快步上前来抓住他。
“南南。”他轻声道,“我们聊聊。”
宣从南挥开他的手,依然没动,冷着声音说道:“我们是得聊聊了。”
晚上九点顾拾回到家里,客厅灯没开,画室灯没开,宣从南的卧室灯也开没。
家里空无一人。
他给宣从南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没得到任何回复。
晚上九点零六分,顾拾戴上帽子口罩,出去找宣从南。
13.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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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雨下紧了。雨线扑打在玻璃上,淋漓蜿蜒地向下面淌去。
天边时不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雷声,沉闷沉闷的。
宣从南看着眼前如幻梦般的烛光晚餐,恍惚以为现在还是他和沈迁谈恋爱的时候。
“他因为十万块卖我,你因为十万块买我。”烛火在餐桌中间摇曳,宣从南愈发觉得对沈迁感到陌生,“是这个意思吗?”
“你总是不愿意见我。”沈迁说道,“我只是......”
“我跟他们的关系不好,跟你说过不止一次。”宣从南打断他说,“现在你给了他们钱,想好后面怎么摆平了吗?打算把烂摊子留给我?”
他平静地说道:“你是在用钱教他们把我当成摇钱树。”
沈迁否认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宣从南道:“今天宣卓耀可以拿着十万块回家,明天卓娅君就会跟你要二十万五十万。”
“只要你答应跟我好好地聊聊,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沈迁站起身,走到宣从南面前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南南,不要总是躲我。有什么话我都会解释清楚的。”
这里的西餐厅被沈迁整个包下来了。外面是大雨,里面是舒缓音乐,一喧一缓两种极端。
宣从南垂眸看他,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看的不是我是别人,你承认吗?”
沈迁闭眼:“承认。”
“那还有什么好聊的?”宣从南说,“沈迁,我不廉价。”
他拂开手腕上的那只手,说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你总是把我抓得很疼。”
沈迁沉默地蹲在原地,指节轻蜷,缓了许久才回到座位上。
满桌子的菜色仿佛是假的一样,精致鲜美,但没一个人动。
刚听见宣从南和自己分手的时候,沈迁并没有慌张。他知道南南喜欢自己,从未想过他真的一去不返。
心上的那个人离得太远,而且他有喜欢的人,沈迁不想和宣从南分开。
他的眼睛......和那个人很像。
这段时间沈迁一直试图联系宣从南,想好了几套说辞。
但宣从南躲着他,根本不和他见面。现在连租的房子都退掉了,就为了躲他。
黔驴技穷,实在没办法,沈迁看见宣卓耀的时候才想到让他带自己过来。
分别一个多月,再次真正地面对面接触,沈迁贪.婪地看着宣从南,却不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和那个人的任何相似之处。
他看见的只是宣从南。
饶是如此,沈迁潜意识里还是不想分开。
“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他喜欢女人,几年前就有喜欢的人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沈迁不隐瞒,坦白道,“我喜欢的是男人。刚开始和你在一起我确实有私心,但我没出过轨,和他也没联系过。”
宣从南凉声道:“跟我没关系。”
沈迁:“我们重新开始。”
宣从南道:“不可能。”
餐厅上空的音乐换了一首新的,沈迁说道:“你搬家了。”
这是宣卓耀在学校门口便喊出来的事实,宣从南没出声。
然后他就听见沈迁说:“我知道你住在哪儿。不过你和谁在一起,我还在查。”
宣从南眉头嫌恶地皱起来。
“没经过我同意,你凭什么查我的隐私?”他冷声质问道。
沈迁笑了声,给自己倒了杯烈酒,说道:“其实这么坚持要跟我分手,都是因为那个和你住在一起的男人吧。”
“没用的男人才会往对方身上泼脏水。”宣从南静静地看着沈迁,反唇相讥,“你泼吧,我看着你泼。”
沈迁脸色不好看,说:“你不是说过不结婚不能同居吗?”
“合租你没听说过?”宣从南道,“还是你们的脑子里就只有那么肮脏的事?”
沈迁抿唇,不再出声。
“不是要好好聊?还没聊完呢,”宣从南说,“我问你,为了找到我,你确定给了宣卓耀十万块钱,承不承认?”
窗外一道闪电裂开,短暂地撕裂了苍穹。
“嗯,”沈迁道,“我给了他十万。”
“沈迁,你真是......让我觉得伤心。”宣从南摇头说道,“如果有下次,你是要找我叔叔还是婶婶?他们更爱钱,你要给他们一百万买我吗?”
看到宣从南失望的表情,沈迁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宣从南道:“我在你这里只看到了这个意思。”
他低头掏出手机看录音,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
“嗡——”
一道来电突兀地跳出在屏幕上方。
录音前他把手机静音了。
顾拾发了好几条微信打了好几个电话,好像有非常急切的事情。
宣从南来不及先看消息,接听道:“喂?”
“从南。”从顾拾的电话里面,宣从南听见一道雷声响亮又惊人。
宣从南一下子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听错了顾拾声音里的颤.抖。
问:“你怎么了?”
“你还在忙吗?”顾拾的声音真的在颤,很轻地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宣从南说道:“我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你怎么了?”
“现在忙完了吗?”顾拾沉默片刻,似乎难以启齿道,“下雨了,打雷。”
宣从南问:“你怕打雷?”
顾拾道:“嗯。”
他低喊了一声:“从南。”
宣从南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肃然道:“你说。”
“我怕下大雨,怕打雷......雨真的好大。”顾拾说道,“你能回来陪陪我吗?”
“南南!”看见宣从南收起手机背起包要离开,沈迁的脸色难看透顶,说道,“哪个男人还怕打雷这种事,他肯定......”
“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男人就不能怕打雷吗?”宣从南有些生气地道,“我和你还没聊完,你今天不用着急。明天中午我们警察局见。”
沈迁一时没明白宣从南是什么意思,等再回神时餐厅里只剩下他自己了。
宣从南打了辆车回家。
一辆黑色的卡宴隐没在电闪雷鸣的街边,驾驶座里的男人看着宣从南走出餐厅,快速坐上接他的车,捏紧方向盘的手渐渐放松了。而后卡宴缓缓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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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多出来的时候顾拾并不知道宣从南去了哪儿。能绊住宣从南的脚让他迟迟未归的,是卓娅君那些人的可能性不大。
当在路边看到对面餐厅的二楼窗边映出两道身影,顾拾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烛光晚餐,氛围浪漫,沈迁走到宣从南的面前蹲下,握他的手......
顾拾接连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得到接听回应。
“顾拾。”宣从南把一直往下滴水的伞在门口甩了甩,先合起来立在门后,换了鞋底湿.漉漉的鞋往客厅里走去,“顾拾?”
客厅灯光大亮,却没人。
宣从南敲了敲顾拾卧室的房门,没有人应。除了外面的大雨和轰隆雷声,家里听不到一点儿动静,好像并没人在。
“顾拾,你在吗?”宣从南颦眉,站在卧室门口问道,“方便我进去吗?”
“咔哒——”
宣从南下定决心正要推门进去,听见客厅传来动静立马转身走到玄关看。
“你怎么淋成这样?!”他惊讶道,连忙到浴室里拿一条干毛巾递给顾拾。
顾拾浑身湿透了,像外面下雨一样淅沥沥地滴着水。水从他的帽檐滴到地板上,脸上的水又顺着面部线条往口罩里流。
“谢谢。”他的手微微哆嗦着摘掉帽子和口罩,接过宣从南递过来的毛巾,低声说道,“没带伞。”
现在是夏天,哪怕下雨温度也不冷。可顾拾抖得厉害,脸上一片苍白色。
宣从南夺过毛巾,把顾拾拉到客厅,从吃饭的桌子旁边拖过来一把实木椅子:“你坐下,我不想举着胳膊给你擦头发。”
顾拾坐下了,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手指时不时地捻一下和皮肤贴在一起的裤子布料。
“不是说让我回来吗,你怎么不在家?”宣从南出声问道。
“雨和雷,太大了,”顾拾说道,“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外面。”
毛巾整个盖住顾拾脑袋,头发不能搓,得按着吸水,宣从南抿唇:“你不会去找我了吧?”
顾拾道:“嗯。”
“在家里都害怕,出去不害怕吗?”宣从南解释说道,“我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顾拾嗯了声,说道:“家里没人,更怕。”
“抱歉。我有点事情要临时处理,回来晚了。”宣从南说。
顾拾缓缓摇头,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宣从南说道:“没有。”
“轰隆——!”
惊雷剧响,顾拾的身体瞬间僵硬而后又猛地一颤,宣从南的手赶紧搭在他肩膀上捏了捏,一只手立马寻求慰藉似的贴上来紧紧抓住了他。
顾拾将宣从南的手完完整整地、不漏一丝缝隙地包裹在了手掌底下。
好凉,这是宣从南的第一个念头。他没动。
一开始的举动是下意识,顾拾仰头,被雨淋湿的头发落在额前略遮眉眼。宣从南垂眸和他对视,再次在心里感叹这确实是一张很适合做演员的建模脸。
更适合给他当人脸模特。
顾拾低声问:“我能不能握一会儿。”
宣从南看向其他地方。
此时天边又响起一声沉闷的雷鸣,他说:“能。”
14.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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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之前宣从南自己租房子住的时候,家里不会有医药箱这类东西。
看见顾拾拿出一个医药箱,又从里面拿出应该是红花油的药物,他还有些怔愣。
宣从南问道:“你在外面受伤了吗?”
淋了一身雨回来,不及时换掉湿衣服冲热水澡容易感冒,顾拾回卧室洗过澡了。他洗澡的时候宣从南就在他卧室里的沙发上坐着。
外面还是一阵雨声,顾拾不愿意自己回卧室,宣从南只好跟进去。
“你受伤了。”顾拾穿着藏蓝色的长袖长裤居家睡衣,说。
“嗯?”宣从南低头检查自己,道,“我也没......哦,手腕不是伤,没事。”
顾拾伸手:“揉一下吧。”
红花油打开,溢出特殊的味道。
宣从南把长袖捋上去露.出伶仃手腕,两道青紫的指印:“谢谢。”
家里有人,宣从南一直待在旁边,顾拾的脸色没有刚回来时的苍白了。
如果不是害怕大雨和雷声的话,夏天的雨是个能让人感到困顿的声音,宣从南早就觉得眼皮沉重了。他很喜欢在这种时候睡觉,仿佛被安稳包裹。
雨一直不停,顾拾不愿一个人回卧室,他便待在客厅陪着。
顾拾把揉热的掌心覆在宣从南手腕处,低声道:“要处理的事情,是去和前男友见面吗?”
宣从南斜倚沙发,努力撑着眼皮,没什么警惕性:“也不算是。他找宣卓耀——我堂弟,你应该还记得,上次他去那个家找过我的。他让宣卓耀来找我,给了他十万块钱。”
他和宣家人关系不好,但并不会躲着他们。而沈迁要的就是宣从南的“不躲”。
雷声停了,窗外雨声阵阵,顾拾眼睑半垂仔细地给宣从南揉手腕。今夜因为顾拾对恶劣天气的惧怕,他们的手紧密地碰在一起,现在仍然紧挨,距离很近。
好像一个雨夜迅速地把他们单纯的合租关系拉近了,宣从南想说话。
“在餐厅和他的聊天我全程录音了,”宣从南说道,“明天我会报警,跟警察说他们未经我同意非法买卖我的私人信息,你说警察会不会受理啊?”
“会。”顾拾说道,“他们交易的金额大。”
宣从南道:“那就好。”
顾拾说:“明天我陪你去警局。”
“你还是在家待着吧。”宣从南摇头说道,他想起李警官的话,“别造成交通拥堵。”
顾拾神情有些懊恼说:“之前我没想做演员明星。”
宣从南道:“那你怎么还成顶流了?”
手腕揉好了,顾拾把红花油拧紧放回医药箱,没吭声。
“你看我.干什么?”宣从南奇怪道。
顾拾垂眸:“没有。”
宣从南仔细听,道:“好像不打雷了,要不你回去睡觉?”
顾拾没动:“一会儿再打了怎么办。”
宣从南只好继续坐着,等待雨停。
长沙发只有一张,他们两个又不能在沙发上挤着睡觉。闲着也是闲着,宣从南打开手机的录音,点开最新的一条开始剪辑。
宣从南:“他因为十万块卖我,你因为十万块买我。是这个意思吗?”
沈迁的声音传出:“你总是不愿意见我,我只是......”
宣从南:“我跟他们的关系不好,跟你说过不止一次。现在你给了他们钱,想好后面怎么摆平了吗?你是在用钱教他们把我当成摇钱树。”
“今天宣卓耀可以拿着十万回家,明天卓娅君就会跟你要二十万五十万。”
“我问你,为了找到我,你确定给了宣卓耀十万块钱,承不承认?”
“嗯,我给了他十万。”
“如果有下次,你是要找我叔叔还是婶婶?你要给他们一百万买我吗?”
“......”
宣从南只保留了他们谈钱的部分,沈迁亲口承认的。
大雨渐渐停息,顾拾突然出声问道:“你很喜欢他?”
“嗯?”宣从南抬眸,眼睛里有快熬不住夜的迷茫。
而后他反应过来顾拾问的是什么,眼底些微清明。
和沈迁分手一个多月,但过去的一年好像还离宣从南很近。
“他,其实是个性格不错的人。”宣从南中肯地说。
“我的性格......”想到卓娅君前几天说他情感冷漠,宣从南仍旧说了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很喜欢他。但是我,想过和他结婚。”
顾拾:“哦。”
凌晨一点半大雨彻停,宣从南躺在床上反而不困了。他扯着被子望天花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顾拾说那些过心的话。
情绪一过,挺尴尬的。
跟一个外人说这些干什么?
自从爸爸妈妈去世,已经很久没人认真地听过他说话了。
被子扯到下巴颏那儿,宣从南把自己裹起来,闭眼睡觉不再乱想。
昨晚回来因为惦记顾拾忘了晾到阳台上的伞,今天被宣从南撑起来晾晒。
今天不是雨天也不是大太阳天,宣从南出去的很安心。
他到警局报警备案,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没多一会儿,沈迁和宣卓耀都被通知来警局。
宣卓耀还没睡醒,接到警察局电话还以为是诈骗,但一看手机号,真的是当地警局的,这才慌里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
当听到来龙去脉后,他不可思议地说道:“宣从南你竟然报警?”
宣从南没理他,警察倒是厉声道:“你们拿十万交易他的信息,不该报警吗?!”
宣业生性好赌,因为还不起钱经常被别人找上门来,警察也来过。
每次穿制服的人出现,宣业都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那样躲着不出现,留卓娅君和宣卓耀两个人应付。
见得多了,宣卓耀对警察已经产生了一种与生俱来的怕,好像他们都是来逮他爸的。
因为宣业,他和卓娅君抬不起头,卓娅君租再多的名牌衣服包包也掩盖了这种事实。
被警察一喊,宣卓耀吓得脖子一缩,一句话不敢言语。
沈迁从头到尾倒是淡然。
昨天宣从南回去的时候就说了今天警局见,他能反应过来是什么事。
一双眼睛似是要黏在宣从南身上,宣从南看也不看,录完警察需要的笔录便转身离开了。
事情没处理完,沈迁和宣卓耀还不能走。宣卓耀手里的十万块肯定得一分不少地退回去,具体怎么办宣从南不关心。
身后宣卓耀怨毒地盯着他走出警局,消失在拐角处。
果不其然,晚上宣从南就接到了卓娅君的电话。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经过,在电话里像发疯似的大喊大叫着说:“十万块,那可是十万块啊!你跟谁过不去都行跟钱过不去是疯了吗?!而且那是耀耀凭自己的本事拿到的钱,你有什么资格让别人要回去!你竟然敢报警?!宣从南你现在住在哪儿,看我不过去打死你!”
宣从南正在客厅画室扒拉自己的颜料,手机放在地上,闻言道:“我在警察局,你来吧。”
卓娅君语气冷静了点:“你还在那里干什么?”
蓝色颜料用完了,宣从南看着只剩一个底的颜料盒,叹了口气,说:“我在跟警察说你打算用一百万把我卖给张总的事,非法买卖人口比宣卓耀的事情严重多了。”
“你!”卓娅君冷声,“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真以为警察谁都能救得了吗?张总要是跟你来真的,这个城市里就再也没有你这个人了!”
说完她又想到什么,嘲讽似的说道:“要是想报警你早就报警了,至于等到现在?少在这里装大人威胁我,你.妈妈的画还在我手里呢。当年为了留下她生前的最后一副作品,我和你叔叔可是花了1200万才把它买下来,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
宣从南漠然地说:“要不是因为我妈妈的画,你们一家人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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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
“从南。”画室的门被顾拾敲响。
宣从南从空了大半的颜料盒里收回视线,应了声:“啊。”
顾拾道:“出来吃饭吧,明天再画。”
有关厨房里的事,除了下点挂面卧个鸡蛋宣从南什么也不会做,每当顾拾做饭宣从南连忙都帮不上,洗完菜就没事可干了。
他只能到画室里捣鼓自己的东西。
前几天买的两件大牌的纯白 T 恤到了,宣从南想画画,谁知进来半天画笔都没能握一下。他打开画室门出去,道:“今天什么饭?好香。”
“炖了老母鸡汤。”顾拾说道,“你有点瘦,多补补。”
宣从南看了看自己,又摸了下脸。
他脸上挺有肉的,道:“还好吧。”
顾拾道:“你多高?”
宣从南:“一米八。”
顾拾:“多重?”
宣从南一直都注意体重,不是减肥,而是增重,家里一直有称:“112斤。”
顾拾说道:“太瘦了,吃胖点。”
宣从南真诚地说:“有四斤肉还是吃你的饭养出来的。”
没遇到顾拾前,宣从南的体重只有 108 斤,卡半年了,一直上不去。
顾拾说:“我很荣幸。”
宣从南笑了下,说道:“谢谢你,顾拾。”
满满一碗老母鸡汤端到宣从南眼前,顾拾道:“嗯。”
颜料没有了得买新的。宣从南心里记挂着这事儿,他不想在网上买,线下能看见更放心。
明天全天有课,需要复习期末考试,他打算等有空了去一趟实体美术用品店。
隔天傍晚从图书馆回家,宣从南发现画室亮着灯。
顾拾恰好从里面出来,解释道:“我买了些东西,放在客厅不太好,先给你放进来了。”
“什么东西啊?”宣从南走过去看,心里莫名有种直觉。
麦克哈定中国朱砂颜料、天然群青颜料、温莎牛顿颜料......装了好几箱,每个箱子看起来都能装五六十斤重的东西,整整齐齐地码在墙角。旁边还有各种画具用品也放在另外的箱子里,宣从南觉得就算他天天画画,这些东西也能用两年。
宣从南买颜料的时候从来没买过品牌的,太贵了。对他来说只要用的顺手就行。
这几箱颜料......
顾拾说:“我不懂画画,别人推什么我就买什么了。应该够用了吧。”
“何止够用......”宣从南仍处于惊讶中,指着那一地不可思议地说,“你买这么多干什么?时间一久可能就不能用了。”
顾拾道:“你可以用的浪费一点。”
哪个热爱画画的看见这些东西不心动?宣从南觉得他的手都痒了,不想吃饭只想立马试试新颜料和新画具。
他忍住了,道:“谢谢。”
顾拾盯着他,说道:“你喜欢它们。”
宣从南道:“嗯。”
他笑将起来,也不推脱说不要,说道:“谢谢,顾拾。”
笑容晃了眼似的,顾拾眼睫垂下不敢看,道:“嗯。”
遇到顾拾以来,宣从南觉得自己变得格外幸运。他每天都能比较开心地生活,像顾拾这样的合租室友真的太好了。
想到顾拾为他做的事,好像一直在无功不受禄的宣从南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他什么都没帮顾拾做过。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宣从南问道,用公筷往顾拾碗里夹了菜。
顾拾受宠若惊,忙伸过碗接住:“嗯?”
“我,也可以为你做一点事情。”言罢觉得不够严谨,宣从南补充说道,“只要不犯法,又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我都可以帮你。”
“有的。”顾拾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答应得很快。
宣从南也放下筷子,以认真的态度对待,道:“什么事?”
“和我结婚。”顾拾毫不犹豫地说。
15.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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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什么?你再说一遍?”宣从南震惊出声道。
顾拾果真又把话着重说了一遍:“和我结婚。”
他的眼神笃定,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宣从南甚至觉得他落在自己脸上的眼睛带着一股早有预谋。
再定睛仔细看,涌入心间的异常又没有了。肯定是错觉。
“......我说的是,要帮你一点小忙,”宣从南竟然紧张了,说道,“比如以后,我再回来陪你吃午饭,可以不收你的钱,你不用再给我转2000块。”
“哦,”顾拾垂下眸子,低声道,“这个不用。”
宣从南打算不帮忙了,果断放弃:“那我应该没什么能......”
“和我结婚吧。”顾拾道。
和宣从南实在不理解的眼神对上,他似乎才察觉出唐突,立马补充道:“不是真的,我们协议结婚。你帮我应付家里,一年后我给你1000万的报酬。”
“1000万?!”宣从南差点儿跳起来,大声道。
顾拾点头:“嗯!”
随后加重语气,用令人绝对信服的语气说:“是的。”
面前的老母鸡汤不再是鸡汤了,宣从南看一眼就觉得它变成了1000万的现金。
诱使他答应顾拾。
客厅里忽然响起一道女性的声音,宣从南微惊忙抬头去看。
是顾拾的手机。
他把正在播放语音的手机往宣从南眼前推:“我妈催婚。真的,给你看。你听。”
“儿子呀,你今年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结婚呀?想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有几岁了呢。你要是再找不到对象,等你过年回来我就给你安排人让你相亲了呀,或者你不要回来啦。”
“诶我跟你说,你窦阿姨家的儿子好像就很不错的呀,你有空回来见见吧。我知道你平常工作忙,但是你也得考虑成家立业的事情呀,不要一直让我和你爸爸操心忧心嘛。”
“前几天你弟弟要早恋,真的太过分了呀,他还想和别人打啵——妈妈!我没有!——诶呀你先不要说话嘛。我跟你说,他早恋的事情被我和你爸爸严肃地抓住了,我们批评他了。说这件事是我想告诉你,你弟弟才16岁呢,他都差点儿有相好的了,你怎么就没有呢。”
“你想让妈妈成天想着你单身睡不着吗?你今年必须得结婚的呀!”
“......”
顾拾按停语音,说道:“不结婚,她不让我回家。”
宣从南:“......”
顾拾说道:“帮帮我。”
帮人一忙胜造五级浮屠。宣从南拿起勺子轻戳老母鸡汤的碗底,悄悄地问:“......1000万?”
顾拾笃定:“1000万。”
宣从南:“是签合同吗?”
顾拾道:“对。”
宣从南道:“期限一年?”
顾拾道:“对。”
老母鸡汤快放凉了,宣从南舀了一勺汤,静静地思考,突然问:“需要做.爱吗?”
顾拾瞳孔微震,半天没说出话来。
宣从南皱眉,惋惜道:“需要的话就不......”
“不用。”顾拾道,他清了清嗓子,重新低声说,“协议结婚,不是真的。”
“好。”宣从南立马说道。
顾拾屏住呼吸,道:“你同意了?”
“嗯。”宣从南说,“我愿意帮你。”
前段时间画的火烧云在搬家前被顾拾拿回家了,宣从南还记得顾拾花 52万买下它时,说以后要送给爱人。
现在看来顾拾和这个爱人目前还不能在一起,否则他直接把喜欢的人带回去不就行了?
用得着跟他假结婚?
合同一式两份,宣从南让顾拾明天再忙,跑不了,顾拾不同意,连夜拟好合同打印出来,仿佛第二天他会反悔似的。
宣从南和顾拾分别在乙方与甲方的位置签了字。
于是今夜,宣从南突然多了一个伴侣——虽然是假的。再抬眼看顾拾的时候,他竟然觉得有点别扭。
“那我,回去睡觉了?”宣从南指指自己的卧室。
顾拾认真地把两份合同收起来,说:“好。晚安从南。”
宣从南笑了下:“晚安,顾拾。”
等宣从南前脚进卧室,顾拾后脚拿出手机。
给备注“孟女士”的人发消息。
顾拾:【谢谢妈。】
孟女士:【成了呀?!】
顾拾:【还没。】
聊天页面里,在孟筱竹发来的好几条语音的上面,有顾拾的一条信息。
顾拾:【妈,催个婚。】
孟女士不解:【催谁呀?】
顾拾:【我。】
孟女士仍然不解但不再好奇追问:【等着呀。】
此时的顾家,沙发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搂着抱枕打滚,哀嚎地道:“诶呀你催婚就催婚干嘛说我早恋嘛,我没打啵!我没早恋啊!”
孟筱竹劝解道:“善意的谎言,该说的时候就得说呀。”
顾易商在书房处理文件,听到楼下动静开门出来,自二楼往下看警觉道:“顾捡早恋了?”
“啊啊啊我没有呀!”顾捡打滚更厉害了,一下子从沙发上跌下来摔了个屁谷蹲,“啊......我娇弱柔嫩的屁.股。”
“不要再打滚了啊,这么不小心。”孟筱竹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说道,“我不管的呀,反正是你哥哥让我催婚的,你去找他算账呀。”
顾捡抬头看孟筱竹,嘿嘿地笑道:“这可是妈妈你说的。”
孟筱竹也嘿嘿笑:“我说的呀。”
第二天,宣从南的银行卡上到账了五百万。
货真价实的五百万。
顾拾:“先提前付一半,剩下的一年后给。”
个、十、百、千、万......
十万、百万......来来回回数了五遍有几个零,宣从南像飘在云端,简直不敢相信这个钱来得这么容易。
他虚无地应:“好。”
顾拾:“协议婚姻期间,如果我妈让我带你回家,你能不能跟我一块儿回去见父母。”
乙方需要执行的义务昨天在协议里写得很清楚,其中就包括如若甲方有需要,乙方需陪同甲方回家见父母演戏。
宣从南道:“当然。”
他淡定地收起手机不让自己再盯着上面的余额看,问:“你最近不是有工作吗?”
“嗯。”顾拾道,“上半年的时候经纪人接了两个广告,这两天拍。”
宣从南问道:“在这个城市吗?”
顾拾说道:“隔壁城市。”
“唔,那两边来回跑太麻烦了,你可以在那边住两天,”宣从南提议,“等忙完再回来。”
第一天上午拍一场广告,下午赶回来,第二天再过去拍第二场,下午再回来,光想想宣从南就觉得折腾。
顾拾却摇头:“不麻烦。我想回来。”
宣从南道:“看你。”
顾拾道:“嗯。”
宣从南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发?”
“我看一下。”明明是自己的工作,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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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完全不熟,被问了还得赶紧扒拉手机看一眼行程。
片刻后顾拾道:“后天。”
“来得及。”宣从南小声计算了时间,随即对顾拾说,“到时候我有礼物送你。”
顾拾捻了捻手指,道:“我有礼物?”
宣从南点头:“嗯。”
两件品牌的纯白 T 恤已经不是纯白色的了,如深海一般的蓝色颜料改变它们的原貌。
没课时,宣从南便一直躲在画室,在衣服上画画。
第二天晚上他走出画室,喊了一声在厨房做晚饭的人。
“顾拾。”
顾拾回头:“来了。”
宣从南举着衣服说道:“过来试试。”
苍穹夜色犹如一块藏蓝色的幕布,衣服前面的胸口是零星辰点,后面是一盏昏黄路灯。
衣服中间靠下的位置画着一个漂亮的花坛。一个戴口罩和帽子的挺拔男人坐在花坛边上,微微仰头望月。
宣从南故意问道:“是不是很眼熟?”
顾拾盯着那幅画:“是。”
两月前觉得奇怪的说辞,宣从南现在也想说一次了:“你当时说在等月亮,现在我把月亮画下来给你。”
看到顾拾直接在客厅把围裙摘下来,并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地把上衣脱掉,宣从南的表情是呆滞的。他连忙微垂眼睫,想责怪顾拾为什么不回卧室里换,想到他们目前“结婚”了又没说。
顾拾说道:“很合适。”
宣从南抬眸,眼睛里的光逐渐满意,道:“确实。”
从认识那天起,无论做什么事他们两个都很客气,总会互相道谢。收到自己画了好几天的礼物,宣从南以为顾拾会向自己说谢谢,但是迟迟没听到这句话。
等了半天,宣从南问:“你怎么不对我说谢谢?”
晚饭没做好就跑出来,粥有了点儿糊的味道,顾拾想冲进去解救。想起身上的新衣服,他赶紧脱下来换回旧的,戴上围裙才又重回厨房。
“不说。”顾拾头都不回地说道,“我们是一家人。”
宣从南一怔。
顾拾说道:“一家人不说谢谢。”
“......好像有道理啊。”宣从南坐到沙发里数自己的余额,开心,然后忍住笑意,说道,“你说得对。”
站姐两天前公布过顾拾的行程。到了隔壁城市,刚下车所有在场的人便发现今天的顾拾和往常不一样。
除了有合作应甲方要求,平时他的穿衣风格比较刻板,衣服上没点缀,向来以黑白为主。但今天他“花里胡哨”了,一件衣服前前后后都是出彩的图画。
想要同款的粉丝立马长按摄像,搜索他的衣服看是哪家的。
无同款。
竟然无代餐!
有粉丝不信邪,喊道:“顾拾!”
以前听到自己的名字,顾拾只会看过来一眼,礼貌性地挥挥手,但今天他答应了:“嗯。”
“啊啊啊啊——顾拾!”粉丝激动地大声说道,“你的衣服好个性啊!”
“谢谢。”顾拾说,“朋友画的。”
“我说怎么搜不出同款!你朋友也太会画了吧?上面画的是你吗?是你吧!”
有粉丝发现除了上衣,顾拾今天的装扮和油画里那个坐在花坛边的人物装扮一样。
顾拾说道:“是我。”
“啊啊啊啊真的好好看!会出同款吗?会出同款吧!一定会出同款的吧!!我想买!!!让我买!!!!”
“不会出同款,”顾拾口罩上方的眼睛倏地漠然下来,不再孔雀开屏了,冷酷道,“我一个人的。”
16.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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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宣从南看到了顾拾下车后的路透。
在场的粉丝都在问他衣服有没有同款。
这是个赚钱的好商机。尽管签结婚协议已经赚了 500 万,但攒钱对宣从南来说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看见钱就想攒。
如果和顾拾商量一下......
“——不会出同款,我一个人的。”视频里的顾拾冷淡道。
宣从南:“......”
“多好的赚钱机会啊,这都不要?”他小声嘀咕道,“我又不会坑粉丝,赚个成本价嘛。”
“嗡。”
拾荒者:【[图片]】
顾拾的头发被化妆师全梳到脑后,配上他淡漠的表情,一股压迫的禁欲感扑面而来。
照片里有其他人入境,在对着顾拾的脸摆弄。
宣从南先长按保存下来,打字回复:【这叫什么?你好像跟我说过......妆造?】
拾荒者:【对。】
宣从南:【好看。】
拾荒者:【我还没开始工作呢,你在画画吗?】
宣从南:【没有。】
拾荒者:【能不能陪我聊会儿天。】
宣从南:【我现在就在陪你啊。】
老老实实坐在镜子前让化妆师摆弄的顾拾忽然笑了一下。
找到黛黑色眉笔的化妆师刚回身便被暴击,结巴:“顾老师这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顾拾头都不抬,抱着手机打字迅速,道:“嗯。”
他的眉毛又黑又浓,眉峰凌厉,不需要眉笔,今天的妆造形象和顾拾本身的疏离气场很贴。
化妆师只是不想闲着,省得觉得良心不安怕自己白拿工资。
拾荒者:【你觉得好看?】
宣从南又夸了遍:【嗯,好看。】
拾荒者:【嗯。】
接下来两周是考试周,没课了,所有学生自由安排时间。
宣从南在家里复习,下午再去图书馆。
宣从南:【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拾荒者:【你说。我会答应你。】
看见这句答应,宣从南觉得顾拾肯定好说话。
宣从南:【你的衣服可以出同款吗?】
黛黑色的眉笔刚在顾拾眉尾画了一下,那双像泼了墨一样的眼睛蓦地不悦起来,和刚才的愉悦截然不同。
化妆师看得胆战心惊,更结巴道:“顾老师你,又,你又不高兴了吗?”
顾拾微侧头躲开眉笔,只说道:“别化了。”
“诶,好的,本来你也不用画眉毛。”化妆师连忙把化妆用具都收进化妆包里,说道,“好了,一会儿可以直接拍摄。”
出去后,他对站在门口的胡阅说道:“顾老师又冷脸了,吓人。”
胡阅挥手道:“管他呢。天天臭脸,现在连班都不想上了成天想谈恋爱。”
化妆师惊:“啊?!”
家里宣从南收到了顾拾的消息。
拾荒者:【能不能不给他们出同款?】
拾荒者:【[小声可怜.jpg]】
宣从南:“......”
温莎牛顿颜料从箱子里拿出来被拆开,看到顾拾发的表情包宣从南竟然觉得......很可爱。
拾荒者:【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拾荒者:【不是送他们的礼物。】
拾荒者:【不要出同款。】
拾荒者:【从南,不要出同款。】
宣从南:【你刚才还说会答应我。】
拾荒者:【手动撤回。】
拾荒者:【撤回成功。】
两条长腿支地,宣从南坐在高脚凳上静看这几条消息,忍不住了,问:【你是在撒娇吗?】
拾荒者:【可以是。】
一秒后顾拾回:【是的,我在撒娇。】
宣从南故意道:【我可以再给你画其他的啊。】
拾荒者:【其他的要画,现在的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宣从南:【有钱都不赚?】
拾荒者:【‘拾荒者’向你转账52000元】
拾荒者:【不许出同款,缺钱跟我要。】
宣从南小声吸了一口气。
他只是觉得说自己在撒娇的顾拾有点好玩儿,逗逗他而已。
同款的事要征得当事者的同意,顾拾不愿意,宣从南自然不会出。
宣从南:【我不是要钱的意思,跟你开个玩笑。】
把52000块钱点击退回。
“嗡”——【‘拾荒者’向你转账52000元】
顾拾又转回来了。
拾荒者:【我想给你。】
看着这笔钱,宣从南:【为什么是52000?】
拾荒者:【我现在是你的伴侣,这个数字很合适。】
画笔在空白的油画纸上悬了半天,迟迟没落下去,宣从南知道自己该画画,但脑子里一直显着顾拾的那条消息。
顾拾已经这么快就熟悉自己的身份了吗?
伴侣......
宣从南挠了挠鼻尖,不知道自己要画什么,放弃。
现在为止,他给顾拾的备注还是“拾荒者”,是不是该换个新的了?他也得尽早习惯这段期限一年的关系。
两天的工作,顾拾一直两头跑,却一顿饭没落下过。早饭中饭晚饭都是跟宣从南一起吃的。
上次说过这样很麻烦,宣从南提议顾拾住隔壁城市,遭到严肃拒绝,没再说过类似的话。
吃饭时他让顾拾多吃点,两天奔波别瘦了。
从隔壁城市回来前顾拾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问道:“你现在多少斤了?”
饭前宣从南才称过,心情不错地说:“114.6斤。”
顾拾道:“嗯,多吃点。”
宣从南:“你也多吃点。”
他喝了口水问道:“后面你还要去什么地方工作?”
顾拾摇头说道:“近期的忙完了,可以休息。”
宣从南点头,说:“那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别乱跑。”
顾拾道:“好。”
下周是自己的学院考试,有一副美术作业需要完成。各种理论课知识课都得复习,宣从南忙起来了。
他从小就比较自律,只要决定做什么事,便一定能做成什么事。
家里的画室足够宣从南复习期末考,不过张确自制力差需要监督。
半月前他就对宣从南说,等到了复习阶段,让他一定来学校图书馆和他一起学习,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宣从南回学校画室画画了。
许久不来,别有一番感觉。
灵感是很奇妙的东西。画笔持续落在画布上,宣从南根本无法注意时间的迅速流逝。这里有好多加班加点的同学,手机提前调成静音模式,以免打扰别人。
“我这里是不是有点儿问题啊?越看越奇怪。”张确在旁边看自己的画,用气音询问道。
宣从南看了一眼,说:“光线不够。”
张确恍然道:“啊对。”
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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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他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安排好暑假生活了啊?这次带几个学生?”
“两个。”宣从南想到已经见过面的男孩儿和女孩儿,“都很优秀,教起来容易。”
张确苦脸:“前天金老师还批评我色彩用的不好,我都不敢给人当家教,怕误人子弟。”
能考上著名美术学院的人能差到哪儿去,宣从南目不斜视地说:“你谦虚了,别装。”
张确耸肩膀乐,说:“反正肯定不能跟你比。”
“不一样,我小时候有人开小灶。”宣从南说道。
张确道:“知道的,妈妈是画家嘛。”
宣从南应得很轻:“嗯。”
张确道:“没天赋再有妈妈开小灶也不行啊,别谦虚。”
傍晚落幕,油画完成三分之一,剩下的宣从南决定明天画。
打开手机看几点的时候,他惊了一跳。
未接来电5个。
微信消息8条。
拾荒者:【从南,你今天中午不回来吗?】
拾荒者:【昨天和今天,你都没有提前告诉我。】
拾荒者:【你在学校里画画吗?】
拾荒者:【从南,该吃午饭了。】
拾荒者:【从南,我饿。】
拾荒者:【从南,你快点回来吧。】
拾荒者:【[可怜弱小无助饿昏了.jpg]】
宣从南赶紧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画笔掉在地上,他差点手脚并用地捡。
“怎么了?”张确说,“有事吗?要去干嘛啊?”
宣从南说道:“家里有人饿晕了。”
张确:“???”
他冲着已经奔到画室门口的宣从南的背影,喊道:“你家哪儿有人啊?”
路上,宣从南先给顾拾回消息。
【抱歉,手机静音了。】
【我现在就回去。】
【给你买饭。】
没去食堂,宣从南在校外买的晚饭,好像是要把顾拾没吃的午饭也补回来似的。
以前只是合租室友不回去就算了,现在他们算彼此的......饿到顾拾,倒是让宣从南有点内疚。
回到家,顾拾孤独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听到门响他抱着一个抱枕出来迎接:“你回来了。”
语气低落,好像饿得没力气了。宣从南低着头说道:“对不起啊。”
顾拾道:“今天你只是在画室画画吗?”
“对,”宣从南说道,“考试前画室里很多人,怕打扰到大家,所以手机开了静音。”
顾拾道:“没事。”
宣从南道:“饿坏了吧?”
顾拾点头:“嗯。饿。”
宣从南赶紧把饭拿到客厅旁边的餐厅,放在餐桌上说:“过来吃饭。”
顾拾一直跟着宣从南的脚步呢,应道:“好。”
坐下后他不动筷子,就这么巴巴地看着宣从南。
嘴上不怪宣从南不回家,行动上却带着幽怨。
宣从南:“。”
他把同晚饭一起买回来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推给顾拾。
里面是个小蛋糕,上面插着小海豚的摆件,特别可爱。
宣从南低声说道:“吃甜的心情能好,真的。别委屈了,这不是回来了吗。”
顾拾看宣从南的眼神逐渐幽深,没让宣从南发现。
“我就委屈。”他说道。
这么直来直往宣从南立马没招,想了半天说:“那你,还想要什么补偿?”
顾拾说道:“我能不能跟你睡一间卧室。”
17.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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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别误会,不是要做......一起睡觉的意思,协议结婚里没有这一条。”顾拾看着桌上的晚饭不和宣从南对视,“是我弟弟,过两天想来这儿看我。”
言罢轻声问道:“他能过来吗?”
约法三章对家人没限制,况且正是顾拾的妈妈在催婚。
宣从南道:“能。”
顾拾唰地抬起眼眸道:“我们结婚的事情我当天就告诉了家里,我妈很高兴说要过来,我怕麻烦你就拒绝了,但是我弟弟非要来,他现在高一,叛逆期不好管。他来的话,如果看到我们睡两间卧室肯定会起疑心。”
小蛋糕提了一路有点化,宣从南把上面的小海豚拿下来,打算放到画室摆着。他递给顾拾一个蛋糕叉子,让他挖着吃:“合情合理。”
弟弟过两天来,这两天他们当然得提前熟悉“亲密”流程。
“你同意了吗?”顾拾捏着叉子按在小蛋糕上,不敢动。
宣从南拿了另一个叉子,叉了好大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嗯声道:“拿了你那么多钱,又不是做出格的事情,肯定同意啊。”
他补充道:“你打地铺。”
顾拾即刻应:“好的。”
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是真的,顾拾把手机拿出来点开某个聊天框,递给宣从南看。
顾捡:【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顾捡:【回我嘛回我嘛,回我嘛!】
顾捡:【[撒泼打滚.jpg]】
后面还有几个表情包,都很可爱卡哇伊。
顾拾回了一条:【。】
顾捡:【啊啊啊啊哥哥!】
顾捡:【这周末我想去找你玩,告诉我你在哪儿嘛!】
顾捡:【求求你啦!】
又是一连串的表情包,宣从南惊叹他的表情包怎么那么多。
“还挺可爱的。”他说道。
顾拾道:“嗯?”
上来夸表情包不夸人,好像不太好。宣从南说道:“我说你弟弟挺可爱的。”
顾拾的手原本一直按在屏幕上想继续往下滑,闻言他关了手机,一叉子把蛋糕全叉走了,不亲不淡地说:“还行。”
“诶......”宣从南眼睁睁地看着蛋糕被顾拾一口吞掉,咬了下叉子尖感受最后的甜。
咽下蛋糕,顾拾说道:“不可爱,他嘴碎。”
宣从南:“......哦。”
答应爽快是一回事,真要回卧室睡觉了是另一回事。宣从南看着顾拾在地板上铺着属于他自己的地铺,有些别扭。
除了在学校睡宿舍和人住在一起过,长这么大宣从南都是自己睡。
小时候别的小朋友正是黏爸爸妈妈的年纪,他却像一个小大人,从来不会哭闹。从记事起他便是自己睡,房间里没出现过第二个人。
打好地铺,顾拾说:“我回我卧室洗漱。”
宣从南点头:“去吧。”
打开通往画室的门,宣从南把小蛋糕上的小海豚摆件支在桌上,整整齐齐。
他欣赏地说:“好看。”
接着又赶紧回卧室拿睡衣也去洗澡。省得一会儿顾拾洗完了他还没洗完,避免尴尬。
约半小时后,留着一条缝儿的房门被敲响。
顾拾站在外面:“从南,你收拾好了吗?”
宣从南在床边擦头发,听到门响看过去,心道是他忽略了顾拾的绅士,不可能尴尬。
“好了。”他应了一声。
顾拾推门进来,抱着自己的枕头。
宣从南看他一眼:“怎么不吹头发?”
顾拾说道:“头发不长,没事。”
“还是吹一下吧,”宣从南道,“睡觉不要让头发湿着。”
“好。”顾拾站起来重回卧室道,“我去吹。”
宣从南想说这里有吹风机,等他吹完直接拿去吹就好了。
但顾拾走得很快,两大步出了房间,头都没回。
......看来不是他一个人觉得别扭。
同以往一样十点躺床上,宣从南毫无睡意地盯天花板。适应黑暗的眼睛能看到一些东西,他双手放肚子上,躺得板正。
卧室里另一个人的呼吸太明显了,扰人心神。
晚上吃了蛋糕,甜的容易让人嗓子发紧,宣从南想咳嗽,忍住了。
“要喝水吗?”顾拾突然发问。
“啊?”明知卧室里有第二个人,但顾拾出声那一刻还是吓了宣从南一跳,“什么?”
顾拾:“你一直咽嗓子。”
宣从南说道:“我晚上吃甜的,嗓子会有点不舒服。”
“我去给你倒水。”顾拾掀开被子坐起来,走出卧室。
宣从南顺势也坐起来拍开了床头灯。
不一会儿顾拾回来,将一杯水递给宣从南。
“谢谢。”宣从南伸手接。
顾拾看着他喝水:“嗯。”
“不能说谢谢,我们是一家人。”宣从南想起这件事实道。
顾拾低应:“嗯。”
几分钟后两人重新躺下,宣从南缓了半小时,还是没睡着。
“从南。”顾拾的声音从下面的地铺上传来,似近又似远。
宣从南应声:“嗯?”
他往顾拾这边翻了个身,看见他同自己的躺姿一样板正,心情一松自然了不少,问道:“你也睡不着?”
“嗯,”顾拾动也不动地说道,“我的心跳声太大了,你听见了吗?”
宣从南觉得好笑,说:“没有。”
顾拾似是放心了,道:“那就好。”
宣从南道:“但你说你心跳声太大,这句话我听见了。”
他好奇地问:“你的心跳声为什么大?”
思索片刻,顾拾说:“我心脏健康。”
宣从南道:“棒。”
顾拾道:“我每年都会去医院体检,一年两次。”
宣从南道:“好习惯。”
顾拾道:“我身体的全项指标都是非常健康的。”
宣从南道:“嗯。”
在一句接一句的聊天中,他的眼皮终于久违地沉涩,渐渐合上了。
顾拾说:“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嗯......”宣从南迷糊,“知道了。”
被子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这时身体才像解除了封印似的,顾拾很轻地翻个身,面朝宣从南看向他快睡着的样子。
顾拾道:“晚安。”
他低低地喊了一个称呼,不是“从南”。
昏沉的梦境犹如飘荡在无垠的银河,其中一颗星星微晃,带动宣从南的神识,他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想睁开眼睛瞧瞧,可熬的夜让他必须睡,睁眼失败。
“......晚安,顾拾。”他几近无声地说道。
梦里有长头发的妈妈,还有长头发的爸爸。
印象中爸爸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一直是短发。但宣从南因为个别原因自记事起便蓄着长发,总是受到其他男孩子的不解与嘲笑。
“囝囝不开心吗?班里谁欺负你了啊?”幼儿园放学,宣运霆过来接宣从南,将他抱在怀里时戳了戳他柔软的脸蛋。
宣从南闷闷地趴在他脖子里面,说道:“不想要长头发。”
宣运霆道:“是不是又有人说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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囝了啊?”
宣从南不吭声。
“其他小孩儿攻击你是他们不对,跟囝囝没关系,”宣运霆把宣从南的小脸抬起来,温柔说道,“12岁再剪头发好不好。”
宣从南还是不吭声。
宣运霆笑了,说道:“爸爸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宣从南抬起水灵灵的眼睛,里面有些期待的星星。
看着他的眸子,宣运霆很高兴地说道:“对,就是这样,谁说囝囝不会生气不会高兴,你多棒啊。”
他摸着宣从南柔顺的长头发说:“爸爸跟你一起蓄长发,看谁还敢说你。”
早上晚醒了一个小时,睁开眼睛时宣从南还像陷在梦里,久久没能回神。他侧身,把脸埋进铺了一枕头的长发之中,赖床。
顾拾已经起床了,地铺收了起来,地板上干干净净。宣从南闻到从客厅飘来的早饭香味。
“我去图书馆复习了。”吃完早饭,宣从南把今天能用到的东西装进书包,挎在肩上。
顾拾跟着他到门口,看他换鞋,低声说道:“今天不会不接我电话吧。”
语气又像昨天晚上似的,宣从南赧然,说道:“我会回来陪你吃午饭的,乖一点。”
顾拾不再抱怨立马道:“我乖乖的。”
油画昨天完成三分之一,今天需要完成剩下的。
“怎么了啊你?这么心不在焉的,知不知道你维持蘸取颜料的姿.势已经十几分钟了,”张确撞了下宣从南的胳膊,道,“少见啊。”
宣从南回神,颦眉道:“说话怪怪的。”
“谁啊?”张确左右前后看了看,指着自己问,“我啊?”
“不。”宣从南摇头,脑子里又响起一遍顾拾说自己会乖乖的话。
而后他眉头舒展,似是想明白了道:“是我先说话奇怪。”
是他先说乖一点的。
他只是不想让顾拾再像昨晚那样委屈,不掺杂其他感情。
一切正常。
张确满头雾水,说道:“一天不见,你在说什么啊?”
午饭张确让宣从南去北食堂吃,他们一起。
宣从南拒绝了,说道:“家里有人等。”
张确:“???”
他喊道:“你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周六早上八点不到,宣从南刚洗漱完,客厅门便被一股大力捶响。
听这动静他差点儿以为是宣卓耀,但宣卓耀他们不知道他新家的具体住址,况且小区不让陌生人进。
除非提前向保安打过招呼。
“我去开。”顾拾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走向玄关。
“哥哥!”兴奋的喊声传进客厅,顾捡一下子扑上来,“哥哥我好想你啊!”
顾拾单手按住他肩膀,往后推,漠然道:“不抱。”
“......不抱就不抱。”顾捡撇嘴,而后他眼睛豁然一亮,“哥哥!!!”
这声喊的不是顾拾,是宣从南。
宣从南出来看是谁,和顾捡四目相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赶紧干巴巴地说:“你好。”
“你好啊哥哥!”顾捡冲上来和他说话。
他和顾拾亲近惯了,在家里向来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开心果,拥抱——是他觉得能迅速拉进两个人关系的桥梁。
顾捡想抱一下宣从南,胳膊刚伸直了就被顾拾一把抓住后衣领,特别紧,差点勒窒息。
顾拾冷声道:“不许抱。”
顾捡才不管,一边窒息一边努力扯着身子往前冲,像只没成年还管不住自己情绪的金毛,异常惊喜地说道:“哥哥你竟然真的是长头发,好好看啊,哥哥以前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18.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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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前两天他说要过来,我提前,跟他说了你是长发。”顾拾解释了一句。
“啊?”顾捡茶色的眼珠微动,随后弯起来道,“对!”
宣从南表示明白:“嗯。”
顾捡和顾拾长得不像,无论是从发色、眼睛,还是从长相上都看不出相像的地方。
顾拾的五官有棱有角,又不爱笑,所以多数时候都显得很冷淡,让人觉得不好亲近。顾捡却有一个可爱的微笑唇,嘴角两边翘起清浅的弧度,栗色带点自然卷的头发下面是一双好像装着星星的眼睛,亮晶晶的。
宣从南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夸奖:“你真可爱。”
“是吧!哥哥!”顾捡扭头对顾拾说,“哥哥夸我可爱!”
顾拾猛地松开顾捡的后衣领子,顿时让他一直前倾的身体失去平衡。快要碰到前面的宣从南时,顾拾已经伸手轻轻扯了一下他的小臂。
将他拉出会被撞的风险中。
“诶。”宣从南伸手拦了一下,怕顾捡摔倒。
“别管他。”顾拾同样伸手拦了一下。不过拦的是宣从南。
温热的手掌与手腕的皮肤一触即分,温度明显,顾拾捻捻手指,转身走进厨房之前说:“他嘴碎,别理他。”
顾捡差点儿摔个狗吃屎,郁闷地抱臂站直,说道:“我嘴巴不碎!”
宣从南道:“没事吧?”
顾捡又高兴起来,眼睛不舍得离开宣从南,说:“没事!只是被哥哥针对了一下,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
“我没针对他。”厨房里的顾拾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从南,别听。”
宣从南说道:“你们兄弟俩挺有意思的。”
“是吧是吧!”顾捡稀罕地说,“哥哥,你头发好长呀,能摸吗?”
“不能。”顾拾面无表情地说,抬眸隔着半个客厅的距离看顾捡。
顾捡缩了缩脖子:“嗷。”
他脑袋一耷拉:“唉......”
“可以摸。”宣从南说,看着顾捡的落寞样子有点想笑。
像掉进水里的小狗。
闻言,小狗的耳朵倏地竖起来,不再问一遍“真的吗”就直接上手了。
顾拾在厨房切菜,把案板切得震天响。
顾捡来之前,宣从南就想他不能再和顾拾以之前那种“合租室友”的方式相处。顾家知道顾拾结婚了,弟弟来“检查”,宣从南得和顾拾亲密一些,必须演好这场戏。
这是他和顾拾前天商量好的对策。
可他根本找不到当着顾捡的面和顾拾亲近的机会。顾捡一直拉着他说东说西,每个话题都很有趣。
宣从南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聚精会神地听。
清蒸鲈鱼在锅里闷着,顾拾洗了手擦干净,拿手机发消息。
【把你儿子带走。】
孟女士:【哈哈哈哈,有小话痨在,人家不理你了吧?】
顾拾:【。】
孟女士:【我去把弟弟领回来就得去你家呀,你让去呀?】
顾拾:【我自己想办法把他送走。】
孟女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墨镜/][墨镜/]】
“什么喜事啊?筱竹这么开心?”两个贵妇人前几天与孟筱竹约好一起在顾家喝茶,其中一个看她笑容满面的,问道。
孟筱竹放下手机:“不好意思呀,你们来了我还看手机。我儿子有事找我,所以就回了两句消息。”
“是顾拾吧?”两位贵妇互看一眼,打趣着说道,“顾捡常常在家随时看得见,不用在手机上联系。”
孟筱竹美滋滋地说道:“是的呀。”
她手腕上戴着一条和她身份极其不匹配的手链,一串小石头串在一起,像星星似的。路边摊几块钱就能买。
“看小儿子送我的手链,他亲手做的,好不好看呀?”孟筱竹举起皓白的手腕,晃了晃。
“好看好看,”贵妇笑着说道,“你真是每次见面都要炫耀孩子送你东西,嘴里不是大儿子就是小儿子,我们羡慕死了。”
孟筱竹道:“我开心呀。”
“顾捡送你手链,顾拾送你什么了?”
孟筱竹理了理头发,高深地说:“可能要送我儿媳妇吧。”
—
“哥哥。”顾捡说了太多的话,嗓子早渴得冒烟了。
茶几上两个水杯并排放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用,想问问。
宣从南去画室拿速写本,顾捡要看。
在厨房待了两三个小时,顾拾也终于弄完了午饭。
这一声“哥哥”出来,宣从南跟顾拾分不清他喊的是谁。
当两个人都回头看向顾捡的时候,顾捡也有点懵。
自问道:“我刚才要喊谁来着?”
宣从南:“......”
“以后喊他哥哥。”顾拾摘了围裙,说道,“别叫我。”
以为和新哥哥说了一上午的话被旧哥哥开除“弟籍”了,顾捡惊恐道:“不要呀哥哥!”
然后他问道:“不叫你哥哥叫什么啊?”
顾拾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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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叫我嫂子。”
顾捡:“?”
宣从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客厅里荡起顾捡疯了一般的笑声,他差点撅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顾捡的笑还是因为顾拾的话,宣从南觉得肯定是顾拾的话太好笑了,他没忍住乐了一声,想起张确遇到震惊事时爱说的话,不管对不对先学以致用,声音里难掩笑意道:“倒反天罡。”
高中生压力大,不过高一还好,正是贪玩儿的时候。
宣从南没有和外人长时间相处的经验,在顾捡过来之前他想的是:只要和人好好吃顿饭,再说两句话就好了。
没想到顾捡那么能带动人的情绪,一天时间过得飞快。
到了傍晚,顾捡丝毫没有表现出他该回家了的意思。
顾拾剥开一个橘子,递给宣从南,对顾捡说:“作业写完了吗?”
正说到兴头上的顾捡小脸一垮,瘪嘴说:“没有呢。”
“挺好。”顾拾说道,“回家去写。”
顾捡说道:“明天再写也不迟嘛,我今天想住在这儿。”
顾拾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更凉了。
“行行好嘛嫂嫂,我真的好喜欢哥哥。”顾捡双手合掌求顾拾,“让我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嘛。我刚才都看过了,家里有三间能住人的地方呢,你和哥哥一间我又不会去打扰你们,让我住一晚。”
“不让。”顾拾站起来,像中午那样提起顾捡的衣领,提小鸡仔似的把他拎到门口。
开门冷酷地把他推搡出去然后立马锁门。
“嫂嫂!”顾捡疯狂拍着门大声喊道,“哥哥,你管管我哥哥呀!”
在顾捡被提着扔出去时,宣从南就已经跟上了他们,想制止道:“顾拾你别......”
一只宽大的手掌突然按在宣从南的头顶,稍稍使了点儿力气阻止他要开门的动作。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通过无数根发丝传达给宣从南,他怔住了。
“怎......么了吗?”宣从南脑袋没动,眼睛上抬,看着顾拾问道。
这个角度显得他有一种纯真的无辜,想让人把他欺负死。
顾拾垂眸,视线落在宣从南的眼睛里:“摸头发。”
宣从南不解:“啊?”
顾拾:“顾捡摸头发了,我也要摸。”
“......哦。”宣从南茫然,有些不习惯。
顾拾五指微弯,手上动着抚了抚他的头顶,低声说道:“站好别动,让我摸摸。”
19.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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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宣从南乖乖地站了三分钟没动,觉得发顶都一团乱了:“还没好吗?”
“没有。”顾拾的声音从上面往下落。
指腹揉着头皮,痒,宣从南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听话,奇怪地唾弃自己一番,抬手捉住顾拾的手腕,拿下来丢出去。
“弟弟就摸了一下,你看看你。”他埋怨道。
门外顾捡像小狗挠门似的还在嚎:“哥哥让我进去,哥哥哥哥,哥哥!哥哥让我进去嘛......”
顾拾看着宣从南转身回客厅的背影,又垂首看自己右手,微悦。
他反手从里面敲了下:“再不走零花钱没了。”
“哥哥再见!”顾捡大声表忠心,毫不犹豫地回家写作业。
顾拾在手机上给他发了一千的红包。
“诶呀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哥哥呀,我也太幸福啦。”顾捡发语音开心地说道,“祝哥哥和哥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顾拾又给他发了两千红包。
回家后顾捡兴冲冲地跟妈妈炫耀:“怒赚三千块钱!”
“哈哈哈,真好。”孟筱竹抓着他问他怎么样,八卦地问东问西。
半夜了,俩人还在楼下客厅唠嗑,顾易商在书房加班,听他们说话听得心痒,在二楼走廊里问道:“我能听听吗?”
顾捡已经走了,宣从南和顾拾还睡在一个房间。
地板上的呼吸清浅均匀,宣从南听着。
一起睡了几天习惯了,没有刚开始的不自然。
只是他仍觉得发顶痒痒的。
大手按在上面的触感长久地留存,很奇怪。
胳膊轻轻地探出被子,宣从南碰了碰自己的头顶,试图让自己取代顾拾留下的温度。
“怎么了?睡不着吗?”顾拾问道。
宣从南赶忙把手放下塞进被子里:“没有。正在睡。”
顾拾说道:“你不会是在想顾捡吧?”
嘴唇微动了动,宣从南实话道:“倒没有。”
“嗯,”顾拾道,“说了他不可爱,嘴很碎。”
宣从南:“。”
他忍着些许好笑问道:“弟弟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怎么?”顾拾翻个身,在地上看着平躺的宣从南,“护着他?”
兄弟俩的事管他什么事,宣从南说:“没有。”
顾拾道:“嗯。”
第二天周末,不用再接待客人,宣从南又去学校监督张确学习了,顺便把画完的油画再最后修整一下。
“你打印机啊?几天时间画了一张天空照片?”张确整张脸快要凑到宣从南的油画里,被画像震撼。
刚开始他以为宣从南画的只是普通单纯的画作。张确盯着像是被手机拍下的天空,再看自己真普通单纯的画作,说道:“人跟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宣从南没理会。
“从南?”
“宣从南?”
“嗯?”宣从南的画笔倏地掉了,弯腰去捡,“怎么了?”
张确说:“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啊?夸你呢都不理我,现在天才已经高傲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心痛地捂住胸口装模作样地说道:“竟然不理我。”
宣从南说:“想头发呢。”
“你头发很漂亮啊,都在你脑袋上长着呢,想它干嘛?”
“......”
宣从南问他刚才夸了自己什么话,需要再听一遍。
认识顾拾两个月,银行卡里的余额目前是5928652.12元。
在图书馆复习时,张确在旁边奋笔疾书,宣从南也在旁边奋笔疾书。
一个看书,一个看钱。
还有五百万等协议结束能拿到。
好多钱。宣从南几乎被这些数字迷失了眼睛。
离两千万近了好大一步。
手机上有新画好的天空油画照,等被老师看过之后能卖。
宣从南先把它挂在自己的店铺里面,预售。
店铺昵称和他的微信名字相同,都是“南南不难”。
天空油画定价2000块。
这几年他林林总总卖了几十张油画。
最贵的18000。
最便宜的50块——卡片式油画,适合做书签。
这张画不能让顾拾看见,省得他又让52000卖给他。
赚钱快乐,但宣从南也不敢这么赚钱。
坑人的事少做。
“嗡。”
店铺后台跳出了一条实时的更新消息。
【顾客‘捡破烂的人’已下单油画‘天空之下’,订单编号xxxxxx
商品信息:‘天空之下’尺寸60cm X 80cm。
订单状态:已付款2000元】
宣从南:“?”
关于“捡破烂的人”宣从南很熟,他大多数的作品都是被这个人买走的。
好像特别爱收集油画。
只是今天也太快了点儿。
他刚把画挂上去......老师还没检查提建议,不能发货。
无奈之下,宣从南主动敲开了这位顾客的私聊小框。
南南不难:【亲,您好。】
捡破烂的人:【?】
南南不难:【抱歉,是这样的,‘天空之下’这两天发不了货,您看一下能不能等,不能的话就退掉吧,实在抱歉亲。】
捡破烂的人:【能等。什么时候发都行。】
南南不难:【好的亲,感谢信任。】
捡破烂的人:【嗯。】
捡破烂的人:【你还有其他的画吗?我想买18000的。】
每次看到这些有钱人宣从南都想叉腰生会儿气。
南南不难:【现在店铺没有呢亲。】
捡破烂的人:【好。】
捡破烂的人:【什么时候能有呢?】
南南不难:【这个需要看灵感呢亲。】
捡破烂的人:【嗯。好。】
“我在你脸上看到了客服一般的招牌表情。”学习累了,张确一抬眼看到宣从南低头看手机时,脸上带着会向对方说“亲你好”的麻木。
宣从南搓了搓脸,道:“没有。”
期末考试两天结束,周一宣从南就要正式开始暑假生活,给他的两个学生上课了。
在这之前,顾捡又过来了。
“哥哥!”门刚一打开,他便惊喜地看着顾拾,对跟在后面的宣从南说,“没想到吧,这次我带着作业来的!”
双肩包花花绿绿,挺符合顾捡的形象。
宣从南欢迎道:“进。”
顾拾握着门把手没松开,整个身体几乎挡在门口。
“干嘛呢嫂嫂,让开让我进去呀。”顾捡拿肩膀撞顾拾的胳膊,像牛一样往客厅里顶,“哥哥说话你真的不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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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压岁钱没了。”放顾捡进来时,顾拾低声冷冷道。
顾捡如遭雷击,趁顾拾不注意一下子扑倒在宣从南身上,鬼哭狼嚎地说:“哥哥,嫂嫂威胁我说等过年不给我压岁钱了,没有压岁钱我怎么能有钱更有钱的长大呢,你管管他!”
猝不及防被抱住,宣从南浑身僵硬。虽然顾捡才16岁,但他家的基因好,身高只比宣从南矮了几公分。
宣从南支棱着胳膊双手无处安放,差点儿被抱趴下。
“顾、捡——”
声音如淬了冰,顾捡赶紧松开宣从南,九十度鞠躬,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
宣从南维持着刚才双手打开没敢碰顾捡的姿.势,有点懵,说道:“没事。”
他看了一眼顾拾,道:“别威胁他。”
顾拾道:“没威胁,开个玩笑。”
作业都带了过来,今晚肯定是不走了。
吃午饭时,顾拾确认了好几遍,一遍比一遍声音冷淡,顾捡摇头摆尾都说不走。
到晚上在这里吃了晚饭,顾捡果然打算在此扎根。
“哥哥,我能在这里住一晚吗?”他眼巴巴地看宣从南,知道家里他说了算。
顾拾的弟弟应该要好好招待吧,宣从南人际经验不足,一时拿不定主意。
在顾捡的一再恳求下,他点头道:“可以。一会儿我帮你收拾客卧。”
顾捡双手举高:“好耶!”
他问道:“哥哥,你还会不会高中时候的数学知识啊?”
宣从南想了想,说:“应该会。”
当即,顾捡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五三训练题,掀开某一页指给宣从南看:“教我教我教我。”
白天只顾话痨什么也没写,顾捡晚上加班写作业。
导致九点半的时候,洗漱完该睡觉了,顾拾刚在地铺上躺好他们的卧室门就被敲响了,惊得宣从南赶紧赤脚下床帮顾拾收拾地铺,再把他的枕头和自己的枕头并排放一起,打开门迎接熬夜的青少年。
“哥哥教我!”顾捡拿着书说道。
宣从南:“。”
这样来回三次,地铺打开收起太累了,宣从南回过头来,目光些微幽怨地看向顾拾,让他管管他弟弟。
顾拾眼睛一垂,当没看见。
第三次教完高中生作业,宣从南关门,说道:“你干嘛不管他?”
顾拾有话要说,道:“你让我别威胁他。”
宣从南:“......”
顾拾说道:“我们睡一张床吧。”
宣从南微讶:“嗯?!”
“这样等他再过来我们就不用收地铺了。”顾拾冠冕堂皇地说,“睡一张床方便。”
与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地下的“同居”不一样,现在身边明确地躺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宣从南双手交叠放在小肚子上面,动都不敢动。
顾拾老老实实地躺在床的另一边。
寂静的只有呼吸声。
不想气氛那么尴尬,宣从南说:“我,头发长,你睡觉别压到我。”
顾拾嗓子发紧,机械地回答一句:“好的。”
过了会儿他突然半起身,先把宣从南铺在枕上的头发爱惜地往旁边拨了拨,免得压到。
随后倾身过去。
宣从南下意识捏紧被角,警觉道:“干什么?”
顾拾垂眼看他,低问:“能不能抱一下?”
20.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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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喷洒在耳侧,宣从南双手僵硬地藏被底下,微微偏头让顾拾抱上来。
与“顾捡摸头发了,我也要摸”一个说辞,顾拾问能不能抱一下时,宣从南茫然中带着一抹说不上来的慌张:“为什么?”
顾拾面不改色道:“顾捡抱了,我也要抱。”
跟顾捡比起来,宣从南当然和顾拾的关系更亲近些,他哑口无言。
“好......好了吗?”宣从南的声音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顾拾说:“没有。”
他两条胳膊支撑在宣从南两侧,只用了一点重量压上去,鼻尖擦过宣从南的头发。他们两个用的一样的沐浴露洗发水,但宣从南闻起来好香。
好白......颈子像天鹅。
“你果然很健康。”宣从南一动不动地说道。
“嗯?”顾拾没理解。
宣从南仍偏着头说:“你的心跳,贴着我,跳得好厉害。”
那股震动的架势仿佛要将人从睡梦里唤醒。
尽管宣从南还没睡。
顾拾起身,不再贴着宣从南了,到自己的位置上躺好。
缓了会儿他轻轻一笑:“是的。我特别健康。”
另一个人的体温消失了,宣从南气息很轻地松了口气,下巴往被子里缩了缩。
今天晚上隔壁的顾捡没再过来打扰,宣从南打着精神等了半小时,没听到催命的敲门声,想睡觉了。
殊不知顾捡是因为收了顾拾的两千贿赂费,外加一句“不准过来”的警告才消停的。
“哈哈,”趴在床上边写五三模拟边给孟筱竹煲电话粥的顾捡,撅着两条腿晃来晃去,“又赚了两千块钱!”
孟筱竹夸奖道:“哈哈,厉害厉害呀。”
熬了夜,宣从南以为能很快睡着,但他高估了自己。
旁边多了一个人,存在感又那么强,每次意识半睡半醒,宣从南都被顾拾在旁边的念头弄得一激灵,清醒了。
顾拾不知道睡没睡着,呼吸绵长均匀。
合租室友之间的一个单纯的拥抱,人家都没事儿,想那么多干什么?宣从南把跑到顾拾那边的头发往自己这边拢了拢,不压缩他的休息空间。
顾拾睡觉很安静,和他一样将手放在小腹上平躺着。宣从南合理怀疑他会维持这个躺板板的睡姿一整晚。
等明天顾捡走了,必须让顾拾回他自己的房间睡。
两个人睡一间太不方便了。
带着这个坚定的想法,宣从南直到凌晨三点才真的睡着。
睡了三个小时,早上六点他就醒了,谁知道顾拾比他醒得还早。宣从南一摸旁边的被子,温度是冷的,证明顾拾起床有段时间了。
睡眠不够不能运动,神识再清醒再亢奋也不行。宣从南起来洗漱,没去晨跑。
一出卧室他看见顾捡半眯着眼睛、哈欠连天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怀里搂着一个抱枕,困得直流眼泪,好像随时能倒下似的。
宣从南奇怪地问道:“没睡醒你起来做什么?”
看见他犹如看见救星,顾捡跳起来扑上去:“哥哥!救命啊——你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
宣从南下意识朝后躲。
他看见了厨房的顾拾,做早饭呢,猛地想起昨晚的拥抱,对顾捡说道:“不抱。”
“顾捡。”
两道声音几乎异口同声,不知是谁的话起了作用,顾捡硬生生刹住飞奔脚步,哭唧唧地倒回去重新栽进沙发里假哭道:“呜呜呜呜呜我的命好苦,还剩一天假期呀,连个好觉都睡不上......”
“坐起来。”顾拾头也不回地命令。
顾捡苦着脸坐直了,像宣从南刚出来那会儿看见的一样。顾捡困得打哈欠,但不回卧室睡回笼觉,也不躺沙发上偷懒。
“你受到威胁了吗?”宣从南真诚地问道。
“是的哥哥,”顾捡的下巴抵着抱枕,抱枕塌下去好大一块儿,“嫂嫂说昨天我一直打扰你休息,他让我今天别睡觉了。哥哥你知道吗,他凌晨四点半不到就去把我叫起来,让我待在这里看他拖地、擦桌子、洗衣服,现在又让我看他做饭,我好困的呀呜呜呜呜呜......”
宣从南没忍住笑了声。
与顾捡眼泪汪汪地对上了视线,宣从南觉得自己不礼貌,垂下眸子,单手掩住嘴巴摸了摸鼻尖,没吭声。
顾捡求道:“哥哥你让我回去睡觉吧,嫂嫂听你的话。”
只是协议结婚,有什么话能听的。
宣从南说:“不让。”
顾捡:“?”
宣从南道:“谁让你打扰我睡觉。”
顾捡:“??”
厨房里的顾拾没回头,但客厅里传进了一点他很轻的笑音。
顾捡:“???”
他大声问道:“嫂嫂你笑什么?!”
顾拾回首,看着宣从南,回答顾捡道:“我高兴。”
四目相对的瞬间,宣从南眼睫轻眨,连忙移开了眼睛。
明天周一给学画画的学生正式上课,宣从南这两天的计划是在家里的画室待着。奈何吃完早饭顾捡被气走说要回家睡觉,家里只剩下他和顾拾了。
无论宣从南在哪儿待着,只要潜意识里知道这个空间有顾拾在,他脑海里就全是昨天晚上的拥抱,挥之不去。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匆匆地对顾拾说了一句“我去学校有点事儿”,宣从南就背着包跑了。
—
宣从南不知道去哪儿,没有目的地,他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昨晚的拥抱那么在意。越是压抑着不让想,脑袋越是不听话。
和沈迁在一起时没处理过这种事,宣从南一直是平静、不被扰乱的,今天确实有点太怪了。
他不喜欢奇怪的情绪。
绕着湖边走了两圈,遇到之前小区的大爷大妈,彼此简单打招呼,宣从南又绕湖走了一圈。
“小宣搬家后,好像都变得高兴了。”走过去一段距离,经常和老伴晨起散步的大妈看着宣从南的背影说道。
“那么年轻一孩子,住在之前的房子经常被骚扰,现在他住的地方治安好,换谁都高兴。”
大妈八卦说:“我听说小宣家里住人啦,是他男朋友呢。”
“年轻人谈恋爱多正常。”
“是正常啊,我就是好奇谁能配得上小宣。”大妈神情慈祥地道,“小宣多好的孩子啊。”
“少操心......”
锦鲤浮到水面晒晨阳,成群结伴各个胖嘟嘟的。宣从南站在围栏后面看它们摆尾游动,可惜手上没带鱼食。
他觉得锦鲤漂亮可爱,心里喜欢,拿手机拍了一张,想把它画在画纸上。
自从顾拾给他买新手机,宣从南相册里的照片每天成倍数递增,其中以各种天空为主。
在家里说了要去学校,围湖转了几圈,气温上来不能再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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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宣从南直奔学校而去。
锦鲤画了一整天,中午他没回家吃饭,但提前告诉顾拾报备了,省得他又不吃饭饿自己,还委屈给他看。
傍晚完成锦鲤画作,几乎都已经离校没多少人的校园里亮起路灯,快八点了。宣从南这才注意到竟然已经这么晚了。他把画室窗户关好,又把画放在窗边等它阴.干,明天放店铺里卖。
刚出学校门,顾拾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宣从南按接听,不等对方询问便先说道:“回去了。”
“嗯,”顾拾说道,“我做了晚饭,还买了一个小蛋糕。等你。”
宣从南说:“好。”
除了外卖员进出需要详细登记,小区的住户回家要刷脸,外人不能进。顾拾身份特殊,平常摘口罩刷脸的话有一定风险。小区考虑得很周到,不愿意刷脸的住户可以刷掌纹进去。
沈迁不是小区里的人,无论刷脸还是掌纹都进不去,他在外面等。
香烟逐渐燃烧殆尽,他一口没抽,眼睛直盯着一个方向。
在马路两边的万家灯火和路灯中,沈迁看见一个长发捆扎起来的青年。
两个多月过去,他始终没有查到和宣从南合租的人是谁,这是他没有意料到的。如果对方无权无势,不会查不到。
他怕宣从南被骗。
宣从南看着冷性冷情,实则是个很单纯的人。
连接吻都不会。
“南南。”
宣从南脚步一顿,随后想起来上次见面时沈迁说过,他知道自己住在哪儿。
为什么要一直打扰他的生活呢,宣从南蹙起眉宇。带着轻微责备的眼神从沈迁身上移开,好像他们是这辈子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似的。
“你合租室友有问题。”沈迁追着他说道。
宣从南道:“你凭什么说别人坏话?”
“这不是坏话,”沈迁正色道,“南南,我不会害你。我根本查不到他的身份地位,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他挡在宣从南面前严肃地说道:“这段时间他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话,许过你什么好处?那些都是空头支票,你不要被他哄骗了。”
才不是空头支票,银行卡里的钱不会骗人。况且顾拾可是和他一起进过警察局的,警察都没说他有问题。
宣从南说道:“我是个成年人。沈迁,在日常生活里,我相信我比你警惕。”
“我......”
他说得没错,宣从南向来是个警惕的人。如果不是他主动接纳,任何人都不可能走进他难以撬开的心房。
沈迁一时失语。
“不过还是谢谢你好心提醒吧。”宣从南说道,“但是我不需要你......”
“嗡——”
宣从南低头看手机,“拾荒者”的语音来电。
接听。
“抬头看我。”顾拾在电话里说。
宣从南下意识抬起脑袋,看向自己家的方向。
阳台后面的窗帘被拉开一个角,顾拾穿着居家休闲服,像一位等待爱人归家的普通丈夫,静静地看着小区门口。
尽管知道离得远,他们又住在六楼,沈迁看不见顾拾。
但发现沈迁长时间地看过去时,宣从南还是担忧了一下,赶紧低声说道:“回客厅,别站在那里啊。”
顾拾没动,甚至打开了一点窗户,颇有点逼迫的意思。
“从南,”他语气深沉,肃着声道,“回家。快点。”
21.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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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宣从南跑着进了小区。
六楼窗帘由一只手拉上,灯光没泄露一分一毫,好像主人家关灯出门了似的。沈迁这才倏地回神,寻找宣从南的身影。
没有,他走了。
沈迁重新抬头看向方才的窗户。
是那个人吗?
他不可能看错的。
......怎么可能呢?
宣从南怎么会和他有交集。
这段时间沈迁被宣从南坚持分手,并绝不复合的事情弄得心力交瘁,已经好久没关注过那个人了,不知道他如今的行程。
宣从南是个蚌,决定喜欢谁的时候自己主动打开一条缝,让沈迁感到他是特殊的。这个蚌现在合得紧紧的,沈迁找不到再次进去的路,心烦意乱。
他拿出手机搜索一个名字。
微博第一条是上次拍的广告代言的宣传,评论区已经沦陷。
【我真是搞不懂,这两个月顾拾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没了事业心?】
【狗仔都这么没用吗?真就拍不到他不忙工作的时候去了哪儿吗?】
【事实证明真的拍不到。每次他工作完,后面前面都有车跟着,但是非常遗憾,每一次都会被甩开。】
【你们够了吧,跟踪人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不工作就不工作呗,又没干违法乱纪的事,想干嘛干嘛。】
【恕我直言,顾拾这个状态如果不是谈恋爱我直播吃翔。】
【??????】
【什么?!恋爱?谁?!故事谈恋爱?!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谁能让故事动心啊?!】
【全体粉丝‘故事书’要失恋了,玛德我粉了他十几年!看这个嫂子出现的时候,我不把她骂死!】
【黑粉装什么真爱,赶紧滚好吗?虽然我们也不想顾拾谈恋爱,但他出道才8年, 18 岁被雪藏一年,每天连轴转工作狂的时间才 7 年,你怎么粉的10年?说谎不打草稿......哦点进主页原来是对家啊,呸!】
【呜呜呜呜别谈恋爱吧,我不要失恋呜呜呜呜】
【不是?故事都26岁了谈恋爱咋了?要是结婚早的人,现在娃都三岁了好吗?】
【醒醒,身为艺人他就不可能结婚早。偶像凭什么结婚?】
【谁跟你偶像?顾拾演员出道,不是偶像男团靠粉丝打榜出道的谢谢!】
【所以我请问,这个嫂子到底是谁?狗仔你们是死了吗?】
【不提倡过多关注艺人的私人生活,但是关于这个嫂子我也确实很想知道,麻烦狗仔给点力谢谢[微笑脸.jpg]】
【怎么确定是嫂子呢?就不能是哥夫吗?】
【娱乐圈搞同性恋,你疯了他疯了?】
【啊?啊?!啊?!!上面不会认真的吧?娱乐圈搞同性恋的少吗?同性婚姻早开放了,您的大清早亡啦!】
【......】
关于顾拾是否有恋情,一个月前就上过热搜。但顾拾没回应过,顾拾的工作室也没回应。
之前有一点绯闻,不出半小时顾拾就会不顾任何人情面地发微博,总是用一句“不炒作”冷冰冰地回复。然后工作室直接进行转发,用“请多多关注艺人的作品”作为结束语。
这次恋爱风波发酵了两个多月,顾拾一字未语。
几年前顾家组织过一场盛大的酒会,沈家在应邀之列。
沈迁厌恶这种和许多人虚与委蛇的场合,但又必须参加。
独自喝酒时,他看见了一个和他一样冷着脸似是非常讨厌酒会的人,观察了他许久。
那年顾拾22岁。
第一次以公开的形象和顾氏夫妇站在一起。
当时沈迁知道他是明星,心里觉得顾拾只是因为小有名气才被顾家邀请来的。
没想顾拾竟是顾家长子,沈家比不起,沈迁想上去搭讪的心微凉。他不上前有人上前,一个中年男人带着自己的女儿过去找顾夫人说话,实则想把女儿介绍给顾拾,两家借此联姻。
孟筱竹笑着说道:“孩子的事情我和易商不做主的呀,他自己喜欢比什么都重要。而且说起来,顾拾应该有喜欢的孩子,头发老长老漂亮啦。”
长头发,女人......这是沈迁唯一有的念头。他当时24岁,知道自己性向,顾拾喜欢女人这件事让他受了第二次打击。
长头发......和宣从南谈了一年恋爱,沈迁像是才意识到他是一个长头发似的。
男人也可以是长头发。他突然咧嘴笑了,眼睛血红。
屋子里的到底是不是顾拾有待商榷,沈迁不相信。
—
“你刚才怎么站在阳台窗边啊?”宣从南一进门就说,“多危险。你没忘记咱们两个的约法三章吧?”
“没有,”顾拾接过他的书包放在沙发一角,“那么远,他看不出我是谁。”
宣从南说道:“下次不能这样了。”然后用正常说话的音量嘟囔地说,“他看不出来,你的粉丝那么多呢,说不定就有能看出来的。”
“嗯,”顾拾受训,“知道了。”
他先往厨房去:“过来洗手吃饭。”
餐桌上摆着一个小蛋糕,宣从南洗干净手,凑上去。
“什么时候买的?”他问。
顾拾说:“傍晚的时候。”
宣从南问道:“现在能打开吗?”
“当然能。”顾拾把菜端出来说,“买了就是让吃的。”
蛋糕的香甜味扑鼻而来,宣从南拆开叉子的包装,直接挖了一口。
顾拾道:“别吃太多,要先吃饭。”
宣从南道:“嗯。”
控制不住手挖了第二口第三口。
等发现他要挖第四口,顾拾握住他的手腕阻止,另一只手将蛋糕端走放客厅茶几。
“沈迁来找你了?”回来时顾拾漫不经心地问道。
提起沈迁,宣从南的情绪有点低。
“嗯。他在楼下......”话音一顿,宣从南眼神忽而犀利,“我跟你说过他叫沈迁吗?”
顾拾递给宣从南一双筷子,动作有细不可查的顿滞。
“说过。”顾拾笃定道。
宣从南怀疑:“是吗?”
“是的。”顾拾点头。
宣从南道:“好吧。”
顾拾问道:“你们都说了什么?”
仿佛为了显得有礼貌,他补加一句:“我能问吗?”
话题如果是其他的,说也就说了。但沈迁恰恰在说顾拾的坏话,宣从南不知道如何说起。
“能问。”他支吾道,“不过没什么好说的。他就说了两句废话而已。”
顾拾敛眉:“哦。”声音低落,“看来是不能问的意思。”
他默默地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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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自言自语的音量开口,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其实就是在说给宣从南听:“从南的感情生活,和前男友说什么话,跟你有什么关系。合租室友当然比不过前男友,就算协议结婚也比不过。”
宣从南:“。”
顾拾把碗放下,看起来不想吃了。
“......吃饭啊。”宣从南道。
顾拾道:“没胃口。”
宣从南:“。”
“他说你坏话呢,我不想告诉你,你还非得问。”宣从南戳了下碗底,发出噔的一声脆响。
顾拾说道:“只是说我的坏话吗?”
宣从南道:“嗯。”
“没有其他的?”顾拾追问道。
宣从南莫名其妙说:“刚说两句,你就打电话了。”
顾拾点头:“打得好。”
“你是在夸自己吗?”宣从南觉得有些好笑。
顾拾道:“是的。”
“嗯,确实打得好,”宣从南不吝啬一起夸,“省得我跟他浪费口舌。”
顾拾端起碗,道:“嗯。”
宣从南觑着他,故意:“不是没胃口吗?”
“又有了。”顾拾道,“好饿。我在家等了你一天。”
想起自己为什么从家里躲出去一天不归,宣从南识相地闭嘴不再说话。
吃完饭肚子没填满,宣从南跑去吃蛋糕:“蛋糕外卖送进来的?外卖员没看见你的脸吧。”
“不是外卖,”顾拾拿了一个小叉子,“我自己买的。”
宣从南抬眸确认道:“出去买的?”
顾拾的叉子在宣从南挖过的痕迹上造作,道:“嗯。”
“为什么要自己出去买?被发现了怎么办?”宣从南担忧地说,“你被人认出来了吗?”
“没有。”顾拾说道,“假借他手显得没诚意,我怕你不原谅我。”
“嗯?你怎么了?”宣从南古怪道,“我没怪你啊,为什么要原谅你。”
顾拾道:“我抱你了。”
宣从南:“......”
宣从南咬了下叉子尖,不自然地垂眸,但大方地说:“那有什么......两个大男人,又没事。”
“嗯,”顾拾问,“我以后还能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吗?”
宣从南:“......”
没表达大度之前,说不能倒是可以。但顾拾恰恰在他说完大度的话后才这么问,要是说了不能多打刚才的自己的脸?
宣从南:“你......”
顾拾说道:“顾捡以后肯定还会过来,每次这么搬来搬去很麻烦。”
宣从南道:“......嗯。”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顾拾认真道。
宣从南共鸣地说:“其实我也挺怕麻烦的。”
顾拾嗯道:“我知道。”
他又问了一遍:“能睡在一张床上吧。”
“......”宣从南放弃再战,这次是真大方,“能。”
顾拾把剩下的蛋糕一下子叉完。宣从南以为他又要像上次一样一口吞,正要制止,就见顾拾把叉子伸过来递到他嘴边。
这个举动太暧昧了,宣从南茫然,没动。
“既然都睡一张床了。”顾拾举着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宣从南的眼睛说。
宣从南:“嗯。怎么了?”
顾拾说:“我们领证吧。”
22.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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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前段时间协议结婚,现在领证。
无论哪次,宣从南都无法快速接受。
“你又遇到困难了?”他艰难地问道。
“嗯,”顾拾说,“只有你能帮我。”
领证和协议结婚不一样。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
协议结婚到期,宣从南拿钱走人,无伤大雅。
结婚证具有法律效力,离了婚宣从南就是二婚了。
从小到大宣从南都是个比较保守的人,二婚和头婚还是不能比的。
虽然和沈迁分手时他就想过以后再也不谈恋爱了,但领证这样的终身大事不能草率答应。
他不往下继续话题,用沉默拒绝。
顾拾走了,走时把最后一块蛋糕留下了。客厅少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宣从南悄悄松了口气。
没答应帮忙,想必顾拾肯定不高兴。不高兴也没办法,不能领证。
宣从南戳了戳蛋糕,郁闷。
顾拾回来了。
“这是我所有的银行卡,房产证,几辆车。”大大小小好多张纸和证件,整齐划一地摆在桌上,顾拾向宣从南解释,“我知道我很唐突,不礼貌,但我们已经协议结婚了不差一张证件。我妈是个很聪明的人,我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她也知道我会为了应付家里和别人假结婚,娱乐圈里好多这样的事情,让她相信我只能领证——这个又不能作假。先不算家里的话,这些年我拍戏工作挣了些钱,虽然没多少但一个亿是有的。我们结婚领证有法律效力,一年后如果你想,离开,我们就离婚,到时候我的所有财产都有你的一半。”
他一口气说完,接连不断。
“5000万?”宣从南听得小声吸气道。
“不止。”顾拾说,“我还有房产和车子,你不要这些东西的话,我可以给你折成现金,我爸妈肯定不会亏待你,就算我们分开他们也不会说你不好,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真的。真分开了你少说能拿一个亿。”
宣从南倒抽凉气,最后一口没吃到嘴里的蛋糕都吓掉了。
一个亿,二婚......
头婚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很早的时候宣从南就在攒两千万,没遇到顾拾之前,他知道光靠画画这辈子赚够两千万几乎无望,但还是一直坚持。说不定哪天就和妈妈一样成了很厉害的画家呢。
可是这个愿望和赚两千万一样渺茫。
躺在桌上的那些证件突然活了,挥舞着双手让宣从南答应。
爸爸妈妈说过,不能因为外力去妥协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我,考虑考虑!”宣从南急忙把眼睛从顾拾的银行卡上移开,不看它们跳舞。
“好的。”顾拾轻声,“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答复。”
宣从南尽量地说道:“三天之内。”
顾拾道:“好。”
晚上宣从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离了婚就是二婚,二婚不好再结婚,别人会挑剔。可他甩了沈迁后就发过不再恋爱的誓,更遑论结婚、再婚?
二婚就二婚......
宣从南没有做过这么大的决定,也没个大人商量,有些慌。
“从南。”
宣从南立马不动了,忘记身边还有一个人:“嗯?”
顾拾平躺着,说道:“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第二天要给学生上课,宣从南强迫自己闭眼,心里默念快睡快睡快睡,一个亿跑不了。
—
“昨天几点睡着的?”顾拾做了两份用料丰盛的三明治做早餐,盯着宣从南的眼睛说道。
宣从南:“不知道。你也没睡好。”
“嗯,”顾拾指肚虚无地碰了碰眼睑下面,“我担心你不答应我,一.夜没睡。”
宣从南拿着三明治咬了一.大口,说道:“我不答应你可以找别人。”
他又不是唯一的选择。
想到一个亿被别人拿走,心里不舒服。
“不行,只有你可以。”顾拾说道。
他递给宣从南一杯加热的牛奶:“别光吃,喝牛奶。”
宣从南慢半拍地接过来。
手指尖不小心碰到顾拾的手指,他又下意识松开。
顾拾把牛奶放在宣从南手边的桌上,撤了回去。
“你为什么没睡好?”他问道。
宣从南实话实说:“......我怕一个亿不是我的。”
顾拾低笑了下,说道:“那和我领证。”
宣从南小声道:“不是说了考虑考虑吗。”
顾拾道:“好的。”
背包里装了今天能用到的东西,宣从南换鞋说道:“上午下午我都有课,中午不回来,别等我吃饭了。”
“好。”顾拾催促道,“从南,一定要好好考虑。”
上午是男孩儿的课。他记住了上次宣从南说的可以有自己的风格,但想走艺术生高考的话需要有扎实的底子,学得很认真。
“哥哥,这样画对吗?”男孩儿指着一堆像是用直尺画出来的线条。
宣从南:“对。很厉害。”
下午是女孩儿的课。她跟宣从南几乎没有交流,每次画完东西,都是看一眼宣从南,从不开口说话。
宣从南同样爱安静,享受这样的氛围,没感到时间流水一样逝去,惬意满足。
画纸上铺陈着各种颜色杂糅在一起的色块,没有章法,但颜色使用的攻击性很强。宣从南知道,这个女孩子的眼里和心里住着很丰富的东西。
“你心里有一个世界。”宣从南说道,“属于你自己的。它很美。”
女孩儿看着他,成熟的目光让她不像一个11岁的孩子。
因为孩子比较特殊,她的父母一直在旁边陪着。
这时,女孩儿说:“嗯。”
母亲一怔,她茫然地看看宣从南,又惊喜地看向女儿。
眼眶湿润。
宣从南没什么特别反应,他只是觉得本该如此,说:“我们继续吧。”
—
“你再画有什么用?能比得上宣从南吗?他已经能用画赚钱了,怎么你还在花钱啊?!”宣业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找不到钱,看到放暑假的宣卓耀窝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画一堆乱七八糟的丑陋涂鸦,酒气冲天道,“你不是有十万块钱吗?拿来给我!”
“你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耀耀的十万块钱不是让你哥的好儿子搅黄了吗!你走开别碰他!!”卓娅君冲进来推走宣业,像一个母狮子那样奓毛呲牙地护住宣卓耀,吼道,“你滚开啊!!!”
不喝酒时宣业从不打人,还会跪着向卓娅君忏悔,说他不想这样的,导致他们两个的主导关系经常发生转换。此时是醉酒的宣业要钱打人的时候。
宣卓耀脸色发白地躲在卓娅君后面。
多年前宣业喝醉回来,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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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卓耀的房间,问他:“如果我和你妈离婚你选择跟着谁?”
宣卓耀知道这是个陷阱,低着头不回答。
宣业轻轻推了一下宣卓耀的脑袋,友好地说:“你说啊,我不打你。”
“我......”
“什么?”
一再的逼迫询问下,宣卓耀避不开,声若蚊蚋地回答了第二遍:“我妈。”
“啪——!”
一个狠戾的巴掌当时就落在头上,宣卓耀眼前和耳朵全嗡嗡的。还没反应过来,他的领子就被宣业拽起来,接着整个人被甩在地板上。
宣业把他提起来,摔下去,提起来,摔下去......
“把钱给我,只要再来一把我肯定能赢!”宣业急眼道。
卓娅君哭吼道:“我去哪儿给你弄钱!当初我嫁给你就是想过好日子可是你怎么做的!看看你哥......”
“啪——!!!”宣业扇过去愤恨地说,“别人拿我跟宣运霆比,你也拿我跟宣运霆比,真有你的啊,闭嘴表子!!我就是比不过他怎么了,你的儿子比得过我哥的儿子了吗?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你没钱?没钱还每天租那些名牌衣服穿出去招摇,成天往那些贵妇人的圈子里挤人家给了你几个钱啊?!”
“啊——你说什么?你还敢讽刺挖苦我?”卓娅君尖叫,不管不顾地过去挠宣业的脸,“你自己没用还不许我往上爬吗?你的好侄子能给你钱,你把他绑回来扔到张总的床上去啊!”
“是啊......是啊,对。”宣业说道,“他不想结有什么用?必须结这个婚。”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去,步子都快了不少。
在电话里拒绝了胡阅的新工作提议,顾拾在家里等宣从南下班。
太无聊了,没事干。他不敢给宣从南发消息,怕打扰他。
时间不疾不徐地往前走,顾拾经常到阳台窗边看看。做望夫石似的一直看楼下,就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宣从南回来的身影。
傍晚六点多,宣从南还没回来,小区门口多了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
他先是越过保安想直接往小区里闯,被保安严肃制止。看见保安拿出警棍示威,他才往后退了几步,好声好气地说话。
“我侄子住在这里,他让我过来。”
“你老子住在这里也没有用啊。”保安说道,“说过好几遍了不是小区里的人不能进。真是家人让你来的,你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油盐不进,宣业心气不顺地退回路边,蹲在马路牙子上恨恨地盯着小区门口,心里想把宣从南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他的叔叔在家里吃不饱穿不暖,他竟然都搬进了这么好的房子。
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不就是被卖的吗?
那可是一百万......
“顾拾?”胡阅嘲讽地接起电话道,“刚拒绝完工作,现在打电话干嘛?”
顾拾:“我不能出去。有人要欺负我爱人,过来帮个忙。”
“都已经成爱人啦?!”胡阅一听兴奋了,问道,“哪哪哪儿?!”
带顾拾闯娱乐圈之前,胡阅因脾气暴躁而出名,十几年前是散打冠军,没几个艺人愿意跟着他。都害怕胡哥控制不住性子殴打他们。
顾拾说了一个地址。胡阅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算知道你现在住在哪儿了!欺负你的人就是欺负你,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欺负我他今天就别想走了。等着,看我不打死他。”
23.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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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上午和下午的课离得近,宣从南中午没好好吃饭,胃里的东西早消化完了。
越饿越想念顾拾在家里做的饭,一想更饿。
傍晚七点往家里赶时,宣从南只想干饭。
“啊——你谁啊?!为什么打人?!我告诉你我侄子住在这里,你再打信不信我报警!救命啊——救命啊,打死人了啊!”
小区马路边围了一圈人,宣从南对外事不好奇,只是觉得这个鬼哭狼嚎的声音耳熟。
不确定有没有听错。
如果没听错,他倒是挺想看看的。
“报警?巧了吗不是,我也正想拉你去报警。我刚从银行里取的钱,放在公文包里你上来就抢,我不打死你就不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把宣业按在地上,右手心扇宣业左脸巴掌,右手背扇宣业右脸巴掌,“这里那么多人,大家可都看着呢,是不是你先抢我的钱?!”
“是啊,真是那个老头子先抢钱的。”人群中有个声音说。
宣业才四十多岁不到“老头子”的年龄,只是他被打得看不出体貌,一张脸肿成猪头,这里青一块那里紫一块,跟调色盘似的。
“谁抢你钱了?我没有!我那是捡!我明明是捡的!”宣业没有还手的能力,胳膊挡在脸前做盾,哀嚎。
闻言动手的男人揍得更起劲了,拎起宣业的领子把他往地上摔:“那是我掉在地上的,你明知道是我掉的还捡,要死啊!”
宣业飞起来的那刻,周围人群呼啦一声赶紧避开抛物线。宣从南刚悄悄地凑过来,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面前几个人突然让开,宣业啪叽摔到他脚边。
一垂眸,他和宣业泪眼模糊且惊恐的眼睛对视上。
“啊小南!救救叔叔——有人要杀我!救命啊——你告诉他我是好人我真是好人啊!我没想抢他的钱!是他的钱自己掉了要被我捡跟我没关系啊!”两只染血的手奋力地伸直,要够宣从南的裤腿。
宣从南身体像兔子似的往后一跳转身就走,和宣业不熟。
“小南——!!!”
“小北也不行啊!叫人小孩儿干嘛?人家认识你吗就叫?故意转移火线是吧?”胡阅重新把宣业抓起来,啐骂道,“跟我去警察局!”
他抬头深深地盯了一眼宣从南的背影,腹诽:顾拾这小子真可以,竟然能拥有一个这么好看的老婆?
宣从南脚下蹬了风火轮,这样还嫌自己跑得不够快。电梯一直有人用,等不及,他一路跑到六楼,指纹开锁进家门。
“我回来了。”他气息微喘地说道。
顾拾刚做好饭,腰上围裙没摘,听宣从南说话语气不对,过来接住书包:“怎么了?”
“楼下有人打架。”宣从南黑色的眼睛微亮,说道,“挺好玩儿的。”
“哦?”顾拾引导说,“跟我分享一下。”
宣从南摸了下肚子:“我饿了,先吃饭吧。”
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向顾拾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诉求。虽然只是吃饭。
顾拾一怔立马道:“好。你去餐厅坐着,马上。”
“我可以帮忙。”宣从南跟进厨房说。
饭桌上,顾拾往宣从南碗里夹菜:“楼下发生了什么?”
宣从南语气轻快道:“我叔叔被打了。”
既然宣业能找到这里,那就绝对不是随便逛逛。他肯定是来找自己的,宣从南能想明白。
要是一下班便被宣业在小区门口堵住胡闹,一天的好心情都会被败光。但是现在宣业另有结局,挺爽的。
“他肯定是来找我的,没想到还没等到我自己先挨打了。”
宣从南往嘴里扒饭,口齿清晰:“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是宣业抢了那个人的钱。他见钱眼开,确实能干出这种事情。”
“是吗。”顾拾同样心情不错地附和,“恶有恶报。”
他确认地问道:“他就是你叔叔?”
宣从南道:“嗯。”
顾拾道:“知道他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宣从南说:“大概能猜到一点。”
顾拾没继续问是什么事,话锋一转:“你考虑好了吗?”
“什么?”二人隔着半米的距离,胳膊各自放在面前的餐桌上,吃相完美共进晚餐。宣从南明白了,说道,“三天考虑时间这才第一天,急什么?”
顾拾道:“就急。”他补充道,“我真的很急。”
事情没得到确定结果,中间一定含有不确定因素。
人类对未知的不确定因素感到害怕。
“我现在认识你叔叔那张脸了,”顾拾说道,“以后如果我在楼下看见他,会先找人把他赶走,不会让他过来烦你。”
宣从南心神微动。
“我有房有车有存款,”顾拾说,“领证有你一半。”
宣从南尴尬,小声说:“我没房......没车......没钱。”
“嗯,”顾拾道,“有你足够了。”
顾拾这人说话总是奇奇怪怪的,宣从南不知如何回答。不过他说话向来直接,是属于他自己的风格。
宣从南捏紧筷子,按亮旁边的手机看日期。
“明天是农历6月25。”
顾拾道:“嗯。”
“我看了看,”宣从南抬头说,“适合领证这样的喜事。”
真答应了,宣从南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微震了一下,酥酥麻麻的,但并非慌张。
他又半夜没睡着。
顾拾跟他一样,睡不着。他用手机发消息:【谢了。】
胡阅:【客气。今天我打得很爽。[三克油.jpg]】
顾拾:【他抢你的钱?】
胡阅:【嗐。我去的时候故意拿了一个公文包,故意取了二十万块钱,故意走到那死男人旁边不小心丢了公文包,故意没第一时间捡,故意等他过来捡说他抢钱。我要打他诶,总得找个像样的理由吧。[摊手噘嘴.jpg]】
顾拾:【嗯。】
胡阅:【我看见你女朋友了啊。操,你真行啊,真漂亮。不过你现在就跟人家姑娘同居真的好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狗男人?】
顾拾:【他性别男。不是我男朋友。】
打人打到肾上腺激素飙升半夜没冷静的胡阅“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把手机怼到脸上辨认:“——啊?!”
他当场拨打电话,顾拾给他挂了。
顾拾:【他快睡着了。】
胡阅:【不是兄弟,她长头发啊!】
胡阅:【对不起,他!】
胡阅:【你俩睡一张床?你刚才说他不是你男朋友!哦你下午说他是你爱人,但连男朋友都不是怎么先做.爱人啊?这样怎么睡一张床?!】
胡阅:【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死渣男啊!】
顾拾:【明天领证。】
顾拾:【告诉你一声,要是不小心暴露记得公关。】
胡阅:【???】
胡阅:【!!!】
胡阅:【谈恋爱就算了,你怎么能直接结婚?!怎么还敢爆出来?你不想在圈里混我还想混呢!你给我瞒严实了!!!】
顾拾:【他不让公开。】
“在忙工作吗?”想到明天要去民政局领证,宣从南毫无睡意,一睁眼察觉余光里有顾拾用手机聊天的微光,开口问道。
顾拾关掉手机:“没有,跟经纪人说了些事。如有意外让他公关。”
宣从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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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顾拾道:“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宣从南道:“你还会讲睡前故事?”
顾拾道:“会吧。”
宣从南说:“讲来听听。”
顾拾想了想,开讲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在听大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在听大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在听......”
宣从南笑出声来:“你......你真是......”
顾拾被迫停下,道:“怎么了?不够催眠吗?”
“够。”宣从南说,“你继续讲吧,我一会儿就能睡着。”
翌日八点宣从南和全副武装的顾拾去民政局。
顾拾出行不太方便,他提前让人过来送他和宣从南过去。
“你把我吓得一.夜没睡,一大早我还得亲自送你......你好你好我是胡阅。”后车门打开,宣从南坐进来的时候,胡阅一改抱怨的风貌立马自我介绍。
宣从南礼貌:“宣从南。”
“我知道我知道。”胡阅苦笑着说,“我昨天知道的,吓死我了。”
出来前顾拾征询过宣从南的意见,得有人送他们,经纪人可信,嘴巴严不会乱说话。
外人眼里他们是真结婚,宣从南说道:“麻烦你了。”
顾拾护着宣从南的脑袋等他坐好才进去,对驾驶座道:“谢了。”
“呵,客气。”胡阅皮笑肉不笑。
他目不斜视实则心里已经快要爆炸了,有好多问题想问。
圈里人谁不知道顾拾是个性冷淡?绯闻不炒吻戏不拍恋爱不谈,怎么短短时间内他和人睡了一张床,还和人直接领证了?
“想牵手。”顾拾突然开口说话,看着宣从南轻声问,“能吗?”
宣从南看了一眼胡阅,又看一眼顾拾,眼里写着:我们两个领证,你在你共事八年的经纪人面前和我表现的这么生疏吗?
“你俩真的熟吗?”胡阅懵逼道。
顾拾说:“要领证了,我紧张。”
胡阅不信:“你会紧张?”
“牵啊。”宣从南举起右手伸到顾拾手里,装得很像,“这种小事不用问我。”
顾拾的手立马贴上来,力度很重地嵌入宣从南的指缝里,十指紧扣。
宣从南能感受到他是真的紧张了。顾拾的手是凉的,大拇指一直接连不断地摩挲他的指骨。
他脑袋靠过去,确定不会让胡阅听见,问:“假的你还这么紧张?”
从后视镜里的角度看,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异常亲密,胡阅麻木地抹了下脸,心道:刚才问那句“你俩真的熟吗”简直多余。
顾拾垂眸看进宣从南抬眸望着他的眼睛,视线下移看他的嘴巴:“嗯。”
民政局的人不多,但也需要排会儿队。九点多轮到他们,九点半时宣从南和顾拾一人一张结婚证出来了。
由于身份特殊他们从后门进去从后门出来。对面街道没几个人,顾拾看着手上的证件,久久不能回神。
胡阅去开车了,这里只有宣从南和顾拾。
大手贴上来十指相扣时,宣从南微讶地低头看,但没挣开。
“你说了,这种小事不用问你。”顾拾解释道。
真领了证——关系不一样。
一个亿——钱给的多。
握个手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嗯。”宣从南任他牵紧自己,把结婚证塞进书包侧兜。
顾拾继续看结婚证,鲜红的颜色在太阳底下发光,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说道:“想发微博。”
看向身边的宣从南,顾拾问道:“能不能官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