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太妃要躺平》 第 1 章 顾晓闭着眼睛,手伸出被子,想要去拿床头柜上的矿泉水,却摸了个空,头疼欲裂的她正想要口吐芬芳,却发现喉咙也干涩得紧,心里不由一突,自个不会得流感了吧! 顾晓勉强睁开眼睛,想要爬起来找一下温度计,结果整个人都懵住了。 头顶不是LED吸顶灯,而是青色的纱帐,透过纱帐,还能看到床顶的楣板和床柱,再一侧头,又是雕花的围栏,这分明是她之前在古装剧或者是博物馆才能看到的架子床。 她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正茫然的时候,一个近乎是喜极而泣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娘,你可算是醒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灰绿色对襟褙子的中年妇人,顾晓下意识地开口道:“吴嬷嬷,我这是怎么啦?” 吴嬷嬷连忙说道:“娘娘就是太累了,昨儿个回来就撑不住了,奴婢怕叫西院的那位知道,就是悄悄请了惯用的张大夫过来给娘娘把了脉,说娘娘就是忧思过度,只要放开心怀就好了!好在娘娘醒了,若是叫那位知道,又要生出事来!” 一边说着,一个年轻的穿着青色比甲的丫头打扮的女子捧着一个黑瓷小盅过来:“娘娘,该吃药了!” 顾晓已经闻到了中药的味道,一下子就觉得嘴里开始发苦,不过身体还是最要紧。自己显然是穿越了,看起来身份还不低,下头的人总不能毒死自己,她抿了抿嘴唇,见那丫头还想要拿勺子喂自己,不免摇了摇头,说道:“罢了,还用什么勺子,还嫌不够苦嘛,直接给我喝了便是!” 那丫头也没觉得不对,连忙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药放到床头,然后拿来一个大迎枕,扶着顾晓坐了起来,这才将药递给她,好在这小盅并不大,顾晓一边怀念着之前吃过的各种药片胶囊,一边两三口将苦涩的药汁咽了下去,那丫头立马接了小盅,然后又是一个茶碗凑到顾晓嘴边,顾晓正琢磨着似乎吃药不能喝茶,就看到一个漱盂被捧了过来,她顺着身体的本能,漱了漱口,感觉到口中苦涩淡了一些,这才说道:“西院还想怎么样?” 吴嬷嬷叹道:“可不是嘛?圣上都下了旨,封咱们世子做了嗣王,西院那位仗着自己也有个儿子,居然还不死心!也就是娘娘性子好,换个人,直接锁了她院子,她又能怎么样?” 顾晓脑子里有模模糊糊的记忆涌上来,顿时头更疼了,她摆了摆手,脱口说道:“去个人,叫她安分一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当是以前呢!” 正说着话,外头便有了动静:“小王爷来给娘娘请安了!” 顾晓抬头看了看吴嬷嬷,吴嬷嬷连忙说道:“快请小王爷进来!” 顾晓很想说自己没这个意思,结果吴嬷嬷话都说出口了,只得说道:“我这还没梳洗……”她是真的心里发慌,作为一个母胎单身,她上辈子对小孩子,那真的是敬而远之,结果如今就冒出个儿子来。 “小王爷还小呢,又一向孝顺,娘娘在儿子面前还端着作甚!”吴嬷嬷一边说着,一边还是吩咐道,“春红,先给娘娘拿件衣服披上!” 徒嘉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脸上没多少血色,披着一件外衣,面上却带着微笑的母妃。 这位还是个才五六岁的小正太,放在后世,还是幼儿园小朋友,却被教得有礼有节,进来先是给顾晓行礼:“孩儿见过母妃,母妃可大安了?” 顾晓看着这孩子,来自原身残留的感情让她也生出了亲近之意,连忙招手说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也不要担心,快过来坐下!” 徒嘉钰脸上不由露出开心来,他上前几步,在床头坐下,顾晓握住他的小手,问道:“可用过饭了?” 一边随着徒嘉钰过来的一个年轻妇人连忙说道:“小王爷惦记着娘娘,早起只用了一碗牛乳粳米粥就过来了!” 顾晓连忙说道:“那怎么行,正好,我这边正好也还没有传饭,就在我这里吃吧!” 徒嘉钰赶紧点了点头,他也是心里委屈。本来就是个小朋友,原本他这个年纪,都是跟着亲妈住的,一般总要七岁的时候,才会搬出内院。结果亲爹没了,他被封为嗣王,等到成年就能继承亲爹的王位。有了这样一重身份,就不能当小孩看待,不得不搬到了外院。虽说乳母丫头小厮都没换,身边还是那些人,可是毕竟亲妈离得远了,何况亲妈之前还又生了个小弟弟,别以为小孩子没有嫉妒心,实际上他们敏感得很,真担心自己这一搬出去,亲妈就只喜欢弟弟,不喜欢自己了。 顾晓却不知道这么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娃。她这会儿人还没什么力气,也没多少胃口,因此只是叫人在屋里摆了饭,自己依旧坐在床上,略微喝了一碗碧玉粳米粥,看着徒嘉钰一口气吃了两个豆腐皮包子,吃了一块枣泥山药糕,又用了半碗鸡丝粥,这才放下了筷子。 顾晓这回是能体会到网上那些晒娃的博主是个什么心情了,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乖的小宝贝,谁不想要炫耀一下呢? 可惜的是,没等她多跟便宜儿子多交流一下感情,徒嘉钰就表示,他该去读书了。虽说有些舍不得,却也不能妨碍孩子进步,顾晓只得吩咐下头人好好照顾徒嘉钰,这才看着人走了。 等到徒嘉钰一走,顾晓这才说道:“我再歇一会儿,叫厨房那边好好准备一下,等下了学,还叫他到我这边来用饭!” 吴嬷嬷连忙答应下来,又亲自服侍着顾晓躺下,顾晓说道:“嬷嬷也去歇息一会儿吧,这些日子跟着我也是辛苦了!” 吴嬷嬷赶紧说道:“这算什么辛苦,只要娘娘好了,咱们这些人才能好呢!” 顾晓微微点了点头,她现在需要的是找回原身的记忆,其他的事情,尽可以慢慢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2 章 睡梦中,顾晓看完了原身的一生。 原身属于那种出生就在罗马的人物,她生下来就是侯门嫡女,父母举案齐眉,兄弟手足和睦,也没什么嫡庶争宠的事情,她是老来女,家里从小娇养,只想着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个嫡次子或者是幼子,多多陪嫁,再帮着教育好外孙,小女儿完全可以在家靠父母,出嫁靠公婆,老了靠儿孙,一辈子可以无忧无虑。 结果临到及笄之年,原身被指给了平王做王妃,顿时一家子都抓瞎了。 原身不是什么精明强干的性子,在闺中的时候,琴棋书画倒是都学了,也能写会算,被母亲长嫂带着管过几天家,但那也就是哄孩子一样练练手,她因为是老来女,生下来体质就比较差,家里根本舍不得叫她做什么劳心劳力的事情。可做王妃却不能只知道风花雪月,寻常人家的主母面对的最多就是良妾,找个理由就能提脚卖了,丈夫只要还要点脸面也不能为了个玩意跟正房大老婆龇牙。 但是王妃面对的就是上了玉牒的侧妃,那可不是能仗着身份随便收拾的,若是王妃无子,说不得还得看有子的侧妃脸色过日子。对内尚且如此,对外,王妃需要面对的是宫里的后妃,宗室的长辈,同辈的妯娌,做公主的小姑……没一个好相与的。 好在平王徒宏远本身也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他出身寻常,生母李氏原本不过是个宫女,生了他也只混了个才人的位份,之后就再没侍寝过。他生下来被抱给了婉嫔抚养,婉嫔能有这个位份,无非就是因为她是潜邸的老人,也没什么野心,先皇后乐意提携她先占下主位,免得便宜了真正的宠妃。结果徒宏远十五六岁的时候,婉嫔因病去世,也正是为了给这个养母守孝,徒宏远的婚事便拖了下来。等到徒宏远小二十了,圣上准备给下面小的赐婚的时候忽然发现,还有个儿子拖成了“大龄”未婚青年,一时父爱爆棚,这才有了这场对于原身来说堪称是天坑的赐婚。 原身运气算是不错,嫁过来没几个月就怀上了,这给了她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缓冲,身边又有陪嫁的嬷嬷还有得力的丫头,亲妈还来帮着照应过一阵子,算是定好了府里的规矩,只要原身萧规曹随就行。 但是原身身体弱,生第一胎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徒宏远也不会在这上头委屈自己,婉嫔还在的时候就给他安排了侍寝的宫女周氏。男人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多半是不一样的,因此,徒宏远开府的时候就将人带出来了,一直多有恩宠。不过因为之前喝了几年避子汤,一直没个孩子,没能进位,但不妨碍她以侍妾的身份享用侧妃的份例,横竖这钱是从徒宏远那里出。 周氏其实还算省心,她毕竟是宫女出身,又无儿女傍身,随着年纪增长,容色渐衰,徒宏远哪怕一个月还去那么几次,但是真正侍寝的次数并不多,因此,她也就是在侍妾的那个圈子里头耍耍威风,从来不敢在原身面前扎刺。 比较膈应人的是府里的侧妃,这位性子浅薄,眼高心空,偏生是宫里李才人的嫡亲侄女,也就是徒宏远的表妹。李才人当年能被圣上宠幸,自然是有几分姿色的,这个侄女在容色上更胜一筹,又学了些婉转奉承的手段,很得徒宏远欢心。 这嫡亲的表兄妹近亲结合,后世人想想也知道会出现什么事。自然,这位表妹第一胎就没保住,要不是那会儿原身也怀上了,根本没沾手她的事,这锅就扣原身头上了。结果这位在徒宏远那里吹了一阵子枕头风,叫他觉得是原身这一胎跟她相克。徒宏远耳根子软,却也不算糊涂。李家也就是乡下财主,顾家却是开国勋贵,御封的隆安侯,世袭三代始降,如今正好是三代。顾家本是书香人家,前朝的时候就累世为官,哪怕这些年因为爵位的缘故极为低调,当代隆安侯只担任了个鸿胪寺卿,却也不是李家能碰瓷的。 但是,一个是枕边人的软语哀求,一个是亲妈的耳提面命,原身这边还没生呢,府里就多了个侧妃。 若是寻常人家,遇上这等事情,娘家都能打上门来,偏生是皇家,徒宏远就算是个不得宠的皇子,那也是君,何况,他宠妾了,又没灭妻,你又能如何?李侧妃照样受宠,前两年还生了一个儿子,在府里愈发张扬跋扈起来,颇有想要取而代之的意思。 总之,原身嫁过来这几年,真的是各种被膈应。便是个老油条摊上这样的事情也得抑郁,何况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姑娘。 几个月前,宫中发生了宫变,太子逼宫,几个皇子跟着谋反,最终事败,太子亲手杀了一干妻妾儿女,自个也横剑自刎。相比较起来,另几个皇子可就出息多了,他们硬生生将宫宴上的兄弟侄子杀了个七七八八。 原身之所以没事,是因为她当时刚刚生产,徒嘉钰年纪又小,原本都是跟着原身直接在后宫领宴,原身去不了,李侧妃也没资格去,因此便也留在府里,算是逃过了这一劫。 丈夫死了,原身其实并不如何伤心,可是,徒宏远一直是太子一党,府里头也说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跟着太子一起谋逆,但凡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头,别说是儿孙,就是亲爹,那也多半是有杀错没放过。王府被围,一家子战战兢兢地困在里面等消息,还得安抚不懂事的孩子。好在徒宏远真的没掺和之前的事,圣上这次死的儿孙也太多,被刺激得重病了一场,好了之后激起了几分慈父心肠,各家王府只要是确定没有掺和的,都得了恩典。有嫡子的直接封嗣王,成年就能继承亲王之位,没有嫡子的就选一个庶子为世子,成年就能受封郡王。 原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得忙碌徒宏远的丧事,繁琐的丧礼过后,产后本就没能休养太久的原身一下子就撑不住了,这才有了顾晓的到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3 章 整理好了原身的记忆,顾晓真的是长松了一口气,虽说接手的身体并不好,不过还是能通过好好调理来挽回的,至于其他的,简直是天胡! 生孩子的痛已经被原身承担了,白白得了两个孩子,还是不用她亲手照顾的那种,府里头一大堆的丫鬟婆子,乃至太监仆役,自然能帮着将孩子照顾得妥妥当当,教育孩子的事情,也不用她多烦心,小时候有专门的教养嬷嬷,大了徒嘉钰会直接进宫读书,小的这个也可以请个西席回来。可以说,从抚养到教育,都能外包出去,做亲妈的,只需要安心享受天伦之乐就行。 上辈子为什么富人乐意生孩子,不就是对她们来说,生养和教育都不是负担吗? 除此之外,顾晓如今已经是平王府的太妃娘娘,只要她好好的,那位李侧妃,不,如今是侧太妃了,如今是没法冒出来恶心她了。毕竟,没了徒宏远,她一个出身一般,只有个病弱儿子的侧太妃算得了什么呢?就算宫里有个李才人那有如何?以前孝顺她,那是因为有个徒宏远在,是他生母,但在礼法上,顾晓的正经婆婆是早就薨逝的皇后,最多加上一个也已经去世多年的婉嫔,哪里就轮得到李才人了,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她还想要仗着这重身份插手王府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么一想,顾晓顿时是豁然开朗。 “娘娘您醒了!”见顾晓睁开眼睛,坐在一边做针线的春雨连忙将绣棚放进篓子里,起身扶顾晓坐起来,口中说道,“刚刚三公子醒了,只是娘娘还睡着,就没抱过来,娘娘现在可要见一见?” 这个孩子也是倒霉,出生没几天就摊上宫变,除了办了个洗三之外,什么满月、百日都没有,接下来还得守孝,自然周岁也是不能办的。而且之前原身忙着丧事,也顾不得他,最多也就是每天早晚看两眼,要不是选的两个乳母都是出身顾家,还算是靠得住,说不定孩子莫名其妙就夭折了。 这般一想,顾晓油然生出几分怜惜来,连忙说道:“这些日子,也是委屈他了,还不抱进来!”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长开了,正是惹人怜爱的时候,乳母将他抱到顾晓身边放下,他还不会坐,只会勉强抬着头,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顾晓,嘴里“咿咿呀呀”的,小手也不安分,从襁褓里挣脱出来挥舞着,想要去够顾晓。 顾晓伸出手,手指就被一只小手握住,心里就是一颤,血脉相连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她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小家伙养得肥嘟嘟的,可见这些日子也没受了委屈,顾晓当下便是说道:“春燕,三公子身边伺候的人,各赏一个月的月钱,两个奶嬷嬷赏三个月月钱!” 两个奶嬷嬷连忙谢恩,恨不得赌咒发誓,定当照顾好小公子。 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之后,顾晓才知道,影视里乳母换孩子的事情在讲究一些的人家是不可能发生的。像是原身怀孕六七月的时候,府里就会从她的陪嫁人口还有王府的下人乃至是皇庄上挑选乳母,一般选的是已经生育过一次的,这个年纪一般就是二十岁左右,不会太大,也有过育儿经验,然后再找人测一次生辰八字,先去掉可能会与主母和未来的小主子相克的,留下来的就先养着,等到她们生了孩子,出了月子,主母也差不多生了,这时候,生了儿子的去给小姐做奶妈,反之亦然,如此才不会闹出什么李代桃僵的事情。 顾晓说道:“不必如此,这也是你们该得的!三公子好好的,自有你们的好处!”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徒嘉钰也来了。 看到母亲在跟弟弟一起玩,徒嘉钰心里酸了那么一下,却见顾晓笑着招手道:“钰儿你来得正好,正好看看你弟弟,以后你就是家里当家的男人了,你弟弟的事情,我可就交给你了!” 徒嘉钰听得一愣,他其实没听明白什么当家不当家的,却听到顾晓说将弟弟给他了,顿时有些小得意。他这些日子搬到外院去,也没怎么见着这个弟弟,这会儿便凑过来瞧。 人类幼崽天生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气质,徒嘉钰原本想要跟他说不许跟自己抢母妃,看到小东西露出的那个无齿的笑,顿时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了戳小家伙胖嘟嘟的脸蛋,小家伙也不生气,还是看着他傻乐,他一下子高兴起来:“弟弟,我是你哥哥!” 虽说王府里他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但准确来说,他跟他们是真的不熟。李侧妃生的徒嘉泽就不说了,李侧妃怀着的时候胎相就不稳,生下来之后更是三天两头请大夫,看谁都觉得想要害她儿子。另外两个都是寻常侍妾所出,其中一个养在周氏膝下,另一个还是跟着生母陈氏。养在周氏膝下的那个徒宏远还能不时见上一次,养在陈氏身边的,更是跟个透明人一样。因着孩子还小,到现在也没个正经的名字,又都是庶女,府里头也就是以“大姑娘”、“二姑娘”称呼。 原身是个省事的,懒得没事跟这些人打交道,因此,除了初一十五让她们到正院请安之外,平常只叫她们留在自个屋里。就算是来请安,也就是喝杯茶就让她们走人,根本不会在正院多待,自然,徒嘉钰也很难跟下面的弟弟妹妹打照面,能有多少感情才怪! 可以说,直到这会儿,徒嘉钰才有了身为兄长的真实感,看着躺在那里的小肉团,竟是忍不住想要抱一抱。 见乳母想要阻拦,顾晓摆了摆手,反倒是叫徒嘉钰在床沿坐下,指点着他有些吃力地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徒嘉钰抱着弟弟,整个人却很兴奋:“弟弟,我是你哥哥,快,叫哥哥!” “好啦,弟弟还小呢,想要学说话,还得再等上好几个月呢!”顾晓笑道,“行啦,看你小胳膊小腿的,这小东西沉得很,先放下来吧,别累着了!” 吴嬷嬷闻言,三两步上前,如蒙大赦一般将小家伙抱了起来,看着顾晓的眼神简直是不敢置信!却听顾晓说道:“你父王不在了,母妃这些日子身体也不怎么好,还得将养一阵子,也顾不得你弟弟,他的事情,还得钰儿你多多费心呢!” 果然,这家要是没我,就得散!徒嘉钰挺起了小胸脯,整个人差点没飘到天上去:“母妃放心,有道是长兄如父,我会照顾好弟弟哒!”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4 章 “娘娘,小王爷才那么点人,你也放心让他抱三公子!”等着徒嘉钰心满意足回前头去了,吴嬷嬷再也忍不住了,言语间都有些埋怨。 顾晓叹道:“嬷嬷,钰儿的前程已经定下来了,可这孩子呢,因着之前的事情,现在还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呢!按照本朝的规矩,亲王嫡长子降一等袭爵,嫡次子就要降两等甚至是三等。圣上隆恩,钰儿已经是嗣王,成年就能册封亲王,可这孩子,应该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多半就是个镇国将军,以后仰仗兄长的时候长着呢!如今不叫钰儿与弟弟亲近,以后可就晚了!” 吴嬷嬷听到这里,不免有些惭愧:“是奴婢见识短浅,没想到这事上头!” 顾晓点了点头,又说道:“等家里出了孝,还是得上个折子,给孩子求个正经的名字才行,咱们自个取的,终究不如御赐的硬气!不过也该给孩子取个小名了,正好叫钰儿去琢磨琢磨!” 正说着话,春香气呼呼地进来了。 “娘娘,西院那位越来越过分了,刚刚又叫人去账房提了二百两银子,说是要给二公子配药用!”春香气鼓鼓地说道,“之前也就是两三个月提一次钱,如今一个月开两回口,还当时以前呐!” “账房给了没有?”春红问道。 “要是没给我还这么生气吗?账房那个田登不就是李家的亲戚吗?她一开口,田登立马就把钱支过去了!”春香撇了撇嘴,“娘娘,账房这些混账,可得好好整顿一下了,到现在还没明白,这王府到底是谁做主呢!” 春燕同仇敌忾道:“娘娘之前就是太好说话,纵得她没了体统!”春燕也就是口嗨一下,明眼人都知道,当初不是原身太宽纵,而是李侧妃有徒宏远撑腰,原身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不知道。只是李侧妃也实在是不识相,明明都没靠山了,还不肯安分守己,非要蹦跶出来惹人厌烦。 顾晓沉吟一番,说道:“账房的事先放一放,叫人去西院问侧太妃要药方,问她是哪个大夫开的方子,在哪里买的药?小孩子家家的,能胡乱吃药吗?别没得弄得身子更坏了!二公子虽说是她生的,却是正经的皇孙,她一个侧室胡乱折腾,养坏了她可担待不起!” 听到顾晓这般说,在场的几个人都是眼睛一亮,春香说道:“娘娘,我跟春红姐姐一块过去传话!” 李氏那边这会儿也没有拿到钱的喜悦,她或许浅薄,却不蠢,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没了靠山,姑母在宫里根本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姑母位份太低,儿媳妇不主动说要过去,连受儿媳礼的资格都没有。她这个侧太妃也没资格进宫,说不定死在王府,姑母都不知道。 李氏现在一方面是想要趁着田登还在的时候多捞点钱,她毕竟不像是原身,十里红妆嫁进来的。李家那点家资在乡下算是财主,但是跟皇家的富贵比起来,那是天上地下。李氏进门的时候就几身衣服,随身戴着的首饰都是徒宏远叫人送过去的,拿来什么嫁妆。她日子过得好,是因为徒宏远肯贴补,像是那个田登,就是为了方便李氏问账房要钱给塞进去的。 另一方面,李氏也是在试探顾晓的底线,若是顾晓还是只图省事,那么她以后日子也能好过一些,要是顾晓想要秋后算账,她也只能是缩起脖子过日子了。 李氏压根没想到,顾晓如今叫人来“查账”了! 听着春香小嘴“叭叭”地在那里追问给徒嘉泽看病的大夫,药方,买的药材甚至是用过的药渣之类的事情,李氏只觉得头疼欲裂。她就是借着给徒嘉泽看病搂钱,哪有什么大夫,药方,因此,只是勉强说道:“二公子体虚,一直吃着人参养荣丸,都是在外头找人配的,哪来什么药渣!” 春红跟着开口,一副我们都是为你好的模样,说道:“外头配的人参养荣丸?我们娘娘之前也配了一些呢,不如侧太妃拿来给奴婢看看,是不是一个味。侧太妃你是不知道,这京里,多有那等以次充好的奸商,拿着朽烂的参须冒充好参,这样的丸药吃了不光没用,还伤身呢!” 春香跟着说道:“还有啊,奴婢虽说不懂什么药理,却也听说虚不受补的道理,二公子那病,还是得专门请个大夫开方用药,免得吃了什么不对症的,反倒是不好!二公子可是皇孙,真要是吃药吃出了什么毛病,侧太妃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嘛!” 两个大丫头在这边一唱一和,李氏听得面色青白,她想要翻脸,却也知道,自己如今根本没有翻脸的本钱,想要撒泼,还是那句话,没有徒宏远,谁在乎呢! 李氏这里还真有人参养荣丸,这会儿咬着牙叫人将剩下的半瓶拿过来,有气无力地说道:“就是这个人参养荣丸,你们拿走吧!” 春香还想要乘胜追击,春红笑吟吟说道:“二公子吃了这么久的人参养荣丸,却一直还是不好,可见药不对症,我们娘娘说了,明儿个就请了太医进府,给二公子看看,以后这药就按照太医的方子来,不必劳烦侧太妃到处请医问药的!” 捞钱的路子这下是彻底斩断了,李氏心烦意乱,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说道:“娘娘慈悲,是我见识短浅,劳烦两位替我谢谢娘娘!”说着,又有些心痛地叫贴身丫头给了春红春香一人一个荷包。 难得看到李氏吃瘪,两人反倒是觉得没意思,接了荷包,谢了李氏赏赐就拿着那半瓶人参养荣丸便回去了。 人一走,李氏的脸色便拉了下来,她贴身丫头金珠连忙过来安慰:“娘娘,她们也就是占点嘴皮子上的便宜,不管怎么说,您还有二公子呢!” 金珠原本是为了劝李氏,结果却戳到了李氏的心窝子,李氏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一听顿时火气上涌,上来就给了金珠一个耳光,差点没将金珠打翻在地,嘴里骂道:“你也知道是二公子啊,现在府里做主的是小王爷了,一个二公子算什么,她们都巴不得我的儿没了,以后这王府就落到他们娘三手里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5 章 今时不同往日,明眼人都知道风向已经彻底变了。 不过是一会儿时间,顾晓就知道了李氏打了心腹丫头的事情。 “这真是狗咬狗了!”吴嬷嬷听得笑了起来,“真是活该!” 顾晓倒是没多少幸灾乐祸的意思,她只是说道:“也亏得她这一闹,要不然咱们还想不起来查账的事情呢!之前外头的帐都是先王爷的人管着,如今先王爷不在了,一年半载还好,长年累月的,还不定生出什么样的心思,所以,还是得赶紧对账,免得回头说不清楚!” “娘娘说的是,正该如此!”几个人都是眼睛一亮,连声称是。 这会儿还算是盛世,朝廷也还算有钱,因此即便徒宏远在一众皇子中并不得宠,分到的产业相对一般,但是该有的还是有的。像是平王府,开府就有二十万两安家银子,另外还有三个庄子,三个铺子。 徒宏远分到的庄子有点偏远,都已经到西山那边了,铺子的位置也不算很好,但是面积却不小,这几样产业加起来,每年也有个万把两银子的收益。 不过这并不代表王府每年能有多少结余,宗室里头人情往来很多,有的可以左手倒右手,有的却是得另外置办的。还有三节两寿都要孝敬圣上,这笔开支可是不能省的,万一被扣个不孝的帽子,那就得不偿失了。可以说,光是每年人情往来,就是一大笔的开支。 徒宏远还得补贴宫里的李才人,提携宫外的舅舅一家,喜欢的女人更是不能不管,所以,只怕这些年不仅没结余下什么钱,连安家银子都搭进去不少。 以前原身是没法管,横竖徒宏远固定会拨一笔钱用于内院的开支,不至于花原身的嫁妆,原身也就不过问,但是以后,这王府的产业多半是要留给徒嘉钰的,小家伙以后封爵分府出去,也要从公中分一笔家产,真要是不管不顾,只怕等将来,王府就变成个空架子了。 “今儿个也不早了,叫人先将账房还有库房都看好,明儿个就开始查账!账房先生要是不够用,就去侯府那边借几个过来!”顾晓直接拍了板。 顾晓一声吩咐,立刻就有人去外院传话,调了一队护卫进府,分别将账房和库房都看守了起来。 顾晓这般动作来得突然,以至于账房相关的人根本猝不及防,以为是田登给李氏行方便,这才惹得太妃娘娘大发雷霆,决议查账。 “田兄啊,你也不瞧瞧如今是什么时候了,以前娘娘只能管着后院,如今小王爷年纪小,这王府的偌大产业,不都得交给娘娘管着?侧太妃当年再如何得宠,又能如何?”一个一向与田登交好的账房袁肃忧心忡忡地抱怨起来。 能在王府做账房,自然不会是没什么根基的人。像是袁肃,他姑母就曾经做过先平王的乳母,不过没有转为教养嬷嬷,等断了奶就回了内务府重新安排了差事。 不过因为姑母前几年已经去世,袁肃自然跟先平王的关系又远了一层,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袁肃才与田登交好,哪知道先平王居然英年早逝,以至于他们这些人没了着落。 想要投靠太妃,但是太妃深居内院,哪里是他们这些人能见到的。如今闹将起来,袁肃反而觉得踏实了。不管怎么说,他这些年固然捞了些许,可是也真没干过什么犯忌讳的事情,大不了将钱退回,想办法重新谋一份差事便是。 袁肃还算是平和,其他人却是没法淡定得起来。 别说是这年头了,就算是后世法律健全的时候,会计出问题的也是一大堆。不管是各家的私库还是公家的府库,管账的跟管库房的,想要找出几个清白的,那是真不容易。 先平王不是个有多少手腕的,耳根子还软,开府这些年来,纵得下头人胆子越来越大。府里花钱的地方多半都得过账房的手,他们哪怕只是落笔的时候略动一下,每一笔账目都能分润不少银钱。 只是纵然账目做得圆满,只要想深究,就没查不出来的。别的不说,他们这些账房一个月月钱最多也就是十两银子,再算上府里逢年过节的赏赐,也供不起他们那么多的家业。 先平王是个好糊弄的,但是如今这位刚刚晋级的太妃却不是。隆安侯府一直治家严谨,之前王府内院纵然有个被先平王偏宠的侧室,却一直以来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可见那位看似不言不语,实际上是个有成算的。 之前太妃娘娘忙于先平王的丧事,又是刚刚产育,累得不轻,以至于无暇他顾,原本听说太妃娘娘身体有恙,一直在院中休养,大家还觉得有一段时日作为缓冲,可以将账目再平一平,哪知道今儿个就发作起来,这下之前做的那些反倒是画蛇添足,露了马脚。 人总是喜欢迁怒的,田登这会儿便成了被迁怒的对象。 “可不就是如此,太妃娘娘一向慈悲,西院那位跋扈惯了的,如今还看不清楚时势,田兄你偏生也跟着犯了糊涂,累得我们这些人不得安生!”另一个账房气哼哼地说道。 “岂止是糊涂,田二,你该不会是故意坑咱们吧!明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还敢给西院支银子,十几二十两也就算了,一下子就是二百两,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这般下来,谁能忍得下来!” …… 田登听得气闷,直接站起身来,说道:“难不成这事都是我一个人惹出来的?你们之前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我当初被弄进来,就是先王爷想要给侧太妃娘娘行方便的,我敢不听西院的吗?我这么多年,也就是做了这些事情,沾了西院一点子光,哪像是你们,什么钱都敢伸手!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得什么好!” 被田登这么一说,几个账房顿时面红耳赤,原本心中就惴惴不安,生怕追究到底,他们这些人本就是王府的家奴,被拿到了短处,打死都没人能喊冤,再被田登这么一说,更是怕得厉害,一个账房看着田登还在那里喋喋不休,一时冲动,竟是抄起桌子上的茶壶,对着田登的额头就拍了过去,一时间,竟是乱成一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6 章 账房一干人被拉开,分别关到几个屋子里。因着知道他们应该在府里待不下去了,一干护卫手段颇为粗暴。 第二天,从隆安侯府借的账房就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隆安侯夫人,也就是顾晓如今这个身体的生母。 隆安侯夫人看到顾晓,眼泪就流下来了。 顾晓这个身体亏虚得厉害,昨儿个请了太医请脉,说是之前原本就产后亏虚,偏又突闻噩耗,以致气血攻心,之后又因为丧礼的缘故耗费许多心血,也就是如今还年轻,还能仔细调理,否则的话,难免影响寿数。 如今虽说出了热孝,但也还是孝期,加上顾晓也信不过如今的化妆品,因此并未用什么脂粉,这会儿看起来脸上并无多少血色,苍白憔悴得很。 小孩子不懂这些,徒嘉钰只知道母亲生病,还在休养,隆安侯夫人却是长辈了,一瞧顾晓如今这般面色,就差点“心肝肉”的哭出来。 “妈,我就是之前累得很了,多休养一阵子就好,并无什么大碍!”顾晓看到隆安侯夫人,就生出了许多亲近之意,见她伤心,连忙劝慰道。 隆安侯夫人哪里肯相信,只是知道是女儿不愿意让自己担心,只得捏着帕子擦去眼泪,勉强露出一个笑来:“知道要好生休养就好,别的不说,还得记着你有两个孩子呢!” 顾晓怕她又难过,赶紧说道:“妈你也几个月没见到你小外孙了吧,如今养得胖嘟嘟的,还会吐泡泡呢,可好玩了!”说着就叫人将孩子抱了过来给隆安侯夫人看。 虽说比起外孙,隆安侯夫人更关心的是女儿,不过既然女儿有意转移话题,自然顺水推舟,她从乳母怀里接过孩子,一看就不由笑了起来:“这孩子,眼睛和鼻子都像你,将来啊,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顾晓笑道:“是吗?这肉团一样,我还真没看出来!” “怎地不曾见到小王爷?”虽说是自家亲外孙,但是已经是朝廷封的嗣王,即便是隆安侯夫人,也得称呼徒嘉钰一声小王爷。 “钰儿在前头念书呢,下了学就过来!”顾晓解释道,“本来想着让他停一天的,但是今儿个是想要处理一下府里的事情,他现在年纪还小,也不好直接跟他说,这才叫他继续上学,回头只叫他知道下人欺上瞒下,中饱私囊便是!” 隆安侯夫人点了点头,昨儿个送信的人就说了借账房的缘由,引子还是西院那位侧太妃,这里头难免要说到先平王的诸多不妥之处。子不言父过,而且徒嘉钰还小,就算想要让他知道当年的事情,也得等他大一些才行。 想到这里,隆安侯夫人心情愈发复杂起来。女儿青年守寡,这皇家可不像是民间,还能再嫁,再不济,还能带着孩子回娘家居住,听起来也是一件惨事。但是想想看先平王那副德行,女儿嫁过来之后,不知道受了多少气,浑然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如今先平王没了,府里头也没别的长辈,女儿反倒是能说一不二,不用再忍气吞声,这反倒是好事了。但要隆安侯夫人公然说先平王死得好,死得妙,她也说不出口,因此干脆不提为好。 横竖两个外孙年纪都小,李氏的儿子又是个病秧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成了,就算长成了,一个庶子,又能如何,连小外孙也盖不过去,将来无非就是一份家产也就打发出去了。 “你想的是,孩子还小,现在读书也都是什么孝悌之道,不明白这么多年你受的委屈,等他大一些了,见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隆安侯夫人点头道,“这些账房只怕都有些问题,你打算怎么做?” 站什么山头唱什么歌,顾晓可不会在这种时代讲什么人权,不过,她也不至于直接就漠视生命,因此便说道:“这不是先王爷去了吗?府里也用不着那么多下人,又不能全退到庄子上去,所以,也不用什么身价银子了,直接放出去,权当为先王爷祈福了!” 换做其他人家,说不得还要担心下人放出去之后,会不会乱说主家的阴私,如今却是王府,圣上死了这么多儿孙,看似如今已经是风平浪静,实际上不知道心里头憋了多少火呢,便是那些文武百官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胡乱开口,何况他们这些奴仆?能在皇家任职的,最知道什么叫谨言慎行,既然慎行没做好,再不谨言,那干脆就别再有说话的机会了。 隆安侯夫人听着不由暗自点头,自家这个女儿这么多年总算是历练出来了,之前她还担心女儿乍然接手整个王府的内外事务,顾此失彼,如今看起来,女儿心里都有数。至于说放出去这么多人,会不会缺人使唤什么的,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开府之后虽说不好再问内务府要人,但是,三个皇庄上多的是人想要进府当差,只要放出话去,为了这个机会恨不得能打破头。 后世,顾晓最烦的就是领导说什么“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如今,顾晓自己也变成这样的人了! “妈,你难得来一趟,还说这些做甚么!”顾晓亲昵地揽住隆安侯夫人的胳膊,“我前些日子都在忙,如今难得闲下来,还只能在屋里面躺着,早就腻烦得慌,府里头人如今也不好出门,妈,外头有什么新鲜事,你跟我说一说吧!” 看到女儿似乎恢复到了当年还在闺中时候的活泼,隆安侯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她轻轻拍了拍顾晓的手背,叹道:“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般不稳重!” 顾晓撇了撇嘴:“在妈这里,我要稳重做什么!” 想着顾晓也是做了好几年王妃的人,为人处世,在外头风评一直不差,可见心中都是有数的,隆安侯夫人便也不再多啰嗦,想了想,却又有些为难起来。 毕竟,之前那场宫变,余波依旧还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乃至宗人府的牢房都关不下了。圣上盛怒之下,许多牵扯其中的人直接就被下狱,一些人还没等到判决下来,就因为种种原因死在狱中。风声鹤唳之下,京中各家无不谨守门户,谁家敢闹出什么动静来,便是隆安侯府,要不是实在是担心女儿,隆安侯夫人这会儿也老老实实留在自家府里,最多也就是遣人过来问候一下罢了。 尤其,之前那场宫变,虽说与隆安侯府并不相干,但是顾家在京中也多有姻亲故旧,难免有牵扯到其中的,比如隆安侯府如今的二奶奶刘氏,要不是被隆安侯夫人弹压下去,还在要死要活想要给娘家奔走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7 章 见隆安侯夫人神色有异,顾晓不由直起身来:“妈,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怎地不告诉我一声!” 隆安侯夫人见顾晓紧张,连忙伸手拍拍她的背,想让她放松下来。感觉到掌下瘦骨伶仃的手感,不免又是有些心酸,自然更不肯叫女儿烦心,连忙说道:“家里能有什么事!你父亲在鸿胪寺,如今又没哪个藩国敢跟本朝扎刺,他每日里去衙门,也只需要点个卯,然后就是喝茶看书。” “至于你两个兄长,一个已经请封了世子,不过就是跟家里的世交亲朋往来而已,还有一个正忙着读书呢,你父亲说了,等他考上了举人,就给他补个官!”隆安侯夫人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如今大家都在府里头,不好多出门往来,妈知道的也就是家里亲戚的那些事情!” 说着,隆安侯夫人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张家那位七姑娘吗?” 张家跟顾家说是亲戚,其实也有些远了,顾晓的祖母有个堂妹嫁到了张家,嫁的虽说是嫡支,却非长房,而是三方。但是张家跟顾家其实都是江南士族出身,张家祖籍浙西,顾家祖籍浙东,算得上是乡梓,原本就有些往来。有了一重姻亲关系之后,两家自然愈发走动得勤了。 隆安侯府三个孩子都是正室所出,其他各房都在浙东老家,顾晓比二兄顾昀还小六岁,会说话的时候,二兄都搬到外院去了。因此,小时候只能是跟亲戚家的姐妹一起玩耍,张家几个姑娘便是顾晓小时候玩得比较多的玩伴。 张家七姑娘是长房幼女,那同样也是从小千娇万宠养大的,家里原本想法跟顾家差不多,都是找个相对关系简单的人家嫁了,免得女儿嫁过去之后劳心劳力。 结果张家老爷子当年欠了先荣国公贾源一个人情,贾源是个老谋深算的,儿子还能从军,到了孙子这一辈,一方面没多少立功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是富贵乡里长大,不会再有那等刀口舔血的觉悟和勇气。荣宁二府终究是要转型的,那么大孙子就不能再跟勋贵人家结亲,而是应该选个文官做亲家。 只是贾家一开始不过就是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出身,要不是赶上天下大乱,又跟对了人,如今还不定是个什么情况!因此,正经的书香门第,那都是不乐意跟贾家结亲的,至于那等没什么跟脚的,贾家又觉得不行。眼看着儿媳妇已经打算给大孙子从娘家选媳妇了,一向看不惯自家儿媳的贾源厚着脸皮找上了张家。 张家当时适龄还未定亲的就是六姑娘、七姑娘还有个八姑娘,但是六姑娘是四房庶出,八姑娘又是个有些孤拐的脾气,压根不适合嫁到这等公侯门第,以至于这桩婚事就落到了七姑娘头上。 长房是不乐意跟荣国府结亲的,谁叫老爷子欠了这个人情呢!他们这样的人家,最看重的便是信义二字,自然只能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饶是如此,张家还是以教导为名多留了七姑娘几年,以至于几乎是跟妯娌王氏前后脚进门。 顾晓虽说接收了原身绝大多数的记忆,但是之前还真没全部梳理过,这会儿想起来之后才意识到,妈耶,自己不是穿越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古代时空,而是在红楼啊!那位张家七姑娘嫁的就是贾赦,也就是说,贾赦勉强算是自己拐弯抹角的表姐夫? 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是没怎么表现出来,顾晓只是露出了一点惊讶之色:“张七姐姐我怎么不记得,她嫁到荣国府的时候,我还送了一个金香囊呢!只是后来王府跟荣国府并无什么往来,却是数年不曾见过了!她如今难道出事了?” 隆安侯夫人叹道:“不是她出事了,是张家出事了!” 比起一直低调不露头的顾家,张家身上又没有爵位,自然是一门心思走仕途。张家本朝以来也是人才辈出,张家老爷子是以太子太傅的身份致仕的,老爷子六个儿子,两个进士,三个举人,一个秀才,简直能让那些子孙不肖的人家嫉妒得跳脚。 问题就坏在张家大爷,也就是张七姑娘的父亲身上了,这位之前因为精明能干,被圣上钦点入了詹士府。原本太子地位稳固,詹士府的官员俨然就是圣上专门给儿子准备的班底,前途光明。 哪知道TAI祖TAI宗寿数都不算长,轮到当今圣上,却是个长寿的,几乎年年都有皇子皇女出生,原本和谐的父子之情慢慢开始变质,东宫渐渐就有了风雨飘摇之势。 只是,皇帝可以嫌弃儿子,却不会允许臣子朝三暮四。因此,哪怕张家知道东宫地位不稳,跳船也晚了,只能各种劝谏,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这次太子逼宫,张家根本没收到半点消息,偏生作为东宫属官,出了这样的事,根本脱不开干系。 实际上荣国府和宁国府也不干净,贾敬考上进士之后,因为出身问题被同僚排挤,在翰林院根本待不下去,干脆在宁国府的安排下做了东宫属官,贾赦嘛,年纪比太子小得比较多,但是四王八公原本就是圣上给太子安排的助力,贾赦自然是跟东宫走得比较近,甚至,这次宫变,贾赦一开始是知道的。 不过贾代善是个灵醒的,他发现贾赦情绪不对劲,将儿子狠揍了一顿,从贾赦口中得知了真相,差点没吓出毛病来。他本来就是京营节度使,打了个时间差,及时领兵救驾,要不然这次宫变,究竟是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有了救驾之功,贾代善算是将自家儿子乃至隔壁的侄子给保了下来。只是皇帝这种生物,多半是记仇不记恩的,在他心里,贾代善就算是救驾有功,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还想要挟恩求报,那就是大逆不道。 这些日子,贾代善虽说名义上还管着京都大营,实际上兵权已经被收缴了。他本来之前平乱的时候就中了一箭,若是能安心休养,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偏生圣上一句明话都没有,他每日里忧心忡忡,老婆孩子还不醒事,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 这般思虑过甚,不仅新伤没好,反而激起了曾经的旧伤,这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又因为担心圣上秋后算账,只能硬生生吊着一口气,唯恐圣上追究。 在这样的情况下,荣国府不但没法拉姻亲一把,甚至还得跟张家划清界限。张七姑娘嫁过去之后,上头有偏心的婆婆,下头有不省事的妯娌,贾赦虽说对妻子还算尊重,但是从小就是个纨绔脾气,身边有通房,有姨娘,也就是不叫她们生孩子罢了,对妻子并无太多体贴。 如今张家有难,张氏忧心忡忡,却毫无办法,偏生还要面对婆母的刁难和妯娌的冷嘲热讽,那叫一个心力交瘁,而就在这时候,她还查出来有了身孕,这并没有让她得到解脱,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责难。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8 章 没人管张氏发现有孕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多月的身子,算起来是宫变之前发生的事情。府里头上上下下只会暗地里说什么,公公卧病在床,娘家还出了事,你们夫妻还有心情敦伦?这是什么?这就是不孝! 道德感过高就是这样不好,内外交困之下,张氏几乎要崩溃了! 之前为了打听张家是个什么情况,张氏病急乱投医之下,给所有知道的在京亲戚都传了消息,隆安侯府自然也不例外。毕竟是从小看大的孩子,隆安侯夫人对张氏也很是怜惜。 尤其贾家的事情,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荣国公夫人是个偏心眼,更喜欢从小养在膝下的小儿子,对大儿子一向看不顺眼。爱屋及乌,自然也有恨屋及乌。贾史氏不喜欢贾赦,连带着也看不惯张氏。王氏一进门,就各种抬举小儿媳妇,压着大儿媳妇。以前张家家世雄厚,比起王家强出不知多少,贾史氏也只能暗搓搓做点小动作,如今张家失势,贾史氏自然是落井下石。 隆安侯夫人只能说勉强算张氏的表婶,她能做的也就是叫人给张氏送了些补品,再安慰她一番,比如说张家并没有真的掺和进去,圣上真要是一棒子打死,朝野上下难免不服,圣上年纪大了之后,就非常在乎名声。只要他不想落得一个“暴君”的名头,就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隆安侯夫人也明白,自己叫心腹出面,也只能是让贾史氏稍微收敛一二,她又不是正经的娘家人,没法给张氏做主,张氏自个不立起来,她也没有办法。 “唉,咱们女人家,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遇上好的还好,遇上个不讲道理的人家,那真是……”隆安侯夫人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跟顾晓一说,神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我记得张七姐姐之前生了个儿子?”顾晓回忆了一下,问道。 “可不是嘛!那可是正经的长子嫡孙,叫贾瑚,我之前见过两次,生得也好,人也伶俐!生在贾家,那真是可惜了!”隆安侯夫人摇了摇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红楼开篇的时候,大房就一个贾琏和贾琮,可见那个孩子夭折了。顾晓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是那孩子也要叫自己一声表姨母,明知道他会夭折,却不管不顾,难免良心上有些过不去。 只是,顾晓也不知道贾瑚是怎么夭折的,自然没法提醒,只能是说道:“张七姐姐既然怀了孩子,身体又不好,不如去别庄休养,何苦在府里头苦熬呢?” 隆安侯夫人吃惊地看了顾晓一眼:“这会儿荣国公眼看着快不好了,若是离府休养,还不更多人嚼舌啊!” 顾晓撇了撇嘴,她倒是忘了,这年头一个不孝那真的是要压死人的! “张七姐姐要是一直这样,回头有个不好,留下孩子怎么办?”顾晓很是不赞同地说道,“现在这个样子,只怕荣国府巴不得她没了,好腾出位置来!说不得,他们还觉得逼死了张七姐姐,是为了向圣上表态呢!” “不至于吧,荣国公可不是什么糊涂人!”隆安侯夫人越想越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嘴上却还是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荣国府长幼不分的事情,我在王府不怎么出门的都听说了,可见荣国公也是个糊涂的!”顾晓毫不客气地吐槽道,“而且他如今卧病在床,府里的事情还不都捏在荣国公夫人手里,荣国公夫人不叫他知道的,他能知道什么?” “唉,要是张家的判决早点下来就好了,好歹不要让人一直悬着心!”隆安侯夫人有些无奈,摊上这等谋逆大案,历朝历代秉承的原则都是有杀错,不放过,张家老爷子就算是致仕了,也顶着个太子太傅的名头,要不是老爷子年纪大了,已经回了老家,只怕连老爷子都得下狱查问。张修贤也是如此,你在东宫任职多年,谁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可惜我们府里还在守孝,要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去探望一下张七姐姐,荣国府那边也好多些顾忌!”顾晓再如何同情张氏,也觉得很是棘手。 隆安侯夫人正要附和,就听外头传来了声音:“娘娘,夫人,小王爷已经下了学,马上就过来了!” 顾晓赶紧说道:“赶紧准备热水毛巾,等小王爷来了梳洗!也跟钰儿说一声,他外祖母来了,也该换身衣服!” 几个丫头答应下来,各自前去准备。 “都是自家骨肉,何苦要劳烦孩子!”听到顾晓让外孙换衣服,隆安侯夫人不免有些不乐意起来。这天已经入了秋,天气也有了凉意,若是换衣裳的时候吹了风,那可怎么是好! 顾晓连忙说道:“妈,我这些日子身上不好,怕他过来染了病气,原本要让他多换衣裳的!” 说是怕徒嘉钰染了病气,实际上是担心徒嘉钰从外头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顾晓如今体虚,万事都得小心。隆安侯夫人自然也不会疼爱外孙超过疼爱女儿,她当下就不再多说了。王府也不缺那几件衣裳,何苦让女儿冒这个风险呢! 不多久,徒嘉钰就进来了,他已经换了一身竹青色交领外袍,腰间系着一条松花汗巾,坠着宝蓝色葫芦形小荷包,看起来跟小大人一般。 他进来就给隆安侯夫人行礼:“见过外祖母!外祖母一向可好?”虽说隆安侯夫人来王府次数不多,但是徒嘉钰还记得,逢年过节还有自己生日的时候,隆安侯府送来的各种礼物,除了常规的东西之外,还有不少吃的用的,一看就知道用了心思。徒嘉钰身边伺候的乳母丫头都是原身安排的,自然会掰开来跟徒嘉钰说外家如何关爱。时间长了,徒嘉钰自然知道,外祖家对自己的各种好,这会儿看到隆安侯夫人,便颇为亲近。 隆安侯夫人连忙起身让开,等着徒嘉钰给顾晓问了安,便拉着他坐下,连声问候起来:“小王爷这些日子可好?读的什么书?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9 章 顾晓对徒嘉钰的功课并不算上心,说白了,徒嘉钰这样的身份,出生就已经在别人的终点线了,根本用不着努力上进。何况,在顾晓心里,徒嘉钰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该好好玩耍的时候,所以,哪怕是让他带着弟弟读书,也是一种近似于玩乐的态度,并没有什么要求。 徒嘉钰听着隆安侯夫人关心自己功课,反而觉得有些成就感,连忙说道:“正在读《声律启蒙》,我还给弟弟讲呢!” “可不是,这兄弟两个,也是亲香得很!”顾晓笑道,“钰儿如今就喜欢给弟弟念书,小的也听得来劲,等小的醒了,妈你看了就知道了!” 隆安侯夫人听得高兴,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个,相亲相爱自然再好不过,她看着徒嘉钰,越看越是喜欢:“好孩子,现在就知道教导弟弟了!你妈妈是个惯孩子的,以后啊,弟弟要是不听话,还得你这个做哥哥的多管教一些!” 徒嘉钰听着,胸脯越挺越高,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如同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不多久,就到了用饭的时候。 顾及顾晓的身体,饭就摆在次间碧纱橱里。春雨春燕扶着顾晓起身更衣,稍稍挽了头发,戴上抹额,这才扶着顾晓入座。 已经出了热孝,饮食上便也没那么多规矩。顾家是江南人,隆安侯夫人出身扬州,因此这会儿桌上就有一道黄芪鸡汤,一道八宝鸭子,一道清蒸白水鱼,一道蟹粉狮子头,还有徒嘉钰喜欢吃的炸鹌鹑,另有几样蔬菜羹汤,满满地摆了一桌。 几个丫头各自站定,先是给顾晓和隆安侯夫人盛了一碗黄芪鸡汤,这汤理气补虚,却不适合小孩子食用,因此,另外给徒嘉钰盛了一碗虾丸鸡皮汤,各自拿着调羹喝了一小碗。这才每人盛了一小碗碧粳米饭,按照各自的口味布菜。 隆安侯夫人一边吃,一边暗自关注着女儿和外孙,顾晓身体还比较虚弱,并无太多胃口,因此不过吃了一小碗汤,夹了鱼肚子上两块肉,吃了一口木耳,两筷子豆芽便不再吃了。倒是外孙胃口很好,除了汤之外,吃掉一整个狮子头,两个炸鹌鹑,八宝鸭子也吃得不少,反倒是蔬菜只吃了两口。 漱口净手之后,还听春晓高兴地说道:“夫人来了之后,娘娘饭都多吃了两口呢!夫人以后可要常来才是!”隆安侯夫人口中答应,心中却是有些忧心。 顾晓笑道:“我就是整日里待在屋中,不怎么动弹,自然饭量也就小了!” 隆安侯夫人说道:“人还是要动动,如今天还没有冷,日头好的时候可以去花园里散散,开了胃口,人也好得快!” 顾晓点了点头,又说道:“之前问了太医,说是暂时不叫我吹风呢,我回头问问有没有能在屋里做的运动,这躺得久了,骨头都要僵了!” “没错,妈又不能天天看着你,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得多上上心!”隆安侯夫人少不得又絮叨起来。 好在小家伙醒了,开始闹腾起来,乳母赶紧抱过来。徒嘉钰也没听明白之前外祖母和母亲说的是什么,正百无聊赖,一听弟弟来了,立马来了精神,跑过去逗弄弟弟。 这兄弟两个在那里鸡同鸭讲,居然也挺和谐。 隆安侯夫人看着徒嘉钰在手舞足蹈地给弟弟念《声律启蒙》,嘴角不由露出了笑意,然后问道:“我听着下头一直叫三公子,小王爷就是叫弟弟,该不是至今没给孩子起名字吧!” 顾晓有些无奈,说道:“原本想着让他父王取名的,谁能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想着,是不是能等到圣上开恩,给孩子赐个大名,因此如今只想着取个小名便是!之前跟钰儿说了让他给弟弟取小名,钰儿现在还没决定好呢!” 听到顾晓居然将小儿子的命名权给了大儿子,隆安侯夫人的眼神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她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得摆了摆手:“也罢,所谓长兄如父,你们府里以后就是小王爷当家做主了,给弟弟取个小名也不是说不过去!” “小王爷虚岁也有七岁了,出了孝,是不是就要入弘文馆读书了?”隆安侯夫人又问道。 “可不是嘛,可惜几个侄子年纪跟他相差都有点大,要不然倒是可以找个表兄弟做伴读!”顾晓有些遗憾地说道。弘文馆里的先生,那再次也是翰林学士,能得他们指点,对大多数孩子来说,都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不过这对顾家来说,也就是锦上添花。 顾家前朝的时候就是官宦世家,前朝熹宗的时候,天下就已经有了乱象,及到末帝时候,已经是积重难返。顾家那位先祖当时官至户部侍郎,眼看着情况不好,便最后进谏了一番,惹怒了末帝,被打了一顿廷杖,干脆利索辞官回乡了。 后来TAI祖在金陵起兵,张贴榜文求贤,顾家先祖便让长子前往投靠。 一开始无非是想要在兵锋之下保住顾家的基业,哪知道还真让徒家成了事。顾家因为从龙甚早,虽说担任的多半是文职,除了守过城之外,并未真正参战,却是一直安定后方,保证后勤供应。因此到大魏立国,论功行赏的时候,顾家没够得上国公的爵位,而是封了侯,世袭三代不降。 但本质上来说,顾家还是标准的书香门第。除了侯府这一支之外,顾家其他各房如今还依旧靠科举晋身,开国五十多年来,顾家族人里也有三四个进士,十多个举人,秀才童生更是不少。 就像是后世搞学术有学阀一样,这年头科举也是有学阀的。像是顾家这样的人家,几乎是代代有人为官,又与许多耕读之家联络有亲,在科举上头早有自己的门路和心得。寻常寒门子弟,如果说寒窗苦读十年,一百个里面都出不了一个秀才的话,那么顾家这样的人家,十个里头差不多就能出两三个秀才,这还是因为江南文风昌盛,科举名额不够的缘故,放到北方,只会比例更大。 所以,顾家人若是想要翰林学士的指点,那真的很容易,不必冒着三天两头被打板子的风险给龙子凤孙当什么伴读。 隆安侯夫人因此口不应心地表示了一下遗憾,然后却是眼睛一亮:“既然小王爷要选伴读,我倒是有个人选!”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0 章 “妈,你说的该不会是张七姐姐家的贾瑚吧?”顾晓脑子一转,就猜出来隆安侯夫人的想法,不由问道。 “可不是嘛!”隆安侯夫人叹道,“要是张家还在,那孩子读书的事情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去张家族学里面附学便是,可如今张家这般天地,纵然老家还有族学,总不能千里迢迢将孩子送浙西去!至于贾家,呵,贾敬倒是沾了先宁国公夫人的光,得以拜了名师,自个也有几分聪明运道,科举出仕,可他能给瑚哥儿做先生吗?至于他们府上的那什么族学,居然只有个老秀才做先生。那个自个读书都没读明白,能教得了别人?” “瑚哥儿也就比钰儿大一岁,张七姐姐能放心?”顾晓想着贾瑚很可能近几年就会夭折,顿时就有些犹豫不定起来。 “瑚哥儿留在荣国府,那才叫人不放心呢!”隆安侯夫人没好气地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家是个什么家风,长幼不分,家宅不宁。张家七丫头现在又怀着,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万一有人想要捣鬼,说不得就要拿瑚哥儿作筏子,与其见招拆招,还不如先跳出来,免得被人趁虚而入!” 顾晓上辈子看,提到贾瑚,大家都阴谋论说他是被二房甚至是贾史氏一起害死的,如今想起来,这个可能性是真的不小。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还是出身富贵,有着良好的生活条件和医疗条件,除非得什么不治之症或者是遇上什么致命的意外,真不是那么容易夭折的。 这般一想,顾晓便点了点头,说道:“妈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们府里如今还在孝期,却是不好直接去荣国府说这事,还是要劳烦妈你走一趟!” 隆安侯夫人叹道:“你张七姐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没办法也就算了,如今既然能伸一把手,还是伸一把手来得好!” 说到这里,又想到自家那个糟心的二儿媳妇,隆安侯夫人愈发想要叹气了。顾晓的二哥顾旻娶的妻子刘氏其实也是顾家的老亲,顾晓的一个姑母就嫁到了刘家,正是刘氏的婶母。 刘家二十年前出过一个内阁次辅,可以说是宰相门第了。但是到了刘氏的父辈,就开始走下坡路了。顾旻的岳父勉强考中了举人,之后便屡试不第,其他人还不如他岳父。再下一辈同样没什么出挑的,再这么下去,刘家真的是要沉寂下去了。 刘家自然是不乐意如此的,只是科举这种事情,不光是要看学问,还得看时运。顾旻的岳父自觉时运不济,便不打算皓首穷经,在科举上死钻到底,干脆就以举人的身份补了官。 刘家终究是出过宰相的人家,之前没人出仕,自然这些关系用不上。既然有人出仕了,那有着老相爷的香火情分在,很多人都是乐意给刘家行一些方便的。因此,这位刘大人不过是数年时间,便从一个中下县的县丞,几度升迁,最后竟混到了杭州织造衙门。 杭州织造在三大织造里面排名不高,但依旧是个极有油水的衙门,当然,惦记的人也比较多。 太子要逼宫,自然需要花钱,没钱谁跟你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情,结果刘家就搭上了太子的线。每年额外的丝绸卖给那些海商,得的钱大半都孝敬给了东宫。 如今追究起来,刘家哪里能得了好! 顾家之前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以至于听说刘家的罪名之后,只恨不得没认识过这个亲家!为了升官,将根本都忘了!夺嫡这种事情,是你这种小卡拉米能掺和的吗?这下好了,一家子都搭进去了。 隆安侯府这些日子谨守门户,有很大原因就是摊上刘家这样一个姻亲。刘氏也明白,家里犯了这样的事,算是一家子都搭进去了,也亏得如今讲究祸不及出嫁女,顾家也是讲究人家,要不然,她最好也得教坊司走起。只是,想到父母兄弟的下场,刘氏就忍不住每日里哭天抹泪,几个月下来,几乎没把眼泪都哭干了。 刘氏倒是没有纠缠婆家帮忙,但是这般作态,也着实叫顾家人有些吃不消。尤其刘氏还有两个孩子,儿子倒是每天出去念书,女儿却是经常待在家里的。她天天在家哭自己命苦,把女儿吓得不轻,以至于如今天天往隆安侯夫人那里躲。 隆安侯夫人秉承的理念就是一代人管一代人,她是不乐意多管孙子孙女的事情的,而且,大房的女儿又没养在她那里,你二房的天天泡在那里算怎么回事!最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是顾家人了,娘家的事情,能搭把手的,顾家不会二话,但是这等要命的事情,顾家可以在尘埃落定之后看看能不能让活下来的人日子过得舒服一些,至于其他的,顾家做不到,也不能做。 结果你每日里以泪洗面,一问就是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搞得就像是顾家对不起刘家一样,这谁不膈应啊! 当着顾晓的面,隆安侯夫人也不提这个不愉快的话题,只是说道:“你先好好将养,要是觉得请太医怕麻烦,妈知道一个擅长调理身体的好大夫,回头妈就叫人去请,三天给你请个平安脉,总得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至于你张七姐姐那里的事情,妈回头就先叫人过去传个话!” “还是妈对我好!”顾晓如同小姑娘一样偎依着隆安侯夫人撒娇,弄得隆安侯夫人都有些惆怅起来,嘴上却是念叨道:“你啊,有哄我这个功夫,这些年也不至于日子过成这样!” 顾晓撇了撇嘴,说道:“妈你真心疼我,我才这样,换做是其他人,美得他!” 隆安侯夫人听得无可奈何,好在如今也没人需要顾晓做低伏小了,宫里头如今也没太后和皇后,甄贵妃倒是得宠,但是想要让顾晓和她那些妯娌入宫朝贺,还是欠了点,因此只得点了点顾晓的额头:“行啦,你也不小了,有的时候,装也要装出个样子来的!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见顾晓露出不舍之色,她赶紧说道:“以后要是有事,你叫人给家里传个信,妈就过来看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1 章 张氏大概是真的撑不住了,她出身大家,从小也是个极骄傲的性子,也没受过什么挫折。 虽说嫁给贾赦并不在她的预期之内,但是老实说,做荣国府的大奶奶前些年哪怕贾史氏偏心,也真没对张氏造成多少麻烦。 贾史氏不是农村那种泼妇老太太,人家终究是出身大家,言辞举止,都是有规矩的。她让儿媳妇伺候饮食,那也是一视同仁,不会因为她偏心贾政就不让王氏伺候了。平常说话也不会夹枪带棒,明面上都是一副慈和婆婆的模样。 贾代善还在,贾史氏更多的是在丈夫耳边说大儿子如何纨绔不成器,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像是小儿子一样读书上进,她傻了才会在丈夫那里说儿媳妇的坏话。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张家那会儿还很厉害,一大家子好几个人在朝为官,张家老爷子更是清流里面的领袖人物,贾史氏还得惦记着让大儿媳妇娘家提携一下小儿子呢,怎么会明目张胆对张氏如何。 因此,贾史氏做的无非就是将家里更有油水的管家任务给二房,给大房的却是更劳心劳力却讨不到什么好的差事。另外就是,两房都有了孩子之后,明面上一视同仁,私底下都要额外给二房贾珠多一份,等到王氏大年初一生下贾元春的时候,更是大肆宣称这个孩子如何有福气,跟贾代善一天生日,又将这个孙女养在了自己身边。 张氏以前对这些根本不在乎,荣国府为了聘她为妇,给的聘礼十分丰厚,张家也是讲究人家,不仅让张氏将聘礼都带了回来,还额外给了张氏许多嫁妆。而且张家讲究的是好男不吃分家饭,就算贾史氏将自个的私房都给了二房又如何?荣国府的大头还是爵产,这些都是要留给袭爵的贾赦的。 所以,以前贾史氏的那点偏心,其实都在张氏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但是如今,张家那边出了事,贾家俨然生出了其他心思。 贾代善是个明白人,好不容易娶到一个书香世家的儿媳妇,就算是张家坏了事,还有许多姻亲帮衬,真要是如贾史氏私底下所说,让张氏病逝,跟张家划清界限,贾家在文人圈子里的名声那肯定是臭掉了,再想要谋求家族转型,难度直线上升。 可问题是,贾代善如今自个都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哪里能跟贾史氏掰开揉碎了说自个的打算。贾史氏本身也不是什么有长远目光的,她自个出身侯府,从小到大,见惯了勋贵人家的富贵,贾代善因为军功得以不降爵袭了国公,她也因此成了超品的国公夫人,她娘家史家也同样是军功立身,几代人都在军中打滚,保龄侯的爵位还能再多袭一代。 而她见过的那些文官呢,一代考不上,下一代就跟平民百姓无异了。因此,以贾史氏的价值观就是,咱们这样的人家,随随便便就能当官,何苦去跟寒门子弟争什么金榜题名呢?所以,贾珠读书读得好,她也高兴,贾宝玉不喜欢读书,她也乐于纵容。至于子孙后代如何,我这把年纪了,只管高乐便是,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呢! 贾史氏如今心里头想的就是,张家已经完蛋了,那留着张氏做什么!老大之前似乎也掺和到了之前的宫变里,这会儿正该劝丈夫改立次子为世子,说不得,宫里一直没消息,就是因为丈夫还想要让长子袭爵呢! 贾史氏就不明白了,贾代善平常也未必就如何喜欢贾赦这个大儿子,怎么偏生在这件事上,就这么顽固呢? 贾代善能怎么跟这个看着聪明,其实糊涂的媳妇说,别看太子已经没了,但是终究是圣上疼爱了几十年的嫡子,而且死得也惨烈!要不是太子是明目张胆谋逆的,圣上还想要以太子的礼仪将儿子厚葬呢!即便是下头的人劝谏,最终这位太子还是以亲王的规格附葬皇陵的。 跟这位比起来,另外几个参与宫变的皇子简直像是后娘带来的,死了也要贬为庶人,一家子都被开除宗籍,还圈禁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自由! 由此可见,圣上心里头对嫡长还是很看重的,对外一直表示,自己从没有废太子的想法,太子都是被奸人迷惑,这才作出了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你如今为了撇开干系,改立次子,以圣上那个小心眼,就算当时批复了,后头也会秋后算账。 当然,立贾赦,对圣上来说,也挺膈应的。毕竟,贾赦是宫变的知情者,是被贾代善狠揍了一顿才说漏了嘴,算是铁杆的太子党,太子都没了,圣上恨不得将所有与他有关的人都陪葬,哪里看得惯贾赦,因此,即便贾代善的折子已经递上去很长时间了,圣上却一直没有批复。 做皇帝的人,就是可以任性!根本不会理会,这皇权的任性会给下头的人带来什么,张氏就是典型的牺牲品。 娘家出了事,婆家展露出了叫她齿冷的恶意,偏生丈夫又是个靠不住的,张氏如今怀着孩子,整个人濒临崩溃! 之前隆安侯府的人来了一趟,贾家这边稍微消停了一些,但是很快就故态复萌,那些下人看似恭敬,最里头却各种阴阳怪气,甚至是指桑骂槐,恨不得立刻气死她。这也罢了,对她这样,她还能忍耐,但是,已经有人将手伸到贾瑚身上了。 张氏这些日子晚上根本睡不着,前几天晚上惊醒后,便干脆批了衣服去看贾瑚。结果发现,贾瑚身边连个守夜的婆子都没有,身上被子也只有半截,一摸身上冰凉。 张氏气得倒仰,这边才想要将贾瑚身边的丫头婆子撵出去,那边贾史氏的人就来跟张氏说什么宽仁。张氏顿时就明白,荣国府不光想要让自己死,只怕连贾瑚也不会放过。 如今隆安侯府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可以让贾瑚去给嗣平王做伴读,张氏顿时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当下也不耽误,直接往荣禧堂去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2 章 “你说,平王府有意选瑚儿去给小王爷做伴读?”贾史氏听得张氏的说法,被唬了一跳。 之前隆安侯府有人过来,贾史氏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都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了,隆安侯本来在勋贵中也是异类,跟他们四王八公压根没什么往来,没必要给隆安侯府什么面子。就算是张氏死了,隆安侯府还能作为娘家人来给张氏喊冤不成! 哪知道,这顾家不仅多管闲事,还真有那个能耐! 贾史氏这会儿才想起来,人家隆安侯府虽说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家出了个正经的王妃呢!当然,如今已经是太妃了! 经过一场宫变,宗室损失惨重,顾晓算是运道好的,生下了嫡长子能袭爵。像是宁王府,王妃嫁过来数年,只生了个女儿,府里的皇孙是侧妃所出。本朝吸取了前明的教训,对于宗室封爵一向卡得很紧。除非与国有功,否则的话,都得降等袭爵。亲王嫡长子封郡王,嫡次子就是镇国将军,若有其他嫡子,只能是辅国将军,轮到庶子,庶子少还好,运气好还能封个奉国将军,多了,有的连奉国中尉都封不上,只能作为闲散宗室领一点生活费罢了。 若是王妃无子,除非能得圣上恩典从兄弟家里过继一个嫡子,要不然庶子袭爵,就也只能是镇国将军。 宗室里头聘妇,都得选那等家里子嗣繁茂的,提升生嫡子的概率。要不然自己这一系的富贵就要少传承一代,谁肯干呢?也正因为如此,即便先平王再如何喜欢自个表妹,也得先跟原身生下嫡长子再说。 这次宫变中除了参与其中的肃王,靖王,康王之外,被杀的就有端王、颖王、宁王、安王还有平王,另有几个年纪小的还没成婚开府,并没有封号。这五个倒霉王爷里头,端王世子和颖王世子因为年长,也死在宫变之中,不过端王府还有个嫡次子可以袭爵,颖王府却只剩下三个庶子,宁王府里这些年陆续生了五个孩子,结果有三个女儿,两个庶子还夭折了一个,只留下一个庶子,安王就更倒霉了,他刚开府才一年多,成婚也不到一年,府里一个孩子都没有。 因此,各家王府里,平王府和端王府就能有一个嗣王,颖王府和宁王府就只能是嗣郡王,等到袭爵的时候另选封号,安王府那就只能是自认倒霉,除非上头允许过继,否则这一系就此而绝。 平王府以前在宗室里就是个小透明,自然也没什么权柄可言,贾史氏虽说自谦家里是京中二等人家,但是对没有实权的宗室也就是嘴上尊敬,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是就算没有实权,人家也是皇家人。平王府出头,看似只是选贾瑚做伴读,实际上表露出来的意思就是:“张氏,我平王府保了!” 心里头犯嘀咕,贾史氏面上却是一团和气:“这是好事啊!可惜老爷如今病着,要不然家里非要摆几桌庆祝一下不可!” 王氏在一边却是心里泛酸,凭什么张氏运气这么好,娘家都要完蛋了,居然还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肯帮忙。她眼珠子一转,立马说道:“小王爷按理应该能有两个伴读吧,珠儿一直聪明伶俐,老爷都夸呢,叫他们小哥俩一起去做伴读,岂不有个照应?” 张氏诧异地看了一眼王氏,想不通自个这个妯娌怎么能这么厚脸皮。你家贾珠跟人家什么关系了,人家要选你做伴读?平王府但凡放出话去,要给嗣平王选伴读,宗室里头就有许多人要动心,哪里轮得到贾珠! 张氏终究是要脸的人,因此只是说道:“太妃娘娘仁爱,选了我家瑚儿,另一个名额,娘娘自然另有安排,咱们总不能替娘娘做主吧!” 王氏顿时急了:“大嫂,你家瑚儿将来定是能袭爵的,我家珠儿可没这个运道,你就不能将这个名额给我家珠儿吗?” 这个时候,王氏倒是想到荣国府该是长房袭爵了,不过想着贾史氏的许诺,王氏琢磨着,这伴读的名额珠儿也要,这荣国府,我们也要! 张氏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冷笑道:“这伴读的名额,难道是咱们能在家里私相授受的东西吗?” 见王氏张口结舌,贾史氏直接说道:“知道你是为了珠儿好,只是你嫂子说得对,王府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咱们哪有换人的道理!行啦,赦儿媳妇,王府那边有没有说,让瑚儿什么时候过去?” 张氏心中焦急,嘴上却是说道:“听隆安侯府的人说,小王爷已经在念书了,所以这事自然是越早越好,儿媳想着,先叫人去王府问一问才好!” 平王府如今还在守孝,正经上门拜会显然是不合适的,随便派个下人过去,又显得有些不敬,张氏原本想要让自己的奶娘走一趟,结果贾史氏这边却直接拍了板:“既然这样,那就准备一份帖子,叫赖大走一趟吧!” 张氏暗自咬了咬牙,赖大是府里的大管家,听起来很郑重,但是他是贾史氏的心腹,谁知道他去了王府,会做些什么!只是贾史氏作为婆婆已经做出了决定,张氏自然没有反驳的余地,只是说道:“当初在闺中的时候,我跟太妃娘娘一向亲近,这次还得劳烦赖大管家帮媳妇送几样东西过去,也是媳妇给太妃娘娘的一份心意!” 贾史氏没什么政治眼光,但是对打压儿子儿媳还是有心得的,自然明白儿媳妇是信不过自己,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欣然的模样:“这人情啊,就是越走越厚,咱们家之前跟宗室没什么往来,如今既然跟平王府也有了一重亲戚关系,那还是慢慢走动起来,日后也好给子孙留一条出路!” 说着,又吩咐身边伺候的大丫头鸳鸯去开箱子,从自己私库里面挑了几样东西出来,一起加入到礼单之中。 张氏又跟王氏一起奉承了贾史氏一番,这才回自个院里准备起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3 章 说是让赖大去,但是王府现在最大的男主人就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以赖大的身份,自然是见不到的,甚至,在王府长史那里,他都只能卑躬屈膝,谄媚讨好,要不是后面是荣国府,长史连跟他多说几句话都觉得掉价! 因此,除了赖大之外,同行的还有几个婆子,除了赖大家的和几个管家媳妇之外,张氏的乳母也在其中。 这些人在荣国府待得长了,一直觉得荣国府已经是富贵至极,结果到了王府之后,就发现自己之前如同井底之蛙一般。 哪怕平王不算得宠,王府的规制在那里。她们几个从角门进去,穿过垂花门和几处门廊,一路所见,府里的下人虽说因为守孝的缘故,穿的都是布衣,但是却形容整肃,做事干净利索,路边廊上伺候的小丫头低眉垂首,悄然无声。到得正院门外,才有人疾步入内传话,不一会儿,便引着她们走了进去。 原本以为能见到太妃,结果进去之后却是被引到了西厢偏房,她们站着等候了一会儿,才有个嬷嬷带着几个小丫头进来。那嬷嬷虽说穿的也是布衣,头上也只戴着几根银钗,但是看气度就知道应该是内院里头掌事的大嬷嬷。 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王府。几个婆子不敢拿大,都蹲身行礼。 来的正是吴嬷嬷,顾晓别说是正在休养,便是身体好,也犯不着自降身价,去见几个下人,能让吴嬷嬷出面,已经足够给荣国府面子了。 吴嬷嬷倒是认识张氏的乳母的,这会儿看着她就是笑道:“周姐姐,倒是多年没见过了!”说着,就拉了周嬷嬷的手在一边杌子上坐下,几个小丫头这才招呼另几个婆子在另外几个杌子上坐了下来,又端了茶水过来,只是光看座次,就能看出亲疏来。 周嬷嬷不由受宠若惊,连忙说道:“吴姐姐,的确是有些年月没见过了,上次还是我家奶奶出嫁那会儿呢!” 这边叙旧,那边赖大家的顿时有些不耐,她婆婆赖嬷嬷是贾史氏的陪嫁,在府里很有脸面。丈夫赖大前两年就被提为府里的大管家,自己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在府里几个管家媳妇里头算是头一个。结果到了这里,人家根本不拿她当回事,反而跟周嬷嬷说个没完,不免有些不忿。 忍耐了一会儿,赖大家的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姐姐……” 话才一说出口,一边一个小丫头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吴嬷嬷说是顾晓的乳母,实际上,就像是宫里那些积年的嬷嬷一般身上都有品级一样,吴嬷嬷也是有品级的,她可不是奴婢,而是王府女官,哪怕品级很低,那也是官! 吴嬷嬷叫周嬷嬷一声姐姐,是看在过去的情谊,而赖大家的,哪来的脸跟着叫呢? 赖大家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只是当着大家的面,没法发泄出去,只得硬挤出一个笑来:“是奴婢不晓事,只是奴婢等人此来,是奉了荣国公夫人的吩咐,来给太妃娘娘请安的,不知太妃娘娘可有空,拨冗相见?” 吴嬷嬷面无表情地说道:“娘娘什么身份,若是荣国公夫人上门,娘娘自然是要见一见的……”她这话也没说完,在场的人也就明白了,你们什么身份,也配见娘娘? 周嬷嬷也跟着尴尬起来,她忍不住捏了捏袖子,抿了抿嘴唇,说道:“吴姐姐,我家奶奶特特准备了一些薄礼,感念娘娘的恩德!” 对周嬷嬷,吴嬷嬷就很和气了,她笑道:“娘娘之前就说了,都是自家姐妹,说这些作甚!如今是孝期,娘娘不方便,等王府出了孝,娘娘就下帖子请你家奶奶来王府叙旧!” 周嬷嬷顿时松了口气,说道:“那我替我家奶奶问娘娘安,也想问一下,这个伴读的事情!” 收到荣国府帖子的时候,顾晓就意识到张氏在荣国府的处境已经到了很危急的程度,因此之前就跟吴嬷嬷有了交代,这会儿吴嬷嬷就说道:“娘娘心疼小王爷,如今这个时候,也不好出门,府里头也没个年纪相当的。贵府哥儿算起来跟小王爷也是亲戚,说是来伴读,其实就是给小王爷做个玩伴,贵府若是不怕哥儿被耽误了,我们就早点派人去接!” 周嬷嬷简直是喜出望外,连声说道:“能给小王爷做玩伴,那真是想也想不到的福分!回头我便跟奶奶说,把东西收拾出来!” 吴嬷嬷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只是一味拉着周嬷嬷叙旧,询问张氏如今的情况:“听说你家奶奶又怀上了,算算年纪,正好比我们王府三公子小一岁!” 这话一说出口,其他人都酸了。人比人,气死人,也就是说,张氏这一胎若是个哥儿,说不得也能给王府小公子做伴读,若是个姐儿,说不定还能嫁到王府呢!虽说王府嫡次子将来只能封个镇国将军,可这也是一品的爵位,一般人别说是祖坟冒青烟,便是祖坟着火,几辈子也够不上。若是生个女儿,能跟王府结个亲,那就更是造化! 周嬷嬷却是喜形于色,这话传回去,自家姑娘总算可以安心了。 这几个月来,自家姑娘被磋磨得吃不好睡不好,除了肚子开始显怀,整个人简直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这样下去,那还得了! 其他几个婆子也算是明白了,人家根本不在乎荣国府,这次搞这一出,完全是给自家大奶奶撑腰的。以前也没听说张家有这门亲,如今突然冒出来,简直就是吓死人!看样子,还真不得将大奶奶彻底得罪了,如今站出来的就有个隆安侯府和平王府,以后还不定有什么姻亲故旧冒出来呢!有这么多亲朋,张家这次就算是获罪,说不定过个几年也就起来了,回头人家报复起来,对付不了荣国府,拿捏他们这些奴婢还是有办法的。 吴嬷嬷这一番下马威给得非常成功,荣国府一干下人回去之后,在面对张氏的时候,都客气了许多。 张氏才懒得理会这些两面三刀的小人,她一边吩咐人收拾东西,一边对着贾瑚叮嘱起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4 章 贾瑚年纪比徒嘉钰略大一些,他生下来的时候,老荣国公夫人还在,本来这位就喜欢贾赦这个大孙子,对贾瑚这个重孙更是宠爱非常。贾瑚又生得粉妆玉琢一般,又是个小机灵鬼,便是贾代善对贾赦各种恨铁不成钢,也得说贾赦生了个贾瑚,那是歹竹出好笋。 贾史氏偏心贾珠,贾代善却更偏爱贾瑚,因此,贾瑚前些年的时候,在荣国府近似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结果这几个月,贾瑚简直是如同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小孩子其实是非常敏感的,特别会看人眼色。哪怕贾史氏一贯都是一副慈祥祖母的形象,但是贾瑚就是知道,祖母其实不怎么喜欢自己。 如今疼爱自己的祖父卧病在床,说话都吃力,更别提陪他玩了,母亲怀了孩子,看起来却非常不好,父亲也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整日里躲在自个书房里头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连身边的嬷嬷还有丫头们也变得不冷不热起来。 贾瑚心里委屈,却不知道找谁诉说,之前母亲因为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不尽心发了大火,直接将人都换成了自个的陪房,新换的丫头婆子暂时还不清楚贾瑚的习惯,还在磨合之中。 这些日子,贾瑚都在张氏隔壁厢房住着,虽说离母亲更近了,却愈发能够感觉到母亲的焦虑。大人的焦虑也会给孩子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尤其是对贾瑚这样一个有些早熟地孩子。 这会儿见到张氏很难得变得松弛了起来,贾瑚也忍不住松了口气,心里也在胡思乱想,难道祖父病好了? 张氏顾虑到贾瑚年纪比较小,而且荣国府如今这个情况,谁也不知道背地里头有什么谋算,是打算让贾瑚去平王府长住的,不过,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而是说道:“瑚儿,现在家里头事情比较多,你祖父病了,你父亲这些日子也顾不得你,妈妈肚子里还怀上了你的弟弟妹妹,外祖家那边也不方便。你这个年纪本来也该好好念书的,只是如今也没个合适的先生,正好平王府如今的太妃是妈妈的表姐妹,府上的小王爷如今也在开蒙,选了你去跟小王爷一起念书,你觉得怎么样?” 贾瑚顿时有些心慌:“妈妈,你不要瑚儿了吗?” 张氏搂着贾瑚,耐心地说道:“怎么会,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妈不要别人也不会不要你啊,便是妈妈肚子里这个,也比不得你!只是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府里头乱糟糟的,你留在家里,妈妈反而不放心!何况,你去了平王府又不是不回来了,隔个几天,妈就叫人去接你,你说好不好?” 贾瑚听着张氏这般言语,心满满平定了下来,他仰头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张氏,懂事地说道:“好,那妈妈你一定要记得去接我!” 张氏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了,要不,妈妈让周嬷嬷过去陪你?” 贾瑚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好!”贾瑚可是知道,周嬷嬷作为母亲的乳母,一向被看重,既然让周嬷嬷跟着自己,可见母亲对自己的关心。 张氏这边跟儿子相亲相爱,贾赦却在书房里发脾气。 贾赦之前被贾代善狠揍了一顿,还关了起来,贾赦想要出去报信都不行。知道贾敬跟贾赦是一伙的,贾代善连同贾敬都关在了宁国府里,叫一干亲兵护卫盯得死死的。 没几日,宫里的消息就传了出来,贾赦那时候都已经有了一死了之的想法,结果又被贾代善揍了。大多数人都是贪生怕死的,既然头一次寻死不成,贾赦就不想再死了,只是又开始担心自己会是个什么结果。 外头既然没人上门来抓人,就知道贾赦哪怕顶着太子一党的名头,但是这次的罪过算是躲过去了,至于到底是因为他“揭发有功”,还是因为他爹“将功赎罪”,这都不好说。 贾赦又不是真的蠢货,贾代善了解圣上,贾赦其实对皇家的人也有一些了解,那就是一帮小心眼!如今不拿参与谋逆的事情来治罪,那后头指定还有些别的想头! 时间拖得越长,贾赦心里就越慌。岳父家里几乎没掺和进东宫的事情,都被关了起来,半点消息都打听不到,他这样的,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贾代善又不给贾赦一句实在话,更重要的是,贾赦未必真的信得过自家亲爹!毕竟,为了家族的传承,事不可为之下,大义灭亲的事情贾代善不是做不出! 贾赦跟张氏有感情,但比起妻儿,总归是自己更重要。因此,他这些日子就是躲在书房里,做起了缩头乌龟,当做不知道张氏贾瑚的遭遇。 结果之前听说张氏居然勾连上了隆安侯府和平王府,贾瑚都被选中做伴读了,贾赦就恼火起来。 你有这个关系,你早说啊!早知道如此,我不是能想办法跟人家打听一下,疏通一下关系?总好过自个在书房里头跟个无头苍蝇一样。 结果贾赦之前去找张氏,张氏却不冷不热地将他顶了回去。按照张氏的说法,她都没好意思问人家自个娘家的事情,他这边好歹还有个救驾有功的国公顶着,反倒是杞人忧天起来。 张氏如今对贾赦很失望,她原本对婆婆,对妯娌本来也没什么期待,所以,即便那两位小动作频繁,张氏也能理解。可是贾赦作为枕边人,按理说夫妻两个该共同进退,结果到了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来,这个丈夫根本没有多少担当,还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张氏也是心灰意冷,见贾赦根本不关心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冒着贾瑚可能会被人扣上一个“不孝”帽子的风险将人送出去,只关心自个的那点事情,要不是本身涵养好,张氏当时就想一爪子上去,将贾赦的脸挠成棋盘! 贾赦还没混账到打老婆的地步,碰了钉子之后,也只能回书房无能狂怒。 贾史氏管家一味宽和,尤其大房之前就有了风雨飘摇之势,下头的下人也是见风使舵。贾赦跟张氏闹了这么一出,立马就有人跑出去通风报信,不光是贾史氏和二房知道了,便是在梨香院养病的贾代善也听说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5 章 第15章 贾代善这会儿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悲哀。 他自觉自己英雄一世,结果生了两个儿子,就没一个靠谱的。 大儿子从小被惯坏了,若是朝局平稳过渡,以他那性子,最多干出点欺男霸女的事情,皇家乐得看到一个安享富贵,不再在军中钻营的开国勋贵。外面再有张家这样一个姻亲,给贾家二三十年时间,哪怕只是培养出一个举人呢,也足以在文官圈子里撬开一条缝慢慢挤进去。 可如今是什么时候,府里内忧外患,他不想着在自己这个父亲病重的时候将府里扛起来,只知道缩着脖子往后躲,你是荣国公世子,这点担当都没有,这府里还能交给你吗? 至于说交给贾政,那就更不可能了!别看贾史氏总是在贾代善耳边吹枕头风,说什么贾政孝顺,勤奋,喜欢读书之类的。一开始贾代善还能被糊弄过去,但是,贾政都二十大几的人了,还只有这几点能拿得出手!这也罢了,最重要的是,贾政是个没主意的,就像是个没断奶的孩子,只知道听贾史氏的。 至于贾史氏这个老妻,贾代善想起来更觉得无力。以前听人说什么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贾代善还嗤之以鼻。轮到自己头上,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滋味了! 贾史氏是小事上精明,大事上糊涂。脑子里就内宅那点事情,一直沉浸在过往的辉煌里头,根本不想将来的事情!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发生那场宫变,太子正常继位,贾史氏如何,贾赦贾政兄弟两个如何,都不算什么事! 偏生如今情况变了,贾史氏还在惦记着这些破事!贾代善这会儿就是后悔,当初贾史氏随便将几个庶女远嫁了,又一力主张给贾政娶了王氏女,以至于如今张家倒了,贾代善连个靠谱的可以商量的亲家都没有。 至于说史家,还是算了吧,贾史氏这性子,就是史家教养出来的,要是听他们的,那就是给已经开始往深渊下坠的荣国府再踹一脚! 贾代善怀着满腔的悲愤,叫人将自己扶起来,准备再写个折子的时候,贾史氏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老爷,老大那个样子,怎么当得起世子的位置!”贾史氏也顾不得贾代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草草问候了两声,就忍不住说道,“刚刚还跟张氏吵起来了,张氏再怎么样,还有身子呢!” 贾代善看着老妻的模样,心里又忍不住叹气,他无力地摆了摆手,说道:“行啦,圣上既然没有下旨夺了老大的世子之位,那就只能是他!爵位传承,从来都不是家事,而是国事!老大的事情又不能放到台面上说,真要是说出去,再叫圣上想起之前的事,别说圣上,便是朝中那些大臣也要迁怒咱们!” 贾代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贾史氏还能如何,有些不甘心地说道:“那宫里到现在都没个说法,要不要找贵妃娘娘问问情况?” 贾代善看着贾史氏自以为聪明的模样,简直有些绝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要跟后宫联系,不怕被扣上一个勾结宫闱的罪名啊!他根本就没想到贾 史氏的脑回路,在贾史氏看来,宫里贵妃有子,又是一向受宠的。以前是年纪小,谁也没觉得能轮到他,可如今,不是圣上成年的儿子几乎都被团灭了吗?就留下一向不露头的雍王和简王,这两人一个生母早逝,因为生母去世的时候已经六七岁了,连个养母都没被安排。另一个生下来眼神就不好,长大了就跟个半瞎子一样,即便是戴上了叆叇,也是三米之外人畜不分。如此一算,自然是贵妃娘娘所生的十四皇子徒宏憬更有机会上位。 贾代善可不知道贾史氏居然还有夺嫡站队的心思,真要是知道,他肯定临死之前也要将贾史氏一起带走。他只当贾史氏就是目光短浅,想要借着甄贵妃打探圣上的心意,因此,只是厉声警告道:“你当圣上是什么人?想要借着贵妃娘娘揣摩圣意,还嫌家里不够乱,想要菜市口一家子整整齐齐?” 贾史氏被吓了一跳,赶紧说道:“老爷说的是,是我想差了!” 贾代善看着贾史氏那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愈发觉得无力,他叹道:“罢了罢了,知道你就是心疼政儿,政儿也是我儿子,难道我不想给他安排个好前程吗?只是政儿至今连个童生都不是,还不通庶务,这才叫他一直在家读书!如今我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以后赦儿袭爵,也得给政儿一个出路!” 贾史氏知道这已经是贾代善的底线,哪怕还有些不满,但也算是说得过去,因此便问道:“老爷打算给政儿安排个什么差事?” 贾代善气闷地看了贾史氏一眼:“恩出于上,我就上个折子,看圣上如何安排,咱们只管谢恩便是!” 贾史氏这才不再继续追问,想到贾代善刚才说就这几天的事,倒也没有十分伤心,毕竟,这话听了好几次,贾代善现在还撑着呢!便说道:“老爷安心静养,说那些事情做什么,赦儿是个不成器的,还得老爷看着呢!” 贾代善摇了摇头,也懒得再说,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他多说了几句话,都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本来还想要亲自写折子的,如今也只能叫人代写了,他叫人将自己扶回去躺着,这才有气无力地说道:“行了,我得歇息一会儿,你先回去吧!明儿个将赦儿和政儿也叫过来,我有事情要交代!” 贾史氏听了,也懒得继续在贾代善这里多待。嘴上说贾代善安心静养会好起来,但是贾代善身上明显已经有了死气,贾史氏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自然忌讳这个,当下就离开了。 看着贾史氏果断离去的背影,贾代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以前觉得母亲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就是正常的婆媳矛盾,如今才发现,其实是自己不了解她。只是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呢?! 微云烟波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6 章 第16章 张氏的一番准备落了空,贾瑚没能第一时间来王府,因为贾代善终于撑不住了,在给妻子儿子做了最后的交代之后,就撒手人寰。 到了贾代善这个身份地位,即便是丧礼,也不是贾家能全权做主的,得看上头的恩典。 贾代善一直就是圣上的心腹,先是给圣上做伴读,圣上青年登基,又给他做过几年侍卫,之后才跟着贾源出去打仗!后来要不是贾史氏嫁过来多年不曾产育,贾赦早出生几年的话,也是能给太子做伴读的。 圣上一开始的确对贾代善有些迁怒,自个儿子死了,贾代善这个混账还要护着自家儿子。如今贾代善真的死了,看到遗折上说不放心两个孩子,大的庸碌,小的也无多少可取之处,大儿子蒙恩被封了世子,还能袭爵,小儿子却没个着落云云,不免叹了口气。 只是贾赦袭爵的事情,圣上还是有些不甘心。当初君臣和谐的时候,圣上对贾赦也是另眼相看,贾赦十七岁的时候,圣上亲口赐了表字“恩侯”,这一切都在不言中,那就是许诺贾赦将来能袭一个侯爵。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圣上一口气死了足有两位数的儿孙,哪怕里面好些个他连名字长相都未必对得上号,还丧了太子。他不肯承认太子走到这个地步都是自己逼的,在他看来,自己之前那些打压,那都是给太子的磨砺啊,哪知道一番折腾,刀子直接磨断了! 他如今正处在看谁都不顺眼的阶段,你不跟着太子一块死也就算了,还想封侯?做梦! 原本按照规矩,贾赦应该是降三等袭爵,公侯伯子男,这些都算是超品的爵位,贾赦应该可以袭一个子爵。但是圣上大笔一挥,只给了贾赦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至于贾政,圣上顺带着给了个工部主事! 圣上给活人的恩典可以说是刻薄,对死人反而挺大方!贾代善毕竟是圣上的心腹,之前也有救驾之功,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打发了。因此,圣上又是命礼部给贾代善拟好谥号,自己亲自选了“忠肃”二字,又是赐下诸多金银,供贾家置办丧仪,最后还叫雍王代自己前往荣国府致奠。 总之,除了没有附葬皇陵之外,死后哀荣算是拉满了。 可是对于贾家来说,光是死后哀荣有什么用,活着的人没捞到什么好处啊! 贾赦只袭了个一等将军,工部主事也就是个六品的小官。对于贾家来说,六品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而且这个是标准的文官序列,如果不是科甲出身,五品就是个槛,除非立下什么能让大多数人信服的功劳,否则的话,这辈子都别指望升到四品。 可以说,贾代善一死,贾家的阶级就一下子掉落了好几个大层次。 这会儿没人会说荣国府当初倾向东宫本来就是圣上的意思,贾赦一荣国公世子的身份跟着太子,也是家里推动的,只会说贾赦不肖,以至于荣国府落到如此地步。贾赦本就不是口齿伶俐的人,何况他也的确是心虚,对于诸多指责,也只能是默认下来。 贾家还算是要点脸面,并未当 着外头人的面撕扯,但是家族乃至姻亲之中,已经将此事定了性,贾赦俨然成了贾家的千古罪人。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贾代善的丧礼上,贾赦表现得就各种不靠谱,看起来就是一副神思昏乱,不知所云的状态,只叫外头不知道的人大跌眼镜,暗自嘲弄贾赦就是个废物点心,老子一走,就是一副提不起来的窝囊模样,荣国府有这样的袭爵人,算是做了孽了。 与之相反的是贾政,贾政从来就很擅长这种表面功夫,看着也是一副忠厚诚恳的模样,倒是叫许多人高看了一眼。 “妈,不是说表姨家的表兄要过来跟我一起读书的吗?怎么还不过来!”平王府自家还在孝期,跟荣国府本来也没什么往来,又不需要跟勋贵人家亲近,自然不会去荣国府凑这个热闹。徒嘉钰小孩子一个,许多事情还是半懂不懂,只知道说好的玩伴落了空,在家里等了七八天,就有些等不住了,等着乳母将弟弟抱到侧间去喂奶,就忍不住问顾晓。 顾晓有些无奈,说道:“你表兄的祖父过世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出门!” 徒嘉钰顿时沉默起来,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先平王的丧礼过去还没多久,对于守孝的事情也知道不少,明白那位表兄的确暂时是来不了了。 顾晓其实也担心张氏,张氏本来前些日子就忧思过甚,如今还要给贾代善守孝,还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状况,到底能不能撑得住也未可知。 顾晓这倒是想多了,为母则强,张氏如今算是对夫家彻底失望了。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只知道吟诗作画的女子,在知道要嫁到宁国府作为世子夫人之后,张家更是费了许多心思教导。之前的时候,日子还算是和顺,张氏自然是没必要用什么手段,如今夫家的真面目露出来,张氏自然得为自己着想。 张氏有孕在身,贾史氏又偏向二房,想要借此机会让二房捞一把,自然是将一部分理丧的差事交给了王氏,叫张氏好生休养。王氏虽说不似侄女王熙凤一般精明能干,但是手底下那些陪房总归不是废物,他们想要中饱私囊,也得先将事情做好不是,因此,还真没出什么乱子。 不用理事,张氏就能轻松很多。贾史氏本来也怕落下个恶婆婆的名声,因此,凡事不十分必要的场合,并不逼迫张氏出面。要不然,在外人那里,张氏一副瘦骨伶仃,面色惨白的模样,到底是说张氏比王氏更孝顺呢,还是贾家看着张家出了事,有意磋磨儿媳妇呢? 人言可畏!张氏也不能为了一个“孝”名将自个和肚子里的孩子搭进去。因此,她借口伤心过度,动了胎气,除非必要,都在自个屋里休养。连同贾瑚也是一样,要出面可以,都跟贾珠一起。你们二房不是想压过大房一头吗?那行,我们也不争这个先!都是嫡亲的孙子,给祖父守孝的事情,自然要同进同退! 她又从自己陪嫁的人手里头又挑出了一批人,许诺若是他们在张家的亲人因为张家的事情被发卖,她都会命人买下来,叫他们全家团圆。相反,若是张氏母子有个万一,他们的亲人日后还不知道要落到何等田地。 一番恩威并施之下,张氏迅速稳定了人心。如今,她跟贾瑚身边,人手都已经全部补足,到哪儿都不会落单。院子里不好设立小厨房,这些下人就用茶炉做羹汤,不能用燕窝,那就用银耳,不能吃荤腥,那就用鸡蛋豆腐。总之,尽可能自给自足,以免有人钻了空子。 一番作为之下,张氏这边俨然铁桶一般,王氏想要趁机做些什么,只能是徒呼奈何,只能暗自咬牙,心中诅咒张氏这一胎生不下来,一尸两命。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贾家扶灵回乡的时候。! 微云烟波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7 章 第17章 贾代善没捞到附葬皇陵的恩旨,自然要葬回金陵。 贾史氏养尊处优惯了的,别看她后来动辄威胁儿子要回金陵,实际上她也就是小时候跟着史家在金陵住过几年,年纪稍微大一点,就到了京城,至今都没有离开过。让她跟着灵柩回金陵,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一路上得多受罪啊! 因此,贾史氏借口伤心过度,身体不好,无法成行,只叫贾赦贾政兄弟两个,再加一个想要趁机躲躲风头的贾敬一块扶灵回乡,一干女眷却都留了下了,府里似乎一下子平静下来。 此时已经入冬,距离宫变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菜市口前一阵子还血流成河,至今从那里经过还能闻到隐约的血腥味。 对张家的判决也已经下来了,张家老太傅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的,毕竟人家都致仕好几年了,又是几朝老臣,总归要给些颜面。倒霉的是张修贤,他作为詹士府的官员,却对东宫的动静一无所知,这是什么,这是失职! 张修贤被罢职,全家流放琼州。张家其他各房也受了牵连,做官的要么被罢官,要么被贬职,还没做官的直接勒令回乡尽孝,好好一大家子人,一下子就天各一方。 张家这般,比起其他人家,已经算是从轻发落。明眼人都知道,张家这次无非就是被台风尾扫了一下,等事情过去了,还有起复之机。 荣国府这边,张氏听到消息,简直是喜极而泣,嘴里直念“阿弥陀佛”。她如今不方便出门,却是准备了一大堆东西,托人给娘家送过去。贾史氏固然目光短浅,却也不是什么蠢人,这会儿只觉得庆幸。亏得之前张氏没出事,要不然算是跟张家结了死仇,日后张家报复起来,便是贾代善还在,荣国府也非得伤筋动骨不可。为了找补,贾史氏不仅允许张氏派人给娘家送钱送物,也准备了不少程仪,一起送了过去。 张氏面上感恩戴德,心中却是冷笑,如此势利的人家,竟是叫自己给赶上了! 贾史氏倒是个醒事的,王氏却不是什么聪明人。眼看着贾史氏居然对张氏又恢复了之前的态度,她顿时就急了。 王家的女儿从来都是不读书的,王氏自个就是个目不识丁的,也就是认识账本上几个数字。前些年的时候,起码还有几分好颜色,跟贾政很是好过一阵子。但是等到新鲜劲过去了,王氏又不是什么会婉转迎合的人,不懂什么闺房之趣,对于贾政来说,就显得有些索然无味,以至于如今夫妻感情愈发淡薄。对于王氏来说,丈夫就是个靠不住的,能依靠的还是自家儿子。 王氏是个蠢人,很多时候蠢人的杀伤力却是叫人难以想象的。在王氏看来,如今袭爵的已经是贾赦,再想办法将贾赦拉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若是贾赦没有嫡子呢?贾家但凡不想让这个爵位就此断绝,就得过继,那还有比自己的珠儿更好的人选吗? 既然有了这样的想头,张氏母子就变成了王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可不管张家是个什么情况,小孩子夭折的多了,一尸两命的妇人也多 了去了,只要张氏母子死了,张家还能如何?便是贾史氏,除非她想要让家丑外扬,否则的话,就得帮自己将事情遮掩过去。 为了这个目标,王氏这些日子,那真的是小动作不断。之前仗着掌家,她就叫人偷偷在给大房的饭菜里面加入山楂、红花之类会让孕妇流产的东西,可惜的是,张氏乃至贾瑚根本不碰大厨房送过去的东西,王氏的打算落了空。 王氏也没有因此偃旗息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她如今就在算着张氏怀孕的月份,准备到时候给张氏来个狠的。 但是,她很快淡定不起来了。 张氏又重提了贾瑚去平王府做伴读的事情:“老太太,儿媳这身子愈发重了,精神也短了,老爷不在,也没人教导瑚儿,瑚儿这个年纪,也不能一直跟着我一个妇道人家。前儿个,平王府那边又有人过来询问瑚儿做伴读的事情,小王爷如今也不小了,伴读的事情也不能一直拖着,瑚儿再不去,王府就要另选他人!” 张氏话还没说完,王氏就插口道:“咱们府里如今在守孝,瑚儿还是嫡长孙,哪能随便出门呢!” 张氏叹道:“国公爷在世的时候,就惦记着府里改换门楣的事情,总跟瑚儿说,要叫瑚儿去读书!若是我娘家还在京里,那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可如今却是不成了!瑚儿如今正是读书的时候,若是因为守孝的事情耽搁了,也是国公爷不愿意看到的!” 贾史氏看了王氏一眼,说道:“知道你心疼儿子,只是咱们府里不是有族学吗?只是启蒙而已,在族学应该也耽误不了!” 张氏低头说道:“族学的情况,儿媳也知道一些。这么多年来,除了族叔前两年自个考中了秀才之外,并无人在科场上有所成就……”这话已经是往好听里面说了,贾代儒前些年说是管着族学,实际上只顾着自己的前程,对于学里的孩子都是放养,族人送孩子过去无非就是冲着学里的各种补贴来的,对孩子根本没什么期待。但凡是对孩子有期望的,宁可送到外头私塾,也是不往族学送的,这俨然也算是贾家的笑话了。 王氏嘀咕了一声:“东府敬大伯不就考中进士了吗?” 张氏静静地看着王氏,看得王氏都有些不自在起来,才说道:“敬大伯当时可是拜了李学士为师,可并未在族学读过几日!” “咱们毕竟是丧家,不如也从外头聘个西席回来,正好瑚儿和珠儿可以一起读书,小兄弟两个也可以多多亲香,将来也能齐心协力!”贾史氏神情和蔼,口中说道。 张氏做出一副无可奈何模样:“好的西席先生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的,国公爷在的时候尚且难得,何况是如今?倒是平王府那边,虽说小王爷不需要参加科举,但是西席先生也是托了顾家专门延请的江南名儒,错过这次,那真是几乎就没机会了!” 张氏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贾史氏和王氏但凡不想要撕破脸,也只能答应下来。! 微云烟波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8 章 第18章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贾瑚就坐上了去平王府的马车。 车上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个周嬷嬷。毕竟是去做伴读的,按理说只能一个人去,也就是年纪还小,张氏担心他想家,才叫周嬷嬷跟着过去。 贾瑚有些紧张,看着周嬷嬷,轻声说道:“嬷嬷,小王爷好相处吗?” 周嬷嬷赶紧安慰道:“太妃娘娘是极慈爱的,小王爷也不是什么跋扈的性子,听说小王爷一直惦记着大爷呢,只要好好念书,到时候定然不会叫大爷受了什么委屈。” 话是这么说,周嬷嬷心里也有些嘀咕,要是这位小王爷不好好读书,先生严厉起来,岂不是要打自家大爷? 周嬷嬷却也没想到,徒嘉钰这个身份,他其实就没有好好读书的必要,做先生的也都是明白人,就算是进了弘文馆,人家盯着的也是有皇位继承权的那种,而不是徒嘉钰这种只能做一辈子太平富贵王爷的。教他们知道一些道理,不要做出什么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也就够了。他们这些伴读愿意上进的可以跟先生好好请教,想要混日子的,先生只当做透明人便是。 荣宁二府祖上都是顶尖的开国功臣,自然他们的府邸在内城也是黄金地段,距离宗室居住的那几条街也并不算远,不多久,便到了平王府。 如今平王府的人彻底明白头顶已经换了主子,之前清查账房和库房的时候,一干牵扯其中的下人都没落到什么好处,直接私底下抄了家,然后借口给先平王祈福,将人全给放了出去,之后重新从顾晓的陪嫁还有皇庄上补了人手。 顾晓上辈子起码也是公司里的中层管理人员,如今携着清退了一大批人的余威,干脆也往王府引入了责任制和绩效制,王府各项差事各个职位,都明确职责,并设立了一个绩效标准,每月考核一次,超过的有奖励,一直达不到的,三次之后就清退。 开始还有人暗中不满,但是几个月下来,王府明显风气有了变化,那等尸位素餐、偷奸耍滑的没了偷懒的余地,原本勤勉的却得到了额外的奖励,自然一个个都满口子说还是太妃娘娘治家有方。 如果来的只是徒嘉钰的伴读,下头的人自然不会那么上心,偏生这位伴读还是太妃娘娘闺中姐妹的孩子,那自然得精心伺候着。 因此,从得了消息之后,府里头一干下人就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将顾晓给贾瑚安排的屋子早早打扫出来,换上了合适的家具摆设。一大早就早早在角门外候着,想着孩子年纪小,又是富贵人家娇养大的,脚力不行,还安排了个骡车,好把人送到二门外去,再进去给太妃请安。 一番动作之下,周嬷嬷都有些觉得受宠若惊,贾瑚却是慢慢安下心来。 进了门厅,周嬷嬷就帮着贾瑚解了身上的斗篷,拿了手炉,旁边伺候的丫头连忙接了过去:“嬷嬷,这点小事我来就好!” 这边才说了几句话,里头帘子就打开了:“娘娘和小王爷等着瑚大爷呢!” 贾瑚听着不由脸一红,不过还是 带着周嬷嬷走了进去。 见贾瑚进来,很快有人拿了一个蒲团放到地上,贾瑚赶紧上前叩拜行礼:“贾瑚拜见太妃娘娘,拜见小王爷!” 头一次正式见面,行个大礼也是应当。顾晓使了个眼色,春香连忙过去扶着贾瑚起来,贾瑚这才抬头望去。 只见上头坐着一个美貌端庄的青年妇人,头上戴着灰鼠皮的昭君套,发髻上只插着一根银凤钗,笑意盈盈,脸上带着近乎与自家母亲如出一辙的慈和,顿时生出一点孺慕之意来。旁边坐着的却是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男孩,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顾晓伸手一招,春香推着贾瑚在一边坐下,就听顾晓笑道:钰儿,这就是你张姨家的表兄,以后你们小哥俩正好一起读书,你可不能欺负了他!” 徒嘉钰早就盼着有同龄的玩伴了,以前先平王在的时候,他也就是逢年过节还有各家王府宴客的时候能见到各家的堂兄弟,但是先平王素来跟他那些兄弟往来并不亲密,这自然也影响了小一辈的关系,徒嘉钰跟那些堂兄弟们连塑料兄弟情都算不上,大概也就是个脸熟。外祖家的表兄与徒嘉钰年龄相差也比较大,也不会没事往王府过来,连眼熟都不算。如今来了个贾瑚,又生得面善,加上之前期待的时间比较长,自然愈发欢喜,嘴里说道:“我怎么会欺负瑚表兄,谁要是敢欺负他,我就帮他出气!” 贾瑚听着眼睛一红,自从贾代善去世之后,就再也没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张氏几乎是自顾不暇,而且因为有孕,精神也短,关心叮咛是不少的,但是说什么帮他出气之类的话,却是不可能。 见贾瑚模样,顾晓心中也是怜惜,她揽着贾瑚说道:“瑚哥儿,到了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不要外道!可曾用过早饭了,这会儿一起用一点?” 贾瑚原本想说已经吃过了,但是感受着背后的温暖,又鬼使神差一般点了点头:“谢过太妃娘娘赐饭!” “才说不用外道呢,在外人那里叫声太妃娘娘便是了,如今就在自个家里,叫我一声姨妈便是!”顾晓笑道,又吩咐下头传饭。 因着是冬日,厨房的菜提过来的时候下面还用小泥炉煨着,很快,一应汤羹点心小菜就摆齐了。汤是牛肉汤,羹是银耳莲子羹,又有杏仁酪、小米粥、鸡丝粥,点心也是甜咸都有,甜的有藕粉桂花糕、山药枣泥糕,咸的有千层酥、蓑衣饼,俨然都是家常的菜式。 贾瑚来之前就是填了几口点心,这会儿带着一点酸辣的味道一激,的确觉得饿了。 两个孩子凑在一起,往往吃饭都会更香一些,徒嘉钰和贾瑚比起往常都多吃了不少,要不是顾晓提醒,差点没吃个肚圆。 用过早餐,顾晓才说道:“之前已经跟季先生说了,瑚哥儿的书本纸笔也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这便去吧!” 两人都起身应是,然后一前一后往外院书房去了。! 第 19 章 第19章 平王府的先生是顾家推荐来的,叫做季邵,表字明和,别号灵溪。 这位灵溪先生少年成名,十七岁就中了举,可惜的是之后就开始走背运。 第一次会试的时候,考完有人举报说是有科举舞弊现象,最后这事只查到了考场上几个小吏就查不下去了,朝廷为了给下面举子一个交代,换了主考官,重新加试。结果老家传来消息,季家老爷子,也就是他祖父去世了,不得不放弃会试,回去奔丧守孝。 那时候他也还年轻,自然也没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三年之后,他进京赶考,这回却是因为不小心染了风寒,再次错过了那一科。 之后十几年,他简直如同被诅咒了一般,分别遭遇了祖母去世,父亲去世、水匪打劫等一系列悲剧。尤其是最后一次,水匪抢了他的行囊细软,还将他往水里一丢。那时候已经是深秋,他纵然会水成功自救,但是也寒气入体,伤了身体,再也受不得湿寒。 春闱都是早春,这个季节让他穿着几层单衣在号房考试,跟要他的命也没什么区别,最终也只能是放弃。 因为身体的缘故,他也没法留在江西老家了,那边固然没那么冷,但是却比较潮湿。独子成家立业后,他干脆带着妻子常居神京,神京这边气候干燥,天冷了,烧地炕不出门便是。 这些年来,他就在几个大户人家做西席,去年的时候,才被推荐到平王府。 一开始,他听说会多一个名为伴读的学生,其实是不怎么乐意的。毕竟,教徒嘉钰,尽可以不讲多少经义,反倒是可以讲解诸般杂学,任由学生自由发展便是。而多出来这个,显然是想要走科举这条路的,这就平白增加了不少压力和工作量。 但是,在知道贾瑚的身份来历之后,这位灵溪先生就不再多说了。他算起来是张家老爷子的门生,二十多年前,他参加的那次乡试正是张老爷子主持的。张老爷子对他极为赏识,当时还赐了他一套文房四宝。要不是他那时候已经有了表字,连表字都差点一起赐下了。 只是后来,他科举不顺,无颜再见恩师,再听得恩师消息的时候,恩师已经致仕回乡,再也难得见面。 如今张家遇上了这等事情,连同出嫁女都因此受到牵连,在夫家觉得朝不保夕,以至于连给孩子寻个好一点的启蒙先生都不能,还得送到王府来做伴读。 越想他越替自家恩师觉得委屈,自然不再抗拒多教一个学生的事情,反而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尽心尽力,将贾瑚教导成才。 顾晓可不知道这位季先生居然跟张家有这样的渊源,张家老爷子主持过好几个省的乡试,连会试都主持过两次,不知道多少人是他的门生故旧,季灵溪又有些自惭,觉得自己辜负了恩师的一片心意,自然也不会在外头说这些。 而顾晓见季先生答应得痛快,只觉得是给季先生增加了工作量,原本他一年是二百两银子的束脩,如今顾晓干脆给他增加了一倍,三节两寿的节礼又增加了三成。 这会儿徒嘉钰领着贾瑚去了书房,季先生已经先到了。 徒嘉钰连忙带着贾瑚给季先生行礼,季先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他看了一眼贾瑚。 贾瑚是真的生得很好,结合了贾赦和张氏的优点,眼睛和嘴明显比较像是张家人。季先生看了几眼之后,就有些恍惚,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正常,和声细语道:“你便是荣国府的大公子贾瑚?” 贾瑚有些紧张地说道:学生正是贾瑚!⒒[(” 季先生点了点头,又问道:“在家的时候,读过哪些书了?” “母亲教我读过三百千,《诗经》也略微读了几篇!”贾瑚见季先生并不严厉,慢慢放松下来,说道。 季先生听着,便略微问了几句,见贾瑚都能答上来,心中更是欢喜,果然是恩师的后人(他这会儿浑然忘了,贾瑚其实是姓贾的),嘴里笑道:“不错,你这个年纪,能学这些已经不错了!” 贾瑚不由松了口气,就听季先生说道:“既然已经开始读《诗经》了,那今儿个先生就给你们讲一讲《诗经》!” 虽说如今科举以四书为主,但是季先生又不是那等不知道究底的寒门学子,只知道盯着四书念个没完! 科举发展近千年,该考的几乎都考过了,如今愈发向着刁钻古怪的方向去了。你要是读过的书不够多,那指不定考官出个题,你都不知道出自哪里,更别说如何引申了!所以,宁可打基础的时候多读一些,也别等到将来发现不对,再来弥补。 季先生这些年都在给大户人家的孩子启蒙,自然教起书来很有一套,旁征博引,娓娓道来,两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 季先生之前就准备好了因材施教,或者说是因人施教,徒嘉钰无需科考,那么读书对他来说,无非就是增长见识,不叫人蒙骗了去,另外再能培养几样雅趣,以后能够聊以自娱,在社交圈子里也能闯出点名声出来。 而贾瑚却是不同,他本就是勋贵出身,张家没有出事还好,还能将他引入文官的圈子里,如今张家流落四方,不知道要多久才有机会翻身,那贾瑚就得更加出挑才不会被人挑剔。 因此,等着两个孩子将一篇《诗经》诵读一番之后,季先生便拿了字帖,教两个孩子抄写,给贾瑚的就是正统的馆阁体,给徒嘉钰的就是颜体,虽说都是楷书,但是其中也略有区别。两个孩子如今还看不出来,只是老老实实在那里临帖,一篇写完,额头已经略微见汗。 小孩子筋骨尚且没有发育完好,季先生便也不逼着他们继续写字,反倒是叫他们先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吃几块点心,等一刻钟之后再继续上课。 季先生自个去了里间休息,徒嘉钰和贾瑚一边喝水吃点心,一边凑一块嘀嘀咕咕起来。! 第 20 章 第20章 “季先生讲得可真好!”贾瑚欣喜地说道。 张家并不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张氏在家的时候,也是跟着女先生一块读书的。但还是那句话,目标不同,要求也不同。 张家男子为的是科举进身,女子就没有过多的要求,无非就是能识文断字,懂事明理,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学着吟诗作赋,做个才女。因此,教导她们自然不会讲什么微言大义,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最多略微引申一下。 张氏给贾瑚启蒙也是一样,三百千中涉及到的一些典故,张氏中规中矩地讲一讲,说一下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主要还是死记硬背。而季先生讲课就不一样了,他放弃科举之后,反倒是读了更多书,对于从前学过的东西也有了更深的了解,这会儿哪怕只是稍微讲一讲,对于孩子们来说,依旧是非常有意思的。 徒嘉钰点了点头,他已经跟着季先生学了近一年了,对先生的学问还是非常佩服的。他觉得,就算是以后去弘文馆,那里的先生只怕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一刻钟后,季先生又教两个孩子读诗,让他们对照《声律启蒙》里的韵部来归类。之前贾瑚定下来要给徒嘉钰作伴读,张氏就也开始教贾瑚念这个了,因此,贾瑚如今也已经将这卷书给记了下来,只是还不能熟练运用而已,如今跟着季先生拆解那些诗句,只觉得兴味盎然。 王府里面上课也就是一上午的事情,下课前,季先生会给他们布置当天的作业,比如说要写几张大字,写哪些内容,要背诵什么篇目,还得明白其中的意思。不过,一般情况下,这些作业顶多一个时辰也就解决掉了,不会让他们连透气的时间都没有。 下了课,徒嘉钰和贾瑚自己收拾好书本笔墨,自有小厮帮他们拿到他们屋里去。 徒嘉钰兴奋地说道:“等吃了饭,咱们一起做功课,等到做完了,再一起玩!你会抽陀螺吗?” 贾瑚点了点头:“会一点!” 徒嘉钰大模大样地说道:“没事,我教你,回头我们还能一起跳白索、蹴鞠,等到天暖和了,还可以放风筝!” 徒嘉钰虽说年纪小一点,但是却是个好充大哥的,可惜亲弟弟一个是个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出院子的病秧子,一母同胞的那个还是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儿,很难满足他作为兄长的欲望,如今贾瑚来了就正好。 贾瑚也觉得很愉快,一开始还担心徒嘉钰比较难相处,如今看起来,王府比自个家里有意思多了! 徒嘉钰见贾瑚捧场,又带着一点炫耀自个玩具的模样说道:“你早上过来还没见过我弟弟吧,我弟弟就像个小肉团一样,可好玩了,一会儿也给你玩一下!” 贾瑚也说道:“那等我妈妈给我生了弟弟,我也带过来给你一起玩!” 对于他们来说,弟弟生下来如果不是给他们玩的,那就毫无意义。 两人说话间,已经跑到了正院,见到伺候的下人蹲身行礼,脚步才慢了下来。 “妈,弟弟醒了没 有?”徒嘉钰兴冲冲地说道,“瑚哥儿还没见过呢!” 顾晓听了,不由笑了起来:说叫你给弟弟取个小名,这都几个月过去了,也没个消息,跟他玩起来倒是开心! ⒓微云烟波提醒您《红楼太妃要躺平》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就叫弟弟就行了啊!”徒嘉钰理直气壮地说道,在他眼里,自己的弟弟就是那个如今才有点会爬的小豆丁,至于徒嘉泽,也就是顶着个兄弟的名头罢了。 顾晓笑道:“那就是你放弃这个给弟弟取名的权力了?妈最多等你到腊月,等过了年,你再没个主意,就是妈妈给他取了!到时候你可别又后悔!” 徒嘉钰顿时有些不乐意了,这可不行,他看了一眼贾瑚,琢磨了一下,决定回头跟贾瑚商量一下再说。 小家伙如今已经快八个月了,有道是七坐八爬周会走,小家伙营养很充足,半岁的时候,顾晓就开始给他添辅食,米糊,煮熟的鸡蛋黄,蔬果泥,如今牙也长出来两颗,又添上了蒸鸡蛋和肉糜。为了满足他的需求,府里头专门将一个院子改成了暖房,用来种洞子菜,好让他冬天的时候也能吃到新鲜的蔬菜。 充足的营养带来的就是体格的简装,小家伙现在坐起来很稳当,爬起来利索得很,甚至都能扶着栏杆稍微站一会儿。 不过,话还是不怎么会说,只会说几句类似于“妈妈”的发音,特别喜欢别人逗他,哪怕你就是伴个鬼脸,他都能笑得整个屋子都能听到。 他现在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捉迷藏,其实就是找个东西挡住脸,然后突然又露出来,玩一次笑一次,就没有厌烦的时候。 这会儿他就在一边的炕上拿着一小截烤饼干磨牙,吃得满手都是口水,要不是两个乳母守在一边,不时帮他擦干净,那可就埋汰了。 有钱人育儿的乐趣就在于此,劳心劳力的活都是别人的,自己只负责逗孩子,享受孩子带来的情绪价值就行。 徒嘉钰这会儿就凑到小家伙那里,小家伙自然是认识这个哥哥的,当下将手里的烤饼干往旁边一丢,就往徒嘉钰那里凑。 徒嘉钰也不嫌弃他,从乳母手里拿了帕子给他将手擦干净,就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呵,弟弟你是不是又重了啊!” 小家伙也听不懂,就对着徒嘉钰手舞足蹈的傻乐,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贾瑚看得有趣,也凑了过来,徒嘉钰一板一眼地指着贾瑚说道:“弟弟,这是你瑚大哥哥,知道了吗?”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开始认生了,见贾瑚是个生面孔,他顿时抓着徒嘉钰的衣襟不放手,头也扭了过去,不看贾瑚,弄得贾瑚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起来。 徒嘉钰安慰道:“没事,等过几天他认识你了就好!来,你拿这个跟他玩!”说着努了努嘴,让贾瑚去拿炕上的一个拨浪鼓。 孝期里头连拨浪鼓都不能做成大红大绿的颜色,因此,顾晓叫人做成了明亮的蓝色,鼓面上一面画了一只青蛙和几片荷叶,一面画了一只站在树枝上的绿鹦鹉,看起来格外可爱。 贾瑚拿着拨浪鼓,试探着在旁边摇了起来,小家伙听到声音,顿时就将目光转了过来。! 第 21 章 第21章 贾瑚试探着又拿着拨浪鼓靠近了一些,继续摇着,结果一个不妨,一只小手伸过来,抓住了鼓面,用力一夺。 贾瑚不敢用力,只得手一松,拨浪鼓就落到了小家伙手里。小家伙抓着拨浪鼓,谁都能看到他胖嘟嘟的小脸上露出来的得意。 “哈哈,你竟然被这小东西把拨浪鼓给抢走了!”要不是还抱着小家伙,徒嘉钰都能捧腹大笑。 顾晓他们在一边看着,也是忍不住笑起来,倒是逗得贾瑚异常尴尬起来。 “行啦,瑚哥儿是怕伤着你弟弟,没敢用力,你还笑他呢!”顾晓笑道,“快去梳洗一下,一会儿该用饭了!” 结果吃饭的时候,贾瑚赫然发现,那小东西居然也大模大样地坐在一个看起来有些奇怪,前面有围栏和面板的高背椅子上,脖子上系着一条围嘴,面板上放着一个银质的荷叶形浅口盘子,里面放着蒸南瓜和胡萝卜山药糕,还有一小块鸡蛋蒸肉糜。 小家伙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抓着一块蒸南瓜就往嘴里塞。 贾瑚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家伙一边吃,一边将食物弄得到处都是,却没人过去帮忙,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由茫然地看向了徒嘉钰。徒嘉钰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等到吃过饭再说。 一顿饭吃完,徒嘉钰带着贾瑚回前面院子,路上才解释道:“弟弟就喜欢自己拿东西吃,你给他喂,他还不高兴呢,脾气大得很!所以,我妈叫人给他做了专门的椅子和盘子,让他自己拿着吃!” 贾瑚恍然“大悟”,他跟贾珠只相差一岁,但是荣国府如今还有个元春,元春年纪比徒嘉钰这个弟弟还要大一些,如今除了吃奶之外,也不吃别的东西,结果看起来比这小家伙还小一圈,也不比他活泼可爱,能爬能笑。 这么一想,贾瑚觉得等回头得跟自个妈妈说,弟弟生下来,也要让他自己吃,要不然的话,就像是元春妹妹一样,跟个小鸡崽子似的。 顾晓的新式育儿方法其实在两个奶嬷嬷那里也是颇有微词的,也就是王府不缺钱,不缺衣裳,要不然的话,光是每天换洗衣裳,一般的人家就够呛了。好在孩子长得壮实,这么长时间也不见生病,大家也就不多插嘴,尤其现在三公子因为辅食吃得多的缘故,吃奶也吃得少了,原本两个乳母正好够用,现在一个乳母都有些嫌多,她们担心谁要是多嘴,被顾晓以三公子不需要两个奶娘的缘故送回去,那可就丢脸了。如今睁只眼闭只眼,还能按照规矩待到三公子三岁彻底断奶后,留一个做教引嬷嬷,另一个也能得到一定的赏赐出去,不失体面。 倒是几个年轻的丫头觉得这样不错,她们以后也是要放出去嫁人生子的,本来都是奴才秧子,总不能养得比主子还娇贵。 “娘娘,西院那边要请太医!”顾晓午睡醒来,正打算趁着外头太阳不错,沿着回廊散一会儿步,春燕快步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是侧太妃,还是二公子?”顾晓问道。 春燕低头说道:“是侧 太妃,说是夜里受了凉??[,人有些不舒服!” “受凉?”顾晓顿时皱起了眉头。王府里头,正院还有前头徒嘉钰的院子用的都是地炕,后来,李氏生了徒嘉泽,借口徒嘉泽身体弱,受不得冷,也缠着徒宏远将西院改了地炕。天一冷,只要将地炕烧起来,一屋子都是温暖如春,甚至得洒一些水,好叫屋里不要那么燥热。 “这个月给西院拨了多少炭?”顾晓问道。 一边春香说道:“就是按照往年的例拨的,侧妃一天是五十斤,二公子一天二十斤,合计七十斤!这可不少了,咱们正院也就一百斤的例!”说着,她忍不住撇了撇嘴。往年李氏得宠,徒宏远常往她那里去,府里的管事捧高踩低,都会额外给西院多送一些炭。今年可没这样额外的份例了,对于李氏来说,如果烧炕没问题,而烧地炕,哪怕克扣下头丫头婆子的,也显得不够用!像是正院这边,说是一百斤,但是顾晓自个有私产,又是自个管家,炭不够,说一声,自然有下头的人送过来。而西院那边,不克扣她,已经是顾晓治家严谨,除非她自个掏钱买,否则的话,想要多的,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氏其实私房不少,偏偏是个有些悭吝地脾气,以前徒宏远在的时候,每年都要额外给她一笔钱用作打赏,就这样,她都能硬省下大半来。如今没了徒宏远这个金主,她一个月也还有十五两银子的月例,还能再加上徒嘉泽那十两的月例,其实也不算少了。府里头大大小小的主子,吃穿用度,都是府里供给,这钱就是给他们用来买一点份例外的东西,还有逢年过节打赏下人的。 李氏反正是一毛不拔,都到现在了,她还觉得府里大概还是按闹分配呢!觉得自己一个侧太妃,若是因为炭不足的缘故闹将起来,顾晓哪怕是为了平息事端,也得满足她的需求。 因此,她昨儿个就故意稍微受了点凉,今儿就有些鼻塞不通气,原本伺候她的银珠将以前徒宏远给的鼻烟盒拿了出来,让她嗅一嗅鼻烟,打几个喷嚏出来,鼻子也就通畅了。 李氏就是想要将事情闹大,怎么肯就这么善罢甘休,因此就闹着要请太医。 李氏那点心思,顾晓用脚后跟都能猜到,她冷笑一声,说道:“那就去请太医吧!” 太医院那边,平王府的存在感还是很强的。大家都知道,平王府有个庶出的二公子,生下来身体就不好,之前生母还胡乱给他吃什么人参养荣丸,亏得没将身体吃坏了。 这些日子以来,平王府十天都会请一次小儿科的太医,到府里给那位二公子请一次平安脉,这般精心之下,徒嘉泽也就是秋冬换季的时候略微病了一场,咳嗽了一些时日,就未曾有过什么症候。 这会儿又有平王府的太监陆平拿了帖子过来,惯常去的那位何太医都已经准备拿药箱了,结果就见陆平说道:“这次是我们府里侧太妃受了风寒,想要请个太医给她瞧瞧!” 何太医笑道:“风寒啊,那就得请王太医了,可惜他今儿不当值,倒是徐太医是王太医的师弟,也是把得一手好脉息!”说着,就 招呼了一声:“徐兄可有闲暇去平王府一趟?” 徐太医原本正在看脉案,这会儿将脉案一和,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一趟! ?微云烟波提醒您《红楼太妃要躺平》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陆平赶紧说道:“那就劳烦徐太医,请随奴婢来!” 出了太医院的值房不多久就是宫门,平王府的马车就在宫门外等着。 徐太医坐在马车上便想要先了解一下情况,问道:“不知这位公公,贵府上侧太妃娘娘是个什么症候?” 陆平原本就是外院的太监,在徒宏远那里并不得用,但是谁叫得用的太监跟徒宏远一起死了呢?就算没死,那也是护主不力,别指望再回府当差了,这才轮到陆平这个在外院当差的太监出了头。他身上也有品级,可以入宫,所以进宫请太医的事情,一般都是他过去。 陆平这会儿有些尴尬:“奴婢素来只在外院听候吩咐,不曾见过侧太妃娘娘,只听院里传话的人说娘娘受了凉,其他便不知道了!” 徐太医也没多想,各家王府虽说都有用太监的资格,但是,内院女眷不喜欢用太监,只喜欢用女官的也多有人在。 不多久到了平王府,徐太医直接被人引着去了西院。 一进门,一股热气就铺面而来,徐太医头一次过来,顿时有些咂舌,这侧太妃倒是奢侈,看屋里的温度,这地炕可不是烧了一两天了。 几个丫头过来行礼,只说请徐太医去里间给娘娘把脉。 李氏是个矫情的,既然屋里烧了地炕,她就不睡火炕了,而是睡着之前徒宏远特地给她弄来的拔步床,这会儿帐幔被放下来,只有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了出来,放在床沿。伺候的丫头拿了一方素帕将手遮住,口中说道:“徐太医,劳烦您了!” 徐太医略微估摸了一下,将手搭到帕子上,然后脸色就有些古怪。 王府大张旗鼓地请人过来,他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病症,结果就是普通的风寒,吃点姜茶,发发汗也就好了。 不过,徐太医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说道:“娘娘身体确有违和,好在并不严重,老夫写个方子,三碗水煲成一碗水煎了,吃个两剂也就妥了!” 里面李氏顿时急了,开口说道:“太医这话怎么说,我这屋里炭不足,昨儿个冻得厉害,现在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怎地到了你嘴里,就跟没事人一样?” 徐太医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你要是府里正经的太妃,那也就罢了,一个过了气的侧妃,你也敢质疑我的医术?不过,嘴上却是不咸不淡地说道:“娘娘言语流利,中气十足,其实依老夫的意思,是药三分毒,取了老姜切片煮汤,热腾腾喝下去,出个一身汗也就是了!娘娘若觉得老夫才疏学浅,医术不精,那便再找别人吧!” 说着,直接就起身,连药也不开了,提上药箱就往外走。! 第 22 章 第22章 见徐太医快步出来,二门外等着的陆平连忙迎了上来:“劳烦徐太医走一趟!” 徐太医不阴不阳地说道:“侧太妃觉得老夫医术短浅,还请贵府另请高明吧!” 他这样的太医就算不是专门伺候圣上的御医,宫里宫外也是极有脸面的,结果一个侧太妃一点小病就劳动他走一趟也就罢了,谁叫人家好歹也算是贵人,贵人的命自然也比别人贵重。宫里头装病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又不是没见过,但那都是大家心照不宣,开点太平方也就糊弄过去了。但是你事先跟我说了吗?尤其,这王府连个成年的男人都没有,你装给谁看啊!难不成是给正院上眼药?可你那样找我干嘛?我清清白白一个人,凭什么为了你撒谎,回头揭穿了,我这个太医还干不干了! 徐太医心里恼火,嘴上就不怎么留情。 陆平一楞,连忙赔笑道:“徐太医这话怎么说的,奴婢就是个跑腿的,侧太妃是个什么想法,奴婢怎么知道?”说着,拿了个上等的银封出来,双手递给了徐太医,口中说道:“您受累,还请徐太医多多包涵一二!” 举手不打笑脸人,银封一入手,徐太医就是心中一定,这里头应该是五两银子,即便是太医,这也算是难得的意外之财了,寻常出诊,正常也就二两银子,就算是在宫里看病,也就是差不多的行情。他们这些太医品级不高,一年俸禄也就是几十两,想要日子过得去,靠的就是出诊得到的诊费和赏钱。 既然钱到手了,徐太医琢磨了一下,决定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夫就多个嘴,贵府上这位侧太妃娘娘其实压根没病!” 话说到这里,徐太医就继续往外走去,陆平赶紧将人送了出去,一直送到马车上,命车夫将人送到宫门口才作罢。 “就知道那位装病!”正院这边得了消息,脾气最急的春红就冷笑起来,“也不怕装多了,就真病了!” 顾晓却是说道:“叫人去西院说一声,如果觉得信不过太医,就让她自个找信得过的大夫,不过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差池,那也是她自找的!” 原本瞧着李氏老实了几个月,如今居然又蹦跶起来,顾晓也觉得厌烦。 府里头那几个侍妾如今都颇为老实,顾晓不叫她们过来请安,她们也会隔上一段时间,送上一些针线作为孝敬。既然肯安分守己,王府也不怕多养几个人。但是,李氏这样冷不丁就冒出来显示一下存在感的,就很叫人讨厌。 想了想,顾晓便说道:“我记得周氏、陈氏她们几个如今都挤在风荷院里?” 吴嬷嬷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嘛,风荷院里如今住了六个太姨娘,还有两个姑娘跟着住一块呢!” 顾晓眯了眯眼睛,说道:“两个姑娘也大了,也该有自个的屋子。她们从小住在那里,想来也不习惯搬别处去。这样吧,叫刘失、米氏还有何氏收拾收拾,搬到西院那边跟侧太妃住一块!” 吴嬷嬷一听就乐了,李氏一向霸道惯了的,之 前受宠的时候差点没将自己当做王府的女主人,见到那几个侍妾眼睛都不带抬一下的。如今几个侍妾搬过去,不闹腾起来才怪! 至于说她们勾结起来,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刘氏、米氏和何氏都没有生育过,想要在王府过上几天舒心日子,全得看顾晓是否乐意。尤其,她们能做侍妾,可见也是得过徒宏远喜欢的,偏生正经的王妃还没吱声呢,李氏就耀武扬威起来。动不动就截人,还要拈酸吃醋地说些小话,弄得她们明明都是青春年华,膝下却无一儿半女傍身。 有着这样的旧怨在,她们能叫李氏好过才怪! 春红当下就自告奋勇,先去西院传话。 听说春红来了,李氏如今还真不敢不给正院大丫头脸色看,忍着气将人请进来,自个还靠在床上,作出一副病弱的模样,恹恹地说道:“春红姑娘过来,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春红看了李氏一眼,李氏这些日子在院子里不出门,又不需要挖空心思奉承男人,顾晓也没减少西院的供给。像是西院这边,因为有李氏和徒嘉泽两个正经的主子,每天光是点心的份例就有四份。徒嘉泽身体弱,脾胃也弱,因此别说是点心,正餐都吃不了几口。李氏有些吝啬,觉得将点心全分出去实在是浪费,因此难免要多吃几块。 传统的中式点心,很多要么就是要加上猪油起酥,要么就是要加糖增味,还有两者都加的,自然吃着容易胖。也就是李氏骨架小,这年头衣服也都比较宽大,粗一看看不出来。饶是如此,李氏脸上也略微丰腴了一些,脸色也红润。 春红不知就里,只是心中鄙薄。当年先王爷在的时候,对她何等宠爱,结果人死了还不到一年,她不但没有消瘦,反倒是胖了。 心中有了偏见,春红言语就愈发不客气起来:侧太妃瞧着气色不错,看样子还是太医医术高明,还没吃药呢,就好了!?_[(” 这话一听就不是好话,李氏咬了咬牙,说道:“本来也不是大病,就是昨儿个夜里地炕灭了,略微冻着了!” 春红没好气道:“我们娘娘那边也就是白天用地炕,晚上还是用火炕的,侧太妃看起来比娘娘还金贵呢!” 李氏脸涨得通红,想要发火,又不敢,只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春红姑娘来,难道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的吗?” 春红摆出一副恍然的模样,赶紧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说道:“瞧奴婢这记性,差点将正事给忘了!” 说着,春红正色说道:“大姑娘开过年就五岁,二姑娘也三岁多,娘娘想着,也该将教引嬷嬷还有一等二等乃至粗使的丫头给补齐了。这么一来,原本的屋子就不够用!两位姑娘得跟着周太姨娘和陈太姨娘住,黄太姨娘又是大姑娘的生母,自然得住在一块。所以,娘娘想着,将风荷院留给三个太姨娘和两个姑娘,另外三个太姨娘以后就给侧太妃做邻居了!” 李氏只气得几乎七窍生烟,觉得嗓子都要说不出话来,就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从胸口冒出来:“她们有孩子,我这边还是二公子呢 ?” 春红笑道:“西院的规格不比正院小哪儿去,哪儿腾不出三间屋子来呢!而且?_[(,恕奴婢多嘴,二公子毕竟是哥儿,总不能一直养在侧太妃这里,大一点之后,还是要挪出去的!到时候,侧太妃难免寂寞,正好几个太姨娘过来,也能陪侧太妃说说话,不是吗?” “侧太妃,奴婢的话已经传到了,趁着这几天天气好,还是赶紧叫人将屋子收拾起来才是,要不然回头几位太姨娘搬过来,人来人去的,丢了什么东西,那可就说不清楚了!奴婢还得回去给娘娘复命,这就告退!”春香脸上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神情,给李氏屈膝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 春香人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不知道什么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还夹带着几声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 而风荷院那边,刘氏她们几个听到消息,面面相觑了一番,继而摩拳擦掌,生出了几分斗志。 她们都还年轻,最小的何氏才十七岁,最大的刘氏也不过二十出头。她们出身低微,也不懂什么琴棋书画,也不识字,看不懂话本子,除了做针线,几乎就没有可以消磨时间的爱好。 这年头也没什么别的娱乐活动,她们只能凑在一起聊天说话,但是匮乏的生活经历还有狭窄的消息来源,让她们连新鲜一点的话题都找不到。原本考虑过养个小猫小狗什么的。但是院子里还有两个孩子呢,还都是小姑娘家家的,万一被猫儿狗儿抓了咬了的,回头落下疤,那就是她们的不是。 如果搬到西院就不一样了,地方大了,人也多了。而且,她们也知道,太妃娘娘要她们过去,其实就是去给李氏添堵的。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她们差点都要闲得长毛了,有个乐子还巴不得呢! 以前李氏是有王爷撑腰,可现在李氏有什么?一个侧太妃的身份又比她们这些侍妾强多少?不都是妾嘛!何况,她们也就是斗斗嘴,又不会干别的什么事,李氏还能如何?她要是敢胡来,不还有太妃娘娘在吗? 想明白之后,三个人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忙着招呼丫头赶紧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她们这一搬走,我们这边就又寂寞了!”周氏隔着窗户,听着斜对面屋子里明快的说笑声,对一边的黄氏说道。 黄氏的亲女儿就养在周氏膝下,两人关系也不错。黄氏也不觉得是周氏抢了她的孩子,她姿色寻常,原本在针线房做事,一次给风荷院这边送做好的衣裳时,遇上了喝醉的徒宏远,直接被拉上了床。就是那一次,黄氏怀上了。 黄氏因此成了正经的侍妾,私底下很多人都说她是故意勾引王爷,她也没法分辨。徒宏远自己也不喜欢她,要不是周氏想要将孩子养在膝下,大姑娘只怕生下来就要遭受父亲的无视乃至厌恶。而因为周氏的存在,大姑娘才能在府里有一定的地位。因此,黄氏一直对周氏很是感激,徒宏远没了也没影响她们的感情。 黄氏素来寡言,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周氏,就听门帘被打起来的声音,陈氏带着一个贴身丫头走了进来。! 第 23 章 第23章 “怎么会寂寞,两个姑娘一天天大了,咱们的盼头还在后头呢!”陈氏却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陈氏当然很高兴,甚至,装也得装出一副高兴的模样来。前些日子,她就琢磨着该如何讨好太妃娘娘。毕竟,宗室里头对男丁的封爵卡得很紧,对宗女却没那么多限制。各家王府嫡女几乎都能封郡主,若是没有嫡女的,将庶女记在正妃名下,也能封一个郡主。 横竖名义上相同的品级,宗女要比同级的宗室男子俸禄要低上好几倍。另外,宗室里的男子,几代之内都能封爵,宗女就不一样了,也就是公主郡主的孩子还能封个低品的爵位,到了县主乡君,也就是有个好听的名头,出嫁的时候,宗人府按理给一笔钱做为嫁资,大头还是各家王府自个出。 陈氏就二姑娘一个女儿,她又不像是周氏,因为是徒宏远的第一个女人,得了许多贴补,在几个侍妾里头,是私房最丰厚的,还有个黄氏,原本就是绣娘出身,如今还经常做绣活,托了针线房的人卖到外头绣坊里头去,一年下来,也能挣到不少银子。 陈氏的手艺一般,也没这个耐心,没法靠这个挣钱。她自己也就罢了,府里的一应供给都不算少,可以说,对她们这些侍妾是仁至义尽。但是孩子不一样,她的女儿生得比大姑娘还出挑一些,从小看着就是个美人胚子。若是自己不争取,说不定女儿将来只能封个乡君。按照祖制,乡君出嫁有三百两银子的嫁资,现在京中流行厚嫁,三百两银子,连一套好一点的家具都打不起。王府能给多少嫁妆,到时候还是要看当家人的意思。当家人要是不喜欢,弄个面上光的嫁妆打发出去,也没人能指责什么。 陈氏想着,若是能讨了太妃欢心,哪怕太妃不愿意将女儿记在自己名下,只要准备嫁妆的时候稍微松松手,女儿的体面也就有了,不怕出嫁之后被夫家挑拣。 她现在恨不得跑到正院毛遂自荐,自己也可以搬到西院去住,她有个姑娘傍身,岂不比那几个连孩子都没有的更有底气? 只是她也怕马屁拍到马腿上,所以,这会儿就开始当着周氏和黄氏的面开始表忠心:“娘娘素来慈爱,这些年,要不是娘娘撑着,咱们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如今娘娘还惦记着两个姑娘,我私心里头想着,咱们要不要带着姑娘去给娘娘磕个头?” 周氏也有些意动,先王爷已经不在了,府里就是娘娘说了算。先王爷以前倒是许诺过,等大姑娘大了,就想办法给她请封个郡主,但是这话也就是私底下说的,娘娘可不知道,自然不能作数。 她以前固然行事略微有些出格之处,别的不说,以侍妾的身份享受着侧妃的份例,也就是娘娘大度,没有追究!不过,她可从来没有对娘娘不敬过! 之前听说了先王爷的死讯,周氏就想要去顾晓那里投诚了,可惜的是,那会儿事情多得很,她跑过去纯粹是添乱。好容易王爷下葬了,回来娘娘又开始休养身体,更不好过去。 前些日子,周氏还跟黄氏合计 着给正院送了几样针线,正院收倒是收下了,反手一人赏赐了一匹料子,但是又没个明确的表态,她们难免心里没底。 这会儿借着这个机会,去正院请个安,似乎是个不错的机会。周氏遂道:“还是妹妹想得周全,不过娘娘慈悲,将咱们的请安都给免了。不如,咱们先派个人去正院那边说一声,免得回头反而扰了娘娘的清静!” 陈氏来就是找人一起背书的,这会儿赶紧点头说道:“姐姐说得是,不如就请姐姐身边的翠芳姑娘走一趟?” 周氏点了点头,当下招呼道:“翠芳,你这就去正院走一趟,就说我们明儿个去正院给娘娘请安!” 翠芳赶紧答应了下来,她紧了紧身上的小袄,又将裤腿扎了扎,这才快步往正院那边而去。去正院可是个好差事,娘娘素来手松,去一趟,怎么着都能得一把钱做赏钱呢! 翠芳缩着脖子疾走了一会儿才到了正院,对着门口守门的婆子赔笑道:“嬷嬷,奴婢是周太姨娘身边伺候的,周太姨娘、陈太姨娘和黄太姨娘明天想要来给娘娘请安,派奴婢过来先递个话,看看娘娘方不方便!” 守门的婆子也不为难她这样的小丫头,连忙说道:“这样啊,你也别急,这大冷天的,快来门口茶房喝口热茶,捂捂手,我这就叫人进去传话。” 顾晓正在屋里逗孩子,听到消息,沉吟了一下,笑道:“她们既然要来,就让她们吃过早饭再过来吧!那个传话的小丫头也辛苦了,赏她一串钱,回去买几个果子甜甜嘴!” 春燕笑道:“几位太姨娘都是感念娘娘的恩德呢,也就是西院那个,不识好歹!”说着,她还轻啐了一口。 顾晓笑道:“在我这里也就罢了,在外头可别这样,人家好歹也是上了玉牒的侧太妃呢!”她也就是嘴上这么一说,按照这时候的规矩,李氏的奴婢算是顾晓的奴婢,可顾晓的奴婢却不是李氏的奴婢。而且两人立场不同,只怕李氏那里也经常跟身边的丫头婆子骂自己呢,自己这边又有什么可客气的! “咱们只认娘娘一个主子,她又是哪个名牌上的人物呢!”几个丫头在一边跟着说笑起来。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等着徒嘉钰和贾瑚用过了早饭到前头读书去了,吴嬷嬷才过来说道:“娘娘,几位太姨娘已经过来了,我安排了她们在偏厅那边等着,娘娘是到那边去,还是让她们过来?” 顾晓想了想,说道:“刚吃过饭,也该走动走动,也就几步路,还是我过去吧!” 原本以为来的就是周氏她们几个,结果刘氏她们三个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顾晓刚刚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一帮侍妾就都起身行礼,连同年纪还小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也被乳母或扶或抱起来行礼,奶声奶气地说道:“拜见娘娘!” 顾晓在上头坐了下来,这才笑道:“这般多礼作甚,都坐吧!怎么将两个姑娘也带来了,她们年纪还小,正是贪睡的时候,怎么不让她们多睡一会儿!” 周氏赶紧说道:“这些 日子天黑得早,大姑娘也睡得早,一早也就醒了,正好来给娘娘请安!” 陈氏也是说道:二姑娘也是一样,她现在虽说没断奶,却也更喜欢跟着我们这些大人吃,所以听见动静也就醒了,跟着我们吃了一碗蛋羹还有两块牛乳糕呢!?[(”陈氏打听到正院这边三公子已经开始吃辅食了,特特将这事拿出来说。 果然顾晓笑道:“小孩子嘛,就喜欢吃大人饭。到了这个年纪,奶水也填不饱肚子,正该多添一些正经吃食的时候!” 陈氏连连点头:“娘娘说的是,如今除了跟着我们吃之外,还得吃两顿点心,娘娘看看,这丫头都胖成什么样了!” 顾晓安慰道:“小孩子胖一点好,看着就有福气!等天暖和起来,人活动也方便,到时候多走几步,也就瘦下来了!” 眼看着陈氏带着二姑娘讨了顾晓欢心,周氏也急了,赶紧说道:“大姑娘如今也懂事了,还帮着我们两个姨娘分线呢,昨儿个还大了个络子,说是要送给娘娘呢!”说着,就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柳叶青的络子来。 春晓接了络子双手奉给顾晓,顾晓接过来一瞧,就是普通的方胜图样,不过显然也不是小孩子能打出来的,顶多就是抓着孩子的手打了几个结而已。不过,面上顾晓却是笑道:“哎呦,真是辛苦大姑娘了!依我的意思,咱们这样的人家,女红针凿之事无非就是锦上添花而已,乐意了,动两针,不乐意了,叫下头人做便是,要不然养着那么多针线上人做什么!就是将来出了门子,难不成还得她们做针线补贴家用?大姑娘还小呢,没事玩玩可以,不必在这事上多费心。回头我叫人打听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女先生,延请回来教导她们!” 周氏、黄氏、陈氏都是又惊又喜,连忙又是起身谢恩,顾晓笑道:“这是做什么,两个姑娘难道不是我的女儿?之前就说了,正在家下挑选合适的人,到时候每个姑娘四个教引嬷嬷,两个一等丫头,四个二等,再给配八个粗使的小丫头,这般一脚出,八脚迈,才是大家的气派,不叫人小瞧了去!” 两个小丫头尚且懵懂,就又被折腾着给顾晓行礼,好在她们的确乖巧得很,即便是才三岁的二姑娘也没闹腾起来。 刘氏她们也跟着凑趣,没口子地奉承顾晓宽仁慈爱。 顾晓看着她们,说道:“之前也问过你们是个什么打算,你们都说要留在府里守着,既是如此,自然不能委屈了你们,要不然以后我也没法跟王爷交代!西院那边我已经吩咐下来了,将东厢房收拾出来,你们回头自个去挑屋子。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说,也好叫下头人赶紧补上!” 刘氏她们赶紧起身谢道:“娘娘思虑周全,妾身难报万一!” 顾晓摆了摆手:“你们过得好,就是对我的报答了!”说着,又叫人将早就准备好的赏赐分派下去,每人两匹料子,一套素面银头面,又给了两个姑娘同样一人一套银头面,一套青玉头面,另有两个银镯子,两个银项圈,正好可以在孝期使用。 顿时,又是一番感恩戴德之声。! 第 24 章 第24章 正院欢声笑语,西院却是怨气冲天。 李氏这么多年独享西院,早将这里视作是自己的地盘,自己就是西院绝对的女主人。结果,顾晓一传话,她就得老老实实将东厢房让出去,这简直让她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 可问题是,她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说白了,这个家真正的主人不是她,以前徒宏远的偏宠让她生出了自己也能当家做主的错觉,可是如今谁还惯着她!别说是王府了,便是皇宫里,新君登基,以前的宠妃都得包袱款款去跟那些小妃嫔挤一块去,便是太后,也就是能占据慈宁宫的主要地盘,其他地方也还得分出来给那些太妃太嫔。要不然,新君的妃嫔往哪儿塞呢! 以前顾晓懒得管李氏在西院干什么,这让李氏愈发胆气壮了起来,如今人家轻飘飘一句话,她这个院子就不再独属于她了! 同样怨恨的还有西院的一帮下人。 以前西院的丫头婆子都住得很宽敞,李氏四个大丫头,金珠、银珠、玉珠、珍珠,不当值的时候都能独居一间屋子,除了面积小了一点,这待遇几乎赶得上刘氏她们了。二等丫头,也能两人一间,三等粗使的说是睡大通铺,其实一间最多也就是住个五六个人,正常其实只有四个人。以至于西院的倒座房几乎就是不住人的,直接拿来当库房使。 这下一下子将东厢房都分配出去,原本住在东厢房的几个一等二等的丫头就得搬出去,她们自然是不肯搬到低矮逼仄的倒座房的,只能是逼着三等的丫头让地方。 之前顾晓清理府里多余的人手,李氏硬是不肯将任何一个人放出去,以至于她这边其实伺候的人是超标的,之前觉得如此有排场,如今就发现有些挪腾不开。 若是徒宏远还在,大家还觉得有盼头,那么一时憋屈,下头人都是能够忍耐的。偏生如今李氏这里俨然已经快变成深坑了,压根没有所谓的前途可言。伺候徒嘉泽的,还有机会等徒嘉泽大一点跟着搬到外院去,运气好,将来徒嘉泽分出去,也能跟着做个管事奶奶,但是伺候李氏的,日子可以说是已经一眼望得到头。 虽说一等丫头一个月有一两银子的月钱,待遇比起外头的人不知道强出多少。可问题是,你二十出头还能勉强继续做一等丫头,二十五六总不能继续做吧!到了年纪,要么就是嫁人,要么就是自梳留在府里做嬷嬷。 可问题是,西院这边可没几个嬷嬷的名额,而且她们身上早就打上了李氏的标签,其他人那里铁定是不要她们的,总不能临到这个时候,反而只能在府里做粗使,那不是越过越回去了。而嫁人也是一样,正院那边的大丫头有主子撑腰,怎么着都能嫁个管事,再回来伺候也是管事娘子,她们可没这样的运气,说不定直接就被随便找个家仆给嫁了。 好在李氏这么多年,也养出了一些积威,人家好歹是正经的侧太妃,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可是得罪不起的,因此,尽管心中各种不满,还是忍着气,开始搬家。 院子里那些粗使的丫头婆子被使唤得团团转 ,要将几个没放什么东西的倒座房打扫出来,归置家具,然后将他们的东西搬过去。结果打扫的时候就发现坏了,她们之前睡的大通铺其实是火炕,几个人的炭凑一块,将将够用。可倒座房可没有火炕,搭几张床倒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可这样的话,屋里取暖只能用火盆,显然不如炕暖和。 几个小丫头不敢吱声,只能一边打扫,一边抹眼泪,想着实在不行,将大家伙的铺盖凑一凑,晚上再挤一挤!几个婆子可就不干了,当下就将扫帚抹布一扔,在院子里高声嚷嚷起来。 ?微云烟波提醒您《红楼太妃要躺平》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李氏本来就在屋里生闷气,徒嘉泽这会儿又因为总是待在屋里,觉得无聊,闹腾着想要人抱他出去玩。他身体弱,这外头天寒地冻的,李氏哪敢叫他出去,只能翻出了一大堆玩具哄着他。结果他本来性子就有些骄纵,这会儿愈发起了性子,抓着什么九连环、玉鸠车,小泥人就到处乱扔,只将几个泥人还有玉鸠车给摔得四处都是。 李氏舍不得骂儿子,只能骂徒嘉泽的乳母和丫头:“都干什么吃的,不知道哄一哄二公子吗?” 乳母和丫头只能硬着头皮,想方设法地哄徒嘉泽开心。 李氏还没缓口气,就听到外面几乎如同唱念做打一般的吵闹声:“真是活不下去了啊,明明这么多的屋子,非得将我们这些老婆子往后头撵,那也就罢了,连个正经的床炕也没有,这大冬天的,分明是想要我们的命啊……” “大家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秧子,你们这些一等二等的,也忒欺负人了一些,府里头正经的主子也不过就是一间屋,你们竟是也要占一间,以为自己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啊!” “娘娘哎,奴婢们这么多年辛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就这么看着身边的丫头欺负我们这些老婆子啊……” 就像是后世,职场上闹腾的要么就是不缺钱的,要么就是工资低的,因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她们这些粗使婆子几乎就是府里的底层了,刚进来的小丫头都比她们体面,因为小丫头还有上进的空间,她们却是没有的。她们一个月也就是三五百钱的月钱,平常也用不着她们跑腿,自然也轮不到她们拿什么赏钱。 府里头之前改了规矩,多劳多得,干得好就有奖励,她们一些老姐妹原本就是花园洒扫的,就因为花园打扫得好,一个月能多拿一两百个钱呢!可西院这边还是老一套,每次都是账房将所有人的月钱送到西院,然后几个大丫头分下来,就算是有额外的好处,也落不到她们手里。 她们早就想要另投明主,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撕吧开来。 李氏越听越是生气,她本来也算不得什么大家闺秀,自然也没培养出多好的涵养来。以前是大家都捧着她,没人在她那里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她自然能心平气和。如今,几个看门烧茶扫地的婆子都敢蹬鼻子上脸了,李氏顿时火冒三丈,当下直接起身,隔着帘子就骂了起来:“难不成是我要你们搬家的,要不是太妃娘娘硬是要将那几个贱蹄子塞过来,用得着你们在这儿折腾!你们倒好,不敢骂别人, 反倒是在我这边骂骂咧咧!可是眼看着我这边落魄了,准备攀高枝了?我告诉你们,你们这帮下贱的婆子,不想干的话,正好滚蛋,我这边少养几个人,还清静了呢!” 李氏“噼里啪啦”一番痛骂,倒不是没道理,可还是那句话,风向变了啊! 如今府里头哪有谁敢得罪正院,上次那一番动作,大家还记得清清楚楚呢,连同先王爷的奶兄弟也是说撵就撵,好几个大小管事,直接被抄了家,一大家子除了身上穿着的衣服,就这么出府了!说是放良,可外头良民是那么好当的吗?他们这种明显是犯了事被撵出去的奴仆,想要找个合适的活计都费事! 所以,哪怕明知道是正院那边故意恶心西院,但是她们依然不敢怨恨正院,甚至明面上也不敢怨恨惹毛了正院的李氏,反而将矛头对准了几个大丫头。 一个婆子壮着胆子说道:“娘娘,咱们也不是埋怨您,可如今胳膊拧不过大腿,该搬的确是得搬!可咱们院屋子也不算少,稍微挤一挤,西厢房又不是住不下,这非得将咱们这些老骨头撵后头去,咱们本来一个月就没多少炭,再连个炕都没有,这不成心想要冻死我们几个嘛!娘娘您发发慈悲,就让我们留在西厢房吧,哪怕屋里多住几个人呢!” 李氏顿时有些动摇,横竖也不影响她什么,她倒是不介意做这个顺水人情,结果一边伺候的金珠银珠她们几个可就不干了,她们这几个大丫头早就习惯一人一个屋,正好可以摆箱笼,衣裳铺盖还有积攒下来的私房都可以好生收起来,若是跟别人同住,摊上个爱贪小便宜的,偷偷用她们的头油面脂,可就叫人不舒服了! 金珠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她们这是存心挑事呢!依我看,她们就是觉得娘娘失势了,就想要踩了娘娘的脸面,好去正院卖好!” 银珠也跟着说道:“还什么火炕,她们这些婆子在门口值夜的时候,也就一个炭盆,也没冻着,如今倒是身娇肉贵起来了,简直是不要脸!” 玉珠更是诋毁起来:“娘娘,我可是听说,这些婆子平时就手脚不干净,以前分开住,她们也就是互相祸害,真要是凑到一块,那些小丫头子,岂不是要被她们祸害惨了!” 珍珠倒是没吭声,她姨妈就在府里头做婆子呢,不过是在洗衣房那边,过得很是辛苦,以前她还想着借着主子的势给自个姨妈换个轻省一点的差事,如今根本没法开这个口。 李氏不是个心志坚定的人,耳根子软,被几个贴身丫头这么一说,立马就觉得不能受这些婆子威胁,不过,她这会儿也回过神来,刚才不该亲自上阵,跟那些婆子对着骂,太掉价了,因此吩咐道:“既然如此,去告诉她们,要么老老实实搬家,要么就滚蛋,我这里,供不起她们这些大佛!” 金珠掀了帘子出去传话,顿时,几个婆子都跳起脚来:“娘娘不公,咱们去找太妃娘娘评理去!”! 第 25 章 第25章 正院此时已经散了,一干侍妾各自回了自己屋子,她们也得忙着张罗搬家的事情,还得凑一块,讨论一下如何在保护好自己的情况下,尽可能恶心李氏,好叫太妃娘娘舒心。 因为赏赐的东西比较多,所以她们回去的时候,顾晓还叫下头的人帮着送了一程,这些人自然带着几个侍妾感恩戴德表忠心的话回来了,这会儿就在给顾晓复命。 春燕笑道:“娘娘这般赏赐,谁不乐意呢,回头啊,娘娘可就有好戏看了!” 顾晓摇头说道:“她们也是可怜人,王爷没了,又没个孩子,年纪轻轻的,就得在府里头守着,这辈子都难得看到外面是个什么样!我这边料子放着也是朽了,给她们也能让她们日子松快一些!” 顾晓是真心这么想的,她上辈子该见识的也见识了,996了多少年,虽说混得不错,但是也落下个各种毛病,如今白捡一个年轻的身体,还天降富贵,她自然是不想再折腾,只要好好享受生活就好。可那些侍妾可没这样的运气,也就是顾晓不在意,换做是其他王府,直接打发到庙里做姑子也是寻常。饶是如此,顾晓若是不发话,她们连院门都不得出,一辈子困在那么点大的院子里,又没有别的指望,只能是无声无息地枯萎。 春香她们跟着恭维道:“娘娘心慈,是咱们这些人的福气!”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就有人在门口传话:“娘娘,西院又几个婆子吵吵嚷嚷过来了,说是要跟娘娘告状呢?” 顾晓顿时来了兴趣,笑道:“这倒是奇了,别的不说,李氏怎么会让她们跑这儿来?” 春雨抿嘴一笑:“换做是普通的丫头,肯定是出不来的,可是,这些婆子原本就是西院守门洒扫的,她们想要跑出来还不容易!” “叫她们进来吧,问问是怎么回事?”顾晓琢磨着以后可以叫人多盯着些西院的动静,以后那边乐子大概不少呢! 几个婆子被带进了屋里,却没能进里屋,老老实实跪在那里,隔着门等着顾晓问话。 顾晓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杯普洱茶,呷了一口,便将茶盏放了下来,这才慢悠悠问道:“你们不好生在西院当差,吵吵嚷嚷跑正院来作甚?” 几个婆子互相使了个眼色,最边上一个低着头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等人就是觉得侧太妃处事不公,来求娘娘给咱们做主!” “侧太妃怎么就处事不公了?”顾晓垂下眼睛,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婆子早就想好了说辞,说道:“娘娘素来慈悲,便是咱们这些粗使的婆子,冬天一天也有四斤的粗炭,我们老姐妹几个,以前就是住在一块,大家合起来烧炕,一个月下来还能略多出一些来!可如今,就因为那几个大丫头,一人想要占一个屋子,硬逼着我们去后头倒座房住。倒座房可没有火炕,只能用火盆,炭可就不够用了!她们倒好,原本就要轮着给主子值夜,不用自己烧炭,自然不怕炭例不够!” 另一个婆子壮着胆子插口道:“她们几个大丫头 ,一年里头大半年都住在主子那里,宁可叫屋子闲着,也不肯别人住进去,咱们几个虽说只是粗使的,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顾晓皱起眉头,说道:竟有这般事,李妹妹御下也太宽和了些,竟是将丫头当做小姐养着了!府里头正经的姑娘才住多大的地方,她们几个做丫头的,倒是先享受上了!?_[(” 这话一说,几个婆子都是喜形于色,眼巴巴地等着顾晓惩治那几个小蹄子。 顾晓果然没有让她们失望,直接吩咐道:“这几个丫头是心大了,李妹妹念旧,舍不得,那我就帮她做个恶人。将她们几个降为二等留用,另择了得用的伺候李妹妹!若是还敢调三弄四的,就叫她们爹妈将人领回去!” 至于这几个婆子,搞出这样的事情来,想来在西院也待不下去了,她们既然给了顾晓一个插手西院人事的理由,那顾晓自然要投桃报李,干脆就说道:“你们也是受了委屈,这样吧,就多给你们一个月月钱,另外,去找刘管事,就说我说的,让他给你们换个差事!” 几个婆子连连磕头:“多谢娘娘恩典,奴婢回去之后定然早晚上香祷告,求老天爷保佑娘娘长命百岁,福寿不绝!” 几个婆子拿着赏钱乐滋滋走了,西院那边得知了顾晓的吩咐之后,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娘娘,你要给我们做主啊!”金珠等人根本没想到,最后板子落到了她们几个人的头上,一下子都慌了。大丫头和二等丫头差距还是很明显的,别的不说,大丫头一个月是一两银子,二等丫头却是一吊钱,按照官方的汇率,一两银子就是一吊钱,实际上,这年头因为制钱质量比较低,所以外头钱庄一两银子多的时候能兑1500文钱。这也罢了,关键是,一等才直接对李氏这个主子负责,二等却是干的是具体的事务,不仅比之前更辛苦,还要担负更多的责任。 李氏愈发觉得自己是被针对了,她本就不是什么有主意的人,这会儿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王爷,你怎么就这么早就走了,如今留下我被人欺负,连个丫头都保不住!” 她这边哭,那边就有几个小丫头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她们可是听说了,之前那几个婆子去告了一回状,一下子就从西院调了出去,还额外得了一个月的月钱,这就是现成的榜样,自然有许多人想要效仿。 果不其然,不多久,就有两个小丫头偷偷摸摸从后门跑了出去。 顾晓听到消息,只觉好笑,她忍不住看向了吴嬷嬷:“我记得以前李氏也不算什么蠢人啊,怎地如今竟是这般做派!” 吴嬷嬷不以为然地说道:“娘娘,您是当局者迷!实际上,侧太妃才是个什么出身,李家小门小户的,要不是有了先王爷这么个外甥,只能在乡下做个土财主。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养出多出挑的人来!侧太妃本来就是个眼皮子浅的,以前无非是先王爷给她撑腰,什么都不要她费心,先王爷就都给她准备好了。她有宠爱,有孩子,下头的人自然有忠心,就算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下头伺候的人也知道遮掩,不叫咱们知道!这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您瞧瞧,如今都不用咱们特意派人盯梢,西院伺候的人自个就开始反水了!” 顾晓回忆了一下原身对李氏的印象,想想还真是如此,因此不由笑道:“却是我想差了!难怪她要哭呢!” 吴嬷嬷狠声说道:“她有什么好哭的,做了这么多年侧妃,已经是用尽了几辈子的造化!原本做王爷的表妹,嫁个正经的人家做个正头娘子,王府也会给备上一份厚厚的陪嫁,将来也能诰命加身。便是王爷不在,娘娘又一向是个怜贫惜弱的,他们李家人求上门来,娘娘难道还会当做没看见不成!本就是他们李家自个将事情做绝了,前些年,娘娘多难啊,要不是娘娘是圣上赐婚,又先有了小王爷,先王爷能捧得她踩到娘娘头上去!” 顾晓见吴嬷嬷这般神情,也是一叹,握住她的手,说道:“嬷嬷,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可不就是苦尽甘来了吗?所以啊,咱们也犯不着再跟这些人置气,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最是要紧!” 吴嬷嬷眼圈已经红了,从腋下抽出帕子,擦了把眼泪,才说道:“娘娘宽和,可我是个心眼小的,如今瞧着她过得不好,我就是痛快!” 顾晓赶紧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嬷嬷跑一趟,就跟李氏说,她自个管不好自己的院子,我才帮她这一把,叫她别难过,以后再有丫头犯上,她要是下不了这个狠心,我还给她做这个恶人!” 这纯粹就是杀人诛心了,吴嬷嬷一听就乐了,当下雄赳赳,气昂昂,口中说道:“那奴婢就替娘娘走这么一趟,也好多‘宽慰’侧太妃一番!” 这天寒地冻的,天又不早了,顾晓连忙叫了两个小丫头跟着吴嬷嬷一块过去。 吴嬷嬷带着人到西院的时候,李氏还在哭呢,这会儿还升级了,搂着徒嘉泽一块哭,弄得徒嘉泽也跟着嚎了起来:“王爷,你怎么不把我们娘俩一块带走算了,如今我们孤儿寡母的,都要被人逼到家里来了!” 吴嬷嬷是顾家的家生子出身,何曾听过这等类似于乡下人哭丧的话,这会儿听得直皱眉,然后就是厉声喝道:“侧太妃娘娘,您现在可不是什么乡下妇人,那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人物,怎地像个泼妇一样,成何体统!” “我都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了?还要什么体统!”李氏这会儿也是破罐破摔,朝着吴嬷嬷就吼道。 吴嬷嬷冷笑一声:“侧太妃娘娘说自己受了欺负,不如好好跟奴婢说一说,这是受了什么欺负?免得大家伙都摸不着头脑,还真当府里头亏待了侧太妃呢!”! 第 26 章 第26章 李氏根本没有意识到吴嬷嬷其实在给她挖坑,她以为的那些委屈,其实几乎都算得上她僭越的证明。 因此,李氏还在那里叫嚷:“这还不欺负我啊!我好好地在西院住着,王爷在的时候都说了,西院就是我的,不会再叫别人住进来,结果王爷尸骨未寒,娘娘就一下子塞了几个人过来碍眼!” 吴嬷嬷冷笑道:“侧太妃娘娘慎言,你说先王爷允诺了将西院留给你,可有什么凭据?难不成先王爷还专门给你办了张房契不成?若是有的话,侧太妃娘娘就拿出来,那我们娘娘二话不说,以后,这西院就侧太妃娘娘一人做主!” 李氏顿时傻眼了,什么房契,这不是开玩笑嘛!这也就是两人私底下亲热时候的私房话,也就是伺候的丫头知道一些,但是,她这几个丫头作证,谁肯信呢! 李氏有些气馁,她咬牙道:“那二公子呢?我这边难道都不能将东厢房留给二公子吗?还有,凭什么处置我身边几个丫头,她们单独住,是我允许的!” 吴嬷嬷愈发淡定起来,她甚至饶有兴致地用手指抚了抚袖口,似乎袖口有什么新奇的花样一般,口中说道:“侧太妃娘娘,二公子虽说现在养在您身边,但那是娘娘给您的恩典,让您替娘娘照顾二公子!二公子终究是男儿,大了之后,便是每日里晨昏定省,也是先去娘娘那里,娘娘允许了,才能来给侧太妃娘娘请安,又怎么谈得上住您院子里!男女七岁不同席,咱们王府,更是不能乱了规矩!至于侧太妃娘娘身边几个丫头,娘娘也说了,家里正经的姑娘才住多大地方,她们这些做丫头的倒是一人一间屋了,岂不是以后还要爬到主子头上去!这等目无尊卑,不知进退的丫头,若是占据着一等丫头的位置,岂不是叫人笑话!娘娘知道侧太妃念旧,下不了手,这才帮侧太妃一把,侧太妃不但不领情,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就要让娘娘怀疑,叫侧太妃继续抚养二公子,是不是明智了!” 没了徒宏远,徒嘉泽就是李氏唯一的软肋!她还想着等徒嘉泽分家开了府,跟着徒嘉泽出去做老太君呢,若是被顾晓将徒嘉泽夺走,徒嘉泽如今年纪小,几年之后,谁还记得生母是谁,到时候,她这个所谓的侧太妃又算得了什么! 李氏惊叫起来:“二公子是我生的,凭什么不让我养?” 吴嬷嬷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李氏,看得李氏愈发惊慌起来:“侧太妃,您看看,您头上还顶了个侧字呢!所谓的侧,其实不还是个妾嘛!做妾的,就算是生孩子,那也是替家里主母生的,二公子那就是娘娘的儿子,不过是借了你肚子而已!以前是娘娘宽和,觉得孩子还是跟着生母好,如今侧太妃这般不晓事,回头带坏了二公子,那娘娘可怎么给先王爷交代呢?” 李氏听着,愈发惶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是嚎啕大哭,徒嘉泽年纪小,也听不明白这些话,这会儿也哭得更厉害了! 吴嬷嬷丝毫没有欺负人的感觉,前些年的时候,就因为他们母子,自家娘娘受了多少气,背地里头流了多 少泪啊!风水轮流转,如今这般,也是他们自找的! 吴嬷嬷也懒得继续跟李氏说什么,直接看着金珠她们几个,喝道:“娘娘将你们贬为二等,已经是网开一面,你们不感恩戴德,反倒是还在侧太妃耳边调三斡四的,看起来,这二等也是不想当了!” 说着,吴嬷嬷直接吩咐道:“先将她们几个关起来,等回了娘娘,再做处置!”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应声而来,立马生拉硬拽,推推搡搡,将金珠、银珠她们四人往门房那边拖去,珍珠本来也没挑事,这会儿还想要喊冤,却被一个婆子直接拿了擦栏杆窗台的抹布往嘴里一塞,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们几个原本作为李氏的大丫头,在府里颇有体面,李氏固然悭吝,徒宏远却是个体贴的,每每会帮着她赏赐一下身边伺候的人,因此,她们一个也是穿金戴银,如今哪怕府里还在守孝,不能穿绸,却也穿的上等的松江布,里面絮的也不是棉花,而是丝绵,头上戴着小银钗,腕上也戴着素面的银镯,外头小康人家的女儿,也比不得她们这般身娇体贵。 如今被几个婆子弄得袄裙凌乱,发髻半散,看着狼狈不堪。但是下头那些小丫头却并无多少感同身受,反而颇有些幸灾乐祸。 说白了,府里的好位置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之前听说她们被贬为二等,要从二等里头挑出四个人补为一等的时候,一帮二等丫头已经是喜出望外,琢磨着走谁的门路,能捞到这样的好处了,她们现在又犯了错,只怕连二等也当不了了,岂不是还又空出了四个二等的名额?如此,除了那些粗使丫头之外,几个自觉有资格的小丫头也心思活泛起来。 顾晓那边也干脆,既然不服气,那就让她们爹妈把人领出去好了。正好她们年纪也大了,到了配人的年纪,就让她们爹妈做主嫁人便是。 “她们伺候侧太妃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叫她们将自己的衣裳首饰什么的私房也带回去吧,正好做嫁妆!”顾晓是要剪除李氏的羽翼,却不是想要逼死人,因此又说道,“对外只说她们年纪大了,放出去配人的,其他的便不要说了!” 顾晓的吩咐传到西院,金珠她们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她们虽说只是奴婢,却已经意识到,再跟着侧太妃,除非彻底反水,否则的话,她们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如今这般反而好,她们伺候侧太妃好几年,可是积攒了不少好东西。别的不说,光是侧太妃不穿的旧衣就有一大堆,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上头金丝银线,还有的镶嵌着珍珠宝石,还都是好料子,无非就是过了水,不如之前鲜亮,这才赏赐给她们这些下人,这些衣裳随随便便都能卖出个好价钱来。另外还有她们的月钱,赏钱,除了一部分交给家里之外,很多她们都自个攒了下来,有了这些,她们回去也能有一定的底气。 其他那些有希望补上一等二等的丫头这会儿也不在这事上纠缠计较,一个个殷勤地帮着她们收拾了铺盖箱笼,等着她们几个的父母进来,就直接将人一起从角门送了出去。 李氏的色 厉内荏也算是叫所有人看在了眼里,一个护不住手下的主子,还有谁愿意效忠呢!奴才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心思!是跟着正院吃香喝辣,还是跟着李氏提心吊胆,大家心里都有数。 李氏自个还恍若未觉,躲在自个屋里发脾气,一干丫头婆子都躲在外头,免得成了撒气的对象。李氏愈发气恼起来,尖声道:“反了天了,太妃娘娘也就算了,谁让人家是正,我是侧呢!你们一帮子奴才秧子,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等着瞧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攀上什么高枝!” 她这边越是发火,下头人越是不敢接近。李氏如今简直是有些癫狂了,谁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像是徒嘉泽的两个乳母,就直接找了个借口,连徒嘉泽一起也抱了出去。李氏是侧太妃不假,但要是一个失手,伤了徒嘉泽这个正经的皇孙,李氏或许不要紧,她们这些伺候的奴婢,就铁定要倒霉。 徒嘉泽现在也有点害怕自家亲妈了,以前李氏在他面前都是个温柔漂亮的形象,毕竟,他蛮横无礼的时候,都是奶娘丫头哄着,又不需要耗费李氏多少心思,李氏只需要口头上表达一下关心,然后给徒嘉泽好吃的好玩的就行。可今儿个才发现,自个这个母妃简直是有些吓人,他之前哭,多半是被李氏的模样给吓着的。 因此,乳母要抱他走,他简直是一刻也不敢多留,直接回自个屋子,老老实实跟小丫头一起玩,听到隔壁摔东西的动静,都忍不住缩脖子。 西院人心惶惶,却不耽误消息不断传到西院,吴嬷嬷听得喜气洋洋:“没有男人撑腰,她又算得了什么!之前是娘娘不跟她计较,她倒是以为自己了不得起来!” 春香却是说道:“娘娘,这事传出去,人家会不会说娘娘容不下侧太妃?岂不坏了娘娘的名声?” “呵,我是降了她的份例,还是夺了她的儿子?”顾晓冷笑道,“人善被人欺,我要是连个侧太妃都拿捏不住,回头宗室里头,还不定怎么看咱们王府呢?现在钰儿还小,等出了孝,他就要进宫念书,到时候一帮子堂兄弟凑一块,我这个做亲妈的撑不起来,连同钰儿都要被人欺负!” 吴嬷嬷也是不以为然地说道:“咱们府里如今门户严谨,谁敢在外头胡乱嚼舌!何况,李氏到了如今还不知道低头,说出去,也是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顾晓摆了摆手,说道:“行啦,李氏到现在都不知道安定人心,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叫人在前头收拾个院子出来,就跟李氏说,她要是还折腾,就将二公子送到前头去!”! 第 27 章 第27章 李氏果然消停了,当纸老虎的假象被戳穿,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如今在府里的处境。 金珠她们几个大丫头都是皇庄上挑出来的,父辈原本在皇庄上就是管事,一家子被挑到府里做事,在王府也是小管事。这些管事之间互相联姻,都算是亲戚。徒宏远给李氏挑这几个大丫头,自然是为了给李氏行方便。 之前顾晓以账房和库房为切口,将府里整顿了一番,原本不少小管事也因此被撸了下去。像是金珠她爹就因为跟库房有些勾结,报损了不少东西,中饱私囊,虽说及时自首,交还了财物,却也被一撸到底,如今就是普通的仆役。 但是这些管事之间原本就有些亲戚关系,互相照应也是在所难免。所以,西院这边要什么东西,金珠她们出面,多半都能第一时间拿到好的。 可如今,金珠她们直接被送出去了,临时从二等丫头里头提起来的几个大丫头,可就没有这份人脉了。 因此,第二天,西院去厨房提膳的时候,就遭遇了刁难。 “鸡丝燕窝粥?”负责厨房的严大娘擦了擦手,对着新晋的大丫头玉珊笑呵呵地说道,“姑娘,咱们这大厨房,可没这么名贵的东西,侧太妃要是想吃,就自个拿了来,我们帮着炖了,倒也没问题,但是我们能从哪儿变出燕窝来呢?” 一块来提膳的小丫头蕊儿忍不住说道:“以前不是都有的吗?” 严大娘脸一拉:“以前有没有我不知道,今天就是没有!行啦,你们西院的早饭就在那儿,要的话就提走,不要的话,就做个好事,赏给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好了!” 玉珊可没心思为了李氏的膳食跟厨房过不去,当下努了努嘴,叫蕊儿提膳,嘴上赔笑道:“严大娘说的是,我们这就提了走!” 等着早饭上了桌,李氏顿时气得倒仰。 李氏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把嘴养刁了,每天必要有燕窝,还得是一等的官燕。这些日子点心吃多了,腰身略粗了些,她就不吃冰糖炖燕窝了,而是叫下头用鸡鸭之类的炖燕窝。 结果今儿个别说是燕窝了,不过就是一碗已经坨了的所谓鸡汤面,然后就是一盘猪油都凝结起来的肘子,一盘炒的火候过了的肉片,一碗白菜火腿粉条汤,都已经炖得烂乎乎的,攒心盘子里放着几碟小菜,看着却并不精细,点心只有几个羊肉包子,连点热乎气都没有。 反倒是给徒嘉泽准备的早餐还一如既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徒嘉泽身体弱,换季就常咳嗽气喘,饮食上尤其要精细,太医专门给他制定了食谱,隔一个月就要换一次。顾晓早就吩咐了厨房,徒嘉泽的饮食就按照太医给的单子来,不许随便调整。 这些饭菜养生倒是挺养生的,但要说味道的话,那就是以清淡为要。李氏素来是不喜欢的,她喜欢的是有滋有味的食物,就差不多跟荣国府一样,吃个茄子都得十几只鸡来配的这种。 这其实是远远超出了她应有份例的,只是之前顾晓不计较,厨房又因为金珠她们的缘故 ,肯给李氏行方便,至于多用的食材,从哪儿抠不出来呢? 如今不给她这个特殊待遇了,甚至还被厨房摆了一道。像是她这个侧妃,按照规矩,每天的份例会有一只鸡或者是一只鸭,然后就是十斤猪肉,一斤羊肉,蔬菜夏秋季节是新鲜的,春冬季节就是白菜萝卜,也可以换成菜干,再加上几种主食还有盐糖酱醋各种调味料,那都是有数的。 这些份例不仅是李氏一个人的,还包括了她这里的下人,不过怎么算也都够了。可是,这里头并不包括各种名贵的食材,这些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是生日的时候会有额外的份例,其他你要是想吃,要么就是等着上头赏赐,要么就是自己花钱买。 以前李氏从来没有额外花过钱,厨房都是上赶着巴结,结果到了现在,连个顺口的早饭都吃不上了。 李氏气得要死,一推筷子,说道:“算了,不吃了,你们分了吧!” 一干丫头面面相觑了一番,知道只怕以后还不如现在呢,只是对她们来说,这些已经算是好东西了,当下几个人一合计,找看门的婆子借她们那边的茶炉,弄了两个砂锅,就在茶炉上将菜一热,一干丫头婆子凑一起,轮流吃了起来。 李氏闷头回去睡觉,结果还没睡着,外头又闹哄哄起来,原来三个太姨娘正式搬过来了。 屋子昨儿个就已经清理干净,李氏想要恶心拿几个太姨娘,直接叫人将屋里的东西搬了个干干净净。不过,几个太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干脆将自己屋里的东西,大件小件地一起搬过来。 这会儿借调的几个婆子呼和着将几样家具往屋里搬,几个小丫头在一边脆声叫嚷,防止谁粗手粗脚,磕着碰着,这孝期里头,可不方便给这些家具修补描画。 等着床榻箱柜之类的陆续搬了进去,接下来又是屏风桌椅板凳脚踏,还有各种花瓶摆件,陆陆续续都送了过来。 一下子,西院简直就跟菜市场一样,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李氏越听越烦,偏生昨儿个刚被教训了一番,尽管心里烦得要命,也只能忍着。 她上午没吃早饭,这会儿肚子也饿了起来,就吩咐丫头去厨房拿点心。结果拿过来的点心也不称心,以前怎么着都得是什么木犀糕、玫瑰饼、八珍糕之类的,结果这会儿送过来的,就是很平常的白糖糕和黄米糕,这玩意以前她这里连大丫头都是不吃的,都是赏给跑腿的小丫头,如今居然也端到她桌子上来了。 李氏勉强吃了两口,又忍不住想要哭出来。 她强打精神,想要去看一下徒嘉泽,结果发现徒嘉泽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外头搬家,乳母指点着外头的东西,告诉他,什么是什么,还对照屋子里的东西指给他看。要不是外头冷,谁也不敢让他出门,他这会儿就窜出去了。 李氏更郁闷了,你个小兔崽子,老娘今儿个一早就憋屈到现在,你这小崽子倒是看起热闹来了。 见李氏神情不好,乳母顿时也有些惴惴不安,她赶紧抱着徒嘉泽给李氏行礼,徒嘉泽可没多少看人脸色的习惯,这会 儿乐呵呵地说道:“母妃,你看外头搬的那个柜子,上面花样好少,没有我屋里的好看!” 不光没你屋里的好看,还没你屋子里的贵重呢!那几个太姨娘位分低,又没孩子,用的家具好的是酸枝木的,更多的干脆就是普通的樟木、榆木的,你屋里的都是紫檀、鸡翅木、黄花梨,随便几个小件说不得也是黄杨木的,你拿这边的跟外头比! 李氏心中嘀咕,继而又有些心酸,可怜的孩子,没了王爷撑腰,你以后说不定也只能用这些档次的家具了! 心里这般想着,李氏没好气地说道:“她们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跟她们比?” 徒嘉泽哪懂这些,懵懂地问道:“嬷嬷说,回头有几个姨娘要搬过来,我可以去她们屋里玩吗?”徒嘉泽的社交圈子实在是太小了,来来往往都是那几个熟悉的面孔,对于西院这一点地方,早就觉得厌烦。可是,天气冷的时候,大家怕他冻着,等春暖花开了,他又容易犯风疹。所以,像是西院这边,就不种什么花树,花瓶里只叫人做了绒花通草花作为装饰。 他不懂什么叫做姨娘,他一年到头,除了年节的时候被带到正院给顾晓行礼问安外,几乎见不到其他人,如今多出了这么多新鲜的面孔,徒嘉泽自然很感兴趣。 但是李氏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厉声说道:“不许去!”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了徒嘉泽的胳膊。 徒嘉泽吓了一跳,继而挣开了李氏的手,立马跳起脚来,开始耍赖:“我就要去,就要去!”说着,差点就开始在短塌上撒泼打滚起来。 李氏只气得额头青筋直蹦,舍不得骂儿子,就骂奶娘:“你们怎么教他的,那几个贱蹄子,能安什么好心,二公子去了,万一她们起了什么坏心,二公子有个万一,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奶娘也很冤枉,她哪里敢撺掇徒嘉泽去几个太姨娘那里,但是小孩子的想法,哪里是能控制的。奶娘也觉得徒嘉泽可怜,虽说是皇孙,但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一年到头,最多也就是在院子里跑几步,自然觉得憋屈。 但是这会儿李氏正在气头上,奶娘也只能是跪着磕头,不敢多说什么。 徒嘉泽看到对自己很好的奶娘跪在那里,连连磕头,愈发不乐意起来,他一边想要拉奶娘起来,一边对着李氏就叫道:“母妃坏!母妃坏!我不要母妃了!” 李氏听得头晕目眩,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 第 28 章 第28章 李氏一时也就是气急攻心,很快就醒了过来,连太医也没叫。 事实上,也没人敢叫!要知道,历朝历代,都以孝治国,虽说徒嘉泽年纪还小,但若是小小年纪,就有个气晕生母的罪过,等成年封爵的时候,再有谁将这事翻出来,封爵起码得往下降一等! 因此,李氏醒过来之后,就立马下了封口令。可惜的是,消息还是传到正院去了。 顾晓也没有想要将这事传出去打击李氏母子的意思,小孩子的话,无非就是一时任性,能算得了什么! 不过,顾晓觉得自己也得警醒一点,后世各种各样的熊孩子已经足够讨厌了,眼看着徒嘉泽很有可能变成熊孩子中的一员,哪怕暂时祸害不到自己,但是,谁能想到以后如何呢? 顾晓记得上辈子闲着没事看帖子,说某人被族人欺负,为了报复,跑去行刺皇帝,最后一家子直接来了个九族消消乐!虽说这里头有点开玩笑的成分,但是这其实还真的挺有可操作性! 这年头可不讲究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株连才是硬道理!就像是肃王他们几个谋逆,连同府里才出生的小儿都得被关到宗人府,从此不见天日。这还是正经的天家血脉,换做是其他人家。十四岁以上的全数去法场报道,十四岁以上的也要籍没为奴,说不定还不如一死了之。 徒嘉泽要是成了个无法无天的混账,那真的是有可能连累到顾晓她们母子的,顾晓又不能为了将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而直接对一个孩子下手,如此,那也只能是找个人好生教导了。 “那孩子被李氏宠坏了,还是回头找个合适的教引嬷嬷先教导着吧!”顾晓叹了口气,她已经觉得一直让李氏教导徒嘉泽不合适了。李氏就是个浅薄的妇人,除了争风吃醋,讨好男人之外,就没别的特长。甚至,这个讨好男人还得加上个“表妹”的光环,真要说是讨好奉承男人,另几个太姨娘中,起码有两个手段比李氏强得多。可谁叫她们没有李氏那样的出身呢? 吴嬷嬷她们没想那么多,府里适合做教引嬷嬷的人很少,其实最适合的应该是原本跟徒宏远出宫的几个嬷嬷。但是这几位当初仗着伺候过徒宏远,又知道徒宏远更宠爱李氏,还在顾晓这个正经的女主人面前摆长辈的款,因此,原身就懒得跟她们打交道。徒宏远死了,这几个也知道她们在顾晓那里没脸面,也跟着请辞走了,也算识相。 “罢了,等年后再说吧!”顾晓摇头说道,徒嘉泽那个年纪,上辈子也就是个幼儿园小班的小屁孩,除非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否则的话,就算是养成了一些坏脾气,还是可以掰回来的。 吴嬷嬷对此却是不以为然,她巴不得徒嘉泽就是个纨绔废物呢,如此才能显得自家娘娘生的孩子更好,可见,歹竹就是长不出好笋来! 说话间,外面天色却开始变得昏暗下来,风声也更大了,一些粗使的丫头婆子连忙奔走着去收晒在外面的衣裳,免得被风吹走了。 “看样子是要下雪了!”顾晓笑了起来,上辈子 她生活在江南一带,冬天就算是下雪,那也多半是小雪,很多时候还没落地就化了,根本没有下雪的意境。如今所在的神京可是正经的北方,记忆里,几乎年年冬天都有几场大雪,便是桃花雪也是很常见的。 “既然下雪,那晚上就吃便炉吧!”所谓便炉,其实就是火锅,这也是前明时候的说法,一直延续至今。顾晓想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这会儿也有些馋了。 这年头的火锅,主要是涮羊肉,当然,也有涮兔肉的,便是所谓“拨霞供”,不过兔肉不比羊肉鲜美,贵族人家,吃的更多的还是羊肉和鹿肉,至于牛肉什么的,那得看运气。 这年头即便是皇家,想要吃牛肉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耕牛是重要的生产资料,是不能随便杀的。穿越里面程咬金家里三天两头有牛摔死,那就是家言而已,他如果经常吃牛,大概率是草原上来的肉牛。 朝廷跟北边蒙古人之间的边市总是不稳定,风调雨顺的时候,边市就能正常开,那时候就会有来自草原的牛羊被运进关来,神京这边距离北方草原并不算很远,用不了几天,就能有大群的牛羊送入神京,然后被宰杀,放进冰窖,成为各家餐桌上的美食。 可近两年,北方边境一直不稳,去年草原上就闹了白灾,春天的时候,蒙古人就跑到长城边上打草谷,差点就冲破了关口。如此,边市自然也就关闭了,想要再吃到草原上来的牛肉,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边境走私的确屡禁不绝,可是,能掺和其中的多半是当年参与过横扫草原的勋贵,如四王八公中就有大半人私底下都有门人奴仆在草原乃至山海关外做些买卖,反倒是宗室里头,几乎没人能沾手这些生意。 顾晓并不挑剔,没有牛肉,猪肉、羊肉也很好!所以,她只需要吩咐一声下去,然后等着吃就可以了。 厨房的人如今也意识到,放开身心的太妃娘娘可以说是个美食家,她吩咐厨房用各种晒干的菌菇加上鸡胸肉烘烤磨碎做成可以提鲜的调料,做菜的时候稍微加一点,就像用了高汤一样鲜美,还教了她们许多新鲜的菜谱。这些可都是传家的本事,以后就算是被王府放出去了,她们的后人也能靠着这些菜谱有个好生计。 如今哪怕顾晓不是太妃,这些厨娘都要将顾晓当做是衣食父母了。因此,一听说正院要吃便炉,一帮人就开始忙活起来。她们这个厨房主要供应的就是后院的女眷,而前头的大厨房就是供应前头的男主子还有一干属官护卫和仆役。不过自从先王爷薨了之后,前头大厨房就只供应王府属官护卫和仆役了。因为小王爷年纪还小,都是跟着太妃娘娘一块吃。以至于原本大厨房的几个大厨,如今闲得不行,他们听说内院厨娘得了新的提鲜的法子和新的菜式,如今整日里眼巴巴地想要分上一份,可惜的是,除非太妃娘娘松口,否则她们才不会将这些泄露出去。 “这些都片成薄片,还有这些锤打成肉丸,水缸里的鱼捞一条出来,也打成鱼丸!”严大娘一边查看厨房里的食材,一边分派着差事,“再揉一些面,回头也可以下到锅子里! ” “严大娘,要不要再去暖房摘一些蔬菜来?”一个帮厨问道。 “当然要去!”严大娘点了点头,“你们两个,这就去暖房走一趟!” 厨房这边正在忙碌,已经两顿没能吃上正经饭菜的李氏已经忍不住了,叫人到厨房来点菜。她也看出来要下雪,倒是没想要吃火锅,而是想让厨房做一份羊肉汤。 来的是另一个大丫头玉露,这边才开了口,严大娘就皱起了眉头:“姑娘,不是我这边不给做,而是侧太妃娘娘一天就一斤羊肉的例,早上已经给她做了羊肉包子,哪里还能腾出羊肉来做羊肉汤?” 玉露抿了抿嘴唇,咬着牙从荷包里摸出一个银锞子来,塞到严大娘手里,赔笑道:“严大娘,您就松松手,一份羊肉汤里,稍微放几片羊肉,也就说得过去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叫我能回去交差!” 严大娘捏了捏那个银锞子,笑眯眯地收了起来,嘴里说道:“行,别说大娘不疼你,回头你叫人来提吧!” 玉露不由松了口气,但是继而又是头疼,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就没完没了,厨房这些人,哪个是什么省油的灯,到时候,不给钱,她们就随便糊弄,侧太妃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弄上几次,只怕就忍不了了! 玉露这边心中暗叹,严大娘笑吟吟地说道:“正巧,你们西院的点心也好了,你也带回去吧!” 严大娘也知道,不能把李氏给逼急了,李氏不是那等要脸面的人,她要是真豁出去,闹腾起来,就算是各打五十大板,她们也得吃亏啊!因此,这会儿严大娘就直接指了指放在一边桌上的一盘玉带糕和一盘蟹壳黄,叫帮厨放到食盒里,塞到玉露手中。 玉露都有点受宠若惊起来,她提着食盒,连声道谢:“多谢大娘疼我,回头定然孝敬大娘!” 玉露提着食盒匆匆忙忙回去了,严大娘看着玉露在寒风中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一边严大娘的小徒弟兼外甥女问道:“舅妈,你早上就给了西院一盘白糖糕和黄米糕,怎么这回又回去了?” 严大娘拍了拍粗壮的腰肢,上头挂着一串钥匙,被她这么一拍,顿时叮当作响,她晃着钥匙说道:“你个小丫头,咱们啊,在厨房,可不能光知道做菜,那就只能当个厨子,能有什么出息!什么时候,你把这些搞明白了,才能跟舅妈一样,管着厨房各处的钥匙呢!”! 第 29 章 第29章 西院晚上总算是吃了一顿顺心的,正院这边,几个人吃火锅也吃得很开心。 徒嘉钰差不多是头一次吃火锅,主要是吃这个,一个人没氛围。徒宏远很少会在正院吃饭,他就算是按照惯例来正院休息,也是在前头吃过饭再来。原身那时候也厌烦徒宏远,因此,从不开口虚留,所谓的夫妻,跟熟悉的陌生人没有区别。 这会儿跟亲妈还有小伙伴,甚至还有个才会“咿咿呀呀”的小不点坐在宝宝餐椅上跟着凑热闹,才长出两个小米牙的嘴里也在不厌其烦地咀嚼着一口肉糜,蒸腾的热气里,大家神情都很是轻松愉悦。 火锅这玩意,总是一不小心就会吃得有点多,因此,吃过饭,几个人就换了地方,喝着山楂糖水惬意地消食。 顾晓靠在搭着椅袱的玫瑰椅上,忽然有点想要撸个猫猫狗狗什么,她之前就打听过了,宫里有专门的猫狗房,给女眷养的猫狗都是那种几代都没有伤过人的,饶是如此,也会定期修剪指甲,防止一个不小心抓伤哪个主子,这样驯养出来的猫狗也在最大程度上杜绝了携带病毒的可能。 这样想着,顾晓便笑着问道:“钰儿,你们喜欢猫狗吗?” 徒嘉钰一愣,府里头其实是有猫的,但是那是厨房库房之类的地方养来捉老鼠的,颇有些野性,并不怎么亲近人。但是小型猫科动物大多天生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气质,徒嘉钰自然也曾想过去摸一摸,还曾经拿了鱼肉放在窗外喂猫,结果人家吃是吃了,吃完拍拍屁股就走,丝毫没有感激的意思。 听到顾晓这么问,徒嘉钰顿时就有些心动起来,当下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我喜欢猫,妈妈你这边养了,我能经常过来摸一摸吗?” 顾晓好笑道:“你现在自己有院子,要是喜欢,在自个院子里养着,不就行了?还要来蹭我的!” 徒嘉钰顿时眼睛一亮,几乎要欢呼起来。 顾晓转头吩咐道:“回头拿了钱,去宫里猫狗房,挑两只刚断奶的小猫回来!” 吴嬷嬷看了看还在一边傻乐的小家伙,欲言又止,但是看着顾晓亮晶晶的眼神,又没有开口,心里琢磨着,府里头毕竟没个男人,自家姑娘这是觉得寂寞了。 顾晓要是知道吴嬷嬷的想法,只怕要笑掉大牙,她现在这样的生活,给个神仙都不换,还要男人干什么,给自己添堵吗? 顾晓想要第一时间看到小猫的愿望没能实现,毕竟,猫狗又不像是人,一年四季发情,人家也就是春天万物复苏的时候繁衍一下,其他时候,那特别清心寡欲。顾晓想要的又是那种刚断奶的小猫,自然得等到春天才行。 不过去办事的人也算是乖觉,先是将猫的事情定了下来,回头又从外头买了一只鹦鹉回来。 屋里多了只正在学话的鹦鹉,一下子更加热闹起来。 尤其是小的那个,自己也在学说话呢,说得却还不如鹦鹉利索,顿时就急了,张牙舞爪,对着鹦鹉就是一阵“咿咿呀呀”,弄得鹦鹉也跟着学,一人一 鸟就是鸡同鸭讲,偏生还说得挺热闹,惹得满屋子的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徒嘉钰见得这个场景,忍不住笑嘻嘻说道:“妈,我觉得三弟的小名可以叫鹦哥!” “胡说!”顾晓敲了敲徒嘉钰的脑门,“这算是什么名字,回头他大了,小心跟你闹腾!” 徒嘉钰撇嘴偷笑一声,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嗯,这只鹦鹉可以叫鹦哥,至于三弟嘛,我也想好了,他是咱们家最小的孩子,就叫末儿!” 很符合古人特色的名字,顾晓差点就以为徒嘉钰要给小东西取个什么三儿之类的小名了,如今这个听起来也很顺口,也没什么不好的含义。顾晓笑眯眯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说道:“以后啊,你就叫末儿了!末儿啊,来,叫一声‘哥哥’,这可是哥哥给你取的名字?” 小家伙竟然像是听懂了一半,嘴里发出含含糊糊,类似于“呵呵”的声音,徒嘉钰听得眉开眼笑,叫了起来:“末儿叫我哥哥了!” 顾晓也不反驳,笑意盈盈:“是啊,他叫你哥哥了!以后啊,你这个做哥哥的,可要好好保护弟弟啊!” 徒嘉钰用力点了点头:“那是当然的!谁敢欺负我弟弟,我就去打他!” 贾瑚在一边听得有些羡慕,转念一想,自己过几个月,也要做哥哥了,羡慕别人做什么,不过心里头却琢磨着,回头一定要缠着母亲,他也想要给弟弟取小名! 原本不管是徒嘉钰还是贾瑚,其实早就做兄长了。可是徒嘉钰摊上的是个偏心的亲爹,觉得世子的位置已经给嫡长子了,那么,他的爱就要分给心爱的次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徒嘉钰自然不可能对徒嘉泽生出什么兄弟之情。贾瑚也是一样,贾家大房二房一直以来面和心不和,小一辈之间说是兄弟,其实就是竞争对手。因此,唯有在同母所出,不存在竞争关系的弟弟那里,他们才真正有一种做兄长的真实感。 正院每日里欢声笑语,西院那边李氏算是学乖了,就算是生气,也不敢明着发出来。 没办法,之前几个心腹丫头都被打发出去了,如今几个使唤起来不如以前顺手不说,也没以前忠心。 做奴婢的,又不是天生犯贱,非要给自己一个忠诚的对象,然后就忠心不二,她们都有自个的想法,有自己的利益。对于新上来的一等二等丫头来说,李氏得宠的时候,她们没沾上多少光,如今等级上来了,她们也就是多了点月钱,至于前程,其实已经差不多到头了。 之前金珠她们被放出去,府里就补充了一条新规矩。那就是府里的丫头,最多到二十二岁,就要放出去配人。若是府里有个成年的男人或者是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还能指望着给男主子做通房,可现在最大的徒嘉钰也就是个六七岁的孩子,怎么着也轮不到她们! 西院那几个新上来的一等丫头,年纪并不比金珠她们小几岁,也就是说,最多也就是两三年功夫,她们也得被放出去了,之后成了年轻媳妇,又不可能再进来做奶妈,难不成来给李氏做嬷嬷?便是二等也是一样,她们是因为资 历深才升了二等,可以说,几乎是要跟一等前后脚出去的,她们干什么要为李氏奉献一片忠心呢?无非就是趁着这几年,多混点月钱赏钱,给自己多攒一点嫁妆,回去之后也能多几分体面。 下头的小丫头倒是有点上进心,可现在谁不知道,西院这边压根没什么前程可言。正院可以给大丫头选府里的管事嫁过去直接做管事娘子,甚至运气好,嫁给哪个王府的属官也说不定。太妃娘娘又一向出手大方,身边人嫁出去,定然会给陪送一笔厚厚的嫁妆,面子里子都有。而西院这边呢,李氏如今将钱把得死紧,好几天才肯拿钱出来改善一下伙食,很多时候宁可是蹭徒嘉泽的份例。 李氏的想法,大家也明白。王爷不在了,李氏除了月钱,手里也没别的进项,娘家又是指望不上的,将来徒嘉泽分出去,府里也给不出多少家产,毕竟,府里一个嫡长子,一个嫡三子,徒嘉泽夹在中间,还是庶出,能分多少呢!李氏不管是出于爱子之心,还是因为想要将来跟徒嘉泽一起出府生活,手里都得有足够的资本才行。 在意识到顾晓不会再给她超出位份的待遇之后,李氏就抠搜起来了。地炕也不烧了,改成火炕,还将徒嘉泽抱过来跟自己一块起卧,如此就能少用一些炭,虽说没法子转卖,但是用来煮茶、热饭什么的,省得再额外掏钱问厨房去要。 既没有前途,又没有钱途,西院那边的气氛就显得有些暮气沉沉,以至于原本憋足了气,想要过去好好跟李氏斗一斗的刘氏、米氏、何氏三个人都跟着泄了气。 好在正院那边也没明确说让她们过去给李氏添堵,给她们的份例一如既往,如今住得也宽敞,还能看李氏那边的笑话下饭,几个人干脆也放下了之前的想法,搭伙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三个人每日凑一块吃饭,顾晓怜惜她们年纪轻轻没个孩子,叫下头不要难为她们,在允许的范围内给她们行方便,厨房自然不敢怠慢,反正按照她们的份例,用小灶也费不了多少功夫,有的费事的,给正院做的时候额外留出一点,也就行了,多出来的就是厨子的油水。 一个人两三个菜,三个人就是一大桌。她们吃得开心,伺候她们的丫头婆子也吃得开心。可以说,比起李氏那边,她们三个固然月例少一点,日子却有滋有味多了。 瞧着她们日子过得舒坦,李氏愈发不舒服,可是她现在哪敢再生出什么是非来,生怕顾晓那边听说了,觉得她教不好孩子,直接将徒嘉泽抱走,一肚子的委屈,唯有深更半夜的时候偷偷落泪,怀念已经去世的徒宏远,以至于半个月不到,之前养出来的那点丰腴迅速消退了下去,甚至都略显憔悴起来。! 第 30 章 第30章 入冬之后,连着下了几场大雪。 王府里头还好,每日里都有人四处清扫检查,顾晓又吩咐厨房乃至各处茶房时刻准备好姜汤,谁要是冷了,就可以去喝一碗。姜汤里面加了红糖,哪怕不多,对于那些粗使的仆妇来说,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一个个连声念佛,都说娘娘慈悲。 王府能够岁月静好,外头寻常百姓却没有心思赏雪访梅。 有道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神京大,居不易,几场大雪下来,南城那边据说不少人家的房子被压塌了,也亏得这些人家用不起砖瓦,只要能及时挖出来,不至于被砸死在屋里。但是,哪怕只是一间破茅屋,也足以遮风挡雪,如今没了这个栖身之处,这些人就面临冻死的危险。 如今朝政还算是清明,顺天府命人清理了那些废墟,将活着的人先找地方安置下来,又写了折子上报,请求户部下拨棉衣和粮食,好赈济这些贫民。毕竟其他地方也就罢了,天高皇帝远的,死多少,地方上不上报,大家也不知道。而天子脚下,大冬天的冻死饿死太多人,也是给圣上脸上抹黑不是。 往年遇到这样的情况,东宫那边总会以皇家的名义,带上一干宗室王公,在城门口,还有几处寺庙道观那边施粥。这也是之前圣上疼爱太子,有意给太子树立一个爱民如子的名声。可如今,东宫被烧毁的宫殿还没恢复过来呢,活下来的一帮皇子王爷,也都战战兢兢,一时半会儿谁也不敢冒这个头,至于这等事情,更是谁也不敢去做,免得落得个邀买民心,图谋不轨的罪名。 平王府这边,往年就是原身负责这事,今年顾晓没收到消息,也猜出了其中的缘由,干脆不声不响,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横竖府里如今还在孝期,消息不通,也是难免的事情。 结果宫里头,圣上听说了此事,又开始怀念起心爱的太子来。觉得要是废太子还在,这些事情早就处理得妥妥当当,哪里还会叫自己烦心。 只是废太子如今连个后人都没有,圣上想要加恩都没个合适的对象,思来想去,圣上便表示,要追封废太子为义忠亲王。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好家伙,你为了废太子逼宫谋逆的事情,差点将朝堂上下杀了个血流成河,结果你反过来要追封废太子为亲王,还用了义忠这两个字,是不是接下来还要给废太子平反啊!那我们这些审判了废太子一党的人,以后可怎么办?难道要被秋后算账吗? 因此,朝堂上一片反对之声。最后,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大家都自觉各退了一步,你追封可以,但是不能说废太子无辜,而且,也不能追封到亲王这个位置上,因此,圣上只得先追封废太子为义忠郡王,等以后选了新君,就让新君登基的时候再追封一次,也就是亲王了。横竖人家也没有子嗣后代,就是名义上好听罢了。 消息传出来,顾晓也就是听过就算,自家反正也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谁当皇帝都不能没事找他们这些孤儿寡母的茬吧!这等朝堂大事,与自家能有什么关系! 倒是隆安侯夫人听闻消息后,又来了王府一趟。 刘家的案子早就判下来了,他们哪怕不知道太子要谋逆,但是借助职权,为太子提供了大量银钱,这事是抹不过去的。这一方面是以权谋私,一方面又是涉逆,在这个时代,自然是捞不到什么好处。刘家几房都跟着遭了殃,成年男丁大半被杀,出了五服的和没有成年的都被充军流放辽东,女眷一部分跟着被流放,一部分直接没入官中为奴,从此世世代代不能翻身。 刘氏在家哭得死去活来,隆安侯府这边也只能是私底下打点了押送的差役,请他们路上多多关照一番,又暗地里头给刘家流放的族人塞了一些衣物吃食,其他的也是无能为力。像是那等沦为官奴的,你根本不知道她们会被分配到什么地方去,而且涉及到这等大案,根本就不可能脱籍,所以,顾家想要照应,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些是隆安侯夫人后来跟顾晓说的,之前顾晓将养身体,隆安侯夫人怕她知道了忧心难受,不跟她多说,等着顾晓身体状况恢复得差不多了,才稍微跟顾晓提了几句。 隆安侯夫人一直觉得自家女儿心软,生怕自家女儿乱发善心,惹了上头的眼,这才过来叮嘱一二。 “妈,在你眼里,女儿是这么不知道轻重的人吗?”顾晓听到隆安侯夫人的来意,不免有些好笑,然后心中又是暗叹。她上辈子没摊上一个这样的亲妈,上辈子她出身一个小城镇,父母观念非常传统,生下她之后,宁可缴纳高额的罚款,也要再拼个儿子出来,好在最后如愿以偿。 从小到大,顾晓真没得到多少来自父母的关爱,好在他们要面子,家里又做一些小生意,并不缺钱,所以,顾晓只要能考上,就能继续往下读。 原本顾晓还是感激自己父母的,结果大学刚毕业,就听说父母想要将她嫁给一个二婚的土大款,原因是人家给的聘礼高,而且还能给家里一笔大生意。顾晓听了这个消息,连夜跑路,顺便将父母弟弟的联系方式拉黑,重新找了个工作,自己安顿了下来。据说家里因为她这一跑,原以为的大生意黄了,扬言等她回去一定要打断她的腿,还各种败坏她的名声,说她没良心,不孝顺,甚至还说她在外头做的是不三不四的工作。 顾晓从偶然遇到的老同学那里听说了家里那些破事,也只能是摊摊手,她又不打算结婚生子,不需要想办法回去拿户口本迁户口,所以,毕业十几年,都没回去过。如今遇上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母亲,顾晓心中自然颇为感念。 这会儿顾晓亲昵地拉着隆安侯夫人的胳膊:“如今女儿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哪里还能跟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想呢!” 隆安侯夫人怜爱地握住顾晓的手,说道:“好,知道你现在大了,明白事理了!” 她沉吟了一番,压低了声音说道:“过两天,我跟你大嫂去白塔寺拜佛,白塔寺这些日子正施粥呢,到时候我帮你捐个一百石米,也是你的功德!” “妈,这还要你帮我做什麽!”顾晓笑道,“我们府里现在也就是不方便出门,又不 是没钱!”说着,就吩咐人拿了银票过来。 顾晓将银票塞到隆安侯夫人手里??[,心里头盘算了一下,说道:“妈您说到拜佛,这次还真得劳烦您一趟!您帮我在白塔寺,给点几盏长明灯吧!” 隆安侯夫人也不看银票上的面额,只是问道:“你想点几盏?” 顾晓说道:“先平王肯定是要点一盏的,我这边,我跟两个孩子一人一盏,府里另外三个孩子,也一人一盏吧!” 隆安侯夫人叹道:“就知道你是个心软的,那几个孩子又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就算对他们好,以后他们还能孝敬你不成?” 顾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妈,府里又不缺这几个钱,干什么不做得大方一些。甭管嫡出庶出,不都是我的孩子嘛!他们也就在家里这些年,我也一视同仁,他们出去了,念不念我的情我也不差这些,横竖我问心无愧便是!”顾晓琢磨着,白塔寺素来香火旺盛,又就在内城里头,多有王公贵族过去烧香拜佛,说不得就被人注意到了,到时候一看,就点了他们母子几个的长明灯,难免有人嚼舌,何必为了这点银钱,在外人那里落得个坏名头呢! 隆安侯夫人也没多想,顾家又没有庶出,她怜惜女儿所托非人,但是如今女儿花点钱求个问心无愧,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总不能花了钱,别人还不知道,因此她便说道:“既然如此,回头我求了寄名符和平安符给你们府上送过来,你也给那几个孩子送去,也叫他们知道,你的一片慈心!” “还是妈对我好!”顾晓搂着隆安侯夫人又撒起娇来。 隆安侯夫人有些撑不住,笑道:“行啦,你也说自己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一副小女儿模样呢,没得被孩子看见了笑话!” “那笑话什么,等我七老八十了,也是妈的女儿,到时候妈别嫌我烦就行!”顾晓不以为意地说道。 “说起来,你张七姐姐前些日子还托人上门,想要我帮着寻摸两个稳婆呢!”隆安侯夫人与顾晓说笑了一阵,忽然想起来,“我记得她不是才七个多月嘛,怎么这么早就寻摸起来?” 顾晓想了想,说道:“张七姐姐大概是被之前的事给吓坏了,信不过别人,这才想着早早预备起来。” 隆安侯夫人叹道:“她也是可怜,好在张家没什么大事,要不然的话,荣国府那边,未必容得下她!” “那稳婆的事,妈你寻到了吗?要是没有,不如找我生末儿的时候,请的那两个稳婆吧!她们都是多少年的熟手了,名头好得很!”顾晓建议道。 “我本来想着这事不着急,正找着呢,既然你这边有,回头我便叫人过去请!”隆安侯夫人当即点头说道。! 第 31 章 第31章 张氏之前就感受到了王氏对自己的恶意,哪怕这么长时间,王氏都没有动静,她也没有放松警惕。她宁可是自己多想,也不愿意被王氏算计得一尸两命。 产育对于女人来说,就是“鬼门关”,张氏信不过荣国府的任何人,自然不会相信荣国府准备的稳婆。张家如今已经没人在神京,她能求助的也唯有隆安侯府。 得到隆安侯夫人送来地消息后,听说是给顾晓接生过的稳婆,张氏顿时愈发放下心来。 能给宗室王妃接生,那肯定是往上数几代都被查过的妥当人,也不是荣国府能够随便收买的,为了一点钱,得罪了平王府,那完全不值当。 张氏这一胎养得并不好,前三个月一直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后面三个月又在孝期,想要补一补,都只能偷偷摸摸的,多吃个鸡蛋都只敢摸黑吃,生怕被人扣个不孝的名声。如此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她自个没长多少肉,反而肚子非常明显。 她是生过一胎的人了,自然明白如今这个情况非常凶险,若是她没有别的孩子,那也就罢了,偏生她已经有了一个贾瑚,这一胎生下来对她来说无非就是锦上添花,但是承担的风险却很大。 要不是人为催产不靠谱,张氏甚至想要早点将孩子生下来,免得回头孩子太大了,生产艰难。 张氏如今愈发谨慎,她也懒得再在贾史氏那里刷什么孝顺媳妇的人设,直接说自己如今身体撑不住,停了请安。 贾史氏也见到过张氏如今的模样,她素来明面上是不愿意给人留下什么话柄的。何况,她如今也没想着将大房逼到绝境,贾赦如今因为之前的事情,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家族败落的罪魁祸首,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再支棱起来了,可真要是叫二房掌握了荣国府的实权,对于贾史氏来说,绝算不上什么好事。 贾政的确是个孝顺的,可是贾政同样也是那种传统的男人,主张男主外,女主内。贾史氏也对外头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在她看来,只要贾家能再争取一次从龙之功,那自然能够东山再起。所以,贾政那个官当得如何,贾史氏根本懒得多管。但是,贾史氏需要在内宅的绝对权威。 而王氏,看似愚钝,实际上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几年婆媳下来,贾史氏早就看出来了,王氏心狠手辣,没什么底线,她很怀疑,若是回头自个挡了王氏的路,王氏会不会也想办法对自己下手。 如此一来,那就不能让二房真的名正言顺地拿到荣国府的掌家权,免得王氏过河拆桥。 之前贾赦浑浑噩噩,但这么长时间过去,贾赦就算是个傻子,也该回过味来了!他可以忍受自己空有爵位,再无实权,却未必能忍受在自己已经退让的情况下,连妻儿都保不住。尤其,张家居然逃过了一劫,张家老爷子如今还活着呢!你能用孝道来压制贾赦,能用这个来压制亲家吗? 若是张氏明明怀相不好,她这个做婆婆的还硬逼着媳妇伺候,那张氏出了什么事,可就是贾史氏这个做婆婆的不慈了!贾史氏可不想背 这个锅,因此,张氏这边说身体不好,贾史氏立刻免了张氏的请安,还赏了许多补品,叫张氏好生将养。 “你们悄悄出门,去找那两个稳婆,跟她们说,这段时间劳烦她们就在咱们这边住下,等我一发动,就请她们进来!”张氏叫人拿了两封银子,两匹尺头,吩咐道。 “太太的意思是,请稳婆直接住进来?”自从周嬷嬷跟着贾瑚去了王府,张氏就从自己的陪嫁中另外提拔了几个管事媳妇,这个便是她的陪房赵二家的。 张氏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就请她们直接住进来,跟她们说好了,只要我这一胎好好生下来,定有重谢!” 赵二家的顿时会意,当下说道:“太太放心,奴婢绝不会走漏了风声!” 张氏笑道:“也不要紧,我这一胎大家都知道怀相不好,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动了,事先预备两个稳婆不是应该的吗?” “可不是嘛,原本这事哪里还用得着太太你自个操心,偏生这府里头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跟眼睛瞎了一样!”赵二家的义愤填膺起来。 “我记得你之前说你妯娌前儿个生了,要是我这一胎生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出了月子,回头就叫她进来给这孩子做奶娘!”张氏又给出了一颗甜枣。 赵二家的顿时高兴起来,给小主子做奶娘好啊,不说月钱高,张氏的意思就是,以后自个妯娌还能给小主子做教引嬷嬷,这可是个好差事,当下对此愈发上心起来。 既然张氏没说要刻意瞒着,两个稳婆进府的事情很快就传进了贾史氏和王氏耳中。 贾史氏笑道:“这是我糊涂了,竟是之前没想到,有两个积年的稳婆照应着,老大家的这一胎也能顺畅些!”心里却是有些不虞,这不是明摆着人家信不过自己这个婆婆嘛,居然自己不知道从哪儿请了两个稳婆回来。 相比贾史氏不过是有些不自在,王氏就是愤恨了。她这些日子也在想办法收买张氏院子里的人,可惜收效甚微。 如今大房那边,荣府的家生子都被边缘化了,张氏那边伺候的,几乎都是她的陪嫁。这些人跟张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真要是张氏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说不准就要被扣个黑锅发卖出去。 王氏也想着在产婆的事情上做文章,哪知道张氏这么早就把稳婆请回来了,还直接让人住进了大房的院子里,她手下的人根本接触不到,如此还怎么收买呢? 可惜的是,她能做的也只能是无能狂怒罢了,她本就不是什么智计出众的人,换做是王熙凤在这里,脑子转一转,就能有十个八个狠毒的主意,而在王氏这里,她脑子里就那三板斧,用完没效果,那也就没办法了。 王氏御下能力也很堪忧,以至于她前脚在自个院子里发了一通脾气,后脚贾史氏和张氏就都听说了消息。 贾史氏对王氏的浅薄已经有了预料,结果居然还能更让她失望,顿时愈发觉得儿子娶错了媳妇。你就算害人不成想要发脾气,也得私底下发,弄得整个府里都听说了,这又是个什么鬼! 张氏却是冷笑,果不其然?_[(,这个妯娌早就有了害人的心思,要不是自己早有预备,岂不是要栽在这个蠢妇手里? “哼,二太太就是欺负咱们家如今没人,要是老爷他们还在神京,如何能叫太太委屈到这个份上!”赵二家的一边帮着张氏按摩她那已经有些浮肿地腿,一边说道。 “我以前与人为善,倒是叫她觉得我是个好欺负的!如今虽说父亲叔叔他们都不在神京,难不成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张氏琢磨了一下,“女人出嫁,男人靠不住,就得靠娘家!这两年王家倒是起来了,难怪王氏愈发猖狂起来!” 嫁到荣国府之后,张氏才知道,这些勋贵人家都是些什么德性,仗着有开国之功,一个个私底下就没什么事不敢干的。 王家之前管着各国进贡朝贺之事,这事其实是跟鸿胪寺的职权有些重合地,无非就是王家原本是海寇出身,带着手底下的海船还有一票人马投了太祖,这才能在开国之后,继续把持着一部分海贸之利。让王氏的父亲掌管各国进贡朝贺的差事,其实就是给他们一个合理的名义而已。 只是无论是皇帝,还是朝堂上哪些大臣,都不可能允许王家一直占着这部分利益,因此,前几年,王家就因为损毁贡品被追究,当时为了补这个窟窿,王家才将小女儿嫁到了薛家,从薛家弄到了一大笔聘礼,将窟窿给补上了。 王家当时的罪名是保管不善,以致贡品损毁,实际上,王家是私自占有了一部分贡品。他们手里好东西多得很,要不然也不至于有“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的说法,只是那时候不好出手,怕被人抓住把柄而已。 如今时过境迁,王家手里这些东西自然是要慢慢出手的,毕竟,他们家的爵位到了王氏这一代,已经到了头,子孙想要出息,那不得走门路啊!贾代善之前倒是看在姻亲的份上,拉了王子腾一把,但是如今也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之前宫变王子腾也没赶上,想要进步哪有那么容易的,自然得花钱铺路。 张氏记得之前就曾经见到过王氏屋里有几样东西,分明就是贡品的规格,可见王家手里至今还有不少好东西。王家如今既然想要积极向上,无论是私底下变卖,还是直接用来送礼,难免要拿出一些来。 不过,以张氏如今这点人手,想要拿到这些证据,并不容易,她也不想将自己暴露出来,因此,她将目光转向了王子胜。! 微云烟波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32 章 王家兄妹四人,都是嫡出,作为长子的王子胜,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很在行,正事是一点也指望不上的。 相比较而言,次子王子腾就出息得多,弓马娴熟,又肯吃苦。因此,王家原本的打算就是让王子胜继承家里的财产,而让王子腾继承家里的人脉。 王子胜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想法,以王家这么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家业,足够他花天酒地败一辈子的了! 荣国府与王家结亲之后,张氏也曾与王家兄弟两个打过照面,还听说过他们的一些事情,因此,再想要搞事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了王子胜作为突破口。 不过,不等张氏这边的动作见效,荣国府迎来了已经数年不曾回家省亲的姑奶奶贾敏。 之前贾代善去世,贾敏那时候还在江南跟丈夫林如海一起守制。 林如海也是倒霉,好容易高中探花,原本在翰林院待个几年,以他的家世背景和人脉关系,加上本身的才学能力,自然很容易就能更进一步。 结果还没到熬出头,林如海的母亲就去世了,他不得不带着贾敏回乡丁忧守制。当然,也许这也是幸运,他要是前几年留在京城,多半也会被卷入夺嫡之争中。 在姑苏听说贾代善去世的消息,贾敏差点没哭晕过去,可是礼法所限,连回京给生父奔丧都是不能,只能打听着贾赦、贾政他们一行扶灵回乡的消息,夫妻两个一起去金陵祭奠了一番,算是聊表孝心。 做女婿的给岳父守孝也就是二个月,贾代善还没下葬,这二个月时间就已经过去了。林如海就算对自家岳父有些孝心,也得多想想林家的前途。 林家林如海这一脉已经是五代单传,林如海的父亲还能蒙皇恩多袭一代爵位,到了林如海,就只能靠自己。林家宗族跟林如海这一支的血脉已经比较远,族里也没什么出息的族人可以依靠。林如海虽说是一甲探花,但是不包括恩科,二年就能出一个探花,委实算不得稀奇。 不趁着如今因为宫变,不少官员被牵扯进去,还有许多好缺的时候赶紧进京走动,等到来年,黄花菜都要凉了。 因此,尽管天寒地冻,林如海还是带着贾敏,匆匆忙忙赶赴神京,想要第一时间去吏部登记,然后再跟诸多亲朋故交走动一番,好给自己选个合适的官职。 嫡亲的姑母回家省亲,张氏那边便派了人提前接了贾瑚回去,等见过了姑父姑母之后,再送他回王府读书。 徒嘉钰与贾瑚那叫一个依依不舍,徒嘉钰如今也知道荣国府的一些情况,很是为小伙伴觉得委屈。因此,在贾瑚回去之前,他直接拿了自己一块玉佩塞到贾瑚手里,说道:“这块玉佩你拿着,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呢,回头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把玉佩拿出来,到时候我给你出气!” 贾瑚对贾敏并没有任何印象,也不知道姑母对自己母子是个什么态度,因此,这会儿对于回去之后会遇到什么情况也是两眼一抹黑,如今有小伙伴的玉佩在,他自觉多了几分底气,当下 谢道:“嗯,真要是有人欺负我,我立马就将玉佩拿出来!” 周嬷嬷在一边看着,忍不住想要笑,又暗中叹息,王府与贾瑚来说不过是远亲,尚能及时援手,贾家如今都到这个田地了,还为了那二瓜俩枣恨不得自杀自灭呢! 贾瑚这一走,徒嘉钰就有些闷闷不乐起来,连逗弄末儿和鹦哥都提不起劲。 “妈,你认识瑚哥儿的姑母吗?”食不知味地吃过饭,徒嘉钰忍不住问道。 顾晓原身还真见过,还是贾敏出嫁之前,张氏带着贾敏回娘家参加赏花会,顾晓那时候也刚定了亲,在家觉得烦闷,就出来凑热闹,因此见过贾敏一面。 不过顾晓对贾敏并没有多深刻的印象,毕竟,那会儿贾敏被张氏带到未婚小姑娘圈子里头去了,两人就是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再也没什么往来。 不过,为了安抚徒嘉钰,顾晓还是说道:“瑚儿的姑母是荣国府的四小姐,是个斯文有礼的姑娘,我记得她未出嫁的时候,与瑚儿的母亲很是要好,所以啊,不用担心瑚儿回去,被他姑母为难!” 徒嘉钰顿时松了口气,然后又忍不住问道:“瑚儿姑母嫁得很远吗?” 顾晓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是,只是如今女子不易,嫁人之后,就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出去做官,也得跟着去任上,帮着打理内宅,与其他官眷交际。要不就是得留在老家,帮着丈夫侍奉公婆,照料小辈,夫妻多少年都难得一见!” 徒嘉钰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就听顾晓说道:“所以,你以后要是有了妻子,就得多体谅一下人家,明白吗?” 徒嘉钰还没到知道男女之情的时候,他只是小大人一样撇了撇嘴:“知道啦,我肯定不会欺负她的!” 一时间,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 而贾家那边,林如海贾敏夫妇二人已经非常低调地从侧门进了荣国府。 不说本身的亲戚关系,单说林如海本身就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因此,听得女儿女婿已经进了大门,贾史氏就带着两个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女在荣禧堂等候起来。等着两人进了二门,贾史氏就带着人出了荣禧堂。 林如海与贾敏赶紧快步上前行礼,贾史氏瞧着女儿比起离京的时候,看着清减了许多,便是老泪纵横:“回来了啊,回来就好!快,外头冷,咱们先进屋!” 林如海夫妻二人进了屋,又正式行礼拜见,贾史氏连忙叫人扶起:“都是一家子骨肉,这般多礼作甚!你们几年没回来,你们大嫂子又怀上了,二嫂子之前也又生了个女儿,之前信上也跟你们说过的,因为生在大年初一,又赶上那天正是立春,所以啊,取了个小名就叫元春,前些日子已经会说话了!”一边说着,一边将几个孩子叫了出来。 贾瑚、贾珠老老实实上前拜见姑父姑母,元春的乳母也抱着元春过来行礼。 贾敏连忙叫人拿了早就准备好的表礼分派给几个侄儿侄女,然后又看着张氏笑道:“大嫂子这一胎还在肚子里,等生下来 ,我这个做姑姑的就再给小侄儿补上! 张氏笑道:知道你是个财主?_[(,回头你要是给的不好,那我可是不依的!”她们姑嫂二人原本就处得好,这会儿多年不见,却并无多少陌生之感,依旧言笑晏晏。 林如海不方便跟张氏和王氏说话,便看着贾瑚和贾珠,笑道:“瑚哥儿和珠哥儿也都大了,读的什么书?” 贾史氏笑道:“你们大嫂子是个狠心的,可怜瑚哥儿这么大点孩子,就把他送到王府里头做伴读去了,倒是珠哥儿,府里头给请了个先生,如今已经在读《四书》了!” 贾敏有些好奇,之前遇到贾赦贾政的时候,他们可没说过贾瑚去给哪家王府做伴读了,因此便问道:“王府?是哪家王府?” 张氏在一边解释道:“是平王府,之前先平王薨了,圣上隆恩,由原本的世子嗣平王位。小王爷须得在府里服丧,不好去弘文馆读书,因此,也是请了西席在府里启蒙。也是瑚哥儿的运道,如今平王府的太妃原是我表姐妹,给小王爷选伴读的时候就想到了我这边!” 张氏似乎将事情给说清楚了,但是贾敏和林如海都是玲珑人物,想想都觉得不对劲,再一想张家之前遭遇的事情,便觉得这里头另有内情。 林如海笑道:“倒是不知道平王府的西宾是谁?说不得我还认识呢!” 贾瑚答道:“先生姓季,别号灵溪。” “原来是他!”林如海还真认识,不由抚掌笑道,“瑚哥儿的确是好运道,这位灵溪先生虽说声名不显,学问却已经算得上是大家,之所以未能金榜题名,无非就是时运不济罢了!瑚哥儿能得他教导启蒙,乃是幸事!” 能得林如海这个探花开口称赞,便是王氏也明白,人家是个了不得的先生了,顿时心里愈发酸溜溜起来,忍不住开口说道:“可不是嘛,瑚哥儿运道好,轮到我家珠哥儿,连请个秀才都费了老大劲!” 贾史氏听得不虞,瞪了王氏一眼,王氏有些讪讪地住了口,张氏见林如海贾敏也有些尴尬,她对贾珠这个侄子也并不厌恶,因此便打了个圆场,说道:“这读书不仅看先生,也得看学生,珠哥儿从小聪明,又是个肯用功的,还怕将来不能出人头地吗?” 结果王氏只觉得是张氏站着说话不腰疼,都是一样聪明用功,那不就是谁先生好,谁就更容易出头吗?何况,哪怕王氏不乐意承认,贾瑚看起来的确稍微比贾珠伶俐一些,要不然贾代善在的时候,也不至于上哪儿都带着贾瑚,好歹得分出点精力给贾珠。 张氏也懒得多顾忌王氏的心情,她自个口无遮拦,也不想想看,贾珠就在旁边坐着呢,她这么一说,贾珠心里又怎么想! 虽说在场的人里头,有个现成的优质先生,但是谁敢逼着林如海应承教导贾珠的事情,林如海他们家庶枝不繁,想要维持门楣不落,都得落在林如海头上,他如今正是应该在仕途上用心的时候,哪里能腾得出手来教导一个蒙童?若是贾珠日后真正进了学,偶尔请林如海指点一下科举上的门道,那倒是没问题,至于 专门拜师什么的,那就大可不必。 因此,哪怕是贾史氏,也没倚老卖老到这个地步,只是拉着贾敏的手叙话。 贾史氏多年不见女儿,很是想念,便想要让女儿女婿就在府里住下,便说道:“你们这一路辛苦,敏儿也多年不曾归省,她的院子一直还留着呢,前些日子接到你们要进京的书信,我就吩咐人仔细打扫了一番,你们正好可以多住一段时日,我们母女两个也能好好亲香亲香!” 贾敏倒是有些情愿,但是林如海不乐意啊!他之前就听说了贾家之前在丧礼期间的闹剧,分明有了长幼不分的迹象,这日后便是乱家之源。林如海是正统的读书人,看不惯这个,偏生他一个做女婿的,很多话也不能开口,所以,还是离远一些比较好。 另外就是,他复官的事情也已经有了眉目,过些日子就有结果,总不能以后从自个岳家去衙门吧,以后想要跟同僚交际往来都不方便。林家若是自家没宅子,还能暂且凑合一阵子,可林家在京中有宅子,原本就有人守着,又提前叫人进京收拾好了,正好可以直接搬进去,何必要在老丈人家呢! 贾史氏这个年纪,她想要做成什么事,只需要哭就行:“你这狠心的丫头,嫁出去到现在,我都二年没见过你一面了,如今想要多留你几日都不肯,我还活着做什么,不如跟着老公爷一起去了的好!” 老母亲这么一招,贾赦扛不住,贾政扛不住,贾敏同样扛不住,顾不得再跟林如海商量,赶紧就答应了下来:“母亲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女儿这些年来,也没有哪一日不想念母亲的!难得回来,定然要多陪母亲几日。何况您女婿以后就在京城做官了,女儿回来的次数多着呢!” 王氏在下头忍不住撇了撇嘴,她一点也不喜欢贾敏,贾敏是家里的嫡幼女,之前家里头只有几个庶女,贾史氏对于庶出的孙女尚且只当做小猫小狗一样养着,庶出的孙子更是只当做看不见,对于庶女就更别提了,压根懒得理会。等自己有了女儿,对贾敏的确是各种宠爱。 不仅如此,贾代善在的时候,对贾敏这个女儿也极为宠爱。贾家接下来两代人的灵气似乎都落到了一帮女孩子身上,贾敏远比贾赦和贾政更加聪慧,也更加敏锐,贾代善常常感慨,怎么贾敏不是个儿子,若是儿子,贾家这一代也算是有个能顶立门户的人。 国公嫡女,父母宠爱,本身又聪明伶俐,贾敏从出生到出嫁,在家享受到的待遇都是超规格的,因此,难免有些骄纵。 王氏嫁过来的时候,贾敏还算是友好,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这个二嫂性情浅薄,还颇有些贪财,又是个不读书识字的,难免为自个二哥觉得委屈,当着王氏的面,贾敏不说,私底下在贾史氏乃至贾代善那里都有所表露。 贾家一帮下人,那嘴巴都跟漏勺一样,贾敏背地里头说王氏的坏话,王氏没多久就听说了,她本来就觉得贾敏不安分,在家比贾政还受宠,贾代善和贾史氏不知道给了这个女儿多少好东西,以后出嫁定然还得再陪送一笔丰厚的嫁妆,在王氏看来,要是没有 贾敏,这些东西大半都能落到贾政也就是自己手里?[(,结果贾敏不仅觉得理所当然,还在公婆那里挑拨自己和贾政的关系,简直是岂有此理。 等到贾敏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比起王氏想象的嫁妆还要丰厚,嫁的还是出身列侯门第的新科探花,相比较起来,贾政除了有个国公公子的名头,那真的是一无是处。 总之,对于王氏来说,贾敏这个小姑子简直是个讨厌鬼,原本远远嫁出去也就算了,结果如今居然又回来了,还要在府里住一段时间,也就是说,她除了日常伺候婆婆,还得伺候出嫁的小姑子,反倒是张氏,因为怀着孩子,一应请安伺候之事都免了。 只是王氏也知道自己拙嘴笨舌,尽管不乐意贾敏留下来,还是坐在那里闷不吭声。 贾史氏听得贾敏答应多住几日,当下转忧为喜,拉着贾敏就说道:“一家子骨肉,正该如此呢!你也说了,就算是回了林家,也得记着多回来看我,可别就知道说好听的糊弄我!” 贾敏笑道:“就怕我回头二五不时地回来一趟,母亲见多了,就厌了我了!” “你这狠心的丫头,说这等话,那不是剜我老婆子的心嘛!”贾史氏嗔道,“我啊,巴不得你长长久久留在家里呢!” 林如海在一边有些尴尬,好在自家夫人心中有数,只说是多住几日,要不然的话,搞得自己跟上门女婿一样。 家里没个成年的男丁在,林如海在内宅待得也不舒服,贾史氏瞧着女婿不是很自在,也善解人意,只说女婿累了,让他先去休息片刻,等用饭的时候再来,她这边留女儿说一会儿话,连同张氏和王氏乃至几个孙辈也一并打发回去了。 张氏原本就已经有些疲累,听得贾史氏叫她们回去,当即起身道别,又跟贾敏笑道:“妹妹回头有暇,便也去我那里说说话!” 贾敏本就与张氏亲厚,又想着张氏娘家出了事,也该好好安慰一番,因此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贾史氏倒是真心疼爱女儿,因此,等只剩下自个母女的时候,才细细问起女儿在姑苏守孝时候的事儿来。 贾敏与林如海夫妻之间感情甚笃,姑苏那边固然气候与神京大为不同,但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即便是守孝,日子也过得精心,也没什么烦心的地方。 贾敏为了让贾史氏放心,又只说姑苏的好处,说那边如何山明水秀,气候也湿润,林家还有个小园子,虽说不比京城的院子疏阔大气,却也精巧别致。就是一开始过去的时候,听不懂当地人的话,好在府里头下人大多会说官话,才不至于到了那里,连话都听不明白,她一边说着,一边还跟贾史氏学了几句姑苏话。 贾史氏听得乐呵,笑道:“江南那边,往往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姑苏跟金陵要说离得远,也不算远,但是口音却截然不同。你们这一辈人都是生在神京,便是金陵老家的话也没几个会说了!” 贾敏也是叹道:“可不是嘛,之前我与如海去金陵拜见父亲的灵柩,也见了一些族亲,他们多半都说金陵话,说得快 一些,有些我们就听不明白了!” 贾史氏听贾敏说到这个,跟着叹了口气,抱怨道:你也见了你两个哥哥,你大哥就是个混账行子,要不是他胡乱折腾,咱们家这个爵位怎么就一下子掉到了一等将军!至于你二哥,倒是个老实听话的,偏生又太听话了,根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人!咱们家啊,这一代是指望不上了!说起来,女婿这边这次进京,是个什么打算? ?想看微云烟波的《红楼太妃要躺平》吗?请记住[]的域名[( 贾敏有些无奈,说道:“如海之前丁忧的时候,还在翰林院做编修,如今回来,总不能还做这个!如海只说这些时日先跟座师还有几个同窗走动一下,至于能分派什么职缺,还得看情况!” 贾史氏也不明白文官的升职路线,横竖林如海这才刚起步,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估计撑死也就是个五六品的小官,便也不再多问,而是叮嘱起来:“林家子嗣不繁,你嫁过去也好几年了,虽说是因为守孝耽误了,但是之后,还是得好好上心,早点生个孩子,如此才算是稳当!说起来,女婿屋里可有什么人?” 贾敏不由有些尴尬,赶紧说道:“母亲,你把如海当成什么人了,原本就算是有通房,婚前也打发了,之后更是不可能了!” 贾史氏见女儿丝毫不着急,顿时有些发愁:“你这丫头,我就怕你随了我,开怀晚!当初因为这个,我受了多少气啊,你那几个姐姐,就是那几年生下来的,好不容易生了你大哥,还被你祖母抱走了!”说着,贾史氏又想起了当年的憋屈,不免磨了磨牙,然后说道:“回头啊,我悄悄请个大夫回来,给你好好看看,调理一番,总要自己身体好了,才是道理!” 贾敏自觉自己还年轻,无非是被守孝耽误了,不过母亲的好意也不能拒绝,当下一口答应了下来,又笑道:“等大嫂子这边生了,我也多抱一抱,给他引个弟弟妹妹出来!” 说到张氏,贾史氏神情略微淡了一些,不过很快恢复如常,笑道:“行啊,你一向与你大嫂子交好,也正好多宽宽她的心!那几个月,京城谁家不是胆战心惊的,她又一向心重,将自己熬得只剩一把骨头,偏生咱们家那会儿也在提心吊胆呢,要不然的话,哪能不拉拔亲家一把呢?” 贾敏也没意识到贾史氏的言不由衷,她跟着说道:“这官场上,起起落落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大嫂子之前担心也是难免的,便是我之前在姑苏,那边也有人被牵扯到此事里头的。那段时间有缇骑南下,不少人家因此家破人亡,我在内宅听得都害怕,何况大嫂子娘家是真有些瓜葛呢?” 贾史氏听得一惊,忙问道:“江南也有人被卷进去了?我还以为就是在京城呢!” “可不是嘛,谋逆又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成的,总要有钱有人吧!圣上素来英明,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鬼,自然得在外头动脑筋!江南那边一向是钱粮大省,自然变成了一些人的钱袋子,之前那些人仗着京里的势在江南一带各种兴风作浪,如今追究起来,哪有脱身的道理!”贾敏之前也问过林如海这里头的事情,这会儿便将从丈夫那里知道的事情跟贾史氏说起来。 贾史氏忍不住念了一句佛,叹道:“人心不足,无外如是!唉,我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些,只盼着你们几个一辈子平安富贵,我便是死了,也能闭眼了!” 贾敏只是笑,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当然,嘴上还是得安慰贾史氏一番的。 ?微云烟波提醒您《红楼太妃要躺平》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贾史氏也不想提这些不愉快的话题,便笑道:“你们这次回来得正好,庄子上前几日刚孝敬了一些新鲜的鹿肉、羊肉,还有一些江鲜,你在家的时候一向喜欢吃的,到了江南,虽说是水乡,却也吃不上这些,我之前就叫厨房那边准备上了,一会儿吃着好,等你们家去得时候也带上一些!唉,你们几年没回来,便是京中有庄子,也想不到这般周到,只怕搬回去之后,年货上头还得多费心,回头啊,要是有什么缺的,尽管回来说,横竖咱们府里头,如今也在守孝,用不了那许多,与其留着糟践了,不如你们带回去!” 贾敏也不跟贾史氏客气,也是笑道:“那我就不跟母亲客气了,之前听人说一个女儿二个贼,母亲养了个我,只怕十个贼也不止了!” 贾史氏啐道:“竟浑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那等蓬门小户,还怕养不起几个姑娘不成!你就算是出嫁了,也是我的女儿,以后我便是没了,走之前私房也要分你一份,谁要是不服气,自个来跟我说!” 贾敏赶紧说道:“可不兴说这个,母亲还得看着孙子外孙成家立业呢,到时候来个六代同堂,岂不是好!” “真要有那样的福气,那真是做梦也要笑醒了!”贾史氏听得合不拢嘴,“你既然想着这个,还不赶紧给我生个外孙外孙女出来,省得生得晚了,我手里的好东西都偏了别人了!” 贾敏凑趣道:“哪怕是为了母亲您说的好东西,女儿也得加把力呢,就怕到时候母亲舍不得!” 母女两个这边一番说笑,很快又有耳报神跑王氏那边学舌去了。毕竟如今管家的是王氏,下头下人自然愿意奉承,传点话又算得了什么。 王氏听说贾史氏百年之后,居然还得分一份私房给贾敏,气得二尸神乱跳,连之前用来修身养性的一串蜜蜡佛珠都被她给撕扯开来,珠子散落了一地,一边伺候的丫头彩绣赶紧过来收拾,却被王氏劈手打在了脸上:“没用的东西,还不收拾干净了!” 彩绣忍着痛,将佛珠一粒一粒捡起,收拢起来,放到王氏身边的炕桌上,王氏更恼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不收起来,回头叫人重新串好,拿到佛前供上!” 彩绣只得又捧了佛珠退下,同样在一边伺候的大丫头彩锦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迈出那一步,要不然,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两个大丫头噤若寒蝉,作为陪房的吴兴登家的却是在一边说道:“太太,老太太偏宠姑太太,这不得不防啊!”自从王氏开始管家,她身边八个陪房也在府里头占据了几个要害的位置,像是吴兴登,已经是府里的账房,虽说还不是总账房,却已经快沾上边了。对于他们这些陪房来说,自然是主子好,他们才能跟着好!王氏是个好糊弄的,这才多长时间 ,他们一家就已经捞到了以前十年都捞不到的银子。想着老太太的私房,吴兴登家的眼珠子都红了。 王氏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这说的什么话!那是老太太的亲闺女,多惦记点,也是应当的!”她倒是还明白,哪怕是在自己人嘴里,也不能明面上说小姑子的坏话,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拿着这个去跟贾史氏乃至贾敏邀功呢? 吴兴登家的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说道:“是奴婢不会说话,奴婢只是想着,姑太太毕竟是外嫁女了……” 王氏沉吟一番,叹道:“姑太太也就是在家小住数日,回头自然要自个家去的!传下去,这些日子不可简慢了姑太太和姑爷他们!你们几个,跟姑太太之前的陪房也该认识的,这些日子,也可以一块叙旧,免得姑太太回来报喜不报忧,反倒是平白叫老太太跟着操心!” 吴新登家的顿时心领神会,当下便说道:“太太这番孝心,老太太要是知道了,还不定如何高兴呢!奴婢这就去打听,回头再来跟太太回话!” “去吧!”王氏挥了挥手,嘴巴又抿了起来,结果就听外头人扬声说道:“珠大爷来了!” 林如海贾敏夫妇回来,贾瑚都从王府回来了,贾珠自然也告了假。 之前林如海说是去休息,其实就是带着贾瑚和贾珠去了前头,考问了一下他们如今念书的程度,又稍微帮着讲解了几句。 季先生本就是学问大家,又做惯了西席的人物,讲课很有水准,相比较而言,贾珠遇上的那个老秀才,水平就很一般了,毕竟,真正有跟脚的读书人,是不会给贾家这样的勋贵人家做先生的,你有本事拿了家里的名额,去国子监读书,要不然的话,也只能在那些普通的秀才童生里头寻先生。 林如海却是家学渊源,又有名师教导,本身又是极为出众的人物,这会儿跟两个侄子随便讲几句,便是深入浅出,言之有物,贾瑚是习以为常,贾珠却是惊若天人,这会儿到了王氏这里,还有些小兴奋。 “太太,姑父刚刚给我讲了几段《论语》,可比先生强多了!”贾珠知道王氏不识字,因此,并不多说具体讲了什么,而是说林如海的气度和姿态,满脸都是崇拜之色。 王氏却是心中发酸,没了佛珠,就在那里揉着帕子,只将一张帕子揉得咸菜一般。王氏别的也就罢了,对孩子还是真心疼爱的,这会儿只得对贾珠说道:“你姑父当年可是一甲探花出身,听说要不是因为他年轻,生得也好,便是状元也当得的!你姑父以后就长在京城了,你读书的时候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不如等到休沐日,去你姑父府上请教!” 贾珠兴奋地连连点头,再一想到之前贾瑚的从容自若,顿时又有些沮丧:“太太,我读书不如瑚大哥,姑父会不会看不上我!” “尽胡说,你这样的好孩子,你姑父怎么会看不上你!”王氏更恨了,脸上却是挤出一个笑来,安慰道,“瑚哥儿本来就比你大一点,他之前还跟着他舅舅学过一阵子的,所以,你就是起步晚了点,比他差一点也是正常的!他如今在 王府做伴读,人家小王爷,又不需要科举晋身,学的东西只怕多半跟科举没什么关系,再等几年,肯定是你更强一些!” 这些都是之前王氏跟娘家嫂子诉苦的时候,王子腾夫人劝她的话,这会儿她原封不动拿来劝慰贾珠,总算是将孩子给哄好了。 贾珠年纪不大,心气却很高,这会儿兴冲冲地说道:“回头儿子也跟姑父一样做探花,给太太挣凤冠霞帔!” 王氏听着儿子的童言童语,忍不住搂住了他,之前的戾气一时间也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秘的得意,你们如今高兴又如何,我儿子说要给我挣凤冠霞帔呢! 怀着这样的得意,王氏之后去荣禧堂伺候贾史氏和贾敏用饭,都没有再满心不平,对贾敏也殷切了许多,毕竟,儿子想要上进,最好的渠道就是林如海这个姑父,她以前跟贾敏关系不好,若是回头贾敏从中作梗,岂不是坏了贾珠的前程! 偏生她是俏媚眼抛给了瞎子看,贾敏什么人,从小到大都被人捧在手心里。嫁了人之后,也没怎么伺候过婆婆,就跟着丈夫在神京过活,再回去的时候,婆婆都已经过世了!而且,王氏再怎么会伺候,还能比得上专门侍奉膳食的下人?因此,她是真没感受到王氏的热情,不过是吃上了合口的饭菜,比往常多用了半碗,便放下了筷子。 贾史氏一直慈爱地看着女儿用饭,瞧着女儿吃得香,更是喜笑颜开,喊着要赏厨子,嘴里还说道:“当初给你选陪房的时候,就该再选一户掌管灶房的,我虽说没去过姑苏,却也听说过,那里的人喜欢吃甜烂之物,我们这些老的也就罢了,牙齿不好,也口重。你们年纪轻轻的,吃惯了家里的饭菜,到了姑苏那边,想来也难得合口。” 贾敏笑道:“母亲还不周全啊,之前我们府里就叫王东家的单掌了个灶头,我要是想吃什么,跟她说一声,她也能做个八九不离十。”贾敏出门子足足带了八个陪房,这还不算陪嫁的丫头,王东一家便是其中之一。 贾史氏也是做过小媳妇的,贾家和史家都出身金陵,饮食习惯没什么差别,但是之前老荣国公夫人却是从小生活在京畿之地,因此荣国府的饮食在她的带动之下已经开始了金陵与神京的融合。贾源和贾代善父子两个横竖不在内宅吃饭,贾史氏那时候伺候老荣国公夫人,饮食上就颇有些不习惯。想着贾敏就算是有何用的厨子,在林家那边大概也只能做个一两样解解馋,贾史氏就愈发心疼起来:“你这丫头,就会哄我!罢了,老婆子也就不讨人嫌了,你跟女婿好好过日子,我也就能安心了!” 王氏在一边愤愤不平,王家说是出身金陵,实际上以前因为是海盗出身,口味其实更偏向闽浙一带,嫁到贾家之后,生孩子都没捞着小厨房,陪房就算是有会做饭的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吃大厨房的菜,这么长时间下来,也就是偶尔娘家宴客的时候回去还能尝一下旧时口味之外,饮食习惯早就被带偏了! 可惜的是,在场母女两个人,都不是会在意王氏感受的,贾史氏叫王氏早点回去自个用饭,就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体贴婆婆了,贾敏一向看不上王氏目不识丁,更是只是说了句客气话,连送都没有送一下,就继续跟贾史氏说话。 王氏走出去没多久,就听到隐约的声音传来:“母亲,我之前跟大嫂子说好了要去看望她,这会儿大嫂子那边也该用过饭了,我这就准备过去……” 王氏只听得胸闷气短,头晕目眩,整个人摇晃了几下,好在彩锦就在一侧,赶紧将她扶住,王氏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身形,这才说道:“走吧,先回去!”! 第 33 章 贾瑚没有在家多住,第三天就回来了。 “瑚哥儿你怎么不高兴,难道你姑母欺负你了?我母妃不是说你姑母和你母亲关系很好吗?”徒嘉钰一看贾瑚脸色不好,顿时就同仇敌忾起来。 贾瑚赶紧说道:“没有,姑母挺好的,她听说我读书了,还将姑父当年用过的书本注释给了我一份呢!” “那你怎么不高兴?”徒嘉钰纳闷地问道。 贾瑚垂着头,说道:“是有人跟我说,母亲如今光顾着肚子里的小弟弟,不管我了,才把我送到王府来读书!” 徒嘉钰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心读拍红了,忍不住“嘶”了一声,不过还是说道:“什么人啊,这么胡说八道!瑚哥儿,你可别相信这些,他们就是见不得你好!” 说着,他煞有其事地说道:“母妃怀着我弟弟的时候,也有人偷偷跟我说这些,尤其是前段时间,我父王不在了,就有人跟我说母妃只知道照顾弟弟,不理我了!实际上呢,母妃还是心疼我!弟弟不过就是年纪小,不懂事,现在还不会说话走路,所以,母妃才需要多看顾一点。我才是府里的长子,还得帮着母妃教导弟弟呢!你也是一样的!” 贾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相信这个,而是有人跟我说这个,我怕有人想要害我母亲!”之前周嬷嬷就跟他说了张氏那段时间的遭遇,其实是想要让贾瑚自个小心一些,不要跟着不熟悉的下人去别处,结果贾瑚觉得自己如今待在王府不会有什么危险,反倒是母亲留在荣国府,着实算不上安全。 “可惜我现在太小了,等我长大了,我就接我母亲出来住!”贾瑚信誓旦旦地说道。 徒嘉钰也没多想,说道:“那好啊,到时候就在我们府附近弄个宅子,串门方便!” 贾瑚用力点了点头,开始盘算自己还有几年才能算是长大,却根本没想过,他亲爹还在呢,又是府里的袭爵人,张氏怎么可能将来跟着他搬出来住。 徒嘉钰也不明白这里的道理,他觉得自己是小王爷,自家亲妈就是跟着自己住的,所以,以后贾瑚的母亲跟着贾瑚,那也没毛病。 等到在正院那边用了饭,两人跟顾晓说起这话,只将一群人都逗乐了。顾晓也没有打破他的希望,只是笑道:“那你以后可要好生用功了,你父亲是一等将军,你以后想要带着你母亲另立门户,怎么着都得有个差不多的爵位或官职才行!”她没有说的是,这样的前提,其实是贾赦不在了,贾瑚在外做官,就可以以奉养生母的名义带上张氏一起赴任。不过,就贾赦那等于国于家无用,反倒是各种祸害他人的货色,早死才是积德! 贾瑚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度,很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起了林如海。 吴嬷嬷在一边笑道:“林家跟隆安侯府,勉强也算是老亲呢!” 顾晓一愣,笑着问道:“我却是不曾听说,嬷嬷是家里的老人了,不妨跟我讲讲?” 作为家生子,吴嬷嬷对于顾家的许 多亲戚知道的比顾晓这个小一辈的多多了,这会儿便耐心解释道:“林家祖上在前朝与娘娘家祖上同朝为官,后来两家也有过联姻,不过联姻的只是两家的旁支,所以娘娘不知道。后来改朝换代,顾家与林家都算是文官出身的勋贵,走得也略近一些,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两家就没了多少往来,娘娘若是想要知道就里,不如问问夫人!” 顾晓点了点头:“倒是真要问一问,要不然日后见着林夫人,说起往日渊源,我却半点也不知晓,那就太失礼了!” 吴嬷嬷也是含笑不语,贾敏才嫁到林家几年,只怕许多事情,连林如海都不清楚呢!之前林家老夫人在姑苏去世,丧信都没有送到隆安侯府,可见林如海这边也不清楚两家曾经的渊源。 吴嬷嬷说得语焉不详,徒嘉钰顿时就觉得有些没劲,贾瑚倒是想着什么时候回去问一下母亲,或许母亲会知道一些。 顾晓也就是随口一问,她当年见到的贾敏还是个小女孩,若是想要见识一下绛珠仙子,起码也得有个七八年,不过,贾敏真的成婚十年都不曾生育吗? 顾晓心里略算了算时间,都有些替贾敏觉得焦虑了。这年头的大家主母一方面怕生孩子,生育的风险实在是太大,所以,为了避免连续产育带来的风险,大多数嫡妻都不会在意让丈夫去找小妾,横竖讲规矩一些的人家,都不会叫小妾爬到嫡妻头上去。到了民国时期,谭延闿都已经是一省督军了,为了让生母的灵柩能够从祠堂正门抬出去,还得自个躺到棺材盖子上耍无赖。而在正常情况下,庶出就算是出了头,只要嫡母不让位,生母也还是得老老实实给正室打帘捧饭。 但是相应的,又不能没有孩子!放到21世纪还有吃绝户的呢,这年头只有更严重的。而在不能确定自己生不了的情况下,谁会愿意搞出个庶长子出来呢!按照此时的律法,嫡庶子男,除官荫袭先尽嫡长子孙,其分析家财田产,不问妻妾婢生,止以子数均分,甚至,外头被承认的私生子都能捞到一部分。在这样的情况下,嫡妻除非想要丈夫死后仰人鼻息,就得想办法拼个嫡子出来。 想到这里,顾晓愈发庆幸,徒宏远已经狗带了,要不然,以他那等性子,王府还不定要多出多少庶子庶女出来呢,到时候,徒嘉钰还好,末儿就吃亏了。 怀着这样隐秘的庆幸,顾晓宣布晚上加餐,徒嘉钰和贾瑚都可以自己点菜。 徒嘉钰眼睛一亮,当下就说道:“那我要一盘炸鹌鹑!”小孩子多半喜欢这种油炸食物,不过,顾晓琢磨着油炸食物对身体不好,因此,并不叫徒嘉钰经常吃,十天半个月才会有一次。贾瑚原本在王府还有些拘谨,但是这些日子以来跟徒嘉钰玩得好,顾晓对他也跟对自家孩子一样,毕竟,这又不是后世,家里就那么点地方,生活压力又很大,再长期养个亲戚家的熊孩子,大多数人都没法心平气和。现在的顾晓,这么大一个王府,好几个院子都只能暂时封存,只叫人隔一段时间去洒扫一下,还有一群人围着伺候,又不缺钱,家里多个孩子,只觉得更热闹一些。 贾瑚如今在王府也过得比较自在,便也不推脱,跟着点了一个樱桃肉,虽说大冬天的没有新鲜樱桃,但是之前做好的蜜汁樱桃还是有一些的。 顾晓听到两人点的菜,不由一笑,当下也点了个清炖鸭子,又叫再添几样清淡的洞子菜,立马就有人去厨房传话,叫她们赶紧准备起来。 顾晓算算时间,笑道:“过几日便是冬至了,九九消寒图也该准备起来,你们两个跟着先生也该学了几笔,不如今年就用你们两个画的?” 徒嘉钰满口答应下来,忙不迭地就叫人去铺纸磨墨,又跟贾瑚商议着要画成什么模样,看到已经能够扶着栏杆站起来的末儿,更是笑道:“我给末儿也画一副,叫末儿每天用手指在上面点一笔便是!” 末儿听到自己的名字,便转头看向徒嘉钰,然后干脆就往地上一趴,顺着地毯就往徒嘉钰脚边爬了过来。 徒嘉钰有些吃力地抱住末儿,笑嘻嘻问道:“末儿,你也想要来画吗?” 顾晓便笑着吩咐道:“去我匣子里头把那些香粉拿出来,如今也不用,不如给他们几个小的拿着玩!” 原身嫁到王府,虽说心情很多时候都有些抑郁,但是一应供给都是好的。像是用的粉,便不是铅粉和米粉,而是珠粉、桃花粉、玉簪粉,再不济也得是檀粉。 春香便从妆台下面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金丝螺钿三层妆盒出来,开了上头的暗扣,将里面的胭脂水粉乃至螺子黛都拿了出来,零零总总装了十几个盒子,几个丫头一起上前,才将这些盒子摆到桌案上。 徒嘉钰和贾瑚之前都只见过自家亲妈摆弄过这些玩意,自己却是没上过手的,这会儿也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春红先开了一个绘着桃枝的白瓷盒子,然后就叹道:“真是可惜了,几个月不用,这些胭脂膏子都已经干掉了!” 顾晓探头看了一眼,笑道:“这有什么,取了花露过来,再调一调便是!横竖是给他们几个拿来玩的,就不用太挑剔了!” 春燕开了好几个胭脂盒子,里头或红或粉,都已经有些干涸,却还残存着一些甜香。春雨这会儿也拿了一瓷瓶花露过来,打开瓶塞,将花露滴入盒子中,又拿了一根玉簪慢慢调匀。 顾晓也来了兴致,便用手指沾了一点,点在纸上,便落下一点嫣红,看着真如花瓣一般。 末儿顿时兴奋起来,小手几乎直接塞进了盒子里,沾得满手都是,然后一巴掌拍在纸上,顿时印出一个有些残缺的手印来,看到手印,末儿高兴地“嘎嘎”笑了起来,简直跟个小鸭子一般,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笑更是不得了,九九消寒图也别画了,末儿一屁股坐到了桌案上,两只手都沾满了胭脂,将纸上,桌上,乃至自己的衣服上脸上抹得到处都是,逗得众人笑个不停。 玩闹了好一阵子,末儿才觉得累了,奶娘这才抱他下去洗脸洗手换衣服,再吃一顿辅食,哄他小睡片刻。 几个丫头重新收拾了桌案,徒嘉钰和贾瑚也各自画了两幅《九九 消寒图》,几个丫头拿了放到一边去晾干,回头还得送出去请人尽快装裱。徒嘉钰画的两幅一幅给顾晓,一幅给末儿,贾瑚画的一幅留在这边屋里,一幅准备托周嬷嬷送回去给张氏。 顾晓一时手痒,她上辈子家里重男轻女,没学过什么才艺,但原身在家的时候却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琴棋书画虽说算不得精通,却也都通晓一二,这会儿便干脆用螺子黛当笔,描出一幅九枝素梅来,每一支上各画了大大小小九朵梅花,之后只需要按照天气往梅花上涂色便可。 顾晓的水准自然是比徒嘉钰强多了,徒嘉钰一看就喜欢上了,当下便要讨了过去,说是等装裱好了挂到前院自个屋里去用。 顾晓自然不会反对,一口答应了下来,又笑道:“既然你拿走了,那可得好好画,等到了春分,我可是要看的!” 徒嘉钰拍拍小胸脯,信心十足:我肯定会画得很好看!??[” 贾瑚看着顾晓与徒嘉钰的互动,有些羡慕。 张氏出身大家,性情内敛矜持,即便心中疼爱长子,也不会表现得太过亲近,像是顾晓与徒嘉钰这般自然的亲密姿态,显然是不会有的。 顾晓也没注意到贾瑚心中那点小念头,见两个孩子不想再画了,干脆将还能用的脂粉都分了下去:“这些你们拿去吧,自己不用,送人也行,比外头卖的可强得多!”她如今也不好出门,就算是见客,也得顾忌一下是孝期,免得叫人抓住了把柄,因此,这两年便只用各种护肤品,这些胭脂水粉放着也是白放着,不如分出去算了,等回头除了服,自然有好的使。 一帮丫鬟欢天喜地地应了下来,她们都还是年轻的女孩子,哪有不爱俏的,当下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将东西分了,又谢顾晓的赏。 顾晓笑道:“这些你们私底下用用便是,莫要叫外人见到!” “娘娘多虑了,奴婢这些人又不是什么不晓事的人,有了好东西藏起来还不够,哪能露在外头呢!”春红笑道,别说是露到外头了,便是出了正院,她们也是不会松口的,毕竟,有个不省事的侧太妃在那里,谁知道这位会不会来一招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呢? 事实上,李氏如今已经消停多了。很多人之所以学不乖,无非就是没真正跌过跟头。 李氏前头二十几年,那真的是顺风顺水。出生在地方上的地主人家,家里也算是小有资财,因为家里有个皇子外甥,地方上的官员乡绅也都很给面子,就算是物质生活比不得入了王府之后,但是精神生活其实很丰富,毕竟,身边丫头都是佃户家的女儿,哪里敢不奉承讨好她呢? 等到大一些之后,就得知,宫里头姑妈已经允诺了,将她嫁给做王爷的表哥。然后,徒宏远就给这个当时还没见过面的表妹准备了丫鬟嬷嬷,连衣裳首饰零花钱都包了,可以说,一瞬间从人间飞到了天堂。之后数年,她在府里名为侧妃,其实除了不能出去交际之外,几乎就是半个女主人一样,都要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徒宏远没 了,原本的特殊待遇随之消失的时候,她就开始受不了了。结果得罪了顾晓之后,看似应有的待遇没有打折扣,实际上,这深宅大院,想要让人难受,那真是再简单不过。 李氏如今算是清醒过来,纵然心中也有怨愤,但是,用她身边伺候的人私底下劝她的话来说,这平王府里,又不是没有别的姬妾孩子,她一个侧太妃,乃至徒嘉泽一个庶出的皇孙,就算是悄无声息没了,又如何呢?外头都知道,徒嘉泽从小身体不好,夭折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若是没了儿子,她跟着忧思过甚,跟着去了,也是说得过去的。所以,再作妖,那就不是如今这样饮食起居不顺心了,而是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横竖宗室子弟成年就可以封爵,她再熬过十几年,就能跟着徒嘉泽一起分府出去,何必非要头铁,跟太妃过不去呢? 李氏之前无非就是被徒宏远养得浅薄无知,并非真的是蠢货,回过味来之后,反倒是后怕起来。别的不说,徒宏远刚死那会儿,若是顾晓是个心狠手辣的,一根白绫勒死她,说她为王爷殉情了,难道还有人会追究不成? 李氏如今消停下来,顾晓也是舒心了许多。想要吃后宅妻妾相争的瓜,自然是别人家的瓜更好吃,自家若是成了这个瓜,那可就不美妙了!顾晓可不想成为外头人的谈资。 既然李氏识相,顾晓虽说依旧叫人盯着西院那边的动静,却也叫下头送了松手,不要刻意为难,别的不说,不能将人逼急了不是! 徒嘉泽如今依旧是五日一次平安脉,食补几个月下来,成效还是有的,入冬之后,徒嘉泽身体虽说因为缺乏锻炼,体质依旧虚弱,却也不曾真的生过病。 知道的人私底下都说顾晓仁厚,毕竟,以徒嘉泽生下来之后请医问药的频率,便是徒宏远乃至李氏,都做好了这个孩子会夭折的准备。当初徒宏远和李氏对这孩子也算是尽心,一点小病都要请太医,很多时候吃药都比吃饭多,偏生一直没个起色。而等到顾晓当家了,直接就找太医给孩子按期请平安脉,调整饮食来食补,如今看起来虽说还是体弱,但是早夭之象已经渐渐淡了去。换做是其他人家,又不是自己没儿子,要指着庶子传家立业,徒嘉泽这样的,只需要继续让李氏自个管着,就李氏那点见识和手段,孩子养死了也怪不到顾晓头上。 顾晓也是存心的,有道是人言可畏。现在府里头又没个成年的男人,徒宏远当年也没留下什么门人势力。就算是生在宗室,不用担心有人吃绝户,但是回头徒嘉钰要摘掉嗣王的身份,正式继承平王这个爵位,名声好总比名声不好来得更顺利一些。要不然,上头拖一拖,宗人府那边再拖一拖,别的不说,多拖个一年半载的,光是俸禄就要损失掉大几千两。何况,圣上如今觉得儿子死得冤枉,等十几年过去之后,即便在位的还是圣上,也未必还有如今这番慈心了。 顾晓记得自己看红楼的时候,有人对照当时的历史,说那时候朝廷财政出了问题,叫妃嫔省亲修建省亲别墅,也是想要掏空那些权贵。历来朝廷没钱,开源都是很难的,最喜欢的就是节流。而 节流呢,最不容易惹出大乱子的其实就是削宗室,若是遇到这种情况,有个好名声无疑就是个护身符。 这般一想,顾晓又有些发愁,这已经入了腊月,给圣上的年礼也该准备起来了。王府里面每年开支的大头就是“三节两寿”,因为这些年宫里也没有太后皇后,所以便是端午、中秋、新年还有圣上的万寿。 之前端午还在热孝,中秋的时候朝堂上还在杀人,宫里传话说圣体违和,中秋宴就不大办,中秋的礼也就是走了个过场。但是,年礼却是不能再简慢了! 顾晓跟圣上这个公公不熟,对他的性情也不算了解。但是做皇帝的人,便是李世民,魏征一死,也要推了他的墓碑泄愤,可见就没哪个是真的宽宏大量的。你可以因为家里在守孝,不给其他人家送年礼,但是不给圣上送,那就不行。圣上可能不记得谁送了什么,但是肯定记得谁没送或者说谁送的不好! 徒宏远就是个小透明,历来送礼也都是随大流,从不冒头。顾晓自然不会标新立异,干脆拿了往年的礼单,又叫人将库房的单子副册拿出来勾选,横竖就选各种寓意吉祥的东西,这样的绝不会出错。 瞧着顾晓在单子上勾了一对龙泉窑福寿如意细颈瓶,吴嬷嬷就忍不住念叨起来:“娘娘,这可是你出嫁的时候,太太特特放进去的,还是前朝的官窑呢!” 顾晓笑道:“咱们府里的福寿,还不得看圣上,所以,这对瓶子拿来孝敬圣上,才是正理!” 琢磨了一下,顾晓又说道:“我瞧了瞧咱们府里的产业,却没个窑口,回头找了人去那边买个窑口,咱们也可以自个开窑烧些器物,免得看内务府那边的脸色!”原谅她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拿后世那些放进博物馆参观的精美瓷器作为日常用具,委实有些心理压力,与其如此,还不如自个开窑,烧一些素瓷或是釉下彩用着,免得重金属中毒。 吴嬷嬷笑道:“这我却是不懂了,娘娘回头请了长史问问便是!” 顾晓点了点头,叫人先将这事记了下来,有了个主打的福寿如意瓶,其他的便可以直接选金银器,因此,干脆就从金银器皿单子上勾选起来,再算一算如今平王府在宗室里头的排行,先凑出了六样,这些算是徒嘉钰这个嗣平王的年礼,自己作为儿媳妇,也得另外准备。 正琢磨着的时候,忽然有人进来传话,说是荣国府又来接贾瑚。! 第 34 章 “才过来没几天,怎么又来接,可是出了什么事?”顾晓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好,忙问道。 回话的人说道:“奴婢问了荣国府的人,说是张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早产了,似乎有些不好!” 顾晓吓了一跳,张氏这一胎已经八个多月,这等紧要的时候,一个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下场,荣国府找贾瑚回去,只怕是为了防止贾瑚见不到生母最后一面。 顾晓皱了皱眉,说道:“先准备车马送瑚哥儿,找几个人跟着去。再拿了我们府里的帖子,骑马去太医院请个擅长产科的太医,直接将人请到荣国府那边!” 贾瑚这时候已经慌了神,来不及跟顾晓道别,就跟着周嬷嬷上了马车,周嬷嬷坐在车上,一个劲地念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只要我家姑娘平安无事,信女愿意一生茹素礼佛!” 贾瑚这个年纪,却已经懂得了生离死别,之前才送走了疼爱他的祖父,如今母亲似乎又有些不好,贾瑚这会儿心慌意乱,忍不住哭出声来。 周嬷嬷这才发现贾瑚的不对劲,知道自己把他给吓着了,连忙搂住贾瑚,安抚道:“瑚哥儿乖,太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等瑚哥儿回去,一会儿就能见到太太和弟弟了!” 贾瑚哭着说道:“不要弟弟,我就要太太!”在他心里,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弟弟,自家母亲才遭遇了这样的危险。 周嬷嬷跟贾瑚也说不明白,只得继续安慰道:“不怕不怕,都会没事的!” 而此时的荣国府,却是近似于一片风声鹤唳。 贾敏简直是气急败坏,因为张氏摔这么一下,跟她也有些关系。她之前看到府里头花园里梅花开了,便叫人折了几支梅花,插到梅瓶里,送去给张氏。 在张氏那边说笑了一会儿,贾敏便打算回贾史氏那边,张氏便要亲自送人出去,贾敏推脱不过,便和张氏一起出去,哪知道,院门口台阶那边竟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张氏如今本就已经有些行动不便,也看不太清地面,一个没留神,便滑了一跤,要不是身边丫头及时垫着,直接就要摔到台阶上,饶是如此,她也动了胎气,出现了早产的征兆。 贾敏何等细心的人,这两天又没有雨雪,她来的时候,门口台阶上尚且没有半点水迹,更别说是结冰了,结果她就是在张氏院里待了一炷香时间,门口就结冰了?这话说出去,岂不是骗傻子? 贾敏第一时间就疑心上了王氏,正想要将经手此事的下人揪出来,结果贾史氏却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贾敏顿时就急了:“母亲,大嫂子如今生死未卜,这等害主的下人还留着作甚?” 贾史氏这会儿也有些头疼,心中暗骂王氏,就算是做手脚,也得找准了时机不是,为什么偏偏在贾敏在的时候搞鬼。贾史氏还是很在乎自己在女儿眼中的形象的,如今偏偏弄得她骑虎难下。 王氏才不会这样想呢,她就是想要一石二鸟,就算干不掉张氏,也得离间她和贾敏之间的关系。或者说,她其实之前没 想那么多,主要是如果不是贾敏,张氏等闲根本不出院门,散步也就是在自己院子里略微走几步,甚至只是沿着门廊走,连院子都不去。她这般小心谨慎,王氏根本找不到机会。 这次贾敏去了大房院里,王氏就吩咐人下手,就算是害不了张氏,让贾敏摔个跟头,王氏也觉得值当。结果居然取得了意外的结果,张氏居然跟贾敏一块出来了,比起年轻体健的贾敏,张氏如今身子笨重,根本反应不过来,脚下一打滑,人就站不稳了。 这会儿,王氏还在自个屋里偷笑,她笃定了,贾史氏不可能将这事闹大,一方面,她有两个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贾史氏也得保住她这个儿媳;另一方面,就是贾史氏需要大房二房不合,真要是将事情闹大了,二房被压制下去,那贾史氏凭什么能继续抬举贾政掌管荣国府的庶务呢? 贾敏也不是傻瓜,看着贾史氏的态度,就意识到,贾史氏心中另有打算,顿时是又气又愧,要不是她心血来潮走了这么一趟,如何会害得大嫂子遭了这般算计,若是大嫂子和腹中的小侄儿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心安。 贾史氏这会儿也不希望张氏真的出事,忙不迭叫人从自己的库存里取了老参送过来,叫人切了给张氏含着,免得到时候泄了气,那就真的不好了。 两个早就请来的稳婆这会儿也有些麻爪,这年头又没有剖腹产,也没有产钳,张氏本来没到生产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真正入盆,更别说胎位正确了,她们能做的只能是满头大汗地给张氏按摩肚子,企图调整好胎位,以免因为胎位不正造成难产。 好在荣国府距离皇城不算很远,又是骑马来回,贾瑚他们还没进门,顾晓那边请的太医也到了。 太医的见识可比这些稳婆多多了,宫里头常有因为各种缘故早产的,他类似的医案都看过不少,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进了产房给张氏把了脉,又取了银针在张氏身上扎了几下,张氏顿时清醒了一些,咬牙问道:“太医,我这一胎如何?” 太医也不敢说满,只是说道:“虽说有些风险,但是越是如此,夫人越是不能泄了心气!下官先给夫人开一剂催产汤,夫人赶紧喝了,最好再吃些东西,养一养力气。” 张氏咬了咬牙,吩咐下人用茶炉先下一碗鸡汤面端过来,又强忍着宫缩,先叫人拿了枣泥山药糕就着银耳莲子汤吃了两块,这会儿鸡汤面也得了,张氏强撑着又吃了大半碗,只觉再也吃不下了,这才又躺下,默默积蓄体力。 就在这时,赵嬷嬷领着贾瑚还有几个平王府的仆役回来了。 贾瑚哭着就想要跑去产房看张氏,贾史氏连忙拦住,说道:“瑚儿快别去添乱了,别叫你太太再为你操心!” 贾瑚抹了抹眼泪,抽抽搭搭地看着贾史氏:“老太太,母亲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贾史氏只得说道:“当然不会,太医都已经来了,还能有什么事?” 贾敏拿着帕子过来,也不嫌弃贾瑚这会儿满脸鼻涕眼泪,耐心地帮他擦干净,又叫 人拿了温水过来,给他洗脸,温言安慰道:“瑚哥儿别怕,我们都在这里,你母亲不会有事的,你还这么小,她怎么放心的下!” 贾敏的温柔让贾瑚渐渐安下心来,他似乎有了依靠一般,死死拉住贾敏的斗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产房的方向,只恨自己没有千里眼,看不到张氏的情况。 贾史氏这会儿其实已经有些累了,她年纪不小了,又是个喜静不喜动的性子,饮食上头也没什么忌讳,自然不如年轻人扛得住,不过,这次的事情她既然一力主张压下去,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叫人说嘴,只得强忍着疲倦,坐在那里等着,心里盘算着,若是张氏真的出了什么事,贾赦回来该如何安抚他! 贾赦是个有些贪花好色地性子,跟张氏固然有些感情,但是在贾史氏看来,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到时候给他几个颜色好的,还怕他揪着张氏的事情不放? 甚至,张氏是个精明人,若是叫张氏拢住了贾赦,贾赦难免要对自己这个母亲生出不满来,贾史氏琢磨着,不管张氏有事还是没事,回头都得给贾赦安排上。给了贾赦,贾政那边也不能少了,王氏这个糊涂蛋,竟是想要仗着自己的心意拿捏自己,也不能叫她好过了。 贾史氏年纪大了之后,就喜欢年轻鲜亮又灵巧的女孩子伺候,因此,她身边的大丫头都长得不错,各有各的优点,贾史氏开始盘算到时候将谁给贾赦,谁给贾政,也算是一碗水端平。 贾敏可不知道自己亲妈这时候还在想着如何用身边的丫头笼络两个儿子,原本这时候该是用饭的点了,但是她半点也没觉得饥饿,只是坐在那里,搂着同样心焦的贾瑚,等待产房那边的消息。 他们想不到,下面伺候的人却不能让他们饿着,荣禧堂那边的下人很快就将贾史氏的菜送到了这里,贾史氏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只带着贾敏和贾瑚胡乱吃了两口,便叫下头的人将这些菜给分了,自个端了杯老君眉,慢慢喝着,算是消磨时间。 张氏那边已经喝下了催产药,又有太医再次给她用针,开了宫口,加上两个稳婆经验也非常丰富,顺利调整了胎位,如今就是按部就班地用力,等待瓜熟蒂落的那一刻。 张氏已经是生过一胎的人了,自然也知道好歹,这会儿按照稳婆的话,开始用力,好在腹中胎儿也不算大,生产起来竟是没那么费劲,不到两个时辰,孩子竟是顺利生下来了,稳婆熟练地一拍屁股,孩子就哭出声来,哪怕声音并不洪亮,但是终究活下来了!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稳婆拿了棉布将孩子身上的脏污擦了一遍,抱到张氏面前,笑道:“是个小公子呢!” 张氏这会儿已经是精疲力尽,她强打精神,看着这个从怀上到现在都没怎么安生过的孩子,心中顿时生出了许多愧疚。这孩子早产,看起来细胳膊细腿,头上也没有胎发,手脚指甲都没有长全,哭起来也就比小猫强一些,比起当年的贾瑚更是小了一大圈。 这会儿外头也知道张氏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婴,而且母子平安。贾史氏回过神来,先是一愣,继 而笑了起来:“好,咱们家又多了一口人,这是子孙繁茂的好事啊,赖大家的,吩咐下去,就说大房这边伺候的下人每个人赏两个月月钱,府里其他下人赏一个月月钱!” 赖大家的赶紧答应了下来,贾敏咬了咬牙,大嫂子平安生下了孩子,那害她的人,难道还要跟着领赏不成?不过当着贾瑚的面,她也不能直说,只是说道:母亲,您可别忘了最大的功臣还在屋里呢!?_[(” 贾史氏笑吟吟说道:“这怎么能忘呢,走吧,咱们先去看看你大嫂子,我亲自跟她说!” 贾瑚这会儿已经是喜出望外,果然自个母亲没事,当下也跟着一起进去。 张氏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但是依旧疲倦得厉害,只得躺在炕上跟贾史氏和贾敏打了招呼,对贾敏还好,笑道:“劳烦妹妹费心了,等回头我出了月子,再好好谢你!”但是对贾史氏,却只是公式化地道了个谢,就将眼神看向了贾瑚。 之前虽说忙着生产,但是身边的人为了激起她的求生欲望,说了贾史氏之前的动作,言道姑太太明明已经快要将之前偷偷在门口台阶上洒水的人揪出来了,偏生老太太硬是要摁下去,根本就是不将太太你的生死看在眼里云云。张氏早就对贾家这一帮人绝望了,如今更是憎恨不已,要不是还得维持一个孝顺儿媳的人设,她现在就能跟贾史氏吵起来。 贾史氏只当做不知道张氏的不满,笑呵呵地说道:“老大家的,这次实在是辛苦你了,我那里还有些上好地阿胶、燕窝,回头就叫人给你送过来,你就安安心心在屋里坐个双月子,好好调理一下身体,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 说着,又吩咐人从自己库房里取了一些玩器摆设给送过来,其中就有一个金锁,可以给小孩子挂在摇篮上头压惊。 张氏何曾在乎这些,嘴上道了谢,也懒得继续跟贾史氏虚与委蛇,干脆摆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我这一折腾,反倒是叫老太太跟着劳动,还要偏了老太太的好东西,儿媳这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我这边也生下来了,老太太也回去歇着吧,回头累着了,便是我的不是了!” 贾史氏笑道:“你和孩子都好好的,我就算是再累,那也是心甘情愿!不过你也的确是累着了,好生歇着吧,要是有什么缺的,尽管叫人去荣禧堂跟我说,咱们荣国府还不差这点东西!” 张氏又道了谢,贾史氏这才携着贾敏一起离去,贾瑚却是不肯走,站在炕边,看着张氏有些狼狈的模样,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一个错眼,就看不到人了。 赵嬷嬷拿了绞干的热帕子给张氏擦去脸上的虚汗,又给张氏梳理了一下头发,戴上了一条抹额,张氏看起来略微精神了一些,招呼贾瑚在炕沿坐下:“吓着了吧,没事,我再休息一些时日,也就好了!” 贾瑚又忍不住想要哭出来,他用力点了点头,拉着张氏的手,只觉手心也是湿漉漉的,不由哽咽道:“母亲,你一定要好好的,要不然,我会害怕!” “好,我一定会好好的!”张氏安慰道,“要不要去看看你弟弟? ” 贾瑚摇了摇头,固执地说道:不要! 张氏有些无奈?[(,一边赵嬷嬷生怕张氏误会贾瑚没有爱护弟弟之心,连忙帮着解释道:“瑚哥儿就是担心太太,觉得要不是要生小哥儿,太太也不会这般冒险!” 张氏只得说道:“母亲只是之前摔了一跤,不是因为你弟弟才这般,你弟弟也是可怜,没有足月就生下来,如今瘦得跟小猫儿一样,还不知要怎么养着呢!” 贾瑚想起了徒嘉泽,他去平王府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过这个二公子,只知道这位生下来身体就不好,经常听说有太医上门给他诊脉,想到自己的弟弟将来也要这般,不由也心软了起来,当下老老实实去看已经被擦洗干净,裹在襁褓里的弟弟,然后就看到一个红通通,皱巴巴,又很是瘦小的小老头,顿时吓了一跳,他见过不少小婴儿,比如说二房的元春,还有已经半岁多的末儿。 元春算是足月出生,生下来很快就长开了,看起来白白嫩嫩,俨然就是个美人胚子,而平王府那边,末儿更是被养得粉嘟嘟的,一点也不像是襁褓里这个孩子,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让人担心他下一刻就没了声息。 贾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感受弟弟的呼吸,好半天才有了感觉,这让他愈发忧心起来。 看到贾瑚这个紧张兮兮的模样,张氏知道,就算是他心里还有些芥蒂,也不会还将一切都怪罪到这个弱小如同幼猫的孩子身上了。 张氏微笑道:“弟弟在母亲肚子里少长了一个多月,所以啊,接下来还得仔细养着。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先回去洗漱吧,等歇好了,再来看弟弟!” 贾瑚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张氏这才松了一口气,躺在那里,一时连话都不想说了。 周嬷嬷有些发愁地说道:“原本说是要让赵二家的妯娌过来给小少爷做奶娘的,但是她现在也还在坐月子,只怕是来不了了,一时间想要找个知根知底的,也难!” 张氏叹道:“有人直接在我院子门口洒水,院子里定然有人帮着遮掩,要不然,这院门口一直有人守着,院子里也人来人往的,外头谁走过去都看得清清楚楚,谁做了手脚,还能半点动静都没有?结果姑太太那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将人揪出来,可见其中多半有鬼!我院子里这些人还不够知根知底吗?如今连她们都信不过,哪里还能再去相信外头的人。罢了,横竖如今府里在守孝,这孩子,我先喂一段时日,等着赵家那边好了,再叫她进来。” 周嬷嬷咬牙切齿起来:“要是叫我知道是谁吃里扒外,我非要将她打死不可!”作为张氏的奶娘,她从小看着张氏长大,对张氏的感情甚至超过了对自己亲生的孩子,如今见张氏差点就一尸两命,周嬷嬷只恨不得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张氏轻声说道:“嬷嬷也别心急,我已经叫人盯着了!等着瞧吧,我跟孩子这次没事,那边还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子呢!” 王氏果然正在暗地里头咬牙切齿,不是七活八不活吗?怎么张氏这一胎八个多月,竟是顺顺 利利生下来了,花的时间比她当日生元春还要短。要知道,她大年初一上午破水,为了防止产程太长,将孩子生在年初二,不如年初一那般吉利,她可是喝了几碗催产药,如此,元春生下来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了,再有个大半个时辰,就是年初二。 结果到了张氏这里,明明还没到时间,结果早上摔了跤,天还没黑,居然就生下来了,听说张氏除了有些虚,略微伤了身子,需要好好调理,压根没什么问题,至于那孩子,也无非就是因为早产,略有些不足,并不像是养不活的模样。 王氏只觉得是老天爷都不站在她这边,以至于功亏一篑。 她这边在发狠,那边周瑞家的悄声走过来,神情不安,低声说道:“太太,刘婆子被抓住了!” 周瑞家的说的刘婆子就是之前在台阶上洒水的人,她奉了王氏的命令,去给台阶洒水。她也是精明的人,知道不可能端着个盆,一盆子冷水就往台阶上浇,而是找了个葫芦,在里面灌了一些热水,然后将葫芦藏在裙子下面。所以,张氏倒是太过疑神疑鬼,她院子里那些人顶多也就是天冷失职,并没有真的跟外头勾结起来。 她本来就是负责洒扫的粗使下人,便在贾敏进院子之后,拿着个扫帚去打扫院门口的夹道,到了台阶那边的时候,借着扫地的机会,拔了葫芦的塞子,将水浇在了条石台阶上。 刘婆子本就是天天能看到的人,张氏院子里的人也就没有怀疑。这些日子天冷得厉害,即便是守门的婆子也是不会站在门口盯着的,而是在门口茶房里面烤火,自然没发现刘婆子过去之后,台阶上就多了一滩水。 这神京的腊月,几乎就是滴水成冰,刘婆子走后没多久,台阶上的水就结成了薄冰,不多久,张氏跟贾敏一块出来,原本台阶就是深色,又是个阴天,因此大家都没有及时发现不对劲,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张氏在叫人排查自个院子里的人的时候,贾敏那边将贾史氏送回去,就开始打探之前经过台阶的人,被葫芦里流出来的水弄湿了棉裙,大冷天急着回去换衣服的刘婆子就这样被揪了出来。 周瑞家的一听说消息,就冒出了一声冷汗,要知道,刘婆子那边可是她出面收买的,如今刘婆子被抓住,回头供出她来,她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当下便跑来找王氏讨个护身符。! 第 35 章 王氏一听,愈发气恼起来:“她一个嫁出去的小姑子,多什么事!老太太那边知道了吗?” 周瑞家的急道:“老太太之前累着了,从大房那边回去就先歇下了,奴婢叫人打听了,这会儿还没醒呢!” 王氏咬着牙,说道:“怪不得呢,姑太太用的谁的人,怎地之前半点风声也没听到?” 周瑞家的急得要命,生怕下一刻,贾敏的人就来抓自己,偏生王氏还在问一些,她也知道王氏的性子,当下只得解释道:“姑太太这次回来,可是将大多数陪房都带回来了,这些陪房本来就是咱们府里的人,还有许多亲戚就在府里,稍微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王氏骂道:“谁家小姑子都嫁人了,还插手娘家的事,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也知道,只要是牵出了周瑞家的,到时候肯定要扯到自己头上。 虽说大房和贾敏其实都能猜出来这事跟自己有关,但是一个是猜测,一个是有了人证,那肯定是不一样的。王氏也怕夜长梦多,直接吩咐周瑞家的:“那刘婆子什么人,说的话能信吗?叫她闭嘴便是了!这会儿也不早了,老太太那边该传饭了,我也该过去伺候!你也给我抓紧时间,再出了什么纰漏,别怪我不顾情面!” 话是这样说,王氏想到到时候除了伺候婆婆,还得伺候一个等着抓自己小辫子的小姑子,就是一阵不爽,不过如今是为了给之前的事情收拾首尾,她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周瑞家的也立马叫了几个人,准备去处理刘婆子的事情。 事实上,此时贾史氏已经醒了。 贾史氏对于荣国府的掌控是王氏所不能比拟的,王氏无非就是借着管家的权利,叫人投靠自己,而贾史氏是本身管家多年,又是个手松的,肯给下头人好处,所以,下头这些人虽说不介意两头吃,但是,在很多时候,还是要站在贾史氏这一边的。 像是贾敏抓了刘婆子这事,才一听说消息,立马就有人传到了荣禧堂。 听到消息的琥珀不敢怠慢,立马就进了里间,叫醒了还在休息的贾史氏。 贾史氏如今年纪大了,睡眠也浅,琥珀才轻声叫了一声,人也就醒了,她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面上却没有摆出来,而是问道:“怎么啦,难不成是我老婆子睡过头了?” 琥珀连忙说道:“老太太,是外头有事,奴婢不敢做主,所以才要先告诉老太太,好叫您给拿个主意!” 贾史氏坐起身来,琥珀连忙招呼玻璃一起给贾史氏穿衣,口中说道:“刚刚听说姑太太拿了一个粗使的洒扫婆子要审,至于什么缘故,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奴婢想着,姑太太一向是个宽和大度的,那婆子只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大大得罪了姑太太,这才有了此事……” 琥珀话还没说完,贾史氏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也没想到,贾敏主意那么大,自己都说不要再追究了,她还一意孤行,她这般得罪了娘家二嫂,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想到这里,贾史氏不由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为儿孙 一辈子操不完的心,琥珀⑷⑷[,你去请姑太太过来!” 琥珀刚刚答应下来,门外打帘的小丫头扬声说道:“老太太,二太太来了!” 贾史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王氏耳目也太灵通了一些,自己这才醒,人就来了!心中不虞,嘴里还是说道:“那就让二太太进来吧!玻璃,给二太太上茶!琥珀,你也先去吧!” “哎,奴婢这就过去!”琥珀答应了下来,出去的时候迎面看到了王氏,她匆匆给王氏行了一礼,便往外走去。 王氏对着琥珀笑了笑,贾史氏身边这些大丫头,除了平时需要服侍贾史氏之外,都养得跟外头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像是琥珀,就管着贾史氏的私房,回头就算是要配人,嫁的也会是府里的管事,王氏如今管家,其实并不够名正言顺,自然不好得罪贾史氏身边的人,因此,尽管好奇琥珀匆匆忙忙去什么地方,却也没有多问,而是往里间走去。 贾史氏这会儿已经换好了衣裳,端坐在炕上,玛瑙跪坐在一边拿着美人捶给贾史氏捶腿,王氏连忙上前问安:“儿媳给老太太请安!” “什么安不安的,不过就是混吃等死罢了!”贾史氏这会儿一肚子不满,语气便不如以往慈和,王氏一听,心里便是一突,疑心贾史氏是要给贾敏撑腰,反过来敲打自己了。 王氏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当下连忙赔笑道:“老太太您是多福多寿的人,我们这些小辈,还得劳烦老太太多指点呢!” 玻璃也已经捧了茶过来奉上,王氏又夸了玻璃一句:“果然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人,媳妇本来觉得自个身边伺候的也算是伶俐,如今跟玻璃玛瑙她们比起来,竟是不知道差了多少去!” 贾史氏心中一动,笑道:“你既然喜欢,回头啊,也叫她伺候你去!”意思就是让玻璃去给贾政做姨娘,伺候他们夫妻两个了! 王氏并没有听出贾史氏的言外之意,笑道:“儿媳身边的人虽说粗笨了些,但也还算得用,哪能偏了老太太的人!” 贾史氏只是笑,口中说道:“今儿个到这边来,怎地这般早了?” 王氏到这里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免得贾敏先将事情闹到贾史氏这边来,因此只是说道:“之前听说老太太中午不曾好生用饭,怕老太太今日传饭早,所以便想着要早点过来!” 贾史氏才不相信王氏的鬼话,当年她嫁给贾代善多年无子,贾代善又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物,后院里头姨娘姬妾一大堆,结果在贾史氏生下贾赦之前就生了三个庶女,难不成是她们都生不了儿子吗?还不是贾史氏手段高明!等到贾史氏生下贾赦之后,后院那些姬妾姨娘就再无所出。如今王氏搞出来这些事情,都是她当年玩剩下的。 不过,她本来也不想讲事情闹大,因此,明知道王氏是想要拖延时间,也不以为意,干脆就跟王氏东拉西扯,问问贾珠,再说说元春,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贾敏虽说聪慧,却没什么经验。她在家的时候有父母护着,出嫁了林家人口简单,后宅根本没什么事。这 会儿自觉揪出了刘婆子就万事大吉,她生性好洁,瞧着刘婆子被撕扯过来,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便心生厌恶,只叫人审问背后主使,叫刘婆子画押,回头拿着口供去贾史氏那里钉死王氏。 贾敏的陪房虽说也是贾家出来的,但是她们其实并不乐意掺和这些事情,毕竟,她们还有亲人在荣国府,若是得罪了当家人,她们的亲人也没好果子吃,因此,审问刘婆子的时候便敷衍了事,只是虚言恫吓。刘婆子哪里怕这些,她要是敢承认自己谋害了张氏,一大家子都得跟着倒霉,因此,死咬着说自己就是去扫地的,之所以湿了裙子,是因为天冷,她带了点烧酒,准备喝一点取暖,结果扫地扫得手冻僵了,酒洒了。至于说为什么衣服上没有酒味,那是因为她回去之后,就把裙子给换下来放水里洗了……总之,主打一个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贾敏听说消息,正要吩咐下头,直接跟刘婆子说,她要是不交代,她就做主,将刘婆子一家给要到自个手里,然后发卖到煤矿上去。 贾敏的陪房还想要劝一劝贾敏,直接将人送到大房那边就是了,至于怎么处置,那也是大房的事情,她一个已经出嫁的小姑子,何苦掺和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里头去。 贾敏只是冷笑:“今儿个我跟大嫂子一块出来,要不是我反应快了一点,摔倒的就还有我一个,何况,要不是因为我去找大嫂子,她能遭这无妄之灾?我要是不给大嫂子一个交代,以后还有脸面回来?”当下便催着陪房去审。 就这点时间叫周瑞家的钻了空子,周瑞家的叫人拿了刘婆子小孙子戴着的一个只有鸡子大的银锁片,在门外晃了几下,刘婆子瞧见,顿时就知道,自己要是敢攀扯到二房头上,一家子断无生路。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贾敏这边就是嘴上发狠,从不见她真正做出过什么惩处下人的事情来。而王氏却是现管的管家太太,她随便一句话,她们一家子就得被撵出去喝西北风。王氏这些陪房更是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怕前脚一家人刚被撵出去,后脚就一家子去阴曹地府团聚了。 刘婆子哭喊道:姑太太,奴婢是真的冤枉,奴婢要是害了大太太,就叫天老爷降下雷火,把我劈死!◎[(” 贾敏隔着屏风听见刘婆子的喊冤声,冷笑道:“你这样的人,竟然还相信阴司报应,我倒是长见识了!” 瞧着外头人还站在那里若无其事地把玩着那个银锁片,刘婆子狠了狠心,竟是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往墙上撞了过去,口中还在喊道:“天老爷啊,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她本就是府里面粗使的下人,很有一把子力气,这会儿更是全力为之,直撞得血花四溅,整个人立刻软倒在地,生死不知。! 第 36 章 “你说说你,你什么样的人物,就算是要打要罚,叫下头人去做不行吗?非得自个过去,这下好了,还没问出什么来,反倒是把自己给吓着了!”贾史氏看着脸色发白的贾敏,忍不住嗔道。 “母亲!”贾敏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那刘婆子分明是被人威胁了,可见背后有人,您竟然还想当做无事发生吗?” 贾史氏叹道:“敏儿你啊,从小是被我跟你父亲护得太好了,这才眼里容不下沙子。有道是不聋不瞎,不做家翁,做长辈是这样,做管家奶奶也是一样。这大户人家,家里人口繁多,下面下人又是几代繁衍,盘根错节,所以啊,很多时候,就要胳膊折了藏在袖子里,遮掩好了,免得在外头闹了笑话不说,这下人生了怨气,回头也难免有些想法!” 贾敏见贾史氏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赌气道:“母亲,女儿刚刚有些惊着了,这便回去休息,今儿就不跟母亲一起用饭了!” 贾史氏无奈地看了贾敏一眼,说道:“儿大不由娘,行啦,你去吧,你现在年轻,等你再大一些,就知道娘都是为了你好!” 贾敏满怀心思地走了,王氏带着些窃喜从后头走出来,试探着问道:“老太太,姑太太这是怎么了?” 这一说话,就知道亲疏了。张氏叫贾敏从来都是妹妹,到了王氏这边,多半都叫姑太太。 贾史氏也懒得理会王氏的称呼,她冷飕飕地看着王氏,一挥手,几个丫头立马知趣地退了出去,连门都关上了。 王氏就算是再傻,也发现不对了,她茫然地看着贾史氏:“老太太,您这是?” “跪下!”贾史氏根本懒得跟王氏多说,直接呵斥道。 王氏正想要反驳,看到贾史氏的眼神,顿时不敢再扎刺,麻溜地跪了下来,口中还在那里强行解释:“老太太,可是儿媳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您总要说清楚,要不然儿媳妇也不明白啊?” “你不明白?”贾史氏冷笑道,“我看你比谁都明白!听说你大嫂子没事,你是不是挺失望啊!然后敏儿什么都没查出来,还平白受了一场惊吓,你是不是很得意?你以为你很聪明?” 王氏这会儿还在嘴硬:“老太太您这话,儿媳妇可不敢当,儿媳妇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贾史氏神情森然,她警告的眼神落在王氏身上,惊得王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就听她说道:“敏儿多年不回来,都能揪出刘婆子来,之前刘婆子的小孙子被人抱走,可是有人看到了你的陪房的!” 贾史氏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氏自知狡辩无用,只得说道:“儿媳就是一时糊涂,不过大嫂子不是没事吗?” 贾史氏冷声说道:“你要是真的能成事,那才叫是没事,偏生你留了这样大的破绽,如今张氏那边忙着将养,暂时抽不出空来,等她缓过神来,你以为她就是什么活菩萨?” 王氏又是瑟缩了一下,老老实实跪伏在地:“老太太,看在珠儿和元春的面上,您就给儿媳指一 条明路!” “刘婆子一家不能留了,便是那个周瑞家的,也不要再出现在荣国府!”贾史氏厉声说道,“还有,你以后若是再敢肆意妄为,别怪我不讲情面!” 王氏口中答应,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家这个婆婆很多时候也就是个纸老虎,还又要面子,但凡她不想跟儿子撕破脸,就不好真的对儿媳妇如何!不过,刘婆子一家也就算了,周瑞家的不过是拿了二百两银子收买了她,如今将人发卖了,这钱还能拿回来,可是,周瑞家的原本就是自己的陪嫁丫头,之后又嫁给了陪房周瑞做媳妇,周瑞可是管着王氏嫁妆里头的不少产业,也知道王氏的不少秘密,真要是处置了,那她可就少了得力臂膀。 王氏蠢的时候是真蠢,但是机灵的时候,也挺机灵,很快就抓住了贾史氏话里的漏洞,只说不要再出现在荣国府,那直接将人放到外头管着自己的产业,尽量不要回荣国府,有事的话,叫其他人传话不就行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王氏便匆匆忙忙回了自个院子,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贾史氏这回可是看错了张氏,从刘婆子被抓住,张氏就得到了消息,她立马吩咐下人暗中盯着,结果因为没跟贾敏通气,硬是让刘婆子给撞死了,刘婆子的死对张氏来说,那就是死不足惜,但是这里面暴露的问题,却也很明显。 张氏原本就知道此事与二房有关,如今不过是再次确定,她自知如今自己势单力孤,王氏那边还有个老太太护着,老太太连自个亲女儿都不许查,何况是自己这个隔了一层的儿媳妇!所以,明面上找王氏的麻烦做不了,可是,她之前就找人盯上了王氏的娘家,原本只是想给王家一个小教训,如今看起来,却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张氏叫来心腹,如此这般地吩咐下去,然后看向了吃奶都没什么力气,哭声也很细弱的小儿子,低声说道:“孩子,放心吧,害了你的人,母亲一个都不会放过!” 孩子早产,又是孝期里头,洗三、满月都不好做,也就是荣国府自家关起门来庆祝了一下,贾史氏为了堵住张氏的嘴,第三天又送了许多适合小孩子的金银玩器过来。贾敏也是心中有愧,同样准备了丰厚的礼物。 倒是王氏那边,送过来的居然是一只银项圈、一只平安锁,一对小孩子戴的银手镯,掂一下重量连十两银子都不到。放到一般人家,这样的礼物倒是拿得出手了,放在荣国府,那简直跟打发要饭的一般。她理由还挺充分,如今还在孝期,不能用金器,所以先用银器,等到侄子周岁的时候再补上。 这番言语能哄得了谁呢,本来这些东西,也不是收了就要戴的,像是贾史氏给的金锁,直接就是装进荷包里,挂在摇篮上给孩子压惊,谁会真的将那么重的金锁给孩子戴脖子上,不怕勒着吗? 张氏当时什么也没说,之后直接就吩咐人收起来:“找个箱子装好,送库房里头去!她的东西,我儿子可不敢戴!” 她如今精神也恢复了一些,当日两个稳婆还有太医算是救了他们母子一命,之前张氏 顺利生产,周嬷嬷就代替她给了丰厚的谢礼,这会儿张氏又吩咐人准备了厚礼上门致谢。 稳婆和太医这边的谢礼好办,关键是这次欠下了平王府和隆安侯府的人情。 张氏知道,这两府愿意帮她,一方面是看在那点亲缘关系上,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怜惜她娘家遭劫,又遇人不淑。但是,人家帮你是情分,你不能当做是理所当然。 因此,张氏强撑着亲自拟了礼单,叫周嬷嬷替自己去两府致谢。然后周嬷嬷回来的时候,又带回了两府的回礼。 原本周嬷嬷不肯收,结果两边都说是给家里小少爷的庆生礼,周嬷嬷推脱不过,只得收了下来。 顾晓准备的礼物很实惠,都是足金足银的金银器,上头花样也都是寻常的吉祥花样,但是若是手头不凑手,直接就能当钱花。主要是听说如今荣国府是二房当家,只怕等到张氏出了月子,这管家权也未必拿得回来,以贾史氏偏心的和王氏的贪婪,说不得用不了几年,赫赫扬扬的荣国府就要被掏空了。 张氏虽说也有嫁妆,但是之前又是赎买张家的下人,又是给娘家准备盘缠,花了不少钱,如今手头只怕不凑手。贾赦是个靠不住的,张氏和两个孩子想要过得好,还得自己手里有钱才行。 隆安侯府那里也是差不多,礼单里面除了金银器,还有一些药材,名义上说是给小少爷弥补先天不足,实际上是给张氏调理身体的。 看到礼单,张氏又是心酸又是感激,她叹道:“表婶和表妹的情谊,只怕我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周嬷嬷劝道:“顾夫人和太妃娘娘都是一片好心,她们也是希望太太你过得好,才算是不辜负了她们这一番好意!” 张氏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默默祝祷平王府与隆安侯府能事事顺遂,富贵绵延。 荣国府这几日的乱象,即便贾敏不好意思跟林如海说,林如海也能看得出来。这些日子,林如海其实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府里,吏部那边还没有将他的官职定下来,他还得去拜访一众师长和林家的亲朋故交,各种应酬。贾敏每每瞧着丈夫身心俱疲的模样,都是心疼不已,哪里还会拿娘家的烦心事来打扰林如海。 只是林如海何等心思玲珑,哪怕不刻意打听,都能看得出来岳家气氛不是很对,私底下叫身边长随打探了一番,就很想摇头。人家的败落就是在山道上走下坡路,贾家的败落几乎就跟坐在吊篮上往下掉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绳子就断了。就这样,还要闹出兄弟阋墙的事情来,岂不是嫌自家败落得还不够快? 以前林如海还羡慕岳家人丁兴旺,不像是自个家里千顷地里一根独苗,如今却觉得,孩子少了也好,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他却是不愿意再住在荣国府了,当下就跟贾敏商量,这几日就搬回林府居住。! 第 37 章 贾史氏百般挽留,饶是贾敏不舍,也不好违了林如海的心意。最终,林如海贾敏夫妇一人还是搬走了,弄得贾史氏好几天看到王氏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王氏在荣禧堂摆出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回了自个院子却是暗自得意。 贾敏一走,她觉得荣国府的天都变蓝了!可惜的是,人家以后多半还在京城做官,以后逢年过节的时候,跟小姑子还要低头不见抬头见,要是远远地外放出去,那就更好了! 王氏得意自己就嫁在京城,回娘家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车程,不像是她那妹妹,嫁到了金陵,只怕日后就要在金陵终老,想要回京省亲,那又谈何容易。 贾敏这边,王氏觉得林如海总不能一直做京官,过几年大概就会外放,到时候贾敏肯定要跟过去,如此自己可就用不着再被这个小姑子碍眼了。 她却是不想想,林如海如果在京城,贾珠还能讨教一下,等林如海走了,她到哪儿能找到一个探花郎给儿子指点迷津呢?也有可能是她根本对科举的事情一无所知,只觉得只要儿子肯努力,肯定能考上,名师不名师的,也不打紧。 送走了姑父姑母,张氏一方面要坐月子,另一方面想要报复王氏,这些都不好让贾瑚参与进来,因此,小姑子他们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催着贾瑚回去上课。 贾瑚之前回来的时候还各种担心,如今瞧着张氏气色也好了起来,弟弟虽说还是小小的一团,但是哭声已经响亮了许多,显然一切都在好转。 张氏没有跟他说自己摔跤是被人害了的事情,也不许下人跟他说,小孩子毕竟藏不住心思,回头闹将出来,反要落个不是。因此,贾瑚如今彻底放下了包袱,得知要来继续上课之后,还从家里给徒嘉钰带了礼物,一套嵌丝紫檀鲁班锁。 这玩意其实以前是贾赦的玩具,贾赦小时候,那才叫一个众星捧月,贾源两口子将大孙子宠得跟什么一样,要星星不给月亮,什么稀罕的东西都留给贾赦,等到贾源两口子相继去世,大半的私房也落到了贾赦手里。贾赦是个不学无术的,对于什么益智玩具根本不感兴趣,他从小喜欢的是各种金石古玩。等贾瑚出生之后,他在自个私房里头扒拉了一番,将这套几乎要落灰的鲁班锁翻了出来,叫人将上头的金丝重新炸了嵌上,送给了贾瑚。 贾瑚一直以来很喜欢这套鲁班锁,这次觉得是王府及时请了太医,救了母亲和弟弟,这才决定将这个拿出来给徒嘉钰作为谢礼。 “你这套跟我的有几个不一样,回头我们可以一块玩!”徒嘉钰也没推辞,反倒是兴冲冲地说道,“也是巧了,母妃之前找府里的工匠给我做了一些新玩具,昨儿个刚送过来,正好咱们先试试看!” 对于小孩子来说,玩具永远是不嫌多的。实际上对于成年人也是一样,上辈子顾晓也是一样,长大之后就开始沉迷乐高。小时候家长不给买,等工作之后,为了补偿自己,顾晓买起乐高积木来从来不手软,看到网上有什么新款,就忍不住剁手,有空 就开始拼装。 她有了自己的房子之后,有个房间名义上是书房,结果书没有几本,书柜里头就是各种乐高玩具,最大的就是一个霍格沃茨城堡,独自就占了最高的一层。要不是家里地方不够,她能凑齐哈利波特系列全套。 这年头的玩具也很多,多到顾晓头一次看到就瞠目结舌的地步,七巧板什么的都过时了,直接上益智图,华容道也做得很精美;想要玩过家家,家具、工具、炊具,各种器物都做得惟妙惟肖;各种动物的玩偶,材质从棉布丝绸皮毛到陶瓷象牙玉石,摆出来俨然就是个动物园……徒嘉钰的院子里,光是玩具就摆了一屋子,可惜真正玩的没多少。 类似于某种传承的心理,顾晓给徒嘉钰定制了一批亭台楼阁的拼插积木,做得非常精美,随时可以放到沙盘盆景之类的地方当做装饰,还能组合起来,自己设计园林,徒嘉钰也是刚上手,主要是这些积木用的都是榫卯结构,拼装起来有点困难,徒嘉钰心里打着小算盘,正好可以将贾瑚拉过来做个劳力,横竖拼好之后,东西都是自己的。 贾瑚头一次看见这种类型的拼插积木,也是惊叹不已:“这一看就好玩,太妃娘娘实在是太厉害了!” 徒嘉钰愈发得意起来:“那是当然,我妈还说以后还有其他好玩的呢!” 徒嘉钰跟贾瑚的休息时间就这样被形形色色的积木给占领了,每天做完功课,就拿着各种工具开始敲敲打打,没几日时间,就弄出了一个园子出来,两人兴高采烈地设计这座小小的园林,从花园里选了青苔做草地,一些小型的花草填充花园,甚至还叫人在外头买了面人进来,放到园林里头,这个积木做的园林一天天变得生意盎然起来。 末儿那边如今也正跟鹦哥打得火热,每日里一起学说话,你来我往,很是热闹。 顾晓顿时觉得轻松多了,小孩子可爱的时候是很可爱,但是烦人的时候也挺烦人。顾晓不曾亲身经历十月怀胎,所以,真没太多耐心放在育儿上,不如让他们自个玩,如此,她自己也能有足够多的自由时间。 能穿成统治阶级的一员,即便这会儿的物质没有那么丰富,但是廉价的劳动力也能让顾晓享受到不亚于后世的奢侈生活。所以,顾晓如今主打的就是一个坚决不内耗,尽情享受生活。 躺平也不是混吃等死,得有点兴趣爱好。看过徒嘉钰和贾瑚组装起来的园林之后,顾晓觉得这个爱好以后可以完全留给儿子了。比起儿子的天马行空,她的想象力却是匮乏了许多,她总不能在这个世界复刻出一个霍格沃茨城堡出来吧,到时候怎么解释她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的呢? 好在,她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兴趣爱好,那就是制香。 穿越里头,很多主角都会搞香水,配上玻璃,简直是一本万利。实际上,玻璃什么的,在中原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不过因为窑温还有原材料的缘故,烧制的都是那种有颜色不透明的玻璃,做成各种饰品,被称为药玉,也就是玉石的低配。而对于传统的士大夫贵族来说,香水真算不上什么奢侈 品。香对他们来说是生活中的必需品,熏衣服房子用的熏香,还有随身携带自制的香丸,吃过饭怕有口气,还可以含上一块香片,荣国府吃个螃蟹也得用菊花叶桂花蕊熏的绿豆面洗手,这也算得上是一种香。除非你后世是专门调香水的,否则的话,光是从花草里头蒸馏萃取出来的那种香水,真比不上如今各种形形色色的香方。 顾晓之前用的都是配好的各种成品香。像是如今正值冬日,为了中和室内烧地炕的燥热,屋里熏笼里放着的就是冷梅香,夏天的时候会用百合香。甚至早晚用的香都不一样,早上用暖香,晚上用安神香。书房里读书的时候会用瑞脑香,喜欢红袖添香的还可以用红袖篆。 历朝历代下来,香方也不知道有多少,各家独门的香方外面不会流传,但是各种医书药书上头都记载了大量的香方。从宋朝王安石说了“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句话之后,文人读医书便成了潮流,贵族人家看病,不跟大夫讨论一下药方都觉得不对劲。顾晓陪嫁的书籍里头就有不少医书药书,如《千金方》、《太平圣惠方》、《肘后方》等,上头都记载了一些香方。 顾晓如今闲着没事,就叫人将书上的香方一一整理了出来,选了一些配方比较简单,用到的香料也比较常见的,自己学着调香。兴致上来就自个研磨,觉得累了,就交给下面的丫头,横竖是为了打发时间,陶冶一下情操,何必要为难自己。不过是几日功夫,倒是配出了不少,先是用香炉焚了试用一番,觉得好的,就将香方另外记录下来,以后可以常做了用,觉得不合适的,就不再多记录,做出来的成品也不留着,直接赏下去,随下头人怎么处理。 如今天气寒冷,府里头也没别的事情,下面那些丫头其实也都闲得很,乐得跟顾晓一起玩乐,她们如今同样真心觉得,先平王没了是好事,如今大家都轻松自在。正院里头如今每日里变幻着各种香味,丫头们没资格用熏炉,便拿了赏下来的香做成香丸,用细纱装了,放到箱笼里头,也能给衣服熏上一些香味。 及到腊月十一,内务府那边奉了圣意,将新到的贡桔给各个王府分了下去。以前徒宏远还在的时候,平王府每每分什么贡品都只能排到第一梯队甚至是第二梯队,在一众皇子里头,差不多都是垫底的。如今徒宏远不在了,大概是圣上父爱大发,怜惜那些失了亲父的皇孙们,平王府竟是分到了两篓贡桔。 各家本来也不靠圣上的赏赐过日子,要不然,一年就指着这点桔子,那也太悲催了!但是上头赏下来的,重点就是体面,说明你在圣上那里挂了号,如此其他人才不会狗眼看人低,随便怠慢你。 “先选一盘子,给先王爷灵前供上。然后前头先生那边送一盘,钰儿和瑚儿那边各送一盘,正院这边也留两盘。其他的算一算数量,都分下去吧!”顾晓看过那些贡桔之后,便吩咐道。 吴嬷嬷在一边都有些心疼了:“娘娘,不多留一些吗?全分了?”王府入冬之后也采买了不少桔子,不过从品相到口味,都比贡桔差一些。 顾晓倒是不在意这个, 上辈子哪年冬天不炫上几十斤的砂糖桔啊,她笑道:既然是圣上的赏赐,自然也该雨露均沾!几个孩子就不说了,那是正经的皇孙皇孙女,哪能不给他们呢!其他人也都伺候过先王爷一场,如今也没别的指望,这点子脸面,也还是要给的!回头叫人去市面上看看,有没有今年的贡余,就算是贵一点,也再采买一些回来。” 吴嬷嬷对此倒是不报多少希望,每年贡余就那么多,能闻到点风声的早就下手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她叹道:“也是娘娘大度!”说着,便带着春香春燕她们几个开始分桔子,取了不同形制的果盘将桔子摆好,然后便往各处送去。 顾晓这边的果盘直接端了过来,吴嬷嬷帮她剥了一个,去掉上头的丝络,放到旁边的白玉碟子上,顾晓拿了几瓣吃了,吃惯了后世形形色色的柑橘橙柚,如今的贡桔虽说品种已经经过了多次改良,但是在顾晓那里,也就是那样,而且桔子这东西,不是自己剥的,也觉得没灵魂。因此,顾晓只是略吃了几瓣,便停了手,转头问道:“咱们家的庄子上可种了些什么果树?” 吴嬷嬷说道:“我记得,娘娘陪嫁的庄子上种了一些柿子和梨,之前庄子上还送了一些鲜梨和柿饼过来,可惜鲜梨经不起磕碰,送到这边,不少都碰坏了!” 春雨也在一边说道:“西山那边庄子上还种了一些林檎和大枣,林檎先王爷和娘娘都不太喜欢吃,因此后来砍掉不少,大枣倒是每年都会送不少进府,府里头做枣泥山药糕,用的就是庄子上送来的干枣。” 顾晓回想了一下后世神京这边的气候和特产,说道:“京城这边不太适合种桔子,其他的瓜果倒是不妨碍的,西山那边可还有山地,不如买下来种上各种果树,请几个会嫁接的农人回来,看看能不能多嫁接几个品种出来!庄子上也能种上一些西瓜和甜瓜,一方面能给府里头增加几种瓜果,各个庄子上也能多些进项!” 顾晓想了想,又笑道:“回头也可以看看,能不能从西番各国淘弄一些瓜果品种回来,在庄子上种着试试看。” 吴嬷嬷跟着答应了下来,神京这边常有番人出没,隆安侯管着鸿胪寺,正是跟这些番人打交道的衙门,从他们那里寻摸一些中原没有的瓜果品种,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顾晓为自己未来的口腹之欲筹划时,后院几个大大小小的主子都收到了贡桔。像是徒嘉泽和两个姑娘,每人都收到了一盘子,无非就是他们的盘子小一号而已。李氏也收到了差不多大的一盘,其他侍妾有孩子的分大半盘,没孩子的就只有半盘了。 冬季里头除了桔子,几乎没什么鲜果,平常能吃到的就是一些果脯蜜饯,如今桔子分下去,一干人都是忍不住口舌生津,打听到王府总共也就得了两篓子之后,一个个更是对顾晓感恩戴德,各自拿了做好的针线送到正院作为孝敬。如刘氏她们几个没孩子的,也觉得如今生活比起之前更有滋有味,恨不得日夜祝祷,祈求太妃长命百岁,免得等以后王妃当家,她们这些过气的太姨娘还得看小辈的眼色过日子。 除了 李氏嫉恨于自己居然落得跟周氏她们几个差不多的待遇,自家儿子也没跟两个丫头片子区分开来,其他人都很是开心,平王府里可谓是一片欢声笑语。 而其他王府,却少有和谐的。颖王府和宁王府因为袭爵的是庶子,太妃哪怕是嫡母,府里头还是有子的侧太妃更有面子,贡桔送过来,颖王太妃这边捏着鼻子给侧太妃分了跟自己一样的份例,如此侧太妃还觉得不平,暗中闹将起来。宁王太妃那边,因为宁王府只剩下一个男丁的缘故,那位侧太妃如今俨然将自己当做是王府的女主人了,下头下人也是见风使舵,以至于正院冷冷清清,侧院反倒是红红火火。宁王太妃因此郁结于心,以至于连管家权都被侧太妃给多了去。这次内务府将贡桔送过来,宁王太妃甚至一开始都不知道,直到侧太妃将桔子分下去了,正院才听说了消息。 “娘娘!”宁王太妃的乳母崔嬷嬷跪在她身边,垂泪不止,“侧院那边如今步步紧逼,只怕是想着叫娘娘给她腾位置呢,娘娘再不振作起来,这王府,都要没有娘娘下脚的地了!” 宁王太妃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的儿子没了,以后这个王府就是他们母子的,自然一个个都向着他们!” 崔嬷嬷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忙说道:“娘娘,如今她们不光是想要找王府,这是想要害了娘娘你的命啊!娘娘,要是世子还在,也不会愿意看到您变成这般光景!” 宁王太妃苦笑道:“我现在这个身体,又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熬一日,是一日罢了!” 崔嬷嬷急道:“难道就看着她们得意?要奴婢说,您这日子,还不如隔壁安王太妃呢,人家没有嗣王,日子反而过得清静自在!” “那是圣上亲封的嗣郡王!”宁王太妃也知道崔嬷嬷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府里的传承是上头定下来的,那就算是庶出,也是正经的皇孙,她说是太妃,也不过就是皇家的儿媳妇,身上可没有皇家血脉!要是皇家闹出什么不孝的丑闻来,她这个始作俑者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崔嬷嬷也沮丧起来:“实在不行,娘娘,咱们去庄子上吧,他们的手总不能伸到您陪嫁庄子上去!您有嫁妆,有俸禄,在外头反而自在些,也能好好休养!” 宁王太妃沉默了一番,能好好活着,谁想死呢?她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要不是父亲外放,没有娘家帮忙,她能受这委屈?她想了想,叹道:“你去叫人准备好马车还有行李,明儿个咱们就搬到庄子上去,要是到时候他们还不肯安分,那也别怪我彻底撕破脸了!”说到这里,宁王太妃忍不住咬了咬牙。 没了当家男人有没有当家男人的难处,而有当家男人的人家,也未必就能舒坦到哪里去了。 像是雍王府,作为年长的皇子里硕果仅存的之一,如今就很是尴尬。 自从先太子与几个皇子搞了一出宫变之后,圣上对年长的皇子就变得愈发苛责起来。简王有生理缺陷,自然得了圣上的几许宽容,以至于雍王成了出气筒,如今那叫一个动辄得咎。像是这次分贡桔,平王 他们几家都分到了两篓,简王府也分到了两篓,结果到了雍王府这边,就只剩下一篓了。哪怕是一篓半呢,也说得过去啊,偏生就这么单溜溜一篓子,内务府的人送的不尴尬,雍王收的都很尴尬。 他如今处境很不妙,他原本在一众皇子中就不算出挑,之前一干兄弟死了大半,他还有些窃喜,觉得怎么着也该轮到自己了。如今他可不敢这么想了,他一个母族不给力,父亲不喜欢,朝臣也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他这个成年皇子敬而远之的王爷,放在那里,简直就是个亮眼的靶子,谁都想对着靶心来那么一下。 他如今只恨不得将自己变成透明人,谁都看不到才好。为了向圣上表示自己真没惦记他的位置,他先是在府里建了个佛堂,没事就去念佛,然后又叫人去江南采买,搞了个小戏班子,没事就听戏。平常更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恨不得在门口挂个牌子,表示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瞧着亲儿子差点没将自己憋成忍者神龟,圣上也没觉得有什么歉意。 他如今其实年纪已经不小了,太子之前遭受打压也正是因为如此,毕竟,在狼群里,老去的狼王害怕的不是外头的威胁,而是日益强壮的年轻狼。到了圣上这个年纪,成年的儿子就不是儿子,而是竞争对手,若是觉得父爱无处播撒,不还有几个小儿子吗? 圣上如今的心态,大家都能猜出来,因此也没哪个不要命的敢在朝堂上说什么立储的事情,一个个二缄其口,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等着衙门封印好过年。 衙门到了年底开始清闲下来,王府却是进入了忙碌状态。! 第 38 章 哪怕是在孝期,也免不了人情往来。 给圣上的年礼已经送上去,但还有平辈之间的年礼,哪怕因为守孝的缘故要略减三成,但省是省不了的。 虽说年礼这东西难免要左手倒右手,但是很多时候也不能当年就把东家的送给西家,回头被人知道了,就要被说嘴。 平王府以前的风格就是随大流,如今更是如此。不过,其他人倒是好说,宫里还有个李才人,宫外还有个李家。 吴嬷嬷翻出了往年的礼单,很是愤愤不平,隆安侯府是正经的岳家,每年的年礼也就是四平八稳,平平无奇,结果到了李家那边,反倒是精挑细选,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那叫一个贴心。 顾晓扫了一眼,轻哼了一声,然后问道:“婉嫔娘娘娘家是在京城吗?” 吴嬷嬷眼睛顿时一亮,忙说道:“虽说不在京城,却是在通州,离得也不算远!说起来,婉嫔娘娘虽说已经过世了,但是到底先王爷是她一手抚养大的,哪怕没有改玉牒,那也是正经的养母呢!” 顾晓心中冷笑,婉嫔要是知道自己一死,徒宏远就利索地投向了生母的怀抱,对生母和舅家各种补偿,只怕非要气死!婉嫔死后,徒宏远还得了人家的私房,结果开府之后,根本就将婉嫔娘家视若无物,这跟狼心狗肺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婉嫔娘家也落魄了,徒宏远当初又是个小透明,没人在乎他那点私事,要不然的话,这事被翻出来,徒宏远就要被人质疑道德问题。 顾晓当初也懒得管这些破事,因此也不清楚婉嫔娘家的情况,如今叫人翻找往年的礼单,发现徒宏远开府头一年的时候,人家还是送过一次年礼的,结果徒宏远回的礼一看就很敷衍,人家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会再厚着脸皮贴上来,因此之后便没了下文。 婉嫔娘家姓胡,她父亲当年官至四品,可惜从他之后,下一代就不成器,婉嫔的哥哥勉强考上了举人,之后就屡试不第,最终不得不在通州那边谋了个官职。从他开始,二十年过去了,胡家就只有两个秀才,一个童生,科举无望,不得不找了个书院教书为业。 大概这也是徒宏远不跟胡家多往来的缘故,毕竟,胡家如今在上层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对徒宏远来说,可谓是毫无价值。胡家也是有风骨的,徒宏远既然不想认,他们就当没这回事,即便家里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也不曾想办法攀附上来,或者是在外头败坏徒宏远的名声。 顾晓叹道:“之前是王爷当家,我竟是不知道这些,如今想来,也是我的失职!” 说着,顾晓吩咐道:“胡家如今这个情况,年礼就准备得实惠一点!弄上两口猪,两头羊,一筐冻鱼,然后再准备几匹衣料,一半丝绸,一半松江布,再给一匣子银锞子,就当是给胡家小辈的压岁钱吧!送过去的时候低调一些,不要叫人注意到,免得回头叫人有什么联想!” 吴嬷嬷心领神会地答应下来,越是死人,越是不能叫人家名声被污,这会导致有心人质疑 王府下一代的人品,所以,哪怕是为了徒嘉钰,也得将徒宏远装饰得花团锦簇!她沉吟了一番,决定找几个会说话的人去送礼,叫人家领娘娘的情,也不要在外传出别的什么话来。 以后逢年过节的,胡家那边还要都走动起来!顾晓叮嘱道,咱们府上要走礼的人家多了,不怕多出一家来! ♂本作者微云烟波提醒您《红楼太妃要躺平》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至于李家那边!”顾晓冷笑道,“就按照当年王爷给胡家的礼单,略减两成便是,胡家好歹还是官宦人家,哪能被李家越过去!若是他们嫌少,以后这走礼的事情,就交给侧太妃便是,毕竟,那也是侧太妃的娘家不是!” “那宫里李才人那边问起来,可该怎么说呢?”吴嬷嬷犹豫了一下,问道。 顾晓掸了掸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道:“李家难道有入宫请安的资格吗?还是侧太妃有?” 吴嬷嬷一下子就明白了,李才人在宫里就跟个透明人差不多。宫里头没有太后皇后,就算是有个甄贵妃,那也只是代掌宫权,哪有资格叫一众皇子媳妇请安。你要是有心,可以递牌子进宫,求甄贵妃允许,然后再去探望生母养母,你若是没这个想法,甄贵妃也不会多管闲事。 而顾晓虽说不知道红楼梦里头到底是谁当了皇帝,但是甄家最后是坏了事的,贾家被抄家的一个罪名就是藏匿了甄家的财物。所以,虽说不至于要跟甄贵妃划清界限,但是能不进宫,还是不要进宫了。 至于除服之后,作为宗室命妇,进宫朝贺领宴,李才人根本没资格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想要跟顾晓这个儿媳妇打个照面都不可能。而这样的场合,程序都非常严谨,哪能抽出空来呢? 如此,即便是是徒宏远在的时候,顾晓也没怎么见过李才人。作为成年的皇子,徒宏远自个想要见生母,那都没多少机会呢,只能三五不时地通过宫人给自家亲妈送一些孝心!如今徒宏远不在了,顾晓哪知道徒宏远走的是那条线,用的是哪些人!尤其之前那场宫变之后,宫里也进行了一场大清洗,谁还敢继续跟宫里有什么勾搭,这不是给圣上发飙的理由吗? 所以,顾晓不跟李才人联系,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横竖对于李才人来说,她也只肯认自家侄女做儿媳妇,对她这个正牌儿媳妇素来是看不上的。 “不管怎么说,李才人也是王爷的生母,年礼什么的也得准备起来!”花费一点钱财,就能免去许多麻烦的事情,顾晓还是愿意做的,因此,便说道,“给李才人准备一些荷包,里面放上金银锞子,在宫里打赏什么的也用得上!再叫针线房给李才人准备两身衣裳,一起送进去吧!” 顾晓这边自觉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哪知道西院那边,李氏又开始闹幺蛾子。 李氏自觉自己这半年憋屈得厉害,她可不知道李才人在宫里,那真的是什么都不算。圣上一向博爱,要不然也没那么多孩子。从圣上登基开始,宫里不算那些没有承宠过的采女御女,有过册封品级的早就超过了三位数。 李才人当年偶然得幸,一举得男,这才得了个才人的 品级。可以说,她在宫里资历很老,但是谁也不会将她当做威胁,如此就可以知道,她在宫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了。 李氏却不这样想,在她贫瘠的大脑里,觉得姑母毕竟生下了表哥,那就是正经的娘娘,她自然可以帮自己撑腰! 因此,前些日子她一声不吭,私底下却是从头到脚精心准备了一整套衣裳鞋袜,用的还都是徒宏远之前给她的好料子,又按照以前的习惯,绣上了自己特有的标记,这会儿打听着正院要给宫里送年礼了,这才亲自带着东西过来,表示自己也要孝敬娘娘。 顾晓斜倚在玫瑰椅上,都懒得多看李氏的神情,嘴里说道:“孝敬娘娘啊,那就将东西放下来吧,回头一起送进去便是!” 李氏虽说傻,却也没有傻到家,这放到了正院,正院到底送不送进去,送的什么进去,那不是正院说了算吗?因此,她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娘娘今年不进宫请安吗?” 顾晓摆出一副诧异的模样,说道:“妹妹也是上了玉牒的人物,怎么不知道规矩,咱们家有白事,连出门做客都不行,哪能进宫呢?何况,王爷在的时候,难道妹妹跟着王爷给娘娘请过安?” 李氏顿时傻眼了,皇家的侧妃,那还是妾。如果是在清朝,侧福晋的确跟嫡福晋没有太多区别,侧室所出的儿子依旧能算是嫡子。但是按照汉人的礼法,除非是皇帝,否则的话,王府里头,就算是正妃去世了,也只会再娶一个继妃,而不会将侧妃扶正。所以,哪怕李氏之前再得宠,年年朝贺,李氏也不曾有机会跟着进宫。 李氏之前有什么孝敬,都是徒宏远叫人送进去的,还得带上一封书信,列上哪些是李氏准备的,口口声声都在说李氏的一片孝心。可如今,李氏也不认识几个字,之前徒宏远安排的人都被打发出去了,如今身边伺候的下人也都是一帮文盲,叫她们传个话,画个花样子,那是没问题,让她们写信就是为难人了。 这传达不出去的孝心,有个屁用啊!李氏目瞪口呆地看着顾晓,几乎要哭出来。 顾晓叹道:“妹妹一片心意,娘娘定然也是知道的!可是,娘娘如今也是上了春秋的人了,王爷不在了,娘娘才是最伤心的,咱们这些做儿媳妇的,自然应当连同王爷那一份一起孝敬上!只是宫规森严,咱们等闲也进不得宫,只能送些东西聊表心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氏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她没有入宫的资格,顾晓也不会没事进宫找这个不自在,所以,就算是东西送进去了,李才人知道她的委屈,拿顾晓也毫无办法。 就像是大户人家,庶子媳妇只会去嫡母那边晨昏定省,一个地位低微的庶母,只能算是半个长辈,根本没有资格教训儿媳妇,哪怕是自己亲儿子的媳妇。历朝历代,婆媳关系里头夹杂的男人才是关键,男人肯听生母的,那自然是媳妇吃亏,如今徒宏远都埋到地底下去了,他难不成还能托梦训斥顾晓不孝顺,不知道帮着他照顾爱妾吗? 李氏这边还没失望够,新一重的打击又来了,顾晓笑道:“妹妹也是知道 的,之前我生末儿,赶上一连串的事情,如今人看着还好,其实失于调理,大夫也说了,这几年都得好生养着,我便是想要尽一份孝心,也是有心无力,今年送进宫的衣裳鞋袜,还都是叫针线上人做的。妹妹素来孝顺,又是宫里娘娘的亲侄女,娘娘若是见了妹妹的心意,也能得到一些抚慰!” 说着,顾晓说道:妹妹如今也没别的什么事,不如按照年节,给娘娘准备一年四季的衣裳鞋袜,到时候送进宫去,我定然也不会贪了妹妹的功劳!还有,听说娘娘如今在宫里吃斋念佛,她眼神也不怎么好,寻常经书也看不清楚,妹妹若是不觉得麻烦,不如给娘娘手绣一幅经文,到时候娘娘念经的时候,不就能想到妹妹的一番孝心了吗? ?想看微云烟波写的《红楼太妃要躺平》第 38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你不是要孝顺吗?那就去呗,我也不拦着你孝顺!但是孝顺这种事情,你不能一年就一次,其他时候就停在嘴上吧!李才人位分低,份例也少,没了徒宏远的贴补,想要多换几次衣裳都得掂量一些,如今既然你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孝心,那就府里头出材料,你出手艺,一起给李才人尽孝! 李氏脸都青了,她是学过女红,但是之前给李才人送的那些衣裳鞋袜,其实都是下头人做好的,她收个针,再绣上一个自己的标记,这就约等于是她亲手做的了!但是如今,她能使唤得动谁呢?针线上人会按照季节给她做衣服,却不会额外帮她给李才人做衣服。至于手底下那些丫头,不说手艺如何,人家最多帮你做贴身的小衣,这算是她们的职责。你要是得陇望蜀也不是不行,你得给好处啊,没好处谁乐意做,到时候故意使个坏,你就有苦说不出了! 像是这次给李才人做的衣裳,她一个人做不了,不得不让几个大丫头帮着裁剪缝纫,不仅将多出来的料子搭进去了,还额外贴补了那几个丫头半个月的月钱。这还是因为主要用的是好的织锦,上头本就有合适的花纹,除了抹额和鞋袜,其他不用多加什么绣纹,要不然的话,还得再加钱。毕竟,一个水平在线的绣娘,工钱可从来不会低。 可现在的李氏,能有多少好处给人呢?她如今除了月钱,就没别的收入,偏偏比起以前,开支还多了不少,要是为了几件衣服,将私房一气都花了,以后可怎么办? 李氏想要拒绝,可她是打着要给娘娘尽孝的名号来的,现在想要撂挑子不干,那你这份孝心可就不保真了!她心里发苦,后悔到了极点,早知道宫里娘娘对府里的事情鞭长莫及,自己干嘛要走这一趟呢,平白给自己添了一桩推不掉的差事。 顾晓杀人还要诛心,笑眯眯地说道:“这一身衣服做得着实精细,料子也好!这等给娘娘尽孝的事情,可不能叫妹妹破费,我这就叫人去库房取了织锦给妹妹补上,另外再拿几匹春装料子过来,妹妹直接带回去,省得之后还要再跑一趟!” 李氏回去的时候简直是如丧考妣,她人一走,正院这边就传出了一阵欢笑声。 “还是娘娘厉害,这下子,看她还生不生歪心思呢!”春晓嘴快,直接就开口说道。 “这给宫里娘娘尽孝的事情, 怎么能算歪心思呢!”顾晓正色说道,“那是侧太妃的一份孝心,府里头其他人问起来,咱们也得这么说!” 顾晓这般一说,其他人强忍住笑意,说道:娘娘的意思,我们知道了!娘娘如今自个身体不好,所以托了侧太妃,代自己尽孝呢! ?想看微云烟波写的《红楼太妃要躺平》第 38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没错,孝心外包这种事情,男人能做,自己不也能做吗?顾晓很是赞赏她们的说辞,想着上辈子看到的各种话术,觉得以后要是李氏想要撂挑子,自己也有话说了!想必,宫里那位李才人,也没那么大脸面,硬是要顾晓这个正牌儿媳妇不顾身体,给自己做针线吧! 别说她一个才人,便是皇后,也不好对正牌儿媳妇说什么,你不亲手给我做衣服,就是不孝呢!说白了,别说是皇室,便是那些高门大户,娶个儿媳妇回来,也不是为了当绣娘用的。给你做是心意,不给你做也是理所应当,就像是探春说的那样,怎么我就是该做鞋的人了? 说笑间,徒嘉钰和贾瑚又过来了。 他们之前顺利将一个园林的大致架构给搭建了出来,如今就是在调整位置,再增加一些装饰,所以,比起之前轻松了许多,也有时间跑到正院来玩。 末儿一见徒嘉钰和贾瑚,扶着栏杆走了几步,就往地上一趴,利索地爬了过来,口中含含糊糊地叫道:“哥,哥……” 旁边鹦哥也不甘示弱,站在架子上,扯着嗓子叫道:“哥哥,哥哥!” 末儿顿时急了,他现在才开始学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想要连起来说,还有点困难。他自觉自己被鹦哥欺负了,当下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指着鹦哥就叫道:“坏,鹦~鹦~坏!” 徒嘉钰被逗乐了:“没错,是鹦哥坏!哥哥这就帮你打他!”说着,直接走过去,对着鹦哥就是张牙舞爪一番吓唬,惊得鹦哥拍打着翅膀想要飞起来躲避,结果脚上系了链子,跑都跑不了,只在那里胡乱蹦跶! 一看鹦哥这般狼狈,末儿满意起来,咧开已经长了两颗米粒一样大门牙的嘴巴笑了起来,口水很快就从嘴角流了出来。 徒嘉钰也不嫌弃,直接弯下腰拿了帕子给末儿擦了擦嘴巴,末儿“咯咯”笑着往哥哥身上凑,又将口水涂到了徒嘉钰袖子上,徒嘉钰不免有些无奈,不过还是当做没看到,将末儿拉起来,带着他有些跌跌撞撞地往罗汉床那边走去,然后将他抱了上去。 顾晓看着末儿扶着人走路的样子,琢磨着该给他弄个学步车,她之前在小区里头见许多小孩子用过,结构并不复杂,王府地方大,选个平整的地方,也不怕摔着。不过年前还是算了,等天暖和了,完全可以在院子里面跑起来,到时候就算是出了汗,也不容易着凉。 徒嘉钰和贾瑚分坐在罗汉床两头,各自拿了个贡桔逗弄末儿。末儿吃了这么长时间辅食,对于有滋有味的东西愈发感兴趣,之前顾晓给他喂过几次桔子肉,他已经记住了这个橙红色的东西,里面的瓤是酸酸甜甜的,一看徒嘉钰手里拿着桔子,就扑过去想要抢,嘴里还叨咕着:“吃,吃!” 结果 徒嘉钰手一转,就将桔子藏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比划:“没有啦!” 贾瑚就在后头拿着另一个贡桔,嘴里叫道:“在这里呢,这里!” 末儿一扭头,又往贾瑚那里爬,还没爬到地方,又不见了。如此三四次,末儿就不乐意了,扯开嗓子嗷嗷大哭起来。 徒嘉钰顿时就慌了手脚,连忙将手里的桔子塞到末儿手里,贾瑚也有些不知所措,见徒嘉钰将桔子给了末儿,也跟着将手里的贡桔拿过去。 末儿一时半会儿哭着还有些停不下来,却已经忍不住将桔子往嘴里塞,边上乳母根本来不及阻拦,就眼睁睁看着末儿一口咬在了桔子皮上,尝到了桔子皮的酸涩味,末儿手一松,桔子滚落下去,他又是放声大哭起来。 顾晓看得哭笑不得,旁边奶娘赶紧将末儿抱起来哄着,另一个奶娘熟练地将桔子剥开,取出里头一粒粒的果粒,只弄了一点送到末儿嘴边,小家伙就是个馋鬼,尝到甜味之后就停了哭声,就一些眼泪还挂在眼角要掉不掉的,但是他可不在乎这个,眼巴巴地看着奶娘手里的桔子,小嘴一张,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样。 徒嘉钰和贾瑚都松了口气,徒嘉钰嘀咕了一句:“吃货!”这是之前偶尔听顾晓说的,这会儿他觉得这个词形容自己的弟弟,那真的是再贴切不过了! 顾晓笑道:“以后你们再弄哭弟弟,就你们自个哄去,要不然就等着魔音灌脑吧!” 徒嘉钰倒是不在意,他感觉末儿挺好哄的,无非就是给点好吃的呗,因此,这会儿信心十足:“妈,你放心吧!” 顾晓又是忍不住想笑,等回头他就知道,哄孩子是一件多费心的事情了。 贾瑚在一边默默看着,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先拿自个弟弟练练手。 他的机会来得很快,荣国府的年礼送过来了,顺便接贾瑚回去过年。! 第 39 章 荣国府别的也就罢了,贾代善这一代去世之后,从上到下,就没几个有政治眼光的,但是架不住他们会钻营。 之前他们是不知道,如今发现张氏居然跟平王府和隆安侯府都能扯上关系,自然就厚着脸皮当做正经亲戚走动起来。不管以后用不用得上,但是多个地位崇高的亲戚,说出去也有面子! 荣国府如今还不是后来那内囊被掏空的模样,贾代善刚走,一些来钱的路子还在,各处的庄头也还没胆子大到将大半收益中饱私囊的地步。像是这次给平王府送礼,里头就有许多来自关外的好东西,比如说鲟鳇鱼、飞龙,这些都是关外的特产,多半都是贡品,也就是贾家这样开国的勋贵,当初在关外被赏了庄子做爵产的才能弄到,除此之外,还有虾干、海参、蛏干之类的海产,也都是上等的好物。 “荣国府这般也忒破费了些!”顾晓看到礼单,就有些为难,对于一个之前不曾有过往来的人家来说,这份年礼实在是过于丰厚了一些,若是那等破落户,拿钱求王府庇护也就罢了,偏生荣国府还真没真的败落下来,毕竟,谁也没想到,贾代善死后,这一家子男人一个比一个废物,最后竟然落到了只能依靠女子裙带的地步。 平王府虽说自始至终都没有夺嫡的想法和实力,但是你一个闲散宗室,跟一个在军中尚且还有着偌大影响力的勋贵在一起厮混,你是想要干什么? “罢了,比着荣国府的礼单,再加厚三成,给他们送回去吧!”顾晓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说道,这等事情,早点洗清嫌疑是正经,真没必要占这个便宜。 荣国府送来的东西主要是吃食,平王府这边回过去的也无非是些吃穿之物,虽说不像是荣国府,还有些关外的稀罕物事,但是也能拿出不少专供皇室的贡品出来,如此也算是抵消了。 荣国府那边收到回礼,便也明白了,平王府其实就是跟张氏有些私交,并不打算与荣国府有更深层次的关系。 王氏有些愤愤不平,自觉自家也是国公门第,人家就算是宗室,也是无职无权,竟是这般倨傲,生怕他们贴上来一般。她这般想着,嘴上却是说道:“王府那边可是跟咱们府上有些误会?”言外之意,就是张氏和贾瑚说了荣国府的坏话,才叫王府对府里避之唯恐不及。 贾史氏对于这等低端的挑拨压根不放在心上,哪怕不喜欢张氏这个儿L媳妇,但是张氏的人品,贾史氏还是信得过的。再有以张氏对贾瑚的看重,哪里会叫贾瑚学会那等背地里头嚼舌的小人行径。 因此,贾史氏只是说道:“也是咱们唐突了,之前又不曾有过什么往来,今年突然就送了年礼过去!人家平王府说是王府,实际上也是孤儿L寡母的,没经过什么事,之前又被吓着了,哪里敢跟勋贵人家多往来!跟你大嫂子那是没办法,毕竟是亲戚,张家落了难,他们怎么着也得搭把手!” 嘴里这么说,贾史氏心里也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说道:“既然如此,以后与那两府,就由大房那边自己做主吧!”她心里的 小算盘也打得挺响,老大本来就是府里的袭爵人,在外头看来,大房代表的就是荣国府,你们跟大房往来,与跟荣国府往来有什么区别。 大房那边,张氏是直到贾瑚回来,才知道荣国府居然给平王府和隆安侯府准备了厚礼,当时就忍不住冷笑,你们贴上去,人家就一定要搭理你? 张氏嫁到荣国府这些年,早就意识到,贾家文字辈真正有能耐的就是个贾敬,可惜的是,贾敬之前掺和东宫的事情实在太多,即便圣上看在荣宁二公的份上没有追究,但是接下来肯定是要被打压的。贾敬别的也就罢了,那是个绝对的聪明人,要不然也至于二十多岁就中了进士,可惜的是,他没多少承压能力,当初在翰林院的时候就受不了其他人的排挤。圣上如今才五十岁出头,看着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让他扛住圣上可能长达十年八年的打压,能做得到才怪! 东府贾珍张氏也是见过的,那是个真纨绔,贾敬夫妻俩就他一个儿L子,难免娇惯了一些,因此养成了贪花好色、无法无天的性子,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指望他光耀门楣,那是没门! 西府这边,贾赦就算以前还有点心气,如今也是废了,别的不说,老太太都不能叫他起来,压过贾政去。贾政嘛,那就是个废物点心,他除了会念几本书之外,就没什么专业技能,就算是念书,也是死读书,并无什么灵性,至于做官,呵呵,他连府里的事情都搞不明白,还指望他能把衙门的事情搞明白,只怕连人际关系都搞不好。 以前荣国府煊赫的时候,人家也不曾贴上来,以至于自己嫁过来多年,要不是主动求救,人家连自己这边都不会多理会,如今这般援手,无非就是张家出了事,他们无法插手,也只能先护着自己这个出嫁女,也算是对过世的长辈有个交代。 贾瑚如今俨然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他回来的时候,徒嘉钰送了他一套积木,不是园林的,而是新出来的田庄。工匠们如今熟练了,都不需要给他们图纸,只要吩咐一下想法,他们立马就能做得八九不离十,甚至犹有过之。这年头本就有类似的玩具,无非之前都是做好的成品,如今是需要自己拼插罢了。因此,这套积木,从田宅村落,到道路沟渠,又有耕牛鸡犬,院里有水井,水边架着水车,磨坊摆着磨盘,还有个小毛驴在一边等着拉磨。总之,一看就是一派田园风光,别说是孩子了,就算是大人也觉得有趣。 贾瑚现在就是拼了一头耕牛,拿着逗弄弟弟,问题是,这么大的孩子其实视力还没完全发育,拿个拨浪鼓都比拿着个灰扑扑的小牛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贾瑚顿时觉得有些无聊,便问道:“弟弟取名字了吗?” 张氏笑道:“你弟弟的名字,怎么都得等到老爷回来再娶,到时候叫你东府的敬大伯开了祠堂,记在族谱上!” 贾瑚想到徒嘉钰跟自己炫耀,末儿L这个小名是自己取的,顿时也有些蠢蠢欲动,便问道:“那总不能一直叫弟弟吧,我能给弟弟取个小名吗?” 张氏愣了一下,贾家的男孩,一直也没什么小名 的说法,都是按照排行来叫,像是这个小的,下头便以“二爷”称呼,长辈呢,直接叫一声“哥儿L”便也罢了,等着取了大名,再加上大名为“某哥儿L”、“某二爷”。 只是,张氏也不想叫贾瑚失望,很快便想好了说辞,然后说道:“那你说,要给弟弟取个什么小名?” 贾瑚在王府的时候就已经想了很多次了,这会儿L几乎是脱口而出:“弟弟是冬天生的,不如叫冬生?” 张氏听着也挺顺口,虽说俗了点,但是小名嘛,俗一点又有什么,古人的小名还叫什么“黑臀”呢,因此便笑道:“那便叫冬生好了!”说着,又对边上下人说道:“哥儿L早产,我也怕他生下来七灾八难的,便弄个小名压一压。” 张氏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徒嘉钰能给弟弟取小名,那是因为他们父亲没了,哪怕年纪还小,徒嘉钰这个长兄,也能代行父职。但是贾家这边,贾赦还活得好好的呢,贾瑚越过他给弟弟取小名,就有点逾越。如今张氏却是将取小名的事情背到了自己头上,只说自己觉得小儿L子早产难养,所以给他取个小名。 说着,张氏又吩咐道:“回头你们悄悄的,去一下清虚观,请张真人给冬生请个寄名符、平安符带回来。” 下头人当下应了下来,原本按照贾家的规矩,孩子生下来,都会按照生辰八字去清虚观请平安符和寄名符,但是这孩子生在孝期,加上又有王氏算计导致早产的缘故,那几日,府里头那叫一个乱糟糟,自然没人想起来这事。 张氏早就不为这事失望了,既然上头不管,那自己就去请呗,自家儿L子也不缺这点长辈的慈爱。 张氏又怕贾瑚说漏了嘴,便说道:“你去王府那边说冬生的事情无妨,在咱们家里,就说这个名字是我起的,明白吗?” 贾瑚本来也就是想要去跟徒嘉钰炫耀一下,对于跟贾珠炫耀可没什么兴趣,贾珠可没有弟弟,因此当下就答应了下来,只是笑嘻嘻地找了一串银铃,在手上摇晃着,引得冬生扭头来看,偏偏头也抬不起来,只能顺着铃声的方向盯着看,又把手从襁褓里挣脱出来,想要去抓,贾瑚干脆将银铃放到了冬生手里,看着冬生挥舞着银铃,高兴得嘴都咧开了。 做父母的都是情愿看到孩子和睦相处,兄友弟恭,瞧着贾瑚与冬生玩得开心,张氏不免欣慰,哪知道贾瑚就是三分钟热度,很快又问道:“那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说到贾赦,张氏的神情便淡了下来,说道:“这冬日里运河封冻,老爷他们没法顺水路回来,只能是走陆路,只盼着一路上顺利,赶得上回来过年!” 贾赦对贾瑚这个长子其实还是挺不错的,之前贾赦浑浑噩噩,贾瑚也没真的对这个父亲失望,几个月不见,他是真的有点想了。他低头算了算时间,如今已经是腊月二十二,明儿L就是小年,离除夕也就是七八天。他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贾代善停灵的铁槛寺,对于金陵老家到底有多远,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概念。何况,这大冬天的要从南方赶回来,难 免要遇到风雪阻路,贾赦、贾政乃至贾敬,一个个从小养尊处优,自然不可能顶风冒雪。如此,能不能赶在年前回来,就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 张氏对贾赦是否赶得回来压根不在意,家里还在守孝,自己又在做月子,荣国府这个年也不会大动干戈,安安静静把这年过去也就是了。 荣国府这个小年过得无甚滋味,平王府却挺热闹。 孝期不好搞什么娱乐活动,那就只能在吃上头下功夫。 二十三,糖瓜粘。平王府不仅做了许多糖瓜,还做了许多其他糖点,像是什么芝麻糖、花生糖、米花糖也就不说了,都只能说是寻常。还特别做了一些橘子糖、山楂糖、杏仁糖、薄荷糖之类,放在模具里做成不同的形状,用彩纸包好,看着就叫人生出甜意来。 糖做好了,顾晓照旧往各处一分,连同府里的下人,也分到了不少糖瓜。这年头哪怕是麦芽糖,那也是奢侈品,王府这些下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府里头做的糖瓜都很实在,外面还裹了一层芝麻,闻起来就香喷喷的,祭过灶王爷,这些糖留下来能吃上半年。得了赏赐,第二天打扫屋子的时候,下面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连屋顶的琉璃瓦都用抹布细细擦一遍。 小年一过,府里头厨房就没怎么歇过。各种常规的年菜也就不说了,根本显不出厨子的本事。上辈子顾晓过年从来不回家,也懒得多做菜,一些大菜就直接买半成品,每年必买的就有一个佛跳墙,还专门查过做法。上辈子吃的佛跳墙其实多半是偷工减料版本的,如今府里头各种珍惜食材根本不缺,顾晓就吩咐荤的、素的、海鲜的各做一坛子出来尝尝看,看哪种好吃,年夜饭的时候就添上这一道菜。 厨房这些厨娘一听顾晓说的材料,就知道这个做出来肯定不会难吃,回头还是仔细调配了材料,该泡发的泡发,该熬高汤的熬高汤,又从酒库里取了上好的花雕酒,用酒坛煨煮。 做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等到封坛的荷叶一揭开,哪怕是素锅,也有一股子浓香喷薄而出,只教一帮厨娘目瞪口呆,对顾晓这个太妃那叫一个佩服。她们这些做惯了菜的可从来没想过,还有菜是这种做法。可惜的是,哪怕是素锅,用的那些菌菇也都是少有的山珍了,没点家底的人家,那是真吃不起。 顾晓上辈子毕竟是吃过各种科技与狠活的,佛跳墙带来的冲击也就没那么大,不像是其他人,几乎是闻到味道,就口舌生津,再一尝,更是啧啧称奇。吴嬷嬷问道:“娘娘,这菜叫做什么名字。我就吃了一口,只觉活了这么多年,简直是白活了!” 顾晓琢磨了一下,笑道:“这菜叫做福寿全!” “好名字!”一帮下人都是连声称赞,口感好,名字也好,这菜便是放到御宴上,也能当做是主菜了。 “等出了孝,这菜谱倒是可以敬上去!”顾晓也想到了这一重,孝期里面肯定是不行的,回头上头一想,你孝期不知道思念丈夫,光知道吃吃喝喝吗?就算是真的如此,也不能表现出来啊! 因此 ,顾晓当下吩咐道:给厨房那边赏几封银子[,叫她们别多嘴,只将菜谱记下来,这两年就不要再做了,便是今年年夜饭,也不要上。” 吴嬷嬷当下答应下来:“娘娘放心,我亲自去跟她们说!” 想到了这事,顾晓便有些意兴索然起来,对于白捡个第二辈子的庆幸也少了许多。这年头虽说是锦衣玉食,但是还真没有后世那么自在。尤其这孝期里头,想要干点啥都得顾忌一下,她平常看个话本子都得悄悄的,实在是无趣得紧。 顾晓也就略微失落了一会儿L,先熬过这两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已经听说了,雍王府还养了个小戏班子,自己以后也能养一个。这年头流行的可不是京剧,而是昆曲,这个顾晓还是能欣赏得过来的。 没了佛跳墙,还能吃点别的。年节里头本就要炸许多荤素丸子,徒嘉钰喜欢的炸鹌鹑更是做了不少,顾晓又叫厨房炸了不少小酥肉、红薯条,不配辣酱,反而是用梅子酱,吃起来酸甜酥脆,直接拿来当零食,顾晓一不小心就吃多了,以至于到了晚餐的时候,只吃了半碗芸豆粥,便吃不下了。 倒是徒嘉钰胃口很好,他白天已经吃了不少炸薯条,还啃了两只炸鹌鹑,但是他这些日子不用读书写字,又不乐意一整天跟末儿L玩,而是跑到花园里头滚雪球,堆雪人,要不是府里的池子不够大,他还想要玩冰车。疯了大半天,回来哪有不饿的道理。顾晓不许他多吃油炸食品,他直接就着酸笋老鸭汤和胭脂鹅脯,吃掉一碗碧粳米饭,还想要再吃。奶娘吓了一跳,生怕他积了食,劝了半天,才有些不情愿地放下筷子。 顾晓笑道:“今儿L个晚上,咱们娘几个一块玩,回头叫厨房那边下一碗面条给你做个宵夜,吃好了就在我这边歇下!” 徒嘉钰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自从搬到前头之后,他就很少在正院留宿了。虽说前头也都是从小伺候他的人,但是谁也没法替代亲妈啊,当下就要去盯着别人帮他铺床,眼看着下人铺陈妥当,才乐颠颠地跑到顾晓房里来。 顾晓白天的时候叫人画了一幅升官图,其实就跟后世的大富翁差不多,顾晓琢磨着徒嘉钰对什么升官发财没什么兴趣,因此反倒是叫人根据西游记里头的情节,画了一幅图出来,里头有天宫,有灵山,有花果山,一路上的妖怪洞府也都很齐全,还有官府王宫之类。遇到妖怪就要降妖,根据不同的妖怪或者是法宝决定要停几步,还是得去天宫请人,到了王宫要盖通关文牒…… 徒嘉钰虽说没真的看过西游记,但是西游记的故事却是听过不少,之前王府里头还唱过大闹天宫的戏呢!这会儿L一看这幅图,就回想起来,再一看旁边做成唐僧师徒的棋子,立马叫道:“我要做孙悟空!” 顾晓笑道:“行,那妈妈做唐僧好了!”师徒四人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孙悟空要从花果山开始,唐僧就得从江州开始,猪八戒和沙僧就得从天宫开始,然后掷骰子走剧情。 春香和春晓自告奋勇,拿了猪八戒和沙僧的棋子,四个人凑到一起,就开始玩起来。 春香和春晓两个人居然是掷骰子的高手,要几点有几点。高手陪玩▋_[(,直哄得徒嘉钰兴致盎然,第一个就到了灵山,被封为斗战胜佛,只高兴得手舞足蹈。 他没看过全本的西游记,下棋的时候遇上不知道的,就缠着顾晓问,顾晓就算是记得没那么清楚了,一看地图上的妖怪名字和法宝,也就回想起来了,粗略给徒嘉钰讲一讲。 徒嘉钰听着不过瘾,一局下完,便丢掉棋子,缠着顾晓问道:“妈,你看过这个《西游记》吗?” 顾晓随口说道:“当然看过啦!”她小时候没有零花钱,买不起书,为了借同学的连环画,就帮人写作业换,真正看原版书,那也是上了大学之后的事情了。 徒嘉钰眼睛一亮:“那妈妈你讲给我听好不好?” 顾晓现在哪里还记得多少,琢磨了一下,笑道:“你现在都在读书了,回头妈妈叫人买了书回来,你自己看好不好?以后还能讲给弟弟听,你觉得怎么样?” 一边吴嬷嬷顿时有点急,小孩子能看这样的话本吗,要是移了性情,那该怎么办?不过顾晓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放在后世,这可是古典名著,人家鼓励小孩子看的! 徒嘉钰有些失望:“妈妈你不是看过吗?怎么你也没有!” 顾晓只得找补回来,毕竟原身闺阁里看过的也就是《西厢》、《牡丹亭》之类的,就这还得私底下偷偷看,像是什么《西游记》之类的,其实真没看过,因此便哄他说道:“妈妈也就是听过几折子戏,又听别人说过一些,零零散散看过一点,也没看过全篇,到时候买回来,咱娘俩也能一起看!” 徒嘉钰听了,也不再纠缠,时候已经不早,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顾晓连忙叫人带着他洗漱,看着他在隔间歇了下来,这才回了自个屋里。 顾晓坐在梳妆台前,春燕快手快脚地帮着顾晓拆掉头上的钗环,准备洗漱之后就寝,外头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春雨快步出去探问情况,不多久就回来了,神情凝重:“娘娘,二公子病了!”! 第 40 章 顾晓一转头,结果春燕来不及松手,叫一根钗子勾住了顾晓的发髻,扯得顾晓头皮都疼了一下,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忙问道:“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也没什么风雪,之前不一直好好的吗?” 春雨面上神情也不是很好,说道:“那边只说二公子可能是夜里受了凉,一早就开始发热,一天水米不进,侧太妃娘娘实在没办法,这才报了上来!” 顾晓立刻站了起来,说道:“伺候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早上就在发热,侧太妃说不报就不报了?二公子虽说是她生的,那也是王府的主子,正经的龙孙,竟然还敢遮掩!快,取了王府的帖子,立刻去太医院请太医!” “娘娘,已经宵禁了!”春燕提醒道。 顾晓皱眉说道:“事急从权,遇上巡夜的人,拿了王府的牌子,说清楚便是!咱们就是去太医院的值房,又不叩宫门!” 一边说着,顾晓一边吩咐人拿了厚衣裳过来给自己船上,春香又急匆匆拿了一件靛青色灰鼠皮底的斗篷过来,给顾晓戴上风帽,系上带子,这才跟着顾晓一起往西院走去。 西院那边,李氏这会儿几乎要哭得晕过去。 徒嘉泽这病还真不是莫名闹出来的,那日李氏拿了各色衣料还有绣线回去,因着正月里不宜动针,所以她想着年前先将衣服裁剪出来,大致缝好。她自己不是什么勤快人,只能是使唤下头的丫头,觉得自个身边的丫头不够用,连伺候徒嘉泽的丫头都叫去了。徒嘉泽身边伺候的竟是只剩下了两个奶娘还有几个粗使的小丫头。 这等粗使的小丫头素来是不能进屋的,只能在外头做一些粗活,两个奶娘又要看着徒嘉泽,又要做原本几个大丫头该做的事情,哪里还忙得过来。 徒嘉泽在自个屋里头觉得无聊,便跑到李氏屋里,李氏也没当回事,卧室里头光线不好,她就带着人在堂屋里头做针线,卧室闷头帘子也卷了起来,也能看到屋里大致的情况。因此,便由得徒嘉泽在屋里玩。 李氏还是见识太少,不知道什么叫做“孩子静悄悄,一定在作妖”。小孩子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徒嘉泽自然也不例外。他开了李氏的妆奁,将里头的胭脂水粉都掏了出来,拿着胭脂水粉到处涂抹,先是在炕上乱涂乱抹,原本叠在一边的被子都被他拉开,用手指蘸着胭脂,兴冲冲地在被面上画出一个个红点。如今孝期,被面颜色暗沉,摸了胭脂也不好看,徒嘉泽又从炕上跳下来,将地上铺着的羊毛毡子涂得乱七八糟。之后又踩在凳子上开了李氏装衣裳的箱笼,将那些脂粉螺子黛往箱笼里头丢…… 等到李氏想起来去看儿子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是一团糟,徒嘉泽还在那里跟她的珠花较劲,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小剪刀,想要将串珠花的金银丝剪断,将那些珍珠拆下来玩。 李氏一看就炸了,她原本心中就憋着一口气,这会儿简直像是往里头加了一把火,怒气一下子膨胀起来,直接摧毁了她的理智。 李氏快步上前,一巴掌就扇了过去,直接打在了徒嘉泽 的脸上,徒嘉泽直接被打翻在地。 从徒嘉泽出生以后,谁敢在他身上动一根手指头,他就算是顽皮捣蛋不讲道理的时候,也都是一群人围着哄着的,这回被亲妈一巴掌打得两眼直冒金星,脸上都明显出现了指印,徒嘉泽顿时就大哭起来。 瞧着孩子哭,你要是立刻去哄,很多时候他只会越哭越来劲。李氏虽然没有立刻去哄,那些下人却是吓了一跳。 李氏是主子,这徒嘉泽更是正经的主子。没了徒宏远,李氏这个侧太妃在府里头也就是名头略好听罢了,实际上地位早就大不如前。而徒嘉泽却不同,他将来铁定是会有个正经爵位的,他这样的身份,被李氏打了,回头被追究起来,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哪个逃的开干系。 当下一些人拉住还在愤怒之中的李氏,一些人就跑过去抱起徒嘉泽,想尽办法哄了起来。 李氏还在那里咆哮:“让他哭,才多大点孩子,就知道作践东西!当现在还是之前吗?” 玉露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娘娘,东西再贵重,还能比二公子贵重吗?二公子不过是年纪小,不懂事!” 李氏这下想起来了:“他不懂事,他身边伺候的人呢?” 几个被拉过来做针线的丫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奴婢不该擅离职守,奴婢再也不敢了!”她们看似是在认错,实际上却是将责任推给了李氏。毕竟,本来我们是要伺候二公子的,可你偏要我们过来帮着做针线,这能怪得了谁呢? 说话间,徒嘉泽的两个奶娘也得到消息跑过来了,看到徒嘉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个奶娘都心疼得很,这会儿还得先给自己辩白。一个先说:“娘娘,奴婢方才是瞧着今儿个日头好,就带着几个小丫头子给二公子将被褥什么的拿到院子里头晒一晒!” 另一个也是憋屈:“这冬天太燥,太医说二公子肺气不足,不好好养着,难免就会咳嗽,一咳还容易犯气疾,一个不好,就是一辈子的病根,所以每日里必定是要吃一盏桂花雪梨燕窝粥的,奴婢刚在就在屋里用茶炉炖着呢!怕一个不注意,火候不对,这才一直守着炉子呢!” 平常这些事情,其实都是下头一等二等丫头分派着做的,但如今不是这些丫头都被李氏叫走了吗?可是,徒嘉泽的燕窝粥又不能断顿,要不然出了问题,谁敢承担这个责任。大家都想着,徒嘉泽去李氏屋里,那边人多,哪里会出什么事。哪知道,徒嘉泽自个没把自个玩出什么毛病来,反倒是被李氏打了一巴掌,委屈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氏也是气不过,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的帕子一丢,跺脚说道:“你们一个个都有理由,合着到最后,都是我的错不成!行了,将他抱回去,好好哄着,回头再不许叫二公子离了视线!” 两个奶娘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抱住还在哭闹不休的徒嘉泽,给李氏匆匆行了一礼,就往徒嘉泽屋里跑去。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了一番,也丢下手里的针线,跑回去了。 她们的本职工作是伺候徒嘉泽,为了点赏钱和料子来给李氏做活 ,那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事情,没出事还好,出了事,她们这些人被打死都没处喊冤去。 徒嘉泽越哭越觉得委屈,自个把母妃屋里画得那么漂亮,母妃不光不夸自己,还要打自己! 奶娘丫头轮番上阵,徒嘉泽哭累了,才算是消停了下来,但是哭的时间长了,又开始忍不住得打嗝,加上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看起来格外可怜。 徒嘉泽脸嫩,李氏又是怒极动手,以至于到现在脸上还有指痕,再哭到现在,都有些红肿起来。 西院这边如今正是缩着脖子过日子的时候,原本就李氏母子两个主子住着也就罢了,如今还有三个太姨娘在,她们若是知道了这边的动静,还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因此,几个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先想办法将这事遮掩过去。小孩子哭是正常的,但不能是被大人打的。 她们便又赶紧拿了热水给徒嘉泽洗脸,又拿了清热消肿的玉露珍珠膏过来给徒嘉泽抹上。瞧着徒嘉泽哭累了,有些困倦,便又给他脱了衣服,等外头的衣服脱了,这才发现他刚刚哭得厉害,跟着出了许多汗,里衣都湿了,摸着背后都有些凉津津的。她们也没意识到问题,只是赶紧给徒嘉泽将背上用热帕子擦了一遍,又用干帕子擦干,换了一身里衣,这才将人塞到被子里,哄他睡觉。 能给王府小主子做奶娘的,都是自家有孩子的人,都有些育儿经验。但是,人家的孩子也不像是徒嘉泽一样,是个脆皮。她们之前的操作对一般的孩子来说,都不算什么问题,孩子挨揍了,哭一顿,睡醒了,又是个皮猴子。 可是徒嘉泽不一样,他小睡了一会儿,醒过来人就恹恹的,燕窝粥只吃了两口便不肯再吃,晚饭更是只喝了小半碗鸭肉粥。原本他晚上吃过饭都要玩一会儿的,这回无论奶娘丫头们怎么哄,都没了兴趣,早早就躺到炕上歇着去了。 结果,这一晚上也没安宁,夜里做了噩梦,直接哭着醒过来两次,奶娘她们没了主意,便去找李氏,李氏能有什么办法,她也没经验啊,只得叫人煎了一剂安神汤,给徒嘉泽喝了,之后倒是太平了,结果大清早,喊徒嘉泽起床的时候,发现他开始发热了。 李氏还怀着一点侥幸心理,毕竟真要是徒嘉泽病了,难免牵扯到昨儿个她打了徒嘉泽的事情。按照礼法,徒嘉泽虽说是她生的,但是,顾晓可以打,徒嘉钰可以打,她这个亲妈反而没有资格打!她为了点外物打了儿子,闹将出来,就是她没理。 李氏瞧着徒嘉泽热度不算高,便觉得没什么大事,因此,干脆只叫下头人熬了姜汤给徒嘉泽吃,让他发个汗,再捂一捂,应该也就好了。 结果徒嘉泽发了汗之后的确体温降下去了,可是,等到了傍晚,又反复起来,这回再喝姜汤,就没什么效果了,而且还咳嗽起来。她这下不敢再擅自做主了,不顾时间已经不早,叫人去正院求顾晓去请太医。 顾晓到了西院,看着西院乱糟糟的,一副人心惶惶的模样,不由有些头大,她皱了皱眉,一边吴嬷嬷会意,呵斥一声,说道:“一个个兵荒马乱 的,像是个什么样子。这会子倒是一副蝎蝎螫螫的模样了,之前干什么吃的!” 李氏哭得花容惨淡,的确有些梨花带雨的模样,难怪她算不得十分美貌,却很得徒宏远的欢心,这会儿她用帕子擦着眼泪,哭道:“娘娘,我只是想着,这会儿大年节的,不好为了二公子的事情,扰了大家的兴,只当他就是晚上睡觉受了点凉,发发汗也就好了,谁承想,竟是重起来了!” 顾晓来的路上,就已经有人打听到了消息,跟她讲了,知道李氏是在避重就轻,但是她也没有追根到底的意思,而是说道:“什么你以为,事关二公子的身体,能一句你以为就能过去的吗?你是大夫还是什么?一句你以为,耽搁了二公子的病情,就算你是他生母,也当不起!” 李氏心里更委屈了,若是王爷还在,哪里会这般呢?以前她跟徒宏远,其实都默认徒嘉泽活不长的,都在为了下一胎而奋斗。若是徒宏远还在,他只怕就会安慰李氏,那是孩子福薄,不是她的错。但是到了顾晓嘴里,却将孩子凌驾于她头上,这就让她受不了了。 李氏那就是被徒宏远当初给惯坏了,后世尚且有一大堆人在社交平台上发言,表示生孩子的时候一定要自己做主,免得遇到情况,丈夫公婆要保小不保大呢!这会儿是什么时候,封建时代,男尊女卑,放到绝大多数人家,那都是子嗣为重。像是皇家,便是皇后,遇上了难产之类的事情,皇帝再跟皇后如何情深,那为了所谓的祖宗基业,也是要保小的。何况李氏只是个侧室,王府里面死了一个侧妃,还能再纳,却没人会明着说,皇孙不打紧,死了一个还能再生!哪怕皇孙只是正常夭折,那之后也是要连累一大帮人的,连同生母也会被视作福薄。 顾晓懒得理会李氏那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她就是个拎不清的。光想着推脱责任,却不想想看,她要是没有徒嘉泽这个儿子,那顾晓完全可以给她找个庙,打着先平王生前最宠爱她,她感念先平王的恩德,自愿为先平王诵经祈福的名头把她往里头一塞,之后她会如何,谁又会多管呢? 顾晓直接带着人进了徒嘉泽的屋子,见徒嘉泽昏睡在那里,脸上烧得通红,不时还要咳嗽几声,却都是干咳,听起来嗓子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样,叫人揪心。 顾晓正想要询问,之前她们觉得徒嘉泽是风寒,是否给他吃了什么药,就看着徒嘉泽竟是出现了手脚抽搐的迹象,口吐白沫,顿时吓了一跳,忙问道:“他是头一回手脚抽搐吗?” 一个奶娘赶紧上前抱住徒嘉泽,防止他因为抽搐咬到自己的舌头,口中哭道:“回娘娘的话,这已经是第二回了!”她心里已经将李氏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早发现徒嘉泽发热的时候,她们几个人就跟李氏说要请太医,结果李氏硬是不肯。这下好了,孩子烧成这样,这要是有个万一,她们这些伺候的人都得跟着倒霉。 顾晓上辈子也没有孩子,哪懂这些东西,只得侧头问道:“太医还有多久到!” 一边春雨连忙说道:“算算时间,过一会儿也该到了!” 好在不多久,何太医就过来了。 他一直是负责给徒嘉泽请平安脉的,前几天还来过一趟,瞧着徒嘉泽并无什么问题,怎地才几日功夫,竟是高热不退的地步。他这大半年来,光是王府的赏钱就拿了不少,这会儿也很是尽心,带着一个提着药箱的药童,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 瞧见何太医,李氏简直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上前道:“何太医,今儿个全靠你了,只要能治好我家孩儿,我定有重谢!” 何太医瞧着李氏这模样,赶紧侧身避开,口中说道:侧太妃不必如此,下官尽力而为便是!??[”说着,他便看到了顾晓,连忙又给顾晓行礼:“下官见过太妃娘娘!” 顾晓赶紧说道:“不必多礼,还请太医先看看二公子再说,他刚刚惊厥了一回,也不知有无大碍!” 徒嘉钰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只是依旧呼吸急促,干咳不止。 何太医便上前给徒嘉钰把脉,左手右手都摸过一遍,也开始询问徒嘉钰之前可曾吃了什么药。 奶娘也顾不得遮掩了,忙说道:“二公子昨晚上惊醒了两回,娘娘叫给煎了一服安神汤,今儿个一早发热,又吃了一碗红糖姜汤,发汗之后,也就不看着好了。等傍晚的时候,二公子又发起热来,喝了一碗姜汤,结果没多久便吐了出来,到现在一直高热不止……” 何太医斟酌了一下,这才说道:“贵府二公子先是受了惊吓,以致外邪入侵,入里化热,热邪炽盛,引动肝风。安神汤倒勉强对症,这姜汤却是不行。二公子这是热症,姜汤又是热性,这热上加热,便是一时看着好转,但也就是扬汤止沸。”何太医虽说看出来徒嘉泽是受了惊吓,但是这个惊吓是怎么回事,他是不会多问的。做大夫的,尤其是做太医的,很多时候也得装糊涂,人家家里有什么事情,你寻根究底做什么呢? 顾晓忙问道:“那二公子如今这般,可要紧?” 何太医捻了捻胡须,笑道:“娘娘不必担忧,若是去年二公子这般症候,那便是有七八分的凶险,可今年嘛,下官一直给二公子请脉,以四时节气为二公子调理,二公子虽说先天有些不足,但今年已经好了不少,如此,只需清热解毒、平肝熄风,再好生将养,也便好了。只是之后,却得愈发精心,叫他能保持心平气和,不要劳心劳神,等再大一些,脏腑长成,便不会再有这等惊厥之事了!” 顾晓也松了口气,小儿难养,徒嘉泽又是个天生的脆皮,她就算是不喜欢李氏,但是孩子毕竟无辜,如今没什么大碍,那就再好不过,因此便说道:“那就请何太医开方用药!” 何太医想了想,说道:“二公子这热邪惊风,又伤了肺气,乱了脾胃,只怕一时半会儿药也喝不进去,下官想着,不如先给二公子针灸推拿一番,平复一下脾胃,再用药也不迟!” 顾晓连忙说道:“那这几日还得多多劳烦何太医了!” 何太医见顾晓答应下来,也不再询问李氏的意见,叫奶娘给徒嘉泽解了衣服,看准了穴位,在身上扎了几针之 后,徒嘉泽看起来似乎呼吸不似之前那般急促?_[(,何太医又搓了搓手,在徒嘉泽人中、涌泉等穴位处按摩了一番,再全身都推拿了一遍,这才叫奶娘重新给他穿好衣服,叮嘱奶娘先多给他喝些米汤,这几日不要吃什么肥腻之物,这才吩咐药童拿了药箱过来,开始写药方。 何太医之前说得简单,这会儿开方的时候却是反复斟酌,好半天才拟好方子,说道:“这方子三碗水熬成一碗,给二公子吃了。过两天,下官再来一次,给二公子换方。若是期间二公子有什么反复,若是去太医院值房找不到下官,也可去桐花胡同那边找下官!” 顾晓又是道了谢,旁边吴嬷嬷立刻递上了两个荷包,何太医伸手接过,稍微一掂量,就知道两个荷包加起来是二十两银子,心中顿时愉悦起来。别看王府里头动不动月钱就是十两二十两,但像是何太医这样的太医,一年到头才多少俸禄,能有个固定的出手还大方的客户,何太医巴不得呢! 像是徒嘉泽这种脆皮,就算没法吃一辈子,起码徒嘉泽没开府的这些年,肯定都绕不开何太医的。所以,别说徒嘉泽这次的病只是看着凶险,就算是真的凶险,他也得想办法将人从阎王那里拉回来再说。 而且,就因为徒嘉泽这一年没怎么生病,他擅长小儿科的名声已经在宗室里头打响了,各家有小儿生病,都优先请他,他这大半年,可是已经赚了往年五年的钱。 这会儿顾晓出手大方,何太医愈发殷勤起来,说道:“这药熬起来也快得很,下官等着二公子吃了药,看看情况,再走也不迟!” 顾晓恭维道:“何太医果然是医者仁心!” 何太医忙说道:“此乃下官职责所在,实不敢当!” 顾晓这边跟何太医说话,倒是将李氏这个亲妈变成了局外人,她拧着帕子,这会儿忍不住想要开口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第 41 章 “那二公子这病,得多久才能好!”李氏问道。 何太医也没怎么在意,笑道:“少则半月,多则二十来年,也就好齐全了!” 李氏抿了抿嘴唇,问道:“这眼看着就过年了,不能快一点吗?” 做大夫的,真的是很烦这种既要又要的病人家属,这过年不过年的,跟个生病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尤其你们府上还守孝呢,又不需要叫孩子出门拜年!而且徒嘉泽的身体,是何太医一直看到现在的,虽说先天不足,但是以皇家的医疗条件和生活条件,只需要好生保养,自能成亲生子,颐养天年。结果如今才稍微好点呢,就折腾出个惊悸来。 何太医五天就要来一次平王府,对于这里的情况也有些了解,顾晓这个太妃素来宽厚,即便先平王没了,也肯叫侧太妃和太姨娘她们自个养着孩子,也不叫她们和孩子们日常跑到正院去请安,换做个刻薄一点的,叫妾室给主母卷帘打扇,能磋磨得你有苦说不出!结果,这侧太妃硬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竟是还想要生事。 心里这般想,何太医的语气就变得淡了起来:“侧太妃这话,下官却是不明白了。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二公子本就先天禀赋弱了些,更该仔细将养,以免留下病根,日后受罪!侧太妃若是觉得下官医术不精,不如另选贤能吧!” 顾晓赶紧说道:“何太医言重了,侧太妃就是有口无心,她是二公子的生母,自然是盼着二公子早点好起来的。只是她出身低,不通医理药理,这才说出那些话来,还请何太医不用跟她计较!”说着,她使了个眼色,吴嬷嬷又赶紧递过去一个荷包,说道:“这天儿L也晚了,外头也冷,这个给何太医您拿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何太医心中暗道,果然还是太妃娘娘有大家风范,做事有礼有节,嘴上却是推脱掉:“不敢不敢,这本是下官职责所在,之前拿了府上的赏封,已经是愧不敢当,哪里还能再收呢!” 顾晓笑道:“何太医您尽管手下,日后劳烦您的时候还多着呢!”说着,她横了李氏一眼,李氏吓了一跳,虽说心里头还在嘀咕,但是面上却老实起来。 不多时,下头将药煎好送了过来。因着之前徒嘉泽常年吃药,奶娘便将药倒入一个小紫砂壶中,略微凉了凉,用手试着不烫之后,便以壶嘴撬开徒嘉泽的牙关,又用手辅助他吞咽下去。 一壶药吞下去,徒嘉泽脸已经皱了起来,看着似乎想要呕吐,何太医连忙上前,将手伸进徒嘉泽衣服里推拿了一番,见他没了呕吐的意思,才将手伸了出来,又嘱咐一边的奶娘,说道:“以后若是贵府二公子吃了药想吐,就帮他揉一揉这几处,不用太用力,一会儿L便好!” 两个奶娘仔细看着,都答应了下来。她们这会儿L都颇有些劫后余生之感,琢磨着之后徒嘉泽的事情还是不能由着侧太妃做主,有什么事,得去正院请示太妃娘娘才对。 这也是怪了,搞得太妃娘娘比侧太妃娘娘这个亲娘更看重二公子一样。 送走了何太医,顾晓这才看向了李氏,言辞很是冷淡:“我就不问,这深宅大院的,二公子是怎么受了惊吓的了!但是我得再提醒李妹妹你一句,二公子虽说是你生的,但却不只是你的孩子,你这西院里头,最重要的便是二公子,你若是照顾不好,有的是人想要帮你照顾,明白没有?” 李氏憋屈得低头行礼:“姐姐说的是,妹妹明白了!” 顾晓点了点头:“希望你是真明白,不是假明白!马上就过年了,我也不希望府里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李氏又只能点头应是,顾晓这才说道:“时候不早了,李妹妹你也早点歇下吧,至于二公子这边,有下人看着呢!” 这言外之意,就是信不过李氏了,可李氏还能怎么说呢! 顾晓还觉得有些不够,转头又吩咐道:“你们院里如今也没个能拿主意的人,李妹妹毕竟是年轻,许多事情考虑不周全,我记得府里当年还有个何嬷嬷,回头请了她进府,帮着西院搭把手,也免得出了什么事,都拿不定主意!” 何嬷嬷其实是婉嫔当年给徒宏远安排的人,但是,婉嫔死后,徒宏远就疏远了她。人家又不是犯贱,要热脸来贴你冷屁股,因此,瞧着徒宏远跟胡家不亲近,就直接请辞回去颐养天年了。人家本来就是世代在内务府办差的,在宫里执役多年,积攒的私房不少,娘家侄子侄媳妇也肯孝顺,自然不需要指着王府过日子。 李氏没想起来何嬷嬷是谁,但是也明白,正院这是明目张胆给西院塞眼线了,偏生她自己理亏,半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得诺诺称是,好不容易送走了顾晓,回了自个屋子,就开始喊头疼。 “那娘娘要请太医吗?”玉珊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什么太医?”李氏没好气地说道,“就请了个何太医,那边都恨不得要指着我鼻子骂了,再请一次,她还不把我埋汰到地里头去!去拿一盒薄荷油过来,我记得咱们这边还有几盒鼻烟,拿一点,放鼻烟壶里头,我吸一口醒醒神!” 结果鼻烟壶拿过来,她又伤感起来。她以前哪知道这些东西,她这里的鼻烟壶都是徒宏远给的,鼻烟也都是以前的存货,如今都有些陈了,以后再想要这等上等的鼻烟,也难得了! 李氏伤感地吸了一口鼻烟,被里头的味道冲得打了个打喷嚏,鼻涕都打出来了,果然觉得脑子里都清明了许多,她叫人将鼻烟盒收好拿下去,又开始怀念起徒宏远来。 顾晓这会儿L也已经回了正院,几个丫头忙不迭地拿了热烘烘的厚帕子给她擦脸擦手。 “娘娘再泡个脚吧,这外头天寒地冻的,可不能进了寒气!”春燕提议道。 顾晓点了点头,说道:“也好,看看有没有干艾叶,放一点进去,正好驱驱寒!给吴嬷嬷也准备一个盆,让她回屋泡一泡。你们一会儿L回去,也好好泡个脚,别仗着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 几个一起跟着出去的丫头都脆生生答应了下来,寻常人家要点热水难得,王府里头别的也就罢了,要点热水又算得了什么 ,你就算是想要夜宵,厨房那边睡着了也得爬起来给你备上。 果不其然,这边才去厨房提热水,厨房那边就准备了热腾腾的羊肉汤,里面还洒了点胡椒面,装在砂锅里一起送了过来。 ?微云烟波提醒您《红楼太妃要躺平》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顾晓一见就笑了:“她们倒是尽心,正好,大家都分上一碗喝了吧!” 顾晓也略喝了大半碗,只觉背心微微出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再脱了鞋袜,提起裙子,将脚放到木桶里头,里面水温略高,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就舒服了起来,顾晓忍不住惬意地眯起了眼睛。还是腐朽的封建统治阶级好啊,上辈子自个买了个智能泡脚盆,也就一开始用过几次,后来便闲置了。没办法,泡脚的时候的确很舒服,但是放水刷盆真的挺烦人。如今就不需要考虑这个了,有的是人帮着处理洗脚水,刷洗泡脚盆。 顾晓泡脚的当儿L,叫春雨帮着拆了头上的首饰,将头发也放了下来,春雨一边又去熏炉上拿了烘热的毛巾给顾晓隔着头发烘头皮,一边抱怨道:“娘娘也真是慈悲,西院那边自个作孽,反倒是累得娘娘这大冷天地跑这一趟,只怕那边还未必领情,现在还不定在怎么埋怨娘娘不给她脸面呢!” 顾晓感受着头顶热烘烘的温度,嘴里说道:“李氏也就罢了,二公子就是个孩子,我就算是瞧不上李氏,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受罪!” 春香也跟着说道:“娘娘就是好心,要换了我啊,我才不管呢!” 春燕这会儿L已经喝完一碗羊肉汤,调笑道:“正因为如此,娘娘才是娘娘呢!你倒是想换,换得着吗?” 屋子里一群人都跟着笑了起来,顾晓笑道:“这什么跟什么啊,你们啊,如今倒是口无遮拦起来!” 春雨笑道:“这也是娘娘纵得不是,换做之前,咱们可不敢!” “行啦,想要拍马屁,明儿L个也不迟,到时候谁嘴甜,我就给谁多点好处。今儿L个时候也不早了,除了上夜的,其他人都回去歇着吧!”顾晓摆了摆手,笑道。 一群下人纷纷行礼,各自退下。 上夜的春燕和春雨也一起在熏笼上铺了铺盖,先伺候着顾晓睡下,然后吹了蜡烛,这才摸黑去了熏笼那边,两人挤在一起睡了下来。 一夜无话,顾晓第二天起来,刚刚梳洗完毕,徒嘉钰就过来了。 给顾晓请了安,徒嘉钰这才问道:“妈,听说昨儿L个西院那个弟弟生病了?” 顾晓问道:“都那个点了,谁跟你说的?” 徒嘉钰连忙说道:“是我早上起来,夏萤姐姐跟我说的!” 顾晓身边的一等丫头都用了个春字,二等三等就没有另外取名,等她们升上来之后,才会改名。而徒嘉钰那边一等丫头,就用了个夏字。他身边四个一等丫头,分别叫做夏萤,夏荷,夏菲,夏兰。 顾晓点了点头:“这样啊!她说得没错,你二弟昨儿L个生病了!” 徒嘉钰顿时有些纠结,这大半年徒嘉泽没生过病,他差点都忘了,之前这个二弟是经常生 病的。以前徒嘉泽生病,顾晓都会让他准备一份礼物?,叫人送过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徒宏远就是个偏心眼子,他喜欢李氏和徒嘉泽,那徒嘉钰就得做到兄友。所以,先是原身代徒嘉钰准备礼物,后来就是徒嘉钰自个准备礼物,总之没消停过。 顾晓倒是没有故意阻隔徒嘉钰与徒嘉泽的兄弟之情,见他纠结,便说道:“你叫人送几件玩具便是了!” 徒嘉钰顿时松了口气,这事简单啊,他现在好多玩具都不玩了,正好可以送给徒嘉泽,因此,当下便对跟着他一块过来的夏菲说道:“夏菲姐姐,你回我院里,拿一个陀螺,一个益智图,一个磨喝乐,还有一个陶响球包起来装盒子里,给西院那边送过去吧!” 夏菲当下回去拿东西,之后又带上一个小丫头一起往西院而去。到了西院,徒嘉泽刚刚迷迷糊糊睡醒,正在喝米汤,李氏之前被身边伺候的丫头又苦口婆心劝了一通,一大早又拿着一大堆东西来跟儿L子联系感情。 小孩子对亲生母亲是很少记仇的,这会儿L母子两个又开始亲亲热热起来。 夏菲进来也不多话,直接说道:“侧太妃娘娘,我们小王爷听说二公子病了,便叫奴婢等人过来给二公子送几样玩具,叫二公子养病的时候好打发一下时间!” 李氏听了,也没觉得意外,当下便说道:“那替我谢谢小王爷,你们回去跟小王爷说,等二公子病好了,再去找小王爷一起玩!” 夏菲恭恭敬敬答应了下来,便又带着小丫头回去了。 李氏叫人开了匣子,一看里头的东西,脸便拉了下来,只觉自个母子被敷衍了。毕竟以前送来的说是玩具,但不是金银就是玉器,结果这次送过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徒嘉泽倒是挺喜欢,以前送过来的玩具因为价值高,李氏哪里肯随便给他玩,弄坏了怎么办,这回干脆将匣子放到徒嘉泽面前,他乐滋滋地将里面的那组彩陶磨喝乐拿出来,又叫奶娘拿了他玩具里头的小杯子小盘子之类的过来,好用磨喝乐过家家。然后又拿着陶响球在炕上滚着玩。 李氏愈发觉得儿L子不知好歹,越看越来气,当下一甩手,就回自个屋里去了。 徒嘉泽这会儿L正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意识到李氏走了,横竖平时跟他一起玩的也是身边的丫头奶娘,李氏的存在感并不算多,李氏一走,丫头奶娘也放开来,玩得愈发开心起来。奶娘如今也意识到,李氏这个亲妈是靠不住的,反倒是正院那边太妃是个心正的,因此,便想要潜移默化,叫徒嘉泽亲近正院,即便是以后,徒嘉泽分府出去,有徒嘉钰这个亲王长兄照应,总比人家不管不顾来得强。 徒嘉钰却是问顾晓道:“以后二弟会跟我们一起念书吗?”他可不想跟徒嘉泽一块读书,在他记忆里,这个弟弟就是个熟悉的陌生人,还成天生病,跟他一起玩肯定没意思。 顾晓想了想,说道:“你二弟年纪小,身体也不好,只怕想要读书还得再等两年,到时候,你应该进弘文馆念书了,不会跟你二弟一起 的!” 徒嘉钰一方面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又有些失望,忙问道:那末儿L呢?他以后能跟我一起去弘文馆念书吗? ?微云烟波的作品《红楼太妃要躺平》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顾晓摇了摇头,说道:“一家王府只有一个进弘文馆念书的名额,以后末儿L肯定也还是在自家府里念书,不过那时候,你应该已经学会很多东西了,到时候你可以回来多教导末儿L,你觉得怎么样?” 徒嘉钰连忙点了点头,顿觉一副重担压上了自己肩头,自己可得好好念书,要不然到时候给末儿L做先生,教得不好那可就遭了,回头把末儿L的学业给耽误了! 徒嘉钰几乎是第一时间进入了先生的角色,等着末儿L被抱过来,就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末儿L,你现在也开始学说话了,不如跟哥哥一起念书啊!” 这么长一串话,末儿L根本没听懂,还以为徒嘉钰是要跟自己玩,屁颠屁颠地爬过去,凑到徒嘉钰身边,“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徒嘉钰顿时脸红了,他用力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有些狼狈地说道:“末儿L,哥哥跟你说要念书呢,不是说要亲近!” 末儿L压根没感觉到徒嘉钰的抓狂,他“咯咯”笑着,胖嘟嘟的小手抓住了徒嘉钰的手指,就往自己嘴里塞,他现在下面的门牙也开始萌发,虽说给他做了磨牙棒,但是还是喜欢抓着什么咬什么,平常坐在桌子前,都想要啃一下桌面。 一边奶娘赶紧拦着,又拿了一根烤得香脆的磨牙棒给徒嘉钰:“小王爷,你拿这个哄三公子就行!” 徒嘉钰赶紧用另一只手接过磨牙棒,送到末儿L面前,末儿L闻到香味,这才松开徒嘉钰的手,接过磨牙棒,送进嘴里,米粒大的小牙齿在上面磨着,不多久,带着点糊糊的口水就流了下来。 徒嘉钰纠结地拿着帕子给末儿L擦嘴,对教这个弟弟读书一时间失去了希望。 顾晓在一边看得直乐,笑道:“他现在还小呢,你们可以先一块读故事书!” 徒嘉钰一听,眼睛就是一亮:“什么故事书?” 顾晓挥了挥手,便有人拿了厚厚一叠书过来,封面上赫然印着《西游记》三个字。 这套书是之前叫人在外头买的,虽说到了年底,许多铺子都关了门,但也还有年节时候照样做生意的,甚至过年的时候,生意更好做。 像是书坊,一般情况下,也就是大年三十和年初一才歇业,其他时候都是开着的。来年就有会试,年前已经有各地的举子陆陆续续赶到神京。到了神京,多半要去书坊买几本近年来的时文集,甚至还要猜测朝中谁会当主考官,看看书坊里头有没有这些人的文集,买回来也能揣摩揣摩。 没有哪个书坊只做科举生意的,像是这些传奇话本,销量可要高得多。各家公子少爷,多半偷偷摸摸买过什么飞燕武则天的秘史,闺阁里头,私下也有传阅《西厢》、《牡丹亭》的。如今也有一些落魄文人,专门以此为业,写各种才子佳人,宫闱艳史,还有神鬼志异的,甚至,你要是跟书坊混熟了,还能看到各种避火图,那叫一个姿势繁 多,花样百出。 顾晓叫人买了几套《西游记》,然后又叫人买了一些时新的话本传奇,自个平时没事可以看着打发打发时间。话本什么的还没开始看,不知道如今的话本是个什么风格,但是《西游记》,顾晓倒是已经翻看了小半本,确实与记忆中的并无二致,难免升起了几许追忆。 这几套《西游记》是插画版,做得很精美,当然,价钱也很美丽。这年头的书倒是没什么版权费用,主要印刷成本就很高。别看活字印刷术已经发明出来好几百年,但是一方面没有合适的油墨,水墨不适合用来做活字印刷,另一方面就是活字的维护和使用成本其实是很高的,因为识字率其实很低,而且一本话本,能卖出一千本,那就是这个时代的畅销书,偏偏这种书还字数比较多,里面常用字就一大堆,你得用多大的容器来承装呢?就算是有地方装,你又能找到几个识字懂声韵的印刷工人呢?有这样的人在市井里头给人写信读信都比做印刷工人来得轻松吧! 所以,市面上绝大多数书籍,都是雕版印刷,唯有朝廷要是想要编撰什么大部头,才会用铜活字来印刷保存。 徒嘉钰拿了一本,翻开一看,就喜欢上了,上头插画甚至是套色彩印的,看着就叫人觉得心潮澎湃。 “哥哥先看,回头再跟你一起读啊!”看着末儿L还在啃磨牙棒,哪怕奶娘不时擦一把,也弄得嘴角手上一团糟,徒嘉钰顿时打消了跟末儿L一起读书的念头,自个拿着书跑窗户边看去了。 顾晓也没有阻拦,倒是末儿L瞧着哥哥居然跑了,当下也丢下手里的磨牙棒,手脚并用,往徒嘉钰那边爬去。 奶娘赶紧拿了帕子给他将手和嘴擦干净,又给抹上一层面脂,这才放他跑到徒嘉钰身边,伸出双手求抱抱。 瞧着弟弟又变成了干干净净的小可爱,徒嘉钰也不嫌弃了,拥着他在窗户边上的罗汉床上坐下,笑眯眯地说道:末儿L,哥哥来给你讲孙悟空的故事啊!⑦⑦[” 末儿L什么也没听懂,依旧在那里“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娘娘,二公子身边的翠芝来给小王爷送回礼!”徒嘉钰刚开了个头,门外就传来了说话声。! 微云烟波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42 章 徒嘉泽那边,奶娘和丫头们想好了要跟正院打好关系,便也不跟李氏打招呼,就哄着徒嘉泽从自己的玩具箱里选了几样礼物,让翠芝送了过来。 翠芝站在门口,有些战战兢兢。之前西院下人大洗牌,伺候徒嘉泽的人倒是没变。但是她们都很怀疑,若是侧太妃再这么作下去,说不得她们也得跟着遭殃。 西院那边,以前对正院都是妖魔化的。在李氏口中,要不是顾晓凭空冒出来,她才会是亲王妃。 这纯粹是说梦话,别说是皇家,就算是寻常人家,婚事也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才人就算占了个生母的位置,但她却是做不得主的。甚至便是徒宏远,让他选择也不会让李氏做正室,毕竟,他自个出身在兄弟们之中已经算是比较低的,再娶个出身一般的正妻,那在宗室圈子里头都要抬不起头来。而李氏嘛,本身也缺乏作为一个王府主母的素质,她是那种可以被收藏起来娇养的金丝雀,你让她主持一府中馈,还有府里的各种人际往来,她能把人都得罪光。 王府里头有见识的自然知道李氏就是在吹牛,但是底层的下人其实也想不到这么多。在她们看来,李氏的确是王爷的真爱,王妃娶进来,除了初一十五王爷会留宿之外,其他时候都见不到人。 但是等到徒宏远一死,风向立刻就变了。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名便是名分,器便是权力。以前徒宏远硬生生将李氏抬到了仅比正妃低半头的位置,连同内院的权力也分了一部分给了她。可没了这位拉偏架的,名和器就都在顾晓手上了。李氏稍微一出手,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翠芝就是从府里庄子上选出来伺候小主子的,家里对她的规划也很明确,她这个年纪,是做不了姨娘通房的,那就是先做大丫头,到了年纪嫁了人有了孩子再进府做姑姑,伺候到徒嘉泽开府,跟着过去做个管事娘子,说不得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家女儿也变成主子。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翠芝家里原本一直奉承讨好李氏,为的就是让翠芝能够一直伺候徒嘉泽。可如今李氏做不了主了,翠芝这样的大丫头,嫁出去之后就算能再进府,也几乎不可能再进西院了。 翠芝如今也已经十八九岁,真要是上头有想法,这个年纪也足够被打发出去配人了,她不想随便被嫁个小厮仆役,甚至是直接被送回娘家由娘家父母主持婚事,如此,就得讨主子的欢喜才行。徒嘉泽的奶娘要讨好正院,翠芝恨不得举双手表示赞成,然后这差事就落到她头上了。 到了正院门口,想着西院前些年给正院下的蛆,翠芝觉得要是自己,铁定不肯善罢甘休,何况是太妃娘娘这样的人物。这回她自个送上门来,还不定怎么样呢! 就在翠芝胆战心惊的时候,一个小丫头过来,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姐姐,娘娘叫你进去回话!” 翠芝回了神,赶紧说道:“那还请妹妹帮忙带路!” 那小丫头走在前头,引着翠芝进了屋子,翠芝眼睛余光只看到一个穿着莲青色褙子的贵妇坐在上 首的罗汉床上,手搁在一边的小几上。她也不敢抬头看,就着捧着匣子的姿势跪下行礼:“奴婢翠芝给娘娘请安!” 顾晓听这小丫头说话的时候牙齿似乎都有些打战,不免有些奇怪,这丫头看打扮就是徒嘉泽身边的一等,怎地还这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又不是自个儿子身边的人,顾晓才懒得多管,直接说道:“起来回话吧!” “谢娘娘!”翠芝见顾晓言辞并不威严,反而有些随意,紧张的心情也略微平复了下来,然后开口说道:“奴婢是奉了二公子的吩咐,来给小王爷送回礼的!二公子很喜欢小王爷送去的玩具,也从自个的玩具里头选了几样,叫奴婢送过来,还说等他病好了,再亲自向小王爷道谢!” 这些肯定不是徒嘉泽说的,而是奶娘教的话,不过谁也不会揪着这些话不放。顾晓笑道:“倒是难为二公子了!钰儿,你过来,你二弟给你送回礼来了!” 徒嘉钰那边已经给末儿讲了猴王出世,这会儿还有些意犹未尽,听到顾晓喊他,忙收了书,叫奶娘讲末儿抱走,小跑着过来,看向了翠芝,好奇地问道:“二弟给我送的什么回礼?” 翠芝连忙将匣子捧起,夏荷走过去双手接过,捧到徒嘉钰面前。徒嘉钰伸手打开,发现里面同样放着四件玩具,一个瓷制的鱼型哨子,一个竹编的蝈蝈笼子,一小盒琉璃球,还有一个骑着老虎的泥塑娃娃。 徒嘉钰摆弄了一下蝈蝈笼子,饶有兴致地说道:“那你回去跟二弟说,这些我也很喜欢,回头他要是有空,可以去前头我院子里玩!” 翠芝心中大喜,有这一句话,哪怕是客气话,回去也足够交差了,当下低头说道:“奴婢回去一定跟二公子说!” 顾晓在一边问道:“二公子今儿个怎么样了?” 翠芝连忙说道:“回娘娘的话,二公子今儿已经不发热了,但还是咳嗽,不过喉咙里已经有了痰音,齐嬷嬷早起调了一些柿霜,二公子喝了半杯,略好了一些。” 顾晓想了想,说道:“柿霜却是略微寒凉了些,虽说对症,但是二公子素来脾胃虚弱,这柿霜也不知道是否适宜!回头我叫人去请教一下何太医,问问他可有什么止咳化痰的方子。我记得秋天的时候府里还在地窖存了些白梨,取一些送到二公子那里,给他蒸了吃,也是好的。” 翠芝赶紧道谢:“娘娘慈爱,二公子知道了,定然感念!” 顾晓说道:“二公子难道不是我的孩子,他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罢了,现在他病着,身边也离不得人,你也早点回去,若是他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过来禀报,咱们府里也不差这么点!” 翠芝又是跪下给顾晓磕头,这才回去了。 翠芝刚一走,徒嘉钰就过来撒娇:“妈,我也想吃梨!” “这值当什么,还专门跟我说!”顾晓不由失笑,忽然想到上辈子一度流行的所谓围炉烤茶,便笑道,“这梨不光可以蒸了吃,还可以烤了吃!再叫她们那点栗子、红薯之类的东西过来,咱们可以一块烤!” 小孩子不适宜多喝茶,但是烤点水果干果甚至是点心什么的,却是无妨。 吴嬷嬷笑道:“娘娘怎么想起来这个,我记得乡下人家,倒是喜欢围着火盆,往里头煨一些红薯芋头之类的!” 顾晓也是笑道:不过是个野趣罢了!这些在屋里吃不好,烟气大,别一个不小心呛着了,直接送到明霞亭那边去!” 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顾晓一声吩咐,立马就有人先往明霞亭准备起来亭子是半封闭式的,天暖和起来可以将窗户打开,就能看见花园里的风景。因为亭子地势较高,旁边还有假山竹林掩映,到了夏秋季节,霞光映照,格外璀璨,这才取了这个名字。 明霞亭用的不是地炕,而是火墙,这边地方本来也不算大,刚生了一会儿火,亭子里温度就上来了。几个下人又将背风的窗户略微开启,防止一会儿碳炉烧起来,烟气排不出去,呛着了主子们。 厨房那边也很快送来了烤炉,里面燃着上等的银霜炭,上头覆着一层铁网,这会儿已经烤得略微有些发红。相应的,食材就非常丰富。水果有柑橘、白梨、山楂、甘蔗、柿子,干果有花生、桂圆、核桃、干枣、板栗,又有红薯、南瓜、芋头、玉米、年糕等等。除此之外,又配上了一个茶炉和许多蜜饯茶点,如此,即便是烤得不好吃,也不怕没别的消遣。 原本厨房那边还打算串一点肉串,再加一个炉子拿来烧烤,却被严大娘给否了。这些水果干果,外面有壳有皮,就算是烤不好,吃起来也不会难吃,更不会吃出什么问题来,若是做炙肉就不一样了,大人还好,还有孩子呢,若是吃了什么半生不熟的,或是焦了的,再沾上炭灰,到时候吃坏了小主子的肠胃,那可如何是好! 顾晓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明霞阁里已经有食物的甜香弥漫开来。奶娘给末儿解开外面的小斗篷,塞进他的餐椅里,末儿不安分地坐在上头,小腿踢踏个不停,眼巴巴地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流口水。 顾晓笑着叫人先拿了一块锅巴略微烤热了一些,拿给末儿,末儿双手抓着塞到嘴里,眼睛还在盯着炉子上那些色彩缤纷的食材。徒嘉钰也从来没见过这般玩法,兴奋地绕着炉子转悠了一圈,还尝试着拿着夹子将几个板栗放到烤网上,嘴里问道:“这个多久能熟啊!” 顾晓笑道:“我也没试过,先烤着便是,咱们可以先煮一点茶,边喝边等!” 说是茶,里头却没有茶叶,而是切了一些梨片,放了一点陈皮和金桔,不需要额外加糖,喝起来酸酸甜甜,便是末儿也能喝一点。 春香提了茶壶,分别给顾晓、徒嘉钰乃至末儿都倒了一杯茶,末儿的杯子是特制的小银杯,上头带着两个把手,他可以自个抓着,里面还放了一根同样是银制的吸管,末儿兴奋地凑过来喝了一口,感受到嘴里酸甜的味道,几乎要从餐椅上站起来。 喝了一会儿茶,像是年糕、花生、红枣之类体积比较小的已经烤好了,顾晓夹了一小块年糕凉了一会儿,试了试已经不烫手,这才拿到末儿面前给他咬着玩。虽说年糕不 容易克化,但是以末儿那点小牙齿,也只能在上头留下几个压印,纯粹是给他磨牙。反倒是花生不能给他吃,免得呛到气管里。 徒嘉钰有些笨手笨脚地拿了小锤子敲开花生壳,才想要用手去拿,就被烫了一下,顾晓看得直笑,一边伺候的丫头赶紧戴上棉手套,搓掉花生皮放到小碟子里,叮嘱道:“小王爷可以等一会儿再吃!” 徒嘉钰这下不敢直接伸手拿了,他只是拿着夹子往炉子上放吃的,旁边伺候的人瞧着熟了便夹下来,剥皮去壳,然后放到各人碟子里。 顾晓也用筷子夹了一块年糕,吃了一口,外脆里糯,很是香甜,她看着那些丫头们笑道:“东西多着呢,你们也拿着吃!” 这些丫头都知道顾晓的性子,并非故意跟她们客气,因此,也不推脱,便分了两班,一班帮着烤,一班在一边找了个地方吃着。春燕吃了两个花生,便笑道:“还是娘娘巧思,我们以前单知道用这铁网可以烤肉,却没想到可以用来烤这些。我们之前也在自个屋里用炭盆烤点花生红薯什么的,却没这么干净,火候也看不好,花生容易焦,番薯外头都焦了,里面还是生的,一点都不好吃!” 吴嬷嬷掰开一根细长的小红薯,吃了两口,笑道:“你们这是从小没吃过苦,乡下烤这些,谁会用炭盆,炭不用钱的吗?连柴火都舍不得,而是用灶膛里的炉灰焐,焐个一会儿,也就熟了!” 几个丫头都有些赧然,她们都是跟着顾晓陪嫁过来的,留头的时候就被选进隆安侯府,跟着顾晓一起长大,说是奴婢,真要说起来,日子过得比起一些穷官家的小姐还要精细呢,自然没有类似的经验。 顾晓上辈子也有类似的经验,这会儿只是笑而不语,抓着一把熟花生吃着玩。末儿已经放弃了跟那块年糕较劲,挥舞着小勺子,吃着香甜的烤南瓜,将脸上都糊上了一些南瓜泥。 徒嘉钰对开始往外流汁的烤甘蔗有些敬而远之,觉得黏糊糊的,烤橘子却是已经开始散发出浓郁的柑橘香味,徒嘉钰叫人切开一个,趁热吃了一口,脸都皱起来了,他苦着脸看向了顾晓:“妈,烤橘子不好吃,又酸又苦!” 顾晓忍不住笑了起来,叫人把一边的烤梨给去皮切片,递给徒嘉钰:“尝尝这个,这个肯定不苦!” 徒嘉钰有些怀疑地看了顾晓一眼,这回应该不是作弄自己吧,他试探着吃了一块,眼睛一亮:“还是烤梨好吃!” 春香想要将柿子夹出来,一个不小心,柿子皮就破了,里面的汁液顺着果皮滴到炭火上,便有一股子甜香弥漫开来,徒嘉钰连忙说道:“春香姐姐,给我一个柿子!” 春香不敢再用夹子夹,而是取了一个小平铲,将另一个烤得颇为诱人的柿子铲了起来,放到一个青瓷碟子上,递到徒嘉钰面前。徒嘉钰用勺子破开柿子皮,挖了一勺子果肉出来,小心翼翼地吹了几下,觉得不烫了才送进嘴里,果然香甜不腻,当下他又挖了一点,送到末儿嘴边。 末儿尝到了味道,也是兴奋不已,嘴里就开始“哥哥,哥哥”地叫个不 停。 “柿子吃多了也不好克化,稍微吃一点便行了,可不能叫他吃太多!”顾晓见了,忙叮嘱道。 事实上,末儿就是嘴大肚子小,之前吃了几样东西,这会儿已经快饱了,吃了两口柿子肉之后,便不再多吃,又张开手想要人抱。奶娘摸了摸末儿的肚子,发现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将他抱了起来,怕他觉得无聊,还拿了一个没烤的核桃给他玩。 “那边在做什么?”李氏那边听说徒嘉泽还给徒嘉钰送了回礼,顿时便知道这定然是那两个奶娘的主意,心中很是气不过。她在屋子里待得心烦气闷,便带了几个人到花园里闲逛。 顾晓并不禁止人逛花园,王府的花园占地面积赶得上后世的不少公园了,地方很大,只要有心,大家完全可以各自找个地方乐呵自己的,也可以几个相好的姐妹一起找个地方赏玩。 李氏可没想到,末儿如今这点年纪,顾晓居然就带着去花园了,因此也没特意询问花园里有没有别人,就顺着小路往前走,结果就听到了明霞亭这里隐隐约约的笑声。 跟着她出来的不是玉珊和玉露,而是玉桂和玉梅还有几个帮着拿东西的小丫头。 能在明霞亭里面玩笑的,定然只有正院的人,便是有下人想要去那里歇脚避风,也不敢擅自用那里的火墙。玉桂和玉梅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她们跟正院的人又不熟,怎么好过去打听,正为难的时候,正好遇上几个提了水去明霞亭的粗使婆子,连忙拦住,问道:“可是太妃娘娘在前头,这正好遇上了,我们娘娘该去请安的!” 李氏听着咬牙,连自个身边的大丫头都这副对正院巴结的嘴脸,还敢替自己做主了。玉梅只当没瞧见李氏的眼神,只是继续跟那几个婆子打听消息。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那几个婆子给李氏行了礼,便说道:“娘娘带着小王爷和小公子在亭子里吃茶呢,我们送些热水过去给娘娘她们盥洗!” 李氏才不相信这个,她咬牙切齿,低声说道:“我的孩子还在屋里养病,他们倒是乐呵起来了!” 她自以为声音很低,但是这里哪个不是耳聪目明之辈,不够眼明心亮的,也不能在府里当差。那几个婆子眼神都变了,一下子都面无表情起来,直接说道:“侧太妃娘娘还是回去吧,奴婢几个还得去给娘娘送水呢!”心里却想着一会儿一定要在娘娘那里好好告侧太妃一状。 李氏正想要发作,却被玉桂玉梅两个丫头拦住,两人简直要气死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个劲地得罪人。你不会说话,难道还不会闭嘴吗?要不是李氏是主子,她们恨不得掏出帕子将李氏的嘴给堵住! “娘娘,这天也晚了,风也大,咱们还是回去吧!”玉桂搀着李氏的胳膊,劝道。 玉梅也跟着说道:“正好也该去看看二公子,问问吃过药了没有,有没有好一些!” 李氏刚才话一说出口,也有些后悔,她之前在徒宏远面前就喜欢这样上眼药,如今却是没处说去了,她有些丧气,有气无力地说道:“行了, 回去就回去吧!” 玉梅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自己腕上褪下一个韭菜叶宽的银镯子下来,塞到一个婆子手里,说道:“这是我一点心意,几位姑姑拿去换了钱喝酒。我们娘娘素来有口无心,不是故意对太妃娘娘不敬,烦请几位姑姑帮着遮掩几句。” 几个婆子对视了一眼,当下将镯子收下,然后说道:“姑娘不必如此,咱们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人!” 玉梅略微放下心来,这才回身扶着李氏回去。 李氏沉默了半晌,有些不甘不愿地说道:“你那镯子,回头我给你补上,不能叫你吃了亏!”她现在已经意识到,身边真正忠心自己的人其实没几个,既然玉梅还想着自己,那自然不能亏待了,回头人心散了,自己就真的是孤立无援。 玉梅也没想到李氏能说出这话来,她以前只是个二等丫头,几个大丫头将有好处的差事都把得严严实实,她们这些二等也只能捡到指缝里的一些便宜。玉梅手上那镯子还是自己攒了月钱打的,只是素面,连个花纹都没有,饶是如此,这镯子也有个七八钱,算是她如今大半个月的月钱了。 这会儿听得李氏这般说,心里熨帖了一些,但还是劝道:“娘娘,今时不同往日,您宁愿少张嘴,也不能平白得罪人啊!要奴婢说,太妃娘娘已经是极宽厚的人了。奴婢听人说过,这内宅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当年有王爷护着,您能硬强正院一头,可如今,府里正经的主子是小王爷了,那是太妃娘娘肚子里生出来的,他能向着您?” 李氏精神愈发萎靡起来:“罢了罢了,我就是有些气不过,唉!” 她几乎是垂头丧气地回了西院,看得刘氏她们几个惊讶不已,纷纷猜测,李氏是不是又冲撞了太妃。太妃娘娘这脾气,未免也太好了些,换做是自己,早就给她一个好看! 而明霞亭那边,那几个婆子到底没有守口如瓶,老老实实将李氏的话转述了出来。! 第 43 章 人一旦犯起蠢来,那真的是无药可医。便是顾晓,也不敢相信,都到这个份上了,李氏居然还能说出这样没脑子的话来。 听着这样的话,顾晓也没了兴致,丢下手里刚剥开壳的栗子,淡淡地说道:“既是李氏惦记着二公子,就去请一尊药师佛回来,在她屋里设个小佛堂,让她好好给二公子念经祈福吧!” 顾晓对李氏如今是愈发厌烦了,这俨然就是癞蛤蟆跳到脚背上,不咬人它膈应人。自己之前也太过心慈手软,觉得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如今也没别的倚仗,只要她能老老实实消停下来,就当养个闲人便是,王府也不差这点开支。结果,她倒是觉得自己好欺负了! “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请药师佛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吴嬷嬷瞧着顾晓脸色,试探着问道。如今请佛可不像是后世,程序简化了许多,讲究一点的还要看个黄道吉日,不讲究的就直接赶上哪天算哪天,这叫做“心诚则灵”。而如今请佛,得先跟寺庙说好,放在庙里供奉一段时日,期间,你还得斋戒到吉日,然后再恭恭敬敬将佛请回来供上。 “这不是正好嘛!”顾晓说道,“明儿L个就找人去西院将佛堂收拾出来,叫李氏先斋戒,等过了正月,就把药师佛请回来!” 既然明儿L个就要收拾佛堂,自然不能不先跟李氏说一声。李氏这边屁股都没坐热,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她想要发作,却生生止住了。她这会儿L才意识到,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瞧着李氏还在发愣,过来传话的春燕板着脸说道:“娘娘说了,二公子从出生就二灾八难的,原以为好生调理就能长成,谁知这都过年了,还染了症候。请药师佛回来,也是为了给二公子消灾延寿!侧太妃娘娘是二公子的生母,必然不会将此事假手于人的,不是吗?” 李氏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她如今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哪里会喜欢吃斋念佛,只是春燕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总不能说,自己一点也不在乎徒嘉泽会不会生病,自己就是不想要礼佛。想着之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李氏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可惜已经晚了。她声音变得艰涩起来,开口说道:“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明儿L就开始斋戒!” 春燕点了点头,说道:“侧太妃娘娘这番慈心诚心,药师佛定然会保佑二公子的!”言外之意就是,以后徒嘉泽要是生病,那就是你不够诚心。 李氏也没想到这一重,送走了春燕,她无力地跌坐在炕上,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边上一帮下人也是垂手低头,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触了李氏的霉头。 好半天,李氏才苦笑起来,看着玉梅说道:“你说得对,今日不同往日,她能拿捏我的地方多着呢,我又能如何呢?”到了这个时候,她甚至开始怨恨起徒嘉泽来,觉得要不是有徒嘉泽这个软肋,她这会儿L就能闹将出来!可惜的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正院没有瞒着这个消息,很快,几个太姨娘都听说了这事,一个个不由咂舌。这李 氏也够能耐的,竟是将太妃娘娘惹怒到这个地步。 她们进府多年,都知道顾晓是个宽厚的,对她们这些侍妾并无苛待之处,如果说以前还能说是做给王爷看的,如今还要做给谁看。外头多的是男人一走,大妇就把小妾提脚卖了的,只要说是怕她们守不住,那外人也只能是心里嘀咕几句。如今她们在府里还依旧能锦衣玉食,生活无忧,那就是上辈子修来的造化,这才遇上这样一个宽厚的主母。 ?微云烟波提醒您《红楼太妃要躺平》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李氏如今这样的下场,大家都觉得是李氏的错,要是太妃娘娘真是个小心眼的,想要报复,当初王爷没了,就该一条白绫把李氏勒死,对外说是李氏自个殉了,谁还能说半个不字。到如今,也只是叫李氏礼佛而已,还给了李氏一个慈母的名头,那真的是大度到顶了。 顾晓可懒得管那些太姨娘是个什么想法,她就是杀猴骇鸡一把,免得一个个日子过得舒服了,就不安分起来。她是来提前享受退休生活的,可不是来给下头小妾断官司的。 隔了一日便是除夕,出了李氏那件事,顾晓也懒得再表演什么妻妾和睦的把戏,直接吩咐厨房准备二桌席面分派下去,她们还可以自己点菜,叫她们自个过年,正院这边也就他们母子二人一起过年。 徒嘉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往年大家也不都在一处,往年除夕,他都会跟着顾晓进宫朝贺,朝贺之后就在宫里参加宴会。回来之后,徒宏远要么就是去书房,要么就是跑西院,以至于徒嘉钰在府里压根就没什么团圆饭的概念。 顾晓也懒得教他,横竖以后也是如此,等出了孝,他就得以嗣平王的身份进宫朝贺,也不会留在府里,既是如此,自然没必要多此一举。 几个太姨娘也没什么意见,她们以前也是凑在一起过年的,如今六个人商议了一番,干脆准备两桌并作一桌,人多也热闹。 除夕这一天有一个重大的任务就是祭祖,以前是没这个环节的,虽说王府里面设了祠堂,但当时祠堂就是空的,一直到徒宏远死后,才将他的神主牌供奉了上去,以后,他这一系的子孙到了除夕之类的日子就要来祭祀。 如今平王这一脉人丁稀少,徒嘉泽生病,末儿L还是个才开始学走路的孩子,两个女孩子也没资格过来,因此最终就是顾晓领着徒嘉钰在长史的操持下走流程。 顾晓在敬香的时候,抬眼看了看上头画得颇为英伟的画像和神主牌,心中却是感慨,徒宏远当年也没想过,自己死得那么草率吧,最后竟是不怎么喜欢的嫡妻嫡子得了最大的好处,想来他若是真的死后有灵,只怕都要在下头跺脚大骂了。 走完了所有流程,出了祠堂的时候,一直一板一眼的徒嘉钰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顾晓也没有打趣徒嘉钰,这毕竟是比较严肃的场合,明面上还是要敬畏一些的。 快要回到正院的时候,徒嘉钰忽然问道:“死就是再也不会出现了吗?” 顾晓沉吟一番,说道:“妈妈曾经听过一个说法,就是人的一生,会经历二次死亡。第一次,就是他的心 跳彻底停止,这就是生命的终结;第二次,就是他的丧礼结束的时候,意味着以后的社交往来中再也没有他的存在;第二次,就是被遗忘,当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也将他忘记,这才是真正的死去,世界上的一切都将与他毫无关系!你父王虽说是走了,但是,他的名字依旧记在我们心里,写在玉牒里,立在祠堂里,只要我们这一支传承不绝,他就不会真正死去。” 徒嘉钰听着若有所思,人死之后,活人的记忆都会被美化,何况,徒宏远虽说对原身一直在冷暴力,但是对徒嘉钰这个嫡长子其实还算过得去。他成婚多年,一度就两个儿L子,徒嘉泽还是个病秧子,他对会继承自己位置的嫡长子自然不会真的轻忽无视。 如今又赶上这样的场合,徒嘉钰就难免开始思念起父亲来。 顾晓不打算破坏徒宏远在徒嘉钰心中的形象,何必跟死人计较,徒嘉钰记得他的好,难道还能将人给想活过来不成。一个心中对父母存在爱的孩子,总比一个愤世嫉俗的孩子生活得更幸福。 孝期府里连春联年画都不能贴,更别说什么放鞭炮!因此祭祖之后,除了准备年夜饭的,大多数人就都闲了下来。顾晓也不拘着下头人,只叫在关键岗位上轮班,其他人便可以凑在一起踢毽子、跳百索,还有几个小丫头子凑在一起赶围棋。 徒嘉钰也从之前的低落中恢复过来,又缠着顾晓一起玩西游记的升官图,他这几天已经囫囵吞枣看了不少,这会儿L一边移动自己的棋子,一边还模仿着书里看到的内容,对着末儿L表演起来,逗得末儿L笑个不停,也跟着手舞足蹈。 待得金乌西沉,大家也玩得尽了兴,这才进入年夜饭环节。 这时,宫里同样结束了繁冗的仪式,开始赐宴。 这等宫宴说是体面,实际上一般人过去,那只能是受罪。品级比较高的,如宗室王爷、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之流还能在大殿内捞个位置,其他人就只能在殿外廊下甚至是露天领宴。 不同地位的人,得到的席面也是不一样的。里头自然都是用炉子温得好好的热菜,端出来的时候还热气腾腾,到了外头就不一样了,御膳房哪里会准备这么多炉子,直接往灌了热水的食盒里头一放,就叫小太监们送过来。从御膳房走过来,路程可不短,等送到地方,热菜也变成温的了,再放到桌子上,还没等你下筷子,里头的油都凝结成块了。这种入口是个什么滋味,那就可想而知! 所以,你要是不够资格进殿,进宫之前就要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若是怕吃了东西要出恭,觉得不恭敬,那就喝个一小碗参汤再进去。荷包里头也放点肉干果脯什么的,觉得饿得受不了了,就偷偷摸摸吃一块。很多时候,宫宴上的席面怎么端上来的,最后还是怎么撤下去的,一般只会动几样凉菜,这些就算是冷了,吃着口感也不会差,再不济也不至于因为吃了冷的,回去闹肚子,弄得一个年都不安生。 今儿L个宫宴开始,圣上就开始不痛快。 他以前一直自傲与自己儿L女众多,前些年宫宴上 ,排在前头的宗室亲王几乎都是他儿L子。结果如今成年的儿L子就剩两个,还有个半瞎子,看起来格外可怜。 圣上勉强听过大家的贺词,想着死去的儿L子们,就开始生出了怜爱之心,当下便吩咐给各没能来的王府也都送一桌席面过去,下头自然又是一阵称颂之声。 席面送到平王府的时候,顾晓带着徒嘉钰和末儿L都已经吃得半饱了。而一桌赏赐给亲王府的席面,去掉小菜和甜点,那也还有八道菜。 顾晓领着徒嘉钰谢了恩,然后就干脆利索地吩咐道:“圣上隆恩,自当雨露均沾。王爷当年最爱吃烧鹿肉和清炖鲤鱼,先给祠堂那边送过去供上。四喜丸子和燕窝火腿鸡丝给侧太妃和二公子那边送去,攒盘肉和酒酿鸭子送风荷院给几个太姨娘和两个姑娘,其他干湿点心,都拿盘子分开来,西院和风荷院各送一些去,叫她们同沐圣恩!” 如此一番分派,留在桌子上的就剩下一道口蘑冬笋炒鸭丝和一道山药野鸡羹,还有四品小菜,努力一下,也就能吃得下了。 顾晓这边松了一口气,西院那边就开始头疼了。虽说西院和风荷院都是送了两盘菜,可是风荷院大人小孩加起来有8个,西院就他们母子两个,徒嘉泽还是个脆皮,又正在生病,也就是燕窝火腿鸡丝可以吃一点,也就是说,一大盘四喜丸子都得李氏一个人吃下去。 偏生李氏想着过了除夕,自己之后还得吃斋,点菜的时候就点了不少大荤,这会儿L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而这四喜丸子,一个都有小孩拳头大,这都塞进去,只怕非撑得不行不可。 御赐的席面,哪怕不在圣上眼皮子底下,你最好都要吃得干干净净,别想着叫下面的奴婢分担,这是奴婢吃的吗?你是不是瞧不起圣上!顾晓肯分给她们,那是对她们的厚爱,便是圣上知道了,也只能称赞这个儿L媳妇举止大气。但是顾晓要是跟下面下人说,大家一起分了吃吧,那就是大不敬! 李氏也明白这个道理,心里郁闷得不行,却只能叫人将四喜丸子热了,然后强撑着一口一口塞下去,只觉得肉丸子都已经堵到了喉咙口,一张嘴都怕吐出来。徒嘉泽只吃了一小半的燕窝火腿鸡丝,剩下的依旧得李氏来解决。 李氏看了一眼,一想到还要再吃,就忍不住想吐,无奈之下,她只得说道:“今儿L不是要守岁嘛,等子时的时候,再给我热了吃吧!” 徒嘉泽可感受不到李氏这会儿L的难受,他今儿L个咳嗽好转了不少,人也精神起来,便吵着要去找徒嘉钰玩。 李氏有些恶意地说道:“既然你想要找你哥哥玩,那就过去吧,他现在正在正院呢!就怕你去了,人家不理你!” 徒嘉泽也听不懂李氏话音里的阴阳怪气,当下便叫奶娘抱自己过去。 奶娘有些着急,徒嘉泽现在病还没好,正院除了小王爷,还有个不满周岁的二公子呢,二公子吵着要过去,平白惹人嫌弃。她看向了李氏,希望她能拦着点。 李氏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甚至她意识到了,却乐于看到正院 倒霉,因此没好气地说道:看我做什么?_[(,你们这些人,不就巴望着能巴结上那边吗?现在不去,还等到什么时候?” 奶娘就不明白了,李氏都到这份上了,怎地嘴还这么硬。奶娘只得低头哄徒嘉泽,结果小孩子很多时候根本就是生了一身反骨,你越是不叫他做的事情,他们越是要去做。因此,眼看着徒嘉泽就要哭嚎起来了,奶娘这回是撑不住了,之前何太医可是说了,这些天要让徒嘉泽保持平和,不能再大哭大闹,哭得厉害了,一个不好就要引起气疾。这除夕夜去请大夫,实在是不吉利,也只能先满足他再说。因此只得帮着徒嘉泽穿了衣裳斗篷,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免得在外头受了风,又叫了两个小丫头在前头提灯笼,抱着徒嘉泽往正院而去。 “二公子的奶娘带着二公子往这边来了!”一个小丫头远远瞧见,立马跑进来传话。 顾晓一愣,她瞧了徒嘉泽一眼,便笑道:“来就来了呗,他小孩子家家的,一个人觉得无趣也是有的,自然是想要找哥哥一起玩!”顾晓虽说有着原身的记忆,但很多事情很难感同身受。徒嘉泽对他们母子又压根没有威胁,本身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那么当做是邻居家的孩子,好好招待一番倒也没什么。 吴嬷嬷以为顾晓忘了徒嘉泽还在生病,便在一边给顾晓使眼色,顾晓当做没看见,先是对一边末儿L的奶娘说道:“末儿L也该休息了,你们先抱他到里间去吧!”虽说徒嘉泽得的不是什么流感,但是小孩子体弱,沾了病气可就不好了,所以还是先叫他先歇着去。 末儿L还有些不高兴,虽说的确已经快到平常睡觉的时间,但是这会儿L正玩得开心呢,哪里肯走。 顾晓装出一副打呵欠的模样,看着末儿L说道:“好末儿L,妈妈和哥哥也困了,再不睡,明天就没精神陪你玩了!” 徒嘉钰也跟着打了个呵欠:“末儿L乖乖去睡吧,明儿L个再一起玩!” 瞌睡是会传染的,末儿L本来也到了睡觉的点,这会儿L也忍不住了,当下老老实实被奶娘抱着去了西厢房。顾晓这才松了口气,对徒嘉钰解释道:“你跟你二弟年纪大了,多熬一会儿L没事,末儿L却是熬不住。与其等到你二弟来了再叫末儿L去睡,不如先让他睡下,免得你二弟多心!” 徒嘉钰也没多想,他炸了眨眼睛:“那妈妈,今天我也要跟着守岁吗?” “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熬得住,再玩个一会儿L,就老老实实去睡觉吧!硬熬着伤了神,可不是好玩的!一会儿L跟你二弟玩也是一样,他还病着呢,可不能累着!”顾晓提醒道。 徒嘉钰在末儿L身上早就养出了哥哥的责任感,这会儿L赶紧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我再跟二弟玩一会儿L就去睡!” 不多久,徒嘉泽的奶娘就抱着他过来了,看起来很是尴尬,她带着徒嘉泽给顾晓和徒嘉钰行礼,又解释道:“二公子闹得厉害,我们实在是劝不住,又怕他……” 顾晓笑道:“咱们府上人丁单薄,他们小兄弟几个,愿意亲 亲热热的,我是巴不得呢!以前是孩子年纪小,身体也不好,如今看着好多了,有空多来玩便是!” 奶娘悄悄看了一下顾晓的脸色,看不出半点勉强的样子,语气听起来也很真心实意,原本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徒嘉泽跟顾晓也不熟,他刚刚在奶娘的指点下给顾晓行了礼,这会儿L就忙不迭地说道:“娘娘,现在我可以跟哥哥一起玩了吗?” “当然可以啊!”顾晓笑吟吟说道,“不过今儿L个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们最多再玩半个时辰,就该回去睡觉了,睡得足,才能长得高,知道吗?” 徒嘉泽也没什么时间观念,对半个时辰是多长时间也搞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可以跟徒嘉钰一起玩了,当下就跑到徒嘉钰面前:“哥哥,我们一起玩琉璃球吧!” 徒嘉泽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以来没做过什么剧烈的运动,所以他喜欢的玩具都是那种在室内就能玩的那种,琉璃球就是这样,可以在桌子上甚至是床上滚着玩。 徒嘉钰笑道:“琉璃球有什么意思,我最近在玩升官图呢,还是西游记版的,你听过西游记没有?” 徒嘉泽茫然地摇了摇头,徒嘉钰便热情地跟他说起了孙悟空的故事:“我也还没看完,等你上了学,认识字了,我就送你一套,你可以自己看!” 徒嘉泽懵懂地点点头,听徒嘉钰说了规则,然后老老实实拿了猪八戒的棋子,跟徒嘉钰一起玩了起来。 李氏气头上来,挤兑了徒嘉泽的奶娘一番,本以为徒嘉泽还病着,奶娘不会带着孩子去正院,哪知道奶娘居然抱着徒嘉泽走了,她顿时就傻眼了,只得叫人盯着正院那边,想象着顾晓将人赶出去,然后她就可以好好嘲笑奶娘一番,再次告诉他们,正院与西院势不两立的现实。 哪知道,几个人进了正院,就再也没出来,李氏只等得心急如焚,开始怀疑顾晓想要将徒嘉泽抱到正院抚养,她越想越坐不住,当下也跟着起身,准备去正院问个究竟。! 微云烟波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44 章 李氏大概是有些被迫害妄想症,这源于她当年自个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当初她不知道多少次暗自诅咒原身母子死于非命,好将位置给自己腾出来。 她现在就是后悔,当初听到徒宏远死讯的时候,正院那边还没出月子,徒嘉钰又是个小孩子,她当时怎么就只顾着伤心,没想到将他们母子三人一并干掉呢?那样,哪怕自家儿子只能继承一个郡王的爵位,也比如今这个情况好啊! 李氏贫瘠的脑子根本没想到她要是真的将此事付与实施,最终被发现会是个什么下场,她只觉自己命运不济,并且觉得顾晓同样对他们母子不怀好意。这会儿徒嘉泽在正院,说不定顾晓就会给他吃点什么慢性毒药,让自己彻底失去希望。 李氏带着人急匆匆到了正院门口,守门的婆子还当她是来接徒嘉泽的,笑道:“娘娘之前就说了,等小王爷和一公子玩好了,就叫人送二公子回去呢!” 李氏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说道:“一公子出来时间长了,我有点不放心!” 另一个婆子笑道:“在娘娘这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娘娘养了小王爷和三公子两个孩子,哪个不是好好的。我听她们说,小王爷和一公子玩得好着呢!” 李氏硬着头皮说道:“一公子这病还没好,这天又冷得很,我怕他回去得晚了,又被风吹病了!” 几个婆子脸色立马就变了,你这什么意思啊,怀疑我们娘娘坑害你儿子?那你让他过来干什么! 一个婆子没好气地站起身来,说道:“既然侧太妃娘娘不放心,那奴婢这就进去禀报一声,侧太妃娘娘不嫌弃的话,先在我们这里坐一会儿吧!” 李氏只得应了下来,硬着头皮找了个凳子坐下,心里却郁闷得不行,自己之前来正院,在正厅坐着都觉得不舒服,如今都沦落到坐在门房里头了! 不多久,传话的婆子就回来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氏:“侧太妃娘娘,娘娘让您进去呢!” 李氏如蒙大赦,几乎是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快步往外走去。那婆子也是嘴坏:“侧太妃娘娘,有空您再来啊!” 李氏气得要死,走得更快了,背影看着还有些狼狈。 顾晓也没想到,这才一刻钟不到,李氏就赶过来了。见李氏进来,顾晓便笑道:“妹妹果然是一片慈母心肠,这才一会儿见不到孩子,就忍不了了!两个孩子如今正玩着呢,妹妹不如坐一会儿吧!” 她眼神已经看到了李氏明显有些凸出的小腹,想起来她今天肯定是吃多了,便吩咐道:“给侧太妃沏一杯普洱来!”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点,暗自偷笑,好在也不耽误她们干活,一会儿刚沏好的普洱就送过来了。 李氏之前饭吃得太过油腻,这会儿也觉得口干舌燥,道了谢之后便捧了茶慢慢喝着,喝了两口忽然发现,自己进门到现在都没说出自己的来意呢! 李氏放下手里的茶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时候也不早了,妹妹也该带着 一公子回去了,今日劳烦姐姐,还请见谅!”她自觉说得很是低声下气,就等着顾晓答应下来,然后拉了孩子就走。 结果顾晓笑道:“反正今儿个要守夜,看孩子一块玩,人还精神些!何况这会儿戌时还未过半,叫孩子们多玩一会儿也不打紧,横竖明儿个也不用早起!” 见顾晓推脱,李氏愈发觉得她心内藏奸,这真要是让徒嘉泽玩野了心,以后还乐意待在西院吗? 只是顾晓的话也没什么问题,李氏只得说道:“泽儿这几日还病着呢,太医不是说了吗,不能劳累!” 李氏话说到这个份上,顾晓便也不再多留,一边徒嘉钰听得只觉扫兴,他有些不满地反驳道:“我们就是玩升官图而已,哪里就劳累了!” 徒嘉泽也意识到,亲妈过来是要带他回去的。这会儿玩得已经有些上瘾的他顿时不干了:“我不要回去,我要继续玩!”他忽然想起来,之前顾晓说的话,立马说道:“刚刚娘娘说可以玩半个时辰的!” 听他这么说,顾晓便看向了李氏:“妹妹你看,也就再玩一刻钟的时间,不如妹妹少坐片刻?” 李氏只觉如坐针毡,她气闷地看着徒嘉泽,怎么这小子才来了一次,就被收买了,再来几次,那真的是不敢想!她看了一下铺在桌面上的升官图,这个她又不是没玩过,有那么好玩吗?她看了半天,只发现这个与她之前见过的升官图长得有些不太一样,上面不是官职还有衙门的模样,画了一些山还有河流的图案,上面的线条也不是那种方方正正的格子,而是弯弯曲曲的线条,上头写着许多她不认识的字,近看还能看到一些有些奇怪地人像。 再听着徒嘉钰一边玩一边讲解,她终于听明白了,这说的是孙猴子的故事。李氏在家的时候,村里农忙过后,会请社戏,里头就有类似于《大闹天宫》、《三打白骨精》之类的戏目,她也看过一些。等进了王府,这等热闹的大戏看得就比较少了,多半是才子佳人的戏词。 实际上这些李氏压根不怎么听得懂,觉得根本不如在家看过的社戏好看,不过为了迎合徒宏远,还得装作很好看的样子,免得被人当做是土鳖。这会儿瞧见这升官图,就勾起了她曾经的回忆,一时间,她竟然也蠢蠢欲动起来。 李氏就这么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两个孩子在那里玩闹,自己也琢磨着回去做一个这个,有了这个,徒嘉泽总不至于还往正院跑了吧。茶水换了三次,才听顾晓说道:“半个时辰到了,泽儿跟你母妃回去吧,想要玩的话,明儿个再来!再硬撑着,小心走了困,回头起不来!” 徒嘉泽在李氏那里简直是个小霸王脾气,结果顾晓说了话,反而老实起来,他恋恋不舍地放下骰子和棋子,起身跟徒嘉钰道别:“大哥我明天再过来,接着现在继续玩!” 徒嘉钰也有些意犹未尽,嘴里也是说道:“好,我这就做好记号,明天一弟再来!” 李氏在一边问道:“姐姐,这升官图的样式妹妹却是从来不曾见过,不知是从哪里买的?” 顾晓解释道 :“是我要哄孩子玩,叫下头人画的,妹妹若是想要,不如跟府里匠人说一声,叫他们再画一幅出来!” 李氏听着点点头,又跟顾晓道谢,瞧着徒嘉泽依旧恋恋不舍,又有些来气,只得忍着叫奶娘重新给他穿上衣服,系上斗篷,这才跟顾晓和徒嘉钰道别。 徒嘉钰看着人出了门,也有些怏怏的,顾晓笑道:“你弟弟回去歇着了,你也去歇着吧!”徒嘉钰只得跟顾晓告退,今儿个是大日子,他这个名义上的一家之主却是不能继续住在顾晓这边的,得回前头去住。 “今儿侧太妃这么客气,倒是叫奴婢几个有些不敢相信了!”等着徒嘉钰也走了,春香一边过来收拾茶具,一边笑道。 吴嬷嬷催着几个丫头重新摆桌子,等着一会儿大家一起打叶子牌消磨时间,嘴里说道:“这大年节的,谁会口无遮拦呢,不怕折了来年的福气!” “依奴婢看来,还是侧太妃得了教训,知道跟娘娘作对,讨不着什么好,这才学乖了!”春燕最是快嘴快舌,忍不住说道。 “你这张嘴啊,什么时候给你戳烂了,什么话都敢说!”吴嬷嬷一听,立马板起脸,呵斥道。 春燕赶紧轻轻扇了自己嘴巴一下:“是奴婢胡说八道,以后可不敢了,嬷嬷可饶了我吧!” 吴嬷嬷没好气地说道:“行啦,以后就算心里想着,也不要说出来。如今是咱们娘娘宽仁,你要是在外头人那里也口无遮拦,丢了娘娘的脸面,别怪我不客气!” 春燕这回才正经起来,端端正正向着吴嬷嬷行了一礼:“谢嬷嬷教导,奴婢再也不敢了!” 顾晓也不拦着吴嬷嬷教导丫头,等着桌子铺好,叶子牌拿来,她笑道:“春雨,去把我那钱匣子拿过来,每人面前先放两吊钱,回头赢了算你们的,输了算我的!” “那可就要偏了娘娘的钱了!”几个丫头都笑了起来,“就怕这些钱长了腿,飞也要飞回娘娘匣子里头去呢!” 一番说笑之后,几个人各自落座,开始玩牌。 顾晓一开始还有些不熟悉规则,但是春雨、春香、春燕她们争着给她喂牌,顾晓再一看,春红就站在自己后头看牌呢,顿时知道怎么回事了!倒不是想要赢这点钱,但是谁不想要被人围着讨好啊,胜利的快感也叫顾晓停不下来,她一时间都有些上头了。 等着春雨面前最后一把钱都输了出去,也差不多子正了,春雨嚷道:“不玩了,不玩了,娘娘今日是得了财神爷眷顾,咱们几个可赢不了!” 顾晓笑道:“今儿赢钱高兴,这些钱你们拿去分了吧,就当给你们的压岁钱了!” “早知道娘娘这般大方,刚刚就多输点了,娘娘您那钱匣子里面还满当当的呢,也好叫咱们几个跟着发一笔横财!”春燕凑趣道。 “今儿不早了,等以后有空再来!”顾晓也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还是说道,“咱们府里如今毕竟还在守孝,这守岁就不必守到天明了,留着各房的灯烛不要熄了便是,等回头除了服,再好好乐呵!”她现在最关 注的是自己的身体,能不熬夜还是不要熬夜了。 吴嬷嬷也是说道:“娘娘说的是,娘娘身体还亏着呢,可不能熬着!娘娘你先去睡,奴婢在这边守着,定然不会叫屋里的灯烛有什么闪失!” 顾晓知道这也是吴嬷嬷疼自己的一片心意,因此也不多劝,春香她们又在炕桌上的攒盒里补充了糖果干果,笑道:“嬷嬷,还有我们陪着你呢,正好多吃一些点心果子,大年里头甜甜嘴!” 一觉醒来,便是大年初一。一大早,李氏这个侧太妃还有六个太姨娘就先后带着三个孩子过来等着给顾晓拜年,徒嘉钰过了年就虚七岁了,因此却是没有跟这些人在一起,反而先到了顾晓卧室外头等候。 “敬祝母妃正旦,愿母妃如意安康,福寿双全!”等着顾晓梳洗过从卧室出来,在椅子上坐下,徒嘉钰就上前给顾晓拜年。 顾晓笑道:“也祝钰儿新年胜旧年,百事均如意!”说着,又拿了一个葫芦形状的荷包给徒嘉钰,里头放着一些笔架、如意等形状的金锞子,这可不是压岁钱,压岁钱昨儿个就已经压到几个孩子枕头下面了,他们一早起来就能在枕头下面看到。 “走吧,也去见一见你几个庶母还有弟弟妹妹们!”顾晓带着徒嘉钰往正厅而去,见得两人从后面绕进来,原本坐在那里等候的众人都起身行礼。 接着便是拜年环节,先是几个孩子,从徒嘉泽开始,到两个姑娘,至于末儿,这会儿还没醒呢,自然不会叫他,之后才是李氏、赵氏等人。顾晓也都赏了荷包下去,里头放着的都是金锞子,无非数量不一样而已,算是给他们的贴补。 等着快要散的时候,顾晓才说道:“两个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大姑娘、一姑娘的叫,也该有个名字才好!虽说女儿家不好随着兄弟取名,不过,依我的意思,即便不用那个嘉字,也可用一个‘佳’字。佳,善也,正适合女孩子。以后大姑娘就叫佳婉,一姑娘就叫佳姝。” 两个女孩子的生母养母都是喜出望外,连忙拉着孩子又蹲身行礼:“多谢娘娘赐名!” 佳婉和佳姝还不知道自己被取了名有什么好处,只能跟着给顾晓行礼,神情还有些茫然,顾晓也不以为意,笑道:“佳婉、佳姝也愈发大了,回头府里也请个女夫子回来,以后出门跟堂姐妹们交际往来,才不会露怯!” 周氏、黄氏、陈氏三人又只能连声道谢,看得刘氏她们几个又是羡慕又是失落,她们也想要有个孩子,可惜是不能了! 顾晓也懈怠再跟一群不怎么熟悉的女人一起说话,因此只是又客气了几句,便叫她们自个回去了。 徒嘉泽没有跟着李氏回去,反倒是凑到徒嘉钰身边要跟他一块去玩。兄弟两个直接跑屋里玩去了。 顾晓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趣,便出了屋门,在廊下看着院内的风景。见她神色有些恹恹,吴嬷嬷不由猜到:“娘娘可是想老爷夫人他们了?这正月里头不方便走动,不如等过了正月,悄悄给侯府那边下了帖子,请夫人来府里说话?” 顾晓其实是有点想念上辈子了,这辈子的确身份尊贵,锦衣玉食,但是却少了几分自在,别的不说,她上辈子虽说没机会来什么说走就走的旅行,但是周末假期的时候也能四处转转,再不济还能云旅行呢!可如今呢,穿越过来到现在,连王府大门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甚至连一门都没出过,这才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大门不出一门不迈”,那不是形容,而是写实!王府虽说地方大,但是也不能一直就生活在这么点大地方吧!如今也只能是指望除了服,可以正常出门了。 不过当着吴嬷嬷的面却不能这么说,毕竟原身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侯府的时候,除了出门做客,就是待在后院里头,压根没有顾晓这种跟坐牢一样的感觉。因此,顾晓只得顺着吴嬷嬷的话头,说道:“是啊,上次见到母亲,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确实有些想念,也不知道家里…侯府如今如何了!” 出嫁女就是这么悲哀,出嫁之后,娘家都不能算是家了! 吴嬷嬷安慰道:“娘娘放心吧,老爷夫人何等样人,自然是家业兴盛!何况,就算一时有些不谐,不还有娘娘在嘛!” 顾晓的低落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有人过来变着花样讨她欢心了。 守孝这种事情,实际上越往后是越宽松的。像是最严苛的时候,得三年结庐而居,不光是要茹素,连豆麦之类粗粝的食物都不能多吃,吃的东西只能说是勉强果腹罢了。没办法,那会儿也没科举,想要做官,就得举孝廉,自然得在孝字上头内卷。一十四孝里头许多泯灭人性的所谓孝行几乎都是那个时期冒出来的。 到了如今,就宽松得多了,热孝之后就没了太多忌讳,只要不明目张胆地违背礼法,那都是民不举官不究的事情。 像是王府里头,一家子孤儿寡母的,关起门来找点不出格的乐子,真没什么好讲究的。 年前才下过一场大雪,虽说各处道路上的雪都已经清理干净,但还有其他许多地方还堆着积雪。这回一帮丫头就找了府里的匠人,选了干净的积雪,堆成猫狗、狮子、小马等动物的形象。这些雪雕都做得精巧细致,最大的雪象也不过是半人高,很是玲珑可爱。 末儿这时候正好已经醒来了,刚吃过了早饭,原本闹着要去找徒嘉钰,这会儿隔着窗户看到外头姿态各异的雪白动物们,顿时就喜欢上了,恨不得立刻跑出来玩。 这天哪里放心让他出来,丫头们只得将雪雕搬到廊下,又开了窗,让他可以伸手摸一摸。末儿被冻了一下,立马缩回手去,但是很快又忍不住好奇,伸出手指在上头戳戳按按,也亏得匠人将雪雕做得结实,要不然他这么折腾,那只雪狮子脑袋都要变形了。 顾晓也来了兴致,叫人拿了蔬果铃铛之类的过来,用这些给雪雕做装饰。拿个龙眼核做眼睛,拿个栗子做鼻子,脖子上用丝带系上铃铛,风一吹,就能发出清脆的铃声。 瞧着顾晓喜欢,不多久,下头又有人送了许多小型冰雕过来,在院中和廊下摆开。 院子里这般热闹,徒嘉 钰和徒嘉泽也不想玩升官图了,只想一起玩冰块。 徒嘉钰也就罢了,体质一直很好,徒嘉泽病还没好呢!顾晓想了想,便吩咐下人做一些小型的冰雕,还拿了一些小巧的玩具摆设之类,在地上摆开,又弄了些竹子做的套圈过来,叫丫头陪他们玩套圈。 ?想看微云烟波写的《红楼太妃要躺平》第 44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下头的人还举一反三,选了几棵树,将冰雕做成小灯笼的模样,用丝线悬在树枝上,里头还点了一些小蜡烛头,一沙包丢过去,里头的蜡烛就可能会因此熄灭,看谁熄灭的蜡烛多。还有冰雕的投壶,冰削的捶丸……零零总总摆了大半个院子,倒是有了点过年期间逛大集的味道。 人一多,玩起来就热闹,顾晓自个也跟着一帮丫头玩起了捶丸,两个孩子更是满院子撒欢,笑声一下子传出老远。 “人多,玩起来热闹,去问一下佳婉和佳姝,她们要不要一起过来!”顾晓玩得都略微有些气喘,放下手里的球棍,想到早上见到的两个女孩,便吩咐道。 周氏黄氏陈氏都老实,知道顾晓懒得见她们,等闲也不带着孩子来正院。以前初一十五还要来正院请安,顾晓如今连这个都免了,只有年节的时候才叫她们来正院一趟。顾晓原本对那两个便宜女儿也没什么印象,早上见到的时候,发现是两个挺乖巧可爱的小女孩,还算是讨人喜欢。想想这年头女孩子最自在的就是在家里的十几年,能跟兄弟处好关系,将来出嫁了也有个依靠。 等除了服,徒嘉钰就要进弘文馆读书,两个女孩子不趁着这两年在府里跟他打好交道,以后在徒嘉钰那里,大概也就是一个叫做妹妹的单薄符号罢了。 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顾晓不介意付出一点善意,因此,在问过徒嘉钰和徒嘉泽之后,便叫人去风荷院请两个姑娘一起过来。! 第 45 章 半个正月,正院里都充满着欢声笑语。顾晓将自己所知道的各种娱乐活动还有这个年代的一些游戏结合起来,带着府里几个孩子还有正院一帮丫头,每日里玩得不亦乐乎。 大家却也都保持了一定的默契,一切只局限在正院,除了叫府里匠人制作相关的道具之外,半点消息也不流出二门,以免被人传出去。 到了正月十五的时候,府里虽说不能悬挂花灯,却是制作了大批的冰灯,做成各种小动物的造型,点缀在路边、树上、廊下,将正院妆点得如同水晶世界一般。 愉快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过了正月十五,朝廷衙门也要开印,重新上班。王府里头,徒嘉钰也该收收心,准备上学了。 贾瑚这个年却过得不算愉快。 贾赦他们还是赶在除夕之前回来了,还来得及参加除夕这天的祭祖。但是祭祖之后,荣国府的气氛就变了。 之前贾史氏就已经将一切想好了,贾赦继承爵位,贾政继承爵产,换句通俗的话来说,贾赦这个董事长被架空了,荣国府做主的是贾政这个CEO。如此,两个儿子互相制衡,贾史氏就能稳坐钓鱼台,安安心心做她的老封君。 可是贾赦不干啊!贾赦虽说已经预料到,因为之前站队的失误,自己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比如说将荣国府对外的一部分权力让渡给贾政,也就是贾政作为协理,掌管荣国府的主要事务。 哪知道贾史氏却想要变成贾赦得名,贾政得器的状态,也就是说,以后这府里,贾赦除了空有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是半点主也做不得!那他这个一等将军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因此,贾赦年夜饭上就闹了一场,却被贾史氏骂得狗血淋头。按照贾史氏的说法,要不是他占了嫡长子这个名头,就凭他闯出来的祸端,还袭爵?不被流放就不错了!是贾代善用救驾之功换了贾赦的命乃至贾赦袭爵的权力,荣国府爵位从超品跌落,完全是贾赦的锅,再让他掌管实权,难不成再看他把荣国府带进沟里吗? 被贾史氏说成这样,贾赦差点当场就气得要吐血,结果贾史氏还不肯就此罢休,直接表示,以后她就跟着小儿子贾政过,让小儿子搬进荣禧堂,她一个老婆子,就在后头荣庆堂带孙女了! 这荣禧堂是荣国府的正堂,原本就是袭爵人才能住的,结果却叫贾政搬进去,那算什么呢? 贾赦还想要反抗那么一下,结果贾史氏立马嚷着要去告贾赦不孝,贾赦还能如何?只能继续忍气吞声。 事情闹成这样,大房可谓是一败涂地。贾赦又是个窝里横的,回来还要抱怨张氏,她一直留在府里,竟是没听到半点风声,以至于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张氏也很恼,以她的教养,做不出直接跟贾赦吵起来的事情,只能是自己憋了一肚子气,还得劝解贾赦一番,免得他发了左性,又闹出什么事端来。如今还在孝期,真要是被一房抓住什么把柄,贾赦这个爵位只怕也保不住。 贾赦如今有的也只剩下爵位 了,听得张氏这般说,愈发咬牙切齿:“你说的没错,他们就是故意的,恨不得我立刻闹将出来,回头才好将这爵位留给老一!嘿,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哪儿就比不上老一了!” 张氏叹道:“老爷你也仔细想想,一老爷素来是个端方的性子,府里上下,谁不说他人品端正,可是老爷你呢?” 贾赦一时有些无语,他有什么名声?纨绔圈子里头的扛把子?斗鸡走狗,好逸恶劳,似乎就没别的什么名声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也没有反思的意思。就像是许多笨鸟自个飞不动,喜欢生个蛋,让自家孩子帮着飞一样,贾赦也是坚决不为难自己的人,那只能是为难儿子。 小的那个才刚取了名,上了族谱,自然没法为难,那就只能盯着贾瑚。 贾赦倒也不算真的是不学无术,他无非是不通四书五经罢了,学过的各项杂学却也不少,如今挑剔起儿子来,更是一套一套的,根本没想到贾瑚才是个刚上学才几个月的孩子。 贾瑚原本盼着自家老爹回来,结果就在这短短半个月内,将曾经对贾赦的滤镜打成了碎片,等到知道要去王府继续读书的时候,恨不得欢呼雀跃起来。 徒嘉钰听着贾瑚这些日子的倒霉经历,对他深感同情,本来想要与他分享自己假期的快乐生活,这会儿也不忍心说了,而是拿出自己新得到的玩具与贾瑚一起分享,尤其是一套《西游记》主题的面人,他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这边现在也才只有一小部分,还有很多神仙妖怪没有,不过,已经叫人加紧做了,等回头相应的积木搞出来,咱们可以用面人表演《西游记》!” 贾瑚却有些沮丧起来:“我家老爷如今盯着我的学业呢,之前我带回去的那套积木被他看见了,直接收走了,我要是再玩这些,被他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训我呢!” “怕什么,难不成他还能跑到王府来不成?”徒嘉钰不以为然地说道,“而且,他难道能教你读书科举吗?回头咱们去求一下季先生,你也好好为难一下你家老爷,跟他说,他根本不懂科举,就别添乱了!” 贾瑚听得有些心动,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吧,真要是把我家老爷惹急了,做爹的打儿子,那是天经地义!”这会儿他看着徒嘉钰的眼神都有点羡慕起来。 不说贾瑚心中那一闪而逝的“父慈子孝”的想法,季先生听说这事之后,对贾赦那叫一个嗤之以鼻。 季先生出身科举大省,尚且能脱颖而出,对于科举之道,那是极为精通的。贾瑚说是祖籍金陵,但是以他的身份,可以在神京寄籍参加这里的科举,甚至不要脸一点,直接拿了府里的国子监名额,直接就能去考举人。 因此,季先生直接说道:“你若确定走科举之路,那就别听你父亲的。他说的那些书,闲暇时候可以看看长长见识。你就算日后要跟同窗同年往来,需要的也不是这些,回头我列个书单给你,想来以你的家世,全部搜罗来也不费多少力气。你这两年要做的是打好基础,不要急于求成,回 头你要是跟着小王爷一起去弘文馆,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_[(,也可以回来问我!” 贾瑚赶紧道谢,心中一块大石算是放了下来。 徒嘉钰开始读书之后,徒嘉泽就闲了下来。 他以前因为身体不好,总是被限制在屋子里,如今身体好一些了,便像是去了笼头的马一般,如今等闲根本不肯留在屋里,起码也得在院子里玩,那真的是搞得沸反盈天,弄得奶娘乃至李氏都心力交瘁。 “娘娘,要不送一公子到前头跟小王爷一起读书?”玉梅如今俨然成了李氏的心腹,瞧着李氏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建议道。 李氏却立马拒绝道:“他还小呢,再等两年读书也不迟!”这些日子,徒嘉泽总是跑到正院去玩,回来就说吃了什么,玩了什么,一点都不惦记她这个亲妈为了给他供奉药师佛还在吃斋茹素,反而口口声声都是“娘娘”、“哥哥”,再这样下去,这儿子还是自己的吗?必须把人跟正院隔离开来。 玉梅也有些为难,这才几天功夫,西院就已经被弄得鸡飞狗跳,光是被打碎的东西就已经不少了。原本李氏想要将人教训一下,想到年前就因为扇了他一巴掌,结果闹出生病的事情,便打消了主意。想要模仿正院的做法,在西院这边复制一下,不肯额外出钱的情况下又使唤不动府里那些匠人。 小孩子最会欺软怕硬,若是李氏如同上次一样强硬到底,徒嘉泽大概也就接受教训了,能消停一些,可是她现在投鼠忌器,光会喊叫,徒嘉泽自然发现了她的色厉内荏,还有什么好怕的,甚至还故意试探李氏的底线。 李氏如今是两面为难,又看不得徒嘉泽各种捣乱,糟践东西,又没法下手教训,只能是干瞪眼。 玉梅琢磨了一下:“那要不接了两位姑娘一起过来陪着一公子一起玩?”在玉梅看来,跟两个姑娘一起玩,总不必担心一公子被正院抢走了吧! 李氏顿时有些心动,然而,她却没想到,她自觉是纡尊降贵,但是赵氏她们几个却不这样想。 让女儿陪着徒嘉钰这个小王爷的时候做低伏小,做个乖巧的好妹妹,那她们是情愿的,不说日后如何,但是太妃娘娘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好处,就足够她们趋之若鹜。 可是陪着徒嘉泽,能有什么好处!徒嘉泽别看身体不好,性子却颇为霸道。他在徒嘉钰那里很多时候都不怎么肯让他,更别说是两个姐妹了!李氏又从来都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到时候几个小孩子闹了别扭,只怕还要生出埋怨来。 因此,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委婉地表示:“两位姑娘如今正在打络子呢,只怕一公子不喜欢!” 李氏立马就知道,这是风荷院那边的托词,只气得柳眉倒竖,啐道:“都是一帮见风使舵的混账,瞧着如今我落魄了,连我儿子也瞧不起了!” 说着,也不管徒嘉泽听不听得懂,就说道:“你那两个姐妹就是没良心的,日后她们要是有事找你,你也别理她们!” 徒嘉泽也不喜欢跟两个姐妹一起玩,她们两 个性子安静,玩的时候也放不开?[(,跟她们玩过家家还行,其他的,根本没意思!因此,胡乱答应 李氏算是挑拨了个寂寞,看着骑着竹马在院子里呼啸而过的徒嘉泽,只觉脑仁又疼了起来,好半天才说道:“我看他如今身体也不错,就将咱们院子好好收拾一下,以后日头上来了,就叫他在外头玩吧!” 玉梅点头答应了下来,心里还是有些发愁,男孩子是需要玩伴的,侧太妃不许一公子亲近正院,两位姑娘又不愿意与一公子凑一块,那一公子总不能天天在丫头婆子里头厮混。 原本按照王府的规矩,像是徒嘉泽这个年纪,就该挑几个年纪略大一点的小太监进来伺候。可如今,顾晓不喜欢用太监,府里头也就前头有几个当初伺候过先王爷的太监,如今也只是领了几样闲差,唯有需要进宫的差事,才轮得到他们出马。 至于徒嘉钰,进宫念书肯定不能带太监,有什么需求,弘文馆那里自然有人帮着安排。等他大一点,有需要了,自然可以找内务府安排。而在这之前,顾晓是不打算多这个事的! 既然徒嘉钰这个小王爷身边都没有,西院这边自然不能先开这个头。玉梅如今倒也对李氏母子有几分真心,因此便说道:“娘娘,奴婢看着一公子身边伺候的丫头年纪也渐渐大了,只怕过不了几年,也该不如选几个没留头的丫头进来先伺候着,她们也能陪着一公子玩!另外,等一公子搬到外院去,伺候的小厮也得先叫人看起来。” 李氏拉着玉梅的手,叹道:“亏得你想起来这个,我倒是一直没想起来!这事我这边说了也不算,还是得去求那位!”说着,李氏又叹了口气。 玉梅趁机劝道:“娘娘您也说了,许多事情咱们这边说了都不算,还得正院做主!如今王爷也不在了,您就低个头,那又如何呢?” 李氏没精打采地说道:“我就是一时气不过!而且,每次想到她,我就忍不住想要强她一头!” “可如今形势比人强啊!”玉梅只得继续劝道。 李氏有些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要不是王爷走得早,我何苦这么低三下四的!” 李氏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不想自己去低这个头,只得看向了玉梅,说道:“我怕我到了那边,又忍不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不如玉梅你替我走这一趟吧!” 玉梅差点没晕过去,我是什么人啊,也配去跟太妃说这种事情! 李氏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这会儿她也顾不得小气了,直接从头上摘下来一根偏凤银钗,塞到玉梅手里,殷切道:“玉梅,这事就交给你了,那位一向是个要面子的,肯定不会难为你,你尽管去便是!这根钗子你先拿去,回头等你嫁人了,我再给你准备一份嫁妆!” 玉梅伺候李氏这个主子也有些心累,就算嫁妆什么的还是个画在纸上的大饼,但是到手的这根银钗却是真的。银凤钗只有七八两重,但是做工精美,是造办处的工艺,遇上识货的,没个一三十两拿不下来,是自己两年的月钱了。 玉梅也知道李氏的秉性,要是自己就这么收了,回头李氏还不定觉得自己占了多少便宜,又得让自己做些什么为难的差事,因此赶紧推脱道:“娘娘,奴婢可当不起这个,您还是收回去吧!” 李氏拔下钗子的时候也有点心疼,她原本只想摘下头那个小钗,哪知道手伸错了地方,直接将这根凤钗给拔了下来,也不好意思再插回去,只能是将错就错。瞧着玉梅战战兢兢的模样,李氏也没那么心疼了,赶紧说道:“这有什么当不起的,一根银钗罢了,不好上头,拿了压箱底也是好的!以后我这边指着你的时候多着呢,你要是不要,以后我就不好再使唤你了!” “娘娘这话说的,奴婢就是您身边的奴才,您尽管使唤就行!”玉梅也不会真的把李氏的话当真,手里收下了银钗,脸上依旧带着为难之色,叹道,“娘娘,不是我不愿意为娘娘分忧,奴婢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能进正院见太妃娘娘一面已经是造化,到时候就算是跟太妃娘娘说了这事,只怕太妃娘娘也不会放在心上!” 李氏忙道:“你尽管去说便是,若是不成,我再去好了!” 玉梅拿捏了半晌,这才答应下来。 …… “你是说,一公子身边需要进新人了?”顾晓也没为难玉梅,便问道,“他身边如今是有哪些人?” 玉梅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这会儿低头说道:“娘娘容禀,一公子身边如今两个奶娘,两个一等丫头,四个一等丫头,其他粗使的丫头也有十个,粗使的婆子是跟侧太妃娘娘共用的!只是,一公子身边一等一等丫头如今最小的也已经十七八岁了,总不能一直留在屋里伺候,总该先预备起来,免得回头用起来不顺手。” “你这话说得也有道理,这府里头许多丫头也都到了年纪,上次你们院里就有好几个送出去配了人,像是你们这一拨的,只怕也留不了几年,是该从外头选一些进来了!”顾晓沉吟一番,说道,“回头就叫前头管事去庄子上选一批人进来,各个院子,也要将年纪差不多的名单给报上来,免得误了花期!” 玉梅听着心里便是一沉,府里头那些一等一等的大丫头其实未必都乐意出去嫁人,出去容易,想要再进来就难了。王府里头的缺是有限的,没了平王,府里起码十年内不会有新的主子诞生,自然不会有人员上的缺口。而等到十年之后,以前的主子都要不记得她们了,想要让自个的儿女进来补缺,都不知道要走多少门路! 之前正院从来没提这事,府里那些年纪到了的大丫头一个个只当没这回事,先占着缺,回头再想办法跟家里那些姻亲人家进行交换,可如今来了这一出,这些人的如意算盘算是打不响了,要知道始作俑者,还不把侧太妃恨死! 玉梅只觉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就听顾晓说道:“你是个周全人,以后你们主子那边,你也得多费点心,明白了吗?” 玉梅只能低眉垂首,老老实实答应下来。 顾晓又叫人抓了一把钱给玉梅做赏钱,然后就叫她回去复 命。 玉梅几乎是小跑着回去的,到了李氏屋里,气还没喘匀,就草草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娘娘,不好了!” 李氏一愣:“什么不好了?难道那边竟然没答应?” 玉梅忍不住跺了跺脚,说道:“不是这个缘故,正是因为太妃娘娘将事情答应下来了,这才不好了!” 李氏听得糊涂,便问道:“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玉梅苦着脸,将事情说了,然后道:“等这事传出去,那些到了年纪却不想出去的奴婢们,不恨死咱们才怪呢!” 李氏奇怪地看了玉梅一眼:“你就为这事?她们恨咱们又怎么样!人都出去了,难不成还能回来跟咱们过不去?谁要是敢跑咱们这里扎刺,到时候选人的时候就别选跟她们有关系的就行!” 李氏从来不是那种会体谅下人的性子,也没有收买人心的想法。就像是在闺中的时候,她身边的丫头都是佃户家的女儿,谁敢不好好伺候她,她一状告上去,就涨人家的租子,或者来年不把地租给人家。在这样的思维定势下,她真不觉得那些下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玉梅顿时傻眼,你不在乎,我在乎啊!自己将来还要出府嫁人的,嫁的说不得就是那些大丫头的兄弟,这事要是传出去,自己就里外不是人了!而且,你以为留在府里的人甚至选进来的人跟那些人就一定没关系了,到时候暗地里头给你使点绊子,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氏压根没注意玉梅的脸色,她喜滋滋地站了起来,说道:“咱们这边可没谁要清出去,倒是东厢房她们几个身边好不容易养熟的丫头,如今也未必留得住了!嘿嘿,住在我眼皮子底下,还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倒霉了吧!我倒要看看,回头她们能分到个什么人!” 玉梅无奈地低下了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 46 章 府里头超龄的丫头数量居然还不少,她们其实有些类似于后世那些一线二线城市里的大龄剩女,工资高,眼光也高,并不甘心随随便便就嫁了。 在府里头,哪怕是粗使的小丫头,一个月也有五百个钱的月钱,一年下来,就是好几两银子,能买一亩中田。而人市上,买一个人,也不过就是几两银子的事情。而且府里的下人,包吃包住不说,份例里头还有胭脂水粉头油,每个季节还都有两身衣裳,跑个腿什么的,还能得到一些赏赐。可以说,这几两银子,是完全可以自己攒下来的。放到外头,一个壮劳力,一年下来也未必能攒得下一两银子。 像是这些年纪都二十上下的丫头,月钱起码也得一吊钱了,平常的份例和得到的赏赐也比那些小丫头多,这些钱就算有一部分要交给家里,自个手里也能存上不少。而一旦出去配人就不一样了,得伺候婆家一家老小,还没钱拿,这分明就是个亏本的买卖。因此,不说这些丫头自己,就算她们家里,其实也是不乐意让她们早嫁的。 如今府里要清理超龄的丫头,顿时一片哀鸣,许多人想要谎报年龄,但是下头有出头希望的小丫头可不会帮着她们隐瞒,恨不得直接跑去揭发,免得挡了自己的路。 有一些摊上了还算是厚道的主子,如周氏,手里私房还算丰厚,身边丫头要出去,也会给一些衣料首饰作为嫁妆。不过即便是悭吝一些的,也不会连丫头们的私房都惦记。 不管怎么说,这是算是圆满解决了。 而新选进府里的小丫头们也已经被分派到了各处。她们这样的家生子,从小就会接受相应的培训,进来之后只要确定身上没有什么跳蚤虱子就可以进入新的工作岗位。横竖一开始进来都是干粗活的,上头那些嬷嬷大丫头也会看她们的表现,然后决定让她们日后担任什么样的职务。 正院这边,这一次也进了一批刚留头的小丫头,毕竟,春红她们几个年纪同样不小了,她们是顾晓的陪嫁,其中有几个还是有可能给顾晓做通房丫头的。只不过以前的徒宏远在正院都是应付差事一般,其他时候就是在西院和风荷院,她们几个就算曾经有心,也早就灰了心。 她们如今到了这个年纪,除了春香明确表示想要自梳留下来之外,其他人都没这个心思。她们作为顾晓的心腹,就算是嫁人,也是嫁给府里的管事,做管事娘子,比起其他那些丫头前程明朗得多。如此一来,她们也没多少心理压力,可以安心先留个一两年,将下头的人调教出来,免得以后她们出去了,新上来的使唤起来不顺手。 “春香姐,你怎么就不想出去呢?”之前几个二等如今也开始进出正房,算是慢慢与春燕她们这些人交接,因为人选还没确定下来,顾晓也没给她们改名。这个二等丫头叫翠羽,她一边帮着春香清理熨烫毡子,一边忍不住问道。 “我出去做什么?”春香指点着翠羽用鬃刷将毡子上的浮尘刷洗干净,一边说道,“我亲娘早就不在了,现在家里是后娘当家!哪怕娘娘给我安排了 婚事,但是终究要在我爹和后娘那里走一遭的,你猜到时候我还能落下多少嫁妆?女孩子出嫁,嫁妆不够丰厚,婆家都瞧不上你,到时候就算明面上不作践你,私底下还不知道如何厌弃呢!何况,我现在在娘娘身边就是管着娘娘的料子衣裳和一应铺陈,以后出去做了管事娘子,又能管什么?反正都是做奴才,我只伺候娘娘一个,不比多伺候男人一家子来得强?” 翠羽吐了吐舌头,她并非顾晓的陪嫁出身,而是顾晓进府之后分派过来的,因为一贯勤勉机灵,从粗使提做了二等,对春香的情况也不了解,这会儿L知道了,也能理解几分。 吴嬷嬷也情愿叫春香一个知根知底的一直在顾晓身边伺候,说白了,女人嫁了人,以后多半会将丈夫孩子放在前头,未必能如现在一样一心为主。吴嬷嬷年纪也不小了,精神渐短,顾晓身边许多事情也管不了,既然春香立誓不嫁自梳,吴嬷嬷就表示等回头府里除了服,就正式摆酒认春香做个干女儿L,以后自己手头的事情,就慢慢移交给春香了。 府里人事变动没多久,隆安侯夫人便来探望女儿L外孙了。 “眼看着就要入春了,若是往年,倒是可以一起去城外上香,也叫你松快一些!”哪怕顾晓这几个月下来,养好了许多,但是在隆安侯夫人眼里,依旧觉得女儿L还是瘦了,不免有些心疼。 顾晓笑道:“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也不差这两年!妈你跟我说说京里这几个月的新鲜事呗,如今府里便是下人也出门得少,弄得我都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新鲜事?”隆安侯夫人想了想,说道,“倒还真的有,前些日子,宁国公主带着人去捉奸,可是大闹了一场呢!” “宁国公主?”顾晓顿时一愣,赶紧说道,“她跟驸马不一直感情深厚吗?怎么闹出这样风波来!”宁国公主的驸马是治国公府的二爷马淳,两人成婚之后便都住在公主府,这些年还生了一子一女,在宗室圈子里是有名的恩爱有加。 隆安侯夫人嗤笑一声,说道:“什么感情深厚,以前是因为宁国公主的胞兄是肃王,她自个在圣上那里也得宠,所以,便是治国公府上,也都将公主捧着。但是谁叫肃王坏了事呢,自个死了不说,还被贬为庶人,一大家子都被关着,以后就算是能被放出来,那也算不得宗室了!宁国公主虽说没有被牵连,但是也没了圣宠,今年参加宫宴,连额外的赏赐都没有,座次都差点被分派到郡主那边去了。一个只有名号的无宠公主,在治国公府这样的开国勋贵那里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隆安侯夫人就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我听说,去年年中的时候,驸马就回自个府上住着了,连公主的两个孩子都难得见父亲一面!” “那这个捉奸又是怎么回事?”自古以来,桃色新闻从来都是最能引起人们关注的,顾晓也不例外,这等新鲜的大瓜,现在不吃,更待何时? 隆安侯夫人冷笑一声,说道:“也是驸马自个不规矩,他要是在自家府上,弄个什么通房小妾之类的,公主也懒得多管,结果 他竟是在甜水巷置了个外室,那就是明目张胆打公主的脸了!公主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再不发作,只怕以后是个人都能踩到公主头上去了!” 驸马好歹也是公侯子弟,什么样的绝色,竟是能叫他犯了忌讳,在外头置起了外室,再不济,悄悄弄回去,养在家里,也算不得什么啊!顾晓愈发好奇起来。 ?想看微云烟波的《红楼太妃要躺平》吗?请记住[]的域名[( 实际上,这年头的贵族子弟,还真没多少沉迷女色,不能自拔的。逢场作戏可以,真动真情,却是少见。主要是他们从小到大见得多了,发育年纪对男女之事感兴趣了,长辈就会给安排一个姿色不差的丫头叫他见识一番,婚前只要不闹出什么庶长子出来,女方完全没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就算是女方强势,这等自家的丫头,婚前给笔钱打发了也不费事。他们在外头社交,就算是不去烟花场所,在正经的茶楼酒楼,也可以请了花魁头牌一流过来陪酒侍奉。可以说,对于有些家底地贵族子弟来说,即便是好色,但也不至于被女色迷得五迷六道,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隆安侯夫人嗤笑一声:“也是马家自个作孽,早早就跟宫里有了默契,要让次子尚主,肃王与宁国公主当时都得宠,马家只有趋奉的道理,因此,一直是驸马对公主做低伏小,如今公主失势,驸马便想要翻身做主了。” 隆安侯夫人显然也仔细叫人打听过内情,这会儿L说起来兴致勃勃:“我听说啊,驸马置的那个外室,来历根本不清白,所以没法子带回去。然后驸马就被那外室哄得云里雾里,竟是真的花钱将人在外头安置起来了,对左右邻居都以夫妻相称。宅子里那些奴婢,叫驸马老爷,对那外室也直接就以夫人称呼!这不是打公主的脸嘛!” “那公主怎么闹的?”顾晓急忙问道。 隆安侯夫人想到此处,就忍不住摇了摇头:“公主也是气得很了,要我说,既然那外室来历不清楚,直接拿着这个,说她不是良家。既然不是良家,自然是可以买卖的,到时候将人给买下来,怎么处置,那不还是公主说了算!结果公主竟是直接带着人打上门去,叫府里的婆子将人打得一张脸跟什么一样,又把甜水巷那宅子给砸了,还闹得左邻右舍跟着看了一场热闹!” “那驸马当时不在?”顾晓很快抓住了重点。 “就算当时不在,后来听说消息也赶过来了!结果还不等他辩解,就被公主命手下的侍卫将他打了一顿,直打得半死,丢到了治国公府门口,这次,治国公府可是丢脸丢大了!”隆安侯夫人也没想到,素来在外头显得颇为温柔贤淑的宁国公主,居然是这般不肯吃亏的脾气,她如今本来就失了宠,又闹出这等事情来,前几日就有御史上疏弹劾了。 隆安侯夫人说道御史弹劾的事情来,顾晓就忍不住说道:“他们不说驸马竟敢停妻再娶,藐视皇家,反而要弹劾公主,有失妇道?便是肃王坏了事,宁国公主也是圣上亲生的,难不成圣上竟会不护着自个女儿L,反过来袒护自己的女婿吧!” 隆安侯夫人叹道:“听你爹说,这几日御史台见天地上折子弹劾,非要圣上 惩治宁国公主不可!宁国公主也是倔强,待在公主府里,也不肯低头!” 这不是欺软怕硬嘛,要是肃王还在,御史台敢这么头铁?她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之前瑚儿L说,他姑父做了监察御史,难不成他也弹劾了??” “你说的是林如海?”隆安侯夫人很快想起贾瑚的姑父是谁,她想了想,说道,“这倒是没听说!以他的出身,便是治国公府那边出力,他也未必肯做这种事!” 顾晓莫名松了口气,她还真不希望林妹妹的亲爹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想到宁国公主如今的处境,顾晓又生出了一点同情来,就马淳那样的,还不如没有呢!这年头,对于能当家做主的贵族女性来说,其实摊上一个糟心的丈夫,真不如做寡妇来得痛快!她不由叹道:“妈,那你说,宁国公主以后会怎么样?” 隆安侯夫人摇了摇头,说道:“圣心难测,谁知道呢?”这等事情,完全就要看圣上的心思,圣上若是觉得当初光是死了个肃王还不解恨,那宁国公主就算是老老实实待在自个公主府里,迟早也会被惦记上,若是圣上觉得是驸马不将公主放在眼里,也就是不将皇家放在眼里,那治国公府也得跟着倒霉。 “公主会不会是故意的啊!”顾晓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毕竟,肃王死后,宁国公主便在圣上那里失了宠,与其在家等着另一只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地,不如闯出点祸来,看看圣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虽说这样冒险了一些,但是圣上之前死了那么多孩子,如今也该对留下的子女多出一些宽容才对,尤其是对自身皇位没有威胁的公主。 隆安侯夫人严厉地瞪了顾晓一眼:“不可胡说!有的事情,心里可以这样想,却不能说出来,明白吗?你啊,如今在府里没有别的顾忌,竟是开始言语无忌起来!” 顾晓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拉着隆安侯夫人的胳膊说道:“我就是随口一猜嘛,真不是故意的!” “行啦,记着就好!你又不是以后只在王府的圈子里过日子,还是要跟宗室,跟宫里打交道的,谨言慎行永远不会错,明白没有?”隆安侯夫人心一软,但还是再次告诫道。 顾晓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又叹道:“以前竟是不知道宁国公主是这样的脾气,早知如此,倒是该结交一二的!” “你这丫头,也不看看情况!先平王毕竟是死于宫变,肃王也是参与者之一,你那些妯娌,不知道多少恨着宁国公主呢,你贸然跳出来,是嫌自己日子太好过吗?”隆安侯夫人顿时觉得自己之前不该心软的,她几乎是在顾晓耳边说道,“知道你觉得宁王没了,自己反倒是自在了,但是,在外头,你还得表现出一副伤痛的模样,要不然的话,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顾晓悚然一惊,看向了隆安侯夫人,惊讶道:“我表现这么明显吗?” 隆安侯夫人没好气道:“怎么不明显,你如今这气色,简直像是在家的时候一样,跟之前那几年,就是两个人!要不是你是我亲生的,我都要怀疑你换了个人了!” 这话 说得顾晓有些心虚,只得抱着隆安侯夫人的胳膊撒娇道:“我就是前些年过得太憋屈了嘛,我听说,男人到了中年,就盼着升官发财死老婆……” 隆安侯夫人连忙嗔道:“才要你谨言慎行,又口无遮拦了!原本我还以为可以放心你了,现在看起来,我真是放心太早了!” 顾晓讪笑一声,说道:“这不是在自个家里嘛!” “自个家里也不行!”隆安侯夫人愈发没好气起来,“早知道不该跟你说这些事情,就该让你什么!” 顾晓忙说道:“妈,你就跟我说嘛,除了这事,还有别的吗?” 隆安侯夫人就算是知道,也不想再跟顾晓说了,直接推脱道:“我哪里像是你,如今倒是轻松自在,我还管着一家子的事情,你两个嫂子都是不中用的,我这把年纪了,还要为儿L孙辈操心……”说着,都忍不住发起牢骚来。 顾晓有点慌,因为自己俨然是□□心的那个,只得在一边插科打诨说道:“有道是养儿L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嘛!妈你看我现在这样,就算是女儿L七老八十了,也得妈你帮着看着呢!” “等你七老八十,我都一百多了,那不是老妖精了!”隆安侯夫人被哄得高兴了,又忍不住啐道。 “那什么老妖精,那就是老寿星,是我们这些儿L女的福气!”顾晓笑道。 隆安侯夫人见顾晓如今如同在闺中一般开朗,也是心中安慰,当初女儿L出嫁之后过得不好,她跟丈夫不知道暗地里头埋怨了多少次,早知道这样,不如早早就给女儿L定个知根知底的人家,就算没有皇家富贵,起码日子过得顺心称意。好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虽说这样说不太好,但是隆安侯夫人还是感谢平王死得正是时候。 经不起顾晓的缠磨,隆安侯夫人只得又挑拣着说了几件最近京中发生的大事,比如说礼部侍郎与太常寺少卿丞两家结了亲,以后就是儿L女亲家。东城那边养生堂元宵节前夕不慎走水,烧了不少屋子,一些孩子没了着落,顺天府帮着修缮房屋的时候又倡议京中官员富户可以在养生堂领养几个孩子,也算是积德行善,也不知道后来有几个孩子被领养了。崇福寺了尘大师宣布自己要外出云游,将住持之外传给师弟了缘…… 这些消息比起之前驸马出轨,公主捉奸来,就太平淡了,顾晓听得都觉得有些无趣,谁想知道这些事情啊,一点刺激的都没有。 见女儿L听得无聊,隆安侯夫人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说道:“瑚哥儿L过来难道没跟你说,他们府上那个贾敬,说是要出家了!” 顾晓一愣:“啊?瑚儿L没说过啊!不过,他隔壁伯父的事情,应该也不会跟他说吧!” “这倒也是!”隆安侯夫人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说道,“我听你爹说,贾敬说是出家修道,实际上就是为了保住宁国府的爵位!之前的事情他掺和得有点深,要不是有祖上的遗泽还有先荣国公的功劳,根本就别想脱身!只是,他之后再想要在仕途上有所作为是不可能了,甚至还会连累儿L孙,这才想要出 家,将他们府上的爵位传给他儿L子!” “他这样真能行?”顾晓疑惑道,“我听人说,贾敬就一个儿L子,似乎也是个不成器的,他就不怕自个出家了,他儿L子把家业给败了?” 隆安侯夫人看了顾晓一眼,叹道:“两害相较取其轻,他要是不肯退这一步,宁国府说不定都没法传到下一代了,还能被儿L子败了家业?” 顾晓这下明白了,怪不得贾敬后来哪怕贾珍再胡作非为,也没回来,自个还把自己给折腾死了,看样子,也是破罐子破摔。 “那两府的事情乱糟糟的,虽说有你表姐在,但是以后他们两府的事情,你少掺和,明白没有?”隆安侯夫人最是不喜欢这等风气不正的人家,以前还算是过得去,贾代善一走,竟是有了些江河日下的意思。 “那表姐那边以后可就难过了!”顾晓跟着叹道。 隆安侯夫人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府里爵产分离,对于你表姐他们那一房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到时候直接分门别院,撕扯干净,以后荣国府有什么污糟事情,他们那一房最多就是个管家不严的罪过!” 顾晓说道:“就怕他们那一房好处没沾到,等有了罪过,仗着袭爵的是大房,都让大房背去!” 隆安侯夫人顿时有些不确定起来,她沉吟一番:“瞧荣国府那位老太君的偏心模样,这事未必没有可能,那贾赦也不是什么能安分守己的人,别到时候又连累了你表姐和两个孩子,回头我得找个人跟她说一声,叫她将贾赦看紧了!” 想到这一层,隆安侯夫人就急了,张家如今不在,他们这些做亲戚的也只能多护着点,回头也有个交代。! 第 47 章 宁荣二府真的风气愈发败坏,其实也是到了后来的事情了。如今贾敬还没真的出家,只是刚趁着开印上了折子,要等圣上批复了再说。何况,贾敬就算是真的出家了,余威还在,府里头还有他媳妇呢,贾珍一时半会儿还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总要等到他确定贾敬不管事了,又能糊弄得住他老娘,然后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隆安侯夫人不过是叫人给张氏传了个口信过去,张氏便明白了隆安侯夫人的担忧。 从小生活在底线比较高人家的孩子,是很难想象那些底线比较低的人家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的。宁荣二府显然是那种底线并不高的人家。嘴上喊着怜贫惜弱,但是后来满府都知道王熙凤放印子钱的情况下,大家都没有劝导的意思,便是贾史氏也就当这事是给喜欢的孙媳妇的一项福利。 张氏嫁过来多年,娘家遭难之后,就算是看破了贾家光鲜外表下隐藏的势利与冷酷。他们真的做得出李代桃僵、移祸江东的事情来。 张氏想了想,便往贾赦屋里而去。 他们两口子如今住的是荣国府的旧宅,贾赦一时赌气,直接连门都给封上了,大房如今跟另立门户差不多。贾史氏也心虚,免了贾赦与张氏两口子的日常请安,只需要初一十五过去也就罢了。 若是之前,张氏还得推脱一番,如今张氏坦然接受,你都明说要跟着小儿子过日子,把整个荣国府分给小儿子了,还指望我们夫妻两个晨昏定省,继续给你做孝子贤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自家单门独院,大房这边,张氏又趁机借着贾赦的手,清理了一批人,如今这东院就变得安全多了,起码不会有下人公然探头探脑,给荣禧堂那边通风报信。 当然,这也给了贾赦胡作非为的本钱。像是这会儿,又是孝期,又是青-天-白-日的,贾赦就在自个屋里跟一个丫头动手动脚。 听到外头守着的人喊着:“老爷,太太来了!”那丫头惊得想要躲避,却被贾赦一把捉住,手往小衣里面一伸,调笑道:“你躲什么,正好给你太太端杯茶,过了明路,以后也伺候太太!” 张氏走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她也不动气,她都两个儿子了,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没必要再冒生育的风险,就算贾赦有再多姬妾、儿女,也威胁不到他们母子的地位。因此,张氏只是说道:“老爷若是忙完了,不如听我说几句,免得回头缇骑都上门了,老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贾赦吓了一跳,直接将那丫头往旁边一推,差点没将她摔个跟头。那丫头脸色通红,又羞又怕,赶紧给贾赦和张氏行了个礼,就忙不迭跑了出去。 贾赦看着人跑了,才看向了张氏,急道:“你说什么?怎么又说到缇骑了?难不成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张氏冷笑道:“老爷居然还知道担心?你要是继续这般一味高乐,那不是迟早的事吗?” 听张氏这般说,贾赦略微松了松神,不过还是继续问道:“太太这话怎么说的,我窝在家里, 难不成还能再惹出什么祸事来不成!” 张氏直接问道:老爷的一等将军印和名帖在哪里??[(” 贾赦一愣,然后从书桌下的抽屉里将一枚铜印取了出来,然后说道:“印在这里呢,倒是名帖,之前老太太要过去了!” 张氏冷笑道:“老太太如今要这名帖有什么用,只怕早落到二房手里了。回头二房拿了你的名帖,盖上荣禧堂的印,办了什么事情,你说到时候是找你还是找二房呢?” 贾赦并不傻,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拧起了眉头,气道:“好哇,原来在这里等着老爷我呢!老二这个假正经,就知道仗着老太太,我得去把名帖要回来!”说着,就往外头走。 张氏也没拦他,这种事情,张氏没法去找贾史氏,就得叫贾赦去。贾赦如今是破罐破摔,如果说以前还有着典型公侯子弟的矜持与傲气的话,如今被贾史氏几次三番地PUA,他已经“进化”成了一个无赖。而对付贾史氏,孝顺只会成为她拿捏你的工具,只有你足够无赖不要脸,才能在她那里占到一定的上风。 贾赦气势汹汹地叫人套了车往荣庆堂那边而去,路过荣禧堂的时候,贾赦眼神里的怨毒简直是藏都藏不住,胸中怒气更甚,就这样气势汹汹地往贾史氏那边而去。 贾史氏正带着元春认珠宝首饰,如果说后来的三春养在贾史氏那里,就跟养了只猫儿狗儿一样的话,如今的元春在贾史氏这里,也就比她当年教养贾敏略差一些。 元春生的时辰好,又长得粉雕玉琢一般,贾史氏也相信这个孙女是个有造化的,因此,乐得在元春身上花费一些精力。这会儿听着元春奶声奶气地辨认珍珠玛瑙翡翠之类的,贾史氏听得直乐呵,笑道:“元丫头过两年也该留头了,到时候祖母给你用这些各打造一套头面戴着玩!” 元春没听明白,旁边奶娘却是听明白了,连忙拉着元春给贾史氏行礼道谢。贾史氏笑道:“这值当什么,以后我这些东西,不都是你们的!” 这边正说笑呢,外头就到有丫头喊道:“大老爷,老太太在屋里呢,您就算是想来给老太太请安,也得等我们先传个话不是!” 然后那个倒霉的丫头就挨了贾赦一记耳光,在屋里都能听见巴掌声,还有摔倒落地的声音,贾史氏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这长辈身边的下人,代表的就是长辈的脸面,贾赦打了她的丫头,这是对她这个母亲不满啊! 一边元春听到动静,也是吓了一跳,她年纪还小,根本忍不住,不由跟着哭了起来,一边奶娘赶紧将她抱了起来哄。 贾史氏心疼孙女,直接喝骂道:“老大你给我进来,你又在哪儿喝了什么马尿,耍威风耍到我这里来了!” 换做是之前,听到贾史氏这么骂,贾赦早就要低头认错了,但是如今,贾赦根本没有半点怕的意思,他直接大步从外头进来,连打帘子的丫头都差点被他推了个趔趄。 他进门敷衍地给贾史氏行了一礼,然后就阴阳怪气着说道:“我哪敢啊,如今我贾恩侯算什么东西,一个个看 到我,眼睛都要翻到头顶上去了!这不是老太太您想看到的吗?这府里头,就没我贾赦的立足之地!” 胡咧咧什么!贾史氏一拍炕几,瞧着贾赦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心里也是一沉,琢磨着贾赦到底又是哪儿不对劲了,非要过来找不自在,嘴上骂道,你是府里袭爵的大老爷,谁敢不把你放在眼里!我看是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才是,你今儿个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别怪我老婆子去敲登闻鼓告你个忤逆不孝!说着,又跟元春的奶娘使了个眼色,叫她抱着元春先下去,总不能叫这么大点孩子看着长辈吵架,女孩子家家的,柔顺一些为好,没得移了性情。 ?想看微云烟波的《红楼太妃要躺平》吗?请记住[]的域名[( 奶娘也是如蒙大赦,她一个做奴婢的,更不敢知道府里头主子之间有什么矛盾,回头被惦记上,别说是丢了现在这个体面的差事,只怕连命都未必保得住,当下老老实实抱着还在哭的元春就下去了。 其他那些下人倒是想走,但是贾史氏没开口,只能硬着头皮待在这里,一个个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秋香色毡子上的图案,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新的花样一般。 贾赦才懒得理会被抱走的元春,一个丫头片子罢了,就因为生的日子好,就被说成是有造化的了!再听着贾史氏又拿什么忤逆不孝来拿捏自己,他不由冷笑道:“您去啊,我现在就驾车送您去!到了圣上那里,我倒要问问,我怎么做才叫孝顺!” 见贾赦居然硬气起来了,贾史氏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她又不可能真的跑去告贾赦不孝,到时候,荣国府只会跟着一并玩完,她就是贾家的罪人!左右为难之下,她能做的只能是装晕,直接扶住额头,往旁边一倒,身边伺候的大丫头玛瑙立马上前撑住,然后扶着贾史氏的背颈在炕上躺好,嘴里还叫嚷道:“老太太,您怎么了?大老爷,你再如何,也不能把老太太气成这样!”她看到贾史氏闭着的眼皮子下面眼珠子还有些转动,自然知道老太太是在装晕,但是还得配合着将这事推到贾赦头上去。 话还没说完,贾赦就一个窝心脚踹了过去,只将玛瑙踹倒在地,一时间压根爬不起来,嘴里还阴恻恻地说道:“你们一帮奴婢,倒是会颠倒黑白了!我看啊,是你们这帮伺候的人不精心,也不知道老太太身子不自在,才几句话,就撑不住了!正好,今儿个本老爷就将你们给卖了,叫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上下尊卑!”说着,就要喊人进来捉人。 顿时,屋里一帮奴婢都不敢吱声了,老太太跟大老爷是嫡亲的母子,就算嘴上喊着要告大老爷忤逆不孝,但是谁都知道,她就是说说,用这事来拿捏大老爷。如今大老爷不吃这一套了,他是府里正经的主子,真要是将她们提脚卖了,她们也没处喊冤去! 贾史氏一边暗骂怎么贾政两口子还不过来,一边只能是睁开眼睛,毕竟,真要是贾赦将她身边这些丫头都给卖了,她没了使唤得顺手的人,只怕在这府里,说话也没几个人肯听了。她勉强自己坐起来,气道:“你,你个不孝子!”她想要骂贾赦怎么敢动自己身边的人,但是一看还没爬得起来的玛瑙,顿时就说不出口了,人 家都已经动手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贾赦一直看着贾史氏呢,看到她这会儿这般姿态,又是一阵冷笑:“我就说老太太你没事,要不然怎么这么容易就醒了!” 贾史氏简直是气急败坏,她坐直了身体,厉声问道:够了!之前的事情,你也是同意了的,你今儿个过来我这荣庆堂,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贾赦这会儿却是气定神闲起来,他一屁-股在一边圈椅上坐下,环顾了一下四周,骂道:“没眼力的东西,别说是本老爷我过来,就算是外头的人来看老太太,都不知道送杯茶上来吗?”挟着连打了几个人的余威,一帮原本在府里头恨不得比一般的主子还体面的丫头不由打了个寒颤,但是没有贾史氏的吩咐,又不敢动,只得先看向了贾史氏。 贾史氏咬了咬牙,看着丫头们求助的眼神,摆了摆手,说道:“去给大老爷泡杯茶上来,也让他醒醒脑子!”贾史氏的大丫头琥珀赶紧跑隔壁去泡茶。贾史氏年纪大了,喜欢喝老君眉,原本不管谁过来,都得就着贾史氏的习惯,但是如今看贾赦这个样子,却是不能这样打发了他。贾赦一直喜欢喝的是绿茶,偏生如今这个季节,当年的新茶还没上来,茶库里头也只有去年的陈茶,琥珀心中惴惴,生怕泡错了茶,被贾赦揪住了短处,只得一边叫人烫洗茶具,一边在柜子里头挑选。 贾赦毫无仪态地翘起了腿,大大咧咧地说道:“那我就偏了老太太您这边的好茶了!从我媳妇不管家了,我那边哪里还有什么好茶,就是些干树叶沫子!呵,这帮见风使舵,吃里扒外的混账,等回头我闲了,非扒了他们皮不可!” 贾史氏这回真的要气晕过去了,好在外头又匆匆传来了脚步声,来的是贾政。 “大哥,你又闹什么,把母亲气出个好歹来,你也不怕落个不孝的罪名!”贾政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说道。 这会儿茶还没送过来,贾赦左右一看,就看到不远处春凳上摆着一根紫檀如意,当下起身上前,抄起来对着贾政的脑袋就扔了过去,嘴里骂道:“老二,你倒是满口孝顺道德,结果看到我这个大哥,连个礼都没有,你还知道什么叫做长幼有序吗?” 贾赦简直是要杀疯了,他这些日子看起来在自己屋里胡天胡地,实际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都在复盘自己怎么就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太要脸,被自家老娘和弟弟给架住了。他到现在才意识到,除了所谓的孝顺,那母子两个其实就没什么地方能拿捏自己的。这下好了,你跟我说孝,那悌呢! 贾政勉强闪躲了一下,还是被紫檀如意打中了肩膀,好在如今穿得多,倒是没怎么觉得疼,只觉得被噎住了,好半天张口结舌地说道:“大哥,我跟你说你气着母亲的事情呢!” 贾赦懒得理他,直接站起身来,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气着老太太了!行了,既然你也来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老二,老老实实把我的名帖交出来!” 贾政还没来得及开口,贾史氏就骂道:“名帖给你干什么,又去胡作 非为吗?你把咱们家害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够,你还想干什么,一大家子陪你去死?” 贾赦一听这话,就想到之前贾史氏用这事拿捏了自己几次,弄得自己这个袭爵人在荣国府反而成了外人一般,当下就拉下了脸,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太太,你说话可仔细着些!圣上都没给我定罪呢,我都做什么了?还我把家里害成这个样子!当初是我要进詹士府的吗?要不是我,父亲又哪来的救驾之功?你以前成天喊着我没用,我要是那时候就跟王家的王子胜一样,在家吃喝玩乐,又哪来这些事情!现在反倒是怪起我来了!老太太,还有老二,你们真要是把我逼急了,那我真的就带着一家子一起死!想要荣华富贵不容易,想死还不容易吗?”说到后头,他几乎是咆哮了起来,只吓得端茶过来的琥珀差点将手里的茶盏都打翻了。 贾史氏也被贾赦的语气吓坏了,没错,在这个一切都讲究连坐的时代,一人得道,可以鸡犬升天!一人惹祸,也能九族灭门!贾史氏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她可不想就这么被贾赦拖下水。 贾赦根本没给贾史氏和贾政思考的时间,直接催促道:“现在想明白没有?我的名帖,现在都给我老老实实送过来,哪怕是用过的,我也得知道你们给用哪儿了!” 贾政有些尴尬,他继承爵产,是贾家内部的决定,只不过是其他跟贾家利益相关的人家一个是贾史氏的娘家,一个是王氏的娘家,他们自然是向着贾史氏和王氏的,明面上说这都是贾家的家事,他们不好管,实际上他们这副做派就是对贾史氏和二房的支持。而上头圣上巴不得各家勋贵都这么窝里斗,蠢得自家将权柄一分为二,省得再结党营私,影响皇权。可惜直到现在,也唯有贾家这么折腾了一场。可以说,要不是贾家后来自个瞎作死,就他们这自损八百的蠢样,皇家都懒得理会他们! 贾政顶着一个工部主事的六品小官,来主持荣国府的内外事务,根本就撑不起这个架子来,所以他才需要贾赦的名帖,这般有什么事情,都有贾赦这个正经的袭爵人在背后背书,说话就硬气多了。可若是没了贾赦的名帖,他一个六品小官,执掌荣国府,就有点德不配位的意思。 贾政素来不是什么有担当的性子,万事都有贾史氏顶在前头,如今又将求助的眼神转向了贾史氏,贾史氏心中暗骂这个儿子烂泥糊不上墙,但是面上还得给贾政撑腰,毕竟,贾政真要是个有出息的,还不将自己这个亲娘给撇开一边,她这个老封君做得还有什么滋味可言。 贾史氏心思一转,说道:“你是府里的袭爵人,许多事情,不用你的帖子用谁的!这样,以后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先紧着你用,你有什么花销,也尽管从公中走,我身边琥珀也给了你,你这名帖就留在我这里,以后用的时候,都先跟你说一声,你觉得如何?” 贾赦冷笑道:“不如何!你们到时候多印几份名帖,我怎么知道你们用哪儿去了!回头我便去礼部将我那印也换了,这批名帖,直接作废!至于说什么花销从公中走之类的,那不是应当的吗?就许老二一家子赖在府 里头,拼命花钱,我们大房正经袭爵的,反倒要用自个的?惹急了我,咱们现在就分家。我带着一等将军的匾额直接搬出去住,看你贾老二有没有脸继续住在荣禧堂!” “放肆,我还在呢,分什么家!”贾史氏气道,“父母在,不分家!行了,老大,名帖给你便是,到时候咱们家被人笑话,我看你还有没有脸面出门!” “那就不出门好了!”贾赦无所谓地说道,“就算出门,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我就做一个废物了,还有谁能当着我的面笑话我不成!老二,听到没有,去把我的名帖都拿过来,少一张,你就等着瞧!” 既然贾史氏都没拦住,贾政自然更没办法,只得老老实实回书房将名帖都拿了回来,正月里头的确用去不少,为的也是亲朋故旧之间的人情往来,并无多少正事,贾赦一一验看之后,暗中松了口气,直接将剩下的名帖往自己衣服里面一塞,直接扬长而去。 只将贾史氏气得一个倒仰,指着贾赦的背影说不出话来,贾政赶紧上前安慰,又道:“大哥也太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了!” 贾史氏看着贾政的眼神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你就想到这个吗?他名帖拿过来也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时候想起这事了!只怕这里头还有些文章,教你媳妇打探一下东院的情况,别叫人暗地里头挑拨了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她头一个就怀疑起了张氏,儿媳妇像是王氏那样拙的,叫人不乐意,但是遇上张氏这种心思灵巧的,贾史氏又觉得有些拿捏不住。 贾政口中诺诺称是,实际上心里也明白,从贾史氏做出爵产分离的决定,他作为受益者默认了现在这个局面的时候,兄弟两个就再也不可能真正兄友弟恭了。他心里也在嘀咕,之前瞧着大哥糊里糊涂,只知道在自个屋里饮酒作乐,今儿个却精明起来了。 贾政回去找王氏商量打探这几日东院发生了什么事,贾史氏却是开始琢磨贾赦的变化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第 48 章 顾晓还没来得及打听荣国府后来是不是又有什么稀奇事,就听说宁王府太妃没了。 据说宁王府太妃自从先宁王和宁王世子薨逝之后就郁结于心,一直卧病在床,后来更是不得不去城外庄子上养病,一直到过年的时候才回了王府,结果前些日子竟是又染了风寒,竟至不治,昨儿个宁王府就开始往四处报丧了。 虽说平王府如今也还在孝中,但是这等大事,自然也不能略过平王府去。 听闻了这个消息,吴嬷嬷便有些心有余悸,悄悄对顾晓说道:“还好娘娘有小王爷,要不然……” 这事从头到尾听起来似乎很正常,一个之前就缠绵病榻的人,再染上风寒,一病没了,在这个没有抗生素、没有激素治疗的时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何况,这里头还说是宁王太妃没了丈夫和儿子,没了别的指望,心如死灰的情况下,再好的大夫也是治不了的。 但是他们却根本不去想,既然人家已经是想死的人了,干嘛还要跑到城外庄子上去养病呢?可见之前平王府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虎狼之地,不得不离开。结果饶是如此,她的退让也没有叫对方放手,反倒是趁着过年的机会,将人给治死了。 只是明面上宁王府太妃死得并无什么疑义,没人喊冤,宗人府的人过来探看尸体,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像是这等身份的人,就算是死得不正常,也不会找仵作来验尸,这不是叫人死无全尸,死后不安吗?何况,皇家也不能真出什么小妾害了主母的事情,到时候岂不是又是一场笑话? 因此,这事报上去之后,圣上也不清楚内情,只感慨这个儿媳妇与儿子感情深厚,叫宗人府将其与先宁王合葬,并赏赐了一些器物作为随葬品,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在圣上那里,这事算是过去了,在宗室里头,这事却是掀起了一片波澜。 以前大家都同情安王太妃,如今大家都觉得,与其摊上个不省心的有子的侧太妃和一个不靠谱的庶子,还不如清清静静的做个无子的寡妇呢,难不成身为皇家妇,还怕将来死了之后没人供碗茶饭不成? 当然,像是顾晓和端王太妃这种还有亲儿子袭爵的,自然是再好不过,俨然成了妯娌里头的人生赢家。 顾晓知道这些之后,愈发叫下头人低调起来,闷声发大财就可以了,出头椽子先烂,叫人嫉妒真不是什么好事。好在很快就有人重新抢走了大家的注意力,那就是颖王太妃。 颖王太妃直接先下手为强,表示府里侧太妃想要自愿为先颖王祈福,然后直接把人给送延庆寺去了。 延庆寺也算是皇家寺庙,是当年太宗皇帝为太后祈福所建,后来宗室乃至皇室里头,有女眷出家,多半就在延庆寺。这位颖王侧太妃送过去,便是将来她儿子封了郡王,也别想将人接出来,顶多就是送点东西进去。 颖王太妃能这么做,也有底气,她父亲苏牧虽说官职不算高,仅仅是个四品,也无甚实权。但是她母亲却是正经的宗室郡主,也就是说,圣 上是颖王太妃的堂舅。她外祖醇王至今还在世,在宗室里头依旧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过是撵个侧太妃去出家,又不是想要将府里的嗣郡王给换掉,这算得了什么。 至于亲妈被逼出家,那位嗣郡王会不会报仇,颖王太妃还巴不得他出手,只要被抓住把柄,这位嗣郡王就废了,一个不孝的人哪有资格继承王位。而且,颖王太妃都想好了,她有嫁妆,有俸禄,将来又不需要庶子奉养。而且庶子继承的又不是颖王的爵位,是一个郡王爵。要是对方一直老实恭顺,那么将现在的颖王府封去一部分面积,保留郡王规制,继续让他住着,也是无妨。但是,既然这位大概率是个白眼狼,那就好办了。袭爵之后直接找个符合郡王规制的王府把他丢出去,颖王太妃却可以一直在颖王府终老,如此反倒是省心。 “这位嫂子倒是个聪明人,何必在意外头人的想法,日子是自己过的,横竖不指着庶子孝敬,干嘛要自找憋屈呢?”顾晓听说之后,颇为感慨。 “可不正是如此,要是当初宁王太妃能想到这一重,也不至于落得个这个地步!”吴嬷嬷赞同道。 “等着瞧吧,那位侧太妃以为没了宁王太妃,她就能当家做主了,美不死她!”顾晓冷笑一声,说道,“便是圣上想不到,宗室里头那些王妃多有看不过去的,毕竟,兔死狐悲啊!” 果不其然,宁王太妃下葬不久,如今的宗人令庆王就上折子表示,宁王太妃薨逝,宁王府一干人等却是不适合继续住在里头了,该以嗣郡王的规制重新安排府邸,现有宁王府封存,以待后来。 圣上对这个皇孙其实没什么印象,以前他见过的也是宁王太妃所出的嫡孙。如今正经的儿媳妇没了,的确也不能叫庶孙还住在王府里头,也不合规矩。至于府里什么侧太妃,太姨娘之类的,在圣上那里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因此当下就准奏,命宗人府重新安排府邸,择日叫原宁王府众人都搬迁过去。 这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里头猫腻多了去了。 就像是王府,朝廷如今在世的亲王差不多十来个,各家王府的规制就有不小的区别,最大的面积足有最小的好几倍,这还只是面积,里头建筑呢? 而这个嗣郡王就更不好说了,就像是嗣亲王的地位应该是比郡王略高,比亲王略低一样,嗣郡王就应该是比国公略高,比郡王略低。宗室的镇国将军名义上位比国公,论起待遇就差远了,因为人家祖上是真的给朝廷立了大功的,几乎算得上是小股东。开国那会儿,神京之中前朝权贵死的死,降的降,内城的地皮自然没有现在这么紧张。 可是如今就不一样了,开国已经近百年,人口滋生,别说是内城了,便是外城,好一点的地段都被占了。之前为了给圣上一众皇子修建王府,甚至拆除了内城不少民宅。因此,给一个嗣郡王另建府邸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从之前的旧宅里头找规制合适的,还得再翻修一下。 宗人府那边觉得那位侧太妃乃至那位嗣郡王心思不正,自然不会给他们分派什么好地方,直接挑 了个镇国将军的宅子,略微改了改里头的装饰,比如说加两级台阶什么的,就命宁王府一大家子人搬家。 这搬家,也是要在宗人府的监督下进行的,许多原本亲王规制的东西,他们是不能带走的,原本属于宁王太妃的东西,宗人府那边同样对照着单子,都扣留了下来,表示宁王太妃无子,在她没有遗嘱将其分给庶子的情况下,这些东西会和她的那些私产一起,还给宁王太妃的娘家。 那位侧太妃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几乎将宁王太妃的东西都给侵吞了。要不是许多东西按照礼制,要给宁王太妃陪葬,她连凤冠都敢扣下。如今被人对着单子和规制,将不符合她身份的东西全挑了出来,甚至当年宁王赏她的一些略微出格的首饰衣裳都没保得住,哪怕她争辩说这些是先宁王赏赐的,宗人府的官员直接表示,他们不管是谁赏赐的,只管是否逾制。再说了,以前府里头有亲王,有亲王妃,这些东西给你一个侧室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如今,你说是侧太妃,但是能跟着嗣郡王养老,那都是皇恩浩荡,要不然,夫主妻主都没了,你们这些偏房妾室,难道还能继续安享富贵吗? 可以说,光是搬了次家,这母子两个就脱了几层皮,连同原本属于宁王府的产业,也跟着缩了水,毕竟,你一个嗣郡王,还想要有等同于亲王的皇庄数量?你这不是开玩笑嘛! 侧太妃只觉后悔不迭,她根本没想到,若是宁王太妃还在,宁王府的牌子就能一直保留,总要等到她百年之后,朝廷才会将超出规格的东西收回来,结果人现在就走了,嗣郡王年龄又还小,那还不是任人拿捏,一个不好,到了可以袭爵的年龄,宗人府那边都能拖着不给他办。她能仗着嗣郡王生母的身份在王府里头横行无忌,但是在宗人府面前,那又算得了什么! 可惜如今后悔已经晚了,他们只能搬进不足以前两成大的逼仄宅子,将下人带进来之后几乎都要住不开,再算一算府里的浮财和产业,只觉连下人都要养不起了。 几个原本投靠了侧太妃,漠视侧太妃对当初的宁王太妃步步紧逼的太姨娘这会儿恨不得一巴掌将过去的自己扇死,可事到如今,她们也没证据说是侧太妃害了太妃,何况就算是生活水平下降了,也还得靠着侧太妃母子过日子,也只能忍了。 这母子俩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许多人都拍手称快!大家未必觉得宁王太妃是侧太妃害死的,但是,光看宁王府延医用药的记录,就知道,起码侧太妃有拖延之嫌,这等祸害,没赐死已经算是侥天之幸,多受点活罪也是罪有应得。 宁王太妃的死也仅仅是在宗室圈子里掀起了一阵波澜,外朝可不关注这些,去年的风波已经过去,一些人算一算圣上的年龄,便觉得这立储的事情还是得提上日程才行。 只是,也没人是傻子,之前弹劾宁国公主也就罢了,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就算是弹劾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但是正是那一次弹劾,大家也意识到,哪怕宁国公主有个悖逆的兄长,圣上依旧是个护短的。治国公府被治了个教子不严的罪名,驸马马淳旧伤 还没好,就被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找上门来,拖到治国公府大门口又挨了一顿板子,直打得气若游丝,叫外头人看足了笑话。原本治国公府还想要将马淳给送公主府去,结果公主府大门紧闭,连句话都没有,最终还只能灰溜溜把人给带回来。 治国公府简直是丢脸丢到老家去了,如今便是这一代的当家人马尚,如今都不敢随便出门,他倒是恳切了上了好几封请罪折子,但是最终都被留中不发,这口气一直提着,根本放不下来,私底下正在想尽办法走门路,希望能够将这事给料理干净。要不是担心被人说成是六亲不认,他恨不得直接将马淳给逐出家门。 ?本作者微云烟波提醒您《红楼太妃要躺平》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与之相反的是宁国公主,不仅没有受到什么申饬责难,反倒是被赏下了许多绫罗珠玉,用作抚慰。听说后来宁国公主入宫谢恩,在圣上那里哭了一场,之后又是父女情深,一派和睦光景,只气得许多在之前宫变中损了儿孙的宫妃背地里头咬牙切齿,帕子都撕烂了好几条。 大家现在是猜不明白圣上究竟是个什么想法,顾念那位义忠亲王也就罢了,毕竟人家的确是被疼宠了几十年的嫡子。但要是说顾念其他几个同样参与了谋逆的皇子,又没有安抚他们妻儿的意思,这些人依旧被关着呢!这安抚一个之前被冷落的公主,传递出来的又是个什么信号呢? 圣心难测,但是大家还得揣摩圣心。虽说天无二日,但储君同样是国本,要不然圣上这个年纪,一不小心噶了,之后大家该拥立谁呢?你总得给我们一个明确的信号吧! 因此,这一日,某愣头青就被撺掇着上了折子,表示要请立国本! 这算是触到了圣上的逆鳞,之前就是因为圣上年纪不小了,太子都做了三十年熬不下去了,父子相疑,以致酿成宫变,骨肉相残,死伤惨重。 圣上头一个就怀疑起了雍王,结果雍王被吓得不轻,当天就告病,躲在自个王府里头不肯露头。瞧着这个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圣上虽说依旧还有些疑虑,但还是将怀疑的视线投向了其他地方。毕竟,成年健康的儿子就剩雍王一个了,他下头小儿子还有七八个呢!这里头年纪最大的如今也十二三岁了,圣上自个当年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开始幻想着一言九鼎、指点江山,他这些儿子,哪个又是什么省油的灯!何况,宫里头那些宫妃,哪个又不想要做太后呢!便是甄贵妃这个枕边人,心里头也是要为亲儿子打算的。所谓皇帝,那就是孤家寡人,谁都信不过! 圣上也是多年的老狐狸了,他如今也想要看看,这背后到底有什么人在搅风搅雨。他自觉自己如今身体还算是不错,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不成问题,既然如此,干什么要忙不迭地立太子,嫌逆子太少,不够惹自己烦心的吗? 那封请立国本的折子再次被留中不发,偏偏圣上隐约之间还露出了点鼓励的意思,然后,又有几个满脑子都是从龙之功的蠢货跳了出来,却不知道自己这边才跟着上了折子,祖宗十八代都被通政司查出来了。 随着立储的呼声越来越大,似乎圣上的心思也在动摇,果然又钓出来一批原本还 在稳坐钓鱼台的老家伙。 也别怪他们按捺不住,实在是这种政治投机收获巨大。 在他们看来,成年的两个亲王如今都算是出局了,一个眼神差,一个已经被之前的宫变吓破了胆子,那么有资格成为太子的就是几个年龄比较小的皇子。 这里头,最有希望的就是十三皇子徒宏轩和十四皇子徒宏憬,徒宏轩生母瑜妃父族倒是一般,但是母族却是西宁郡王府,可以说,徒宏轩身后站着的就是西宁郡王府,而西宁郡王府背后又有相当一批开国勋贵的支持。至于徒宏憬,就更不用说了,甄贵妃这十年来几乎是独占圣宠,如今以贵妃的身份,代行皇后的职务,可以算得上是半个皇后了。 甄家其实是内务府官员出身,甄家的老太君是圣上的乳母,圣上登基后没几年就被封为奉圣夫人,每每寿辰,还都能收到圣上的赏赐。甄家也因此鸡犬升天,甄应嘉作为圣上的奶兄弟,先是在龙禁尉担任侍卫,之后执掌内务府广储司,后来又外放江南做了金陵织造,还做过两淮巡盐御史,圣上之前下了四次江南,甄家就有三次接驾,甄贵妃就是第二次接驾的时候侍奉了圣上,之后便青云直上,做到了贵妃的位置。总之,那叫一个简在圣心,也因为织造和盐务的缘故,甄家如今在江南已经网罗了大量党羽,朝中也有许多人为甄家张目,影响力巨大。 徒宏轩如今也十岁了,徒宏憬比徒宏轩只小一岁,圣上再活个十年,他们到时候也二十,就算是登基,也不算是幼主,因此,大家都觉得,圣上应该会乐意选个小儿子做太子,等到自己年纪大了撑不住了,正好交班,父子之间不至于落到之前义忠亲王的地步。 可惜的是,他们都看错了圣上。若是徒宏轩和徒宏憬背后没那么复杂,瑜妃和甄贵妃就是个普通的宠妃,圣上其实是不介意让心爱的小儿子做太子的。因为小儿子年纪小,起码十年内对皇位都不会有威胁。但偏偏这两人背后都站着一票人,这就让圣上打消了念头。 圣上当年自己登基,依靠的就是诸多开国勋贵,比如说四王八公。为此,他登基之后,给了这些从龙功臣不少好处。可惜的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些开国勋贵已经开始快速堕落,他们中真正有能耐的人是越来越少,一个个结党营私,私底下贪赃枉法倒是厉害得很。之前因着宫变的缘故,圣上倒是借题发挥,将一干开国勋贵削了一波,像是荣国府,从国公直接落到了一等将军,宁国府因为贾敬的骚操作,轮到贾珍继承的时候也就是个三等威烈将军了。 但这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实际上,因为这些开国勋贵联络有亲,休戚与共,光是削爵位,并不能真的减少他们的实力和影响力。真要是再叫他们捧出一个皇帝来,那到时候这个朝廷是不是还姓徒啊! 不过,作为一个老银币,圣上瞧着朝堂上为立十三皇子还是立十四皇子炒成一团的时候,却是表现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今儿个这个说瑜妃出身贵重,徒宏轩又聪敏沉毅,可堪大任!明儿个那个说甄贵妃乃是如今后宫之首,徒宏憬为诸皇子中出身最高者,又素来孝顺,当为储君云云…… 然后圣上就摆出一副摇摆不定的模样,作为一个渣男,回去还得继续套路甄贵妃。没办法,男人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没法再广布恩泽了,甄贵妃哪怕生了孩子,依旧保养得很好,人也知情识趣,温柔可人。所以,圣上如今就喜欢在甄贵妃那边,就算不云雨敦伦,被甄贵妃的小手揉揉肩膀,捏捏胳膊什么的,也舒服啊! 甄贵妃自然是想要自家儿子做太子的,圣上也在那里拿着这个吊着甄贵妃,弄得甄贵妃使尽浑身解数,各种讨好伺候,结果圣上这个渣男回来就跟甄贵妃说,四王八公势大,他们多半站在瑜妃母子身后,因此,他就算是皇帝,也不能独断专行,否则的话,若是军方生变,那就不好了! 圣上这般言语,其实就是知道,甄家跟贾家之前就借着不知道多久之前的外八路亲戚关系给勾连了起来,荣宁二府在四王八公中素来影响力极大,下头还有一干门生故旧,掌握着军中诸多要职。若是因为夺嫡之事,让四王八公这个团体分裂开来,对于皇家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 甄贵妃哪里明白枕边人心中的弯弯绕绕,当下就叫甄家以贾家为突破口,将勋贵一方的力量也拉到自个儿子这边来,哪怕只拉上一部分,起码也能压过徒宏轩那边,等自个儿子做了皇帝,想要收拾之前那些不识时务的家伙,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结果甄家跑贾家一番游说,直接将贾赦给气炸了。! 第 49 章 贾赦就算知道甄家与贾家以前有亲,但是以前与甄家之间的往来都是贾史氏做的主,他是半点也不知道内情。又因为大房直接单门别院住着,等闲连荣国府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贾赦又是个有些糊涂的,自觉自己将名帖拿回来之后就能高枕无忧,又没了贾敬这个曾经的外置大脑,根本就不理会隔壁发生的是是非非。 张氏却知道,贾史氏和贾王氏都是不甘寂寞的性子,别指望她们能老实安分地留在府里安享富贵。因此,也收买了几个人,一直盯着荣禧堂和荣庆堂那边的动静。 但凡跟贾家关系密切的人都知道,荣国府这边别看袭爵的是贾赦,主持内外事务的是贾赦,但是真正做主的还是贾史氏。 因此,甄家的人一来,就说是要给老太君请安,直接就往荣庆堂那边去了。 贾史氏是个在情感上有着高需求的老太太,不光需要下人和儿孙奉承,外人的奉承更让她身心愉快。 她原本就觉得甄贵妃这一系很有机会胜出,如今见甄家找上门来,言语间将自己当做了定海神针一般,被吹捧得那叫一个晕晕乎乎,乐乐陶陶,要不是脑子里还有几分理智,或者说一直秉承着没好处不掺和的原则,当场就要答应帮着甄家鼓吹。 甄家那边看贾史氏满脸堆笑,就是不给一句实在话,也明白,空口白话让人帮忙是不行的,那得给出点实际好处才行。 只是,贾家如今在守孝,甄家的影响力其实也就局限在江南,暂时真给不了贾家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好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画大饼了!知道贾史氏不喜欢贾赦,他们就许诺,等贾家除了服,贾政入职之后,想办法给他弄点功劳,然后帮他挪个好位置。 结果贾史氏对此毫不心动,她太明白自个儿子了!贾政这个人,是个没多少才干的,真要是委以重任,说不定就要手忙脚乱,惹出什么麻烦来。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老老实实在工部熬一熬资历,慢慢往上升就是了。 见贾史氏不在乎儿子,那自然是要看孙辈。甄家这边很快就拍着胸脯保证,只要贾珠以后回金陵参加科考,那么保证贾珠考中秀才。这就有些吸引力了,可还是不够,你们家要的是太子之位,一个秀才也差太远了。 贾史氏也不明说,只叫人将元春抱了出来,一个劲地说自己这个孙女是如何聪明伶俐,又如何是个有造化的。 甄家顿时明白了贾史氏的意思,虽说徒宏憬比元春大个七八岁,应该将来做不了太子妃,但是,做个侧妃还是绰绰有余的,等到徒宏憬登基,这侧妃未必不能后来居上。两家的关系在这里,日后元春有了孩子,那甄贵妃能不向着这个孩子? 甄家既然给出了这样的承诺,贾史氏自然也不再继续拿捏,咱们贾家自个就有荣宁二府,两家多年执掌京营,姻亲之中,史王两家如今也兴盛,又在西北和辽东那边多有门人部将,只要能拉上他们,那就颇有声势了。至于另外几个国公府,贾史氏也不敢做出什么 保证,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饶是如此,贾史氏能做出这样的承诺,也已经超出了甄家的预期,当下,又是奉上厚礼,还将甄贵妃赏赐的一个金项圈赠给了元春,算是文定之物。 贾史氏与甄家之人相谈甚欢,王氏出来的时候,同样满脸笑意。张氏虽说没打听清楚荣庆堂中,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是如今外头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甄家这般上蹿下跳,为的可不就是推徒宏憬做太子吗? 张氏不清楚徒宏憬到底能不能做太子,她清楚的是,贾家之前才因为夺嫡的事情栽了跟头,如今还想要再来一次,那真的跟找死差不多!上头哪个当皇帝,也见不得这等就喜欢搞政治投机的臣子! 张氏知道,拿这事去跟贾史氏和王氏说道理是掰扯不过她们的,那就只能叫贾赦去耍混玩无赖了! 因此,张氏几乎是立马就去了贾赦的书房,贾赦这次倒是没有跟女人厮混,而是在把玩着一块蓝青田冻石,打算自个刻一方小印。 “老爷,您再什么都不上心,只怕能玩这些的时间也不多了!”张氏照例进门就开始虚言恐吓。 贾赦也知道张氏的性子,他顺手将手里的石头放到旁边的匣子里,这才问道:“又出什么事了?我看最近府里一直挺安静啊!” “那老爷知道最近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吗?”张氏问道。 贾赦一脸懵逼,作为一个空有爵位没有职位的老宅男,他又不用上朝,也不需要坐班,哪里会关心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氏有些无奈,叹道:“朝廷邸报每日都会送过来,老爷没事也该抽空看两眼!” 贾赦顿时尴尬起来:“那个,我如今还在府里守孝,又不用出门,这朝堂上发生什么事情,跟我也没关系啊!” 张氏只觉憋了一肚子气,怎么自己就摊上这等混不吝的货色,不过还是耐下心来说道:“近些时日,朝堂上一直在讨论立储之事!” 贾赦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还没糊涂到这个份上,张氏既然提到此事,只怕自家已经掺和进去了,他忙问道:“那有没有说立谁?” 张氏解释道:“如今呼声最高的便是瑜妃娘娘所出的十三皇子和贵妃娘娘所出的十四皇子,但是圣上一直没有打定主意,朝堂上还在争执!” 贾赦脸色愈发难看起来:“难不成甄家找到咱们府上来了?” 张氏无奈地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甄家跟老太太许诺了什么,不过,听说相谈甚欢,便是二弟妹也颇为欢喜!” 贾赦一脚踹开太师椅,脚趾头都被撞得生疼,脸上肌肉都跟着扭曲起来,他也顾不得了,冷笑道:“好哇,为了老二一家,是打算将咱们一府的身家性命都填进去了!” 他围着书房团团转了两圈,神情愈发阴晴不定起来,很快,他便扬声叫道:“陈福,给本老爷进来,老爷有事吩咐!” 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管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在书房门口行礼道:“陈福见过 老爷、太太!” 贾赦冷声说道:去,召集亲兵,将荣国府各个门都围起来,再来几个人,跟我一起去荣庆堂! ?本作者微云烟波提醒您《红楼太妃要躺平》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陈福一惊,忙说道:“老爷,我等都是外男,不方便近内院吧!” 贾赦咬牙切齿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们尽管进去,哪个丫头敢拦着,回头就赏了你们!” 陈福见贾赦已经下定了决心,当下也不再多劝,当下就出了门,匆匆召集贾代善留下的那些亲兵去了。 自从贾代善去世之后,他们这些亲兵就被边缘化了。 贾史氏并没有怎么见过这些人,对这些人也没什么印象,如今管家的又是王氏,王氏琢磨着家里又没人从军,留着这些亲兵有什么用,因此,直接将应该发给这些亲兵的月钱给扣了。 张氏听说之后,就接手了这些人,后来贾赦从金陵回来,又跟他说了。贾赦却是知道这些亲兵的厉害之处,他们父祖辈就跟着老荣国公一路从尸山血水里头爬出来,贾代善当初在外征战,也是他们在旁护卫。可以说,这些人就是荣国府的部曲,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他们是能豁出性命护着家主杀出一条血路去的。 贾赦其实也不是什么缺钱的人,因此,便将人都养了起来,这会儿瞧着贾史氏失心疯了,竟是想要掺和到夺嫡之事里头,贾赦觉得就算是自己去荣庆堂大闹一通,自家这位亲妈大概也就是当时敷衍自己一番,回头该如何还是如何,毕竟,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贾史氏的人,何况,还有个王氏呢! 与其如此,不如釜底抽薪,叫贾史氏再也没有对外联络的能力! 陈福的速度很快,不多久,就召集全了人手,带着人先封锁了府里几处门户,然后,贾赦就带着一小队人,气势汹汹地往荣庆堂去了。 荣庆堂那边,贾史氏还在得意,自觉自己做了一桩好买卖,结果就听说贾赦带着人过来了。她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了搂着元春,笑成了一朵花一样的王氏,问道:“你那边消息走漏了?怎么就叫大老爷知道了?” 王氏顿时有些慌,有些人,那是真的成事或许不足,坏事绰绰有余,贾赦就是这样的典型。王氏原本想着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当皇妃,说不定还能当皇后,当太后,自己可能会有个皇帝外孙,只恨不得睡觉都能笑出声来。但是若是叫贾赦将这事搅黄了,那可就尽数泡汤! 王氏赶紧说道:“老太太,您这就冤枉媳妇了,媳妇自然知道这事何等紧要,连伺候的下人都没告诉,怎么会走漏消息!” 贾史氏看着王氏的眼神还有些狐疑,不过这会儿也不是推脱责任的时候,当下皱眉说道:“你先带着元春到后头去,没事就别出来!” 王氏当下点头称是,慌慌张张地带着元春躲后头去了。 贾史氏平复了一下呼吸,自觉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然后便吩咐道:“请大老爷进来吧!” 之前贾史氏说是将琥珀赏给贾赦,贾赦才不会让自己身边多个亲妈的眼线,直接拒绝了, 以至于琥珀如今还在贾史氏身边伺候,这会儿听到大老爷来了,不免有些尴尬。 然后就听到外面几个婆子说道:“大老爷,老太太只让您进去,您怎么能带着这些人进来!” “滚开!”贾赦如今哪里将这些婆子放在眼里,他甚至懒得自己动手,旁边那些亲兵就是直接将腰刀抽出一截,这些婆子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当下不敢乱动,眼睁睁地看着贾赦带着一队人闯进了荣庆堂。 贾史氏听到动静,只气得浑身哆嗦:“你这逆子,难不成到这里来抄家不成!” 贾赦冷笑道:“凭老太太你的做派,今儿个不是我来,明儿个来的就是锦衣卫和顺天府的衙役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贾史氏抄起手边的茶杯就往贾赦身上砸去,贾赦也不闪避,直接一挥袖子挡了下来,茶杯落到地上,里头的茶水将地上的卍字不断头团花羊毛毡子都给打湿了。贾赦一脚踩上去,原本因为落在毡子上没有打碎的茶杯直接裂成了几块,被他一脚踢开。 “好哇,你这孽障,耍威风耍到我这里来了!”贾史氏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抄起放在一边的沉香拐杖就往贾赦身上砸。 贾赦阴沉着脸,直接抓住了拐杖:“老太太,我今儿个过来是来好好跟你说话的,你别逼我撕破脸!” 琥珀哆嗦着扶着贾史氏重新坐下,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大老爷,您有话好好说,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 “哼,老太太受不得惊吓,我看是我受不得惊吓才对!”贾赦满肚子都是怨气,两只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贾史氏,咬着牙问道,“老太太,我就问您一句话,今儿个甄家人过来,跟你说了什么?” 贾史氏还想要糊弄过去,便故作无事道:“甄家是咱们家老亲,他们家有人上京来,到府里给我老人家请个安,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贾赦神情愈发阴沉下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老太太,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要瞒着我?” 贾史氏气道:“什么瞒着你,人家过来给我老婆子请个安,难不成都碍着你的眼了?” 贾赦冷笑起来,直接从百宝阁上抄起一只汝窑粉彩海棠瓶,就往地上一摔,碎片四溅,其中一块碎片溅到了贾赦手背上,直接将他手背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贾赦也不擦拭,又抄起一只珐琅底翡翠葡萄盆景,高高举起,贾史氏瞧着贾赦这副发狠的模样,也坐不住了,忙叫道:“赦儿,你快放下,有什么话好好说!” 她这回是真有些怕了,倒不是心疼东西,若是家里真能出个皇妃乃至皇后,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她怕的是,将贾赦惹急了,将东西直接砸她头上,大家同归于尽。 贾赦这才将手里的翡翠葡萄盆景放回原处,抽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说道:“行,那老太太您就好好跟我说一说,今儿个甄家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别以为我待在自个家里就什么都不知道,您要是再想要瞒着我,别怪我一拍两散!” 贾史氏示意下人过来先收拾一下残局,有气无力地说道:“既然你知道了,那还问我做什么?” 贾赦一听,只觉两眼直冒金星,牙齿都咬得咯嘣作响:甄家想要推十四皇子做太子,老太太您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们答应了您什么?②_[(” 贾史氏犹豫了一下,瞧着贾赦眼珠子都变得通红,俨然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赶紧说道:“他们说日后十四皇子做了太子,咱们家可以出一个太子侧妃,太子登基就可以做贵妃!” 她这会儿还在耍心眼,没说甄家选择的是元春,可是,如今荣国府这一代就元春一个女孩子,等贾赦有女儿,还不定得什么时候。贾赦又不傻,这会儿差点没气得笑出声来:“老太太,您这是彻头彻尾地把我当傻子啊!当初东宫还是正经的太子,我去詹士府都被你说成是祸害家族,如今十四皇子还不是太子呢,您就这么硬凑上去,这又算什么!” 贾史氏急道:“甄贵妃宫中独宠,甄家又联络了诸多文臣在朝堂上为十四皇子鼓吹,如今甄家就缺了几家勋贵的支持,就能压过拥立十三皇子的那一派,哪里还有什么风险?” “老太太,您这是老糊涂了吧!”贾赦嘿嘿冷笑起来,“还是说,您光想着老二一家得到的好处,却没想过,站错了队,付出代价的主要是我这个老大?” 说到这里,贾赦忽然一个示意,几个亲兵直接气势汹汹地往里间走去,直接将躲在后头的抱着元春的奶娘和王氏赶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贾史氏一见不好,忍不住惊叫起来。 贾赦冷声说道:“老太太,您也知道,我这个人胆子小,不敢做什么忤逆不孝的事情,您是家里的老封君,您就算是非要将咱们一家子拖进沟里,我也没办法!不过,我拿您没办法,难不成拿老二一家也没办法不成?” 他看向了这会儿已经吓得哭出来的元春还有色厉内荏的王氏,露出了一个叫人心惊胆战的笑容。 “大老爷,元春要是做了皇妃,咱们一家都有好处啊,到时候大老爷你说不定能跟着晋封呢!”王氏瞧着贾赦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这会儿反倒是不笨嘴笨舌了,赶紧开始空口许愿起来! 贾赦只觉好笑:“你是拿我当傻子,还是怎么回事?元春真要是做了皇妃,你们二房还不立刻把我们大房给扫地出门?还晋封!” 贾赦收了脸上的笑,看着抽抽噎噎的元春,慢吞吞说道:“之前没怎么多看,如今看起来,元春这丫头的确是个美人胚子,难怪你们觉得她有造化呢!” 王氏还以为贾赦动了心,连忙说道:“大老爷说的是,我们元春生得好,八字又好,都说她是个有造化的,如今这不就是个机会吗?” 贾赦却是笑呵呵地看着元春,甚至用手却摸了摸元春的脸,动作有些猥琐,说出来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老二你们两口子生得只能算是端正,倒是生了个漂亮丫头!不过,要是在这小嫩脸上划那么一刀,这破了相,甄家那边还能认账吗?” “你,你 想干什么?”王氏从奶娘手里夺过元春,看着贾赦的眼神很是惊惧。 贾赦笑呵呵说道:我能干什么呢?反正我也明白了,你们一个个都是有主意的,我也拦不住你们,不过,别的也就罢了,我坏事的本事还是有的! ?微云烟波的作品《红楼太妃要躺平》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他眼睛看着贾史氏,言语平淡中带着十足的杀机:“我虽说空有个爵位,但是朝堂上的许多规矩,我还是知道的。这有了残疾或者是破了相,便是个男人,也是做不得官的!老二出了孝,该去工部任职了吧,到时候若是一个不小心,摔个一跤,摔断了腿,到时候一双长短腿,也没脸面继续去工部了吧!” 贾史氏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你,你敢?” 贾赦无所谓地说道:“你们做初一,我做十五,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们想要从龙之功,我就让你们就算是赌赢了,也没有前程可言!我倒要看看,你们肯不肯叫我们大房捡这个便宜!” 贾史氏直接站起身来,叫道:“给我更衣,我要去敲登闻鼓,我要见圣上,家里有这么个忤逆不孝的儿子,我还活个什么劲啊!” 贾赦也跟着叫道:“来啊,也给本老爷将朝服拿过来,本老爷也要见圣上!爹啊,你怎么死得那么早,你活着的时候跟我说,咱们一家要忠君体国,只要跟着圣上,圣上绝不会叫咱们吃亏!结果你这么一走,老太太就想着左右逢源啊!儿子拉不住老太太,只能陪着老太太一起去死了啊!”说着,他竟是哭嚎起来。 贾史氏这回是真的撑不住了,两眼一翻,软倒在地,整个荣庆堂顿时乱成一团。 王氏叫道:“快,快请太医,就说大老爷把老太太气晕了!” 她到了这个时候还耍小聪明呢,结果贾赦压根不拦着,也跟着叫道:“去啊,快把太医请过来,就说老太太非要本老爷上折子支持十四皇子做太子,本老爷不肯,老太太就气晕了!忠孝不能两全,本老爷也只能不孝了!” 许多事情就是那么回事,不上称,那就二两重,一上称,怕是千斤也打不住!这等夺嫡从龙之事,根本就不能拿到台面上说,朝堂上那些臣子,就算是要拥立太子,也只敢说是为了国本,最后还得加一句伏惟圣裁,谁敢说一定要让某某做太子,你这是不要命了吧! 贾赦这话一说,王氏都傻了,贾史氏迷迷糊糊醒来,听到这话,又差点晕过去!! 第 50 章 眼瞅着贾赦明摆着一副你敢死,我就敢埋的架势。你要是敢不经我的同意跟甄家勾搭上,我也不找老太太,我就盯着你们二房。 你们二房不是想要借此飞黄腾达吗?我直接打残了贾政跟贾珠,划花了元春的脸,我看你们能不能再现生一个合适的丫头片子出来!就算生下来了,谁家会要两个残废做国丈和国舅! 贾史氏算是被彻底拿捏住了,贾赦就一句话,忠孝不能两全,立马就将她给打回了原形。她敢告贾赦不孝,贾赦就敢宣扬她不忠。一个该颐养天年的老太太,居然心大到想要掺和到立储之事里头,这不是不忠,又是什么? 贾史氏不得不退还了甄家的礼物,甚至还额外送了许多,跟甄家那边解释,这事被贾赦知道了,贾赦拿着二房一家子的性命要挟她,她实在是没办法。 甄家那边只气得半死,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叫人给宫里甄贵妃传话。 甄贵妃也没想到贾家内部已经不和到这个地步,贾史氏居然压制不住贾赦,她在宫里摔打了半天,最终也是无可奈何。 “你是说,贾恩侯跟代善他夫人吵起来了?”圣上倒是没有失望四王八公没能内讧,毕竟,贾家那边也没支持徒宏轩不是。他感兴趣的是,贾赦居然雄起了一把。 贾赦也算是圣上看着长大的,大一点之后进出宫廷的频率比不少皇子都高,他虽说想要打压勋贵,但是对贾赦之前表现出来的窝囊也很是失望。你是贾代善的儿子,老荣国公贾源亲自抚养长大的荣国府世子,怎么着就被一个无知老妇给拿捏了! 他却是不想想看,要不是他当初先是给贾赦赐了个恩侯的字,给了他莫大的期望,结果轮到他袭爵的时候,连个子爵都没捞到,只剩下个一等将军。贾赦完全是被圣上给吓着了,又被贾史氏CPU了一把,觉得自己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家族,这才只能是醉生梦死。 这会儿雄起,同样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宁可一大家子都在朝堂上做边缘人,也不想再掺和到皇位之争中去,哪怕徒宏憬有九成九上位的可能,可当初的义忠亲王不照样被逼到宫变的地步了吗? “代善这个人啊,英雄了一辈子,偏生摊上个蠢妇!”之前听说贾史氏偏宠次子,不喜欢贾赦这个长子,圣上就觉得她愚蠢,这种事情,你可以做,但是在外头还是得表现得公平合理的,要不然,不是明摆着要祸起萧墙?结果贾代善治军倒是有一套,治家简直叫人没眼看,那叫一个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以至于他一死,居然就叫他媳妇将一家子给拿捏住了。她要是有吕后武后那样的眼光本事,也就罢了,又是个目光短浅的,也亏得贾恩侯居然还撑住了,要不然这一大家子,迟早被这蠢妇带进沟里。 虽说欣赏贾赦喊出的“忠孝不能两全”,但是圣上也没有额外恩赏贾赦的意思,毕竟,忠君这种事情,那不是应该的嘛!倒是那个贾政,居然只惦记着自家儿女的前程,丝毫不想想看,他一个至今读书都没读出名堂的废物,还是自己给了他一个官职,居然 现在就想要拥立新君了! 圣上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贾政记了一笔,贾政的仕途生涯只怕要愈发艰难了。 自从王氏管家之后,荣国府那些下人的嘴简直就跟筛子一样,哪怕贾史氏严令当日的事情不许外传,但是外头没多久还是隐隐戳戳知道了一些消息。 史家那边如今当家的是贾史氏的兄长,这位史侯爷听说消息后,差点没背过气去!要不是怕自投罗网,他都想要直接上请罪折子了! 史侯爷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这么折腾。你也不看看,最近朝堂上,掺和这件事的都是些什么人,真正的大佬有一个下场的吗?圣上选谁做太子,那是他的事情,他选好了,你山呼万岁就行了!新君登基,难道还能清算那些当时没站队的人?那朝堂上还要不要人干事了! 史家如今依旧在军中发展,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最忌讳的就是掺和到夺嫡之事中,如今见贾史氏这般不晓事,史侯爷只觉如坐针毡,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杀到了荣国府。 贾史氏这些日子心里不自在,打着养病的旗号躺在屋里,折腾着王氏和张氏来侍疾。 张氏如今也懒得继续做什么孝顺媳妇,她到了荣庆堂,立马就往旁边一坐,然后将荣庆堂的丫头指挥得团团转,这个捏肩,那个捶腿,这个扇火,那个煎药……你要说她只会动嘴,不够孝顺,等到给贾史氏喂药的时候,她又亲自上前,摆出一副亲尝汤药的模样,自个先喝一点,然后用小银勺一点一点给贾史氏喂药。中药这种东西,除非是那种饮子,否则入口不会是什么好滋味,大家惯常做法是几口喝下去,然后用清水漱口,还可以含一块蜜饯冲一冲嘴里的苦味。而张氏殷殷切切地一点一点喂给贾史氏,一碗药能吃一盏茶时间,叫贾史氏有苦说不出。 几次之后,贾史氏就不折腾张氏了,那纯粹是折腾自己,最终又只能折腾王氏。王氏可不敢跟张氏一样操作,张氏是无欲无求,贾赦还跟贾史氏闹翻了,二房这边,不管要做什么,都需要贾史氏在背后背书,真要是惹得贾史氏不高兴,人家表示,你们二房也不孝顺,给我滚蛋,二房就要抓瞎了。虽说这个可能性很小,毕竟,在已经跟大房闹翻了的情况下,贾史氏只会愈发支持二房。可当初谁也没想到贾赦居然也敢翻脸,王氏也不敢保证贾史氏不会翻脸。 因此,王氏这些日子对侍奉贾史氏的事情,那叫一个亲力亲为。她虽说如今还算是年轻,但是从小到大,也都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过来的,如今叫她如同那些丫头伺候自己一般伺候贾史氏,贾史氏还有意为难,只折腾得王氏腰酸背痛,身心俱疲。每每回去,还只敢在被窝里将贾史氏诅咒一番。 贾史氏听说自家兄长过来,还以为史侯爷是来给自己撑腰的,顿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适了,张口就向史侯爷告状:“兄长,你是不知道,你那大外甥如今是个什么做派,竟是直接跟我这个做母亲的顶上了……” “我不觉得恩侯有什么错处!妹妹,你如今也这把年纪了,我也不好 说你,只是以后你再有这种事,就不要怪我这个做兄长的,不认你这个妹妹!”史侯爷见贾史氏竟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当下打断了贾史氏的话,恶狠狠地说道。 “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贾史氏一听,顿时又急了,“我不是为了这个家好吗?老大老二都是不成器的,等着珠儿他们成长起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只要帮贵妃娘娘一把,以后咱们家就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又能保证几代的富贵!” “你糊涂!”史侯爷愈发疾言厉色起来,“这话是你能说的吗?还皇亲国戚,别说贵妃娘娘究竟能不能如愿,就算是如了你们的意,那又如何?不说义忠亲王的母族当年如何,便是圣上的母族,之前的承恩公府,现在又如何了?咱们几家能有今日,那是战场上杀出来的,是勤于王事得来的,不是靠着裙带关系才有的!你想要光耀门楣,就算是恩侯存周这一代不行,瑚哥儿,珠哥儿都是聪明孩子,再不济,你们府上得爵位还能再袭一代,难不成到了下一辈,还没个出息的吗?若真是如此,便真的是皇亲国戚又有何用,宗室尚且五代而斩,你们还想要代代富贵?想的什么美事呢!” 贾史氏还是有些不服气,只是瞧着兄长盛怒的模样,只能暂时低头:“兄长之意,妹妹明白了,妹妹之后定当督促他们读书上进……”心里却想到,真要是读书出仕,考到三鼎甲,起步最多也就是个从六品,这点小官,算得了什么。之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绝大多数一辈子都在五六品厮混,有什么前途可言。 贾史氏这话口不应心,史侯爷哪里看不出来,他愈发心累起来,对这种短视还固执的人,你是真没什么好说的,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之前已经说了,你都是这个年纪的人了,妹夫走了,我这个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的兄长也管不得你,你也好自为之吧!你不顾及自家儿孙的后路,我们史家这边却也不想被你连累!以后若是再有这等事情,别怪我这个做兄长的无情!” 说着,史侯爷连茶都没有喝一口,直接拂袖而去。他原本还想去安抚一下贾赦,但是在跟贾史氏这般对话之后,他都觉得没脸去见自己这个大外甥了。倒是贾政想要跟这个大舅舅亲近一下,哪知道等他过来的时候,史侯爷已经走远了。 “母亲,大舅舅这是?”贾政有些不安地看向了贾史氏。 贾史氏被史侯爷之前那番言语气得到现在都还没平复下来,她咬牙说道:“他啊,来给你大哥抱不平呢!” 贾政虽说才具不足,有的时候还缺了一点自知之明,又是个没什么决断的,但同时,他也是个耳根子软的。之前听贾史氏的言语,觉得推举徒宏憬是一件好事,后来贾赦发疯了一番,又觉得贾赦说得其实也不错(这当然不是因为贾赦威胁要打残他),如今看起来,连史侯爷也不赞同此事,那么,这事只怕的确有问题。 只是瞧着贾史氏的脸色,贾政又不敢吭声了,只得说道:“不管怎么说,此事已经作罢,母亲也先放下吧!要不然,岂不是叫外头人看了咱们家笑话!” 贾史氏瞧着贾政这副样子,愈发生气起来,最终又化作了无力,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事情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唉,这般出尔反尔,以后我都没脸再见老亲了!” 贾政见贾史氏偃旗息鼓,也是松了口气,又问候了一番贾史氏的身体,表达了自己的关心之意,这才老老实实退下了。 送走了贾政,贾史氏心累地躺倒,见王氏小心翼翼地过来,顿时有些不耐,摆了摆手:“罢了,这几日也辛苦你了,我小憩一会儿,你也回去歇着吧!” 王氏根本没有多想,如蒙大赦一般,利索地回去了。 荣国府这一番动静也直接影响了其中的格局,以前大家都不拿大房当回事,觉得如今大老爷已经是过去式了,府里的主人是老爷一家,对二房各种奉承讨好。结果如今发现,大房才是真的硬气,惹恼了大房,人家说打就打,说卖就卖,便是老太太也毫无办法。 大房有威,二房有利,荣国府一帮下人如今竟是开始左右逢源起来。 贾瑚在王府这边上课按照朝廷的休沐日放假,这日回家,就发现家里气氛有些不对劲,问张氏和贾赦,都没得到什么答案,只叫他老老实实读书,不要管家里这些事情,一切有他们这些做大人的做主。 等假期结束,到了王府,贾瑚就忍不住问徒嘉钰:“我这次回去,感觉家里有些不对劲。我去给祖母请安,祖母屋里的那些姐姐嬷嬷忽然变了好多,弄得我好不习惯!” 贾瑚还模仿着几个丫头的语气表演给徒嘉钰看,然后露出一个有些恶寒的神情:“我觉得以前那样就挺好的,如今这般,真是叫人浑身发毛!” 徒嘉钰疑惑地看了贾瑚一眼,惊讶道:“你竟是不知道吗?” 贾瑚有些茫然:“知道什么?” 徒嘉钰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你父亲不知道因为什么,跟你祖母闹翻了,可能是因为这个,把你祖母那边吓着了!你祖母都多大年纪了,以后你们府里头就是你们大房当家,他们自然得巴结你们!” 徒嘉钰虽说年纪小,但是因为将来是王府的继承人,府里现在很多事情,顾晓都不避着他,因此也晓得了不少所谓的人情世故。 贾瑚也是一时没想起来,他其实是真正经历过这些的,贾代善在世时候的众星捧月,贾代善卧床时候的门庭冷落,只不过他很快就得到了安慰,如今听到徒嘉钰的话,顿时有些沉默起来。 贾瑚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忍不住问道:“我父亲竟然跟老太太闹翻了,是为什么啊?” 徒嘉钰摇了摇头:“你们家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啊!” 他如今还挺庆幸,自己没摊上贾瑚那样的祖母,他几乎没怎么见过李才人,也难怪有这样的感慨,否则的话,就要觉得自己跟贾瑚同病相怜了。 而宫里的李才人,如今处境却不太妙。 徒宏远在世的时候,她偏向娘家侄女,对顾晓这个正牌儿媳妇并不当回事,毕竟,她在宫里也 享受不到顾晓的孝顺,自然更倾向与自己有血缘的李氏。 如今徒宏远不在了,没了徒宏远的贴补,顾晓只是年节的时候,往宫里送一些东西,比起当年徒宏远给的,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那都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也就罢了,李才人这些年因为徒宏远的贴补,还是存下了不少私房的,顾晓给的虽然不多,但是再加上她作为才人的俸禄,起码在低位妃嫔中,日子可以过得不错了。 可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李才人以前仗着有个儿子,在低位妃嫔圈子里头素来耀武扬威,各种拉踩,如今徒宏远死了,儿媳妇显然不待见她这个婆婆,李才人的日子顿时难熬起来。 这也罢了,那些低位妃嫔大多无子无宠,最多也就是嘴上挤兑一下李才人,叫下头的宫人抢在李才人前头将更好一点的菜挑走罢了。真正叫李才人倒霉的还是甄贵妃。 贾史氏放了甄贵妃的鸽子,自然得推卸责任,光说是大儿子混账还不行,又说其实贾赦就是个糊涂蛋,在家都是听他媳妇的。张氏因为娘家倒霉,贾家却没有帮忙的事情,一直对她怀恨在心,因此就在背后撺掇贾赦跟她这个婆婆对着干,偏生张氏背后还有平王府和隆安侯府撑腰,她也拿张氏没什么办法。 甄贵妃也不是什么精明强干的性子,作为一个从小到大没吃过亏的女人,她擅长的一个能力就是迁怒,而且还有能力迁怒。 隆安侯府甄贵妃是管不了的,顾家虽说也是江南人士,但也不在甄家权势的辐射范围之内,可平王府就不一样了,甄贵妃虽说不好将手伸到外头王府里去,但是宫里还有个李才人呢! 甄贵妃也不清楚李才人其实跟顾晓关系不好,她看看往年的记录,平王府三五-不时就往宫里送东西,都是给李才人的,就算是最近少一些,那也可以解释为在守孝的缘故。所以,就是李才人了! 李才人生了个儿子,宫里几度晋封,都没能更进一步,可见她在圣上那里小透明到什么地步。要是对付什么曾经的宠妃,甄贵妃还得顾忌一下,毕竟,人家曾经也还是圣上心里的小甜甜,回头觉得受了委屈,跑到圣上那里说圣上有了新人忘了故人,还放纵新人来欺负自己,圣上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可林才人算什么东西,甄贵妃打听了一下林才人的生平之后,就对这位嗤之以鼻,这位虽说不至于满手好牌,但也是有些运道的,偏生一直就没抓住过机会,以至于都这个年纪了,还得跟那些低位妃嫔厮混,甚至连那些小丫头片子都玩不过。 甄贵妃都不需要多费脑筋,很快就抓住了李才人的一个把柄。 李才人自诩有儿子,资历深,便是对上比她地位略高一些的美人婕妤,也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以前大家懒得理会她,尤其后来宫中就是甄贵妃独宠,其他妃嫔各自还掌握了一部分宫权,下头这些小妃嫔也只能是圈地自萌,也怕闹出什么是非来,对林才人的那些出格之处都睁只眼闭只眼。 可如今甄贵妃既然有意,李才人的那些错处顿时就被揪出来了。 先是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遇到徐美人,竟然只是敷衍地行了个礼就走了,之后又因为一点琐事,跟陈才人拌了几句嘴,还打了陈才人身边宫女一个耳光。甄贵妃直接就拿着这两件事说李才人不懂规矩,不知道上下尊卑和亲亲睦睦的道理,命李才人抄写宫规百遍,抄完之前,在自个屋里禁足。 天可怜见,李才人本来就是个不识字的,进宫多年也没奋发上进到读书识字的地步。也就是刚进宫那会儿跟着女官背过几次宫规,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宫规认识李才人,李才人不认识它! 现在要她抄写宫规百遍,那真的跟要了李才人的命没什么两样。 李才人也没想到这事是外头顾晓惹来的,只以为自己是被徐美人和陈才人告了刁状,只气得不行。可是她这个身份,想要去甄贵妃那边喊冤,都有些不足,只能老老实实在宫里抄写宫规。 结果甄贵妃居然还派了个女官过来看着她,见她抄得不好,便说她毫无对宫规的敬畏,不知悔改,必须重写。可怜李才人拿针线还行,让她写字,小小一支笔到了她手里,简直是重若千钧,光是捏着就足够费力了,这写字又不能像是描花样子一样,想要写得工整,那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李才人被折腾得生无可恋,甄贵妃却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她还在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将自个儿子推到太子的位置上去。她如今已经跟瑜妃彻底对上了,两人在后宫针锋相对,徒宏轩和徒宏憬原本在弘文馆还能保持相对和睦的兄弟关系,如今互相之间俨然已经有了火药味。连同弘文馆里,如今也开始有了站队的趋势。! 第 51 章 弘文馆里读书的就是皇子皇孙还有一部分宗室,再加上这些人的伴读。 宗室其实一向是不站队的,因为站队对他们来说没有丝毫好处。谁当皇帝,他们都是宗室,不会因为这点所谓的从龙之功得以多沿袭一代。但是如今,徒宏轩和徒宏憬两人俨然已经对上了,他们原本因为自身的身份,在弘文馆里就是领头的,其他人想要在弘文馆里厮混,想要严守中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或多或少都得偏向一方。 徒宏轩和徒宏憬两个小屁孩也不懂什么统战工作,他们反正就是非此即彼,谁敢搞什么中立,他们就搞小团体孤立人家。 只要有心,在学堂这种地方坑人很简单。涂改破坏人家的作业,往人家书包里头塞点不该放的东西,上课的时候干扰人家的思路,下课的时候再“联系一下感情”…… 对于这些出身尊贵的天家子弟来说,玩一点校园霸凌,那真的是再自然不过。而对于那些宗室子弟来说,他们就很倒霉,身份比不上这些皇子,遇上被强迫站队,年纪又小,压根想不到别的办法,除非乐意被先生批评,连累伴读三天两头被先生打一顿手板,撵到外头背书,否则的话,只能低头。 只不过,小孩子不懂事,难道大人也不懂吗?等到休沐的时候,一帮小孩子回了家,跟家长一告状,顿时,宗室也坐不住了。 愉王也是先帝所出,作为圣上的亲兄弟,他原本日子过得还是比较舒服自在的。他当年也没有更进一步的野心,封王之后就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太平王爷,圣上登基之后,对于他这样安分的兄弟也多有赏赐。像是愉王这样的宗室王爷,想要的无非就是平平安安享受一辈子的富贵,儿孙正常袭爵,至于五代之后如何,他也管不了那许多。 这次被牵扯进去的是愉王世子,这是愉王府的第二个世子了,头一个是王府的嫡长子,长到十二三岁的时候,却不幸染上了天花,没能熬得过去。如今这位世子差不多算得上是愉王妃老蚌怀珠生下来的,被愉王夫妇二人看得眼珠子一般。 如今好好的孩子从弘文馆回来就开始惊悸做噩梦,半夜不能安枕,他们问了半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将愉王气得不行,当下就命人给自己更衣,他要进宫面圣,找圣上讨个公道。 愉王气势汹汹地进了宫,实际上到了御书房门口,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但还是装出一副气愤的模样。 当值的太监见愉王这副模样,也有些惊讶,毕竟这位素来除了必须出席的场合之外,等闲根本见不到他人,如今这般进宫,只怕有什么大事,连忙问道:“王爷是要面圣?” 愉王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烦请公公进去禀报圣上,就说本王有事求见!” 那太监有些为难,不过还是说道:“王爷,奴婢倒是可以通传,只是还得劳烦王爷去偏殿等候,实在是这边还有好几位大人候见呢!” 愉王挤出一个笑来,说道:“多谢公公提醒,那本王就去偏殿等着!”说着,又塞给那 太监一个荷包,那太监略微捏了捏,里头是几个圆滚滚的东西,应该是珍珠,这么大的珍珠,那真的是价值不菲了,可见这次愉王过来,只怕事情不小。 不过,一个不牵扯朝政的宗室王爷,又能有什么大事呢,这太监熟练的将荷包藏到了袖子里,脸上笑得愈发谄媚起来:“王爷先去偏殿略坐片刻,奴婢这就进去!”说着,一边引着愉王进了偏殿,偏殿里头果然有几个朝臣在等候,愉王跟这些人也不熟,直接捡了个上首的位置坐了,立马就有小太监端了茶送过来。 当值的太监也从偏殿一侧往御书房里而去,圣上这会儿正在接见进京述职的两广总督,旁边伺候的戴权瞧着自己的干儿子进来,不由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悄声过去,压低声音问道:“皇爷正忙着呢,你又进来作甚?” 那太监赶紧说道:“干爹,是愉王爷进宫了,看他那样子,好像是有什么要事求见皇爷!” 戴权点了点头,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一会儿咱家便跟皇爷说!” 不多久,圣上跟两广总督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又勉励了一番,将早就准备好的赏赐也赏了下去,两广总督感激涕零的躬身告退。等着人出了门,戴权就上来说道:“皇爷,愉王爷有事求见!” 圣上也是一愣,愉王是他的亲兄弟,但是等闲也是不会跑宫里来的,他也怀疑出了什么事情,当下便说道:“既然如此,先叫愉王进来吧!” 愉王进来就先大礼参拜,圣上赶紧说道:“都是一家骨肉,这般多礼作甚!戴权,给愉王搬张椅子过来!” “圣上,礼不可废!”愉王还是坚持行完了大礼,这才又谢了圣上赐座,坐到了椅子上。 圣上见愉王神情严肃,似乎还带着几分郁气,便问道:“不知王弟此来,有何要事?” 圣上这话一开口,愉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露出了悲戚之色:“皇兄,臣弟还请皇兄做主!” 圣上一愣:“王弟乃是亲王之尊,难道还有人能欺负到王弟门上不成?” 愉王咬牙说道:“臣弟这些年来,一直唯皇兄马首是瞻,如今也想要求皇兄给个准话!” 圣上顿时有了点不妙的预感,不过还是说道:“你我兄弟,说这些作甚,难不成还要朕手写一张诏书,给王弟你一个保证吗?” 愉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语气里头已经带上了一些哽咽:“臣弟不敢,只是若是皇兄不给个准话,臣弟这愉王府也没有将来了!” “这又是怎么说的?祖宗规矩,宗室只要不触犯律法,便可按律传承,难不成你们愉王府犯了什么事?”圣上狐疑道。 愉王当下就喊起了冤:“臣弟是什么性子,皇兄您还不知道,这么多年,臣弟何曾有过半点出格之处!只是,日前臣弟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弘文馆,被逼着表态,要支持谁做太子!皇兄你也知道,臣弟当年长子夭了,又过了好些年,才又有了一个嫡子,臣弟跟老妻都不指望这孩子有什么出息,便是在弘文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原 本弘文馆的先生对此是睁只眼闭只眼,结果这几日功夫,臣弟给孩子安排的两个伴读都已经被打得手都抬不起来。可怜我那孩子,昨儿个夜里惊醒了几次,小脸都白了……” 说到这里,愉王都要哭出来了,上头圣上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来,说道:小孩子家家的,闹着玩呢,王弟不必动气!朕保证,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这几日叫侄儿在府里好好休养,等回来的时候,就都好了![(” 愉王听到圣上这般言语,自然也不会再追着问,你到底怎么给我保证,而是老老实实说道:“圣上厚恩,臣弟永生难报,只求圣上千秋万岁,叫臣弟一直做这个王弟为好!”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都盼着老子长命百岁,到了愉王这里,是没这个指望了,只能指望自个哥哥能健康长寿。这下头那些小崽子,如今就已经不安分,等到当了皇帝,自己这样的王叔只怕连落脚的地都没了,所以,与其做个忍气吞声的王叔,还不如继续做王弟,起码圣上对宗室素来宽仁,不至于给他们什么难堪。 圣上听愉王说得真心实意,之前心中生出的那些恼恨也消散得差不多了,他叹道:“都说什么万岁,哪有什么千秋万岁的人呢!罢了,这次的事情,朕会给王弟你们一个交代,王弟先回去吧!” 愉王老老实实退下了,还带着圣上赏赐给儿子安神压惊的几瓶成药和一柄沉香如意,施施然回了王府。 “弘文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竟是一个个都不跟朕说!”愉王才走,圣上就开始大发雷霆,“莫不是你们也觉得朕老了,想要另投新主了?” 御书房里,几个太监跪了一地,戴权这会儿一边磕头,一边说道:“都是奴婢等人的过错,皇爷保重龙体,奴婢这就去将事情打听清楚!” 圣上自个对弘文馆的教学不放在心上,毕竟,之前年长的几个儿子早就毕业了,剩下那些对圣上来说就是混日子的。就算以后的太子要从小的里面选,也无所谓。皇帝这种职业,根本不是什么学士大儒能够教出来的。册封太子之后,他自然会让他参与到政务之中,哪怕就是看折子,看起居注呢,都比跟着先生读书来得强。 弘文馆之所以一直能够存在,其实为的就是给一个团结宗室的平台。宗室虽说大多手里没有实权,但是毕竟算是自家人,还是要保持一个亲睦友好的关系,真到了关键时刻,能信得过的还是宗室。 而宗室能不能出息,看的不是读了多少书,懂得什么知识,而是上头是否信得过你!因此,对于弘文馆的教学质量如何,圣上是不在乎的。这就导致了除非弘文馆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故,否则的话,圣上很多时候压根想不到这个地方。 这回几个小崽子居然在弘文馆里搞起了拉帮结派,严重影响了宗室内部的和谐,圣上居然半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这就让他非常尴尬。 戴权很快就将内情打听清楚,心里差点没将负责弘文馆的那些官员骂得半死。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不知道厉害,你们这些人也不知道吗?看着 下头搞起了小团体,你们居然也没半点警惕?还是你们也想要玩夺嫡站队那一套? 圣上听了戴权的禀报,也差点气乐了。 很快,圣上的处置结果下来了。弘文馆的一干博士、助教尽数被罢黜问罪,罪名是离间宗室乃至天家骨肉亲情,连同只挂了名,几乎不去上课的几个学士也受到了牵连,被申饬罚俸。那几个学士也就罢了,无非就是丢个脸,那些博士、助教算是彻底完蛋,那个罪名简直就跟大不敬一样,能保住一条性命,就算是圣上宽宏大量。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徒宏轩和徒宏憬,同样没落到什么好处。两人直接被圣上一顿臭骂,又被罚了闭门读书,还得抄写《礼记》一百遍。 这一番处置,朝堂上鼓吹册封这两个皇子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毕竟,他们两个在弘文馆的作为,委实配不上他们之前的评价,真要叫他们中哪一个当了太子,岂不是又要在朝堂上搞小团体,党同伐异?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贾赦差点没乐出声来,还专门跑到贾史氏那边冷嘲热讽了一番:“老太太,您不是一向觉得自己高瞻远瞩吗?如今瞧见了?咱们家之前若是像你们说的那样掺和进去,这会儿只怕早就被圣上给惦记上了!还从龙之功,也不怕淹死!” 贾史氏只能当做是没听到,真要是跟贾赦怄气,她觉得迟早自己得被气死!贾政倒是想要帮着贾史氏说几句,结果又被贾赦给噎了回去:“闭嘴吧,贾存周,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废物点心,老太太犯得着掺和这种事情吗?” 贾政还想要拿之前的话来堵贾赦:“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不是兄长你,咱们家怎么从国公变成了如今的一等将军,母亲也是为了家族复兴……” “呵,家族复兴?”贾赦冷笑起来,“我看是二房鸠占鹊巢吧!行了,我也不跟你们啰嗦!之前我就说过了,甭管你们以后想要出什么幺蛾子,我都能叫你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着,贾赦扬长而去,贾政看着贾赦的背影,气得转头找贾史氏告状:“母亲,你看大哥……” 贾史氏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说道:“行啦,之前的事情,咱们也拿捏不住他了!谁能想到,贵妃娘娘这次居然没能成事,这下他可愈发要得意起来了!也罢,咱们府里如今这个情况,一动不如一静,好歹等除服之后再说!到那个时候,你也去衙门当差了,朝堂上有什么动静也能早早听到风声,免得像这次一样,弄得不上不下,徒然尴尬!” 贾政只得点头答应了下来,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家母亲是个极为精明强干的人,如今看起来,也就是个寻常老太太。不过,贾赦可以不把这个孝字当回事,可贾政却不行。他能在荣国府发号施令,凭的就是贾史氏属意他奉养,他这才有资格住在荣禧堂,以荣国府的身份行事。若是他丢了这个根本,那贾赦放个屁都比他响亮。 等着贾政离开之后,贾史氏觉得浑身都没力气。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一个儿子现在将她当仇人一样,以跟她作对为乐;另一个倒是听话,偏生是个无甚主见的废 物。至于女儿,之前说得好好的,以后就在京城,肯定会经常归省,结果根本就是骗人的,过年的时候回来了一趟,都没过夜就走了,就像是这荣国府有什么东西要吃了她一样。 原本元春养在她身边,但是自从上次被贾赦威胁了一通之后,王氏生怕贾赦哪天在荣庆堂凶性大发,将元春给毁容了,因此哭着喊着将女儿抱了回去。 贾史氏已经懒得多骂王氏了。这个蠢货,贾赦要是真想要下手,在哪儿不能下手,元春还能一辈子养在荣禧堂里头不成,贾家就算是金陵出身,也不像是江南那些人家一样,专门起一个绣楼将女儿养在里头,成年累月地连下楼都不许。她总得出来给长辈请安,还得跟着女先生念书,学一些诗词歌赋的本事,要不然像是王氏这样无趣,能有什么好造化。等到了年纪,还得出去交际,将名声在贵女圈子里头打出来。这一桩桩、一件件,只要贾赦有心,哪里钻不到空子。 也就是说,如今的荣庆堂,就生活着贾史氏和她手底下一干丫头婆子,这些丫头婆子奉承贾史氏的来来去去就那么些招数,张氏如今懒得讨好婆婆,难得来一次也是装木头,王氏自个就是个木头,才想要开口将冬生也就是贾琏养在荣庆堂,直接就被张氏给撅了回去:“老太太,冬生早产,娇气得厉害,活脱脱一个夜哭郎,真要是送到老太太您这里,那不是平白惹了您的清静,那就是我们做儿女的不孝了!” 这话说出来,贾史氏还能如何?贾琏为什么早产,不就是王氏造的孽吗?她还帮着遮掩了一番,不许张氏再追究。这件事,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如今再想要将贾琏抱到自个身边,是个人都要怀疑她存心不良。 贾史氏如今是真的寂寞了,每个月最大的盼头居然是休沐日的时候,贾瑚回来请安,那时候王氏为了争宠,也会带上贾珠和元春一起过来。贾瑚和贾珠之间还不像是他们老子一样,已经到了争锋相对,一句好话都没有的地步。小兄弟两个明面上看起来还是挺友爱的,元春又正是玉雪可爱的年纪,荣庆堂这一天就会非常热闹,一派天伦之乐的气象。 贾史氏这回是真舍不得让贾瑚去王府读书,贾瑚若是留在府里,跟贾珠一起读书,就算不能每日晨昏定省,来荣庆堂的频率也会高许多。 可惜的是,贾史氏才开口提了一次,张氏的脸就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太太倒是说的轻巧,王府伴读的差事,也是能说不要就不要的?虽说太妃娘娘与媳妇有几分姐妹情谊,但是驳了王府的面子,回头记恨起来,难不成老太太帮媳妇顶着?” 贾史氏很想要说,一个空头王府有什么怕得罪的,但是这话真说不出口,人家就算手里没权,也是正经的龙子凤孙,到时候告你一个藐视天家的罪名,你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王氏倒是想要说几句酸话,却被张氏的眼神看得瑟缩起来。她之前被贾赦吓唬了一场,如今看到张氏,也有些疑神疑鬼的,生怕张氏哪一天想到贾琏的早产,也跟着发癫,害了她的孩子。 王氏根本没想过,张氏是个道德 底线比较高的人,人家不会报复到她孩子身上,而是直接釜底抽薪,报复到了她娘家兄长身上。 王子胜就是张氏选择的目标。与王子腾相比,王子胜那就是妥妥的废物点心,吃喝玩乐无一不精,其他却是一事无成。 ?想看微云烟波写的《红楼太妃要躺平》第 51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王子腾继承了王家在军中的世职,虽说不高,但好歹是个不错的开始,相应的,王家的家产绝大多数就落到了王子胜手里。王子胜对此也是心满意足,毕竟,他很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当不了官,干不了正经事的,因此,继承了家业之后,就沉浸在享受之中,不能自拔。 以王家的家业,王子胜只在自个家里玩乐,那几辈子都花不完。可是再多的家业,也不能沾染一个赌字! 以前王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对王子胜管的还是挺紧的,他在外头捧花魁,包粉头,虽说也很花钱,但他是个没长性的,人买回来,玩上几个月,再转手一卖,虽说卖不出之前的价,却也不会折太多。像是赌博这种,王子胜以前根本没有机会沾染。 而张氏却是拐弯抹角找了个人,想办法叫王子胜给沾上了。 一开始就是小打小闹,玩玩斗鸡蟋蟀什么的,在做局之人的刻意控制下,王子胜赢多输少,顿时自以为自己赌技高超,开始不满足于小打小闹,很快就玩大了。 赌博这种事情,赢的想要赢更多,输了就想要翻本,只要沾上了,几乎就不可能拜托。 王子胜也不是什么心智坚毅的人,很快就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王子腾一心钻营,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兄长居然有了赌瘾,三天两头泡在赌坊里,先是将家里的浮财给输了出去,然后就开始典当东西。 他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也没偷了媳妇的嫁妆典当,反而打起了库房的主意。他只知道,库房里头很多东西都是当年海外各国的贡品,价钱不菲,只要卖出去几件,那么翻本的本钱就有了! 哪怕敢开赌坊的人,背后都有靠山,但是赌坊后台开设的当铺接连收到明显不该是民间使用的器物摆件时,也有些害怕起来了。! 第 52 章 京中各家府上,或多或少都藏着一些不那么符合礼制的东西,只要不明目张胆拿出来用,放在自个家里摆着,也没人会追究。像是贾家,因着曾经做过织造,府里头上用的料子一大堆,以至于那等珍贵的缂丝衣裳都能赏给下人穿,也没人说什么。 但是,你这要是数量太多,还不是料子这样的消耗品,那就不好说了,谁知道这些东西的来路是什么,真要是被人告发,经手的人没一个能脱得了干系。 那些人之所以给王子胜设局,不过是觉着王家老爷子没了,王子胜就是个纨绔,王子腾也还没到后来得了贾家的资源,一路扶摇而上的时候。至于王家的姻亲,薛家远在金陵,除了有钱,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至于贾家,因为爵产分离的事情,兄弟不和,如今还是上层圈子里的笑话呢!何况,王子胜是自个赌输的,贾家也得讲道理吧! 一开始王子胜开始从家里拿出什么瓶子罐子之类的拿到当铺典当的时候,他们还在乐呵,能开在赌场附近的当铺,那其实就是一个老板,无非就是多转一次手罢了。王家也是开国勋贵,王家老爷子曾经官至太尉,哪怕如今的太尉已经变成了一个虚衔,那也是朝堂上一等一的大人物! 总之,哪怕之前王家为了填补任上的亏空,连嫡女都嫁给了薛家,从薛家捞到了一大笔聘礼,但是大家都相信,王家其实有的是钱,无非就是之前怕被压价,舍不得出手而已。 如今瞧着王子胜的做派,这些人都意识到,王家有钱是真的!好不容易摊上王子胜这样崽卖爷田不心疼的败家子,这些本来就喜欢捞偏门的家伙就像是咬住了手指的王八一样,死活都不肯松口。 果不其然,王子胜拿出来的东西,那真的是五花八门,但都是好东西。 只是一开始的各种金器银器还有古玩金石也就罢了,应该都是王子胜自个的私房,后来那些东西就有些夸张了,几乎都是来自海外的精品,上头还有明显的来自海外诸国王室的标记,这些分明应该是来自各国的贡品。 私藏贡品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什么小事,追究起来,那是要死人的! 少许几件也就罢了,王子胜拿出来的数量简直叫人瞠目结舌,你们王家是打劫了一个朝贡的船队吗?哦,你们家原来就管着这个,看样子,人家每每上贡给圣上的东西,都要先被你们王家抽一次水吧! 猜到了王家的勾当之后,一些人心有余悸,一些人心思却是活泛起来。 王家当年得罪的人其实不少,毕竟,他们家原本是海盗出身,东南沿海那边的大海商若是不孝敬他们,出海的船队那就别想回来了。后来王家又搭上了改朝换代的春风,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开国勋贵中的一员,之前那些人还得继续讨好奉承他们! 现在,王家境况大不如前,在东南沿海的影响力也消失得差不多了,手底下连条船都没有,家里也没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人,这还有什么可怕的,正该痛打落水狗,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才对。 因此,没过多久?,就有人出首,举报王家截留贡品,图谋不轨!被王子胜输出去的那些珍品就成了证据。 “老太太,求您救救王家吧!”王氏听得消息,整个人都傻了,她一直以自己出身王家而自傲,觉得自家兄长也就是运道不好,否则早该扶摇直上。她都想好了,既然自家丈夫提不起来,回头就想办法用贾家的人脉关系,将王子腾推上去。 哪知道,计划才起了个头,王家就倒霉了! 王氏听说这些都是王子胜赌钱惹出来的麻烦,恨不得将这个原本也极疼她的兄长碎尸万段。只是,她还真不能不管,之前张家出事的时候,她还幸灾乐祸,轮到她自己的时候,王氏就撑不住了,她自个没什么主意,贾政更是个只喜欢推卸责任的性子,思来想去,还是得来求贾史氏。 贾史氏这些日子消息也没那么灵通,一听王家的罪名,顿时就打起了退堂鼓。 这种事情,像是那等封疆大吏干的都不少,各地或多或少都有些贡品,像是什么岁贡、年贡、鲜贡,其实就是各地的特产。不过,一般情况下,这些贡品都会多征收不少,除了贡上的那一部分,其他的就是地方上截留下来的,有的自己用,有的就是拿来走关系。绝大多数都算是官场上的潜规则,市面上你找关系弄到的贡余有的时候甚至比贡上的品质还强一些。 但是有的东西就很敏感,比如说辽东那边进贡的人参还有一些皮毛,素来都是严格只能进贡给皇室,由宫中分派。这等海外藩国的贡品就更敏感了,人家是为了天朝上国而来的,你一个臣子,也敢僭越! 若是各家老一辈还在,这事还能糊弄过去,毕竟,老一辈与国有大功,到时候低个头,罚酒三杯也就罢了。可是如今老一辈的人都不在了,谁家敢为了王家这破事背书! 贾史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王氏,无奈道:“当初你大嫂子家里的事情,那会儿国公爷还在呢,都没办法,如今就我一个老婆子,能有什么办法!” 王氏更急了,忙道:“张家那是牵扯到东宫,可是我们王家却不是这样,别的也就罢了,便是罚没家里的产业,追缴所得也没关系,只要保住世职就可以!” “你还想要保住世职?”贾史氏看着王氏的眼神都有些奇妙了,你这是怎么敢的啊,一家子不因此被问罪就算是好事了,你还只想破财消灾?有这样的好事,那去年那些被问罪的人家不是白死了! 王氏这会儿都有些口不择言了,说道:“老太太,不就是私藏了一些贡品吗?做过这种事情的人家多了去了,便是咱们家……” 王氏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贾史氏兜头浇上来一杯茶水,也亏得水不算烫,要不然王氏这会儿能原地跳起来,饶是如此,也被搞得极为狼狈:“老太太……” 贾史氏冷笑一声:“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谨言慎行吗?管好你的嘴,别把咱们家也搭进去,你得记住,你现在是贾王氏,死了也是进咱们贾家的祖坟,别胳膊肘往外拐,一门心思还惦记着娘 家!” 贾史氏教训一番之后,还觉得有些不够,毕竟,她真的信不过王氏的脑子,这种蠢人,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闯出什么意想不到的祸来。因此,贾史氏又警告道:“想想珠儿,想想元春,你也不想他们有个被休弃的娘吧!到时候政儿续弦,我一个老婆子年纪也大了,可未必护得住他们!” 王氏这才被吓到了,对于她来说,儿女才是第一位的,第二是自己,第三才排到娘家,最后才轮得到夫家。她想要救娘家,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有个强势的娘家,她这个出嫁女在夫家才有底气。她嫁到贾家,哪怕贾政只是次子,但其实也算是高嫁了,因为那时候王家正处在一个很尴尬的阶段,王家老爷子退下去了,王子胜是个废物点心,王子腾倒是很有野心和能力,可想要将野心和能力转化为地位和权势,还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努力。王家那时候又被追缴任上的亏空,需要贾家帮着摆平官面上的关系,这才有了王家姐妹俩分别嫁给贾政和薛家少主薛俭的事情。 贾代善在世的时候,王家就只能跟着贾家这个老大哥,贾代善略微漏了点好处给王家这个亲家,王子腾就在军中打开了局面。可贾代善去世之后,贾家这边明明手里攥着军中的关系,自己也用不上,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王家那边早就急了。王氏这些日子以来,跟娘家关系变得愈发紧密起来,被娘家兄嫂一番洗-脑,什么娘家好,你才能好之类的,王子腾又许诺,等自己上去了,就想办法推元春进宫,让她真正成为贵人。 王氏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恨不得立刻为娘家抛头颅洒热血,但她之前也是也是锦上添花,如今却要雪中送炭,一个不好,还得引火烧身,王氏顿时就犹豫起来。 她不敢高估荣国府的道德感,或许贾家不会真的休弃她,但是找个借口,让她去礼佛,甚至让她病逝,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就像是张家出事,他们想要让张氏无疾而终,彻底跟张家切割,只不过后来没能成功,张家又没到那个份上罢了。 可如今王家这事,王氏原本觉得问题不大,但是看贾史氏的脸色,她就意识到自己想差了,这事其实很严重,严重到可能影响自己的地步,这就让王氏开始犹豫起来。 贾史氏太了解王氏这个儿媳妇了,本质上就是个凉薄的性子,见她神色犹疑,就知道她动摇了,当下说道:“你先回去吧,王家毕竟跟咱们家是亲戚,是不能袖手旁观,只是也得先打听清楚情况再说。而且,这事归根结底得看圣意如何,若是圣上宽宏,有意网开一面,那这事也就过去了,若是圣上……” 贾史氏没有再说,但是王氏却明白了贾史氏的未尽之意,若是圣上是个小心眼的,觉得外头藩国的贡品,朕还没享受到呢,你们就先享受上了,你们还当自己是东南沿海的土皇帝呢!那样的话,王家这次就凶多吉少! 做臣子的,谁敢将希望寄托在上位者的心胸上呢?人家只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说到圣心,大家只会说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可见,做皇帝的人,没几个是真的心胸开阔的,甚至,大 多数皇帝堪称是睚眦必报,小心眼得要命! 王氏失魂落魄地回去了,压力却到了贾史氏这边。王家与张家不同,那是在金陵时候就有的交情,要不然金陵那边也不会有四大家族的称呼,哪怕看似凑数的薛家,那也是地方上的庞然大物。 王家海盗出身,道德底线可以说是没有,若是贾家明确表示拒绝拉王家一把,那么王家那边,反咬贾家一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贾史氏就开始后悔,原本贾代善想要给贾政娶一个低品文官家的女儿,她不同意,非要从老亲里头选,史家当时又没有合适的人,正好王家找上门来,她那时候瞧着王氏,长得还行,性子也好拿捏,结果如今看起来,那简直是油蒙了心。哪怕王氏生的贾珠和元春都挺讨贾史氏喜欢,她依旧得说,王氏就是个蠢货。 贾史氏不知道这么多年,王氏跟王家说了多少关于贾家的事情,以前贾代善还在,许多事情就算是有些出格,以贾代善在圣上心中的地位,这些事情都能糊弄过去,但是如今可就说不准了。贾代善的遗泽固然有,但是在圣上那里还有多少份量,还真是说不清楚。 思来想去,贾史氏硬着头皮说道:“去请大老爷和大太太过来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贾赦依旧窝在自己书房里把玩自己的诸多收藏,张氏也被冬生搞得分身乏术,荣庆堂这边来叫人,两人都露出了不怎么乐意的神色。贾赦是压根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只当贾史氏又想要作妖。张氏倒是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她就是始作俑者,巴不得王家倒霉,自然不想掺和这件事。 只是贾史氏都叫人过来了,夫妻两个还是各自放下手中的事情,一起往荣庆堂而去。 夫妻两个如今没了太多的亲密,反倒是如同合作伙伴一般,两人都觉得这样的关系更让自己安心。坐在马车上,贾赦就忍不住问道:“太太,你知道老太太今儿个叫咱们过去,是为了什么吗?” 张氏轻声说道:“老爷,应该是为了王家的事情。我听说王家被人告了,说是他们截留贡品。” 贾赦忍不住撇了撇嘴:“既然是王家的事情,找老二跟老二媳妇啊,找咱们两个干什么!” 张氏安慰道:“不管怎么样,既然老太太叫咱们,咱们过去便是了!”言下之意就是,去是去,到了之后要是让咱们干什么为难的事情,咱们只不答应就是。 贾赦点了点头,心中开始盘算,真要是王家完蛋了,对自个家里可有什么影响,然后脸色就有些不好。 在二门外下了车,夫妻两个一路走进荣庆堂,给贾史氏行了礼,贾赦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说道:“老太太今儿个叫儿子夫妇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贾史氏一看贾赦那惫懒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哼道:“你是我儿子,我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吗?” 贾赦依旧一副无赖模样:“能,当然能,横竖儿子如今在家无事可做,老太太你要是闲着无聊,儿子天天过来陪你也不是不行!”说着,他环顾 了一下四周,啧啧说道:老太太您这边好东西不少啊[(,那美人觚是汝窑的吧!这龙文鼒我好像小时候见过,难道就是在老太太您这里看到的?” 贾史氏只听得脸色发青,这不孝子如今是惦记上自己的私房了,说到那龙文鼒,贾史氏有些心虚,因为这个其实是公中的,以前是放在老荣国公贾源书房里,后来被贾史氏趁着自己管家的机会,塞进了自个私房之中,等到贾代善去世之后,便拿出来使用。 贾史氏越看贾赦越想是在看贼,当下喝道:“行了,我还没死呢,你就惦记上了!今儿个叫你过来,不是让你来赏玩我老婆子的私房的,咱们家都要摊上大事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贾赦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起刚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就说道:“怎么拿这陈茶来糊弄老爷,换了青凤髓来!” 贾史氏忍着气,叫人下去重新沏茶,又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了张氏:“老大媳妇,你要喝什么茶啊?” 张氏也不客气,面上却是低眉顺眼地说道:“儿媳自生了冬生之后,便添了几分病症,喝不得茶水,烦请老太太赏一盏杏仁茶便是!” 贾史氏只气得一个倒仰,这两口子是跑自个这里点菜来了,不过还是叫人下去准备了,等着上茶的功夫,贾史氏便说道:“前几日,有人举告,说王家私藏贡品,有不轨之心,王家终究是咱们家的老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老大,你说说看,这事怎么办?” 贾赦还在看着多宝架上的摆件,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岳父家里出事的时候,咱们府里也没什么动静啊,怎么着,如今轮到老二岳家出了事,就着急上火了?老太太,您这心也太偏了吧!” 贾史氏气道:“你都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偏疼你二弟一些,那也是因为你能袭爵,你二弟因着生得晚了两年,无论是官职还是将来分家,都要吃亏,我这才多偏着他一点。你父亲当年可是更看重你,张家出事的时候,你父亲还在呢,你怎么不去埋怨你父亲偏心?无非是力不能及,只能勉强自保罢了!” 张氏在一边只低着头,不说话,杏仁茶已经端上来了,张氏捧着白粉定窑杯,慢吞吞地品尝着杯中的杏仁茶,好似这杏仁茶是什么珍馐一般。 贾赦嗤笑一声:“行吧,横竖都是老太太您有理,行了吧!那老太太您叫我过来,总不至于是让我去捞王子胜王子腾兄弟一把吧!您这可就高看我了,您之前都说了,我就是个叫家族蒙羞的废物,连祖上传下来的爵位都保不住,还在圣上那里挂了号,回头还不定如何呢!如今我老老实实在自个屋里猫着,不出去惹事就算是给咱们家积德了,您还想要让我出去,那不是明摆着给人找不自在嘛!” 这回不自在的就变成贾史氏了,扔出去的回旋镖打到自己脸上,这种感觉真的是不好受,她只得说道:“也不是捞他们一把,主要是赦儿你之前认识的人多,去打听一下情况,真要是将王家给治罪了,咱们家也难免有些干系!” 贾赦也开始低头喝 茶,喝了两口之后,就将手里的茶盏往旁边一放,然后看向了贾史氏,问道:“老太太您要我去打听消息倒也无妨,只是您得给我交个底,这王家到底有咱们家什么把柄?” 贾史氏没想到贾赦一开口问出来的话就这么犀利,一时间只觉尴尬,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到王家到底有自家什么把柄,把柄肯定是有的,毕竟王氏那张嘴,看似拙嘴笨舌,实际上就跟漏勺一样。她嫁过来之后,跟王家往来非常密切,谁知道将家里的情况泄露出去了多少,想到这里,贾史氏只能苦笑:“我老婆子哪里知道,咱们两家毕竟是姻亲,像是他们家之前截留贡品这种事情,咱们家也是听说过的,甚至,他们家还送了一些作为咱们家的年礼呢,如今就在库中。光是这些,到时候翻出来,咱们家也变成共犯了!” 贾赦没好气地说道:“您老人家这是拿我顶缸呢,王家东西送过来,我们大房连个影子都没见过,如今您来跟我说,他们家还送了不少赃物给咱们家做年礼!您这是嫌我们家日子过得太清静了?” “谁能想得到,这事还能被翻出来呢?”贾史氏也觉得冤枉,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东西送过来,都是放在库里,用的时候才拿出来摆摆,而且多半是在自家人面前,谁也不会发疯,叫外头人看到,等风头过了,再改头换面一下,也就没啥事了。可如今,再想要毁尸灭迹,那可就来不及了。 贾赦也不是什么有决断的人,这会儿也有些麻爪,他犹豫不决地看向了张氏,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太太觉得如何?” 张氏将杏仁茶放到一边,起身说道:“老太太,媳妇只是一介女流,这等大事,媳妇也不清楚,不过,依媳妇的浅见,不如先将王家的礼单拿出来,看看上头写没写是贡品,若是没写,那趁早将那些给销毁了,别人问起,就直接报损便是!” 贾史氏有些不舍,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下来,然后又说道:“若是还有其他事情呢?”! 第 53 章 贾家被王家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平王府如今却在准备给末儿搞个抓周宴。 末儿生下来没多久就丧了父,因此,除了洗三之外,满月与百日都没有大半,如今到了周岁,哪怕只是在正院小范围内办一场,那也是好的。顾晓没有叫西院和风荷院,只在正院设了小宴,私底下庆贺一下便罢。不过,西院和风荷院也不能真当没这回事,都老老实实送了贺礼过来。便是李氏也算是出了一回血,送了一整套的项圈手镯脚镯,光是份量就颇为不轻,好在因为是孝期的时候,用的是银饰,要不然的话,准备的时候只怕私底下都能心疼得抹眼泪。 顾晓也没占她们便宜的意思,反手便赏了不少东西下去,她们不仅不会亏,还能小赚一笔。 原本抓周这种事情,其实都要训练的,或者是准备东西的时候,将这些物品做成五彩缤纷的模样,还要弄点香甜的味道。贾宝玉为什么抓周抓了胭脂,不就是因为胭脂颜色浓艳,又香味扑鼻吗?小孩子不懂事,自然喜欢香甜好看的。 末儿生在宗室,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他就算是喜欢胭脂水粉,大不了将来做个化妆品达人便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此,在奶娘提出要给末儿训练的时候,顾晓直接拒绝了:“这抓周之事,原本就是图个乐子,哪里就真的应验了。该准备的准备了,叫末儿自己选便是!” 话是这么说,下头做事的时候,可不能真的叫小主子抓了什么寓意不好的东西,准备的时候自然是百般小心。笔是翡翠的,砚台是玛瑙的,纸用彩笺,墨要用上等的松香墨,上头还得绘上末儿喜欢的图案。书籍的封面也用彩色套印,孝期里头算盘不能用金的,那就用玉的,印章直接用鸡血石的,反倒是吃食之类的,都做成普普通通的模样,看起来很不起眼。 等着一家子吃完了长寿面,吴嬷嬷亲自捧了一个方形雕漆填彩百子睟盘过来,摆到桌上,春香、春雨、春红等人鱼贯而入,各自将手里捧的东西摆到睟盘上,末儿也被抱到了桌子上,看着盘子里琳琅满目的东西,神情好奇。 顾晓笑道:“末儿,去前头抓一个,随便你抓什么?” 末儿闻言,便凑到睟盘前,小手扒拉了一番,先抓住了那本被涂得五彩斑斓的书,当下下头人就开口赞道:“三公子抓经典,满腹才学点状元!” 结果话才说完,末儿就将手里的书本一丢,抓住了那个玉雕的小算盘,拿在手里当做摇铃一般晃来晃去,只听到玉珠碰撞的声音,末儿越听越兴奋,摇晃得更厉害了,下头人立马跟着说道:“三公子抓算盘,金玉满堂滚滚来!” 顾晓瞧着末儿玩得开心,也顾不上再抓别的了,当下笑道:“行了,把末儿抱下来吧!” 末儿手里还抓着他的玉算盘不肯松手,徒嘉钰在一边摇头晃脑说道:“末儿,以后你就要与铜臭为伍啦!” “说什么呢!”顾晓嗔道,“拿个算盘就与铜臭为伍啦!有本事,你以后不要用这些阿堵物!” “妈,我小时候 拿的是什么啊?”徒嘉钰之前就想问了,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忙问道。 顾晓笑道:“你小时候啊,倒是眼光好,直接拿了你父王放的一方小印,可见是个会挑的!” 徒嘉钰听了,顿时高兴起来,觉得自己就是比自家弟弟眼光好,又问一边凑热闹的贾瑚:“瑚哥儿,你知道以前抓的是什么吗?” 贾瑚想了想,说道:“我听奶娘说过,我抓周的时候抓的是一把小腰刀!” 徒嘉钰有些遗憾地摇摇头:“那这事可能就不准了,你如今都读书科举呢,哪里还能再从武事!” “这可说不定,有道是出将入相,说不定以后瑚儿还能当大将军呢!”顾晓笑道。 贾瑚笑得有些羞涩,这种事情,总不能自卖自夸,不过听到好话,还是很让人开心的。 徒嘉钰却是说道:“我之前就听说瑚哥儿的祖父乃至曾祖,都是疆场上的英雄人物,可惜到了瑚哥儿这一代,贾家已经没人再习武了!” 贾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顾晓却是笑道:“如今天下承平,自然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那两位国公爷正是明白这一点,才叫后人弃武从文,要不然,荣国府何必娶瑚儿的母亲!” 徒嘉钰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小孩子嘛,都崇拜那种大英雄豪杰一样的人物,像是贾家这样出身微末,却能驰骋疆场,弓马之上得到如今这样的权势地位,自然是极为敬佩的,私底下就跟贾瑚嘀嘀咕咕,想要回头见识一下两位老国公的铠甲弓箭等物,遥想一下他们曾经的威风。 贾瑚从小生活在贾家,反倒是对此没什么感觉。实际上,如今的贾家,已经看不出曾经那种以武传家的风范,原本给子弟练习射箭的箭道都废弃了,贾代善在他面前从来也都是一个慈爱和蔼祖父的形象,最后一次看到贾代善穿戴铠甲是他宫变勤王回来,身上还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但是紧接着的变故就让贾瑚忽视了当时贾代善的状态,只余恐慌和害怕。 这会儿小伙伴问起来,贾瑚就有些羞愧,他甚至形容不出当时贾代善的模样,只得许诺,回头去祠堂将两位国公的画像复刻一份,带过来给他看,至于什么铠甲弓刀之类,贾瑚也不知道在哪里。 顾晓琢磨着,小孩子也不能光是读书,也得多多运动,因此便说道:“你们要是感兴趣,回头我就叫人给你们准备两套铠甲还有弓箭,再请个武师傅回来,教教你们!” 两人如今学习压力并不大,当下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也不知道这两个娇生惯养的小家伙到时候能坚持几天。 王府里面岁月静好,宫里李才人依旧水深火热,至于王家,如今已经被逼到了墙角。王子胜头一个被抓进了大理寺大牢,原本远在西北的王子腾也被解职,押送进京。两家之前就分了家,但依旧比邻而居,如今正好被人将两家的府邸都围了起来,便是下人采买也不得出入。也亏得这等大户人家,府里就有不少存粮干货,这会儿又还没有真正暖和起来,柴炭也还算充足。要不然,多围几天,一大家子都能 被活活饿死。饶是如此,人心惶惶之下,两家也自觉减少了饮食,生怕一直被困在府里,出现不忍言之事。 这也是下头人忖度了圣上心意行事,圣上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如宋仁宗一样,被臣子唾沫喷到脸上都能忍下来的仁君。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圣上当然可以宽仁,只要足够忠心,他可以不在意下头的贪腐和其他不法之事。但若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那么,圣上就会露出他的獠牙,让大家知道,什么叫做雷霆雨露,俱为君恩。 王家若是只是私吞了一点贡品,圣上还可以容忍。人都有贪婪之心,送上门的好处,有几个人忍得住呢?结果如今他发现,自己乃至几位先帝,都被王家当成了傻子。 王家当年垄断了东南的洋货买卖也就罢了,谁叫那会儿开国的时候,多多倚仗王家手底下的海军,得靠着他们扫除海寇,平定海疆,免得腹背受敌。加上当年漕运被北边控制,想要运粮,也得从海上走,这才许了王家许多好处!然而他们从这洋货买卖里头抽成油水已经足够丰厚,就这还不够,连人家海外小国上贡给皇室的东西也敢私吞下来。看下头人递上来的证物,王家甚至是将好的自个留了下来,剩下的才送到了宫中。也就是说,几十年来,皇家用的是王家挑剩下来的,简直是岂有此理! 圣上越想越气,咱们老徒家对你们王家还不够好吗?没错,你们王家投靠太祖,最后只是封了个县伯,可问题是,开国那会儿,你们王家也没立下什么攻城略地的功劳,毕竟,那会儿绝大多数仗都是在陆地上打的,你们最多就是趁机吞并了一些海盗团伙,剿灭了一些倭寇,这点功劳能封伯,已经是不错了!何况,之后还给了你们王家一个世职,就算是爵位到了头,也可以保证你们王家与国同休,代代富贵。 没错,你们后来老老实实将手里的海船和人手给交出来了,可要不是这般,谁肯将那等肥差给你们王家,多少人暗地里头惦记着呢!你们就算是自个继续出海打劫,也未必赚得了那么多!为了这事,当初不知道多少人眼红,你们还落下了许多亏空。就这样,朝廷也没多追究,只叫你们补足亏空就行。当时瞧着你们家靠着儿女婚事捞钱填补亏空,还当你们是老实人,将那些好处都分润出去了,原来竟是私底下藏了这么多好东西! 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觉越亏!想想王家挥霍了这么多年,很可能挥霍的都是本属于自己的钱,圣上就恨不得将王家人碎尸万段! 圣上又不是那等被臣子架空的傀儡皇帝,他执政多年,去年才用宫变后的血流成河让朝野上下看到了他的手腕和权威,如今既然他已经明确表露出了对王家的厌恶,那么下头的人只有趋奉的道理,谁会为了一个注定要倒霉的王家费心呢? 贾家这边,因为不知道王家究竟掌握了多少的把柄,哪怕尽可能销毁了证据,贾赦还是硬着头皮叫心腹出去打探王家的案子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可还有缓和的余地。 贾赦同样是个利己主义者,在他发现大家都对王家的事情敬而远之时,立马就意识到,这事根 本不能沾,只要一沾手,到时候就是黄泥巴掉进□□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迅速收回了所有的人手,跑到荣庆堂跟贾史氏表示,王家这次是没救了,还是趁早切割为好! 当时王氏也在,只哭得快要昏过去,可惜的是,贾赦跟贾史氏都是铁石心肠,贾史氏在确定王家不能救之后,当下就命人将王氏先看了起来,免得她一时冲动,搞出什么事来。 “那王家要是倒了霉,咱们家?”贾史氏还是有些不安。 贾赦冷笑道:“就算是牵连到咱们家,那又能如何?谁叫老二娶了王家女呢!不过,王家这事牵扯到的未必只有咱们一家,别的不说,王子腾这些年在军中混得如鱼得水,除了有咱们家的提携,只怕也走了不少门路。他们要是敢把这些人都抖落出来,就算是圣上想要网开一面,这些人也非得叫王家去死不可!依我看,王家只怕还存了东山再起的心思,万万不会狗急跳墙,将亲戚卷进去的!要不然,将来案子结了,他们拿什么来要挟咱们呢?” 贾史氏见贾赦说得头头是道,看这个儿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原本以为这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原来竟还有几分眼光。她却没想到,贾赦好歹也是跟着贾源长大的,贾源纵然泥腿子出身,那也是积年的老狐狸,言传身教之下,贾赦也不会变成那等糊涂种子。 贾史氏听贾赦说完,叹道:“希望如此吧,王家此次若是能逃过这一劫,咱们做亲戚的,拉拔一下,也是应当的!” 贾赦顿时又冷笑起来:“这回又知道王家是亲戚了,当初我岳父家里何曾不是亲戚,怎么就不见你们有什么表示呢!” 贾史氏还想要争辩,贾赦已经是拂袖而去,临走还说道:“也罢,我就知道,在老太太你那里,我这边的事情都不重要,就老二是你的心头肉,连同老二岳家都比我岳家要紧!” 贾史氏气得哆嗦,指着贾赦的背影,骂道:“你个孽障,记仇不记恩的东西!”在贾史氏看来,自己将贾赦生下来,那贾赦就该对自己言听计从,否则就是不孝。 贾赦听得清清楚楚,走得更快了!他要不是念在生身之恩,早就跟贾史氏彻底撕破脸了,光是拿着“三从四德”,就能把贾史氏关进佛堂吃斋念佛,哪里还能叫贾史氏在荣庆堂指手画脚。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以至于现在再想要夺回荣国府的权柄,反倒是束手束脚。不过,他如今也发现,这荣国府的家真不是那么好当的,与其闹得不可开交,不如先静观其变,以贾政两口子的德性,迟早要搞出什么事端来,到时候拿这个当借口,就算不能将老二一家子扫地出门,也要叫他们灰头土脸,再也没脸代表荣国府行事。 王家一干姻亲都袖手旁观,而痛打落水狗的人却越来越多,王家之前的许多事情也被翻了出来。比如说敲诈使节,强逼东南一带的海商孝敬,还私底下带人劫掠商队,俨然不失祖上本色。另外就是王家老爷子做太尉时候的种种不法之事,还有王子腾在任上的各种破事。 许多事情,原本就是官场上的惯例,王家 老爷子、王子腾不做,别人也在做。但如今要追究的是王家人⑼[(,自然大家心照不宣,趁机将黑锅都丢到了王家人身上。 御史台一封封的弹劾折子,雪片一般飞到了御案上,连同王家的一干姻亲故旧也被牵连。毕竟,王家犯下这么多的事情,没有党羽的遮掩,哪里能到今天才被揭发出来。王家属于勋贵圈子,文官们素来跟武将不和,如今逮着这个机会,恨不得将那些勋贵一杆子打死,哪有放过的道理。 贾家也没逃过这一劫,贾赦听得消息,只得捏着鼻子,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老老实实上折子自辩。 圣上那边瞧着事情越搞越大,也觉得不能再继续放纵下去。他是想要收拾王家,却并不想要牵连过甚,搞出一场大案来。勋贵固然如今已经迅速堕落,但是文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朝堂之上,很多时候看的不是谁是谁非,关键在于平衡。宋明两朝重文轻武导致的一系列后果,大家都已经看到了,所以到了本朝,哪怕如今没什么仗要打了,朝廷在很多时候依旧倾向武勋。像是内阁之中,总会有一两个阁臣出自勋贵集团,要不然的话,王家老爷子何以能捞到太尉的位置。 戴权得了圣上的示意,便也跟着行动起来。 作为圣上身边的心腹大总管,号称内相的人物,戴权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圣上的心意,他叫自个的徒子徒孙放出风去,然后收了各家勋贵的厚礼,顿时,大家就明白,此事到此为止,圣上不会再追究了。 贾家这边同样给戴权送去了一株足有三尺高的红珊瑚盆景,还有一座八扇的金地牡丹缂丝屏风,可谓是大出血了一把。但是贾赦倒是一点也不心疼,毕竟,这两样其实都是贾史氏的私房,就算不送出去,将来也落不到他手里,多半是给贾政一家子。原本贾史氏想从公中挑东西,结果贾赦断然拒绝,毕竟,公中的东西大半都该分给贾赦这个袭爵人,贾政能分个三成就不错了。这次可是王家惹出来的事情,凭什么要叫贾赦吃亏。 贾史氏倒是想要让王氏出这笔花销,但是谁知道以后追究王家的时候,会不会追究到王家女的嫁妆上去,毕竟,王氏的嫁妆里头,肯定也有当年王家藏匿的赃物,你如今将东西送给了戴权,回头那边拿着嫁妆单子找上门来,你从哪儿拿出一样的东西来填补呢? 王氏这些日子每天都在哭天抹泪,弄得贾政直接避而远之。王氏觉得委屈,贾政还觉得冤呢!贾政对王氏感情其实有限,王氏生得还算不错,却并不是那等明媚鲜妍的类型,又无甚情趣,也不可能如同那些通房侍妾一样,对贾政婉转奉承,所以,一开始的新鲜之后,贾政到王氏这边来,就跟例行交差一般。 如今一见王氏就是哭哭啼啼,要他想办法救自家两个舅子,连贾史氏都没办法,贾政拿什么去救?拿自个的脑袋吗?如此,贾政能做的唯有逃避,每日里不是在书房跟清客相公一起谈天说地,就是在周姨娘那里厮混,等闲都不往王氏那里走半步。 贾政能躲,贾珠和元春却躲不开。 元春年纪小,不懂事,每每被王氏的嚎 啕大哭吓得跟着哭泣,奶娘怕元春给哭坏了,也找着借口将元春拘在屋里,尽可能不往王氏那里凑。如此,遭殃的便成了贾珠。 贾珠是个好孩子,性子柔软,也颇为孝顺。如今瞧着母亲这副模样,贾珠却只觉手足无措。他还是个孩子呢,又能如何,只能笨拙地安慰王氏。 王氏半点不觉得将这般压力放在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身上有什么不好的,每日里只在贾珠那里哭诉自个的种种委屈,贾史氏如何无情,贾政如何无能,大房又如何落井下石。她张口便是:“珠儿,母亲以后只能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给母亲撑腰……”如此之类的话,只弄得贾珠心里沉甸甸的。 贾珠如今还在启蒙阶段,就被压上了要给母亲撑腰,给舅家平反的重担,回去之后,只能愈发努力念书。贾珠的先生就是个老秀才,最是信奉勤能补拙这一套,瞧着贾珠如今愈发用功,也是欣慰,觉得勋贵人家的子弟也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只当读书是个乐子,不知道勤学苦练的道理。因此,也跟着增加了许多功课。他自个对于经义理解也不深刻,要不然也不至于身在京畿这个科考相对简单,名额也比较多的地方,老大一把年纪,还止步于秀才。他却跟贾珠说什么“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然后便命贾珠每篇文章必须读百遍,还得抄百遍,之后更要默百遍。 贾珠每日里学得昏天黑地,回去还得安慰母亲,三五不时还得被抽风的贾政考问一顿,之后总要被贬低一番,生怕多夸一句,贾珠就飘了。 这般重压,便是成年人也没几个受得住的,何况一个才刚入学的孩子,贾珠受不住,这一日夜里默写文章时,只觉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手上毛笔宛若有千钧之重,一个拿不住,笔便摔落下去,整个人再也撑不住,直接一头栽倒。! 第 54 章 贾珠病得厉害,贾史氏听说其中缘故之后,差点没抄起拐杖,将贾政打一顿。 “珠儿才多大的孩子,就逼着他这般用功,看看这手腕都肿起来了!你小时候,你老子可曾这么逼过你?那什么先生,快将他给撵走,这启蒙的孩子,先老老实实读《三百千》不行吗?上来就背什么四书,还都一百遍,他读书的时候是这么读的吗?”贾史氏骂得贾政和王氏都抬不起头来,“珠儿这么好的孩子,给你们教,都要给教坏了!” 贾政在贾史氏这里,真的是不敢提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之类的话,这会儿只将责任推卸给王氏,说道:“儿子也没硬逼着珠儿用功啊,他读书读得用心,儿子还跟下头的人夸他呢,不信母亲去问!倒是王氏,听说这些日子因着王家之事,一意要珠儿用功,珠儿一向孝顺,哪里敢叫他母亲失望!” 贾史氏素来是个偏心的,这会儿听贾政这般说,顿时冷厉的眼神就落到了王氏头上,王氏只吓得一个哆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到贾史氏面前:“老太太,儿媳妇自个也没读过什么书,哪里知道这些。儿媳这些日子因为娘家的事伤心,这才在珠儿那里多说了几句,哪里想得到会是这般!儿媳就珠儿一个指望,只有盼着他好的,哪里想得到会变成现在这样!珠儿病了,我这个做娘的,只恨不得病的是自己……”说着,她又嚎啕大哭起来。 瞧着王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贾史氏愈发嫌弃起来,如今王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贾政再想要依靠岳家的力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王氏又是个糊涂的,连孩子都照看不好,还能指望她做什么!可惜的是,为了不让王家那边狗急跳墙,自家这边也不能对王氏做什么,要不然,叫王氏病逝了,给贾政重新娶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做妻子,才是上策。 贾史氏却根本没想过,好人家的姑娘干什么要给贾政这个靠着蒙荫才能入仕的家伙做继室呢? 二房出了这样的事情,那真是叫大房看足了笑话。 张氏稍微同情了一下贾珠这个倒霉孩子,之后便不放在心上了!当初要是叫王氏得逞,自己的瑚儿只会比如今的贾珠更可怜,王氏那就是自作自受,至于贾珠,谁叫他摊上王氏这样一个恶毒的妇人做亲妈呢? 贾赦同样也心疼了一下贾珠,但是很快就觉得,二房这样正好,省得他们因为有贾珠这个可能有出息的,又上蹿下跳起来。他倒是开始心疼起贾瑚来了,贾瑚小小年纪,就要去给人做伴读。 伴读这种差事有什么好的,出了什么事,被惩罚的都只会是伴读,自家宝贝儿子不会在王府挨先生的打吧!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太妃娘娘是什么人,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不比你清楚!”张氏听得贾赦的忧心,只气不打一处来,“当日要不是我在府里头处境艰难,太妃娘娘何苦多这个事,毕竟,瑚儿这么大的孩子,还没完全长成,一个不注意就病了伤了的,若不是真心拿我当姐妹看待,她何必担上这个责任!瑚儿去王府只带了周嬷嬷一个跟着伺候,却一直平 平安安的,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就知道他在那里从没受过什么委屈!他要是被先生打了,那也不会是因为小王爷,定然是他自个不学好!” 被张氏这么一说,贾赦都有些愧疚起来,他跟张氏商议道:“你这话说得有理,咱们瑚儿也是多劳王府照顾,回头咱们还是多准备一些厚礼,给王府那边送过去!人家就算是不缺,那也是咱们家一片心意!” 张氏叹道:“我又何尝不这样想,之前不光是给王府,便是隆安侯府那边,也都准备了厚礼,只是她们反倒是怜惜我生活不易,虽说礼收下了,但是回礼也颇为丰厚,咱们再那般客气,反倒是叫那边为难!” 皇子开府虽说也有不少钱财,但是真要说起来,底子并不算厚实,那等外家得力,母妃得宠,自个也有差事的,自然能有诸多外快,像是平王府那种三样皆无的,能保持每年略有盈余,便算是不错,反倒不如贾府这种祖上就积累了巨大财富,还有大量爵产的人家家底厚实。 张氏也就是想得太多,实际上平王府的花销真没想象中那么大,徒宏远当皇子的时候就是个小透明,并没有养成什么太烧钱的爱好,他又不在外头包戏子,也不喜欢什么金石古玩,绝大多数时间都宅在王府里。除了各种人情往来和日常支出之外,他每年最多的花销就是补贴宫里的李才人、李氏还有李家人,所以,哪怕他分到的皇庄在一众兄弟中只是一般,每年还是能有不少盈余的。 只不过以前这些盈余落不到顾晓手里,连公中都不入,被徒宏远放在自个的私库之中,只怕私心里头多半都是要留给李氏母子。如今徒宏远这一走,顾晓干脆利索地将他的私房都充入了公中,以后会按照分家的比例分配给府里的几个孩子!其他人知道了,还得说顾晓没有私心,毕竟顾晓完全可以将徒宏远的私房收为己有,或者是给徒嘉钰,以后压根就不会有另几个孩子的份! 贾赦倒是深以为然,贾家一开始只是乡下土财主,骤然富贵之后,这几代下来,愈发奢靡起来。像是贾史氏,光是吃饭,就要大厨房那边把天下的美食用水牌写了天天转着吃,还得叫儿孙们每日里孝敬菜品,府里头小丫头都能吃肉吃腻烦,更别说别的了! 贾赦自个同样是个花钱没数的人,他喜欢搞收藏,又只买不卖,光是这一项,每年就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加上府里头从贾史氏管家的时候就开始带头损公肥私,又打出了宽仁的名义,纵得下人们一个赛一个会偷奸耍滑,中饱私囊。如今虽说还没到寅吃卯粮的地步,却也少有盈余,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动用公中之前的存银。对此,大家还不以为意,总觉得家里的富贵,几代都享不完。 贾家开国那会儿朝廷就赏赐了大量爵产,贾源贾代化父子两个打仗的时候,通过各种渠道得来的战利品也多,底子的确厚实。事实上,贾家要不是后来倾尽全力,修建大观园,依旧可以安享富贵很多年。 推己及人,贾赦就觉得平王府只怕日子也是如此,太妃又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总要礼尚往来,回头反倒是给人家增加负担。想到这 里,贾赦叹道:王府那边如今也没个能出门顶事的男人?[(,长史也不是什么得用的,对外头的事情只怕消息也不灵通。回头咱们家要是知道市面上有人出手庄子铺子什么的,可以跟王府那边通个气,叫他们多置办一些产业,自然也能多一些出息。” 张氏点了点头,她早就有心报答,只是自个也是自顾不暇,如今贾赦有这份心意,张氏自然乐见其成。 “瑚儿那边王府的先生听姑爷说还是颇有些名气的,以后瑚儿还能跟着小王爷去弘文馆读书,也不知道之前弘文馆闹了那么一场,如今的先生如何?”张氏见贾赦竟是比之前振作了一些,也觉得有些欣慰,毕竟,他不能一辈子在家里享乐,等着贾瑚顶立门户吧,这也太说不过去,还是叫他先发挥出一点作为父亲的作用才是。 贾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我回头打听一下!”贾赦虽说没给皇子做过伴读,却也曾经蒙圣恩在弘文馆厮混过几年,是里头有名的祸害,好在弘文馆如今彻底换了一批人,要不然的话,贾瑚进去,只怕还得受自己这个老子的连累。 想到这里,贾赦便有些讪讪,只得转移了话题,说道:“不管怎么说,瑚儿只要用心,前程应该没什么问题,倒是冬生这边,他早产体弱,只怕经不得苦读!” 张氏也有些发愁:“瑚儿好歹将来还能继承一个爵位,到了冬生这边,他自个要是不用功,难不成叫他以后跟荣宁街那些旁支一样过日子?” 贾赦赶紧说道:“那可不行,哪怕给他捐个官呢,总不能叫他以后没了着落!” 张氏叹道:“罢了罢了,日后再说吧,总要看看他资质品性再说!” 贾赦笑道:“咱们的孩子,还担心什么资质品性,只要不是那等牛心左性之人,就是个好孩子!” 说到这里,贾赦又有些心痒痒,他凑到张氏那里说道:“如今咱们都有两个小子了,等回头除了服,咱们再给他们生个妹妹,如何?” 张氏哪怕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听贾赦这般说,还是有些羞赧,忙说道:“说什么呢,等除了服,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生,没得叫人笑话!” “有什么好笑话的,老太太那边生敏妹妹的时候,可也年纪不小了,大家只有说她好福气的,谁敢笑话她!”贾赦不以为然地说道,“还有老二那边,如今王家出了事,老太太指不定要给老二弄个偏房呢,到时候定然还要生育,咱们两个可不能叫二房那边给比下去!” 被贾赦这么一说,饶是张氏对王氏各种恶心,却也未免生出了一点兔死狐悲之心,差一点,自己就也要落得比王氏还不如的地步。她很快就收拾好了心中的那点怜悯,问道:“不至于吧,王家这次难道彻底起不来了?老太太这般不给余地?” 贾赦压低了声音,说道:“哪里还有什么余地?王家这次的事情闹得大了,上头若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岂不是叫下头人愈发不将这事放在心上,藐视皇家威严吗?哪怕是为了杀鸡骇猴,王家这次也别想捞到什么好!” 果不其然, 在意识到圣上不打算将此事扩大化之后,王子腾这边也已经被押送进京,直接就开始了三司会审流程。 这等事情,根本没有辩驳的余地,王子胜和王子腾都老老实实认了罪,不过他们也就是替过世的王老爷子认罪,这事发生的时候,他们还没成丁呢!只是,他们既然享受到了其中的好处,也别想逃过接下来的处罚。 若是此案按照大不敬来判,王家一大家子都得搭进去。圣上哪怕对王家各种不满,但也不能真的将事情做绝,以免那些开国勋贵生出兔死狐悲之心。因此,圣上斟酌一番之后,直接下达了最终的判决,王家老爷子死后追赠和谥号都被收回,王家抄家,连同出嫁女嫁妆里的贡品也被追回。至于王子胜和王子腾兄弟两个,原本罪责更大的应该是王子胜,但是王家到了王子胜这一代爵位已经到了头,反倒是王子腾继承了王家的世职,因此,兄弟两个同罪,王子胜又因为赌博的缘故被多打了五十大板,然后兄弟二人都被判了充军流放西北,以观后效。 之后,圣上又表示,看在王家祖上与国有功的份上,网开一面,不在追究妻儿,家里女眷发还嫁妆。她们如果愿意,可以带着孩子跟着男人一起流放,如果不愿意,也可以守着孩子度日。说是发还嫁妆,指望抄家的那些人不中饱私囊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还回来的嫁妆都缩水了许多,那些容易携带变卖的金银细软没了大半,剩下的就是些粗笨的家具摆设,还有田产房产之类的不动产。 能逃过这一劫已经是邀天之幸,不论是王子胜夫人还是王子腾夫人都没有再追究的意思,老老实实从老宅搬了出来,带着孩子还有没被遣散的下人去嫁妆庄子上暂住。 王子腾成婚多年,与自家夫人仅有一女,唤作王熙鸾,如今已经四岁,之后,王子腾夫人便再无产育。不过夫妻两个感情深厚,王子腾在女色上也不上心,王子腾夫人给他安排的通房也被拒了,二人之间并无二色。因此,王子腾夫人便迅速开始变卖自己嫁妆里的产业,预备换成金银细软,又求了娘家那边,好护送她们娘俩和几个心腹下人跟着王子腾一起前往西北,甚至已经先叫心腹去西北那边置办一些产业,供他们一家人生活。 王子腾夫人肯与王子腾同甘共苦,王子胜夫人可没这样的心思。王子胜是个典型的纨绔,贪花好色,府里一堆通房姬妾。也就是王子胜夫人管得紧,才没叫生出庶出的子女来。判决刚一下来,王子胜夫人就将那些通房姬妾给卖了,毕竟,你都是充军流放的人了,哪里还有纳妾的资格! 尤其这次的事情,根本就是王子胜作孽。原本家里日子过得好好的,她还怀了身孕,再有几个月便要生产。之前府里被封那阵子,要不是有几个得力的下人照料着,这一胎只怕都保不住。除了肚子里这个孩子之外,夫妻两个还有一个儿子王仁,如今也才两三岁。就因为王子胜染上了赌瘾,就差没闹得家破人亡。要不是还有孩子在,她能直接跟王子胜和离! 如今王子胜夫人恨自己这个不省事的丈夫还来不及,巴不得他死在外头算了,哪里还肯跟着 他一路颠簸到西北,便以要养胎和照顾孩子为由,表示自己会先在京城生下孩子,等着孩子略大一点,就带着孩子回金陵去。 王子胜也不是那等没脸没皮的,两家人都被他连累到这个地步,也没脸再叫自家媳妇带着孩子跟着自己去吃苦,因此,王子胜夫人这么一说,他就答应下来。 王家兄弟两个被判充军,对于王子胜那是晴天霹雳,他从小到大,何曾吃过什么苦头,这些日子在牢里都在琢磨着自行了断,免得一路上受苦,到了地方之后也不得安宁。可惜的是,他这种人,也最是惜命不过,对自己根本下不了手,最终只能一日推一日,等到流放的日子都快到了,还没下定决心,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而对王子腾来说,却还留了一线生机。这也是他跟别人交易的结果,他这些年本来就一直在西北那边经营。如今过去,就算起点低了点,在熟悉的地方想要往上爬却也容易一些,若是被流放到西南或者是辽东,可就没这样的好事了,一个不注意,是真的要送命的! 贾家也知道,王子腾不是那种会甘心沉沦的人。只是,在没有其他助力的情况下,一个被充军流放的犯人,就算是再有能力,想要出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无非就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罢了。 因此,贾史氏知道王家的判决下来之后,便准备了一些银钱衣物吃食之类分别送了过去。见到王子腾夫人,又假惺惺地表示,鸾姐儿年纪还小,哪里经得起长途跋涉,西北又苦寒,不如将鸾姐儿留在京城,由王氏这个姑母代为抚养。 王子腾夫人倒是有些心动,她愿意跟着丈夫同甘共苦,只是女儿生下来就没吃过苦头,让她跟着自己夫妇去西北,不说之后生活水平会大幅度下降,便是以后婚嫁也是个问题,在那等边关,又能找到什么好亲事。 但是,王子腾却信不过贾家,主要也是对自家那个妹妹有些了解,这位是玩不过贾家那位老太太的。尤其之前王氏又得罪了贾赦两口子,明面上人家不计较,私底下能不找王氏的麻烦?如今王家衰落,王氏没了靠山,自己都自身难保,真要是将自家女儿留给王氏抚养,那王氏倒霉的时候,鸾姐儿能不受牵连,说不定还要被王氏迁怒。就算是真想要将鸾姐儿托付出去,他宁可选择薛家那边,起码薛家有钱,又有着生意人的圆滑,等闲不会将事情做绝! 还是那句话,王子腾两个妹妹都不是什么聪明人,他怕女儿也被教坏了,才不肯托付给两个妹子。至于说什么女儿到了西北找不到好亲事的说法,王子腾更是不放在心上。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自信的,总不能等到女儿出嫁的时候,自己还不能出头吧!到时候自己若是不能出头,女儿就算真的高嫁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王子腾夫人就这么被丈夫说服了,拒绝了贾家的好意。贾史氏也没失望,她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留下王熙鸾,也是留一条后路,日后王子腾就算是起来了,也不至于记恨贾家如今不肯施以援手。 既然不能在王子腾一家身上做文章,贾史氏就将视线投向了王子胜夫人 。王子胜夫妻两个就算闹翻了,还有个王仁在?,王仁终究是王家这一代如今唯一的男丁,还是有几分价值的。甚至若是日后王子腾无子,那王仁的价值就更大了! 因此,贾史氏便叫自己的陪房去劝王子胜夫人,表示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王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一大家子就早早从金陵搬到了京城,兄弟二人与族亲根本没多少往来。如今他们落魄,金陵那些族亲未必肯施以援手不说,反倒是有可能生出其他心思来。与其如此,不如留在京城,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王子胜夫人算起来跟贾史氏也是亲戚,她母亲也是出自史家,当然,不是史侯爷这一房。有道是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就知道史家是何等枝繁叶茂。有着这样一重关系,王子胜夫人自然相信贾史氏那一套为她好的鬼话。她本身就身怀有孕,正是敏感多思的时候。被贾史氏一说,顿时觉得丈夫都靠不住,更别提那些没见过面的族亲!到时候,她带着两个年纪尚小的孩子,与孤儿寡母无异,未必玩得过他们,可别被吃了绝户!而京城这边就不一样了,她还有一些产业,又有贾家和史家帮衬,日子也过得下去,当下便答应下来。 王氏对此很是欢欣鼓舞,哪怕她之前跟王子腾夫妇更亲近,但是王子胜这个长嫂嫁过来的时候,对小姑子也是极为亲厚的。王氏素来以娘家自傲,这次娘家栽了这么大跟头,以至于以后都没人能给自己撑腰,如今长嫂能留下来,日后自己便是受了什么委屈,也有个能倾诉的地方。 王子腾与王子胜出发的那一天,王氏虽说不方便出门,却也接了王子胜夫人过来,姑嫂二人一起抱头痛哭了一番,王子胜夫人摸着肚子里孩子的动静,再看一看乖巧听话的贾珠和玉雪可爱的元春,心中却是有了些打算。! 微云烟波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55 章 王家的案子尘埃落定的时候,都已经是暮春时节。 王府里的日子依旧过得波澜不惊,顾晓叫针线房给各处裁了夏衫,打造了新的首饰。 得到新衣裳新首饰之后,几个太姨娘还有佳婉、佳姝两个小姑娘都不约而同地来正院给顾晓请安。 “虽说还没入夏,这会儿日头也上来了,别把孩子给晒着了!”瞧着周氏她们几个拉着穿着新衣的佳婉和佳姝给顾晓行礼,顾晓忙叫起,嘴里说道,又吩咐给两个孩子端了果子露过来。 “给娘娘请安,不是应当的吗?都是娘娘素来慈和,才叫咱们躲了懒!”陈氏在一边说道,她如今养着佳姝,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不似之前一般只跟在周氏后头行事。 佳婉和佳姝如今还没留头,自然戴不得什么钗环,因此,头上只扎了两个小揪揪,装饰了几朵小珠花,倒是胸前挂着璎珞,手腕上戴着猫爪响珠镯,粉团子一般,看着就叫人觉得喜欢。 顾晓也很喜欢这种小萌物,当然,属于那种云养可以,不要放在自己身边的那种,她并不想承担太多的责任,只需要尽作为嫡母的义务就行。 “哪里是你们躲懒,是我躲懒才对!”顾晓又笑着叫人拿了新鲜的果子过来,“庄子上刚送来了新鲜的樱桃,是今年的头茬,我尝着还好,你们也试试看,一会儿回去的时候都带一些回去,若是觉得酸,也可以做成樱桃酪,留着慢慢吃!” “又偏了娘娘的好东西,倒是叫我们过意不去了!”刘氏笑道,伸手拈了一粒樱桃送进嘴里,酸甜可口,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还是太妃娘娘当家好啊,放在以前,这些好东西哪里能落到她们这些小侍妾手里。 “喜欢吃就好,这樱桃好是好,就是个时令玩意,压根存不住,多出来的除了蜜渍樱桃和樱桃酪之外,放着也是白坏了!”顾晓笑道,“今年春天雨水不算多,庄子上种了些西瓜和甜瓜,再有个一个月,也该熟了,等送过来,府里头各处也能多分几个!” 何氏吃了两个樱桃,眉开眼笑道:“娘娘这话一说,妾身回去就要数着日子了!” 何氏这个年纪,放在后世还是个高中生呢,顾晓难免有些怜惜,便笑道:“今年叫庄子上种了不少瓜果,就算是这两年挂不了果,也能在市面上买去,你们要是喜欢吃什么,尽管说便是,又值得了什么!” 顾晓话是这么说,几个太姨娘也没有得寸进尺的意思,如今顾晓已经足够宽和了,不用再争男人的宠爱,她们日子也都过得松快,几个没孩子的,如今反而跟没出嫁的小姑娘一般,私底下凑在一起,每日里玩乐,很是自在,她们可不想贪得无厌,回头惹恼了顾晓,反落不着什么好来。 因此,一个个都是只称赞顾晓如何宽和大度,并不提别的什么。顾晓也不再多说,只又叫人端了一些蜜饯和点心过来,坐在一起谈笑。 说话间,就听到几声奶声奶气的“汪汪”声,两只才断了奶的小狗摇动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 走得跌跌撞撞的末儿。这两条狗都是京巴犬,前几日刚从猫狗房抱回来的,一只毛色纯白,另一只却是夹花的,耳朵和背部是驼色,其他地方也是白色,看起来都很是娇小可爱。 末儿兴奋地叫着:“狗狗,狗狗!”就跑过来要拽小狗的尾巴。 顾晓忍不住扶额,果然这么大的孩子就是宠物的克星,这小狗才从猫狗房抱回来还没几天,就成了末儿的新宠,恨不得睡觉也要抱着才行,只是他下手没轻没重的,头一天就揪掉小狗一撮毛,也亏得这些狗都是猫狗房一代代筛选出来的亲人的品种,被拽疼了,也没有反口咬末儿,要不然的话,这养狗就变成灾难了。 两只小狗利索地躲到了顾晓的腿后,蹭着顾晓的裙子,叫声都显得委委屈屈,末儿却丝毫没察觉自己被嫌弃了,他看到顾晓,响亮地叫了一声:“妈妈,末儿要狗狗!” 顾晓有些无奈,只得耐心地说道:“狗狗还小呢,你这般就把它们给吓着了!想要跟它们一起玩,你得轻轻的,明白了吗?” 末儿根本没听明白,见狗狗躲着他,他也不生气,走到顾晓那里,就伸手要顾晓抱。顾晓无奈,只得伸出手去,将他抱到自个腿上坐下,又指着佳婉和佳姝说道:“末儿,这是你大姐姐和二姐姐!” 末儿之前也见过几次佳婉和佳姝,不过小孩子还没完全认人,也不怎么熟悉,但是嘴上还是鹦鹉学舌一般叫道:“大姐姐,二姐姐!” 佳婉和佳姝连忙回礼:“弟弟好!” 几个太姨娘之前见末儿进来就从座位是站起来,这会儿也要给末儿行礼,顾晓连忙说道:“末儿是晚辈,不必如此,没得折了小孩子家家的福气!” 几个太姨娘见顾晓都说到这份上了,这才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只是多了个连话都还不怎么说得齐全的孩子,说是晚辈,其实她们也当不起,她们不像是李氏,有过正经的册封,哪怕是享着侧妃份例的周氏,本身也是没有品级的,也不是良妾,在府里属于半主半奴的身份。顾晓可以说末儿是晚辈,但是真要说起来,末儿是主子,她们顿时就有些不自在起来,很快就起身告辞。 春红春燕已经叫几个二等丫头将樱桃分好,用食盒装了,拿给她们的丫头,叫她们一并带回去。顾晓叫人送走了她们,看着还在摇头晃脑,眼睛追着两条小狗转来转去的末儿,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我这边难得有人过来说说话,你这一来,人可就都走了!” 春香忍不住替末儿打抱不平:“娘娘这话说的,这怎么能怪三公子!娘娘您就是太心善,换做是别人家,几位太姨娘哪有如今这个日子!” 顾晓摇了摇头,说道:“她们年纪轻轻的,就在府里头守着,叫她们松快一些又如何!” 春燕却是说道:“奴婢也觉得娘娘您就是太随和了,今儿个几位太姨娘过来了,侧太妃那边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可见是不将娘娘您放在心上!” 顾晓摆了摆手,说道:“行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侧太妃的性子,她就算是要来,除非是正日子, 否则的话,也不会跟着几个太姨娘一起,这不是跌了她的身份嘛!” 顾晓这话一说,几个丫头都笑了起来。可不就是这样,李氏这个侧太妃素来自矜身份,在府里头,当初对顾晓都不乐意低头,何况是一帮侍妾!哪怕如今不同往日,她那西院都不再是她一个人的桃花源了,她也是懒得理会刘氏她们的,平常见了,眼睛也是恨不得长在头顶上,只当做没看到一般,似乎跟她们走在一起,都掉了自己的身价。 末儿在一边东张西望,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见顾晓嘴角也含着笑,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行啦,你个小家伙,你要跟狗狗一起玩,你可以喂一喂它们,摸一摸它们,明白了吗?”低头见末儿又盯着两只狗狗,顾晓不由笑道,当下便吩咐下人去厨房拿一些煮熟的肉条还有磨牙棒、奶干之类的东西过来,她先拿了两块奶干,分别放到两只小狗面前。 闻到奶干的香味,两只小狗都凑上前,舌头一伸,就将奶干卷到嘴里,再看看盘子里的东西,精神都变得亢奋起来,绕着顾晓“呜呜”叫个不停。 末儿当下就也拿了一根磨牙棒,丢到地上,这磨牙棒里面同样加了牛乳,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奶香,两只小狗闻到之后,都凑了过去,白色的那只动作快,直接咬住了磨牙棒,几下就嚼碎了,花的那只记得“呜呜”直叫。 末儿便又拿了一根丢到地上,花的那只赶紧跑过来,将磨牙棒给吃了。瞧着末儿手掌喂食大权,两只小京巴这回也不躲着末儿来,尾巴摇得风扇一样,蹲在末儿面前乖得不行。 末儿无师自通了取名的方法,指着白色的那只,叫道:“白白!”又指着花的那只,叫道:“花花!”两只狗似乎知道这是在叫自己,摇着尾巴期盼着看着末儿,末儿就又拿了两根肉条丢到地上,看着两只小狗吃得开心,只乐得连连拍手。 “这事闹的,原本说给钰儿和末儿一人一只的,这下都变成末儿的了!”顾晓见末儿跟两只小狗玩得开心,忍不住摇了摇头。原本狗抱回来的时候,顾晓就叫了徒嘉钰过来分配,结果徒嘉钰见末儿喜欢,便说都留给末儿。但是,顾晓觉得还是得公平一些才好,总不能因为末儿年纪小,就都让着他,那等以后封爵了,难道还想要徒嘉钰再让着他不成! 吴嬷嬷笑道:“这狗认人的,要是认定了三公子,那还不如再去猫狗房选一只给小王爷!要我说,小王爷如今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就得跟着出去行猎,不如给小王爷选一只松狮或者是细犬,可以带着一起去围场!” “这我可不给他做这个主,等回头再问问他吧!”顾晓笑道,“再不济,等明年,他就可以去弘文馆了,到时候让他自个去猫狗房挑去!” 人就是经不起惦记,才说着呢,徒嘉钰一溜烟跑过来了,看到顾晓,先给顾晓行了一礼,见末儿已经跟两条狗坐在一起,不由“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你今儿个不是要读书吗?这着急忙慌跑过来干什么?”顾晓见徒嘉钰模样,不免问道。 徒嘉钰说道 :“季先生今儿有些不适,便放我们一日假!我跟瑚哥儿说要一块放风筝呢,刚刚我的那个连串的鸿鹄风筝线不小心断了,我记得妈你这边还有几个风筝,便想过来再拿两个!” 顾晓笑道:“行吧,不过,也别在外头跑太久,这如今虽说还没入夏,天也热起来了,回头跑得一身汗,风再一吹,却容易受凉!倒是你们季先生,可知道是什么症候?” 徒嘉钰又不是大人,哪里那么面面俱到,之前只听得季先生身边的长随过来说季先生身体不适,他们高兴放假还来不及呢,哪里又会多问。这会儿顾晓一问,便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顾晓叹道:“罢了罢了,你们去玩吧,回头也该跟瑚儿一起去季先生那里探病才是!” 徒嘉钰忙说道:“我猜季先生就是略有些不适,要不然怎么只放我们一天假!” 听徒嘉钰这么一说,顾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摆摆手,叫徒嘉钰自个去拿风筝,然后唤了春香过来,说道:“刚刚听说季先生有些不适,都给两孩子放假了,你把樱桃也准备一篮子,另外再准备几样点心果品,叫人给季先生送过去!再问问季先生是个什么症候,可要请太医!” 春香答应下来,当下便准备起来,然后拿到二门外,叫了一个管事,让他带着东西去探望季先生。 季先生这会儿正在自个屋里忍受老妻的唠叨:“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贪凉,回头叫人知道了,不定要怎么说呢!” 季先生苦着脸,说道:“好啦,别唠叨了,以后可不敢了!”他也是后悔,昨儿个夜里被热醒了,起来将之前剩的半壶冷茶给喝了,结果回去睡了没多久,就觉得肚子开始翻江倒海,后半夜起了好几次,整个人都拉得虚脱了,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季妻将小手炉里的灰倒掉,又换上了新的炭,拿去让季先生焐着肚子,季先生自个也知道一些医理药理,一早就先吃了一粒保和丸,已经止了泄,如今只是浑身发软起不来,只能先躺着。 正在这时,管事过来了。 季妻一听,又忍不住横了季先生一眼,这才叫院里粗使的婆子去开门。管事进了门,见到季妻,忙行礼问安:“小的见过季安人!” 季妻也认识这个管事,每每给季先生这边送东西,都是这位管事过来,连忙避开,口中说道:“林管事多礼了!不知林管事此来,可是府里有什么吩咐?” 林管事忙将带来的果品点心送上,口中说道:“季安人哪里来的话,是太妃娘娘听说季先生有些不渝,便吩咐小的过来探望一番,问问季先生可好了,可要请个太医来诊治一番!” 季妻愈发羞赧,只得说道:“娘娘实在太客气了,外子只是夜里受了凉,略有些泄泻,一早吃了一粒保和丸,已是好多了,不必再劳烦太医!” 林管事松了口气,又说道:“娘娘说了,季先生尽管好生养着,需要什么药尽管说便是,小王爷那边也不差这几天!” 季妻向着正院方向行了一礼,感激道:“劳烦娘娘费心 ,外子不过是小恙,定不会耽误了小王爷的功课!” 送走了林管事,季妻提着食盒进来,发现里头放着四个盘子,分别是一盘樱桃,一盘糖水山楂,一盘山药枣泥糕,一盘芝麻酥,她正想要将东西收到橱柜里,躺在床上的季先生一见樱桃,不由口舌生津,忙说道:别的也就罢了,这樱桃皮薄肉嫩,可是留不住,不如拿出来吃了吧! ?微云烟波的作品《红楼太妃要躺平》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季妻愈发没好气起来,嗔道:“都起不来了,还贪嘴。这樱桃再好,也是寒凉之物,别又吃得闹了肚子!” 季先生赔笑道:“如今正是吃樱桃的时节,怎么就寒凉不能吃了,实在不行,你蒸几个给我尝个鲜,如何?” 季妻瞧着这个丈夫,只觉哭笑不得,都是做祖父的人了,性子反倒是如小孩子一般,还嘴馋起来。想着要是自己不给他做,只怕回头偷偷吃了,再闹起肚子来,季妻只能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便挑了一些,拿给粗使的婆子带去大厨房,托那边的厨子给蒸半盘。 结果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季先生在偷吃,季妻这回是真急了:“你这肚子还没好呢,这就又不安分!”一边说,一边直接将几个盘子都锁到橱柜里,没好气地说道:“真是一个错眼不见,就忍不住,还给人当先生呢,知不知道什么叫为人师表啊!” 季先生不由有些尴尬,只得说道:“我就是尝了一下,这等鲜果,蒸熟了就失了本味了!” 季妻无奈道:“我已经问过了,这樱桃是今年头一茬成熟的,之后还能吃个半个月呢,你想要吃,等好了,吃多少不行,非得这个时候馋嘴!” 这边老夫老妻拌着嘴,徒嘉钰和贾瑚放风筝放得满头大汗,跑回去换了衣裳,终于想起来应该过来探望一下生病的先生了。 好在门口有人传话,要不然的话,被老妻训得唯唯诺诺的季先生在两个学生那里就真的没了师道尊严。 当着学生的面,季妻自然要给丈夫足够的颜面,一听徒嘉钰和贾瑚来了,一时找不到别的东西招待,只得又将才收起来的果子点心拿了出来,特意将樱桃和糖水山楂放在距离季先生比较远的地方。 徒嘉钰跟贾瑚走进来,连忙先给季先生和季妻行礼:“见过老师,见过师母!”季先生在他们那里并不摆什么先生的架子,有的时候懒了,就直接叫他们将作业送到他院子里来,因此,两个人对这边都很是相熟,跟季妻也早就熟悉了,一开始互相之间还很客气,如今便都以师母相称。 季先生这会儿靠着大迎枕坐在床上,笑呵呵地说道:“不必多礼,坐吧!”他这会儿很是庆幸,要不是两个学生来了,非得被老妻唠叨个不停不可,这会儿倒是可以松快一会儿了! 季妻却是直接釜底抽薪,笑道:“这会儿外头热,你们过来一趟定是也晒着了,正好吃点果子!” 外头送的樱桃,徒嘉钰和贾瑚那边自然也都分了不少,不过他们玩到现在,的确也有些口渴,两人便也不多客气,各自拿了几个樱桃吃了,季先生想要浑水摸鱼,却被一直盯着的季妻狠狠横了一眼,只得 作罢。 季妻巴不得两个孩子将樱桃都吃光,生得季先生再惦记,不过两人都是大家子出身,知道礼数,吃了几个之后,便都停了手,又捧了茶喝了两口。 徒嘉钰看季先生脸色还好,并无什么病容,便问道:“老师是个什么症候,可觉好些了?” 季先生也有些尴尬,这把年纪贪凉闹肚子,真有些说不过去,只得含含糊糊说道:“不过是一时不察,闹了肚子,已经吃了药,歇一日便好了!” 徒嘉钰和贾瑚听季先生说得轻描淡写,再看季妻脸上也没多少忧色,知道应该就是一点小恙,当下也放下心来:“老师无事便好!” 季先生看他们模样,就是笑道:“我不去上课,难不成你们玩得不痛快?” 徒嘉钰讪笑一声,贾瑚赶紧解释道:“就算想要玩,我们也没盼着老师您生病的道理!” “别听你们先生胡说,他就是闲着无聊,拿你们逗趣呢!”季妻在一边拆台道,她这把年纪跟着丈夫常年在京城做西席,压根看不到下面的儿孙,难免有些想念。徒嘉钰和贾瑚都生得俊秀,又不是什么蛮横傲慢的纨绔做派,素来斯文有礼,就算还有些小孩子心性,在季妻那里也称得上是讨人喜欢,因此,瞧着季先生弄得两个孩子不自在,忍不住就戳穿了季先生的那点恶劣小心思。 季先生拿自个老妻也是没有办法,只得作罢,干脆拿捏起先生的身份来,冠冕堂皇地说道:“虽说今儿个不讲课,不过功课这种事情,也是不能轻忽的。不说瑚哥儿,便是钰儿贵为小王爷,也得有一手好字,才拿得出手!练字这种事情,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内行知道,三天不练,外行也就知道了!你们如今年纪小,正是该用心用功的时候,今儿不上课,你们下午回去,就练五张大字吧!” 两人万万没想到,就来看一下先生,居然还领了作业回去,不由都有些沮丧起来。季妻就算是喜欢孩子,但是季先生教学生的事情,她也是不好插口的,只得安慰了他们几句,又叫他们吃点心。 两人哪里还有吃点心的心思,想着还得写五张大字,当下就坐不住了,直接起身告辞,却没看到他们身后,季先生已经被老妻瞪得想讨饶了。! 第 56 章 去年入夏的时候,顾晓身体还虚着,自然不会觉得很热,结果今年就发觉,这夏天实在不怎么好过! 对于用惯了空调的人来说,用冰鉴来制冷,委实不怎么舒服,温度或许下来一些,但是湿度也上来了。而且如今也不能像是后世一样,天热起来,穿个吊带裙就能随便走。哪怕是在自个家里,也不能衣衫不整,里里外外都得整整齐齐。即便是最轻薄的细纱,穿个几l层,也凉快不起来。 末儿年纪小,更是火气旺盛,又成天跟两只小狗在一块厮混,他又长得胖,胳膊腿跟藕节一样,没几l天就热出了痱子。这年头也没什么痱子粉,找了太医,太医给开了个洗浴的方子,用干桃叶熬汁擦洗,可以祛痱止痒,但是想要不复发,还是得尽量保持干燥凉爽。 顾晓干脆叫人将洗澡的浴桶给清理了出来,里面放上温水,再放上几l个矮凳,叫末儿踩矮凳上在桶里面扑腾,倒是挺消暑。连同两只小狗,大部分时间也喜欢泡在水里,恨不得一整天不出去。末儿不能泡时间太长,出来的时候,倒是可以只穿一件小肚兜,遮住肚子便行。可是小孩子这样可以,大人却不方便。哪怕内院除了一个徒嘉泽,就没别的男人,顾晓也不能叫人将花园里的池子清理出来做泳池。 原本徒宏远在的时候,还想过在花园里修建凉殿消暑,可惜在这个年代,这绝对是个大工程,花费不少,因此计划一直只停留在纸面上,并不曾真的付诸实施。 到了顾晓这边,也不想在王府里大兴土木,别的不说,花园就在内院的范围内,修建的时候,内院很大一部分地盘都要封起来,免得那些工匠冲撞了府里的女眷,一想就很麻烦,与其在王府里面折腾,还不如在城外搞个避暑的别业呢! “回头看看西山那边山上夏天是否凉快,若是凉快的话,就在那边盖个庄子,以后夏天可以去西山避暑!”其实皇家在城外也有避暑的夏宫,也就是南山行宫。每年入了六月,圣上就会带着大半个朝廷搬到行宫去避暑,只是徒宏远以前就是个小透明,从来没捞到过随驾的美事,自然就别指望拖家带口地跑到南山一起避暑。南山那边因为行宫的存在,地皮也贵得厉害,徒宏远当年打过主意,结果一看价钱,立马打了退堂鼓。 顾晓自然也是一样,与其在南山那边折腾,还不如去西山,那里本就有平王府的几l个庄子在,之前还叫人买下了大片的山地用来种植果树,回头就在那里建个庄子来消暑。 吴嬷嬷赶紧劝道:“娘娘,盖个庄子可不便宜,如今府里就这么多钱,总不能都花了吧!” 顾晓其实理念还停留在后世,后世的基建狂魔,想要建什么房子,那叫一个成本低,速度快,可如今却不一样,吴嬷嬷稍微给顾晓算了一笔账,砖石也就算了,可以就地开采,但是,这年头盖房用的黏合剂可不是水泥,而是用所谓的三合土,三合土里石灰、黄土、沙子什么的还好,关键里面要用糯米汁调和。这年头粮食产量在那里,产量最高的占城稻一亩上田也就能产个两三百斤的 稻米,糯米的产量还不如这个呢,用来盖房,想想就知道需要多少才够!这也罢了,主要还有梁柱。这会儿也没有钢筋水泥混凝土,梁柱用的都是那等巨木,神京这边几l朝古都,附近山里能开采的巨木早就用光了,开国那会儿修缮宫室,甚至不得不从蜀中调运木材,光是这个运输成本就已经非常夸张。江南那边一带,富贵人家倒是喜欢进口海外的木材,那是因为海运相对便宜,可是想要运到京城,就得再转漕运,这个就更贵了。 王府盖房又不能像是普通小民人家,盖个三间大瓦房就够了,起码得是个能住得下上百人,该有的设施都得有的大宅院,你算算得要多少木料。皇家没钱的时候都修不起宫室,你一个没多少底子的王府还想要修个避暑山庄?想什么美事呢! ?本作者微云烟波提醒您《红楼太妃要躺平》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吴嬷嬷这么一说,顾晓不免也有些无奈,后世是材料便宜人工贵,现在是人力不值钱,材料却很贵,若是能弄出水泥来,应该能降低不少成本,不过如果顾晓穿越的时候是高中那会儿,别说水泥了,连玻璃都能给你烧出来,可如今,工作多年之后,除了工作上的专业知识,其他的东西,多半都已经还给老师了,再让她去研究这些,对于立志躺平的她来说,委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罢了,回头看看能不能想点别的什么办法吧!”顾晓叹了口气,说道。 “娘娘若是想要去避暑,等出了孝,倒是可以回侯府省亲!”春燕在一边笑着出了个主意。 顾晓回忆了一下,春燕说的是隆安侯府在南山的一处宅子,还是开国那会儿分到的,不过就是个三进的小院,不由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原本庄子就不大,到时候我们乌泱泱一群人过去,侯府那边都没法住了!” 说话间,下头送了酸奶还有酸梅汤之类的饮子过来,原本顾晓想要吃冰酪,也就是这个时代的冰淇淋,但是被吴嬷嬷给否了,毕竟,按照太医的说法,顾晓如今还没有完全恢复,太过寒凉的东西,是不能吃的。 实际上,王府如今大大小小的主子,要么年纪小,要么都是女子,忌寒凉,最多也就是吃上了井水湃过的各种甜品或是饮子,像是徒嘉泽,连酸梅汤都只能吃温的,生怕伤了肠胃。 顾晓叫人将在井水里湃过的酸梅汤给分了下去,自己却是捧了一杯水果酸奶捞,白生生的酸奶里头,放着切成丁状的甜瓜西瓜还有葡萄干蜜豆之类,吃起来酸甜可口,很是开胃。 一盅酸奶捞吃下去,顾晓也觉得凉快了些,笑道:“今年的西瓜和甜瓜倒是比去年甜一些!” 吴嬷嬷也笑道:“今年雨水比往年少,自然瓜果更甜!昨儿个庄子上的人过来,说是天天有人跑到庄子外头守着,一听说有瓜熟了,就买下来拉回去呢!因着要先留足府里吃的,都不够卖!” 不管在什么年代,除非有灾荒,否则的话,种植经济作物都比种粮食挣钱。平王府几l个庄子,以前各个庄子上都是种不同的粮食,瓜果蔬菜之类的一般只满足王府和庄子上的需要就行。但是近些年一直风调雨顺,王府年 年粮库都屯满了新粮,每年光是将旧粮清空换新粮都要费不少功夫,还有许多粮食都是直接卖给京中的粮商,一年下来,收益其实很一般。 顾晓却是之前就问清楚了各个庄子上田亩的情况,然后就叫在保证粮食产量的情况下,多种植瓜果。京中富贵人家多的是,这些东西只要品种好,不怕卖不出去,可比卖粮食划算多了!像是到了冬天的时候,庄子上也可以种洞子菜,同样代表着大笔的收益。 西瓜自从进入中原之后,就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选种改良,传到如今的西瓜大概含糖量比后世也就略差一些,已经是红壤黑籽,口感脆甜,无非就是皮比较厚。这也是难免的事情,以如今的运输手段,那种皮薄易开的,运输起来损耗就会很大,还是这种皮厚且硬的,才容易运输和储存,而且瓜皮也能当菜吃。像是神京这些西瓜,一般储存个两三个月不成问题,可以从夏天吃到快入冬。 今年西山几l个庄子上种的瓜果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品种,前一阵子端午节,庄子上第一茬的西瓜甜瓜熟了,顾晓给娘家那边的节礼除了粽子之外,就给添上了西瓜和甜瓜。隆安侯夫人怕顾晓吃亏,回头就叫人也不打侯府的名号,去庄子上买了几l车,再到处一送,顾家一干亲戚就知道,王府庄子上今年种出的西瓜和甜瓜口感不错。这些人家都是不缺钱的,以前都是直接从市面上采买这些瓜果,很少有自家种的,今年瞧着王府庄子上的瓜果价钱实惠,干脆叫采买隔几l日就去庄子上买一批回去。 今年算是亲戚捧场,以后名声就能彻底打出去,等以后种的人家多了,再缩减一下种植面积,该种其他品种便是。像是出瓜子的打瓜就可以多种一些,向日葵也是一样,瓜子储存运输起来可比瓜简单多了。 吃瓜的时候,有点八卦围观,那就再好不过。圣驾已经去了南山行宫,半个朝廷也跟着出动,只留下一些需要经常坐衙,没法跟着去的。留在京中的各家日子该过还得继续过,然后这大热天的,就闹出了一桩大新闻出来,直将吃瓜群众们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去。 这事一开始就闹得挺大,因为时隔多年,竟然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这玩意可不是衙门外头那个鼓,那个鼓其实是给衙门办公用的,用来通知官吏上下班,偶尔也用于审案,升堂了,敲几l下,通知人来围观,叫做升堂鼓,退堂了,再敲几l下,就是退堂鼓。 登闻鼓这玩意却是放在皇宫门口的,也就是说,你就算是有天大的委屈,也得先跑到皇宫门口来,才有机会敲鼓。这就劝退了九成九的人,这年头又没个飞机高铁什么的,多大的冤屈值得你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啊!甚至哪怕是京城附近的人,想要跑一趟皇城,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你要喊冤,也得逐层上告,不可能一开始就准备告御状,所以,在此期间,各级官员都会非常默契地通过各种手段,打消原告想要越级上告的心思,以免牵连自身。你就算是能越过这重重障碍,跑到了皇城,那皇城门口那些侍卫,难道都是摆设吗?随随便便能让你进来? 本朝上一次敲响登闻鼓还是开国那会儿,有人状告当时的某位将军杀人父母,夺人-妻子,这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直接凑齐了。那位将军的政敌支持那人跑到皇宫门口敲响了登闻鼓,最后那位都已经被封爵了的将军直接被夺爵处斩,很是将一干开国勋贵吓得老实了一阵子。 如今登闻鼓再次被敲响,很是将京中一干权贵吓得不轻,纷纷自查自家是否干了什么坏事,叫人抓住了把柄。至于打听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人敲了登闻鼓之后,诉状便会被封存,直接送到御前,等待圣裁。谁敢在这期间泄露了消息,那都以泄禁中机密论处。 诉状送到南山行宫,圣上瞧见之后,便是勃然大怒,命有司彻查。 然后,大家才知道,这居然是一桩科举舞弊案。 自科举盛行以来,对于科举舞弊的处置几l乎是越来越严,毕竟,对于寒门子弟来说,科举几l乎是唯一的一条晋身通道,再出现舞弊现象,绝了寒门子弟的上升通道,这些读过书,有一定政治素养的人真要是反对起朝廷来,也是一桩麻烦事。何况,朝廷也不能真如同之前一样,叫人垄断科举,以至于在朝堂上结成朋党,威胁皇权。 这回一听竟是科举舞弊案,说的是去年秋天的乡试舞弊,要知道,几l个月前,殿试都已经结束了,涉及到的舞弊者说不定都已经通过了殿试,正式入朝为官了。结果下头竟是遮掩了大半年,一直到如今,才被一个落第秀才的书童揭了盖子。 那书童说是书童,其实自幼与主家少爷一同长大,一起读书,与兄弟无异。他资质不佳,就跟着主家少爷做书童,做长随,对主家是忠心耿耿。 据那书童所说,自家少爷才华横溢,是当地有名的神童,都说之前乡试必中的。但这也罢了,历朝历代,科举屡试不第的神童多了去了,毕竟,科举这东西,考的多半是主观题,你是心学大家,摊上个理学考官,能考中才怪。因此,原本那一次乡试落第,他家少爷并没当回事,他年纪还轻,再等个三五年也不算什么。 哪知道后来他回乡之后,发现书店里有当年中举考生的文章结册出售,他便买了一本,本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哪儿不符合考官的心意,这才没有考中,结果就在其中发现了自己在考场上作的文章,顿时懵了。 这种事情,一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哪里受得住,当下回转省府,要求一个公道。 这公道自然是没求到,这个倒霉的年轻人直接被以诬告罪下狱,之后学正夺了他的功名,将他直接打了一百板子,当时就断了气,然后被衙役一卷破席一包,往城外乱葬岗丢了出去。 这年轻人也是有心人,原本去告状的时候就担心官官相护,因此,就跟这个书童说,若是自己安然回转,那自然是万事大吉,若是自己几l天不回,就叫他带着包裹去神京。包裹里头是这个年轻人在老家和省府买到的时文册子,还有他之前写的文章,与册子上那一篇文章脉络一脉相承,他还圈出了写文章时的一点小习惯。另外便是顶替了他的那个人的情况,这年轻 人可是打听清楚了,那个人乡试期间,人根本就没进贡院,如此,他的成绩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这书童那些日子躲在城外,只隔两日进城一次打探消息,结果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少爷被衙役丢到了乱葬岗,他怕误了少爷的事,一直等到夜里,才去乱葬岗收拾了少爷的尸骨,先找了个地方埋了,然后连夜就往京城而来。 这书童也是个死心眼,自家少爷说让他来神京告御状,他这一路上就一门心思往神京而来。因为没有路引,沿途不好进城,只能走荒郊夜路,免得被人发现,走陆路好几l次走错了方向,他才想到应该顺着运河走。但他包裹里头也没多少钱,也不方便坐客船,他就在码头上给人扛大包,然后打听运河上那些船只的目的,偷偷趁夜扒人家货船,跟着人家货船走。因为怕被发现,只敢跟一小段,就再换船。 一个没有地图,也没有地理常识,哪怕跟着少爷认识了一些字,也没多少钱的人,放在后世,想要出远门都得防着迷路,何况是交通非常不发达的时代!冬天运河封冻,客船货船都不行驶,码头上也没活计,他也不敢去住店,只能找个破庙住下来,还得跟人家乞丐抢地盘,差点没冻死,但是他依旧坚持了下来,就这么跌跌撞撞地闯到了京城,混在进城做工的力役进了城。 他知道自己这破衣烂衫的根本进不了皇城,甚至连内城都进不去,因此,进京之后,他先找了个地方做工,又从当铺给自己弄了一身还算体面的衣服,又四处打听消息,光是打扮成大户人家仆役的样子在皇城外头踩点都好几l次。 这一次,他能跑进皇城,也是托了半个朝廷都搬到了南山行宫的福,毕竟圣驾不在皇城之中,守门的那些侍卫也懈怠了许多,他又是打扮成给衙门官员送饭的仆役模样,趁着中午最热的时候,瞧着那些侍卫昏昏欲睡,找准了机会,就冲了进去,敲响了登闻鼓。 光是这一番经历,就足够编成一部话本了,这等忠仆,谁家不心心念念啊!加上京中一干勋贵,之前在王家的事情上很是被文官们DISS了一番,如今逮着这个机会,这些勋贵自然恨不得敲锣打鼓,将这事宣传一番。没错,我们勋贵是做过一些不法之事,但是你们这些文官,这等绝人前程,送人性命的事情,做得不也挺干脆利索的吗? 这等科举舞弊,都不冒名直接顶替之事,你们也做得太绝了。拿了人家的文章,你们私底下给点好处也行啊,比如说私底下保证,让对方下一科必中,结果你们竟是直接把人给打死了,原以为死无对证,却没想到人家还有个忠心耿耿的书童,竟是一路跋山涉水而来,给自家少爷喊冤吧! 勋贵们拿住了文官的把柄,还找了说书的先生,甚至还叫人编了唱词,在各处茶楼戏楼表演,便是贩夫走卒,出一两个铜板,也能进去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听完。普通百姓或许愚昧无知,却也有着基本的道德观念。实际上,这些人才是最希望得到公平的人,他们很快就将自己代入到了苦主身上,甚至人家苦主还是廪生秀才呢,不照样被那些当官的弄了个罪名打死了,他们这 些草民,在当官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兔死狐悲之下,这些百姓虽说明面上不敢做什么,但是私底下,看见那些文官,难免指指点点一番,甚至吐口唾沫什么的,杀伤力可以说是没有,却将一干文官弄得颜面扫地,将始作俑者恨得咬牙切齿。 没错,那个偷了苦主文章的人这次殿试居然中了,虽说只是同进士,但那也是中了,还已经走了门路,在吏部领了官职,已经上任去了,到现在还没将人通知到,押送回京城受审呢! 大家拿了他会试殿试的卷子一看,就忍不住纳闷,这人水平也不差,会试或许还有可能舞弊,殿试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总不至于也是拿的人家的文章。而且会试的时候与他考棚比较近的人也记得他,卷子发下来之后,下笔流畅,也不见有什么小动作,平时文会的时候,虽不能说是出口成章,但联句行令什么的,都很玩得开,见识也广,可见还是有真才实学的。他所在的省份又不是江南那几l个科举大省,他这样的水平,就算是这一科来不及,下一科去考,考中的几l率还是很大的,怎么偏偏就不能等一科,竟是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那位当事人没逮着,但是乡试的主考和副主考本来就是朝廷派下去的翰林,这种事情,他们根本脱不开干系,在圣上下令彻查之后,两人就被关押了起来。至于那位学正,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也要过来跟他们作伴。 因为人没到齐,还没开审,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什么内情,只得私下猜测,京中各个赌场还开了盘口,赌这次科举舞弊的由来,只将这个盛夏弄得愈发火热起来。! 第 57 章 因着这一场热闹,顾晓在王府里都不觉得炎热,每日里叫人在外头打听了消息,回来跟自己说,连同市面上根据这事新出的几个话本子也都买了回来,看得津津有味。 原本顾晓觉得这事跟自家无关,结果这一日隆安侯夫人找上门来。 顾晓一开始也不知道什么事,还以为隆安侯夫人就是来看看自己,忙叫人端了果盘上来。夏天别的也就罢了,各种鲜果多得很,吃着也清爽。 隆安侯夫人吃了两片甜瓜,便停了手,说道:“你们庄子上种的这些瓜果倒是挺不错的!” 顾晓笑道:“那妈你回去的时候带两车回去,我们府上人口不多,每次送来的也吃不掉,都快拿这些瓜果当饭吃了!” 隆安侯夫人摆了摆手,说道:“哪能占你这个便宜,这些瓜果在外头卖得好得很,多点出息,以后钰儿L和末儿L日子也好过!” 顾晓笑道:“女儿L孝敬爹妈的东西,算什么便宜,这么一说,以后女儿L还回不回娘家了!” 隆安侯夫人不由一笑:“行啦,就你会说!”说到这里,想到自个这些天遇上的糟心事,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妈,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烦心事,你说出来,女儿L就算帮不上忙,也能开解开解!”顾晓见状,连忙问道。 隆安侯夫人叹道:“我今儿L个过来,其实就是到你这里来散散心的,这些日子,真的是折腾死我了!” 顾晓一听,赶紧说道:“妈,难不成家里出了什么事?” “不是咱们家!”隆安侯夫人露出了一点苦色,“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了,多少年没来往了,结果如今硬是找上门来,你不想理会,人家也不要脸皮,在门口就喊什么咱们家发达了,就不认落魄的穷亲戚!天可怜见,这天底下有他们那样嚣张跋扈的穷亲戚吗?” 顾晓一听,顿时就知道这事跟自家干系不大,因此便有了吃瓜的心思,忙凑过去问道:“什么亲戚啊,我知道吗?” “别说你了,要不是他们找上门来,我都不知道!”隆安侯夫人简直是一肚子的槽吐不出来,这会儿L气哼哼说道,“都是好几代之前的事情了,真要说起来,他们跟咱们老家那边更亲,怎么不跑那边认亲去,非得到咱们家来!” 见顾晓还是一脸茫然,隆安侯夫人解释道:“最近外头不是都在传那个舞弊案吗?就是那一家!” 那拿了人家文章顶替了人家名字的人如今早就被人扒出来了,姓董,叫董元驹,找上隆安侯府的就是这个董家。 董家虽说不是几代单传,但家里从来都是阴盛阳衰,到了董元驹这一代,几房更是只有董元驹一个男丁,如今董元驹牵扯到这等科举舞弊案,光是没了前程也就罢了,关键是圣上下令严查,说不定会判个死罪,董元驹虽说已经成婚,但是他们家那顽固的生女基因有发挥了作用,至今也就是两个女儿L,尚且没能生下一个男丁,真要是董元驹被判了死罪,那董家就直接绝嗣了 。 因着这个缘故,董家那边听说消息之后,便开始四处活动,想着好歹得将性命保下来,最后就找上了隆安侯府。 董家跟隆安侯府的亲戚关系,那真的是比较远了,还是前朝的时候,董家有个女儿L嫁到了顾家,跟隆安侯府这一房其实还隔了房。只是,董家如今是病急乱投医,顾家就算也有几个当官的,但是官职不高,又不在京城,根本说不上话,因此,他们只能赖上了隆安侯府。 顾晓就纳闷了:“这样的人家,怎地当初就起了偷天换日的心思?”家里只有一个男丁,不留在家里先传宗接代,玩什么科举舞弊啊,这事闹出来,那是好玩的吗? 隆安侯夫人没好气道:“谁说不是呢!简直是油蒙了心,脂迷了窍!他们过来跟我们解释说,是董家老爷子去年重病了一场,人糊涂了,非要在临死之前看到孙子中举。哪知道董元驹那会儿L竟是病了,为了不叫老爷子死不瞑目,才折腾出这事来!” 顾晓皱了皱眉:“什么玩笑话,到时候骗一骗老爷子不行吗?拿国法开玩笑!我看,他们就是自个就有投机取巧之心!” 隆安侯夫人也是一样的看法:“可不就是如此,找几个人,放榜的时候,在老爷子那里演一场戏,也就罢了!何况,董家老爷子后来还缓过来了,要不然,董元驹怎么能进京参加会试?若是当时只是骗一骗老爷子,等老爷子好了,再缓缓跟他解释,甚至不解释也行,叫董元驹装着进京参试的模样出来溜达几个月,回去就说没考上,这又有什么难的!如今此事直达圣听,他们总不觉得凭着一个孝字就能脱罪吧!这里头可还横着一条人命呢!人家不也是爹生娘养的,养大了这么出息一孩子,就被他们给祸害死了!” 说到这里,隆安侯夫人满脸都是嫌恶之色,要不是她修养好,就董家那帮无赖,她当时就想直接将人打出去! 顾晓问道:“他们当初是怎么收买了正副主考还有学正的?” 隆安侯夫人更加无奈了:“董家也是仕宦人家,虽说没出过什么高官,但是董元驹的伯父是县里的县丞,父亲也在临县做官,家里姑娘都嫁得不错,姻亲众多,他们在地方上豪横得很。这次的主考正好跟董元驹的伯父有过交情,还曾经欠下了董家的人情,副主考就不用说了,这位纯粹是贪财,董家那边给副主考在他家乡置办了一千亩的上田,自然就顺水推舟!那学正一开始是真不知道,但是,自己任上出了这等科举舞弊之事,他定然是要被牵连的,因此,在跟董家通了气,得了董家的好处之后,就干脆夺了人家的功名。可怜那被顶替的孩子,家里不过有个百亩地,在乡下算是地主,放在县城都算不得财主,家里连个里正都不是,先生也就是个普通的塾师,能帮他找到人为科举作保就算是不错了,要不是衙门里那些小吏为了赚钱,私底下拿了乡试的文章集结成册,还被人盗印,卖到了下面的县里,那孩子只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内情!” 顾晓听得只觉荒唐,又忍不住怒火上涌:“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情,他们竟还有脸上京来求救?” 隆安侯夫人也没了丝毫好声气:“可不是嘛,就是这么没脸没皮,还敢打着咱们家亲戚的名号。我听了原委之后,就不肯再听,不许他们进来,结果他们就在咱们门外又是哭又是闹,咱们家又不是那等蛮横之人,总不能叫家丁将人打出去,也只能忍着!我在家里实在是待不住,也只能到你这儿L来躲躲清静了!” “那爹呢,他怎么办?”顾晓问道。 隆安侯夫人不高兴地说道:“别提你爹,他直接躲出去了,如今干脆住在鸿胪寺衙门里头,董家人总不至于跑到衙门闹事!连你两个哥哥都躲出去了,留下我们这些女眷顶缸!” 顾晓忙说道:“妈你这次干脆就在王府多住一阵子,等事情过了再说!正好妈你也好久不来了,跟两个外孙都生疏了,如今正好多亲香亲香!” 隆安侯夫人也不跟顾晓这个女儿L客气,要是女婿还在,她可不会开这个口,如今府里是女儿L当家做主,她这个亲妈来女儿L这里多住几天,又算得了什么,因此便说道:“你便是不提,我也要说的,你是不知道,这些天我都过的什么日子,要是你爹在大理寺当官,我都要让他上书建议重判董家,不光是那个董元驹,连同董家那些人也不能放过!咱们家都是侯府,尚且小心谨慎,与人为善,他们一家子不过是地方上有些势利,竟是做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来,要是给他们说话,那真是丧良心了!” “这天高皇帝远的,越是地方上,才越是容易出这种事呢!”顾晓随口说道,上辈子她为什么一直留在一线二线城市,无非就是这个,大城市里头机会更多,其实也更公平,小地方看似生活成本低,生活节奏慢,但是去旅游可以,在那里生活工作就不一样了,很多地方都要讲人情,靠关系,你有点出格的事情还得被人指指点点,何必呢! 隆安侯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也是,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做出来了,如今还想要四处钻营,没得惹人厌烦!还有那正副主考,他们自个也是科考上来的,竟是也做出这等事情,叫人齿冷!” 顾晓便问道:“董家除了咱们家,还求谁家了?” 隆安侯夫人冷哼了一声,说道:“他们董家虽说女儿L多,姻亲也多,但是如今他们家就是一坨臭狗屎,谁敢沾啊!别说京中有没有别的亲戚,就算是有,躲都来不及,还敢援手!要不是我之前压根不知道有这门亲戚,当日就不该让他们上门的!”隆安侯夫人显然是恼急了董家,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顾晓琢磨了一下,又问道:“妈,你觉得这次圣上会怎么判?” “反正轻不了,多少人盯着呢,这次要是轻拿轻放,说不定回头便有人想要效仿了!像是那等高门大户,找个寒门学子替考,能是什么难事?”顾家的子弟以后也是要参加科考的,他们不走这歪门邪道,也不希望别人将这条路搞得乌烟瘴气,因此,隆安侯夫人怎么想都觉得圣上这次定然是要杀鸡骇猴的。 顾晓也深以为然,任何事情,闹到了御前,哪里还有妥协的道理。那正副主考也 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这个时候,也没人敢替他们说话,划清界限还来不及,要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也心怀鬼胎! “不知道那秀才如今家里如何了?”顾晓问道。 隆安侯夫人叹道:听说已经派人去接他父母了,到时候肯定要一起上堂的!唉,听说他们家就这么一个独子,因着想要儿L子中举之后谋个好婚事,至今还没成婚呢!董家觉得自家不能绝了香火,但是人家的香火就不是香火吗??_[(” 顾晓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也亏得那书童是个忠心的,要不然那秀才可不就是白死了!” 隆安侯夫人点了点头:“那书童也是从小在他们家长大的,到时候收为养子,老两口也不至于没了依靠!” 顾晓这会儿L很庆幸,自己这辈子生成了特权阶级,要真是普通小民,以她上辈子的性子,只怕还不知道要踩多少坑呢!她可没有那书童那样的意志和执着,费尽心思,也要给自家少爷求个公道。她若是真的受了什么委屈,在求助无门的情况下,只怕也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咽了。不过这也得看,真要是受不了了,顾晓觉得自己只怕会生出同归于尽的心思。别的不说,做个□□,还是没太多问题的。 隆安侯夫人的到来也让王府热闹了不少,徒嘉钰对这个外祖母很有好感,坐在一起就外祖母长,外祖母短的,嘴巴甜得不行,将隆安侯夫人哄得合不拢嘴。 末儿L也是个人来疯,知道这是外祖母之后,更是可劲地表现。他如今会说的话多了,天天跟个小话痨一样,说个没完,顾晓都听得烦。隆安侯夫人却不觉得烦,反而很是耐心,哪怕末儿L一句话重复了好多次,隆安侯夫人也能听他讲下去,时不时还附和一下,只弄得末儿L情绪愈发高涨,拖着白白和花花两只小狗跟隆安侯夫人分享。 隆安侯一家子主子能躲的都躲了,董家那边再如何折腾,门房就一句话:“侯爷夫人大少爷他们都不在,等他们回来了,你们再来吧!” 董家在地方上是乡绅坐地户,放在京城,那就是乡下土包子,能借着信息差找上顾家,已经是超常发挥,如今顾家不肯管事,他们顿时就有些抓瞎。 董元驹如今已经被关进了大理寺,虽说还没开审,但是因为这事牵扯了不少人,还将文官这个团体的面子都给下了去,不知道多少人深恨董元驹这个罪魁祸首,至于两个正副主考,那不是被董家拖下水的嘛!所以,董元驹才进了大理寺,就已经吃了不少苦头。 之前闹出这事,也不是董元驹做的主,他还不到三十,又不是老大一把年纪,科举不中已经魔怔了,非要一门心思往上走,他当时其实是不想要走这个捷径的,但是祖父非要临死之前看他中举,伯父和父亲商议一番,就给出了主意,董元驹虽说是受益人,但是他也不是主使者。 董家这边,想着的就是在不牵连董家其他人的情况下,尽可能将董元驹捞出来。董元驹也算是孝顺,尽管在牢里被人各种审问,他也是一言不发,不肯说自己伯父和父亲是主使,为此,很是受了一番皮肉之苦 。董家那边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去牢里探望了一回,回来便哭声震天,只怕董元驹在牢里就被废了。 对董家来说,这还只是个开始,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什么叫做寸步难行。 隆安侯府不想担一个不念亲戚之情的名头,私底下就叫人将董家人进京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董家人的样貌也被人给认出来了,顿时原本赁了他们家宅子的人就要反悔,自家这样的好宅子,租给了董家,平添一重晦气,何况,周边的邻居,谁肯跟董家做邻里。因此,一番争辩之后,董家的行李家什都被丢出了门外,之后只能顶着烈日出去找宅子。 结果连牙行都不想做董家的生意,董家又不肯住到南城那边去,那里住的都是贫民,真要是过去了,被人偷了钱财,抢了东西,都没处说理去。 折腾一番,董家只能去住客栈,还只能住那种人员混杂的客栈,这等客栈才不在意董家是什么人,只要给钱就行。但是相应的,安全性也得不到保证,只得时刻得留人在客栈里面看着包裹行李。 至于在外头找人的事情,那就更别提了。 京城这边行贿受贿也有潜规则,谁家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提着银子礼品上门拜访,这不叫人说嘴嘛。京中琉璃厂那儿L自有那等书画古玩店,掮客问清楚你什么情况,然后再给你找合适的路子,商议清楚要花多少钱,然后你带着钱去店里,买下一幅指定的字画,然后行贿的事情便算是完成了。 像是地方上那等直接送钱送东西的手法,放在京城,根本行不通。董家带来的钱财不少,却不知道其中的门路,而那些专门干这一行的掮客,也不怎么乐意沾董家这茬子事。到时候办不成,平白落个难堪,甚至还要影响他们的信誉。 倒是有些捞偏门的,想要借此机会骗一笔钱。只是董家这些人固然不明白京中的情势,却也没到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他们在地方上见识的也多,前阵子到了京城,就先求上了隆安侯府。在他们看来,这等几代不降的侯门,在京中已经是一等一的人家,人家家里还出了个王妃呢。隆安侯府这样的门第尚且不肯踩这趟浑水,那些人说出来的官员名号,在董家人眼里自然不够上档次,起码也得找大理寺卿,六部侍郎尚书这样的人物吧。不过这些捞偏门的人,哪敢随便打那些大人物的旗号,回头董家发现不对,嚷嚷出来,他们本就是地痞混混一流的人物,直接被打死都没人喊冤的。 董家也有自己的小聪明,知道有些事情,可能那些大人物干不了,反倒是下头的胥吏能有办法。与其找这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官员,先将牢里那些狱吏打点好了才是正经,起码能给董元驹送点吃食药物进去,也叫那些狱吏稍微关照一二,免得案子还没判,人就废了。 素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周勃尚有“待罪请室,始知狱吏之贵”的感慨,董家这种在京中无根无底,又铁定翻不了案的人家,在那些狱吏眼里,就是头肥羊,不宰白不宰。 董家送进去的东西,能落到董元驹手里的能有三成就算不错,不过饶是如此,董元驹日 子也好过了许多,起码身上的伤得到了还算不错的医治,不至于因为这盛夏时节,因为伤口发炎化脓而死。 董家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门路,冤枉钱花了不少,但是却一直没得到一句准话,只得继续奔波,短短半个多月,他们带来的钱财就已经消耗掉大半。二房还好,董元驹是二房的儿L子,大家偏向他都习惯了,花再多的钱也在所不惜。大房这边却已经有些犹豫不决起来。大房是没儿L子,不是没孩子,他们有几个女儿L,最小的还没出嫁,原本董家就损了名声,再没了钱财,小女儿L的婚事更是个问题。 董家又一心只想要男丁传承香火,不许叫家里女儿L招赘。可想要子嗣,多买几个丫头,送到牢里,跟董元驹睡几次,直到怀上为止不就行了。总不能几个丫头,一个都生不出小子来吧!真要是如此,那董家也活该绝后。现在拼命想要救人,回头将家里的钱财败个干净,人还没能捞出来,那董家就算是有了后,又有什么前程可言! 董家两房如今已经开始离心,大房甚至都想要收拾东西,直接先回去算了,免得在京城继续丢人现眼,却被二房威胁,他们要是敢跑,就叫董元驹出首,说行贿之事,都是大房所为。大房这边很是被恶心了一把,偏生还真的担心罪名就这么落到自家头上,只得捏着鼻子认了,私底下发狠,不管此事结果如何,回去一定要分家,宁可让小女儿L招赘,也不再去想什么董元驹兼祧之事。 在这样的氛围中,苦主的父母也被接到了京城,案子总算可以开审了!! 第 58 章 那个倒霉的秀才叫陆显宗,光听名字就知道家里对他寄予多大的厚望了。陆父陆母都是典型的庄稼人模样,陆母年轻的时候做过绣娘,因着这份手艺,加上陆父的勤劳肯干,家里才攒下了上百亩的田产,能供得起儿子上学,为了给儿子行方便,还专门买了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回来给儿子做书童。 儿子也争气,十几岁就考中了秀才,还是廪生,一年能从县衙拿好几两银子,县里的先生也说儿子争气,肯定能考上举人。结果去参加了一次乡试,原以为没考上,他们还想着这次考不上也不打紧,先给找一门婚事,等过几年再考也是一样。结果儿子去了一趟县城,回来说自个要去省府问一件事情,就带着书童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夫妻两个还以为儿子路上是遇了劫匪,还去县衙报了官,却一直没有消息。这大半年来,夫妻两个根本无心农事,到处托人打听儿子和书童的消息,时间越长越绝望,原本陆母年轻时候做绣活,眼睛就不好,如今更是几乎哭瞎了眼,夫妻两个头发都白了,看着简直如同花甲老人一般。 两人被衙门找了个客栈安置下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们住的客栈距离董家住的客栈只隔了一条街,随便一打听就能听到。 董家在乡下嚣张惯了,一听说陆家两口子就是两个普通的庄户,顿时觉得好拿捏,当下兄弟两个商议了一番,由董元驹的父亲董兴胜去找陆父陆母。 陆父陆母这会儿正在跟书童陆墨抱头痛哭。 “好孩子,要不是你,我们显宗就这么平白冤死了!”陆母来的路上就听差役说了情况,知道陆墨这一路而来是多么困难,若是陆墨当时没有自个进京,而是回家先找他们商量,以他们的见识,说不定还是一层层告上去,到时候不光儿子的冤屈没法申诉,连同老两口自己也得搭进去。 陆父也是连连点头,抹着眼泪说道:“你给显宗伸了冤,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说着,竟是直接想要跪倒在地,给陆墨磕头。 陆墨忙拉住陆父,说道:“要不是老爷太太把我买了,我只怕都在外头饿死了!这些年,我在陆家跟少爷同吃同住,少爷也一直将我当亲兄弟一般对待,连姓都是跟着老爷少爷一起的,我要是连给少爷伸冤都不敢,我还是人吗?”陆墨被买下来的时候才四五岁,陆父陆母都是厚道人,说是将人买回来做书童,实际上是当自家孩子一般养着的。 陆父与陆母对视了一眼,有些尴尬,但还是带着一些期盼说道:“你也说显宗一直将你当亲兄弟一般,如今显宗没了,我们两口子也没了依靠,想要认你做个义子,你觉得如何?” 见陆墨没有立刻吭声,陆母又连忙说道:“我们两口子也知道,你如今跟以往不一样了,我们就是,就是……”她原本在老家那边还算是有几分伶俐,这会儿却也说不出来。路上那些差役可是说了,大家都说陆墨是忠仆,甚至是义士,哪怕他是从小被陆家买来的,但是谁敢真的拿他当奴仆一般看待。别看这年头对下面的奴仆都要 求一个忠字,但更多时候都是树倒猢狲散,谁能摊上这样的奴仆,那真的是要当做门客来对待的!可以说,此事一过,陆墨只要愿意,不知道多少大人物愿意对陆墨伸出橄榄枝,甚至有机会当官,而在陆家,陆墨又算什么呢?做个养子,就继承陆父陆母那百十亩地的遗产,给老两口养老送终? 陆墨却是实心人,这会儿毫不犹豫,一头跪倒,给陆父和陆母磕头:“孩儿给父亲、母亲磕头!” 老两口顿时泪如雨下,拉着陆墨起来,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连声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又道:“你跟你显宗哥哥一样,读了几本书,就讲究起来了,还什么父亲、母亲,就叫爹娘!” 陆墨赶紧又叫了一声爹娘,就在这时,外头小二来敲门:“陆老爷在吗?外头有人求见!” “什么人啊?可当不起一个求字哩!”陆父在老家一向与人为善,也是个老实人,到了京城,也是战战兢兢,一听什么求见,顿时就慌了手脚。 陆墨虽说一路坎坷,却也见过不少世面,这会儿说道:“爹,娘,你们先坐着,我去问一下是什么人?” 那小二拿了董家的银子,原本想要将人哄出去,弄个木已成舟,结果出来的却是陆墨,陆墨直接问道:“是什么人要见我爹娘?” 这小二自然是听过陆墨这个传奇人物的,这会儿顿时有些气短,只得老老实实说道:“是董家的二老爷!” 一听,陆墨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陆父也听到了一个董字,当下嚷嚷起来:“叫他滚,咱们不见董家人,咱们家显宗被姓董的给害了,他们还有脸过来!” 陆母也跟着跳了起来,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剪刀来,有些魔怔地说道:“董家人,在哪儿,他们在哪儿,在哪儿?”她从知道儿子的死讯之后,除了伤心,满脑子都是要给儿子报仇雪恨的念头,尤其在打听一番之后,听说这个案子,判下来,最多也就是死一个董元驹,其他人根本不会伤筋动骨。她却不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绝了前程比要了性命还要可怕! 自己儿子被害死的时候,董元驹已经进了京,也就是说,害死儿子的董家人应该是董元驹的长辈,偏生董元驹进去了,他们的长辈还在外头上蹿下跳,企图给董元驹脱罪,陆母想到这里,只恨自己就是个腿脚不便的女流,不能给儿子报仇。这会儿董家人自个送上门来,陆母满心的仇恨顿时就再也藏不住,当下拿着自己做针线的剪刀,就要去跟董兴胜拼命。 陆父也没想到自个老妻居然藏了这样的心思,这会儿被吓了一跳,连忙夺了陆母手里的剪刀,说道:“老婆子,你别犯糊涂,你这会儿伤了人,回头说不定上头就判轻了!” 陆母被说的一愣,然后又崩溃地大哭起来。 陆墨黑着脸,直接对那小二说道:“小二哥你也看到了,我爹娘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方便见人,何况还是董家人!劳烦小二哥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想要见我爹娘,等开审的时候,就能看到了,用不着这会儿过来!” 小二摸 了摸袖子里那块银子,还是说道:“他们说是来给老爷太太赔罪的!” 陆父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说道:“赔什么罪,他要赔罪,上了公堂再说!我们儿子死了,我们两口子这把年纪,只想要一个公道!” 董兴胜在楼下听到楼上隐约传来的话,只气得咬牙切齿。放在老家那边,像是陆父这样的小地主,对董家来说,算得了什么,略施小计,就能叫他们家破人亡。董家发家这些年来,兼并的土地可不是都来自于底层的贫民,那些小地主的地连成一片,又多是好田,不比从那些苦哈哈的半佃农手里弄来那点薄田来得强吗? 可惜的是,陆家跟董家离得还挺远,要不然当初弄死了陆显宗,就该将陆家跟着斩草除根的。 哪怕心里这么想,但是如今形势不由人,董兴胜还想要说几句软和话,上头已经扔下来一只粗陶杯子,正砸在董兴胜脚边,董兴胜吓了一跳,瞧着已经从房里出来的陆父陆母满脸的仇恨,顿时就有些张不开嘴。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董兴胜依旧觉得自己是瓷器,瓷器不该跟瓦罐碰,他们家就算是不当官了,也是地方上的豪族,哪里能跟这等土包子硬碰硬,他这会儿也不敢发作,只得强挤出一个笑来:“贤伉俪这会儿心绪不宁,老夫回头再来拜访!” 陆墨却是正色说道:“董老爷还是不要再来了,我爹娘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回头若是闹出什么事情来,反倒是不好,不如等大理寺那边开庭再说!” 董兴胜之前没跟陆墨打过照面,只是听说过陆墨的存在,对这个坏了自家事的书童,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如今瞧着陆墨模样,说话有条有理,顿时就知道,只要陆墨在,想要糊弄陆父陆母就不是什么容易得事情。他心中转悠着各种歹毒的念头,面上却是一副和善模样:“我们两家本来也就是一场误会,陆贤侄之事……” “我都说了,给我滚啊!”陆父一听他还狡辩说什么误会,这会儿只气得两眼直冒金星,要不是还残存着几分理智,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将董兴胜打成肉饼。 董兴胜见陆父眼珠子都红了,顿时不敢再吭声,胡乱拱手道了个别,拔腿就跑。 陆墨这会儿看向了那传话的小二,不冷不热地说道:“小二哥,以后这董家再来找,就别告诉我爹娘了,要是我爹娘被气坏了,做出什么糊涂事来,也坏了你们客栈得生意不是?” 闹了这么一场,原本躲在后头的掌柜也冒出来了,连声给陆家人赔罪:“这小二新来的,不懂规矩,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那小二被掌柜要吃人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顿时不敢吭声,老老实实跟着掌柜下了楼,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董兴胜来了这一次,陆墨就知道,董家人势必不肯善罢甘休,距离升堂还有好几日,住在客栈里,总会有被董家抓住机会的时候,陆墨便琢磨着,找个地方赁个房子再住下。他在京城待了这么久,一些有心人也告诉他不少事情,像是这等案子,本就不是一两天就能审下来的, 就算涉案的人老老实实招供,也得走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流程,等到判决下来,说不定都几个月过去了!何况这等大案,谁也不想承担主要责任,到时候铁定会有人翻供,如此,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既然这样,自然是不能再住在客栈了,陆墨跟陆父陆母商议了一番,陆墨便出去找牙行赁宅子。陆墨手上没钱,他之前是有勋贵要看文官笑话,给他行了方便,让他住在衙门里头。如今陆父陆母过来了,他们来的时候就做足了准备,将能带的钱都带上了,甚至连地契也带上了,实在不行,就在京里把地卖了,儿子都没了,还要家产做什么! 一听说陆墨要赁宅子,牙行那边也是消息灵通,当下就在甜水巷找了个宅子,甜水巷可不是在外城,而是在内城,附近住着的都是勋贵人家的族人,距离甜水巷不远,就是镇国公府。自从贾代善死后,荣宁二府没个能拿得出手的人,八公之中暂时就以镇国公府为首,这次的事情,现一等伯牛继宗就掺和了一手,总得叫圣上知道文官没几个好东西,圣上才愿意多倚重他们这些勋贵。 有着牛继宗的示意,陆墨赁到的这个宅子,不仅地段好,还很便宜,里头家具灶台都很齐全。陆墨也知道这里头肯定有大人物帮了忙,但是他见识不足,又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书童出身,等给少爷伸了冤,就带着陆父陆母回乡去,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来京城,因此干脆坦然接受,当天就雇了一辆车,去客栈接了陆父陆母,径直去了甜水巷。 等到董家那边知道陆家居然从客栈搬走之后,只能是无能狂怒,他们如今名声臭的很,进内城可以,但是指望在内城赁房,那是想都别想。也没人告诉他们陆家住在甜水巷,内城那么大,他们得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因此,只得暂时作罢。 眼看着升堂的时间越来越近,董家人愈发慌乱起来。他们现在不仅是想要保住董元驹的性命,还得保住董兴业和董兴胜兄弟两个的前程,若是董元驹扛不住所有的罪名,其他人又招供了他们的参与,他们不光官职保不住,也是要被下狱问罪的。 而大理寺那边,为了防止串供,已经不许人再进大牢探望,董家塞了不少钱,结果那些狱卒钱照收,却连东西都送不进去,只得干瞪眼。 七月十九,圣驾回銮,七月二十,这在京城已经变成了传奇的科举舞弊案终于开审了! 便是徒嘉钰和贾瑚,对此事也很有兴趣,早上用饭的时候,徒嘉钰就催着顾晓说道:“妈,你可安排好人去衙门那里打听消息没?” 顾晓笑道:你都说了这么长时间了,当然早就安排好了,等着吧,等你上完课,就能听到消息了!” 徒嘉钰有些遗憾:“可惜现在不方便,要不然我还是觉得自己去看比较好!”贾瑚跟着就点了点头。 顾晓也是深以为然,吃瓜不在第一线,总少了几分滋味。 隆安侯夫人这些日子一直留在王府,毕竟,董家如今已经是穷途末路,谁知道他们脑子一热,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是先在外头躲着吧!这会儿见女 儿与外孙相似的神情,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女儿这都两个孩子的妈了,如今竟是越活越小,跟个小女孩一般。 等着徒嘉钰和贾瑚一块去上课,隆安侯夫人就忍不住说道:“你也二十多岁的人了,如今怎么看着越发孩子气了,小孩子爱凑热闹,你也想去,叫外头人知道了,该怎么想你!” 顾晓撒娇道:“妈,我这不是没去嘛!还有,外头人怎么会知道这事,我如今好不容易日子过得松快些,要再沉稳自持,等钰儿娶了媳妇,我当了婆婆再说也不迟!” 隆安侯夫人见顾晓这副模样,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得叹道:“你啊!”心中却是补充道,也是命好!没了丈夫,就不要考虑妻妾之争,不用发愁中馈,也不用想着相夫教子,身边的人又都捧着她,这样无忧无虑之下,自然是越活越小了。 想到这里,隆安侯夫人有些郁闷地转移了话题,说道:“这次最好直接将董家给打趴下,要不然的话,还有的烦心!” 顾晓说道:“这次不光是科举舞弊,还有一条人命在里头呢!董家那边不活动,府衙那边不可能就这么把人给打死了!便是董元驹想要将事情都扛下来,那几个被董家坑惨了的人也不让啊!” 隆安侯夫人瞧着顾晓这般说法,不由笑道:“我还当你越活越小了,原来也还能看清楚这些!” 顾晓故作不满道:“妈,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也当过这么多年的家,难不成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了?” 隆安侯夫人笑道:“你啊,之前憋屈的日子都给忘了!不过你之前说的也有道理,这天底下的事情,无外乎法理人情!董家两方面都触犯了,哪里还有好下场!不过,这地方上的乡绅这般能耐,只怕圣上回头也会有些动作才是!” 隆安侯府在知道这个案子之后,就给老家那边写信,叫族人自查一番,若是有什么不法之事,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再不济,找几个人将事情扛下来,不能正撞在圣上刀口上。好在顾家在浙西繁衍多年,是地方上的望族,虽说也难免也有土地兼并之事,但吃相终究要好看一些,并无什么欺男霸女,横行乡里之事。毕竟,顾家还要世世代代在家乡繁衍生息的,真要是吃相太难看,失了民望,回头遇上什么事情,顾家也要遭殃。 当年改朝换代的时候,顾家就是因着自家的名望,那位顾家先祖还曾经上书减免税赋,这才能以浙西为基础,稳定后勤,供应军粮,安稳人心,最终才得以封侯。而那等兵荒马乱的时代,不知道多少为富不仁的地主劣绅被大批流民冲击,以致家破人亡。前车之鉴在此,顾家自然更明白与人为善的道理。这也是因为顾家这么多年在官场上都没有断层,要不然的话,光靠着耕读,也没法在地方上一直保持相当的影响力。 这年头皇权不下乡,就给了下头缙绅相当程度的操作空间,地方上的官员想要治理一方,就得依赖这些缙绅,可以说是官绅共治,那些缙绅就算是有什么不法之事,只要压得下去,不闹到公堂上,那衙门知道了也会当做不知道,毕竟这年头官 员的绩效指标看的不是什么破案率,而是发案率。没事那就是民风淳朴,路不拾遗,那就是大治,要是三五不时就有人报案,回头吏部审核的时候,这一项上直接给你打个下下,你的前途也就完蛋了!而若是出了什么事,很多官员为了结好这些缙绅,在判决的时候也会更倾向于他们,事后还能得到重谢。至于普通小民,没钱没势的,能给官老爷带来什么好处,谁管他们冤不冤呢! 这等事情,其实上层也是心知肚明。朝廷口中的民,很多时候都不是底层的草民黔首,而是地主乡绅,朝廷想要安稳,大多数时候安抚的也是这个群体,至于最底层,只要在保证赋税的情况下不饿死就行。 顾晓上辈子生活在新时代,这辈子开局就是侯门贵女,嫁人哪怕所托非人,可徒宏远再宠妾,祖宗家法在那里,也不敢灭妻,她根本不知道底层的痛哭与无奈,这会儿自然想不到那么多。 隆安侯夫人其实也未必知道底层的艰辛,但是她却比顾晓经验丰富,出了这么一桩事情,圣上不大动干戈是不可能的事情,地方上的官员就算与缙绅有所勾结,近些时间也得收敛一些,甚至为了升官发财,还得先找出几个民怨比较大的劣绅地主出来,当做晋身之阶。可以说,接下来的半年乃至一两年,这都会是吏部考察的重点,董家就算是这次没事,回去也会被当地的官员当做典型给揪出来。死道友不死贫道,哪怕是董家那些姻亲,为了自保,也会立刻与董家切割,可以说,董家如今就是跳梁小丑,再如何上蹿下跳,他们的结局也已经注定了。 果不其然,当日开审的时候,受审的正副主考,学正知府,都异口同声,将事情都推到了董家头上。 总之一句话,大家都承认自己犯了错,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受了董家的威逼利诱。 这一点直接打了董家一个措手不及,被当堂指出参与行贿的董兴业和董兴胜立刻就被收押,他们也慌了手脚,顿时就狗咬狗起来。! 第 59 章 董家兄弟两个也明白了,这些人之所以这段时间任由自家在京城各种钻营,是因为他们早打定了主意,叫他们家背这个锅。 这等人家,哪里会是肯打落牙齿和血咽,认赌服输的性子。地方上这样的乡绅,谁手里没攥着地方官员的把柄,别的不说,董家自个就得年年孝敬这些地方官员,要不然,人家凭什么在关键时刻为自己说话。 如今眼看着黑锅都落自家头上了,董兴业和董兴胜都不用商量,反口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抖落出来。比如说,那位知府原本做县令的时候,收受了贿赂,硬是将一个没什么才学的草包点为案首,而按照常例,案首在接下来的府试院试中是不会被黜落的,那个草包就这样成了秀才。别看秀才没有做官的资格,但是已经有了一定的政治权利,不说免除差赋徭役这些,可以见官不拜,不受刑法,蓄养奴婢,出行也不用再去官府开具路引,对于一些有钱人来说,有个秀才功名,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那位学正屁股底下也不干净,克扣廪生的廪米,那些廪生给人作保,他也要从中抽成,要不然就想办法革除对方廪生的名额。至于说正副主考,那就更别提了。 一个是董家的老熟人,中了翰林之后,在家乡就开始大肆圈地,他们家的佃户得交七成的租子,谁敢因此不租他们家的地,就直接闹得人家活不下去,为此逼死了不少人命。另一个能收董家一千亩良田的贿赂,可见根子上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董家兄弟两个噼里啪啦说得痛快,外头自然是民愤沸腾,尤其还有勋贵人家找的人在里面煽风点火,有人带了个头,立马泥巴石子烂白菜就直接往公堂里头扔了进去,气得主审的官员两眼发黑,直接下令那些差役将围观的人往外推,就听几个人在里头叫着:“你们这些文官就是一伙的,官官相护……”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尖的差役一水火棍打上去,给了个威胁的眼神,最后只得老老实实闭嘴。他们是勋贵人家的下人,主家可不会承认自己派人过来扰乱公堂,被打了也是白打。 案子既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自然也没法审下去了,只得宣布退堂,改日再审! 距离衙门不是很远的一个茶楼上,雍王这会儿L正汗流浃背地站在那里,因为坐在旁边的是圣上。 雍王如今只想着自保,因此,什么显得胸无大志,他就干什么。听说大理寺这边有这个热闹,便带了两个长随,就过来凑热闹,哪知道茶还没喝两口,就遇上了微服出宫的圣上。 圣上对于这个案子自然也是非常关注的,他在意的不是什么科举舞弊,这次的舞弊不像是之前那种大规模有组织的行动,比如说什么泄题啊,代考之类的,而是地方上的缙绅与官员乃至外派的考官勾结,这里头问题可就大了。 原本大家都觉得这么多年下来,科举制度已经非常严谨了,但是如今一看,猫腻实在太多了。 圣上一直以来自诩自己是明君,治下百姓都能安享太平,哪知道外头已经变成这个样子。这次还能有人能越过重重 障碍,跑到宫门外头敲响登闻鼓,但是以后呢?等到底层的百姓对朝廷彻底失望,那么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徒家就是靠着改朝换代起家的,自然对于这些事情都非常谨慎。圣上觉得自己不会是亡国之君,也没像是始皇帝一样,觉得老嬴家的江山能千秋万代,万世不移,但是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子孙还没做几代皇帝,朝廷就被推翻了! 因此,圣上就想着将这次的事情闹大,当大家都意识到地方上的豪族是何等豪横不法的时候,他就可以收割一把了。 圣上也明白下面那些文官的想法,无非就是捂盖子,他们宁可抛出一个董家来平息圣上的怒火,也不想叫人都迁怒到整个文官缙绅阶层上。千里当官只为财,有理想有信念有操守的官员也有,但是终究只是少部分。他们这些文官,也不希望皇权延伸到地方上去,最美好的光景那就是所谓“圣天子垂拱而治”,如同宋朝那会儿L万事都由士大夫们做主,那就再好不过。当然,宋朝被士大夫们折腾成了什么样,他们是不会去考虑的。 一直以来,皇权与相权,或者说臣权,那都是对立的。天底下权柄就这么多,皇帝管的多了,官员管的少了不说,脖子上那根绳子也就勒得紧了。而皇帝呢,即便是那等贪图享乐的,也不会真的不想手握重权,真要是大权旁落,他们想要享乐都费劲。 圣上虽说已经到了天命之年,可是对于权力的渴望却愈发炽热起来,他的权柄连儿L子都不想分享,何况是下面的大臣。 因此这次出来,他就是想要看看大理寺到底是怎么审案的,然后借着这个机会,将文官在地方上的势力削那么一波,结果,才出来,就发现自家儿L子点了一壶茶,几个点心,还拿了个千里眼,也坐在茶楼上头等着看戏呢! 雍王生母早逝,也没个得力的养母,因此从小就跟在义忠亲王身后,圣上因此对雍王还有一些关注。之前雍王各种躲事,圣上一边觉得放心,一边又有些生气,这会儿L看见这个儿L子居然还有心思出来看热闹,便愈发恨铁不成钢起来。 雍王也冤,他在府里养了个戏班子,可是他总不能天天在家听戏吧,他也不喜欢那些才子佳人的剧目,武戏什么的他又觉得太热闹。这次发生了这样的是,市面上也有人写了本子唱词,府里的戏班子也跟着排练了几出,雍王看了之后,对此就很有兴趣,这才起了兴致,跑到这边来凑热闹,哪知道老爷子也跑出来了呢? 这会儿L瞧着老爷子那莫测的神情,雍王就只想擦汗,但是当着老爷子的面又不敢,只能盼着圣上早点回宫,自己好松口气。 结果圣上瞧见儿L子这副模样,又忍不住皱眉:你老子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你在这边这副德性!?” 雍王赶紧分辨,说道:“儿L子如今年纪也大了,体虚畏热!” 圣上冷笑道:“你才多大年纪,就说什么年纪大了体虚,那朕岂不是要赶紧进棺材?” 摊上这么个刻薄的父皇,雍王恨不得立刻撞墙以明冤屈,偏生又不敢,只得苦着 脸说道:“儿L子这些日子耽于享乐,不比父皇龙精虎猛!” 圣上眼神缓和了些,他在雍王府里也安插了人手,自然知道雍王如今在家干什么,就是喝酒听戏,还纳了几个侍妾,虽说不是夜夜笙歌,却也没好生保养,只是瞧着儿L子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再想到当年义忠亲王何等丰神俊朗,英姿勃发,对战战兢兢的雍王愈发嫌弃了起来。 他却不想想,义忠亲王当年何等出挑,照样被他逼到了绝境,雍王当时就是义忠亲王后头的小跟班,在见识了皇家同室操戈的惨剧之后,后怕还来不及,对自己这个父皇也是敬畏居多,哪里敢有什么亲近之意。 说话间,已经有人过来回话,说是已经退堂了,圣上再次恢复了惯常的平淡模样,说道:“可说了,什么时候再审?” “没有,只说择日再审!”回话的是圣上的随身侍卫,自然比不得戴权这样的内侍机灵,圣上倒也没有不满的意思,便说道:“既是如此,那便回去吧!” 雍王如蒙大赦,赶紧说道:“儿L子恭送父皇!” 见雍王巴不得自己走人,圣上忽然起了几分促狭的心思,说道:“这会儿L也不早了,老四你府上离得也不远,不如去你府上用膳吧!” 雍王很想拒绝,但是又不敢,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父皇圣驾光临,儿L子感激涕零!” 雍王府其实就在平王府隔壁,不过两家也没有过多的交情。徒宏远是个胸无大志的,雍王也一向看不惯徒宏远拎不清,就知道向着生母家里。雍王妃是原本太子妃的表妹,原本跟原身妯娌关系还行,毕竟,那时候,平王其实也是跟在义忠亲王后头的,不过,如果说雍王是根本,平王只能说是背景板,他没权没势的,自个能力也一般,压根干不了啥事。 义忠亲王坏了事,雍王妃作为太子妃的表妹,娘家也受了牵连,如今在府里也是深居简出,连同府里一部分中馈,也分给了侧妃周氏。 这会儿L圣驾微服而来,听说消息的雍王妃就有些慌了手脚。雍王这些日子又是养戏班子,又是纳妾,其他各种享乐花销也很大,雍王妃是管家理事的人,一看库里头银钱哗啦啦往外流,哪怕是为了儿L孙计,也得减少支出。雍王那边的省不了,自然只能省内院。她作为王妃,主动减少了供应,其他人自然只能跟上,要不然就显得不够俭朴。 但是,你自家可以俭朴,接待圣上你也俭朴,这不是找死嘛!府里头倒是有不少珍稀食材,可那些多半需要时间来准备,仓促之间哪里来得及。至于去外头买席面,那就更不行了,其他人可以,款待圣上的事情,哪怕出了半点纰漏,便是雍王是皇子,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另外,虽说已经开始入秋,但暑热还在,定然得吃得清爽一些,要不然一大堆浓油赤酱的菜端上去,没得败了胃口。只是王府里头新鲜的菜蔬果品虽说不至于可着人头准备,却也没有准备太多,免得隔了夜就不新鲜,这会儿L临时采买,又来不及,只叫雍王妃急得不行。 “娘娘,不如问问隔壁平王 府?”雍王妃乳母孙嬷嬷想了想,建议道,“今年平王府的瓜果卖得特别好,他们府上应该有准备!” 雍王妃也是病急乱投医,忙说道:“嬷嬷说的是,还请嬷嬷走一趟,只说我们府里要招待贵客便是,等之后问过王爷,再看能不能跟七弟妹说!” 孙嬷嬷也知道事情紧急,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忙不迭带着人就从后门出去,敲响了隔壁平王府的后门。 平王府的人自然是见过孙嬷嬷的,一看孙嬷嬷模样,就知道有急事,忙叫人将人请到了正院。 隆安侯夫人原本在跟顾晓闲话,听到消息,便先避到了后堂,留顾晓在前头见孙嬷嬷。 孙嬷嬷到了就先给顾晓请安:“奴婢给太妃娘娘请安!” 顾晓忙说道:“嬷嬷不必多礼,快坐!春香,给嬷嬷奉茶!” 孙嬷嬷这会儿L很急,哪里还能安心坐下喝茶,因此忙说道:“不必劳烦姑娘,奴婢来求见太妃娘娘,是奉了我家娘娘的令,来向太妃娘娘求援来了!” 顾晓一听,便笑道:“四嫂也太客气了,都是妯娌,还什么求援不求援的,四嫂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 孙嬷嬷赶紧说道:“我们王爷刚刚传话,说是一会儿L要在府里招待一位贵客,只是时间太紧,府里头来不及出去采买,我们娘娘又怕外头的席面不干净,所以想来娘娘这里,借一些瓜果菜蔬什么的!” 顾晓笑道:“这点小事,四嫂随便叫个人来传个话便是,竟是还要劳动嬷嬷跑这么一趟!” 能被雍王府称为贵客的能有几个人,要么是宗室里的长辈,要么就是宫里那位,顾晓只当不知道,吩咐道:“将庄子上今儿L个送来的瓜果菜蔬都分一半出来,赶紧装车,给隔壁送去!早上不是说还有新鲜的活鱼活虾吗?就放在缸里,找几个力气大的,一并装车。” 吩咐过后,顾晓又跟孙嬷嬷说道:“我如今在府里无聊,几个孩子又都是嘴刁的,夏天里还琢磨了几样菜谱,嬷嬷若是不嫌弃,也一并拿回去吧!” 孙嬷嬷见顾晓这般爽快,简直是喜出望外,忙又给顾晓行礼道谢。 顾晓含笑说道:“今儿L个有事,就不留嬷嬷了,回头请嬷嬷吃茶!” 孙嬷嬷这些日子,也是见识过不少人间冷暖,瞧着顾晓这般热心,心中很是感念,只是时候已经不早,一箩筐的好话都来不及说,就得赶紧回去。 厨房那边不光将东西准备好了,还开了单子,孙嬷嬷拿着单子回了雍王妃那里,笑道:“平王太妃果然爽气,奴婢就那么一说,太妃娘娘就叫人将东西准备装车,给送过来了!” 雍王妃拿了单子,上头列着雪藕、莲蓬、鲜菱、青笋、芡实、丝瓜、茭瓜、冬瓜、番茄、豇豆、扁豆、南瓜、芹菜之类蔬菜,果品就更是丰盛,西瓜、甜瓜、香瓜、白梨、脆桃、石榴、葡萄、柿子、山楂、甜枣……几乎将市面上的时鲜水果一网打尽,厨房那边不仅将新鲜的鱼虾给送了过来,还有一篓子秋蟹,也一并放到了车上。 看完单子,雍王妃都不由抽了一口凉气,自家这个妯娌如今日子过得未免也太滋润了一些,她知道平王府种了不少瓜菜,但是,其他水果可没听说有什么产出,应该都是在外头采买的,却买的这么齐全。雍王妃根本没想过,其实顾晓是叫人趁着这些果子大规模上市的时候,多采买一些,回来叫厨房做了水果罐头,回头密封起来,存到冰窖里,冬天的时候也能多一样吃食。这会儿L雍王府要,就先给他们送过去,之后再做便是。 这次倒是偏了七弟妹家的东西了!雍王妃这会儿L难免也生出一点小心思,以前这位七弟妹日子过得着实有些憋屈,如今没了丈夫,反倒是潇洒自在起来,像是这般大手笔地采买蔬果,放在以前,铁定是干不成的,说不定还得被一顿批,如今却是想吃什么,尽管买就是。 ?本作者微云烟波提醒您最全的《红楼太妃要躺平》尽在[],域名[( “太妃娘娘还给了一份菜谱,说是隔壁小王爷苦夏,琢磨出来的,娘娘不如也看看?”孙嬷嬷又将食谱拿了出来。 小孩子多半喜欢吃酸甜油炸之物,食谱上就有不少类似的菜谱,像是什么樱桃肉、茄汁鱼片、水果虾球之类,还有夏天吃的一些凉菜和汤品,都是非常简单易做的家常菜。雍王妃原本疑心顾晓猜到了来人是谁,看到食谱之后,又觉得不太像,不过还是叫人将食谱送到厨房,让他们试做一番。 不多久,圣驾便到了。 雍王妃亲自去门口迎接,圣上对一干儿L媳妇其实没多少印象,哪怕都是他定下的婚事也是如此,这会儿L看见雍王妃,倒也想起了她的出身。一干儿L媳妇里头,圣上对太子妃印象最为深刻,太子妃端庄贤淑,在圣上心里,就是另一个元后。太子都变成义忠亲王了,圣上也没有废除太子妃的封号。 不过,太子妃娘家被牵连却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圣上看看剩下的儿L子们,平庸的平庸,跋扈的跋扈,难免生出点想法来,这会儿L看着雍王妃低眉顺眼行礼的模样,语气就变得温和了许多:“老四家的,今儿L个就是一时兴起,过来看看,不必拘礼!” 雍王妃也不敢真的拿圣上的话当真,他说不拘礼,你就真拿他当寻常公公看待?因此只是赔笑说道:“父皇您难得来一次,儿L媳准备却有些仓促,还请父皇见谅!” “朕也就是一张嘴,能吃得了多少东西,还要如何准备不成!”圣上笑道。 雍王与雍王妃奉圣上去了正堂,刚刚落座,便有下人提着食盒鱼贯而入,雍王妃亲自带着人将菜品端到餐桌上,圣上见雍王依旧垂手而立,笑道:“在你这里,朕才是客,你站着是个什么意思,坐吧!” 雍王连道不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到王府怎么能算是客呢,不过圣上既然让他落座,他也不好再故作推辞,便在下首坐下。做儿L媳妇的不好跟公公一块,因此,将凉菜摆好之后,雍王妃就起身告退,戴权便上前侍奉圣上用饭。 雍王看了一眼桌上的凉菜,松了口气,八道凉菜,分别是腰果芹心、三丝瓜卷、凉拌雪藕、圆葱拌木耳、鸡丝黄瓜、糟鹅掌、胭脂鹅 脯、陈皮牛肉,看着清清爽爽。 圣上看了一眼?,戴权便立刻上前,夹了一筷子凉拌雪藕,自己先吃了一口,只觉酸脆爽口,稍等片刻,才又给圣上夹了一筷子。圣上见状,笑道:“在自个儿L子家里,还搞这些做派,直接给朕夹便是了!” 一边雍王听得诚惶诚恐,皇帝的好话可以听,但要是真有什么事,那可就不好了。因此,接下来雍王自个充作试菜的,吃了之后就对圣上说道:“父皇,尝尝这鹅掌,糟得可地道!” 圣上之前在外头也积攒了一些火气,这会儿L吃了几筷子或酸或辣,却都颇为爽口的凉菜,感觉舒服了一些,很快热菜点心也都端上来了。 圣上对什么燕窝火腿鹿筋之类的兴趣不大,倒是吃了几筷子鱼圆虾丸,两筷子素杂烩,又吃了两勺杏仁豆腐,就着冬瓜芡实排骨汤吃了一小碗碧粳米饭,便搁了筷子。 圣上年纪大了,胃口大不如前,雍王却还没吃饱,但既然圣上不吃了,他也只能跟着搁下筷子,好在很快又有一道水果拼盘端了上来。西瓜甜瓜都只取了中间最甜的一块,挖成球状,脆桃白梨切片,摆出吉祥花样,再以葡萄、莲子点缀,圣上吃了两口,笑道:“你们家这西瓜,倒是赶得上御瓜田里供的了!” 雍王不知究竟,忙说道:“儿L臣回头便进上去,父皇喜欢,便是儿L子的一片孝心了!” 圣上笑道:“行,到时候也叫你几位母妃弟弟也跟着尝尝鲜!” 雍王当下答应了下来,原以为圣上还有其他事情,结果一顿饭吃完,甚至都没有休息片刻,圣上便表示要回宫。 送走了圣上,雍王只觉身心俱疲,后背衣服都湿透了,黏糊糊好不难受,他大步去了正院,一边叫人拿了衣服过来给他更衣,一边吩咐道:“今日的西瓜,父皇吃得喜欢,你再采买一些进上去!”! 第 60 章 “你是说,这些都是你从隔壁借来的?”雍王衣服都没换完,听到雍王妃这番话之后,顿时就呆住了。 雍王妃无奈地说道:咱们家的情况,王爷你也不是不知道,哪里会准备那许多东西啊,王爷你传消息回来又传得急,总不能倒内务府去要吧,到时候父皇知道了,当咱们是什么人了!我一个情急,就叫孙嬷嬷去隔壁问了七弟妹,像是这些瓜,就是七弟妹庄子上出来的! ?本作者微云烟波提醒您最全的《红楼太妃要躺平》尽在[],域名[( 雍王叹了口气:“那就去七弟妹庄子上买几车吧,其他有什么东西也买一些,她如今府里头连个顶立门户的都没有,日子也过得艰难,别叫她吃了亏!” 雍王妃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人家日子才过得不艰难呢,男人不在,就算俸禄少了,也少了花钱的人啊!起码不会再有什么小妾和庶出的子女,也不会有其他的额外开销。像是你,一个亲王,一年一万两银子的俸禄,结果大半都耗在了所谓的韬光养晦上,又是养戏子,又是建佛堂,又是给寺庙里面捐香火钱的,这些钱,折成瓜果菜蔬,能把两个王府都埋了。 不过面上雍王妃还是柔顺地说道:“王爷说的是,也亏得七弟妹伸出了援手,要不然的话,这次接驾,可就露怯了!” 雍王想了想,又说道:“不光是这样,七弟妹那边,也得给点回礼才行,也别弄其他什么东西,咱们家庄子上可有什么产出,给隔壁送过去!” 雍王妃想了想,说道:“我陪嫁的一个庄子上种了不少柑橘,是之前引进的蜀中的黄橘,不过距离成熟且还有一阵子!” 雍王不由有些头大:“看样子咱们府里庄子上回头也得种些这些才好,免得想要个合适的回礼也不成!” 雍王妃摇头道:“这等瓜类是不成了,七弟妹那边如今庄子上种了那么多,就指着这些出息呢!” 雍王便笑道:“那就种些别的便是,到各处御园里头选些好品种试种一番,好的话,咱们家以后也能有个长久的进项!” 夫妻两个说了一会子话,难得多了几分温情。雍王换了衣裳,就在正院歇了午觉,当晚,就干脆留在了正院,叫听到消息的周侧妃忍不住将帕子揉得皱成一团。 顾晓这边根本没去打听隔壁来了什么客人,圣上微服出行,用的又不是玉辂,谁知道那普通马车里面做的是谁。平王府如今低调守孝,也不想掺和那些事情。 隆安侯夫人也没多打听,只是笑道:“你与雍王妃似乎交情不错?” 顾晓解释道:“平王府与雍王府就一墙之隔,说难听一点,咱们这边声音大一点,那边都能听到。以前进宫朝贺什么的,我都是与四嫂一起走的,四嫂性子也宽和,跟她在一起,总比跟别人一块强!” 原身以前日子过得不痛快,宗室里头多有看她笑话的,雍王妃不管私底下如何,明面上对原身都非常关照,多有劝慰,如今的顾晓也愿意领她的人情。 隆安侯夫人点了点头,说道:“雍王爷是个聪明人,跟他们家交好,也没什么坏处!你以后 还要在宗室里头交际往来,有个交好的妯娌也是不错! 顾晓笑道:女儿明白⒓⒓[,就因着我膝下有钰儿和末儿,好些个人看我未必顺眼,四嫂这边却无什么短处,自然是跟着四嫂更好!” 隆安侯夫人听着,不由摸了摸顾晓的头,说道:“果然愈发进益了,以后这人情世故,也得上点心。之前也就罢了,端午的时候,你庄子上瓜果也不多,过些日子就是中秋,到时候节礼里头也该添上一些瓜果,别叫人以为你就想着卖钱,不顾亲戚关系!” 顾晓忙点了点头,她之前是真没想那么多,如今隆安侯夫人一说,才发觉自己做的有些不妥当,这会儿忍不住暗地里吐了吐舌头。 董家做主的几个人都被下了狱,剩下几个下人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隆安侯夫人自觉在女儿这边待的时间也有些长,不能继续再住下去,免得惹人闲话,因此这会儿便说道:“我明儿个便家去了,你这边要是有什么事,就叫人捎个信,好在再有个大半年,你们府里也能除服了,到时候往来也方便一些!咱们府里你以前的院子还留着呢,回头回去也可以多住几日!” 顾晓有些不舍,说道:“妈,你着急回去干什么,家里的事情,不有嫂子她们嘛!女儿年轻识浅,还得妈你帮着多看一段时间!” 隆安侯夫人笑道:“你都多大了,还跟妈说这些!妈在你这里这么长时间,什么没看在眼里!你如今这个情况,可比人家的媳妇舒服多了,别老想着躲懒!” 顾晓讪笑一声:“妈,我就是舍不得你嘛!” 隆安侯夫人慈爱地说道:“我也舍不得你,可是家里头的事情妈也不能丢下,要不然回头你两个嫂子埋怨妈偏心,你回去给妈解释啊!” 顾晓不由抱怨道:“我都出嫁了,还能跟爹妈你们在一起多久,哥哥嫂子还有小侄子侄女他们跟着你们的时间那么多,分出一点给我怎么了?” “谁叫你是女儿呢?”隆安侯夫人感慨起来,“你还好,咱们家就在京里,想你了,我抬脚也就过来了!等你出了孝,省亲也方便。你看看我跟你两个嫂子,娘家都不在京城,一年到头连信都没几封!你都要抱怨,我们几个岂不是都过不下去了!” 顾晓顿时有些尴尬,只得说道:“那妈你以后没事就来多看看我,钰儿和末儿也都想外祖母呢!” “行,只要有空,我就过来,这下行了吧!”隆安侯夫人也挺享受女儿的撒娇,宠溺地说道,“你爹其实也想你,可惜他一个大男人,过来也不方便,只得等你除了服,回去省亲才能见到了!” 顾晓不舍地说道:“等我除了服,肯定早点回去!” 母女两个诉了一番衷肠,顾晓便张罗着准备隆安侯夫人带回去的东西,什么吃的用的,给两个兄长嫂子的,给侄子侄女的,零零总总弄了一大堆,只叫隆安侯夫人感叹,自己不是来看女儿,倒像是来打秋风的。 甜水巷里,陆墨与陆父陆母这会儿却是神情茫然,他们就算是再傻,也发现了,大家都在将罪名推到董家头 上,也就是说,董家肯定是死定了,可是,下令夺了陆显宗功名的学正,还有打死了陆显宗的知府呢?这两人就算不是罪魁祸首,也差不到哪儿去,在他们眼里,陆显宗的性命功名,无非就是一些银子罢了。就因为他们是官,就能草菅人命吗? 陆父犹豫了一下,看着陆墨说道:“要不,就这样算了?等案子了结了,咱们一家人就回去,先给显宗迁了坟,然后给墨娃你娶个媳妇,你以后多生两个,过继一个给你显宗哥哥,咱们一家好端端的,比什么都强!”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陆父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在他心里,民不与官斗,既然那些官老爷要护着自己的同僚,他们几个草民再如何,又能怎么样呢? 陆母却不一样,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做梦都梦见儿子被打成一摊烂肉的模样,只恨得摧心剖肝,这会儿见丈夫有了退缩之意,顿时就急了:“那怎么能算了,显宗死得那么惨,咱们做爹娘的,既然能给他求个公道,那怎么就能这样算了!” 陆墨在一边听着,也是说道:“爹,娘,这事也不能这么算了!而且,就算咱们想要算了,有人是不想要咱们算了的!” 他这话说的绕口,陆父陆母压根没有听明白,茫然地看着他:“墨娃,你说的是啥意思,什么算了不算了的!” 陆墨想着之前退堂之后,遇到的那个人,只得说道:“爹,娘,我之前敲了登闻鼓之后,就有人一直在帮忙,要不然,这案子哪能到这个地步。人家这些忙也不是白帮的,咱们一家子对那些人来说,就跟蚂蚁没什么两样,咱们要是这么收手回乡,到时候人家恼了,咱们也过不上安生日子!既然已经得罪了那些官老爷,那就得罪到底!” 说着,他面上露出一丝狠色。 陆父一下子慌了,忙说道:“墨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能跟那些官老爷斗的是什么人,咱们也招惹不起啊!” 陆墨琢磨了一下,解释道:“爹,那些官老爷,都是文官,就是跟少爷,显宗哥哥一样科举考出来的人,像是董家也差不多。那戏文上不也说了吗,文官和武将经常不对付,所以,这次帮咱们得就是那些武将!” 陆父傻了,只觉脑浆都要烧干了,好半天才说道:“这不就是秦桧和岳爷爷吗?”他匮乏的见识对于所谓的文武之争,只知道一个戏文上说的秦桧和岳飞,顿时愈发慌了起来,这岳爷爷都斗不过秦桧,那自家这等草民,能斗得过那些官老爷吗? 陆母却说道:“甭管是谁,只要能给显宗讨个公道,我老婆子这辈子下辈子都给他做牛做马!” 陆墨故作轻松道:“爹,妈,你们就放心吧,那些人既然要用咱们,总不能害了咱们,以后谁还敢给他们做事啊!” 陆父这会儿也勉强平静下来,说道:“墨娃,你比我跟你娘有见识,你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样吧,咱们一家子就几条贱命,大不了跟他们一起死!”亲儿子已经没了,既然养子也一心要给亲儿子报仇,那他这个做爹的,再拖后腿,岂不是没有良心! 陆母也跟着说 道:“他爹说的对,戏文上都说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那些什么狗屁官老爷!”她如今对于那些官员也没了什么敬意,言语间甚至满是恨意。 “孩他娘,胡说什么呢,要不是皇上圣明,咱们家显宗可就白死了!”陆父秉承的也是底层小民朴素的道德观,坏事都是贪官污吏干的,皇上就是被蒙蔽了,只要皇上知道了,一定会给他们做主。 陆墨又安抚了陆父陆母一般,这才出了屋子,开了门,门口,有个人正在等着。 见他出来,那人满脸赔笑道:“陆公子,今儿说的这事,你觉得如何?” 陆墨慌忙摇手:“这位大爷,我可不是什么公子,你就别取笑我了!” 那人正色说道:“陆公子,您可别这样说!虽说咱们都是奴仆出身,但是您是这个!”说着,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说道:“不说您如今已经是良民,单说您如今这名气,那就是戏文里头豫让专诸一样的人物,只要您开口,别人不说,咱们家老爷定然将您当做上宾对待!您要是都不能被称一声公子,那谁还能呢!” 陆墨心里还有些惶恐,又被吹捧得有些轻飘飘地,他不免有些心烦意乱,只得咬了咬牙,然后说道:“我就是认识几个字,也不懂你说的这些,你们家老爷这么帮着陆家,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那人笑道:“陆公子,我们家老爷什么人,自然不会强人所难,老爷就是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瞧着陆公子您到这个份上不容易,所以才想着要帮您一把,可没想过什么回报!不过,经了这事,陆公子您也该知道,有些人啊,别看做了官,看着一脸正气,骨子里还是一肚子男盗女娼!董家这次可能是没法翻身了,到时候自保尚且不能,更别说报复陆家!可是那几位大人却不一样,他们就算是丢官罢职,也有许多姻亲故旧,同窗同年,他们若是记恨上了你们陆家,你们总不能逃到天涯海角去!” 陆墨听得心慌意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只得问道:“那你还没说,我应该做什么?” 那人笑得更和善了,拉着陆墨说道:“陆公子,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我好好跟您说!” 陆墨只得跟着那人去了巷子外头的一家茶楼,那人要了个雅间,又叫下头上了些茶水点心,殷勤地叫陆墨先吃。 陆墨看到桌子上那些精美的点心,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陆家顶多算是小康之家,上百亩地,要不是陆显宗考中了秀才之后免了不少田税,一年到头都不敢吃几次白米白面,点心什么的,最多只能是赶集的时候买点什么槽子糕之类的,那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几口。陆墨至今还记得跟着陆显宗吃过的槽子糕和糯米糕的香甜。而桌子上这些,陆墨简直是闻所未闻,这会儿要不是意志力惊人,只怕立马就要上手。 那人看着陆墨的模样,愈发笃定起来,先拿了一块枣泥桃仁贵妃饼,放到陆墨面前的碟子里,笑道:“这茶楼里也就这几样点心做的地道,陆公子您先填填肚子,我再跟您细说!” 隔着酥脆的酥皮,里头馅 料的甜香若隐若现,陆墨忍不住咬了一口,酥皮不免掉落下来,陆墨赶紧用手接住,将掉落的渣子也一点一点用手指头蘸着吃了,只觉酥脆鲜甜,几乎要将舌头都吞下去。 陆墨不知不觉将桌子上的几碟子点心吃了个七七八八,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对方到底要自己做什么。 那人等着陆墨喝掉两杯茶,这才说道:“陆公子,我先跟您说一声,我是镇国公府的下人,我们家老爷就是如今镇国公府的主人,这些日子,也是我们家老爷给陆公子您行了方便,要不然您看看,这京里头每日里告状的人也不少,无家可归的人也多的是,谁能住在衙门里头?陆公子您之前不想住客栈,这甜水巷的房子,也是我们府上给安排的,可以说,要不是我们老爷明里暗里拦着,那些个文官早就想尽办法,软硬兼施,让陆公子你们撤了状子了!” 大概是之前吃的点心有些干,陆墨只觉口干舌燥,又喝了半杯茶还没法缓解,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犹犹豫豫地问道:“镇国公府,很厉害吗?” 那人立刻意识到,陆墨还是那个半懂不懂的土包子,便傲然道:“咱们府上老国公爷是跟着本朝太祖太宗打江山的,本朝开国,大封功臣,其中最顶尖的,便是四王八公,咱们镇国公府,如今就是八公之首!咱们老爷在朝堂上站班轮次,就是站在前头的,你说厉不厉害!”这人也是鸡贼,只说镇国公府如今是八公之首,不说之前怎么回事。 可陆墨不明白这些,听到镇国公府居然是勋贵里头顶尖的人物,顿时愈发敬畏起来,整个人都像是缩小了一圈,喏喏道:“那个,我就是个小人物……” “陆公子,您这就叫那什么,妄自菲薄!”那人说出一句成语,也有些得意,继续说道,“您是义士,咱们家老爷就是因着这个,才跟着高看您一眼,不忍心看您欢欢喜喜地自以为已经报了仇,结果回去之后被那些人给害了,这才想要给您指一条明路!” 陆墨咬牙问道:“什么明路?” “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人说道,“难道收了贿赂办了冤案,害死了人,就不算杀人了!人家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你们少爷若不是被人偷了文章,那就是举人老爷。一个举人老爷就这么被害死了,难道能这么算了?所以,下次再审,您就得咬死这一点!” 牛继宗也是厉害,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几个讼棍,专门给陆墨写了一张状子,这会儿掏出来往陆墨手上一塞,笑道:“您先看看这状子,下次您就将这状子递上去。还有,这期间,要是有人找上门,您也别松口,横竖一告到底便是,要不然,哪来的天公地道呢!” 陆墨被说得晕头转向,脑子都变成了浆糊,他这会儿又被鼓起了满腔仇恨,只是又想到可能会被报复,只得又问道:“判得轻了,他们要报复,难道判得重了,他们就不报复了?” 那人见陆墨居然想到这一层,也有些意外,不过他们也早做了准备,说道:“这您就不用担心了,我家老爷是什么人,等案子结了,您也别急着带一老回乡。那里虽 说是家乡,可哪有京城好。你们少爷若是还在⑤,考中了进士,最好的前程也是留在京城做京官,还能带着一老一块过来做老太爷老夫人。如今我们老爷赏识您,觉得您一腔忠义,放在三国里,那也是关一爷一样的人物……” 陆墨不知道什么专诸豫让,却是知道关一爷的,忙不迭摆手,说道:“可不敢比关爷爷……” 那人本来也就是吹捧,听得陆墨惶恐,不由一笑,继续说道:“我们老爷说了,您如今也是良民了,也认识字,就算别的欠缺一些,光是忠义一字,就抵得上其他了。我们老爷回头给您安排个前程,您以后就也是官身了,就留在京城做官,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随便对同样当官的下手吧!您就安安心心地当差,奉养一老,也算是替你们少爷全了遗憾和孝道了!” 陆墨被那人描绘出来的美好未来迷得晕头转向,他下意识地将状子收到怀里,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可不会当官!” 那人笑道:“谁天生就会当官呢?便是那些官儿,十年寒窗苦读,中了进士之后也不是立马就会的!而且还有咱们家老爷呢,到时候老爷定然会安排人教您,那时候,小的就不是叫您陆公子,而是得叫一声陆大人了!” 陆墨被捧得晕乎乎的,好在还有几分理智,连忙说道:“不敢不敢,这位大爷,我真的干不了的,不回乡可以,我在京里找个活计,照样能奉养爹娘,大爷你家老爷的恩德,我定然牢记在心,若是有机会,定当报答!我,我得先回去了,家里爹娘还等着呢!” 那人见陆墨这般,也更是高看了他一眼,连忙叫人打包了许多点心,让陆墨带回去给陆父陆母,看着陆墨回了甜水巷,这才回镇国公府复命。! 微云烟波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1 章 有了几个有名的讼棍撑腰,第二次开审的时候,陆墨就从容了许多,甭管那边几个人如何狗咬狗,他就死咬一条,杀人偿命,舞弊的事情是一回事,杀人又是另一回事,这两件事不能一概而论。 其实,若是普通的冤案也就算了。哪个衙门没有冤死的鬼呢?这年头,不像是后世,重证据轻口供,如今口供最重要,而三木之下,要什么口供没有。判决还没下来,就稀里糊涂死在牢里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呢。可如今这案子,其实就是大家合谋舞弊,在被苦主发现之后,又错上加错,悍然将苦主给灭了口。这性质就很恶劣,无论是学正还是知府,甚至是隔壁衙门的巡抚,都脱不开干系。 主审的官员早就知道,这个案子在圣上那里挂了号,见陆墨油盐不进,也不敢再明示暗示,只得继续审案,等到将口供都记录在案之后,才宣布退堂,表示要禀报圣上之后,才能正式判决。 陆墨在公堂上还算沉着,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还是陆父陆母叫了一辆牛车,送他们一家三口回了甜水巷,只等着判决下来。 第二天早朝,圣上便拿着口供开始发难。 “之前你们一个个折子里都怎么说来着?圣君在朝,海清河晏!这就是你们说的狗屁盛世,还民风淳朴,路不拾遗!民风倒是淳朴,这官风却黑透了!”圣上嘴皮子也利索得很,只骂得一干大臣头都抬不起来。 下头吏部尚书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脚,他管着吏治,结果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他也难辞其咎。至于翰林院掌院学士,就更抬不起头了,正副主考,都是他翰林院的学士,结果为了点阿堵物,直接害了一条读书种子性命,简直是岂有此理! “怎么啦,一个个哑巴了?”圣上端坐在龙椅上,神情讥讽,“我看你们弹劾起别人的时候,嘴皮子都挺利索的,如今怎么不吭声了?” 圣上能在早朝上发难,自然早做好了准备。上次王家的事情,一众勋贵武将被搞得灰头土脸,如今形势逆转,圣上不过对外透了个口风,立马就有人要为王前驱,为圣上分忧。 别以为勋贵在文官里头没有掺沙子,就像是后来贾雨村依附于贾家王家一样,一些寒门出身的文官,若是本身没什么背景,在同窗同年圈子里也没多少影响力,为了谋求进步,难免会攀附权贵。这会儿立马有一个御史蹦了出来,义正言辞地表示:“自本朝开国以来,承平已久,天下吏治已有败坏之势,臣以为,当加强监察,以防朋党勾结,祸害乡里,以致民怨沸腾。” 这位御史话说得很是有水平,便是御史台那边知道这位是武勋的马前卒,也没法排斥他,因为加强监察,其实是在增加御史台的权力,哪个衙门不希望增加自家的权力呢? 因此,他一开口,左都御史便使了个眼色,立马又有人跳了出来,同样表示应该在各个环节增加一个监察环节,比如说,如果那次乡试,除了正副主考之外,再跟上一个御史过去,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话一说,朝堂上顿时 人人侧目,你御史台总共才多少御史?,三年各省都有一次乡试,除了西南那边因为地方偏远,改土归流也没能完成,读书人数量少,以至于好几个省放在一块乡试一样,其他地方若是每一处都要派出一个监察御史,还要在此期间保证御史台的正常运转,那么,御史台这个衙门可就要膨胀一大圈了。 哪怕御史台是文官的自留地,可文官之间,也是有利益纠葛的,你们编制增加了,是不是管的地方也得增加,现在监察乡试,以后是不是还要监察各地的院试?另外就是,御史出外差,那是要花钱的,这笔钱谁出?反正户部是不想平白增加这笔支出的。 另外,武勋这边一开始的设想,无非就是让武勋在科举监察这个环节掺和一手,比如说,以后科举考试的时候,不用那些胥吏,而用地方上的驻军,也能给下头人谋一些好处。结果如今御史台居然想要摘桃子,顿时也激动起来。你们文官本来如今官职已经够多了,居然还想要扩编,是不是以后监军也得叫你们掺和一手? 因此,立马又有人跳出来,拿着文官鼓吹的什么“亲亲相隐”做靶子,表示,一直以来,官官相护最严重的就是文官,御史也是文官,他们难道就不能被收买吗?在遇到同僚犯错的时候,他们会不会睁只眼闭只眼? 林如海如今就很尴尬,他如今也在御史台,做着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他的出身也有些尴尬,原本作为如同隆安侯府一样的文勋,林家在文官圈子里还是吃得开的。结果林如海因为家族无人,父亲早逝,缺少助力的情况下,娶了贾敏为妻,在文官们看来,其实就是背叛了所在的阶级。 他之前好不容易走通了门路,进了御史台,打算按照正统的科举文人的路子走一遍宦途,好让林家重新融入到文官这个团体之中,结果这次的事情一出,林如海又开始两边不是人了。 这会儿身边的同僚都在卖力地冲锋,林如海却是进退两难,也亏得他官微职小,要不是这会儿是大朝会,他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因此,只得躲在角落里,心中暗暗埋怨,自己的岳家真的是不够意思,你们勋贵想要搞事,就不能提前跟我通个气吗?还当不当我是女婿了! 林如海压根没想到,贾家根本不知道朝堂上会有这回事。贾赦和贾政都没多少政治敏感性,哪怕张氏每每催促贾赦多看邸报,但是之前那场舞弊案根本没有尘埃落定,以至于邸报上只是略微提了几笔,外头闹得沸沸扬扬,贾家却只当个乐子在看,压根没想到这事居然已经成了文武相争的导火索。 他们自个都是一头雾水呢,怎么可能跟林如海通气。 瞧着朝堂上乱成一团,甚至都要开始上演全武行了,圣上却丝毫没有干涉的意思,他老神在在地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下头原本衣冠楚楚的文武官员们这会儿撸起袖子,唾沫四溅,有几个武将直接脱了靴子,就往文官那边丢了过去。文官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别看他们口口声声“君子动口不动手”,到了这个时候,也一个个抄起笏板,加入到了这场群殴之中。 等着下头火气越 来越大,眼看着都要血溅朝堂,圣上才使了个眼色,站在一边的戴权立马就尖声喝道:“肃静!”这边说着,又有小太监敲响了旁边悬挂的玉钟,几下之后,顿时将那些已经有点上头的官员给惊醒了,连忙整理衣冠,那几个连靴子都丢出去的武官也跑过去捡靴子,期间又趁机下了几次黑手,这才得意洋洋地回到队列里头将靴子穿好。 “安静下来了?”圣上冷飕飕地开口道。 即便是那些自以为得了圣意的武勋们,这会儿听到圣上的声音,也有些心里发怵,君前失仪是一个很严重的罪名,只要圣上将这事给放到台面上,直接就能叫大汉将军们将他们拖下去在门口打板子,打死都不带冤枉的,也只能盼着法不责众。 好在圣上本意就是想让武将将文官们愈发嚣张的气焰压下去,因此,并没有在此事上深究的意思,他环顾了一下玉阶下的文武官员们,冷笑道:“朕倒是不知道,这朝堂上竟是这般人才济济,你们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下头顿时跪了一地:“臣等不敢!” 四个异姓王有三个在外镇守,另一个北静王,因为娶了公主,勉强也算是宗室的一员,这些年也很少上朝,牛继宗如今就是实质意义上的武勋之首,这会儿也不能再缩在后头,而是出列说道:“圣上,臣以为,这些文官其实就是在搅混水,想着将整顿吏治的事情拖延过去,实在是其心可诛!” 圣上看着牛继宗,轻哼了一声,问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啊?” 牛继宗杀气腾腾地说道:“陛下,臣的老祖宗当年有幸,跟着太祖皇帝推翻了前朝,解民倒悬。老祖宗从龙之前,也是小康人家,却被地方上的豪绅逼得揭竿而起,可见,若是叫地方上这些豪绅与官府勾结起来,会是何等模样!臣以为,此事不能放纵!” “胡说,你们牛家难道就干净到哪里去了!”礼部侍郎陈敬顿时忍不住了,也跟着出列,说道,“地方上那些乡绅多为良善之辈,若非他们教化乡里,造福一方,也难有如今这般盛世。那等劣绅不过是害群之马,还望圣上明鉴,不要被奸人蒙蔽,以至于酿成大错啊!” 牛继宗冷笑一声,说道:“陈大人,你敢作保吗?若是查出来,地方上那些士绅多有不法之处,陈大人与之同罪,如何?” 牛继宗之前先排查了一下自个家里,牛家祖籍在闽地,闽地那边地少人多,还多是山地,牛家一开始也不是什么大族,发迹之后,只在闽地留了一支祭祖,其他人都搬到京中来了。自然也没欺压良善,横行一方的资本。当然,族人一多,难免良莠不齐,不过,京中这边有主家约束,本身又权贵众多,牛家族人也还算安分守己,相比较起来,地方上那些士绅,嘴上亲亲善善,实际上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陈敬却不敢真的作保,他如今已经年近六十,要不是去年宫变,朝堂上清洗了大批官员,他也坐不到如今这个位置。他也是寒门出身,从小显露了读书的天分之后,家里四房人勒紧了裤腰带供他读书。而从他考中秀才之后, 家里就跟着得了好处。原本一个秀才,只能是本人不用服徭役,名下也有三十亩地不用再交赋税。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实际在征收粮税的时候,有功名的人名下的地是都不用交税的。 因此,陈敬考中秀才之后,不仅陈家四房不再需要交粮税,连同族里也将一部分地记在了陈敬名下。而等到陈敬考中举人之后,不仅族里的土地都记在了他名下,乡里又有许多人家过来投献,等考中了进士,做了官,那就更不得了了。而借助投献的机会,陈敬乃至陈家一族趁机不知道吞并了多少田地,将许多良民彻底变成了陈家的佃户。这些原本只想要托庇在陈敬名下,好不用再给朝廷交税服役的百姓,很快就沦落到了要缴纳比以前田税更多的租子,连同身家性命也不得自主的地步,有想反悔的,立马就遭到了陈家的报复。 这些事情,陈敬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但是这种“投献”、“诡寄”之事实际上是律法上明确认定为非法的,光是这一项,就是一桩大罪过。而朝堂上这些官员,又有几个家里没干这等事情呢?只要一查,那就是一个准。陈敬这点小身板,可扛不住这等罪名。 圣上一看陈敬的模样,就知道这位屁股也不干净,顿时冷笑一声,然后说道:“横竖清者自清,那还怕什么呢?” 圣上也不想真的将下头这些文官逼急了,毕竟开国这么多年,文官在朝堂和在地方上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影响力,他们若是一同抗拒什么事情,你想要办成,那肯定不容易。 圣上也这把年纪了,不乐意回头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暴戾的名声,因此,只是说道:“朕有意重启京察,吏部对地方官员严格考察,追究地方上不法劣绅,须得证据确凿,若有罗织罪名,刻意陷害之处,以诬陷反坐论处!” 这也算是圣上对文官的妥协,还是让文官查文官,因此,这话一出,原本还担心圣上大开杀戒的文官们这会儿都忍不住放下心来,高声呼道:“圣明无过于圣上!” 圣上自嘲地摇了摇头,然后冷声说道:“尔等如今高居朝堂,也该偶尔低下头去看看,底层的百姓是个什么样子。真要是弄得天怒人怨,自有天街踏尽公卿骨的一天!”说着,圣上连退朝都不说,直接拂袖而去! 一帮勋贵原以为能将文官们好好打压一番,哪知道最后竟是这个结果,不由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别提有多郁闷了,不过,他们也没有沮丧,而是不怀好意地对着那些文官挥了挥拳头,冷笑道:“你们这些伪君子,如今真面目可算是露出来了,等着瞧吧!” 那些文官看着这些恶狼一样的目光,心中也是有些烦躁,这些勋贵武将也是来自四面八方,只要他们有心,在地方上也能具备相当的影响力,他们若是叫人盯着地方上的动静,回头在朝堂上掀了盖子,几次三番之下,圣上就算再有耐心,也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至于说什么先揪出勋贵武将的不法之事,难倒是不难,但他们未必承担得起彻底撕破脸的代价,毕竟,上次王家的事情就告诉他们,圣上只是想要敲打一下那些武勋 ,却没有真的将他们压下去的心思。因着宋明两代的经历,老徒家可不乐意再看到什么以文御武德事情,文武并重才是正道,哪怕没什么外患的情况下,也得撑住武将这边的架子,不能真叫他们倒了! 一帮文官倒也没有气馁,这等事情,他们有的是经验,也有的是耐心。别的不说,只要少打几次仗,当武勋中能征善战的那批人随着时间老去,他们的那些子孙又有几个能提得起来呢?甚至,不少勋贵人家都有转型的心思,只要文官这边伸出去一根橄榄枝,这些人只怕就会背叛武勋这个团体,成为他们手中的棋子。 圣上未必不明白这一点,但是他终究是老了,但凡他年轻二十岁,都会举起屠刀,杀个血流成河。 圣上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人已经到了甄贵妃宫中。虽说给儿子谋求太子之位没有成功,但是甄贵妃在后宫的地位却不容动摇,她依旧是宫里地位最高的宠妃,瑜妃那里,圣上去的次数并不多。 甄贵妃或许在政治上很幼稚,但是论起后宫争宠的能力,那是没的说的。哪怕心里将圣上抱怨了百十遍,在圣上面前,甄贵妃也一直是一副温柔和顺的模样,就算偶尔有些小别扭,那也是小女儿式的撒娇,完全是一种情趣。如此,在圣上那里,她才能盛宠不衰。 像是这会儿,圣上自觉自己老了,几乎是下意识到了甄贵妃这里。 甄贵妃这会儿也年近三十,但是保养得很好,看着依旧是如同二十出头的模样,娇俏动人。瞧见圣上过来,甄贵妃就上前行礼,她依旧喜欢穿鲜艳的衣裳,这会儿穿着一身珍珠红织金撒花褙子,下面是一条绣着折枝玉兰的石榴裙,看着如同娇花一般,只一见,就叫人觉得心情愉快起来。 圣上笑着扶起甄贵妃:“都说了,不必这般多礼!今儿个在宫里干什么了?” 甄贵妃在圣上那里,明面上就是个傻白甜,这会儿笑嘻嘻地说道:“臣妾带着人正在挑料子呢,这差不多入秋了,下头刚送了今年的份例上来,臣妾一个人也穿不了那许多,留着平白放着也是糟践了,所以,就给下头人分一分,就算在宫里穿不了,也能攒起来当嫁妆!” 甄贵妃那真的是金尊玉贵养大的,甄家在她身上,物质生活可从来没有匮乏过,可以说,皇家养一个公主也不过如此。因此,甄贵妃也从来不知道节俭是何物,出手素来大方,这也是她在下头宫人那里口碑不错的缘故,谁不喜欢一个慷慨的主子呢? 甄家做过织造,甄贵妃一直穿的都是上用的料子,内务府送过来的这些,有的还不如甄家私底下孝敬的,所以,甄贵妃干脆就将自个看不上的全给分了。 不过当着圣上的面,甄贵妃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她笑道:“我还给皇爷您选了两匹料子,您也来看看!” 甄贵妃给圣上选的料子一个是宝蓝色流云福花样织锦,一个是绛红福寿绵长团花锻,她也是深谙圣上的心理,到了圣上这个年纪,最想要的就是一个长寿,所以,给圣上的东西都以类似的纹样为主,而且也不选那等暗沉老气的颜色。 果然圣上一看就笑道:“爱妃一看就是老夫人带大的,眼光就是好!朕小时候的衣裳,也都是老夫人帮着打理搭配,穿出去都精神得很!” “皇爷本就龙章凤姿,穿什么都精神!”甄贵妃恭维道。 “不行啦,老啦!”圣上看看自己凸起来的肚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甄贵妃忙说道:“皇爷您这话说的,您要不是蓄了胡子,现在出去,谁不说您就三十出头啊!臣妾都想着,再有个几年,臣妾人老珠黄了,跟在圣上旁边,都不配了!” 见甄贵妃摆出一副失落的模样,圣上拉着甄贵妃的手,笑道:“爱妃未免太妄自菲薄了点,便是再有十年二十年,爱妃在朕眼里也是美貌如初!” “皇爷就会哄臣妾,到时候臣妾儿媳妇都进门,只怕孙子都有了,再在皇爷您这边撒娇,那不跟妖怪差不多!”甄贵妃嗔道。 圣上原本的坏心情在甄贵妃的软语娇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揽着甄贵妃的香肩,坐在榻上,笑吟吟地与她说着闲话,甄贵妃瞧着圣上心情好,便又跟圣上说起了徒宏憬的事情。 她也不说徒宏憬功课如何,只说徒宏憬顽皮,之前跑过来,还跟她闹着要宫牌,想要出去玩。 “他这么大孩子,在宫里的确也是待不住,出去多带几个人便是,你给他了吗?”圣上对小儿子都比较宽容,不由笑道。 甄贵妃白了圣上一眼,看着却更像是抛了个媚眼,嘴里说道:“哪能呢,这出宫的事情,臣妾怎么着也得先问过您再说!何况,他小孩子家家的,出宫能干什么!” “爱妃你要是不放心,就先问清楚便是,他也不能算小了,有点自己的想法也是正常!”圣上对此不以为意,“正好今儿无事,不如等他下了学,叫他过来,咱们一块问问再说!”! 第 62 章 徒宏憬的应对很加分,他表示,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他觉得宫里那些东西都是父皇母妃你们给的,作为礼物很没有诚意,想要出宫淘换一些,作为节礼。 哪怕不是在皇家,孝顺也是个加分项,因此,圣上自然是大手一挥,准了他的请求。 甄贵妃徒宏憬母子对视一眼,都眉眼含笑,心中愈发生出笃定之感。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意识到,立储这种事情,归根结底看的是圣上的心意,别的地方只是加分项,而圣上却有一票否决权。所以,先老老实实做个孝顺儿子,是怎么也不会错的。 宫里已经开始为中秋节做准备,外头自然也不例外。 平王府里,各处已经开始给外窗糊上窗纸,白天的时候将外窗支起,风可以透过窗纱吹进屋里,到了晚上,就将外窗放下,免得外头的寒气进来。 如今透明的玻璃都是舶来品,便是宫里也没能都用上,平王府自然不会冒这个尖。顾晓对于玻璃窗也没什么执念,纱窗也不影响采光,还能给视野带来一种朦胧的美感。至于说什么研究国有玻璃配方什么的,作为懒人,顾晓是不会出这个头的,外头琉璃厂不知道有多少聪明人,研究这事呢,她等着用现成的就是!她若是个男人,倒是可以研究这些,可如今,她就是个生活在深宅大院的女人,跑去从事这种与女红无关的奇技淫巧,外头那些卫道士的口诛笔伐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回头若是再有人往什么孤魂野鬼附身上头想,顾晓便是皇家的媳妇,那也完蛋了! 因此,她来了这一年多,给王府带来的变化无非就是菜式多了些,玩具多了点,都是只需要她动嘴,不用她多费心的事情。最多就是买了两个窑口,叫人烧了一批骨瓷出来,却也没用上。顾晓本就是道听途说了一把,只知道是用牛骨粉,也搞不清楚骨瓷的配方,只能叫下面的窑工自个尝试,如今制作出来的骨瓷的确比以前更硬也更薄,但论起精美,比起柴窑汝窑来,还差了不少,需要进一步调整配方。 这个以后可能会成为民窑中的精品,但若是拿来作为同阶层之间使用,就显得有些不太好,顾晓自个不在意,可骨粉一烧就是骨灰,用作茶具餐具什么的,放在这个年代,难免叫人觉得有些膈应。 眼看着回头就该往各处送中秋节礼,便是宫里也不能落下,顾晓便也开始准备了起来。 这年头月饼花样已经很多,王府又在孝中,不好再标新立异,免得叫人觉得你们在家守孝只想着吃,可见不诚心。因此只叫厨房做了传统的几l种月饼,用油纸包好,写上口味,放到攒盒里,到时候连同其他一起送出去。 因着今年庄子上瓜果丰收,节礼里面便都添了自家产的各项瓜果,如葡萄、西瓜、柿子,又在市面上采买了苹果、白梨之类,看着也是琳琅满目,足显诚心。 隔壁雍王府离得最近,自然是除了宫里之外,第一批收到节礼的,雍王妃一看礼单,便是一笑,忙吩咐孙嬷嬷道:“嬷嬷,平王府的节礼,你亲自送过去,就跟太妃说,等他 们府上除了服,咱们妯娌再好好聚一聚!” 雍王府的节礼与往年相比,还略厚了一些,里头最难得的竟是有一篓子桃子。 顾晓看着有些惊讶,放在后世,想要吃桃子,什么春桃、冬桃,只要肯花钱,一年四季都能吃上,可如今在中秋前后能吃上桃子,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孙嬷嬷有意给自家王妃表功,笑道:“这桃子是我家娘娘专门找了一家桃园订下来的,那家桃园之前专门从洛阳买来的桃树,以前叫做王母桃的,试种了许多年,才有了如今这个桃种,能从七八月份一直熟到九月份,不过桃子产得也不多,几l乎每年开春就被包圆了,要不是我们娘娘托了人,还真订不到。” 按理说,有这样出名的桃子,顾晓这样的出身应该听说过,只是原身真没这个记忆,顾晓也不以为意,笑道:“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之前竟是没听说,却是劳烦四嫂费心,叫我也有口福!”说着,又叫人给孙嬷嬷拿了一等的赏封,这才将人送走了。 等着孙嬷嬷走了,吴嬷嬷才说道:“这桃园我倒是曾经听说过一些,原本是某位王爷的产业,后来这个王爷坏了事,这桃园就不知道后来落到谁手里了!原本以为是内务府收了,如今看起来,却是不像!” 顾晓笑道:“管他呢,既然咱们知道了,回头咱们也去订一些,估摸着他们也不肯卖树苗,要不然咱们自家也能种一些!”实际上从这个也知道,这桃园的新主人手眼通天,大家觉得犯不着为了几l个桃子得罪他,要不然的话,若是平常人,京中那么多权贵,谁还在乎这个,就算不能买树苗,砍几l根树枝回去嫁接,也不是什么难事,偏生还一直叫人家赚这个钱。像是雍王妃堂堂一个亲王妃,想要买,还得托关系才行。 不过雍王妃肯这般费心,大概也是因着之前那件事,算是投桃报李,顾晓心中一定。她之前仔细回忆红楼里的剧情,便有些疑心,下一任皇帝只怕便是这位雍王,不管最后是不是,先结一番善缘,总归是不会错的。 顾晓也不会刻意阿附,只需要在日常往来中表现出一定的亲近就行,她一个没了丈夫,儿L子还小的寡妇,就算是跟某个嫂子走得近一点,也不会给人什么不恰当的联想。这宗室里头,也不是什么伊甸园,报团取暖的多的是,不差他们两家。 吃吃喝喝的闲散生活也过得飞快,中秋前一日,季先生就给两个学生放了假,他颇有些名士风范,也不留在王府,干脆带着老妻去城外红叶寺拜佛,参加红叶寺的中秋祈福法会,顺便尝一尝红叶寺的素月饼。 贾瑚也是归心似箭,总是看着徒嘉钰炫自个的弟弟,如今听说自家弟弟已经开始学着说话,如今恨不得立马飞回去,让弟弟赶紧学会叫哥哥才行,免得自己这个哥哥长期不在,让弟弟被贾珠元春抢了去。 实际上贾珠和元春如今压根见不到贾琏,之前贾珠因为读书压力大病了一场,便是贾政这个望子成龙的,也不敢刻意逼迫,毕竟,他到现在就贾珠一个儿L子,日后就算再有生育,那也不是嫡长子,不能 跟贾珠相提并论。 至于王氏,因着之前拉着贾珠和元春各种哭诉的事情,被贾史氏说成是得了癔症,直接关在自个院子里养病。 王氏生怕自己从养病便病逝,如今非常老实,虽说不至于每日里吃斋念佛,但是早晚必定要颂一遍经,佛珠不离手,人看着也是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 加上她虽说嫁妆缩水了一大截,可管家这么多年,也中饱了不少私囊,她那些陪房下人跟她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能光顾着自个的利益,一个个想尽办法到处活动,在贾史氏和贾政的下人那里敲边鼓。 说法也很简单,真要是换一个二太太,人家还乐意跟大房对着干吗?何况,贾政如今这个情况,能娶什么样人家的女儿L,要是娶回来一个搅家精,反倒是不好。 而留着王氏,贾珠和元春的地位就不会受到动摇。王家虽说已经失势,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王子胜是个废物点心,据说如今在西北那边每日里醉生梦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将自己喝死,但是王子腾却已经在西北打开了局面,如今已经是个小队正,只要再立下一些功劳,就是正经的军官,也算是说得过去。 贾史氏本也不是什么杀伐决断的性子,她原本打算在自个娘家给二儿L子寻个继室,但是史家那边委实寻不到合适的人选,那等已经落魄了的旁支,就算占了一个史字,贾史氏又看不上。这般一算,贾史氏觉得王氏居然还算是不错,只得暂时忍耐下来。 总之,如今的荣国府,看似是二房当家,实际上,真正的权力已经落到了大房手里,二房拿着的不过是一些看似光鲜,实际上无关紧要的活计。连同公库,都被贾赦找了个借口,给封了起来,表示王家一脉相承的损公肥私,再叫王氏管着公库,只怕回头库里就能空得跑耗子。与其到时候再掺杂不清,不如现在就杜绝。 至于王氏管着荣国府,钱从哪里来,自然是从荣国府各项收成上来,荣国府还有不少庄子爵产,以前的收成不仅能供一大家子花销,还略有盈余,怎么轮到王氏就不行了? 王氏又不是什么精明强干的人,以前无非就是有个公库供她收买人心,崽卖爷田不心疼,她还能落下不少,可如今贾赦直接断绝了这条路子,让她靠着各处产业的收成来持家,这就快坑死她了。 贾政是个好附庸风雅的,他现在还没去工部当差,自然也没有俸禄可言,就算是有,他那点子俸禄还不够他吃茶的。他按例每个月也有个三十两银子的月钱,这也只能是零花钱,他要养清客相公,要赏鉴古籍书画,哪一样都不是能省得下钱来的。贾政一额外花了钱,贾赦就跟嗅觉敏锐的猎犬一样,立马就要找个借口,同样来公中支一笔钱回去,至于这笔钱花在何处,王氏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得捏着鼻子当做不知道。 像是贾史氏那边,更是奢侈惯了的,光是每日里的吃食,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钱财。加上下头人还得见缝插针捞一点油水,王氏才管了一阵子家,就恨不得立刻回去养病,可惜的是,她明白,自 己要是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那么,贾史氏肯定是要让她把位置腾出来的,她只能是咬牙勉力支撑。 如今中秋,虽说还在孝期,贾史氏却是个好热闹的,不肯简办,便避开十五这个正日子,选了前一天过节。还得一家子团团圆圆,除了已经跑去玄真观修道的贾敬,连同贾敬媳妇和贾珍,都一并叫到了荣国府。要不是林如海不乐意掺和,她连贾敏两口子都想一块儿L叫回来。 宁国府那边固然会孝敬一下贾史氏,但那也就是一些月饼瓜果,能值个什么。贾史氏只管开口,说中秋佳节,要给下头下人也添点喜气,哪怕不发钱,也得发一身衣裳,伺候的下人起码有名有姓的那种,每人分一两个月饼不嫌多吧!这么一算,王氏就忍不住想哭。 大房那边如今就在看二房的笑话,哪怕王家已经掉到了泥里,张氏依旧没有谅解王氏,她不会对王氏下手,但是看到王氏倒霉,她回来都能多吃半碗饭。 张氏如今只需要管着大房这边的事情,尤其还不用她掏钱,正常的开销都走荣国府的公账,如此自然省心省事。贾史氏要一家团圆,大房事先已经孝敬了一些月饼还有菜肴,这会儿L只需要带着几l张嘴过去就行。 王氏已经先带着贾珠和元春到了荣庆堂,瞧见贾赦和张氏两口子同样带着贾瑚贾琏两个孩子过来,心中愤愤,但是面上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过来给贾赦和张氏夫妻行礼。 贾赦懒得理会王氏,张氏打量了王氏一番,王氏这些日子心力交瘁,即便用了一些脂粉,依旧能看出脸上的黑眼圈和眼袋,她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弟妹这些日子辛苦了,也该好生歇一歇才好!” 王氏咬着牙,勉强说道:“都是伺候老太太,谈什么辛苦!”却绝口不提让张氏管家的话,她如今就这么一点价值了,要是再办不好,那在荣国府就真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张氏含笑说道:“弟妹素来孝顺,我是比不得的,今儿L个倒要享一享弟妹的福了!” 瞧着张氏言语间还要占自己便宜,王氏只气得肚子都疼,只得将视线转向了贾瑚,见贾瑚还是一副活泼可爱的模样,便说道:“我瞧着念书是件辛苦事,珠儿L之前都累病了,倒是瑚儿L看着还好!”意思就是贾瑚在外头根本没好好念书。 张氏根本不搭这个茬,只笑道:“他还小呢,就算科举不行,将来也还有份前程在,我是不想多逼迫他们哥俩的,只要能平安长大,我就阿弥陀佛了!” 王氏一听,就觉得张氏说的是府里的爵位,只愈发不满起来,她又有些笨嘴笨舌,再想说什么,却也无话可说,只得作罢。 妯娌两个你来我往了一番,里头贾史氏就当不知道。她现在可没有那等在府里一言九鼎的权威,贾赦几l番吵闹,算是将她作为荣国府太夫人的那点子超然也给打下去了。她如今只想着过自己的自在日子,不想将大房彻底得罪了。横竖她如今看王氏也不那么顺眼,因而王氏吃瘪,她是乐见其成。 等着几l个孙子孙女进来给她磕了头,她便 笑呵呵地每人赏了点东西,叫他们在自个身边坐下,拿了点心果子分给他们吃。 贾瑚对家里的点心果子兴趣不大,平王府那边如今做点心,讲究的是一个精致自然,其实就是向着低糖低脂的方向改良,尽可能使用食材本身的酸甜调味,而不再增加额外的糖分和油脂。 若是放在寻常百姓人家,大概都会觉得这样的改良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他们一年到头能摄入多少糖分和脂肪,根本都是一帮营养不良的,所以高油高糖的食物对他们来说才是最美味的。可无论是平王府还是荣国府,日常饮食就已经提供了足够多的营养,这等点心又不是正餐,无非就是嘴馋时候的小零食,那吃得清淡一些并没有坏处。平王府那边做的点心又精致好看,贾瑚吃习惯了之后,回来就觉得荣国府的点心略有些油腻,这会儿L拿着一个奶油炸的面果子,吃了一口便觉得有些腻味,干脆放了下来。 贾史氏也没注意到,而是拿了一个桂花糖蒸栗粉糕哄元春,见贾珠拿了个螃蟹小饺,便说道:“这里面是蟹黄蟹肉,略寒凉了些,你身子才好没多久,吃一个尝尝味便是,倒是可以吃几l个松瓤鹅油卷。” 贾珠连忙放下那个螃蟹小饺,谢过了贾史氏,然后拈了一个鹅油卷慢慢吃了起来。 张氏在一边看着忍不住撇了撇嘴,却也没吭声,一边王氏凑趣,说道:“老太太,这螃蟹小饺也就罢了,下头庄子上才送了许多螃蟹上来,说是比往年的还要肥嫩,今儿L席上老太太可得好好尝一尝!” 当着贾珠和元春的面,哪怕王氏这拍马屁都拍得不怎么到位,贾史氏还是愿意给她一个面子,笑道:“那我到时候可得吃两个,叫下头用姜丝烫了热酒上来,正好配着吃!” 王氏听得便应了一声是,然后得意地看了张氏一眼,张氏也当没看到,只是拿了银签子,叉了一块甜瓜送嘴里吃了,只叫王氏看得气恼,自己忙前忙后,倒是叫别人得了清闲。 这点眉眼官司,贾史氏看在眼里,也不放在心上,先带着两个儿L媳还有元春在荣庆堂外月台上祭祖拜月。都上香拜毕后,便张罗着叫人在花厅摆饭,因着人少,男女也不分席,只叫女眷坐在贾史氏近边,其他人往下首分坐,总算是凑够了一桌,看起来热闹了不少。 纵然内里有许多龃龉,但是这阖家团圆的日子,哪怕贾赦再腻味贾政,也得笑脸相迎,不仅如此,还得听贾史氏的吩咐,拿了汤碗汤匙来,行起了汤匙令。汤匙柄转向谁,谁要么说一首应景的诗,要么讲个笑话,讲不出来大人罚酒,小孩就罚喝一杯木樨露,不过就是玩乐一场。 贾珠自从那次高热之后,人就愈发沉默了起来,只是这会儿L人瞧见了多说贾珠稳重,有君子之风,自然没人会说什么煞风景的话,这会儿L跟大一点的贾瑚比起来,竟是显得有些木讷,王氏对此并无感觉,她自个就不是什么长袖善舞的性子,反而觉得贾珠这般正好。但是在贾政看来,就觉得自家儿L子比不得侄子,难免心中郁郁,要不是当着贾史氏的面,都想要教训贾珠几l句。 贾珠瞧见贾政的眼神,不免瑟缩了一下,正巧这会儿L汤匙柄转到了他面前,他原本脑子里还酝酿着几l句中秋诗,一时间却是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不免有些羞愤,只觉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是异样,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只觉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处。 而这会儿L原本大家等着贾珠念诗,却发现贾珠小脸发白,眼神都直了,不由吓了一跳,贾赦连忙问道:珠哥儿L可是之前受了凉,不如请太医回来看看吧! ?想看微云烟波写的《红楼太妃要躺平》第 62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贾政也有些担心,只是当着贾赦的面还得逞强,说道:“刚刚还好吃好喝的,怎么这会儿L就病了,只怕是胸中没有点墨,这会儿L傻眼了!” 贾史氏一听不乐意了,忙说道:“珠儿L是你儿L子,不是仇人,他是什么性子,你不清楚,最是要强不过的人,只怕是真不舒服!早知如此,不该在这花厅摆宴,小孩子家家的,身子弱,没得吹了风,冲撞了什么!”说着,忙叫人抱了贾珠,又掐了贾珠的虎口,发现他眼珠子又转动起来,这才松了口气,和声道:“珠儿L,你身子不舒服,怎地不早点说,快先带着你妹妹回屋里歇着,等后儿L个,咱们家还赏月呢,不差今儿L一天!” 贾珠这才回过神来,愈发羞惭起来,却不敢说自己当时就是一时紧张,把词给忘了,只得默认了自己不舒服,嗫嚅道:“是孙儿L不好,没有早说,扫了老太太的兴!” “你们好好的,我老婆子才好!”贾史氏固然也觉得有些扫兴,但还是那句话,想要玩乐什么时候不行,今儿L不行,十六也行,再不济,以后有的是年头,哪有把玩乐看得比儿L孙重要的,因此,安抚了贾珠一番,这场好不容易凑起来的团圆宴,就这么草草散了。 平王府那边,早早就说好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将拜月赏月的事情定在了十六,一大早,各处就开始热闹起来。! 第 63 章 去年除夕的时候,顾晓厌烦李氏,便叫各处自个过除夕,上半年端午,也没让大家凑一块,总不能到了中秋,还都分开,因此,早早便给各处传了话,十六在明霞亭拜月设宴,大家都可过来。 李氏如今也算是消停了,春天给宫里李才人送了一次衣裳,之后也没半点回音,她又不是真的很有孝心,以前李才人能让徒宏远更偏向自己,如今李才人难道还能叫王府分家的时候多给他们母子分什么东西不成? 她这大半年可是吃足了苦头,又是做针线,又是要吃斋念佛,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胳膊拧不过大腿,老老实实给顾晓低了头。顾晓也不是什么穷追猛打的人,与其闹得不可开交,不如和和气气的,横竖李氏也不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悠,放她一马也无妨。 李氏服了软之后,日子便好过许多,听得要一起去明霞亭拜月赏月,便也来了兴致。 自徒宏远死后,她日子过得一团糟,如今总算是放开了胸怀,便叫丫头们开了箱子,给自己找衣裳。 原本女为悦己者容,李氏可是很久没好好收拾过自己了,这会儿揽镜自照,竟是发现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不由吓了一跳,连忙叫人拿了玉容粉过来修饰,等看不清楚细纹了,这才松了口气。 玉梅见李氏这般,也不多说,只是问道:“娘娘今儿个打算戴什么首饰?” 李氏早就戴烦了那些银饰,虽说做得也精美,但是都是那些花样,她想了想,便说道:“我记得之前有一副珍珠头面,就用那个吧!” 玉梅很快就将李氏的妆奁打开,很快就找到了李氏说的那套珍珠头面。 这套头面用的是南珠,珠子不算大,难得的是非常匀净,又都是那种柔和的奶油色,也没有做成什么凤凰模样,而是做成了玉兰花的款式,光是一看,就有一种江南美人的秀美风姿。 李氏看了一眼,叹道:“以后这套头面就多戴戴吧,再放下去,珠子都要发黄了!” 玉梅也不搭话,叫了玉桂过来,一起给李氏拆掉头上原本的首饰,换上那套珍珠头面,先是一根垂珠玉兰珠钗,又用几根米珠串的小花钗点缀在发间,又戴上一对垂珠耳坠,连领扣都换成了菊花纹嵌珍珠的,这会儿对着镜子照了照,便平添几分温婉的气质来。 李氏看着镜中似乎有些陌生的自己,不免怔忪了一会,就听玉桂说道:“这头面好,正称咱们娘娘,娘娘不如再换一身衣裳吧,要不然,这个领扣就显得太素了些!” 这边才换了衣服,徒嘉泽就从外头进来了,瞧见李氏的模样,不免高兴起来:“母妃,你今儿个比之前好看!” 李氏这会儿心情也很好,不由笑道:“你喜欢母妃打扮得好看吗?” 徒嘉泽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了,谁不喜欢好看呢!” 李氏听得一愣,忽然就觉得豁然开朗起来。王爷已经没了,自己也不能一辈子走不出来,往后还长着呢,总该好好过活才是,因此,便笑道:“那行,母妃以后天天好 好打扮,你也得穿得精神一些?_[(,别整日里跟个活猴一样!” 徒嘉泽以前身体不好,总是待在屋里,李氏那会儿觉得忧心,如今徒嘉泽身体日渐好了,每日里上蹿下跳,李氏又开始看不过眼起来。 徒嘉泽早就不怕李氏了,这会儿敷衍地应道:“母妃,我知道了!” 李氏无奈,只得叫人先端了水过来给徒嘉泽梳洗,头发重新扎了两个小揪揪,戴上一条蓝底卷草纹的抹额,再换了一身衣裳,衣裳倒是挺好,可是徒嘉泽之前夏天在院子里到处跑,晒得黑了一圈,到现在都没恢复,这会儿穿了一身鲜亮的衣裳,愈发显黑起来,李氏不由皱起了眉头,只得叫人再给徒嘉泽换一身,嘴里还絮叨起来:“我看今儿个就得跟太妃娘娘说,早点送你跟着你大哥读书去,省得每日里四处乱跑,没个消停!” 徒嘉泽才不想要读书,他之前跑前头去过一趟,看着徒嘉钰和贾瑚在那里写字,他都看烦了,他们还没停,顿时就吓住了,当下便抱着李氏的胳膊撒娇起来:“母妃,我还小呢,再等两年嘛!” 又想到奶娘丫头们说的话,跟着说道:“我又不要考科举,学那么多干什么?” 哪知道就像是后世家长将孩子送到培训班不是让他们勇争上游,而是为了解脱家长自己一样,李氏准备送徒嘉泽去读书,也不是为了让徒嘉泽如何,而是省得这小子每日里到处乱跑,晒得跟煤炭一样。 因此,任徒嘉泽如何软磨硬泡,李氏只不吭声,弄得徒嘉泽一脸不乐。 风荷院那边,周氏黄氏和陈氏也在绕着佳婉和佳姝给她们打扮。一会儿拜月两个姑娘也是要一起的,因而可不能轻忽。 天还没完全黑,各处便都往明霞亭而来。 明霞亭外已经设了月台,上头焚着高香,燃着巨烛,几个果盘里放着月饼瓜果之类,西瓜更是直接切成了莲花模样,摆在案上,一股子清甜的香味就弥漫开来。 此时明月初升,大家只在月台一边等候,各自互相打量,便是年纪最长的周氏,这会儿也穿上了新衣,一个个都忍不住露出笑来。 还是那句话,没了男人,日子还得过。她们头上有没有苛刻的婆婆,顾晓这个主母也宽容,不会非要她们如外头那些寡妇一般,关在高墙之内,只能如枯藤槁木一般生活,既然如此,干什么不给自己的生活找点乐子,非要伤春悲秋呢! 不一会儿,月亮便已经上了梢头,顾晓便先带着人在银盆内洗了手,又用帕子擦干,这才拈香下拜,其他人也跟着下拜,三拜之后,一行人便下了月台,往明霞阁上走去。 明霞阁四周竹帘都已被挂起,如水的月光从窗口流入,配上高悬的宫灯,便有了几分如梦似幻之感。 顾晓同样也没拘泥尊卑,满府里除了女眷便就是几个小子,也不用在乎什么男女之别,阁上展开一张巨大的圆桌,顾晓坐在上首,徒嘉钰坐在她左侧,末儿坐着他的专用椅坐在徒嘉钰下首,李氏带着徒嘉泽坐在右侧,其他人就按照亲疏远近,团团围坐起来。 席上的主角还是月饼,汤菜果品却也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因着赏月时间长,因此热菜少,凉菜多,又有不少鲜果干果,配上烫过的桂花酒,便显得气氛融融,心里都松快起来。 大人可以喝一点桂花酒,小孩子的选择就多了去了,有莲房饮、酸梅饮、紫苏饮等,还有糖蒸酥酪,银耳雪梨羹之类,正合孩子们的口味。 先分食了几个月饼,又将蒸好的大螃蟹拿出来,每人面前摆了两个,自己动手也好,叫丫头帮着拆也行,喜欢吃的多掰两个,不喜欢的,吃点蟹腿肉,便净了手,端了桂花酒慢慢喝着。 “叫他们小孩子家家的旁边玩去,咱们也一块乐呵乐呵!”年龄差距太大,最大的徒嘉钰还是个小屁孩,自然没法参与到成年人的娱乐之中,因此,瞧着几个孩子已经吃了个半饱,顾晓便笑道。 李氏如今已经放下了心理包袱,可以很自然地给顾晓做捧哏,连忙跟着说道:“娘娘说的是,再叫这帮小猴儿在桌子上待着,只怕一会儿都要闹翻天了!”她看了一眼已经吃了个八九不离十,虽说还坐得住,但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的徒嘉泽,打心眼里赞成顾晓的主意。再这个坐下去,自家这活猴就要先闹出笑话来了。她这会儿早就后悔了,以前觉得徒嘉泽身体不好,不曾叫奶嬷嬷仔细管教,都是纵着他,养成了个有些无法无天地脾气,也亏得还知道几分礼数,要不然的话,就显得太不像样了。 顾晓便看向了徒嘉钰,笑道:“钰儿,带着你弟弟妹妹们去楼下玩去,要是想要去花园里也行,得先加一件衣裳,可别往偏僻地方乱跑,仔细被虫子迷了眼睛。” 徒嘉钰如今是很有兄长风范的,当下便一口答应下来,连末儿也跟着一起带了下去,连带着一直跟着末儿的白白和花花也一块跑了。它们本就是专门培养出来的宠物犬,看着娇小可爱,一开始佳婉和佳姝还有些怕,但是很快,胆子就上来了,还拿了桂花编了花环给两条小狗戴上,浓郁的花香弄得白白和花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硬是将花环给甩了下来。佳婉和佳姝不免有些失落,但是很快又恢复过来,跟着末儿一起,拿了肉干喂它们。 哪怕年纪还小,但是这会儿男孩子和女孩子已经有些玩不到一块了,徒嘉钰见两个妹妹带着末儿很靠谱,便跟徒嘉泽一起玩起了别的游戏。 虽说叫孩子们自己下去玩,但是奶娘和丫头婆子们还是要在旁边看着的,免得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那就是她们的不是。 楼上这边,孩子们一走,剩下一帮女眷都放松了许多,周氏笑道:“可是有一阵子不曾这般热闹了,一时间都有些不习惯!” 顾晓笑道:“你就是谨慎惯了,这府里这么大,你要是想要找点乐子,又有什么难的!等回头除了服,咱们也可以到西山庄子上住一阵子,那边更自在一些!” 李氏心里暗自撇了撇嘴,这府里如今你是老大,你不先发话,谁敢自在,到时候你找个不思念先王爷的借口,那大家可不就倒霉了吗?不过面上还是说道:“咱们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见识也少 ,哪里知道什么,今儿个不是要娘娘给咱们带个头嘛!” 顾晓见李氏这话说是恭维,又有点不像,也不跟她计较,只是笑道:如今还在孝中,许多事情也做不了,就是私底下乐呵一下罢了!?[(” 如红楼十二钗一般搞什么诗词联句或是行什么雅令,这边是干不了的,顾晓原身在家倒算得上是饱读诗书,但换了个芯之后,却不可能如原身一般才思敏捷,叫她讲几个段子没问题,那等不严格限定格律的飞花令什么的也能来两轮,但其他还是算了。至于李氏还有一干太姨娘,就别提了,她们要么出身小门小户,要么就是宫人和庄户出身,最多也就是认识几个字,会基本的算术,描花样子没问题,让她们背诗,那可就难了。 因此,顾晓便说道:“咱们也玩不来那些闺中雅事,就玩点痛快的,如何?” 陈氏笑道:“娘娘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要是娘娘故意为难咱们,那咱们可是不依的!” 顾晓笑道:“这话说的,我这些年也荒疏了许多,为难你们,不也是为难我自己吗?咱们今儿人少,不如就行个散花令如何?” 这年头便是女眷之间的聚会,行令也是难免的事情,散花令算是比较简单的了,很快大家就拿了一竹筒过来,将竹筒打开,里面十二根银筹,上面绘着十二种四季之花。李氏忙说道:“咱们先拈出个寻花客来!我先来!”说着,竟是将袖子往上一撸,便去抓阄。其他人不由一愣,很快也笑着跟上。 年纪最小的何氏却是直接抓到了“寻花客”,不由有些兴奋,忙说道:“娘娘和几位姐姐先掣筹,我来猜!” 竹筒被放到了顾晓面前,顾晓晃出一根银筹来,低头一看,上头绘着一支建兰,她便藏在手中,又将竹筒递给李氏,李氏也是摇出一根,低头看了一眼,便露出了笑意,将银筹同样握在手心,转而将竹筒推到周氏面前。 一会儿功夫,在座各人都已经拿了一支银筹,何氏想要探头看看剩下的几支是什么,却被刘氏拉住,笑道:“这可不成,你要看了,那可要罚酒!” 何氏也不沮丧,当下先看向了顾晓,笑道:“我猜娘娘手里是牡丹!”她这话一说,李氏就忍不住飞了个白眼,这马屁拍的。 不过顾晓却是摇了摇头,将银筹放到桌上,笑道:“那妹妹可是猜错了!” 何氏探头一看,笑道:“建兰也是好的!”然后便伸手与顾晓猜拳,顾晓怕她年纪小,喝多了,便故意慢了一点,认了负,何氏注意道了,嬉笑道:“还是娘娘疼我!” 顾晓笑道:“好,我疼你!”自个取了酒,饮了一杯。 周氏凑趣,故作委屈道:“原来娘娘也是个爱年轻的,可怜我们几个,都是烧糊的卷子了,难怪娘娘瞧不上!” 顾晓也不上当,笑道:“谁不爱年轻呢,何妹妹花朵儿一样的鲜嫩人,谁也不忍心辣手摧花啊!” 顾晓开了个头,李氏却是只肯给顾晓低头,不愿意在这些太姨娘面前放下身段的,因此,只是笑道:“那何妹妹看看我 这签子是什么?” 何氏故作思考了一番,笑道:“我猜啊,姐姐那签子上是芍药!” 何氏又不傻,李氏拿到签子就喜形于色,可见是抽了一根好签,以李氏的城府,除了牡丹芍药之外,还能有啥。 李氏一听,便将银筹放在桌上,上头果然是芍药。何氏便亲自斟了酒,递到李氏面前,娇沥沥说道:“请姐姐饮一杯!” 李氏瞧着何氏这粉嫩的小模样,一开始还有些不爽,毕竟自己都有些显老了,何氏却还是个小姑娘模样,但是一想到,何氏再年轻又如何,府里又没个男人,她也没有孩子,也就是年轻的时候还能看看自己的美貌,等老了又还有什么呢,当下胸怀大畅,笑眯眯地说道:“那就偏劳妹妹了!”便就着何氏的手喝了这一杯。 接下来几个人,何氏竟是都没猜对,猜拳也是输赢各半,喝了几杯下去,哪怕只是低度的桂花酒,但脸上也飞起了薄红,忙说道:“不喝了,先不喝了,我吃两口压一压!”说着,便坐回自个的位置,然后便夹了一筷子菜吃了,又盛了一碗银耳雪梨羹,慢慢喝着。 李氏这会儿正得意,因此便笑道:“娘娘,这什么散花令不得劲,要不,咱们玩点得劲的吧!” 顾晓笑道:“那玩什么,投壶?猜枚?射覆?击鼓传花?” 李氏琢磨了一下,猜枚射覆什么的,太动脑子,击鼓传花听起来不错,就怕那几个太姨娘故意作弄她,都往她这里传,因此,便说道:“要不,咱们来投壶吧!” 顾晓也不反对,直接叫人拿了贯耳铜投壶过来,又取了去了箭头的短箭,她们这算是内宅的游戏,就不讲太多礼仪,大家轮着往里投便是。可惜的是,这里头一群人,都没什么经验,投中了也是瞎猫捧到死耗子,短箭用完,每个人都被罚了酒,四处看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二更,月上中天,吹进来的风也带了一些凉气,不过大家都喝酒喝到微醺,也不觉得冷,何氏喝得多,这会儿已经两眼发迷,又吵着要玩抛打令,大家故意作弄她,竟往她那里抛,她漏了好几个,又被罚了好几杯,跟米氏刘氏她们闹成一团。 上头玩得开心,下面几个孩子也听得好奇,跑上来看到几个太姨娘醉态,不免大吃一惊。徒嘉泽是西院唯一的孩子,如今李氏不怎么管得住,他便也往东厢房那边跑,刘氏米氏何氏她们几个也乐得哄孩子,这会儿瞧见她们几个这般小女儿模样,徒嘉泽顿时觉得有趣,也跑过去要跟她们一起玩。 末儿更是个喜欢凑热闹的,领着两条狗也跑了过来,白白和花花在人群里跑来跑去,差点没把人绊个跟头,大家也不以为意,只是愈发肆意起来。 吴嬷嬷看着这样子,不免凑到顾晓耳边,低声说道:“娘娘,要不,先散了吧!” 顾晓笑道:“还早着呢,难得能聚一聚,也叫她们好好松快松快!” 吴嬷嬷见顾晓这般,便不再多说。 这明霞阁在花园一角,距离院墙也并不是很远,因此,隐约的笑声便传 到了隔壁雍王府。 雍王府又不用守孝,昨儿个一大家子就聚过了,今儿十六,雍王又去了周侧妃那里,雍王妃觉得无聊,便带了几个丫头在花园里散步,经过的时候,听得隔壁传来的笑声,不免驻足细听,只是终究离得远了些,听不分明。 一边丫头莲蓬说道:“娘娘,隔壁应该是今日拜月,这会儿该在赏月呢!”不过心里头也是嘀咕,几个女人,赏个月,怎么竟是有点沸反盈天的意思,莫不是请了几个女先儿,给讲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若是真有,要不要跟自家娘娘说,回头打听一下是谁,下次也请了来,大家也能一乐! 雍王妃只是略停了几步,这会儿也是笑道:她们在府里也是冷清,难得过节,松快一些也是应当的!倒是七弟妹宽厚,也能容她们玩乐!⑿[(” 想到这里,不免又有些羡慕,顾晓这个平王太妃有宽厚的本钱,没有丈夫,爵位是儿子的,自己在府里当家做主,如今看起来,以前最不逊的刺头侧妃也已经老实下来,她自然没必要再降下身段,跟下头斗得乌眼鸡一样,可以从从容容做她的太妃,丢点小好处下去,就能叫下头那些侍妾俯首帖耳。哪里像是她,说是府里正妃,丈夫也尊重,实际上那真的是谨小慎微,半点错也不敢犯,下头侧妃侍妾骄横,她也只能做出一副宽厚模样,免得落下个刻薄的名头。毕竟,她娘家败落,实在是没有做错事的余地了! “罢了,咱们回去吧!”雍王妃转身说道,“这节也过去了,倒是剩下了不少月饼瓜果,留着也是浪费,明儿个就分下去吧!” 几个丫头都面露喜色,她们是王妃身边的大丫头,自然能分到上等的,这些就算自己不吃,拿回去给家里,也是一桩体面。 丫头们欢喜不尽,却不见前头走着的雍王妃,面上露出些许萧索神色,只是很快便消失不见。! 第 64 章 中秋刚过,之前说的京察已经开始,哪怕圣上已经是高举轻放,但官场上气氛还是紧张了起来。 负责京察的官员摩拳擦掌,有意将这事办得漂漂亮亮,让自己的履历上增加一项新的政绩,地方上的官员听到消息,立马开始寻找开刀的对象,而那些消息灵通的缙绅,早就还是活动起来,想办法将自家妆点成良善人家的模样,生怕被人当做典型。 而京城之中,陆墨带着陆父陆母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牛继宗没能实现将文官的气焰彻底打压下去的愿望,对陆墨的许诺自然也就成了泡影。之前的案子,董家是彻底倒了霉,董元驹被夺了功名,打了八十大板,流放辽东,遇赦不赦,董兴业和董兴胜不仅丢了官,因着董兴胜向官府行贿,导致陆显宗惨死,董兴胜被判秋后处斩,董兴业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判流放西南,董家那个之前以为要死,却最终没死的老爷子这回也真死了,可以说,董家直接就散了,不可能再有翻身的余地。 而涉案的正副主考和学正也被判得很重,不仅被罢职抄家,还被判子孙三代不得科举,这简直是挖了他们的根,三代之后,他们就算原本在士林还有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是彻底没用了,一大家子都得重新开始。至于那位知府,自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直接被罢职抄家,全家流放崖州。这会儿的崖州可不是后世的旅游胜地,虽说经过多年的开发,已经比以前强了不少,但依旧算得上是蛮荒之地,比起西南都糟糕,这一大家子流放过去,有几个人能活着等到朝廷大赦,都是问题。 看起来陆家的仇人都没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对陆家怀恨在心,他们只需要托人使点绊子,陆墨又不像是死去的陆显宗,身上有公民,其他人动起手来还略有些顾忌,像是他们如今这个情况,都不用县令出手,几个胥吏都足够让他们家破人亡。 别的不说,陆显宗死了,家里的地不能再免税,也没有免除徭役的资格,他们因为这场官司,又错过了今年缴纳粮税的日子,回去之后要补交,大冬天再征发一下徭役,就足够折腾死一大家子。 这样的担忧,陆墨也没有瞒着陆父和陆母,老两口因着陆显宗的事情,如今也不敢再相信地方官府的节操,相比较起来,在天子脚下,大家吃相还好一些。尤其如今陆墨在京城也算是混了个眼熟,谁要是京城对他打击报复,只怕回头就有人捅上去,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陆父犹豫了一番,说道:“墨娃,你说得对,虽说家里的地要紧,但是性命更要紧!这一回去,天高皇帝远的,咱们一大家子的性命,可就落在别人手里了!我如今还有点力气,你娘就算眼睛坏了,做不得绣活,但是缝缝补补的活计还是能做一些的!咱们干脆将家里的地给卖了,就在京城寻个营生!” 陆墨也是鸡贼,既然陆父已经打算卖地,他也不去牙行,而是直接去了会馆。很多地方在京城都有会馆,大多数是试馆,主要是方便各地举子参加科举考试的,另一部分便是同乡会馆, 主要方便的是行商还有行帮,陆墨去的就是同乡会馆,他如今也有些名声,只在会馆里说了陆家要卖老家的地,以后就长住京城,其他人便明白他的意思。 陆家这案子连京察都掀起来了,他们小门小户可扛不住报复,自然不肯再回乡。这些人能将生意做到京城,自然也都是眼明心亮之辈,当下不仅不压价,还给了一个好价钱,又主动表示会帮着陆家找一处安全的房舍,还问陆墨愿不愿意跟着他们一块干。 陆墨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些人多是行商,跟着他们,那是得走南闯北的,陆父陆母年纪都不小了,他可不放心将人留在家里,回头出了事都不知道,因此,他宁可在京城找个卖力气的活,若是能积攒一些资本,置办一些产业,陆家也就算在京城扎下根了。 会馆的人将陆家的动向给宣扬了出去,原本不打算再管陆家的牛继宗这会儿却又回过神来,虽说之前许诺给陆墨弄个官的事是做不成了,但是,给陆家一个营生还是可以的,因此,便叫之前那个下人去找陆墨,许诺借他一辆骡车,让他可以帮着镇国公府送送东西,镇国公府不用的时候,他也可以在外头自个拉人拉货,等有钱了,他就能将骡车自个买下来,之后怎么用,就是他的事情了。 陆墨倒是没觉得镇国公府出尔反尔,毕竟,他就是个小人物,一个月前还是个奴婢呢,能有今天,他已经是感激涕零,自然不会有更多的野望,如今能捞到一个稳赚不赔的营生,自然是感激不尽,当下用尽自己的口齿,说了一大堆好话,牛继宗知道了,也算是有了点安慰。不管怎么说,这陆墨是个厚道人,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上的时候。只是之前说好了骡车是借不是送,如今再想要送,就显得有些存心不良,不过,他这样的人,想要施恩,也很容易,只叫家里包了许多旧衣裳被褥,还有些成药之类,送到了陆父陆母那里,这些虽说不是钱,但是真要是折成钱,别说是一辆骡车,两三辆都买下来了。 陆父陆母自然是感激不尽,又听陆墨说陆显宗沉冤得雪,镇国公府也出了立,恨不得在家给牛继宗立长生牌位,为他日日祈福。 比起镇国公府的大张旗鼓,隆安侯府那边却也只是叫人私底下多给陆墨行一些方便,有需要用车的时候就找陆墨,其他便不再多提。陆家遭难,董家是罪魁祸首,就算不是因为董家的那一点亲戚关系,顾家也是欣赏陆墨这等忠诚厚道又勤劳肯干的人的,给这样的人搭一把手,也算是积德行善。 隆安侯府也没有需要陆家报答的地方,无非就是看着陆家可怜,老两口这个年纪没了独子,虽说收养的陆墨是个有良心的,但终究比不得亲生的孩子贴心,如今还得背井离乡,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生活,能拉一把便拉一把,总不能叫好人没了下场。 这些话隆安侯夫人并不曾跟顾晓说,陆家的事情差不多是外朝的事,顾晓作为宗室命妇,也不该掺和这些,没得叫人生出什么想法来。 隆安侯府夫人这次过来,却是因为隆安侯被派了外差。 隆安侯是鸿胪寺卿,管的是外交上 的事情,这次南边茜香国来朝,茜香国国主因为膝下无子,想要册封女儿为王太女。为了这事,朝堂上吵得厉害。毕竟,自从出了个武则天之后,中原就对女子摄政之事防得厉害,周边藩属各国,也都在儒家文化辐射圈子里,就算是无子,选择的也是过继宗族内的近支子弟,如今茜香国国主仅有一女,却不肯过继,反倒是想要叫女儿继承王位,朝堂上难免有些说法。 圣上对此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倒是不在意女子当政,但是女子总是要成婚的,这位王太女以后有了王夫,若是对方因此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到时候茜香国难免要生乱,中原作为宗主国,到时候只怕也得出手。 只是,之前除非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作为宗主国,也没有插手人家王位传承之事的道理,如今总不能因为人家选了个女子为储君,这边就大动干戈,最终,一番商议之后,隆安侯就被派了外差,叫他出使茜香国,名义上是替天朝上国册封王太女,实际上是要先看看这王太女的秉性盒茜香国国内的情况,看看这王太女会不会因为将来婚姻之事,导致大权旁落,王权反复。 隆安侯夫人叹道:“你爹这么多年除了回乡祭过一次祖,何曾出过远门,如今却要千里迢迢南下,去什么劳什子的茜香国,他都这把子年纪了,哪里经得住舟车劳顿。可惜这是正经的皇差,圣上又不放心下头的小年轻,根本推脱不得!” 顾晓也搞不清楚茜香国是什么地方,被隆安侯夫人说了一通,琢磨着应该是类似于安南缅甸的小国,地处东南亚,那些地方她上辈子也是旅游过的,那会儿都什么时候了,开发程度也高,设施也很完善,物价还不算高,去一趟比在国内游还便宜一些。但是如今跟后世可不一样,因此,顾晓只得安慰道:“妈,我记得南边那些小国气候湿热,咱们这边是冬天,他们那边还跟春夏差不多,爹这次过去,也可以多待一些时日,就当是避寒了!” “你这丫头,倒是说得轻松!”隆安侯夫人也没想到到了顾晓这边,还真能得到一点有效的信息,当下就说道,“既然那边气候温暖,那大毛衣裳和小毛衣裳就可以少带一些,倒是应该多带点春秋的衣裳过去,最好再带几件夏衫!” 顾晓又提醒道:“妈,我想着最好还是先去太医院,看看开一些防止瘴气的药,还得防着点水土不服,好在是这个季节过去,真要是春夏过去,那爹可就真的要受罪了!” 隆安侯夫人叹道:“那有什么办法,原以为鸿胪寺是个清水衙门,如今看起来,真要有事了也是麻烦,好在这样的事也不多,寻常有什么,叫下头的人去便行,总不见得各国都找不到一个男丁继承王位吧!” 顾晓在一边笑道:“依我说,朝廷与其担心茜香国的豪族与王室结亲,行鸠占鹊巢之事,还不如在宗室里头选几个宗室子跟着过去,看看那位王太女愿不愿意选宗室子做王夫,到时候茜香国的下一代便有咱们皇家的血脉,自然会更心沐王化!” 隆安侯夫人听得一愣,直接就站了起来,说道:“这主意倒是不错,宗室里多的是那 等连爵位都没法封的子弟,与其留在神京这边想办法谋出路,还不如去茜香国做个王夫呢!我就不多留了,你爹这次出去,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就先列个单子,到时候叫你爹带回来,我这就回去跟你爹说这事,叫他赶紧上折子!” 隆安侯夫人连茶都没喝完,就风风火火走了,等到徒嘉钰下学的时候,听说外祖母来了就走了,整个人都懵了,不由问道:“妈,外祖母这次来难道有什么急事?” 顾晓解释道:“是有急事,你外祖父要出外差,外祖母过来跟妈妈说一声。她得回去给外祖父收拾行李,哪能在咱们家多留呢?” 徒嘉钰就这么被忽悠住了,而隆安侯府那边,隆安侯一听隆安侯夫人带回来的话,也是一呆。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自古以来,就算是和亲,用的也都是公主宗女,谁家拿皇子宗室子去和亲,就算是,那也是人家嫁过来,而不是将人送出去。何况,自从唐朝之后,中原这边就没了和亲之事,自然也想不到这些,如今一听竟然可以叫宗室子去给人家王太女做王夫,隆安侯只觉打开了一条新思路,越想越觉得可行。 至于说什么宗室子会不会觉得茜香国是穷乡僻壤那个,不乐意过去。以前人家公主和亲,也没怕自己嫁的是什么穷乡僻壤啊,人家还都是嫁的北方的蛮子呢,在宫里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女孩子,跑到草原上吃腥啖膻,一年到头,连口蔬菜都吃不上,人家也没抱怨什么!茜香国那里一年三熟,物产也丰富,总比草原强得多,你们大男人家家的,难道连个女人都不如?还有什么做了王夫,不能三妻四妾的,你们留在京城,做个连爵位都没有的闲散宗室,难道就有钱三妻四妾了?想的什么美事呢! 隆安侯当下便亲自铺纸研墨,开始写折子,写完再润色一番,重新誊抄了一遍,晾干之后,便放入密匣之中,走密折通道递入宫中。 作为鸿胪寺卿,是没有上密折的资格的,但作为开国侯,隆安侯自然有上密折的资格。密折的好处就是不用经过内阁,就能直达御前,免得被内阁那边因为各种狗屁倒灶的缘故压下来,之后就算是拿出来也得扯皮,等他们扯玩了,隆安侯都已经快到茜香国了。 茜香国使节就在驿馆里头住着,朝廷这边必须尽快决定到底要不要搞一次和亲,若是决定了,就趁早选好人,跟这次的使节团一块去茜香国,将事情定下来。要是不搞,那也得早点下决定,总不能将人家放在驿馆里头晾着,叫人家生出不该有的联想来。 隆安侯的密折才递上去,圣上便知道了。主要是隆安侯这一脉素来低调,拿着递密折的权利,几乎就没真的用过,如今难得用上一次,圣上自然担心是出了什么大事,赶紧叫人拿了钥匙,开了密匣,将里头的折子拿出来。 圣上也不叫戴权先念,自己就将折子打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明白是什么事之后,先是松了口气,继而便是一喜。 没错,与其担心茜香国那些豪族倒反天罡,不如自家这边釜底抽薪,先将人安排了。 比起茜香国 那些豪族子弟来,宗室子弟总要更加一表人才一些,再有天朝上国的滤镜在,圣上不觉得茜香国国主和王太女会看不上,何况,他们不得顾忌着点上国的想法,不想找个宗室子弟做王夫,难不成是早就预备好了跟朝廷翻脸? “嘿,这顾爱卿,平时不声不响的,看着就是个惫懒的货色,如今到了关键时刻,还真是挺有主意!”圣上放下折子,心动地搓了搓手,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御书房踱了几步,口中笑道。 戴权虽说不知道折子里面写了什么,但是圣上既然这么说,他便凑趣道:“奴婢记得,顾家是文勋出身,因而不太好跟那些开国勋贵凑一块,又几代不曾科举,跟朝堂上那些文官也走得不近,自然不方便在朝堂上多说什么!不过隆安侯府一脉素来忠心耿耿,既然有能力为国出力,哪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圣上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顾家可比那些人家忠心识趣得多!此事若是能成,隆安侯这个爵位倒不是不能再袭一代!” 戴权听到圣上居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愈发想要知道隆安侯究竟在折子上写了什么,不过,他素来是个心中有数的,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不合适的举动来,横竖这事迟早都会知道,也不差在一时,因此只是顺着圣上的话,又恭维了几句,只说圣上圣明烛照,下面臣子才能人尽其才,只哄得圣上眉开眼笑。 圣上也知道此事不能拖延,也不先在朝会上说,直接找来了宗令庆王,跟他先说了这事。 庆王一听,也有些高兴。宗女什么的,从来不是什么问题,无爵的宗女,最多准备个一两百两银子嫁妆也就打发了,那等几代过后,彻底没了宗籍的子弟也就罢了,都得老老实实自谋生路。但是那等没到自动失去宗籍,却又封不了爵位的宗室,可不是好打发的,人家真跑到宗人府来哭穷,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太祖的子孙饿死。 宗人府每年都得准备不少财货,打发这些不要脸面的家伙,如今虽说只有一个王夫的位置,但也算是给了这些宗室一条新的路子。你们的身份在京城不值钱,去了藩国还是值钱的,说不定能骗到个有钱有势的嫁过来,靠着女方的嫁妆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当然,这种话可不能明着说,这显得皇家甩包袱一样,但是这事冠冕堂皇一点,那就是为国牺牲,宗室享受朝廷供给,这种事情自然是当仁不让!实际上,要不是庆王这一脉没有合适的人选,庆王都想要将自家孙子塞过去。他脑子里已经盘算,谁家府上有那等没法继承爵位,又能拿得出手的孩子,到时候自个透个消息,对方总得给点东西做谢礼吧! 结果就听圣上说道:“此事涉及茜香国,咱们宗室也不能轻忽了。现在也不知道王女喜欢什么样的,那宗人府这边先将各色人等都预备好了,无论是文质彬彬的,还是健壮有力的,性子开朗的,嗯,那等性子深沉的还是不要了,别让茜香国那边生出什么想法来!” 庆王精神一振,顿时觉得自己的谢礼可以多收几家,忙恭维道:“还是圣上想得周全,我却是没想到这么多。之前瞧见过几次茜香国的使节,一个个又黑又瘦,个子也不高,只觉咱们的子弟,总比他们拿得出手,却没想过人家喜欢什么样的!” 庆王一向做事妥当,圣上便也没有多想,直接将这事交托给了他,又叮嘱道:“此事还得尽快,当然要以自愿为主,选个心不甘情不愿的过去,到那里给朝廷添堵可就不好了。另外,能入选的人,不管后来有没有被茜香国国主王女选中,回来朕也不吝重赏!选中的,朕也会册封一个郡王之位,不叫他在茜香国丢了颜面。”你弄个宗女出嫁,还得给人封个公主呢,这等外藩国主,一般在国内品级也就是与郡王平齐,那给对方封个郡王,也就能跟对方在法理上平起平坐,不至于搞得像是给人做上门女婿一样,有着这么一重身份,在外头也能有一定的自主权,不至于被对方拿捏。 圣上给的条件这么优越,庆王一听,就觉得稳了,一个郡王,一年光是俸禄就有五千两,这钱放在茜香国花,可比在京城耐用多了,只怕一些只能封奉国中尉乃至奉国将军的宗室都要心动,当下恨不得赌咒发誓,自己一定将此事安排得妥妥当当。 庆王做事效率也是杠杠的,他前脚刚出了宫,后脚就命人将消息传到了各处宗室那里,顿时,京中各家宗室都沸腾起来。! 第 65 章 这事影响到的主要是老牌的宗室,跟平王府这样的新宗室是没什么关系的。便是徒嘉泽年龄何氏,李氏对此也丝毫没有动心的意思,她就徒嘉泽一个指望,真要是被安排出去了,她得哭死。 因此,李氏听说了消息之后,只当耳旁风一般,还不许别人说给徒嘉泽听,免得徒嘉泽野了心,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也想往外跑。 ?微云烟波提醒您《红楼太妃要躺平》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她实在是想太多了,起码徒嘉泽这个年龄,还真没理解茜香国是什么含义,他如今的生活主要就是吃喝玩乐,其他的事情都是过眼云烟。等他长大了,真要是起了什么心,李氏这个做亲妈的,估计也是拦不住的。 各家爵位已经掉落了不少,为子孙前程忧心的宗室开始四处活动,还要跑到宫里求甄贵妃的,以至于连外朝都听到了动静。 外朝那边那叫一个惊讶,压根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圣上居然不在朝堂上说,顿时立马有几个御史就跳出来,反对此事。他们理由也很简单,咱们泱泱大国,怎么能沦落到叫宗室子弟与番邦小国结亲呢?这也太有损上国颜面了。 不过,有反对的,就有赞成的。文官最怕打仗,一方面要花钱,一方面还得看着武将得意。如今拿出个郡王的名号,一年五千两银子就能安抚一个藩国从此老老实实,这不要太划算,至于这位未来的郡王要背井离乡去结亲,那算什么,那是宗室子弟,又不是他们家的子弟!何况,平白有个有钱有权的美娇娘倒贴,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嘛!要不是这事只是限定了无爵宗室,只怕能被抢破头。 因此,很快就有人出列,开始各种引经据典,驳斥那几个御史的言辞,圣上只在上头高坐,就发现这事已经不用再说,算是得到了大多数人的通过。 当大家齐心一致的时候,事情办起来就会很快,不过是五日的时间,宗室就通过几场选拔,挑出了五个合适的人选。宗室的选拔考试也很简单,先看相貌,虽说宗室子弟因为几代的基因改良,不会歪瓜裂枣,但是也得挑一挑不是。然后就是看才学了,茜香国那边你能背一本《论语》差不多就能算才子,那就以此为标准,不管什么经典,你能背一本就行,若是你还有其他特长,比如说琴棋书画之类,那就算加分项。文试不行的,你可以去参加武试。不用你会骑射,正常骑马总不能有问题吧,听说茜香国那边是骑大象,咱们也不从御园里头把下头进贡的大象拉出来给你骑,你就先骑马。你要是连骑马都不行,回头骑大象可就更不行了。另外射箭也是一样,不要求你十发九中,中个一半总能做到吧。 一番挑选之后,选上的欢天喜地,没选上的垂头丧气,但也没人同情他们。你们都注定没有爵位了,居然还不努力,难道就等着分家产,到宗人府打秋风吗? 而在驿馆等消息的茜香国使节们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看到出使的队伍壮大了不少,一问才知道,居然有几个是去跟自家王女相亲的,顿时傻了眼。能代表茜香国出使的,自然也是他们朝中的权贵出身,因着国主只有一女,国主又与自己的 弟弟之前关系不睦,不肯将王位传给侄子?,因此惦记着王夫身份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如今国内还没决出人选来,中原居然还派了人过去摘桃子。 看看宗室选出来的这些人,一看便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相比较起来,国内那些权贵子弟就有些拿不出手。使节团正使只要一想到自个回去会面临什么样的场景,就恨不得自己这次根本没来过,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隆安侯瞧着这位正使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不由笑道:“贵使可是身体不适?不如请随行大夫过来给贵使诊个脉!” 正使顿时一个激灵,慌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外臣只是走神了,还请大人见谅!” 隆安侯安慰道:“贵使不必担心,贵使且想一想,与其叫贵国中其他人家的子弟成为王夫,然后一跃凌驾与各家之上,不如叫我国宗室做这个王夫,起码我国素有信义,不会无故插手藩国内政,岂不更好?” 这正使听隆安侯这般话,虽说略微放心了一些,却也知道,王室可以这样想,但是,国内那些权贵却未必,他们早将王夫的位置视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如今落了空,他们不会想自家本来就有可能选不上,只会觉得自家受到了极大的损失。他们不敢迁怒中原,难道还不敢迁怒自己不成? …… 使节团走后,京中便一日日冷了下来。 顾晓如今有些畏寒,天冷了便懈怠动弹,便是锻炼身体,除了在廊下走一走,也就是自个在床上放下帐子做一会儿L瑜伽,其他时候,多在屋里待着。 不过,顾晓的日子却不算无聊,如今正带着几个小丫头给白白和花花做衣裳。当然,顾晓只负责动嘴,最多就是送笔设计一下,缝纫之类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下面丫头。 白白和花花可不知道那些衣服是给它们做的,每日里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末儿L后头到处跑,末儿L现在学会了挑食,吃饭的时候偷偷摸摸将不喜欢吃的东西丢给白白和花花吃,被发现了还振振有词:“白白和花花肚子也饿了,它们也是要吃的啊!” 白白和花花就在他脚下一脸无辜地看着别人,弄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面对一个不爱吃蔬菜的小朋友,顾晓祭出了各种蔬菜丸子,蔬菜饭团,乃至馄饨水饺,水煮的不喜欢吃,可以刷一点油煎一煎,看着好看又好吃。不过,末儿L已经习惯了自己吃的时候,分一些给白白和花花,也亏得他的吃食本来就没加什么盐,要不然,两条狗都要大把掉毛了。 小狗的衣服可比人的衣服好做多了,做成斗篷的样式,留几条系带,脖子上系一条,肚子上系一条就行,因此,顾晓又开始折腾起了小狗的玩具。 原本院子里有个秋千架,不过顾晓自个没怎么用过,倒是徒嘉钰小时候玩过一阵子,顾晓便叫人编了篮子,挂在秋千架下,将小狗放在篮子里,一推就能荡悠起来。 结果不仅小狗喜欢,小孩也喜欢,原本做了两个,白白和花花一狗一个,结果如今直接被末儿L霸 占了一个,白白和花花只能挤在一起玩。顾晓只觉得好笑,只得叫下头工匠又专门给末儿L做了个吊篮,然后他一看就喜欢上了,每天都要躺在吊篮里晒太阳。 不患寡而患不均,原本只是给小狗做,徒嘉钰还没什么感觉,结果如今给末儿L做了个吊篮秋千,他就有些不乐意了。他小时候的秋千可没这样的花样,就一块板子,虽说那时候玩得也挺开心,但是跟末儿L的比起来就差远了,顿时就跟顾晓闹腾起来。 ?本作者微云烟波提醒您《红楼太妃要躺平》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顾晓也是哭笑不得,谁能想得到,徒嘉钰都这么大了,还跟那么小的弟弟吃醋呢?不过还是立马许诺,马上就在前头他院子里给他搭建一个秋千,要比末儿L还大的。 有了这个教训,顾晓接下来折腾的时候,就直接做好了准备,只要末儿L有的,徒嘉钰那边也得有,总得一碗水端平不是。 顾晓没法将院子改造成游乐场,只是叫工匠做了个室外的滑梯,滑梯做得很大,上头下头都跟小房子一样,里面还铺上了地毯,放上了许多软枕垫子和各种布偶,这下即便外面刮西北风,末儿L都喜欢带着狗狗躲在里头。 徒嘉钰那边的滑梯做得就更大了,简直就跟一座阁楼一样,因此花费的时间也很长,为此还不得不给滑梯挖了个地基,免得滑梯一个不注意,直接倒掉。 滑梯这样的玩具不光小孩子喜欢玩,其实大孩子乃至大人也喜欢,那些负责清理滑梯的小丫头们,就很喜欢趁着清理的功夫,上上下下滑几次,甚至还有半夜偷偷玩的。 而徒嘉泽见到之后,也闹着要了一个,西院顿时跟着热闹了起来。李氏还有些矜持,何氏和米氏就经常借口带着徒嘉泽玩,也跟着蹭一蹭,甚至还在滑梯下面的小屋里摆了矮榻和小案,可以坐在矮榻上喝茶吃点心。 既然要一碗水端平,风荷院里便也多了一个,不过却是做成了蘑菇城堡的样子,佳婉和佳姝就喜欢躲在里面玩过家家。 时间一下子就进了十一月,天气愈发寒冷起来,连着下了几场大雪,滑梯自然是没法玩了。徒嘉钰和贾瑚照旧在前头念书,而几个小的却已经凑到了一起。末儿L虽说年纪最小,本来像是徒嘉泽是不乐意带着他玩的,但谁让还有白白和花花两条小狗呢,它们被训得聪明伶俐,会打滚作揖,还能钻套圈,有着这两条小狗,末儿L顿时成了孩子堆里最靓的仔,每日里都神气活现。 顾晓正想着跟去年一样老老实实在屋里猫冬,一个噩耗却传了进来。 京中出现了天花! 此时其实已经开始靠种痘预防天花,不过实际上真正种痘的人并不会很多,毕竟,这年头用的还是人痘,人痘还是有一定的死亡率和病重率的,身体虚弱一点的根本熬不过来。富贵人家会专门有医生守着,种痘之后再辅以汤药,就能将风险降到最小。也正因为如此,不可能像是后世,让孩子出生就接种牛痘,都得等孩子大一些再说。 像是王府里头,原身年幼的时候就中过痘,徒嘉钰也种过,但是其他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好在王府一 直守孝,到了冬天,连庄子上送肉送菜的频率都少了,几乎跟外界没什么接触,相对来说,风险要低一些。 “天花最开始是从哪儿L出来的?”顾晓紧张地差点要咬指甲,若是内城就有,那就太不保险了。 春香同样很紧张,她是没种过痘的,这种疫症,成年人并不比小孩子抵抗力强多少,很多时候甚至死亡率比小孩还高一些。 她咬牙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听说原本宁王府那位嗣郡王已经染上了,他们府里已经抬出去了好几个人!” 吴嬷嬷在一边差点急得团团转:“娘娘,咱们怎么办?现在就封府避痘吗?我去请一尊痘疹娘娘供上!” 顾晓却是露出了坚定的神情,说道:“先叫人去庄子上拉几口杀好的猪和羊回来,若是有萝卜白菜韭黄什么的,也拉几车回来,先存菜窖里头,看看外院谁是种了痘或者是出过天花的,叫人立刻拿了王府的牌子去太医院,咱们府里尽量都种痘!” 吴嬷嬷皱眉说道:“府里上上下下没种过痘的大几十,哪有那许多痘苗呢?” “先去问问吧,能种多少种多少,现在不种,等到事情过去了,也是得补上的,要不然,再来一次,谁受得了!”顾晓坚持说道,“这次先紧着府里的主子还有贴身伺候的人种,下面粗使的先用已经出过花的,再挑出个院子来,叫其他人这段时间先避一避,没事不要跟外人接触了!” 吴嬷嬷唉声叹气地答应了下来,又忍不住说道:“这都多少年没听说京里有痘症了,怎么又冒出来了!” 顾晓也是无奈,她上辈子天花这玩意早就变成传说了,谁能想得到穿越之后还能遇上这档子事呢!早知道如此,她一来就应该去寻牛痘的。如今再去寻,也是晚了,还不如相信这个年代的痘苗呢,起码能给达官贵族种的痘苗,都是熟苗,风险要低得多。 天花这玩意有潜伏期,而且传播方式也比较多,只要有过密切接触,就有可能携带病毒,就算你出过花没有再感染,也有可能经过你传染给其他人。 既然已经死了人,可见传播过一段时间了,只怕这个时候,京中已经人人自危。 别说是京中了,这会儿L便是皇宫里也已经人心惶惶。 宫里不是什么人都种过痘的,实际上京中十年八年都不见得有一次痘疹流行,因此,大家对此也不怎么上心,除了少数人会选择种痘之外,其他人一般采取的都是隔离手段,一方面隔离已知的天花病人和密切接触者,另一方面隔离健康的人,让他们不用再与外界接触。 尤其是高门大院里头,地方本来就很大,自家都能搞出几个隔离点,所以,只要做好预防,几乎不会得病。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会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非要种痘呢? 徒嘉钰之前种痘,也是因为那段时间京中流行水痘,被误以为是天花,原身这才坚持给他种了痘,如今看起来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那次原本原身想要干脆给府里几个孩子都种痘的,但是,一方面另外几个都还小,徒 嘉泽那会儿L更是个小病秧子,谁敢冒这个风险?_[(,李氏都恨不得扯着嗓子跟徒宏远说原身要害她的孩子,想要趁着种痘将徒嘉泽给解决了。徒宏远又是个耳根子软的,还存了几分侥幸心理,最终便都没有种。 平王府因为守孝的缘故,得到消息也晚了一些,但是要求种痘的人里头,平王府却算是比较早的,毕竟,人都有侥幸心理,不种痘的话,只要不与外头有什么接触,应该不会染上天花,但若是种痘,一个不好,可就没了。所以,大家宁可做缩头乌龟,也不想冒什么风险。 宫里就是如此,圣上是种过痘的,倒是没什么想法,但是宫里好些个皇子皇女却都没种过,像是甄贵妃,也不曾种过,这会儿L圣上力主要让几个皇子皇女都种痘,其他位份比较低的妃嫔是无可奈何,但是甄贵妃却是各种不舍,但是她又明白,自己根本拗不过圣上,只得眼泪涟涟地答应下来,但是她自己,却不想种。 甄贵妃生得雪肤花貌,这年头种痘又不是如同后世一样,在胳膊上接种,而是通过鼻子,一般都是要先出花的,甄贵妃担心自己脸上留下麻子,回头失宠,自然不肯种痘,哪怕其他人说得再好听,她也不愿意相信,只叫人先将自个所在的含章宫先封闭了起来,用以避痘。 圣上会考虑甄贵妃的想法,却不会考虑其他人的想法,不管是主子还是奴婢,只要没种过痘的,都叫迁到西苑去种痘,至于是死是活,全看他们的造化。好在宫里种过痘出过花的宫人也不少,要不然皇城都要没法运转了。 太医院预备的痘苗其实不少,现在还在不断制备,但是熟苗的数量很有限,满足了宫里之后,能够放到外头用的,那就更少了,也亏得平王府来得早,饶是如此,也只能保证给府里的几个小的种上熟苗,其他人就只能用旱苗,这风险可就大多了。 平王府这会儿L还在排查府里的人,然后就发现,贾瑚和跟他一起过来的周嬷嬷居然也没种过痘,顿时就有些抓瞎。这种事情,小孩子是没法做主的,便是顾晓,也不好承担给别人孩子种痘的责任。 哪知道,这边才收拾了贾瑚的东西,荣国府那边就派人过来了。 来的是张氏的心腹,她看到顾晓的时候神情也有些尴尬,因为张氏带过来的话,委实叫她有点说不出口,只得将张氏的亲笔信先递给了顾晓。 顾晓看完信,很想骂一声麻麻批,荣国府那边,除了张氏想要给贾瑚种痘之外,其他人都不想,贾珠之前才病过一场,元春年纪也不大,至于贾琏,更是个早产儿L,也就是说,如果只给贾瑚种痘的话,势必要大动干戈,而且荣国府影响力如今大不如前,只怕也很难在太医院弄到熟苗。张氏本来说是要将贾瑚接回去,大家要么都不种算了,但是王氏却表示,宗室那边已经有天花了,谁知道平王府有没有,要是贾瑚回来,将天花带到荣国府怎么办? 所以,接回来可以,只能叫贾瑚带几个下人住在外头,不许进荣国府。王氏这么一说,张氏还能如何,她要是只有贾瑚一个孩子,那肯定狠下心,直接带着贾瑚搬 出去住了,可如今,她还有个贾琏,根本无法脱身,思来想去,只能厚着脸皮求顾晓。若是顾晓愿意,就让贾瑚直接在平王府种痘,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认了。 信纸上有被沾湿的痕迹,想来张氏写信的时候还哭过,顾晓本心真不想担这个责任,只是张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再推脱,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只是张氏这般,也叫顾晓心里不是个滋味。 或许对于古人来说,托妻献子是雅事,张氏肯将此事交给顾晓,也是对顾晓的信任,可是对习惯了后世人与人之间明确界限感的顾晓来说,这就是个烫手山芋,真要是贾瑚种痘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 心中这样想着,顾晓对张氏也起了点敬而远之的心思,以后还是不用太亲近了。 贾瑚看着顾晓神色变幻不定,也有些紧张,捏着小拳头看着顾晓,又看向一边荣国府来人,忍不住问道:“娘娘,母亲是要接我回去吗?” 那下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顾晓只得安慰道:“你母亲说你们府里有些不方便之处,所以叫你先留在王府,跟王府这边一块种痘!这是你母亲拍过来照顾你的,你也不用担心!” 贾瑚顿时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眼泪都要上来了,只是还是强行忍住,蔫哒哒地说道:“我知道了!” 顾晓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又叹了口气,好在太医院的人已经过来了,总共两个痘疹大夫,还有几个药童,又带了许多痘苗过来。 随着他们的到来,平王府直接封闭了起来。! 微云烟波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6 章 之前顾晓已经四处说了,王府几个孩子这次都一块种痘,李氏当时没吭声,结果瞧着王府正式封起来了,李氏就不安起来。 她很想要去找顾晓,说徒嘉泽不种痘了,但是,再一想,要是别人都种了,徒嘉泽不种,回头天花来了,徒嘉泽该怎么办?这会儿,也只能在西院里不停地转圈,内心纠结不已。 她这一犹豫,太医就已经过来了。 徒嘉泽在太医院还是有点名声的,主要是何太医靠着给徒嘉泽调理,竟是混了个儿科圣手的名头,如今宫里还有京中权贵人家,若是有小儿生病,都喜欢找何太医。 何太医也在太医院炫耀过,如今徒嘉泽的身体几乎与其他小儿没什么区别,这会儿太医给徒嘉泽诊断一番,便忍不住点了点头,露出了笑意,对一边忧心忡忡的李氏说道:“侧太妃娘娘尽管放心,二公子脉象强健,种痘无碍的!” 李氏勉强挤出了一个笑意,说道:“那就劳烦太医多费费心!” 徒嘉泽对于种痘也没什么想法,这会儿正有些失望:“母妃,我不能跟弟弟他们一起种痘吗?” 太医笑道:“二公子放心,等痘发出来之后,二公子就能跟小公子一起玩了!二公子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臣就来给二公子种痘!” 太医又去风荷院走了一圈,见佳婉和佳姝身体同样不错,心中都忍不住要赞一声顾晓这个太妃,他们这些太医,虽说口风都紧,但是去过的人家,家里妻妾是否和睦,主母是否宽和,其实都是能看出来的。像是平王府,以前听说正室侧室关系紧张,如今看起来,却并无这般迹象,庶出的孩子,无论男女,性情都没有那等小家子气,可见不曾受过什么委屈。这自然是当家主母的功劳,如今府里没个男主人,当家主母但凡有半点坏心眼,这些孩子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末儿还是个懵懂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依旧傻吃傻玩,吃过丰盛的晚餐,又跟白白和花花玩了一阵子,便睡下了。 徒嘉钰却有些紧张,攥着顾晓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妈妈,末儿种痘不会有事吧!” 顾晓安慰道:“不会的,你之前也种过的,如今不是好好的。而且末儿一直很健康,咱们府里也做足了准备!” 徒嘉钰也有些失落:“瑚哥儿要种痘,家里弟弟妹妹们都要种痘,就我不用!” 顾晓对他这个时候冒出来的莫名的好胜心给弄得哭笑不得,只得说道:“你当种痘是什么好事吗?你种痘那会儿,好几天痘才发出来,可把我给吓死了!如今就好了,你不用担心再染上天花,也能给妈妈搭把手!” 徒嘉钰这才不再失落,精神振奋了起来。 顾晓揉了揉他的头发,调笑道:“你以后就是家里的当家人了,许多事情,都得你扛起来呢!” 徒嘉钰小胸脯一下子挺得更高了。 第二天,平王府就开始大规模种痘,几个孩子种的都是熟苗,贾瑚跟末儿都在正院,其他几个孩子还 留在生母身边,下人们却没这样的好运气,他们种的都是旱苗,这风险要大不少,为此,太医直接熬了一大缸的药,看谁不舒服,就直接灌下去。这些药药性猛烈,取的就是以毒攻毒,他们给染上天花的人吃的就是类似的药,那样也能保证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治愈率,如今是种痘,治愈率一般能有百分之八十以上。这,连之前做的水果罐头都拿出来了,因此,即便是下人,出花也很顺利,没有一个扛不住的。 倒是几个孩子,末儿一直身体好,第二天就开始出花,徒嘉泽却是发了快三天热,太医都快想要重新种痘了,疹子才算是发出来,只将一直在药师佛那里祈福的李氏喜得又给药师佛磕了好几个。贾瑚和佳婉佳姝出花也还算顺利,一连串的好消息下来,整个王府都喜气洋洋。 隔壁雍王府也选择了种痘,不过他们运气却没这么好,府里三姑娘一直没能出花,最终也没扛得过去,只将周侧妃哭得泪人一般。 各家府上各有悲欢,宫里圣上却在勃然大怒。 这京中多少年不曾有过天花,突然冒出来,圣上心中便起了疑心,命人追查,最终查出来,一开始感染天花的不过是外城一个人家,他们家之所以染上,也是因为出城看了一趟亲戚,其实就是贪便宜,不想在粮店买粮,去乡下亲戚那里买,结果回来没几天就出花了。 按理来说,住在那个地方的人,几乎没可能跟内城有所接触,偏生就有人听说了这个消息,想办法取了这家人穿过的衣服,然后带进了内城。 最开始倒霉的就是嗣郡王府,就是先宁王的庶子。宁王太妃死后,他们家就被迫搬到了别处,为了节省开支,发卖了大多数下人,便是原本粗使的也觉得月钱太高,给发卖掉了,改从外头采买了一些婆子作为粗使,比起以前,光是月钱就能省下大半来。结果事情就是坏在这事上头了。 这次将痘衣带到嗣郡王府的就是一个负责浆洗衣服的婆子,她浆洗好衣服之后,将沾了痘浆的痘衣悄悄缝在了嗣郡王的袄子里头,这中间过了好几次手,所以,嗣郡王虽说年纪小,却不是第一个发病的,所以,一开始也没人怀疑到他头上,后来嗣郡王出了花,府里头又将他用过的衣服被褥一起烧了,这下就是死无对证。 只是,圣上派出的锦衣卫发现了那个洗衣婆子的身份,竟是先宁王太妃院里的一个嬷嬷。原本先宁王太妃死后,伺候她的人都遣散了,像是贴身的心腹,更是直接被不知道发卖到了哪里。这个嬷嬷却因为之前病过一场,先宁王太妃怜惜她年纪大了,又无儿无女的,便赏了她不少财物,放了她的身契,怕她在外面没法过活,让她以良人的身份依旧留在府里。那侧太妃再如何,也没胆子随便卖一个良人,因此只是将她给逐出了王府。她这样有着不少余财,还在宫中和王府里伺候过的老嬷嬷,不管是收个养子养老,还是找个类似于教养嬷嬷的差事,其实都并不算难,哪里会去做什么浆洗婆子。 锦衣卫发现了不对劲之后,便直接将人给抓了。这位大仇得报,又想着得叫别人知道自家娘娘的冤屈, 因此被抓住之后,还如释重负,锦衣卫一问,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给说了。 她直接招供,说自己就是为了给先宁王太妃报仇,先宁王太妃是被侧太妃害死的,所以人才一死,那贱人就忙不迭将先宁王太妃身边的人都给打发了。她走之前留了个心眼,偷偷将先宁王太妃最后吃的几服药药渣都给收了起来。 ?微云烟波的作品《红楼太妃要躺平》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她怕留在京城被侧太妃的人灭口,便揣着这些药渣辗转去了通州,花了大价钱找了个名医查看那些药渣,然后才知道,药渣里面有一味药是乌头,而且还是生乌头,这是有毒的。 这嬷嬷也是在宫里伺候过的,太医开药,很少会开什么带毒的东西,毕竟,他们素来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真要是喝出了问题,这些太医是要将一大家子都搭进去的。因此,哪怕她没有看到太妃的药方,也能猜出来,这乌头是后来加进去的。 乌头中毒,跟砒霜中毒相比,就更加隐蔽,只会叫人呼吸困难,神志不清,中毒严重的就是像宁王太妃一样,神志不清,最终心力衰竭而死。她那时候本身又病了好几天,太医也不想担这个责任,自然不会多事,这才叫宁王太妃就这么没了! 知道自家主子死于中毒之后,这嬷嬷就起了复仇的心思。她并非先宁王太妃娘家的家生子,其实算得上是内务府出身,不过她没个靠谱的亲戚,自个也没成过婚,在内务府也不起眼。后来被分到了宁王府上,先宁王太妃瞧她年纪大了,觉得她可怜,便将她要到了正院,对她一直颇为亲厚,后来还说给她过继个养子,哪怕这事没成,这嬷嬷也对先宁王太妃忠心耿耿。 她既然起了复仇之念,便开始等待时机,发现嗣郡王府采买下人,就装出一副落魄模样,她不要卖身钱,就要一个存身之地,负责采买的管事之前也不曾见过她,既然能从她身上捞到一笔好处,便将她买了下来。 只是她一个粗使的,哪里见得到侧太妃和嗣郡王,只得耐心等待时机。她虽说是府里粗使的,每个月也有两天假,她便借口出去采买一些东西,然后就在外城转悠,寻找机会,在她发现有人感染了天花之后,就起了心思。 圣上看着口供和药渣,只气得七窍生烟,将京城闹得人心惶惶的大疫,竟是因为一个老嬷嬷的报复。而事情的起因,竟是一个小妾谋害了主母!圣上想着,顿时就想将那位侧太妃给碎尸万段。 在这之前,他还是叫太医院将先宁王太妃的脉案和药方都送了过来,检验了一番之后,发现方子上果然没有乌头,又叫了当日诊脉的太医。那太医也不知道究竟,一听如今居然在查之前先宁王太妃之死,顿时就有些发慌。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按照自己的记忆将事情说了。 先宁王太妃的症状一开始就是普通的风寒,不过是略耽误久了,以致气血阴亏,咳嗽痰血,夜不能寐。因此,太医就给开了桂枝汤,这药乃是多少年的验方了,辛温解表,又补气益血,安神镇痛,肯定是对症的。 但是他之后再去看的时候,就发现吃了药之后,先宁王太妃不仅没有好转,症状还严重了起来,且有 胸闷气短,恶心呕吐的症状。这太医也没想到乌头中毒上去,毕竟,他自个开的方子,还能不知道方子里有什么药?自然也没想到有人在药里做文章。因此,只是又给开了麻黄汤、华盖散,这也同样是治疗伤寒的正常操作,就算是不好,也不会变坏,偏生先宁王太妃还是就这么没了。 太医院这边对于这等事情,自然也有些猜测,虽说没想过下毒,但是也疑心是王府那边根本没有好好给先宁王太妃用药,等后来人死了,太医院看先宁王太妃的遗容,也只觉指尖嘴唇略有青紫,但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到了最后,先宁王太妃都已经呼吸困难,气都喘不过来了,出现淤血也是正常的事情。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要是捅出什么阴私来,回头太医院也要落个不是。 太医说到这里,只觉汗出如浆,就听圣上问道:“按理,你们太医院开出来得方子,都得留下药渣以备查询,那药渣在哪里?” 太医也是委屈,他们的确保留了药渣,但是谁能肯定,那药渣煎过的药就是给先宁王太妃喝过的呢?他诊脉的时候之所以怀疑先宁王太妃根本没吃药,也是因为他诊脉的时候根本没发现有半点改善。 “那就看看这几副药渣是个什么情况!”圣上直接示意将锦衣卫呈上来的药渣送到太医面前。 那药渣虽说是晒干的,但也已经有了一些霉味,太医还是强忍着难受,先是翻看了一遍,又尝了尝,然后脸色便有些灰败:“这方子里主药是柴胡、芍药、枳实和甘草,治伤寒也算对症,偏生里头竟是加了一味草乌,还又有一味芫花,这乃是十八反中的芫花反甘草,消了甘草的解毒之效,这草乌也没有经过炮制,看似只放了一点,但是对于先宁王太妃来说,便与剧毒无异!”说着,连站都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叩首告罪。 “既然是个忠仆,那就给她留个全尸吧!”确认了那个嬷嬷的确是为主报仇,圣上压根不理会太医的请罪,只是沉吟了一番,说了对那位嬷嬷的处置,然后又说道,“至于那个府里,直接先封起来,看他们的造化吧!” 圣上又不缺儿孙,一个都没怎么见过的侧太妃和她生的庶孙,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至于说儿子绝嗣什么的,那就更别提了,绝嗣的又不是你一个,我不是将你陪葬皇陵了吗?也不怕以后没人祭司。 圣上这个命令一下,下头的人就知道那嗣郡王府里的人就算是熬过了天花,也没有生理,心中暗凛,但是与其将侧太妃谋害主母的事情爆出去,不如让他们死了算了,免得影响皇家的名声。 那嗣郡王府里根本不知道这般变故,侧太妃看着满脸都是痘疹,已经不省人事的儿子,只哭得死去活来。她当初害死宁王太妃的时候何等得意,如今儿子却也要死了,只觉天崩地裂。 一边伺候的人嘴上安慰,心中却是惶惑不安,之前没了太妃,他们就被撵出了宁王府,搬到了这个逼仄的地方,如今嗣郡王再没了,他们之后又何去何从呢? “娘娘,小王爷薨了!”一直守在旁边的一个太医又探了探脉 ,再用一根丝线放到鼻尖,发现丝线分毫不动,便知道人已经没了,当下开口说道。 侧太妃这会儿已经失去了理智:“你才没了,我儿好着呢!”她又哭又笑,伸手抱住床上那个幼小的孩子,不顾他脸上的痘疹,贴着他的脸,疯疯癫癫地说道:“我儿要好了,你们看,他烧都退了!等他睡醒了,他就好起来了!” 一边伺候的人都被吓住了,想要阻拦,但是看着侧太妃疯癫的模样,大家根本不敢上前,只有侧太妃素来信重的钱嬷嬷在一边劝道:“娘娘,小王爷已经去了,就让他好好去吧!你再这般,没得叫他在下面也不安生!” 结果侧太妃立马发作起来:“你个老狗死了,他也不会死!给我滚,你们看着我们娘俩落魄了,一个个都来欺负我们娘俩是吧!都给我滚出去,我自个守着我儿!”说着,将孩子放回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又掖了掖被角,自己坐在床沿,看着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孩子,一边用手轻拍着被子,一边满脸爱意地哼起了摇篮曲。 等着一曲唱完,她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孩子,忽然崩溃地嚎哭起来。刚刚被撵出去的众人听到哭声,便知道侧太妃其实已经接受了孩子没了的事实,面面相觑了一番,硬着头皮又进了屋,将早就准备好的寿衣拿出来。 这等染了天花的人,便是死了也不能土葬,得送到化人场去。孩子如今也还小,这个年纪算早夭,也不能埋葬在皇陵,甚至连碑都不能立,只能找个地方将骨灰埋了,悄悄记下地方,以后再按时节祭祀,不至于做了孤魂野鬼。 一群下人悄无声息地给孩子穿寿衣,放到之前草草准备好的棺椁里,门外云板叩响了四下,立马就有人进来,想要抬着棺材出去。一直在一旁木木呆呆的侧太妃反应过来,抱着棺材哭得死去活来。 但是这回来抬棺材的可不是内务府的人,而是锦衣卫安排的。在知道这位侧太妃做了什么事之后,只觉都是报应,因此,对侧太妃也丝毫不给情面,直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娘娘还请节哀,小郡王这是天花,可不能再停灵,免得再传开来,平添罪孽!” “什么罪孽,我儿哪有什么罪孽!”侧太妃发髻蓬乱,花容惨淡,听到这人似乎意有所指,更是撑不住,连声叫道。 “这举头三尺有神明,有没有罪孽,是什么罪孽,那是老天爷说的,您呐,说了不算!”那个锦衣卫叫人别管侧太妃,直接抬起棺材往外走,又呵斥道,“都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侧太妃娘娘这是犯了癔症,赶紧将人扶回去歇着,别再冲撞了什么!” 说着,带着人扬长而去,只留身后一片哭嚎声。他却丝毫没有动容,如果没有意外,身后这满府的人,都得为了这次天花大疫陪葬。 嗣郡王的死半点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这次的天花传播得太快,许多人家心怀侥幸,不肯种痘,到后来便是想要种痘,熟苗也没了,一个个只能傻眼。 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早就被要种痘的各家给瓜分了,留下的那些还得守着宫里,不能随便出来,外头的大夫能找的也都找了 ,但是这些大夫手上又没有痘苗,现制的那种旱苗风险又很大,因此,虽说不至于家家挂白,户户戴孝,短短大半个月时间,光是内城也死了近千人。这里头其实多半是奴婢,因为主子有病,总能想办法寻医问药,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可是下人染上了,要不是怕传染,直接就丢出去了,饶是如此,也都是找个地方圈起来,自生自灭。没有医药,甚至连食物饮水都不够,能否活下来全看命够不够硬! 像是荣宁二府,一早就封了府,因为守孝的缘故,也没什么交际,但是荣宁街却是没法封起来的,这些贾家族人还有家生子又不像是两府里头,有水井,又存了许多食物,府门一关,不需要跟外头有什么交流,他们家里能存多少吃食,还得去仅有的几口井那里汲水,这般下来,但凡有一个感染的,其他人就都有风险。 好在两府原本都是行伍出身,还没堕落到后来的地步,行动力也很足,在发现不对劲之后,就找了处宅子,将得病的和有过近距离接触的都关了进去,叫已经出过花种过痘的人给他们送饭送水,但是这些人里头,依旧死掉十多个,还多是各房族人。 张氏听到消息,只暗自庆幸,若是贾瑚回来,说不定也就是在荣宁街上找个地方自生自灭,到时候若是二房再趁机动手,贾瑚就是九死一生的下场。后来又听得贾瑚种痘成功,已经开始在王府继续上学的消息,张氏忍不住去佛堂上了一炷香,暗自祝祷,祈求神佛保佑顾晓这个平王太妃顺心遂意,长乐安宁。 而平王府这边,已经开始庆贺起来。! 第 67 章 平王府这次因为处置及时,主要也是跟外界从来没有过额外的接触,府里头就没什么生人进出,最终一个都没少。倒是之后得将各处的衣裳被褥乃至铺陈都烧掉,许多人颇为不舍,即便顾晓说了从库房里面拿了新料子都重新做,依旧也是如此,毕竟,这些都是积年攒下来的,还多半是好料子,只是事涉天花,除了那等真的要钱不要命的,谁也不敢随便冒这个险。 至于这次没来得及种痘的也都已经想好了,等着来年天暖和一些,就找个合适的地方集中种痘,也能少糟践一些东西,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就不用再担惊受怕。 孩子们也有些心疼不舍他们那些玩具,除了少部分玉质和金银质地的玩具配饰之外,其他的都得一块烧了,连同几个滑梯也没能逃过这一劫,因为他们出花之后,怕他们抓挠,有意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就叫他们可以出来玩耍,别的地方怕吹了风,滑梯上下都有小房子,能遮风挡雨,因此,几个孩子在滑梯里耗的时间最长,自然不能保留下来。也亏得用的不是什么好木料,要不然的话,顾晓都得心疼死。 也不仅是平王府这般,京中各家都在焚烧病人和种痘的人接触过的东西,狠一些的连家具都一块烧了,就差没拆房子。顾晓倒不至于如此极端,只是叫人用烧酒还有生石灰之类的东西,给各处都消了几次毒,才算是安下心来。 宫里头李才人之前没有种过痘,这次跟着一块种了,她之前被甄贵妃折腾得挺厉害,自个也不是什么心宽的人,年纪也不小了,今年就有了非常明显的更年期迹象,常常失眠,脾气暴躁,在宫里人缘愈发差了,身体也虚弱了许多。这次种痘,就发得很慢,连续烧了好几天,甚至不得不二次种痘,才算是将痘疹顺利发了出来。她疹子消得也比别人慢,晚上睡觉的时候觉得痒,就忍不住抓挠,以至于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用脂粉都有些遮掩不住。 瞧见镜中的自己,要不是李才人这里没有玻璃镜,她能将镜子都摔了。以前她还自负有几分美貌,如今一脸麻子还有几处抓挠后留下的伤痕,简直没脸出门。而跟她一起种痘的小妃嫔,虽说也有脸上留下痕迹的,但都不像她这般明显,她只觉自己受到了太医的针对,没给她用好药。 她就是个窝里横的,只能拿身边伺候的宫人出气。以前徒宏远心疼她这个亲妈在宫里日子过得不容易,一年到头,光是孝敬她的钱财东西,折下来都有个好几百两,几乎赶得上给圣上和东宫的孝敬。如今徒宏远没了,平王府虽然还有东西送上来,却都中规中矩,最重要的是,多半是东西,却没多少银钱,这让她手头拮据了许多。她还不能去抱怨儿媳妇不孝顺,毕竟,以前徒宏远那样,才是出格,如今平王府不过是恢复了她应有的待遇。 她如今又没多少钱赏赐下头的宫人,还得拿她们撒气,人家又不是奴性深重,非要给自己找个不好伺候的主子供着,因此,渐渐也愈发敷衍了起来,虽说不能随便换差事,但伺候李才人的几个宫人年纪本来也不小了,再有个一两年就能出 宫,便琢磨着到时候早点将自己名字报上去,免得再继续伺候李才人这种没前途的主子。 李才人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众叛亲离,在收到平王府送过来的东西之后,又是气得将手里的一个杯盏给砸了出去,碎片四溅。 她的贴身宫女翠柳提醒道:“才人,你这段时间已经砸了好几个杯子了,再砸下去,内务府就不给补了!” 另一个宫女腊梅也是说道:“虽说之前的报了损,其余的也没被内务府收走,但以后咱们这边总不能连不成套的杯子都没有,回头有个人过来,瞧见了难免要笑话!不如才人先用那几个不成套的,到时候摔了也就摔了!” 李才人更气了,什么时候,她落魄到连成套的茶具都用不了了!若是以前,她能叫人拿钱去补,但是如今可就没这个底气了。平王府送来的年礼里头只有八个荷包,四个里面放的是金锞子,四个里头放的是银锞子,加起来也就是差不多一百两银子。听起来不少,她一个才人,一个月月钱其实也就二十两,一百两银子是她小半年的收入。可是,她前几年大手大脚惯了,如今这么一点,够干什么呢?她还想要找太医开点淡斑祛疤的药呢,谁知道得花多少钱! 她咬着牙发泄了一番,最终却拿远在宫外的顾晓无可奈何,人家别说现在在家守孝不进宫,就算是以后进宫了,只要她不多嘴,也没人会要求顾晓来拜见她这个正经的婆母。一个才人,还想要在正经的亲王妃那里摆什么婆婆范,想什么好事呢!这宫里头,也就是四妃九嫔,才有资格做母妃,其他人,孩子就算是生下来,也是不配养的。至于所谓的生恩,呵呵,你有幸生下皇子皇女,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还想要让正经的龙子凤孙对你感恩戴德? 顾晓如今已经懒得理会李才人那些破事,反正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谁乐意硬给自己头顶上供一尊大佛呢!给各处送了年礼之后,平王府就开始安心准备过年。 因为痘疫尚未完全结束,各家互送年礼多半都是直接拉到门口,将礼单送到门房便罢,至于亲戚之间的走动,那也是能省就省,以至于年节的气氛都差了许多。 平王府对此感触并没有多深,熬过了这一劫,大家都想要除除晦气,因此将更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准备年货之中。 之前正月里才开始搞冰灯,如今早早就将冰灯在府里各处点缀了起来,路边都摆放着形形色色的雪雕,甚至直接在院子里用冰雪做了新的滑梯还有雪屋,几个孩子顾不得想念原本的那几座滑梯了,穿着大毛衣裳爬上爬下,每日里玩得几乎要飞起,只恨不得冬天永远不要过去才好。 厨房那边更是大展身手,今年顾晓让她们做了许多水果罐头,都用坛子密封起来,如今几个厨娘就用这些跟鲜果风味区别不算很大的罐头水果做出了各种点心和菜肴。顾晓稍微提示了几句,他们就用桃子和白梨罐头做了咕咾肉,像是八宝鸭子就可以往里头加一点桃肉,味道颇为不错。尤其是各种甜汤点心,里面加上一些,不论是蒸是烤,味道都很不错。 隆安侯出外差还没 回来,顾晓就给隆安侯府送了不少水果罐头回去,隆安侯夫人是个精明强干的,顿时就想到老家那边,产的上等的杨梅和龙眼,也能做成罐头,回头叫老家那边庄子上做好了,运到京城来,也能多一样吃食。 甚至还可以往岭南那边买几处果园,如今京中想要吃一颗荔枝,那叫一个不容易,一般是蜀中那边选了大小合适的果树,在果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连根挖了,种在木桶或者是大缸里头,运到京城差不多就能成熟。饶是如此,每年荔枝送过来,宫里得宠的也只能分个几个尝尝味道,不得宠的,连荔枝壳都别想看到。宫里尚且如此,外头就更难看到了,能吃上一粒荔枝,那足够在外头吹几年的。 跟蜀中相比,岭南更是盛产荔枝,偏生根本没法运出来,只能烂在树上,如今可以做成罐头,哪怕只能保留三成风味,那也是一门好生意。 这时节,隆安侯夫人即便是亲妈,也不好随意上门,只得叫人传了一封信去平王府,询问水果罐头的制作方法。顾晓也没当回事,这玩意在工业时代到来之前,其实是不适合大规模投入生产的,一方面是不能保证质量,王府可以将坛子用开水烫煮,然后用专门制作的木塞塞上,再用蜡封好,凉了之后就直接往冰窖里面一存,也不用担心长途运输的麻烦;另一方面就是,熬煮罐头是需要加入大量糖的,如此能够提高口感,也能防止细菌滋生。问题是,这年头糖根本就是奢侈品,欧洲在大航海时代到来之前,为了糖两个国家都能开战。中原这边虽说早早就引进了先进的制糖技术,但糖依旧不是普通百姓能吃得上的。 顾晓将罐头制作方子写了一份,给隆安侯府送了过去。隆安侯夫人一看便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困难,但她对荔枝罐头的生意却愈发笃定起来,因为岭南不光盛产荔枝,也盛产甘蔗,完全可以在岭南那边就大规模种植这两样水果,然后进行加工。到时候通过运河运到神京,就算是中间有一些损耗,也能够承受。 隆安侯夫人也不叫顾晓吃亏,便琢磨着这生意要是成了,也给女儿留一份分红,女儿虽说身为太妃,不愁吃喝,但是谁会嫌钱烫手呢?别的不说,多点私房,以后末儿分府出去,也能多分一些。 顾晓丝毫不知道自己过两年就有一条新的财源,这会儿衙门要封印,季先生也给两个学生放了假,顾晓便叫人送贾瑚主仆几个回荣国府,从痘疫流传开来开始,贾瑚可是一个多月都没有回去了。 荣国府那边这会儿气氛却不算好,主要是贾史氏,这会儿正在伤感,因为之前府里给林家送年礼的时候,听到了一条噩耗,府里姑奶奶贾敏小产了! 贾敏嫁到林家也已经有了好几个年头,前两年一直没有消息,后来又要守孝,自然不能再怀孕。林家子嗣单薄,林如海选择贾敏,一方面是想要有个得力的岳家,另一方面也是看在贾家人口繁茂上。因此,回京之后,夫妻两个就将生孩子放到了日程上,开始积极备孕起来。 贾敏因着是贾史氏的老来女,小时候身体也不算好,贾史氏又担心小姑娘家家的,种痘的 时候若是落下几个麻子,就要影响嫁人,因此,并不曾给贾敏种痘。 这次京中出了天花,林如海和贾敏因着隔了一条街有个人家就染上了天花,担心自家也难以幸免。林如海是种过痘的,因此即便只是个御史,也得老老实实去衙门上差,期间贾敏总不能回荣国府避痘。夫妻两个商议了一番,便准备趁着这次先给贾敏种痘。 结果谁也没想到,贾敏竟是已经有了身孕,偏生日子还短,脉象也没显出来,太医便直接给贾敏中了痘。结果贾敏出花前后,一连烧了好几日,某一天,便见了红。 原本以为是月信,但是日子却不对。贾敏为了备孕,可是好好调理了一番,月信一直很规律,因此便担心种痘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影响生育,便请了太医来把脉,然后太医便发现,这根本不是月信,而是小产。 其实她这一胎着床还没满一月,这个时候流产,多半是本身就很难保住。但是贾敏却不这么想,她盼孩子不知道盼了多久,如今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孩子就没了,自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便是林如海,听说了这事,也是难过。尤其贾敏原本爱美,对于种痘还存了一些疑虑,是他力主种痘,结果就这么一折腾,将好好的孩子给折腾没了,林如海都觉得愧对祖宗! 到了这个时候,林如海还得好好安慰贾敏,只说这孩子来得不巧,与他们夫妇无缘云云。贾敏口中不说,心中难免有些怨气。她一方面种痘之后需要休养,小产更是需要调理,按照太医的说法,最好就多坐一阵子小月子,才不至于留下什么后遗症。因此,贾敏这些日子就在自个屋里将养,她精神不济,连给娘家送年礼的事情都给耽误了。 荣国府那边见林家的年礼迟迟不至,便疑心出了事,贾史氏担心女儿也染上了天花,便催着府里出过花的人以给林家送年礼为名,去林府打听消息。 贾敏其实不想让娘家担心,因此出了这事,也不曾想过要告诉贾史氏,但是她陪嫁的下人终究也是贾家出来的,知道自家姑娘对孩子如何期盼,结果就因为姑爷一点想头,硬是劝姑娘种痘,将好好的孩子给流掉了,难免也为贾敏觉得委屈,既然荣国府的人过来打听情况,便透露了一些。她们心中也有数,并没有说种痘的事情是林如海一力主张,只说姑娘姑爷当时瞧着天花泛滥,又无处避痘,不得不选择种痘,结果竟是将个还没成型的孩子给流掉了。 贾史氏是真心心疼自家闺女,听说了消息之后,简直是捶胸顿足。早知如此,当初听了消息,就该叫人接了贾敏回荣国府避痘,哪里会平白没了一个外孙。 饶是张氏与贾敏姑嫂关系不错,听得贾史氏这般言语,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自家女儿重要,孙子就可以直接放在外头自生自灭? 贾史氏压根没有注意到张氏的不满,忙不迭叫人从自己的私房里头取了燕窝阿胶之类的补品,给林家那边送过去,又担心贾敏身边没个靠谱的老人指点,还选了几个嬷嬷一起送了过去。 林如海并不想让岳家在自个家里指手画脚,只 是这次实在是他理亏,只得忍了下来。想到太医说贾敏要好生调理,最好一年内不要再有孕,只怕有了也未必保得住,心里便愈发懊悔起来。他是标准的士大夫,对于嫡庶很是看重,林家即便子嗣艰难,但是但凡嫡妻能够生育,也没想过叫姬妾生子。这次贾敏伤了身体,林家想要有个孩子,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贾家那些下人,嘴巴跟漏勺差不多,平王府的人送了一趟贾瑚,便打听到了贾敏小产的消息,回来难免禀告了顾晓。 顾晓听了,不由一愣。按照红楼原著来推算,林黛玉出生起码也是七八年之后的事情,只怕跟贾敏这次小产也有些关系。 若是早知如此,顾晓倒是可以先想办法给贾敏提个醒,可惜的是这世上的事情本来也没有什么如果。 人与人之间,其实很难做到感同身受。顾晓也就是稍微感叹了一下,之后还是得把心思放在自家身上。 圣上虽说隐瞒了这次天花流行的原因,但大家都不是什么傻子。那位嗣郡王死后,王府如果和别的府里一样,隔上几天他抬出一两个人来,那算是正常现象。可如今是封锁了几天,然后悄无声息地,整座王府就被封了起来,里头已经是半点人气都没有,什么样的病症能造成这样的后果呢? 很快,就有人联想到,不仅内城这次的天花是从嗣郡王府流传出来的,他们家还有着很大的干系。 大家想到之前宁王太妃的死,不免疑心是不是那位侧太妃又看谁不顺眼,下了毒手,却没想到,连自家儿子都搭了进去。另外,也有人猜测是有人要报复侧太妃母子的,不过,都没想到是先宁王太妃的人,而是以为是他们府里几个太姨娘。 因为搬了府邸,府里的浮财和产业也大幅度缩水,嗣郡王府不仅大幅度裁剪了下人,也缩减了给府里几个太姨娘的供应,弄得明明是伺候过先宁王的老人,日子过得竟是跟人家通房丫头差不多,这些太姨娘若是怀恨在心,玩一出同归于尽的把戏也不是不能理解。 宗室大多数没有实职实权,能做的事情也很少,因此,大家就将更多的心思放在玩乐还有八卦上头,像是这等小道消息,经过几家宗室的传播之后,就已经翻出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等到平王府后知后觉得到消息时,传言已经不知道扭曲成了什么样。 顾晓听到的一个版本已经带上了一些魔幻的气息,说是先宁王太妃死得冤屈,一口怨气不散,化作冤魂,上来报仇,直接将嗣郡王府杀了个鸡犬不留。靠谱一些的一个版本只说是侧太妃因着嗣郡王感染天花而死,对下面下人几尽苛刻,下人受不了,便干脆在水井里下了毒,这才将嗣郡王府满门给杀了个干干净净。 顾晓对后面这个版本还是有些相信的,天花再如何,死亡率也没达到百分之百的地步,能叫一府上上下下大几十个人死得悄无声息,最可能的手段就是下毒,至于是下在饭菜里还是饮水里,那就不好说了。 吴嬷嬷听得直咂舌,虽说当日疑心先宁王太妃的死与那位侧太妃脱不了干系,但是如今那府里直接被灭了门,这般惨烈,难免叫人心中感慨。 许多人家也因此生出了警惕之心,毕竟,嗣郡王府上这事不管原因如何,有内鬼那是肯定的,而且里头原因定然也不那么光彩,要不然,宗人府那边怎么着也得给个合适的说法,不像是现在,只说是疫病所致。 各家都是高门大院,一个主子身边起码也有个三四个下人伺候,再算是那些不在主子跟前,而是在其他地方当差的下人,一个府里,下人的数量往往会是主子的七八倍甚至更多,若是这些下人起了什么歪心思,那真的是要祸及满门。 那些原本对下人还算是宽仁的人家都自觉自家颇有些先见之明,而那些治家严苛的,就有些不安稳起来,瞧着谁都像是可能会对自己不怀好意。因此,趁着这个机会,许多人家干脆将家里的下人来了一次大换血,该放的放,该卖的卖,只将人市上的价钱都给打压下去一大截。 也亏得大多数人家在这次痘疫中都有所损伤,互相之间拜年走访的事情也少了许多,要不然,没了那许多下人,很多人家都要没法正常运转了。 平王府之前就将各种不稳定因素给清理了一遍,府里头这次连下人都没有什么损伤,顾晓还给补偿了一部分衣裳被褥的损失,一个个都是感念上头恩德的时候,自然不需要赶这么一出,而是心情舒畅地准备过年,喜气洋洋的气氛将隔壁雍王府都给感染了。! 第 68 章 雍王府死了个三姑娘,下人也死了好几个。周侧妃趁机得了雍王的怜惜,这些日子,雍王都歇在她那里。 雍王妃虽说心中不甘,但也是无可奈何。她膝下也有个儿子,只是资质平庸,一向不为雍王所喜。不过,雍王妃对此并不如何放在心上,祖宗家法在那里,自家儿子只要好好的,那以后就是板上钉钉的世子。资质差一些又如何,宗室子弟还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不成? 只是话是这么说,周侧妃每每一脸春色过来请安,雍王妃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周侧妃仅有一女却被封为侧妃,可见她在雍王心中的份量,如今再叫她这般得宠,生个儿子出来,她在府里就要更嚣张了。就算威胁不到爵位的传承,可还有王府的产业呢?雍王妃一想到自己勤俭持家积攒下来的钱财最后落到周侧妃手里,就忍不住心肝都疼。 这会儿她看完各处的礼单,只看得头昏眼花,结果厨房那边又来询问过年的菜式。 雍王夫妇肯定年三十和初一都要入宫朝贺,那年三十中午那一顿就不能敷衍了事,得按照年夜饭的规格来。 雍王妃只觉心烦意乱,当下说道:“此事暂且不着急,回头我也得跟王爷商量商量,你们明儿再来吧!” 话是这么说,晚上能不能遇到雍王还是个未知数。一边孙嬷嬷劝道:“娘娘这几日事务繁多,也是累着了,这会儿日头正好,娘娘不如去花园里走走,散一散!”说不定能在花园里遇上王爷呢? 后面的话孙嬷嬷没有说,雍王妃却也听出来了,意思就是让自己在雍王那里表一表功,总不能周侧妃没了儿子,就霸着王爷不放吧! 雍王妃有些意动,不过她很快还是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我都是有儿子的人了,还说这些作甚!不过,我也真该出去走走了,这胳膊腿,都要不是自己的了!” 她一向讲究仪态,都是坐得板板正正的,这么长时间都保持一个姿势,这会儿只觉得身上的每个关节都喊着要造反,她不由露出一个苦笑来。 身边伺候的丫头连忙过来扶着雍王妃起身,又捧了热水巾帕过来,给她用热帕子敷手,她又略微活动了几下,方觉得舒服了一些,说道:“拿手炉过来吧,咱们拣清静的地方走一走,也叫我喘口气!” 几个丫鬟又是拿手炉,又是拿斗篷,还有几个还捧了垫子矮凳之类,预备着回头雍王妃走累了,可以坐下休息。一行人便这么出了正院,往花园里走去。 雍王府的花园并不算很大,不过却不似北地园林,而颇有些江南风味,精巧别致,一步一景。雍王妃已经打听着雍王跟周侧妃正在梅林那边互诉衷肠,便不准备往西北角而去,而是换了个方向,沿着小径往东边行去。 这隆冬时节,花园里大多数花木都已经枯萎,上头覆着冰雪,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倒也不显寂寥。 雍王妃带着人信步而行,走了一阵,就隐约听到隔壁传来了顽笑声,还有孩童的欢笑惊叫之声,忍不住驻足旁 听,但这高墙厚院,虽说声音能够传来,具体说了什么,却也听不分明。 她忍不住问道:“隔壁平王府每日里都是如此吗?” 孙嬷嬷和几个丫头都是面面相觑,她们平常又不往这里来,哪里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因此,便叫了负责花园洒扫的婆子过来,询问此事。 那婆子有些紧张,不过还是说道:“但凡是晴日,隔壁便常有欢笑之声,应该是隔壁几个小主子在花园里玩耍,之前暖和的时候,还能看到他们府里放风筝呢!” 雍王妃听得一愣,然后又忍不住长呼了一口气,笑道:“他们日子倒是自在!” 孙嬷嬷这会儿心思一动,说道:“咱们府里如今也都种过痘了,这年节里头,总将几个小主子关在屋里,也不是个事,不如也叫他们出来一块玩!” 孙嬷嬷的想法很简单,府里头虽说殇了一个三姑娘,可那也不是雍王妃的错,三姑娘可一直都是养在周侧妃院子里的,雍王妃真有什么坏心,那府里几个哥儿不是更该下手吗?何必要对付一个小丫头片子。如今叫世子带着弟弟妹妹一起玩,一方面彰显雍王妃对下面儿女一视同仁,世子友爱手足,另一方面也是要告诉雍王,你不光三姑娘一个女儿,还有其他孩子呢! 雍王妃被说得有些心动,然后又有些犹豫:“这大冷天的,在花园里头玩耍,万一受了凉,那可如何是好?” 孙嬷嬷笑道:“也未必要在外头,这花园里也有几处亭台,选一处轩敞的便是!” 雍王妃想想也是,便说道:“既是如此,便叫人去各处传了话,再叫人将溪云亭收拾一下吧,多准备一些玩具吃食送过去!” 周侧妃内院独宠,不仅雍王妃不舒服,其他那些姨娘更不舒服,尤其,府里头有两个姨娘是正经生了儿子的,偏生叫周侧妃压了一头。以前周侧妃只有一女,大家还能安慰一下自己,她再是侧妃又如何,一个庶女罢了,将来了不起封个县主,也就嫁出去了,自家儿子怎么着也能封个镇国将军,奉恩将军什么的。 但若是周侧妃再有了儿子,情况就不一样了。本朝对宗室册封颇为吝啬,一家王府若是儿子太多,年纪小,出身低的,也就能捞个奉国中尉的保底,这里头差距可就大了。 如今雍王妃要在溪云亭叫孩子们一起玩耍,在其他人看来,其实就是在跟周侧妃叫板,大家立马就开始准备起来,没多久,就给孩子们穿上了衣裳斗篷,还各自带上了不少玩具,叫乳母丫头们一起送溪云亭去了。 人总归都是社会动物,孩子们也都很需要社交。雍王府除了殇了的三姑娘,也有六个孩子,正好三子三女,最小的也两岁了。因为都不是同母所出,之前也没太多往来,如今凑在一起,一开始有些生疏,但是在各种玩具零食的引诱下,渐渐也就熟稔起来。雍王妃所出的世子徒嘉珩年纪最大,年初便进了弘文馆读书,远比下面的弟弟妹妹懂事得多。他已经明白,等日后自己袭爵,就是雍王这一支宗室的家长,因此,如今便已经有了些主人翁精神,这会儿便耐心 地教弟弟抽陀螺,陪妹妹玩娃娃。 没多久?_[(,溪云亭便热闹了起来。 雍王与周侧妃赏梅回来,见到这边场景,他是想不到女人之间的那点勾心斗角,反而很感兴趣。男人嘛,大多数都盼着妻妾和谐,儿女和睦,如今一看,大老婆果然是个贤妻,一点都不吃醋不说,对庶子庶女也都不错,还能叫大儿子陪下面的弟弟妹妹一起玩。 以前雍王对长子总有些不满,雍王自己当初在学里也不算出挑,但儿子在一众宗室子弟里头就更平庸了。而且,徒嘉珩口齿也算不得伶俐,尤其是在他这个当爹的面前,更是常常张口结舌,头也不敢抬,实在是叫人生气。 这会儿瞧见徒嘉珩对下面的弟弟妹妹都颇为耐心,雍王便想着,庸碌一些也无妨,他肯友爱手足,自己百年之后,也不用担心其他孩子日子不好过。 这般想着,他也不进去打扰,而是直接吩咐身边的太监裘世安去库房拿东西,回头赏几个孩子。尤其是正院那边,雍王很是大方地赏了十二匹妆花缎,还有燕窝阿胶之类的补品,只叫一边的周侧妃眼珠子都红了。只是她也是聪明人,并不跟雍王说雍王妃的不是,而是摆出一副怅然的模样,看着溪云亭里孩子们玩闹的场景,眼睛微红,喃喃说道:“要是我的瑶儿还在,也能跟哥哥姐姐们一起玩了!”继而又似乎是发觉自己失态,连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挤出一个笑来,说道:“王爷,妾失态了!” 雍王瞧着身边美人强颜欢笑的模样,愈发怜惜起来,说道:“你也是触景生情罢了,瑶儿知晓你的心肠,回头定然还是愿意投在你肚子里,再给你做女儿的!” 周侧妃顿时一噎,她的确想念女儿,可是,她更想要一个儿子,若是女儿愿意重新投胎回来,也该等她哥哥生下来才是,不过,面上却是不能这么说,只是柔声说道:“若真有那么一日,妾情愿日日吃斋,好谢过菩萨的恩德!” 可以说,雍王妃来了这么一出,说有用也有用,说无用,也没多大用处,不过,当晚,雍王还是来了正院,这倒是让雍王妃心中得了些许安慰,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个王妃在雍王那里的地位还是颇为不同。 小孩子都是喜欢玩乐的,接下来几天,都不用雍王妃发话,他们便自动往花园里跑,然后他们很快发现隔着墙,能听到隔壁平王府的动静。下面几个孩子因为年纪小,雍王不怎么管,亲妈又都宠着,正是无法无天的年纪,当下便吵着叫花园里的婆子花匠扛了梯子过来,想要爬上去看隔壁在干什么。 平王府里,几个孩子外带两条狗正在滚绣球玩。绣球是黄氏陈氏她们一起做的,用的是藤球做骨架,外头拿了几种颜色的缎子做面,又在上头缀以流苏和银铃,滚起来叮当作响。 佳婉和佳姝才带着绣球过来,就被白白和花花看中了,扑上去滚着玩,末儿也觉得有趣,加入了进去,佳婉和佳姝一开始还有些手足无措,很快被末儿拉入了战团,连同徒嘉钰和徒嘉泽两人,也或主动或被动加入了进来。玩的人一多,自然得到更宽敞一些的地方,便跑 到花园西边的空地上来了。 徒嘉珩被几个弟弟妹妹鼓动着爬上了梯子,就看到下面几个孩子还有两条狗围着一个彩色的绣球跑来跑去⑾[(,或丢或踢或拱,上头铃铛叮铃乱响,一时间也有些羡慕,他也不认识其他人,只有个徒嘉钰之前是一起去过宫宴的,勉强还算眼熟,因此,他轻咳了两声,鼓起勇气,大声喊道:“嘉钰弟弟!” 徒嘉珩比徒嘉钰略大,还记得徒嘉钰,徒嘉钰就有点不怎么记得徒嘉珩了,好在他记得徒嘉珩就住在自家隔壁,这才将人跟名字对应了起来,连忙停下来,仰头看去,有些惊讶地问道:“嘉珩哥哥,你怎么在院墙上面?” 徒嘉珩顿时有些尴尬,只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与几个弟弟妹妹在这边玩耍,听到你们那边笑声,便上来看看!” 徒嘉钰可从来没想过这世上居然还有爬墙的操作,这会儿顿时眼睛一亮,大声邀请道:“嘉珩哥哥,你们也一块来玩吧,我们家好玩的东西可多了!” 徒嘉珩很是心动,但却又非常犹豫,结果下头几个不省心的弟弟听到了,立马叫道:“大哥,一起过去玩!”“大哥,我也要过去!”连同三个小姑娘,都是一副心动的模样。 下头伺候的奶娘丫头可就吓坏了,腿快的连忙跑回去,想要先禀告王妃或者是自家姨娘,其他人便苦口婆心想要阻拦。 但是小孩子嘛,尤其是这种出身高贵,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受过委屈的孩子,那真的是你越是想要阻拦,他们就越是想要去干。尤其,在他们看来,这事有什么不能干的,隔壁是叔叔婶婶家,也有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串个门怎么了?他们玩了几日,已经有些野了心,迫切希望有更好玩的。如今隔着墙都听到隔壁的笑声,可见比自己这边好玩多了,对方又是主动邀请,自己这边拒绝了,那多没意思啊!当下便鼓噪起来,只弄得已经略微有些懂事的徒嘉珩进退两难。 这边还在犹豫,行动力超强的徒嘉钰已经叫人也将梯子扛过来了,甚至听说对面还有只比末儿大一点的,他脑子一转,连忙叫人弄了两个大竹篮过来,就叫力气大的婆子过去几个,站在梯子上,将人传递过来。 徒嘉珩是世子,在府里是没多少权威的,可是徒嘉钰已经是嗣王爷了,那就是府里未来的主子。小孩子串门,也不用考虑太多的礼法,因此,徒嘉钰一声吩咐,立马就有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攀着梯子上来了。 徒嘉珩还没来得及提意见,已经被徒嘉钰指挥着一个婆子抱过了墙头,一脸懵逼地传到了对面,看到喜形于色的徒嘉钰,只得干巴巴地又打了一声招呼:“嘉钰弟弟!”心里却在发愁,自己这么一搞,回去被父王知道了,只怕免不了要挨一顿训。只是来都来了,要是不玩个痛快,回头被训了,岂不是不值得?当下,他干脆就放宽了心,仰头看着几个婆子一个接一个地将自己的弟弟妹妹也接了过来。 这年头高门大院的孩子也是可怜,一年到头压根没多少机会出门,这会儿也就是爬过了一堵墙,一个个兴奋得简直跟干了什么大事 业一样。 小主子们过来了,隔壁那些奶娘丫头再不乐意,也得跟过来伺候。也亏得这边伺候的多是女子,要不然,叫她们穿着裙子爬梯子,还不定要如何。 而雍王府那边,雍王妃也得了消息,只是瞠目结舌,不免苦笑起来:“这些孩子,真是的!” “那要接他们回来吗?”孙嬷嬷问道。 雍王妃想了想,无奈地说道:“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让他们好好玩一天吧,等晚一点再去接他们回来。唉,弟妹那边,这会儿只怕比我还头疼呢!” 雍王妃那是想多了,顾晓也就是一开始错愕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小孩子嘛,有点社交是正常现象,人家奶娘丫头都看着呢,这边也有许多下人在一边盯着,不怕会出什么事,如此,只需要他们吃好玩好便是。 因为都是孩子,还是爬墙过来的,顾晓便不好直接出面,因此,只叫人去跟徒嘉钰说,今儿个你是主人翁,要做好这个东道,将客人都给陪好了。 徒嘉钰只听得愈发兴致勃勃,当下就领着隔壁几个孩子去他们之前玩的地方,显摆他们的冰雪滑梯,吊篮秋千,还有冰雕的牛羊鹿马之类,上面还正儿八经放了马鞍,可以骑在上头玩,甚至还有好几座雪屋,错落有致摆在那里,可以钻进去玩,也可以爬到上面如同滑梯一样滑下来。 徒嘉珩他们何曾见过这些,这会儿只看得目瞪口呆,继而欣羡不已。 孩子们很快进入了状态,玩得不亦乐乎。徒嘉珩他们是没玩过,这会儿正新鲜,徒嘉钰他们原本都觉得有点腻了,这会儿来了新的小伙伴,也来了兴趣,将他们之前折腾出来的各种花样一一展示,迎来一阵阵惊呼。 佳婉和佳姝就开始招待几个小姐妹,先是带着她们一起玩了几个特殊的花朵形态的冰滑梯,从中间的花蕊处爬上去,然后顺着花瓣滑下来,然后又去乘坐冰雕的小车,拉扯的不是什么毛驴骡子,而是大山羊,只将几个小丫头兴奋得满脸通红。 而厨房那边很快也送了茶水点心过来,为了防止这些在室外冷掉,直接拿了之前用于围炉烤茶的炉子,茶水干果水果之类,都放在烤网上,几个丫头在一边守着,谁过来就给谁倒一杯果茶。 担心他们在室外玩受凉,果茶里还放了一些姜丝,然后又切了鲜橙片和梨片,再加上从水果罐头里面捞出来的果粒,煮开之后,就能闻到一股子馥郁的果香。 几个孩子哪里还顾得上喝茶吃点心,只四处疯跑,玩得不亦乐乎,白白和花花一开始还只跟着末儿,很快,就也在孩子群里跑来跑去,只跑得伸出小舌头喘粗气。 顾晓说放手,那就是真的放手,连午饭都交给徒嘉钰安排了。 徒嘉钰也是鸡贼,趁机点了许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又叫直接在最大的雪屋里面摆宴,大家也不用坐在椅子上,直接坐在各式软垫上围着一张大圆桌,只叫几个跟进来伺候的奶娘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虽说都是徒嘉钰点的菜,但厨房那边见小孩子多,不 管是鸡鸭鱼肉,都直接拆骨去刺?,或剁碎做成丸子,总之,一切以安全为要,然后再考虑口味和造型。甜羹里的小汤圆做成几种动物和水果的模样,小饺用蔬菜汁染成不同的颜色,虾丸搭配蔬菜,做成果实累累的果树……只看着几个孩子瞪大了眼睛,几个原本的吃饭困难户,都开始口水直流。 然后吃饭的时候,就能看出两府育儿的区别了。 平王府这边,便是年纪最小的末儿,也都是自己拿着勺子吃饭,伺候的奶娘只负责帮他夹菜,而雍王府这边,几个孩子还都需要奶娘喂,这会儿瞧着末儿自个吃得香,几个大一点的孩子顿时就有些羞愧,当下推开奶娘,自个有些笨手笨脚的拿着勺子筷子吃饭,虽说难免会洒落不少,但是一边伺候的下人视若无睹,只叫人准备好更换的衣服。 一顿饭吃完,好几个都吃撑了,这里头最小的几个孩子其实至今还没完全断奶,平常正餐也吃得不多,这会儿一下子吃得肚子鼓鼓的,吓得奶娘赶紧给揉肚子,生怕吃出什么毛病来。心里暗自埋怨顾晓这个太妃,竟是真的由着他们府里小王爷安排,结果弄出这许多新鲜吃食,回去若是吃不上,只怕还得闹腾。 好在今儿的菜其实汤羹蔬果更多一些,肉食也多是鱼虾,因此,也不怕他们吃得太过厚腻导致积食,再配上一小碗山楂水,正好慢慢消食。 孩子们根本没有这许多烦恼,稍微消化了一番,又各自抢了喜欢的雪屋睡下,等到醒来,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 等到日已西斜,雍王府也过来接人了。! 第 69 章 来接人的还是孙嬷嬷。 孙嬷嬷到了之后也没急着先去看几个孩子,而是直接去正院求见顾晓。 “太妃娘娘,今日实在是打扰了!”孙嬷嬷有些尴尬,陪笑道。 “这算什么打扰,孩子们比邻而居,不过就是串个门而已,也就是我们府上现在不方便,要不然的话,我早就带着孩子去拜访嫂子了!”顾晓笑道,“回头方便了,嫂子别嫌我烦才是!” 孙嬷嬷赶紧说道:“怎么会,我们娘娘到时候定当扫榻相迎!” “那可不就是了!”顾晓笑道,“今儿个我也是躲了一回懒,几个侄儿侄女那里,都是几个孩子再招待,还望嫂子别嫌我招待不周才是!” 孙嬷嬷倒也能够理解,反过来恭维道:“那也是娘娘教小王爷教得好,这么小就能接人待物!” 顾晓也笑道:“也是你们家世子宽厚,要不然,就我家那样子自作主张,换个人就要生气了!” 互相恭维了一番之后,孙嬷嬷才提出要去接人,顾晓亲自带着孙嬷嬷去了花园,发现几个孩子这会儿还在疯玩。 在孙嬷嬷眼里,一向颇为敦厚稳重的徒嘉珩,这会儿正拿着一根金箍棒,耍了个棍花,迎来了一帮小的阵阵欢呼,徒嘉珩得意地将棍子一转,又搭了个凉棚,结果正看到孙嬷嬷,顿时有些傻眼,讪讪地将手里的金箍棒放了下来,老老实实叫了一声:“嬷嬷!” 其他人看到顾晓和孙嬷嬷来了,末儿欢呼着扑向顾晓:“妈妈,这个哥哥是孙大圣!” 倒是雍王府几个孩子忍不住缩了缩头,在他们眼里,孙嬷嬷这样的,就是权威,他们在孙嬷嬷面前调皮,孙嬷嬷回头去娘娘那里告个状,回头他们就得被批一顿,这般一想,顿时就觉得脚步万分沉重,不太想回去了。 孙嬷嬷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叹息,徒嘉珩一直表现得稳重,可能还是在自家府里和弘文馆太压抑了,他还是个孩子呢!她心里这么想着,决定回头跟自家娘娘商议一番,面上表情却依旧温和,她看着雍王府几个孩子,笑道:“今儿已经不早了,娘娘叫老奴来接各位小主子回去,等日后闲了,再来玩便是!” 徒嘉珩眼睛一亮,转头看看一帮弟弟妹妹,又看向了徒嘉钰,笑道:“嘉钰弟弟,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回头再来玩!” 徒嘉钰也有些不舍,连忙说道:“好,那你可得快点来啊!”他如今已经知道,在明年夏天之前,他是没法出门的,也只能盼着徒嘉珩他们多过来几次了。 徒嘉珩也有些犹豫,过两天便是除夕,之后便要到处拜年,等过了十五,弘文馆又该开学了,也就是说,下次过来,怎么都得等到休沐,他想了想,便说道:“那等我休沐,我就过来!” 两人约定好了时间,几个小的也是眼神闪闪发光,他们可是知道,没有大哥领着,他们要是敢乱跑,那回头只怕就是一顿竹笋炒肉,所以,还是让大哥扛在前头吧! 徒嘉珩他们没有再翻墙,而是从 后门回了雍王府,回来就先去了正院。 雍王妃看着几个孩子都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便笑道:“你们倒是怎么玩的,连衣服都换掉了!” 徒嘉珩没有多说,几个小的却是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在平王府的见闻:“那么高的滑梯,都是冰做的,还有冰做的小房子,可有意思了,里面一点也不冷,我们还在里面吃饭了呢!”…… 雍王妃听得有些惊讶,她看了孙嬷嬷一眼,然后先是跟几个孩子说道:“你们今天随便翻墙出去,回头叫你们父王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收拾你们,所以,回去之后,不要跟别人说隔壁婶婶家什么样子,好不好?要是叫人知道了,下次你们就玩不了了!” 这话虽说是跟几个小的说的,其实是跟随行的下人说的。隔壁守孝期间搞这些玩乐,要是传出去,遇上不怀好意的人,硬是给扣个不安心守孝的帽子,那就不好了。 雍王妃也是预防万一,这世上就有那一等人,从来都是宽于待己,严于律人,原本守孝期间无非就是禁止宴饮婚嫁,结果到了那等道学夫子嘴里,就恨不得你如同《二十四孝》里头一样,能卧冰求鲤,埋儿奉母,再不济也该结庐守孝,稍微抓住你一点把柄,就紧咬着不放。 雍王妃担心顾晓太年轻,不知道这里的厉害,便打算回头就叫人跟顾晓说了,将那些都拆掉,要玩的话,等到出了孝,玩什么不行呢? 几个孩子不明所以,一听说叫人知道了,便不能再去玩了,便当下捂住了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说出去了。 雍王妃又叫人拿了一些点心之类的分给几个孩子,这才叫那些下人各自带了他们回去。 再看看有些紧张地徒嘉珩,原本雍王妃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是闻言说道:“今儿个玩累了吧,先回去歇一会儿,回头到母妃这里来吃饭!” 雍王今日并不在府里,他今儿个去城外檀香寺找那里的高僧说法去了,一直到晚间才回来。 不过,府里但凡发生什么事情,只有雍王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能知道的。因此,今儿个府里一帮孩子翻墙去了隔壁的事情,就这么被翻出来了。 雍王原本打算就在书房歇下,他虽说年纪还不算有多大,但是这些日子在周侧妃那边,也着实消耗了不少,就算是再宠爱周侧妃,也不能忽视了自己的腰子,今儿个出去,也是要让自己放松一下。这会儿听说了这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往正院去了。 正院那边,雍王妃也已经打算歇下了,像是她这样的身份,逢年过节最是劳累不过,想着过两天还得进宫朝贺,她就觉得身上无一处不难受,为了积攒精力,她打算这几天早点休息。 结果听说雍王来了,雍王妃心里郁闷,不过还是起身相迎。 雍王也不是什么没有半点眼力见的人,一看雍王妃模样,就知道她这会儿已经准备梳洗歇息,不免有些讪然,问道:“王妃这么早便要歇下了?” 雍王妃故意示弱道:“如今真是不如以前了,一天的事情看下来,只弄得我头昏眼 花,只盼着这年早点过去,好让我安生一段时日!当日本来还想着分几样事务给周妹妹的,哪知道三姑娘没了,周妹妹正伤心,哪里敢多劳动她,只能我多费点心了!”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像是真的在为周侧妃惋惜一样。 雍王也是叹道:“你说的是,周氏是个没什么主意的,没了孩子,一半精气神都没了,再叫她帮你管家理事,就太为难她了!” 雍王妃暗自翻了个白眼,合掌念了声佛,口中说道:“可不就是这样嘛,王爷你也得加把劲,等周妹妹再有个孩子,也就能真的放下了!” 一听雍王妃说什么加把劲,雍王就感觉腰子有点隐隐作痛,他赶紧岔开了话题:“听说今儿个几个孩子跑隔壁去了?” 雍王妃心中一跳,叹道:“可不是嘛,几个孩子听到隔壁有动静,硬是要爬上梯子去看,就看到隔壁几个侄儿侄女正在玩呢,当下就要跟他们一起玩!珩儿小的时候,我还是带着他到各家做过客的,可是如今这情况,咱们家能跟谁家多往来呢?几个小的至今连府门都没出过,如今见到差不多大的孩子,还是堂兄弟姊妹,哪有不高兴的道理!隔壁几个侄儿侄女也是差不多,连大侄子都好久不出门了,除了府里头的那些主子奴才,能见到谁呢?珩儿跟他也算是见过几面,如今遇上了,可不就是一拍即合!那边不方便过来,那也只能是咱们家孩子自个过去!也亏得他们机灵,找了几个粗使的婆子抱着,要不然,那么高的院墙,一个不小心摔下来,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雍王听了,也是叹了口气。之前的事,他这一辈的成年兄弟死了大半,好几家妻妾儿女都被圈了起来,以后还不定前程如何。他自个也被上头防着,哪里还敢跟其他兄弟宗室有什么往来,如今平王府倒是还好,自家就算是跟他们有些往来,其他人也只当他们家是怜惜隔壁一大家子孤儿寡母的,又是比邻而居,多往来一些也不犯什么忌讳。 见雍王没有生气,雍王妃想了想,壮着胆子说道:“我听珩儿说,弟妹心疼几个孩子被关在府里无聊,叫下人用冰雪做了些玩具,今儿个珩儿他们也跟着一起玩了,这事若是叫外头人知道了,应该不打紧吧!” 雍王摇了摇头,说道:“你也太小心了,这大冬天的,用点冰雪做玩具,又算得了什么,无非就是小孩子玩闹罢了!难不成父皇还能跟一丁点大的孙子孙女一般计较!外头那些人,再刻薄,也不能刻薄到孩子身上!真要说起来,各家守孝,又有几个真的规规矩矩了!只要不拿到台面上,面上能混得过去,大家都当做不知道便是!” 雍王琢磨着,要是自家府上闹出这等孝期玩乐的事情,自家父皇说不定正好会借题发挥,但是隔壁平王府有什么好说的,他们家能有什么被人惦记的,就算是削了爵位,也轮不到外头的人继承,谁没事盯着他们家下蛆! “这就好,我也是被之前的事情给吓着了!”说到这里,雍王妃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情。 雍王也是一脸感同身受,府里头侧妃姨娘都倚靠着他生活,在她们面前 ,雍王从来不会表露自己的无奈与软弱,而雍王妃不一样,雍王妃在之前的变故中也经历了娘家的败落,两人在这一点上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如今听得雍王妃这么一说,雍王看着妻子的眼神也柔软下来,他揽住雍王妃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怕,都过去了!” 雍王妃只略僵硬了一下,就顺着雍王的力气微微倚靠在他身上,同样低声喃喃道:是啊,都过去了!?[(” 夫妻两个一时相拥无言,之后便一起洗漱睡下,一夜无话。 …… 如今过年也没春晚,府里也不方便搞个戏班弄点什么节目,因此,除夕那天,平王府的大小主子在正院围坐了一桌,顾晓特意准备了一些小游戏,因为在场的大人都是女子,即便是那等需要身体接触的游戏也不算尴尬,大家反而都玩得挺开心。到了后来,玩不动了,干脆围在那里磕着瓜子,吃着零食闲聊讲故事,一直熬到天亮,互相拜了年,这才摇摇摆摆各自回去休息。 孩子们也有自个的游戏,除了末儿年纪小,撑不住,玩了一会儿就睡了,其他孩子也跟着熬到了子时,胡乱吃了两口饺子,打着呵欠歇下了。 顾晓一直睡到午后才算是醒了过来,还觉得有点头疼,赶紧叫人拿了薄荷油过来,在太阳穴揉了两滴,勉强算是好了一些,见孙嬷嬷神情关切,苦笑道:“现在真是身体不如以前了,都睡这么长时间了,还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孙嬷嬷笑道:“娘娘您现在还睡得着,像是我啊,昨儿也熬了一宿,今儿早上也就合眼眯了一会儿,就睡不着了!这人年纪一大,就少觉,想睡都睡不着喽!” 顾晓忙说道:“我这边也用不着嬷嬷一直盯着,嬷嬷你也回去好好歇着,哪怕就是躺在炕上眯一会儿呢,总不能就这么熬着!” 孙嬷嬷也不拒绝顾晓的好意,笑道:“那我可就享了娘娘的福了,等一会儿就回去歇着!” 顾晓梳洗了一番,也懒得换衣服,就在炕上吃了点东西,昨儿个一晚上嘴就没停过,这会儿也无甚胃口,不过是就着一碟子拌三丝和溜鸭脯,吃了半碗胭脂米饭,又喝了半碗鸡皮虾丸汤,便搁了筷子。 “几个孩子怎么样了?”顾晓琢磨了一下,这大年初一,也不能一直赖在床上,便起身换了衣服,口中问道。 “小王爷一早就醒了,听说娘娘还没起,只在外头磕了个头,然后就带着几位公子和姑娘玩去了!”春香将顾晓换下来的衣服重新挂了起来,口中说道。 “这帮孩子,精力真好!”顾晓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给各处的赏钱发下去了没有?” 春燕应道:“一大早就都发下去了,那可都是新制的制钱,拿出去七八百个就能当一吊花呢,一个个都说娘娘慈悲,祝娘娘千秋百代呢!” 顾晓不由一笑:“什么千秋百代的,不过就是大过年的,给讨个彩头罢了!算算时间,再有个几个月,咱们府里也该出孝了!” “可不是嘛,算算时间,正好是过了端午!”屋里顿时喜气洋洋起来 ,谁要真心给徒宏远那家伙守孝啊,他一死,大家日子好过多了,这府里头,大概也就是西院李氏才真的对徒宏远的死伤心难过,其他人,那真的是没太多想法。至于几个孩子,像是年纪最大的徒嘉钰,实际上如今对徒宏远也没多少印象了,偶尔可能会想起来自己以前还有个爹,但是,其他时候,是学业不够紧张,还是游戏不够好玩?谁有那许多功夫沉浸在过去没有多少深刻记忆的所谓父子亲情里头啊! 顾晓想了想,说道:“既然是端午之后,那天气也该热起来了。到时候咱们可以先去寺庙里面祈福,顺便住上几天!我记得惠泰寺的素斋很不错,正好可以过去尝一尝!” 大家一听,便来了精神,谁乐意天天窝在府里啊,就算王府好几十亩的面积,大家能转悠的也就是后院这十几二十亩地,以前还能借着出去采买或者是探亲之类的功夫出去走一走,如今连二门都出不去,实在是憋屈得厉害。 “那娘娘可得早点叫人去跟惠泰寺说好,包下两个院子下来,那边香火好得很,别到时候被外头的人冲撞了!”其他人能幻想着到时候可以好好透个气,吴嬷嬷就得惦记着别的问题。 顾晓随口答应了下来:“嬷嬷说的是,回头就先叫人给那边送些香火钱,跟他们说好,等我们府里除了服,就过去上香!” 去年夏天的时候,顾晓就想过在西山那边建个别业,好用来避暑,不过因为这年头的建筑成本给打退了,她这个身份,总不能跑到工部那边借工匠去研究什么钢筋混凝土,便是土水泥,想要质量好,里头还得加点冶炼后的矿渣呢,顾晓不觉得自己的身板能扛得起图谋不轨的罪名,这事也只能作罢。 只是避暑的事情,也不能放弃,人生总共才多少年,总不能年年夏天干熬着吧!顾晓这会儿就想起,之前曾经在隆安侯书房里面见过一种风轮,是拉线式的,外头叫人拉线,风轮里面七个扇叶就能转起来,若是前头再放个冰鉴,那扇出来的便是凉风了。她记得原身小时候还闹着要,被隆安侯夫人给否了。 屋里加装一个这个,就得专门找几个健仆来拉线,后院不能有男人进来,就只能选那种粗使的健壮婆子。但是这些人本身自己就足够壮硕怕热,你还叫人家大夏天的干这种体力活,到时候你一个月给多少月钱合适?多了,那些体面的大丫头要计较,少了,也对不住人家这番辛苦。而且,这个差事只能做一个夏天,等天冷下来,这些婆子又叫她们去做什么?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想要凉快,叫人隔着冰鉴拿扇子扇几下便是,还弄个风轮,那不是平白增加麻烦吗? 但对于顾晓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这人力不行,你可以用水力啊!王府里头就有外头引进来的活水,完全可以架个水车,用水力来驱动风轮,等夏天过了,水车还能用来浇灌花园,可谓是一举多得。 顾晓上辈子也不是工科生,虽说想了个主意,却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操作,当下便想着,回头叫人跟府里那些工匠说一声,叫他们先造个小的模型出来,看看可不可行,可行的话,就在夏天 之前,将水车和风轮造出来,给各处安上。 顾晓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忽然想到一件事:“这出了孝,是不是钰儿就得去弘文馆读书了?” 吴嬷嬷看了顾晓一眼,点了点头,说道:“这过了年,小王爷也七岁了,正好就是入学的年纪,不过,得先给圣上那边上个折子才行!” 顾晓顿时有些苦恼,要是宫里有个正经的皇后,甚至是太子妃在的时候,她只需要跟这两位打交道就行,到时候无论是上个折子,还是亲自过去问安,几句话的事情,这事也就搞定了。可是如今宫里做主的是甄贵妃,哪怕掌握着宫务,但中宫笺表可不在她手里,除非圣上封她做皇贵妃,否则的话,顾晓这个太妃跑去求甄贵妃,就显得有些太谄媚,还不太符合礼法,对自己和甄贵妃都不好。最重要的是,红楼里头,甄家是明确坏了事的,顾晓也不敢确定未来新君是谁,但是,不跟甄家这个注定的失败者太亲近,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免得日后纠缠不清,还要被新君惦记上。 那么,只能是叫顾晓给圣上这个公爹上折子,顾晓上辈子除了在电视上,现实里头连个镇长都没见过,现在让她给圣上上书,这也忒难为她了一些,这般一想,顾晓脸色便是一苦。 孙嬷嬷以为顾晓是觉得自己作为内命妇,上这个折子不合适,因此便建议道:“要不,这事还是让小王爷去做?先请季先生或者是府里的长史打个稿,叫小王爷抄一遍,再递上去便是!” 顾晓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很好,儿子,你自己上学的事情,还是你自己做主吧,妈就不多掺和了!还有,长兄如父,你以后就是一家之主了,末儿取大名的事情,干脆也交给你了,折子上提一嘴,看圣上愿不愿意赐名吧!! 第 70 章 有了盼头之后,日子就过得飞快。 不仅是顾晓,府里其他人之前或许不觉得憋屈,但是,等顾晓说了除服之后,就带他们出城去惠泰寺上香,顿时一个个都期待得不行。何氏米氏这样年纪比较小的,已经开始选了料子,准备将到时候要穿的衣裳赶出来。 明媚的春光中,隆安侯先从茜香国回来了。 那边的王太女果然看上了某个宗室子弟,毕竟,跟茜香国那些男子相比,这些宗室子弟一个个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虽说算不上出口成章,那也是知书达理,往王太女面前一放,那真的是降维打击。要是这几个不是□□宗室子弟,她都想全要了,最后一番对比之后,各种忍痛割爱,留下了长得最俊俏的那个,其他人倒也没觉得多遗憾,毕竟,来这么一趟,一方面见识了异国风情,另一方面就是他们发现,这茜香国,那真是个宝地啊! 这边盛产象牙还有宝石,尤其是翡翠。翡翠一度并不被当做是玉石看待,一直到北宋的时候,才被称为翠玉,但是价格比起软玉还是差了许多。不过本朝的时候,因为太-祖皇后喜欢翡翠,将其纳入了茜香国的贡品行列,翡翠的价格顿时就水涨船高,哪怕如今还是不如和田玉,但也差不了太多,遇上那等种水比较好的,做成首饰,那真的是千金难求。 但是这玩意放在茜香国本地,价钱就便宜得多,之前王室就赠送了他们不少,他们又私底下将随身携带的不少小东西给卖了,然后采买了不少玉料,这些运回去,一大家子的生计都不用发愁了。何况回去之后,说不得还能被封个爵位,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要不是来一次茜香国委实不太容易,他们这些娇生惯养的,也不太适应这边湿热的气候,要不然,都想要常年往来,好发财致富了! 隆安侯也带了不少宝石玉料回来,他可比那些宗室子弟财大气粗多了,甚至想过叫顾氏的旁支子弟建立一条往那边几l个小国的商道出来,这些地方虽说是小国寡民,但物产却还比较丰富,别的不说,这边粮食价格是真贱啊! 顾家在浙东虽说也是地主,但是那里多山,可以耕种的地方并不多,这也是顾家为什么在地方上与人为善的缘故,这等地方,民风往往彪悍,而且更有进取之心,你要是租子要的多了,人家活不下去,说不定就拍拍屁-股,干脆出海找别的营生了。 顾家的产业里,其实粮食种的不多,而是在山地上广种桑树,以此养蚕缫丝,有顾家在后头背书,这些生丝一般都能卖个不错的价钱。但是光有钱没用,你还得换来粮食才行。 隆安侯不是那等不通经济的书呆子,他看过茜香国的情况之后,发现哪怕是从浙东那边采买最普通的纱罗,运到茜香国只换粮食,也能大赚一笔,何况还有宝石玉料呢! 隆安侯回来没几l天,隆安侯夫人就带着几l个箱子上了门。 “之前你出了那个主意,你爹也算是得了不少好处,虽说他也不想着升职,不过回头你哥继承爵位的时候说不定能少降一些!”隆安侯 夫人笑道,“你们府上别的也不差什么,你爹便专门给你准备了不少宝石玉料,你自个打首饰也好,赏给别人也行,再不济,留下来存着,以后给两个孩子做聘礼,也是好的!” 说着,隆安侯夫人叫人将其中两个大箱子打开,顾晓顿时差点没被晃花了眼。 ?本作者微云烟波提醒您最全的《红楼太妃要躺平》尽在[],域名[( 她上辈子就是个土鳖,有钱了也只限于买那种小金豆子攒起来,平常戴的首饰都是那种普通的货色。有一年跟团去西南旅游,硬是被导游坑了一把,买了个所谓的翡翠镯子回来,差点没心疼死。 跟箱子里这些翡翠料子比起来,她上辈子那个镯子只怕就是普通的大理石雕出来的。原身也有一套翡翠头面,之前顾晓见了,已经觉得难得,如今再看看箱子里这些,无论是颜色还是种水,都堪称上品乃至极品,那玻璃种就跟一汪碧水一般,让人一看都怕伸手去摸的时候,直接荡起涟漪。还有个苹果绿的,哪怕还没雕刻,都叫人似乎闻见了青苹果的果香。 “妈,这也太贵重了吧!”顾晓移开眼睛,忍不住说道。 “这有什么贵重的,在茜香国那边,这玩意不比石头价格高多少,早知道这样,当初给你准备嫁妆的时候,就该叫人过去采买一些,给你多添一些首饰!”隆安侯夫人自个当初看到的时候也有些迷醉,不过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何况,隆安侯都说了,回头就叫老家那边的族人将商队给建起来,以后家里不会缺,这会儿跟顾晓说起来,便很是轻描淡写。 顾晓听隆安侯夫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再推辞,只是想着回头顾家几l个侄子侄女成婚的时候,得回几l份厚礼才行。 隆安侯夫人带来的不光是翡翠,还有一箱子上品的红蓝宝石,这顾晓倒是没怎么多看,主要是后世她自个还买过人工合成的各种宝石,一颗指头大色泽匀净的鸽血红,价钱还不够买一克金豆子的,至于原本被炒得火热的钻石,虽说没被打到白菜价,也只能说是平常。顾晓那会儿有个专门的珠宝盒,里面都是这种人工合成的货色,都不用镶嵌到首饰上,没事对着灯光照一照,都让顾晓平白生出一种豪富之感。 相比较而言,这几l个匣子里头的宝石就显得有些黯淡无光。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后世那些宝石都经过严格的切割打磨,每一面都是完美的折射角度,一点光照上去,都显得熠熠生辉。而这些宝石,还只是原石,如今也没太好的切割打磨手段,工匠一般就是打磨圆润之后,镶嵌到首饰上,温润有之,要说璀璨,那就差远了。 而且,自从前朝的时候,碧玺流入中原之后,更是成了大家的心头好,因为碧玺都不用如何雕琢,天然就具备多色性,颜色浓艳多变,嵌在首饰上更是平添几l分光辉。因此,如今大家做首饰,更喜欢用优质的碧玺,红蓝宝石就落了一步,用得少了。不过放在此时,价格依旧不菲。 最后一个大箱子里放的竟是象牙和犀角,都是整根的那种。顾晓上辈子只在网上和博物馆里见过相关的工艺品,这会儿看到,不免有些惊讶,就听隆安侯夫人说道 :“那边养的大象也不少,可惜工艺不行,你爹就只买了象牙回来。这些象牙你留着,回头不管是做牙雕还是牙席都好!至于这犀角,也是好东西,清热凉血,定惊解毒的,小儿难养,你这边府里好几l个孩子,以后也用得上!” 顾晓对这两样心里其实有些别扭,主要是这两样都得取自活体动物身上,难免觉得有些残忍,但也不好在一片慈心的隆安侯夫人面前表现出来,只得笑道:“妈你这般将东西送过来,回头叫哥哥嫂子知道了,只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嫁了人还挖了娘家贴夫家呢!” 听顾晓这么一说,隆安侯夫人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说道:“我跟你爹的东西,愿意给谁就给谁,他们要是有意见,自个挣去啊!” 这世上,婆媳关系和谐的人家只是少数,隆安侯夫人一直觉得自己是好婆婆了,从来不插手儿子儿媳之间的事情,该给的也都给了,但人总是不知足。尤其是二儿媳刘氏,因着娘家败了,如今一门心思贴补娘家,这才一年时间,嫁妆都被她倒腾出去多半,这也罢了,顾家又不是指着儿媳妇嫁妆过日子的人家,结果刘氏居然想要给自己儿子跟娘家侄女订亲。 这隆安侯夫人根本不能忍,原本老二就不能袭爵,这些年一直在读书,准备通过科举入仕,如此,选择儿女亲家的时候,就得选那等书香门第。而刘家呢,他们家败落,那是自找的!他们家才多大点本事,竟然敢掺和最上层的事情,这样的人家,因为投机而起,又因为投机败落,以后说不定还得栽在这上头去。 顾家傻了才会跟这种人家继续结亲,你扶贫可以,不能将自家也给搭进去! 隆安侯夫人不想骂儿媳妇,直接找了儿子顾昀,将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顾昀原本怜惜妻子娘家遭难,因此从不阻拦妻子接济娘家,可逆接济归接济,能拿家里孩子的前程开玩笑吗?回去就跟刘氏吵了一架,刘氏其实就是个窝里横,被顾昀一骂,顿时就缩了,又像是之前一样,只知道自怨自艾。顾昀怕刘氏没坑成儿子,又想坑女儿,只得去求隆安侯夫人,将女儿先养在隆安侯夫人膝下。 隆安侯夫人连长子所出的嫡长孙女都没养,如今却要将二房的孙女养在身边,隆安侯夫人都觉得张不开嘴。她这辈子自觉对几l个孩子都能一碗水端平,如今却是进退两难。虽说对儿媳妇不满意,但孙女却是亲的,平常请安的时候,看着也是个乖巧伶俐的孩子,总不能真让她被那个糊涂的娘给毁了。思来想去,隆安侯夫人只得也跟大儿媳说了,想要将几l个孙女都抱到自个院子里养着。 大房二子三女,两个儿子都是嫡出,三个女儿一个嫡出,两个庶出。庶出的两个都是大儿媳陪嫁丫头所生,一直也养在嫡母身边,三个女儿一般教养,最大的一个都已经是豆蔻年华,过两年都要出嫁了,说是养在隆安侯夫人身边,其实多半还是要跟着世子夫人学一些管家理事,主持中馈的本事。另外两个一个九岁,一个七岁,年纪也已经不算小。二房倒是没有庶出,一子二女三个孩子都是刘氏所出,这也是为什么刘氏那般折腾,顾昀也只 能吵一架的缘故,投鼠忌器啊! 如今,隆安侯夫人院里就养了五个孙女,虽说大多数时候也不用她烦心,但是每日里人家一大早过来请安,你不能当做不知道,还有一天三顿,也都是一起吃饭。隆安侯夫人清静惯了的人,偶尔跟孙子孙女凑一块享一享天伦之乐也就罢了,这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也有些倦怠。 这会儿跟顾晓说到儿子儿媳的时候,就难免带出了几l分怨气。 顾晓有些疑惑,却也不好多嘴说娘家兄嫂的不是,只得转移了话题,笑道:“妈你说的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母女啊,就自个好好高乐便是!” 说着,顾晓便兴致勃勃地说道:“既然妈你送了这么多玉料过来,那女儿可就不客气了,回头就叫人做了首饰摆件,到时候女儿戴给你看!” 隆安侯夫人笑呵呵说道:“好,我就喜欢闺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此刻才不会去想,女儿青年守寡,不该打扮得明媚鲜艳,女儿如今且还年轻着呢,要不是嫁进了皇家,她都有心将女儿接回去改嫁! 说着,她便开始给顾晓出主意:“这块颜色深,衬得你皮子白,可以给你做个镯子,这个颜色浅一些,倒是可以做钗子,还有,这个虽说水头好,却比较小,倒是可以给你做几l个耳坠子,剩下的还能磨几l个戒面……” 顾晓忽然想到网上曾经一度流行过的“车珠子”,忍不住就想笑,嘴里便说道:“边角料多了,也能多打磨一些珠子,回头做些珠串,拿来戴着玩也是好的!” 隆安侯夫人也是笑道:“这倒是不错,其实要是想省心,直接弄些平安无事牌就是了!” 母女两个都笑了一通,隆安侯夫人也想到王府过两个月就要除服的事情,便说道:“这会儿叫人将首饰做了,等你们府里除了服,正好就能用上!” 顾晓也说道:“前儿个还说除了服去一趟惠泰寺呢,到时候妈你也过去吧,咱们娘俩在寺里住几l天!” 隆安侯夫人没好气道:“你当妈跟你一样,天天闲着无事呢,总不能撩开一大家子,我一个老太太往外头跑!” 顾晓连忙恭维道:“您怎么就老太太了,好好打扮一下,走出去谁不说您就跟我姐姐一样啊!”隆安侯夫人确实保养得很好,五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依旧还像是四十出头,看上去就是个典型的中年贵妇的形象。 隆安侯夫人听得高兴,嘴上却是嗔道:“胡说什么呢,真要是跟你说的一样,那我不成老妖精了!” “您没见那《西游记》里头,长得丑的叫妖怪,年轻漂亮的才叫妖精呢!”顾晓这话只逗得屋里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来,隆安侯夫人只笑得想要来捏顾晓的嘴:“你这促狭鬼,倒是来取笑起老娘来了!” “妈,您那,别老是把老字挂在嘴边!”顾晓略微躲开了隆安侯夫人的手,笑着说道,“这人生百年,您才过了一半呢就喊老,那女儿不也奔在老的路上了!” “行啦,不跟你磨牙了!你这丫头,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再说下去 ,我都要看不清自个了!”隆安侯夫人话是这么说,心情却好得很,她为什么喜欢到自家女儿这里,不光是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心疼女儿日子过得不容易,也是因为,在女儿这边,她总是被哄得开开心心的,不像是在家里。大儿媳妇倒是孝顺,年轻的时候嘴也巧,但如今都是几l个孩子的妈,大儿子都快娶媳妇了,自然得端起来。二儿媳妇以前不觉着,如今竟是个怨妇,多看她几l眼,隆安侯夫人都觉得难受。现在身边又养了一群孙女,长得都不错,可大概是没怎么在她这个祖母身边生活过,一个个端庄有余,灵动不足,在她那里,都有些拘谨。隆安侯夫人眼看着都快做曾祖母了,还得安抚几l个小孙女,委实不太自在。 而在女儿这边就很好,以前日子过得不顺的时候,也不跟她叫苦抱怨,如今更是想着法子孝敬,虽说都是些小东西,可这心意却是半点不假。 只是女儿这边再好,隆安侯夫人也不好多留,用了午餐之后,隆安侯夫人便准备回去。顾晓一意苦留,隆安侯夫人只是摆了摆手,说道:“这次就罢了,等你们府上除了服,我没事就来小住几l日!你爹刚从外头回来,刚给圣上那边交了旨,回头也该宴请一下亲朋同僚,府里如今就得准备起来!有的东西,你嫂子能做主,有的东西,还是得我亲自看着,要不是想你了,妈就直接派个人给你把东西送过来了!” 隆安侯夫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顾晓自然也只能作罢,只叫人私下准备了一些礼物,让隆安侯夫人直接带回去。 隆安侯夫人在女儿这边也不客气,一看礼单,便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会儿就这么生分了,都是自家人,这般客气作甚!”礼单上打头就是一幅仇十洲的《松亭试泉图》,然后就是一整套的玉壶玉杯,隆安侯夫人顿时就替女儿心疼起来。 顾晓笑道:“妈,你跟爹惦记着我,我也惦记着你们呢!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尽管收着便是!” 隆安侯夫人琢磨着女儿是觉得收了那么多象牙玉料不安,怕家里兄嫂有想法,这才给备了这样的厚礼,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女儿年纪跟两个兄长差得太多,感情自然也不够深厚,难免要多想一些,因此,这会儿也不再拒绝,只是想着,日后便是补贴女儿,也得私下行事。两个儿子人品她觉得还是信得过的,但是儿媳妇那边未必乐意看到小姑子占娘家什么便宜。 想到这里,隆安侯夫人顿时有些索然,她拍了拍顾晓的手,起身说道:“行啦,以后可别这样了,这些东西不当吃不当穿的,也就是摆在那里好看,你要是真心孝敬我跟你爹两口子,还不如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多送几l盘子过来呢!” “就怕你们觉得我烦呢!”顾晓笑道,很多人都厚古薄今,但论起饮食文化,古今其实各有千秋,而论起口感滋味来,古人还真没后人有口福。 “有这么孝顺的闺女,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觉得你烦!”隆安侯夫人爱怜地看着女儿,“行啦,你也别送了!你也说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顾晓坚持将隆安侯夫人送到了二门外,这才停了脚步,目送着隆安侯夫人坐上马车,出了二门,往角门那边行去,一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转过来。 吴嬷嬷见顾晓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便劝道:“夫人那边来一次也不容易,等除了服,娘娘自个能出门了,见面的次数就多了!” 顾晓摇了摇头,说道:“这出了嫁,娘家就不能算是自个家了,偶尔回去一次没问题,次数多了,也没得招人嫌恶!”哪怕隆安侯夫人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隐约透出来的意思,也让顾晓意识到,娘家那边婆媳关系如今其实略有些紧张。虽说如今孝字当先,但还有句话叫做家和万事兴,隆安侯夫人不想自家变成外人口中的谈资,也不想叫儿子们为难,也做不出民间婆婆的刻薄姿态,因此,很多时候,也只能略退让几l步。 “要是以后钰儿媳妇不孝顺,我……”顾晓嘀咕了两句,她声音很低,边上也没人听到,但是自个却回过神来,她也不需要儿子媳妇孝顺啊!以现在的婚姻习俗,徒嘉钰成婚的时候,她应该才三十多岁,还很年轻呢!而且她自个有钱有人,有房有地,不痛快了就自个出去找乐子,何必要先将自己代入到受气婆婆这个角色里头! 这般一想,顾晓顿时豁然开朗起来,当下振奋起精神,笑眯眯地说道:“走,咱们再回去看看那些玉料!”! 第 71 章 隆安侯这次差事办得好,这门婚事定下来,茜香国那边几十年都不会是问题,等到时候王太女生了孩子,大一点还可以也接到神京,在弘文馆读几年书再回去。 不过,至于将此事变成常例,就难说了。毕竟,除了茜香国之外,其他藩国也没王太女啊! 只是,当人有了新的盼头之后,再想要让他们如同之前一样混吃等死,就不太可能了。那几个没被选上,从茜香国回来的宗室子弟如今成了宗亲里头的香饽饽,天天有人请吃酒,问他们茜香国什么情况。这几个人也乐得吹牛打屁,他们虽说靠着做二道贩子,很是赚了一笔,可是谁还会嫌钱多咬手呢? 这年头,即便是皇室宗亲,多半消息也很闭塞。圣上几次南巡,虽说劳民伤财,却也能看到民间不少现状,不像是那等常年住在深宫之中,对外头什么情况一无所知的皇帝。但你要问他各个藩国是个什么情况,那他也是一问三不知。至于鸿胪寺那些所谓的专业人士,他们所知道的也就是从各国使节那里打听出来的。这会儿又不是汉唐那会儿,□□使节到处乱跑,搞几出一人灭一国乃至几国的佳话,当然,要是玩崩了也不用怕,立马后头强盛的朝廷就会过来兴师问罪,做爸爸的插手你们家的事是你们的荣幸,你们居然敢杀害□□使节? 如今鸿胪寺里头,真正出去过的人寥寥无几,见识根本比不得那些走南闯北的行商。 这会儿,一众宗亲才意识到,那些商人究竟有多赚钱。按照那几个宗室子弟的说法,他们去的时候,身上也没带多少东西,结果就是将随身的佩饰给卖了,就赚了一大笔,连同他们穿过的衣服,都能卖出不低的价钱来。而那边什么宝石象牙之类的,价格可就便宜多了,随随便便就能买一堆。说到这里,他们一个个那叫一个扼腕叹息,早知道如此,出发的时候,便是借印子钱,也得多置办一些东西带过去。 不仅如此,他们来回都走了相当长一段海路,还在沿海口岸停留过,在那边甚至还见过一些西夷商人,在港口那边,西夷带过来的不少洋货可比神京便宜多了,可见京中那些洋货铺子有多赚钱。 “都说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可人家有钱啊!”一个宗室子弟看看自己半新不旧的春衫,再看看腰间佩戴的药玉,语气变得酸溜溜起来。 从茜香国回来的那个宗室子弟这会儿已经喝得微醺,笑嘻嘻说道:“祖宗家法,也没禁止咱们这些宗亲行商啊!那些商人沿途还得孝敬地方上的官员,连同各处钞关税吏都得打点,可咱们虽说身上没有品级,没有爵位,但终究还是宗亲,谁敢敲咱们得竹杠,不怕咱们去哭太庙吗?” “这有些不体面吧,总不能真入了商籍!”一个年级大一些的宗室子弟犹犹豫豫地说道。 “谁说做生意就得入商籍了,这朝堂上,哪一家在外头没点产业啊,便是咱们家府里,也是有些产业的,到时候找几个人顶在前头便是,咱们名义上就是跟他们一起游山玩水的!”脑子活一点的已经叫了起来,“咱们连爵 位都没有,又不能欺压地方▌[(,总不能困在京里饿死吧!反正让我去科举从军,我是没这个能耐的,宗人府也就那几个缺,怎么也轮不到咱们,还不如出去闯一闯呢!” “行,那咱们可得好生合计一下!”一帮宗室子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不光是宗室,随行的一些官吏这一次远差出的也得了不少好处。不过,大多数人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干这种跨国买卖的,也就是说说而已,毕竟,这条商路以前就有人干了,要不然,京中这些翡翠象牙哪来的。能干这一行的,谁背后没几个靠山啊,也就是老徒家的这帮子人,朝廷没给宗室太多优待,几代下来,就与百姓无异。如今除了徒这个姓氏还值几个钱之外,那就真没什么值钱的了。 但是,这里头大多数还是过过一段时间好日子的,也就是成家分出来之后,用光了老底子,这才落魄下来。再叫他们头悬梁锥刺股,去搞什么科举,显然又吃不了这个苦,搞到最后,一帮还在宗籍上,却已经没了爵位的宗室就只好到亲戚家,到宗人府去打秋风,次数少还好,次数多了,闹得人憎鬼厌的。他们上一辈如此,下一辈耳濡目染之下,能有多少心气出息也不好说。 也就是开国的年份还不算长,无爵的宗亲也不算太多,总还能接济一二。再有个十年二十年,外头就要出现无爵宗亲靠卖宗女婚事过日子的传闻了。 宗室的躁动大家都看在眼里,庆王那边也有不少人敲过边鼓,庆王自个也想要挣这个钱啊!他年纪也大了,但是这年头也没什么太好的避孕措施,庆王府儿子孙子如今加起来足有三十多个,还不提女儿孙女,他如今在的时候还好,亲王一年一万两银子的俸禄,还有不少皇庄和产业,但是等他一走,情况就不一样了,世子就只能继承个郡王爵位,其他儿子,只怕年纪比较小的几个最多就是混个保底的奉恩中尉,也只能继承他的一部分私产,这些私产放一起看着不少,这给下面几个孩子一分,那就没什么名堂了。 庆王自然也想要给自家儿孙多留点底子,可这事,他说了也不算啊!那些宗亲小打小闹还可以,但是只要规模略大一些,信不信立马就有人跳出来弹劾宗室与民争利?到那个时候,自个一个宗令可扛不住,还得圣上扛着才行。 但圣上也不是很想扛。圣上这把年纪了,图的就是个稳定,横竖他活着的时候,饿不到他的儿孙,他干什么要跟下头官员对着干呢? 之前搞了一下吏治,虽说只是打击一下地方上的不法乡绅,私底下已经有人说自己酷厉了,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骂自己呢,他还想着来年再去南巡一次,可不想提防那些因为之前的事情被搞得家破人亡的乡绅。 因此,面对庆王的殷殷期盼,圣上打了个哈哈,说道:“朕也知道,不少宗亲日子艰难,只是经商终究有些不好听,朕还是得思量一下才行!” 庆王也不是蠢人,听圣上这么一说,就知道他是不打算明着给宗亲撑腰了,不免有些沮丧,不过也不能在圣上面前摆什么脸色,只得说道:“圣明无过圣上,老臣思虑不 周,叫圣上见笑了!” 圣上见庆王这般姿态,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温言说道:王叔不必如此,朕算是宗室的家长,如今许多宗亲日子不好过,也是朕的过失!这宗亲没有合适的营生,也不是个办法,回头朕找人商议一番,看看能不能给宗亲一条出路!” 庆王一听,又是大礼叩拜:“圣上厚恩,是我等宗亲之福啊!老臣代诸多宗亲叩谢圣上!” 圣上脸略微一热,这还啥也没干呢,就被架上了,不过他还是劝走了庆王,然后忍不住松了口气。至于说找人商量宗亲出路的事情,还是往后挪一挪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宗亲不还能活得下去嘛,等以后真精穷了再说。 要相信后人的智慧!圣上如是想道,又开始去批阅桌案上的折子。戴权低眉顺眼地站在后头,就像是一尊无思无想的木偶。不过,当圣上想要干点什么的时候,他又悄无声息地冒出来,提前给圣上准备好茶水、点心,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到了,便轻声说道:“皇爷,该休息一会儿了!” 到了圣上这个年纪,一方面警惕儿子夺权,另一方面就要追求长寿。他不吃丹药,不信什么长生,但是却笃行养生之道。批半个时辰折子,就起来活动一会儿腿脚,早起先不睁开眼睛,而是躺在那里叩齿一百下,搅海三十下……连饮食也不再是像年轻时候一样随自己的心意,而是按照太医的意思,菜单按照时令而动,像是这春天,他的餐桌上就会有香椿蛋饼,还有油盐炒枸杞芽,野菜头拌香干之类,总之,不光要享受,还得养生。 圣上看一看暖阁一侧立着的珐琅座钟,点了点头,便搁了朱笔,起身在书房内略微活动起来,刚转悠了几圈,外头就听人传话:“贵妃娘娘叫人给皇爷送汤来了!” 要不怎么说甄贵妃善于体察圣意呢,以前不是没有妃嫔往御书房送汤汤水水的,但是多半是送什么补汤!问题是,圣上什么时候缺过滋补,而甄贵妃就不一样了,一见圣上平时饮食,就明白了圣上的心意,三五不时给圣上送来的就是各种清淡的羹汤,像是这次,送来的就是玉竹菌菇汤,里头半点荤腥也没有,纯用几种新鲜的菌菇吊出鲜味,汤水清亮,入口鲜美。圣上吃了一盅,便笑道:“去含章宫中,跟贵妃说一声,朕忙完了就过去!” 戴权连忙答应了下来,吩咐自己小徒弟,先赶紧去含章宫传话。要不是圣上这里离不开他,这拍马屁的事情,他高低得亲自去才行! 平王府这会儿也吃上了新鲜的野菜和菌菇,居然还有一些口蘑,虽说是晒干的。 中原这边人工种植蘑菇已经很多年了,最开始种的就是香菇,后来也增加了一些其他蘑菇,但产量其实很低,更多的还是野外采集。菌菇类的东西鲜食好吃,晒干了也别有风味,算是低配版本的山珍。但是口蘑却一直到现代才开始实现人工种植,在这之前,口蘑只产在口外,除了靠近口外的几个地方每年还有机会吃上新鲜的口蘑,其他地方也只能吃点干货。 这玩意放在口外,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些商人跑过去 ,一块陈茶砖就能换一大麻袋的干品,新鲜的稍微贵一点,也贵不到哪儿去,但是运回关内,这些就是稀罕物事了,虽说不至于卖出天价,但也绝不便宜。 自从顾晓穿越过来之后,平王府的餐桌上,各种菌菇就变成了常客,要不是顾晓不懂什么菌菇种植技术,都想要让西山庄子上自个种各类菌菇了。西山那边知道主子的喜好,不光叫庄子上的佃户农闲的时候上山采集菌菇,还向附近的山民农人收购,如此才保证了平王府内的菌菇供应。 这菌菇干货一年到头不缺,像是这等鲜品,却只有到了节令才有。 前几日下了一场雨,庄子上的人就上山采了不少菌菇野菜回来,怕隔了夜不新鲜,就巴巴地给王府这边送了过来。顾晓当家之后,虽说规矩严了不少,但是出手也大方,只要他们肯干,赏钱都不少。去年庄子上种植瓜果养殖牲畜赚了不少钱,年底的时候,便是那些佃户,都多分了二两银子还有不少年货,像是庄子上这些管事,更是多拿了一年的月钱,虽说比起之前中饱私囊有所不如,但也不怕被主家知道了,直接给抄了家,落个一场空。 果不其然,这次送了新鲜的菌菇野菜还有偶尔从路过的行商那里买到的干口蘑过来,主子们一高兴,直接给了不少赏钱,回去之后大家分一分,可比卖给外头强得多。 当晚桌子上都多了几道菌菇和野菜做的菜。这年头的野菜其实真不怎么好吃,不够肥嫩,入口也很粗糙,除了一点芽叶还算鲜嫩之外,其他的地方若是不多加点油,那入口就要拉嗓子。厨房那边为此废了不少功夫,又是焯水,又是用香油拌,甚至直接跟肉一起做成了丸子,甚至还拌了一些馅料,包了一些饺子,用油煎了,当做点心送到了餐桌上。 徒嘉钰之前可没吃过什么野菜,对此觉得很是新奇,他今儿个没吃什么米饭,反倒是吃了一个野菜团子,几个野菜肉馅煎饺,还有一碗春笋野菜鱼丸汤,竟是吃得略微有点撑。用茶水漱过了口,徒嘉钰忍不住摸了摸肚子,说道:“妈,这野菜还挺好吃的,原来外头那些人都吃这么好呢!” 贾瑚在一边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然后就看到顾晓还有一边伺候的嬷嬷丫头都笑了起来。 顾晓笑道:“嬷嬷,快跟这两个小东西说一下,这外头野菜是不是真的好吃!”上辈子也就是后来大家生活条件好了,才开始争着吃野菜,顾晓买房的那个小区,绿化带上的那点子野菜才长出来没多久,就被小区里的老太太给挖了个干干净净,这些老太太连小区观赏竹林里的笋都挖,顾晓有一次好奇,问楼下老太太讨了两根,回去做了春笋排骨汤,结果差点没把汤都倒掉,那里头的笋,那叫一个苦啊,哪怕是焯了水,吃起来也还有些麻嘴,结果其他人家倒是吃得有滋有味,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做法。而在顾晓比较小的时候,家里条件还很一般,那会儿就算是地里都是什么荠菜、马兰头,也是没人去挖的,这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再吃什么野菜,那不是折腾自己嘛! 吴嬷嬷叹道:“娘娘小王爷你们都是天生的贵人, 哪里知道外头是怎么吃野菜的!这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家糊弄肚子的!咱们家做野菜,只选那些嫩叶嫩芽,就这还是配上香干笋丝之类的,再用香油拌得顺滑了,你吃到嘴里才不拉嗓子。外头谁家有这样的配菜和功夫,野菜采回来,洗干净切几下放水里煮,里面能掺一点杂面,都算是不错了,吃的时候得伸着脖子硬往下面咽。就这,还不敢多放呢,野菜长出来就这几天能吃,过几天就老得跟草一样,只能用来喂猪喂羊,这几天长出来的野菜,得过水晒干后慢慢吃,总要等到地里有别的东西能吃之后,才能不紧着野菜吃呢!” “还有别的东西能吃?吃什么?”徒嘉钰忍不住问道。 吴嬷嬷叹道:“还能吃什么,榆钱槐花都是好东西,生的也能吃,也可以蒸着吃,只是这些都只能是哄哄肚子,吃下去根本不当饱的!我小时候,家里会剥了榆树皮碾成榆皮面,吃野菜汤的时候,里面放点榆皮面,汤就稠很多,喝下去更当饱!要是逢年过节能用榆皮面混上一点杂面做顿饺子,就算是殷实人家了!” 徒嘉钰和贾瑚只听得目瞪口呆,树皮还能当面吃?贾瑚有些傻乎乎地问道:“那地里的粮食哪儿去了?” 吴嬷嬷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侯府的家生子,是后来被卖到侯府的!我记得我们家以前就是村东头地主家的佃户,一年到头交了租子和田税,就只能剩下一点粮食,后来我们兄弟姐妹一天天大了,愈发不够吃,眼看小的都要饿死了,家里没办法,将我跟我姐姐都卖给了人牙子,这样不光能得几两银子,还能剩下几口饭,后来我听说家里自个也买了一亩地,干脆只种番薯和山药蛋,总算能将一家子的肚子糊弄过去了!”说到这里,吴嬷嬷顿时有些黯然起来。 吴嬷嬷老家虽说也在京畿之地,但是离神京还是有一二百里路的,她也就是偶尔见过一次同乡,才知道老家的情况,前些年还托人送了一些银钱回去,但是之后却再没了半点消息。算算时间,她父母只怕早就没了,她跟几个兄弟也早已生疏,便也不想再回去,横竖留在顾晓身边,顾晓不会叫她没了下场,回去又干什么,难道指望侄子给自己养老吗?她是知道几个老姐妹的,也是没了孩子,夫家也不容,想要娘家侄子养老,结果回去没多久,就被骗光抢走了养老钱,能干活的还好,不能干活的直接就被撵出了家门。这官府能管儿孙不孝顺父母,可不会管人家孝不孝顺姑姑,所以,你没了价值,死了也是白死。 徒嘉钰天真地说道:“番薯和山药蛋也挺好吃的!” 顾晓叹道:“你们啊,回头得真的叫你们过一过寻常百姓的苦日子,要不然,真成了‘何不食肉糜’了!” 徒嘉钰可是听说过这个典故的,这会儿顿时撅起了嘴,然后就听顾晓说道:“咱们家番薯和山药蛋又不是当做主食天天吃,而是用来做菜做点心,光是你喜欢吃的番薯条,想要炸得外酥里糯,就得用多少油,外头人家一年都用不了这么多呢!何况,你还得蘸酸梅酱或者是番茄酱,这两样果酱熬制起来,就得放多少糖?你问问嬷嬷,她小时候可吃过糖吗?” 吴嬷嬷摇了摇头:“还吃糖呢,外头采点甜草茎糊弄一下自己就算了!我记得村里有个人家找到了一个蜂窝,被蛰得半死,也没舍得吃里面半点蜂蜜,都拿去卖了!卖了钱好换成粮食,要不然,一家子就得饿死!便是村头那地主家,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点饴糖!” 徒嘉钰很难想象,这世上居然还有吃不起糖的人家,在王府,顾晓都控制着他们几个孩子的吃糖量,生怕他们因此蛀了牙,而外头的小孩,居然一口糖都吃不到。这么一想,只觉得碗里的饭菜也不香了。 “行啦,不说这些了,你们要是想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情况,等有机会咱们去看看,别到时候喊苦喊累便是了!”顾晓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让孩子跟中下层太脱节,当他们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并不如何美好的时候,才会更加珍惜如今的生活,不至于犯下什么大错。 徒嘉钰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肯定不喊苦喊累!” 贾瑚对此也有些期待,他如今就是王府和荣国府两头跑,一路上根本不会看到什么出身底层的人,而王府和荣国府,哪怕是粗使的下人,日子跟外头比起来,都不知道好过到哪儿去了,起码能填饱肚子,每日饭菜里也都有荤腥,放在外头,地主家也不敢这么吃呢! 顾晓见他们这副模样,便琢磨着,等从惠泰寺回来,就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的参差。! 第 72 章 转眼就到了五月,越是接近除服,王府的空气似乎都躁动起来。 去年端午的时候,顾晓也懒得多折腾,今年就叫人包了许多馅的粽子,甜的咸的都有,并没有包得很大,而都只有末儿拳头大小,如此就可以多吃几l个,也不会觉得腻! 端午给各处的年礼,主要就是自家包的各种粽子,都用签子写了馅料的名字,免得谁家吃到不喜欢吃的口味,觉得王府的节礼不够地道。 各家送来的也都是自家包的粽子,神京这边粽子多半是豆沙或是红枣粽,用的除了糯米,还有黄黍米,跟往年倒是没多大区别。 平王府的节礼送到隆安侯府,隆安侯夫妇倒是挺喜欢,他们本来就是南方口味,吃粽子还是喜欢吃咸口的,倒是小辈们都是生在神京,长在神京,反倒是对家乡的口味没什么感觉。 “姑娘果然是随了咱们,瞧瞧,她也喜欢吃咸口的!这肉粽,做得地道!”粽子小,即便怕粘食吃多了不克化,隆安侯夫人还是吃了整整一个,忍不住对着隆安侯说道。 隆安侯胃口可就比妻子大多了,不光吃了个肉粽,还吃了一个鲜肉蛋黄粽,这才停了筷子,笑道:“可不是,这粽子做得精巧,吃着也爽利,以后咱们家也这样包,可以多吃几l种口味!” 隆安侯夫人笑道:“我记得之前家里几l个孩子,就姑娘喜欢吃咸口的,偏生这边包的粽子还大,每次吃了半个就饱了,难怪她现在将粽子包得这么小,叫别人知道了,还当他们小气呢!” “小怎么啦,谁家粽子做这么多种口味,但凡嫌弃的,那肯定就是丧了良心!”隆安侯顿时吹胡子瞪眼起来,他年近四十才有了顾晓这么个闺女,虽说嫁得不远,却也难得能见,前些年姑娘日子不好过,他每每看到徒宏远,恨不得给他几l拳头,如今徒宏远那厮没了,女儿升级做太妃了,他这个当爹的见面还是不方便,真是岂有此理。 “行啦,回头他们府里就出孝了,姑娘说了,过几l天就去惠泰寺,咱们要不也去拜个佛?”隆安侯夫人提议道。 隆安侯算了算时间,再有个五天,便是休沐日,不用去衙门了,的确可以一家子去惠泰寺走一走,到时候“巧遇”一下自家姑娘,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要带着孩子吗?”隆安侯夫人一想到自个院子里还住了五个孙女,顿时就有些头大。 隆安侯直接说道:“就一天功夫,叫她们继续跟着府里女先生念书便是了!” 隆安侯这么一说,隆安侯夫人顿时安下心来,没错,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正该跟着先生念书的时候,没事干什么要去求神拜佛啊,没得移了性情! 世子夫人听说这事,倒是没什么想法。她嫁过来的时候,顾晓还是个毛丫头,她也是挺喜欢这个小姑子的,又聪明漂亮,还不是什么喜欢挑事的。嫁的是王爷,虽说王府没什么权力,但是儿子女儿有个王妃太妃做姑姑,以后说不得可以娶个宗室郡主县主做媳妇,体面又实惠。而且,她其实也知道, 婆婆之所以将几l个孙女养在自个身边,那是因为二弟妹起了蠢念头,婆婆又怕光养二房的,显得一碗水端不平,这才叫她也将孩子送过去。 世子夫人也乐得如此,婆婆私房丰厚,几l个孙女讨了她的欢心,怎么着都能多拿几l年做嫁妆,婆婆跟小姑子又亲厚,只要在小姑子那边提几l句,王府送几l样内造的东西做嫁妆那就更体面了。 也就是二弟妹拎不清,就想着娘家那点事,你都已经是顾家人了,孩子也是姓顾,你为孩子着想,倒想着拿着孩子的婚事去接济刘家,这不是坑孩子嘛! 事实上,刘氏现在就很不开心。婆婆之前一点都不管孙子孙女的事情,见到了嘴上夸几l句,逢年过节给点东西,也都是随大流。他们二房将来又没有爵位,这钱财上头长辈再不偏着点,等二老一走,二房可就亏死了。 如今听说公婆打算趁着周末去庙里拜佛,其实就是想要趁机见一见做太妃的小姑子,刘氏就动了心,小姑子从小就是个手松的,自家孩子跟过去,哪里没有好处。像是逢年过节的节礼,顾晓给娘家几l个孩子的都是实惠东西。像是这次端午节,给隆安侯府的礼单里就单列了给几l个侄子侄女的。给侄子的是笔锭如意样式的锞子,侄女的就是实心的竹节镯和荷叶莲蓬镯,一个一两,不算做工,在外头都能换上十五六两银子。要是到庙里遇上了,做姑姑的只有更大方的。 她倒是不知道,之前婆婆带了一大堆东西去了王府,隆安侯将东西带回来的时候就是放在外院,根本没入公库,连世子夫人都不知道,等将给顾晓的送过去之后,才把剩下的清点入库,要不然的话,只会嫌顾晓太小气,都嫁出去这么多年了,还要占娘家便宜。 结果刘氏刚想叫两个女儿准备起来,然后就听说,老两口不打算带孙女过去,而是叫孙女继续在家念书。你们衙门那天都休沐,却叫孙女在家读书,人干事! 只是刘氏这性子,也只能是心里头嘀咕,叫她说出来,那是万万不敢的。她娘家如今处境糟糕,她要是犯了口舌,回头顾家不顾她生下的几l个儿女,硬是将她休回去,她可就完蛋了! 刘氏心中哀怨,但她如今除了晨昏定省的时候能看到女儿,其他时候根本见不到,想要在女儿那里递个话都不行,最终也只能偃旗息鼓。 而雍王府那边,雍王妃也在吃平王府送来的粽子。 她倒是喜欢吃甜粽子,对咸粽子也不拒绝,吃了一个香菇肉粽之后,便一门心思吃起了甜粽。平王府的甜粽做得也精巧,而且还加了一些碧粳米和胭脂御田米,做出来的粽子便是茶绿色和桃粉色,看着格外喜人。而加了碧粳米的粽子里面放的是红豆沙,加了胭脂米的粽子里加的却是筛过的绿豆沙,吃起来不仅不觉得甜腻,反而有些清新之感。 “弟妹果然是心灵手巧!”雍王妃忽视了顾晓大概率不会自己裹粽子的事实,忍不住夸奖道。 “可不是,粽子里头放红豆绿豆点缀的是见过,竟没有见过直接用碧粳米和胭脂米着色的!”孙嬷嬷也是夸 赞起来。 “弟妹这般玲珑心思,咱们家送过去的粽子,倒显得有些平常,罢了,回头咱们家也想几l个新鲜花样,明年给隔壁送过去!”雍王妃想了想,又吩咐道,“王爷一向不喜欢吃太甜腻的东西,这两种粽子,也送过去给王爷尝一尝!至于周侧妃那里,她不是要好生调理身体,好给王爷再生一个吗?那倒是得补一补,将这几l种肉粽给她送过去吧!” 下面几l个丫头答应下来,正巧给周侧妃送粽子的时候,雍王就在那边,过去的丫头也是嘴巧,便说道:“娘娘听说侧妃娘娘家里原本是南边的,正巧隔壁平王府送来了些南边的肉粽,娘娘吃着很是地道,便叫奴婢给侧妃娘娘送一些过来!” 周侧妃听了,脸色略微一变,她在雍王面前素来保持形象,从不肯大吃大喝,一筷子菜能吃好几l口,这会儿王妃来个她应该喜欢吃肉粽,岂不是叫王爷误会了她的形象,当下强笑道:“多谢娘娘惦记着,只是我家虽说原本是南边的,我从小也是在京里长大,还真不知道肉粽是个什么滋味,平常吃的也是甜口!” 那丫头赶紧说道:“原来是这样,奴婢回头便回了娘娘,再给侧妃娘娘送一些甜粽过来!” 雍王笑道:“你们娘娘倒是记得家里姐妹,那本王的呢?” 那丫头忙说道:“回王爷的话,娘娘之前已经叫人送前头去了!” 雍王点了点头,他可以不喜欢吃,但是你不能不想着他!等着正院送粽子的丫头走了,雍王便笑道:“把盒子开了,本王倒要看看,这肉粽是个什么样!” 周侧妃的丫头素琴赶紧开了食盒,里头放着十个肉粽,系着不同颜色的丝线,上头还用浅绿色的签子写了标签,雍王凑过来念道:“鲜肉蛋黄粽!”顿时来了兴趣,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便叫人先将粽子剥开,又拿银刀切开,自己夹了一筷子吃了,笑道:“这粽子倒是咸鲜兼具,以前竟是没吃过!”然后又看向周侧妃,说道:“这晚上吃这个不克化,明儿个叫他们热了当早点吧!” 周侧妃见雍王喜欢,忙说道:“王爷要是喜欢,回头咱们再包一些!” 雍王摇头说道:“这玩意也就是吃个新鲜,过了这个节气,谁还吃这个!” 对于雍王又在周侧妃那里留宿的事情,雍王妃已经懒得多管了,自家这个王爷就是个怜弱的,心疼侧妃没了孩子,你能怎么办? 她听了丫头回报之后,便说道:“王爷在哪儿,也是咱们能管得了的,平王府过几l日也就除服了,回头咱们家也正经下了帖子,请他们上门吃酒!” 如今两府里走得近,一帮孩子还三五-不时爬墙过去呢,要不是不方便,只恨不得在围墙那边开个门出来,对于平王府的事情,雍王府这边也知道一些,因此,孙嬷嬷便提醒道:“隔壁太妃娘娘早就说了,除了服,便去庙里祈福呢,娘娘要是想要请酒,也得再等一些时日!” “我倒是忘了这事!”雍王妃一怔,脸上便露出一点羡慕来,她虽说能做后宅的大半主,但是,府里真正的主人 还是雍王。雍王自个倒是三五-不时在外头吃酒看戏,寻僧问道,但是内宅女眷,除非是出门做客,或者是进宫朝贺,否则的话,都是不好随便出门的。 雍王妃又暗自羡慕了一把自家妯娌,然后想了想,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一段时间吧! ?微云烟波提醒您《红楼太妃要躺平》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这一日一早,平王府的马车就低调地从角门出发了。 顾晓带着徒嘉钰和末儿坐在头一辆朱轮华盖车上,马车非常宽敞,走得也不快,坐起来并不算难受。因着荣国府还没真的出孝,贾瑚又是家里的承重孙,因此,端午过后就放了他的假,等到他们从寺里回来之后,再来上课。 徒嘉钰原本在外头骑马,结果走了没多远,就觉得路上尘土太多,有些受不了了,还是钻进了顾晓的马车里。这会儿带着末儿坐在窗边,看着外头的景象。 虽说是内城,但是街道上依旧颇为繁华,路边摆了不少摊子,还有人沿街叫卖,一些官员坐着轿子去上衙,就叫长随在路边买一些早点带着路上吃。 外头的饭菜总是香的,明明在府里已经用过早膳了,徒嘉钰依旧只看得两眼放光,末儿也有些流口水。 顾晓笑着吩咐随行的人买一些吃食,不光是几l辆马车上的主子嬷嬷丫头,连同护卫也都分到了不少烤饼,油饼,炸秦桧之类的。 王府的护卫虽说有编制,但属于那种没有前途的。在王府,你就算混到侍卫长,也就是个六品,也捞不着什么外快,便是王府的长史说是五品,实际上手里也无多少权柄,无非就是日子轻松,听着体面罢了!当然,如今也不是开国那会儿,编制多,如今你家里没点关系,还想要在王府做侍卫?一些只想着敛财的王府,甚至还会私底下买卖这侍卫的缺,买缺的钱,几l年都捞不回来,也就是面子上好听罢了。 平王府还没到这个份上,府里的侍卫一般都是出自那些落魄的勋贵旁支子弟。自打顾晓掌家之后,对这些属官侍卫都颇为宽厚,除了正常的俸禄之外,逢年过节还有赏赐。这会儿大家又分了不少吃食,哪怕不值几l个钱,也是一番心意,一个个都记在心里。有的直接就在马上吃了,有的就将东西先用油纸包好,放进褡裢里,回头饿了再吃,甚至还有想着带回去给孩子的。 出了内城,外城人倒是更多,却不如内城繁华,多的是在京中讨生活的,街边即便也有摊贩,也远不如内城那些看起来干净体面,还有些光着上半身的力夫在扛包干活。 “妈,这些人看起来都好瘦!”徒嘉钰看到一个肋骨都凸出来的汉子,正吃力地扛着两袋粮食往前走,腰几l乎已经跟地面平齐,不由说道。 顾晓摸了摸徒嘉钰的头,说道:“他们能找到活干,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还有一些连活计都找不到的,只有过得更艰难的!” 徒嘉钰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末儿倒是还没意识到这些,只是四处张望,又遗憾没把白白和花花一起带出来玩耍。 徒嘉钰又看了一阵子,在内城,几l乎看不到什么女子,便是摆摊叫卖的,也多是男人, 但是在外城,能看到的女子就很多了,只是看起来多半面黄肌瘦,身上衣服也是补丁叠补丁,有的在摊子上支应,有的在井水边洗衣,还有一些半大的女孩子,干脆赤着脚,挎着个篮子沿街叫卖。 徒嘉钰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干脆坐了回去,不想再看了。王府里头,便是最底层的小丫头,那也都穿着体面,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很是精神,结果外头那些女孩子,居然连鞋袜都穿不起。 顾晓之前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这会儿见徒嘉钰这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马车一路出了城,城门卫一看马车上挂着平王府的漆牌,随行的侍卫一个个都骑着高头大马,哪有敢拦的道理,直接放行。结果就在城门口,徒嘉钰又看到了许多乞丐。 说是乞丐,其实是外头来的难民。哪怕到了端午,其实已经不算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地里已经有了菜,甚至若是种的是冬小麦,这会儿都收了。但是,京中豪门众多,都想着在京城附近置办田亩,但是,这边是买的多,卖的少,想要置田,自然只能是从那些底层的小民手里去买。而对于失去了土地的农民来说,就开始面临严重的内卷,以前自家有地,只需要给朝廷交粮税就可以了,如今不光粮税要交,还要交租子,以前一家人种个十几l二十亩地,就能勉强过活,如今起码得种三十亩才行,要不然,打得粮食叫了租子粮税之后,根本剩不下什么。这么一来,就有一部分没地的农民连当佃户都没法当。为了不饿肚子,他们只能往神京跑,企图找个活路。 问题是小农经济时代,哪有多少工作岗位能提供给失地的农民,城里许多贫户都养不活自个呢!这些人也没路引,进不了城,只能就待在城外,靠着顺天府或者是城里富贵人家偶尔的赈济过活。 顾晓如今意识到,为什么许多高门大户出行要净街了,就是所谓的大老爷心善,见不得穷人。既然没法让穷人消失,那就只能想办法看不见了。 好在也就是城门口遇上了一些,城外路上的行人固然行色匆匆,但是看起来都还算不错,毕竟,这儿是官道,没点根底的,别想在上头走。 徒嘉钰瞧着外头初夏的风光,心情也慢慢好了一些,因又问道:“妈,还有多久啊?” 顾晓略微估算了一下距离,便说道:“再有个小半个时辰,也就到地方了!” 惠泰寺虽说修在城外,名气却并不小,寺庙直接占了一个小山头,又做的一手好素斋,便常有达官贵人过来,香火便日渐旺盛起来。 一行人还没到山门口,便有知客僧人带着一众小沙弥过来迎接。 虽说是佛渡有缘,但是,素来有钱有权的人在佛前更有缘分一些。平王府之前就给庙里捐了一笔香油钱,这会儿还打算在庙里办一场法-会,小住几l日,铁定不会少了供奉,自然这些僧人也殷勤,早早就清理了两个清静的院子出来,供王府一众女眷居住,至于随行的护卫仆役,就只能另住别处了。 春香春燕她们扶着顾晓下了车,徒嘉钰自个踩着脚踏从 车上跳了下来,末儿也想自己下来,他奶娘却怕他一个不小心摔着,还是将人抱了下来。 那知客僧一看几l辆车上下来了不少孩子,知道是王府的小主子,当下愈发谦和起来,连忙说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我们方丈之前专门为几l位小施主请了护身符,亲自开了光,又在佛前供了好几l日,等一会儿几l位小施主进去拜了,正可以戴上!” 顾晓谢道:“那倒是有劳方丈大师费心,还请前头引路,我等好进去礼佛!” 惠泰寺这一代的方丈法号海澄,是京中有名的高僧,在僧录司那边也是挂了名的,他虽说没有亲自出门迎接,这会儿也已经在大雄宝殿门口等候。 见得顾晓一行过来,便上前行礼:“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贫僧有礼了!” 顾晓瞧着他身上袈裟上的金线,就不知道他这个贫僧贫在什么地方,不过嘴上却不好这么说,只是同样合十行礼说道:“见过海澄大师!” 李氏可就虔诚多了,别看她在府里头供奉药师佛不再亲力亲为,最多就是初一十五过去上一炷香,磕个头。什么吃斋茹素,数佛豆佛米,抄经念经之类的早就不干了,这会儿却是自称信女,看着海澄大师的眼神都似乎要放光。 海澄大师倒是不以为意,作为寺庙的方丈,他自然知道这一行人里头,谁才是真正的财主。要是先平王还在,这位侧太妃或许还能捐出不少香油钱,可如今呢,她难道能不顾以后的日子,将私房钱都拿出来礼佛? 因此,虽说对李氏还算客气,但是对海澄大师来说,这次的主角还是顾晓这个太妃,哪怕这位太妃不算虔诚,来拜佛就是走个过场呢! 引着一行人在大雄宝殿上了香,海澄大师果然从佛前取了一叠子护身符下来,装进专门的荷包里,叫他们系在身上。这荷包也是庙里找人定制的,一面绣着莲花,一面绣着几l行经文,连荷包上的络子用的都是卍字结。几l个孩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又小心翼翼地亲手在腰间系好,末儿年纪小,也没戴什么汗巾腰带,便系在项圈上。 之后,海澄大师便又跟顾晓说了之后法事的一干流程,意思就是,施主,你该充值了!! 第 73 章 惠泰寺的法会做得颇为盛大,之后还专门举办了一场俗讲,说一些因果报应,当做故事听倒也有些意思。 顾晓又捐了一笔香油钱,只当是在这边小住的房费了。 这边虽说山势不高,但山上也远比山下凉快不少,山下槐花早就谢了,山上还开了不少。寺里的素斋之中就专门添了槐花包子,里面加了香干和鸡蛋,吃起来又有一股清新的槐花香,顾晓很是吃了几个,不由遗憾春天的时候没弄点香椿尝尝鲜。 吃过一次之后,顾晓就明白,惠泰寺的素斋之所以出名,应该是用了不少菌菇做了素高汤提鲜,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这很是难得,但是王府如今厨房的提鲜剂都更新换代好几回了,像是现在,用的就是用干香菇、干贝、虾皮紫菜作为材料,烘干磨碎,炒菜炖汤的时候加一勺,鲜味就出来了。像是惠泰寺用的这种素高汤,滋味比起府里的提鲜粉就差了不少。 因此,大家吃了一顿之后,便有一种见面不如闻名之感。好在这边的素斋特色不仅是鲜美,也是素菜荤做,将素菜做出荤菜的味道来,这一点就比府里的厨娘水平强不少。 这些和尚对顾晓他们这样的大主顾还是很客气的,不光饭食做得精细,还有茶水点心甚至是水果供应。 大凡是寺庙,都是地主,像是这边山上山下的地,大多就是惠泰寺的寺产。这边也是善于经营的,山下种粮食,山上就种果树。 这会儿正是樱桃、枇杷和桃子成熟的季节,一行人午睡之后坐一块喝茶,便有小沙弥洗了几盘子送了过来。 看见送来的果子,徒嘉钰和徒嘉泽便想着要去果园里面走一走,佳婉和佳姝却是有点胆怯,她们自出生起就没出过二门,今儿个出了王府,看见城墙的时候都有些傻了,等出了城,甚至有些空落落地惶恐起来,感觉没了院墙,就没了安全感,这会儿见徒嘉钰和徒嘉泽问她们要不要去,姐妹两个犹豫了一番,总算是鼓起了勇气,小声小气地说道:“我们也跟着去!” 顾晓笑道:“想去就去,有什么了不得的,叫丫头婆子们跟着,还怕丢了不成!” 一边黄氏想要说什么,结果周氏和陈氏都没吭声,只得也闭上了嘴。 佳婉和佳姝听到顾晓这般说,便像是得了鼓励一般,用力点了点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徒嘉钰和徒嘉泽,细声细气地问道:“我们现在就去吗?” 徒嘉钰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现在去了,我们还可以看看能不能自己摘几个果子回来!”说着兴冲冲地对顾晓说道:“妈,我一会儿摘了果子回来请你吃!” “好,那我可就留着肚子等着了!”顾晓笑呵呵说道。 李氏眼巴巴地看着徒嘉泽,希望也能得到儿子这么一句话,结果徒嘉泽一点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忙不迭地说道:“那就快去吧,再等一会儿,太阳都要下去了!” 李氏顿时忍不住脸一黑,想要开口,又忍住没说。末儿这会儿正在惦记他的两条小狗,压根不想出门, 只缠着顾晓叫人回去将两条小狗也一块接过来。 几个孩子在寺庙里本来穿的也是方便活动的衣服,顾晓叫了个小沙弥问他能不能带几个孩子去逛一逛果林,小沙弥一口就答应下来,别说人家是财主,就算人家没给什么香油钱,他们这样的身份,又有多少地方不能去呢? 那小沙弥也是个机灵的,怕有人冲撞了这几个金贵的小施主,赶紧先叫人去果林那边清场,这才在前头引路,带着徒嘉钰等一行人往果林方向而去。 几个孩子一走,见黄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顾晓笑道:“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难道我是听不进人话的人吗?” 黄氏蠕动了一下嘴唇,还是说道:“按理妾不该开口,妾原本就是个庄子上的丫头,但是家里爹娘也跟我说,女子不好抛头露面,在家的时候,也只是在屋里做绣活,可两个姑娘金枝玉叶……” 顾晓听黄氏这般言语,倒像是觉得自己害了两个丫头一般,不由有些无语,一边周氏连忙说道:“你说这些走什么,娘娘也是一片好意。而且姑娘还小呢,还没到男女大防的年纪,又那么多丫头婆子带着,出去玩玩又怎么了!” 黄氏顿时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顾晓叹道:“知道你是一片爱女之心,只是,身为女子,也就是在娘家的时候方有一些自在日子,她们难得出来一次,要是还跟在府里一样,被拘着不准走动,那这舟车劳顿地出来作甚?” 黄氏只得红着脸,起身跟顾晓谢罪,顾晓摇了摇手,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以后两个姑娘虽说做不得什么郡主,但是一个县主总是有的,有着这样的身份,婚事上又有谁敢多挑剔不成!” 黄氏怕的就是这个,见顾晓这般说,放心的同时愈发尴尬起来,只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好让自己钻进去。也是自己这些时日过得好了,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这个生母,大家叫一声“太姨娘”,其实也就是比下头的奴婢高半头罢了,姑娘正儿八经的母亲还是太妃,便是将来孝顺,自己这个生母还得排在周氏这个养母后头,如今自己倒是来操这个心,就显得僭越。也亏得顾晓是个大度的,换个人只怕就得将女儿抱到别处去养了。 实际上,顾晓听到黄氏这么说,还真有点理解,为什么各家的庶女大多数还是养在嫡母身边了。府里几个太姨娘,出身都不能说是一般,只能说是低微。李氏好歹是良家子,周氏也是正经选出来的宫女出身,其他几个,那都是王府的奴婢。要说美貌和伺候人的手段,都是有的,但是论起眼界,就差得太远了。 以前徒宏远在的时候,她们大多数时间想的就是争宠生孩子,如今没了男人,没孩子的还好,可以清静自在过日子,像是刘氏她们三个,如今还开始学着写字画画了。但是有孩子的几个,心里想的还是孩子将来是封县主还是乡君,要嫁什么人,府里能给她们准备多少嫁妆。原本在府里跟着兄弟们一起玩,她们没什么想法,因为女孩子长大了,还是要依靠兄弟的,如今关系亲密了,以后有什么事,还能回娘家找兄弟撑腰,跟隔 壁堂兄弟姐妹玩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但这个到了外头,虽说不用考虑男女大防,可真要是养得野了心,再叫外头人知道了她们不够服顺的名声,婚事上该怎么办呢? 顾晓干脆明明白白跟她们说:“这京中风气不比南边,我在娘家的时候,也是经常与一种小姐妹一起玩的。你要是不参加什么交际,谁家知道你家有适龄的女孩子,又怎么知道女孩子品貌如何呢?”像是荣国府后来一样,将女孩子当做小猫小狗一样在老太太面前养着,除了探春跟着去过几次舅舅家,其他女孩连亲戚家都不去的情况也少见。要不,怎么贾敏当初未嫁的时候,也是各种赏花会的常客呢? 周氏跟陈氏这会儿却开始表忠心:“我们几个眼皮子浅,不知道娘娘的一片苦心,两个姑娘都是娘娘的女儿,自然万事都有娘娘做主!”黄氏慢了一步,也赶紧跟着表态,心里却担心自己之前那几句话得罪了太妃,影响女儿前程。 顾晓原本颇有兴致,这会儿也有些索然寡味,只是含笑说道:“罢了,你们也说了,两个姑娘也都是我的女儿,我哪有不放在心上的道理!”说着,又看向了末儿,笑道:“末儿,要不要跟妈妈一起到外面走一走?” 末儿之前不想跟着哥哥姐姐出去,这会儿听到顾晓也想出去玩,不由有些犹豫,不过很快还是下定了决心,摆出一副“我都是陪你”的模样,站起身来:“那好吧,我跟妈妈一起出去!” 顾晓携了末儿,身后又是乌泱泱一群人跟着,一块出门了。李氏瞥了几个太姨娘一眼,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神情,扬声说道:“这人啊,就得认命,真当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就能做主了?要不是咱们家娘娘宽和,家里姑娘坐着,你们都得站着,姑娘吃着,你们得伺候着,如今竟是还不知足,倒想要做姑娘的主,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行了,我记得昨儿个看见了个亭子,咱们到那边坐坐吧!” 李氏一番讥讽,弄得黄氏愈发尴尬起来,她带着人一走,没孩子的刘氏她们三个也坐不住了,忙说道:“几位姐姐吃茶,妹妹几个先回屋去了!” 眼看着一会儿功夫,就剩下她们几个,周氏还沉得住气,毕竟,佳婉也不是她亲生的,她立场就有些尴尬,陈氏却是气哼哼说道:“黄姐姐,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得太多了!以前王爷在的时候,怎地不见你多说什么,连多看姐儿一眼都不敢,如今倒是惦记起姐儿的婚事来了!” 黄氏眼泪都要下来了:“我,我就是一时嘴快……” 陈氏冷笑道:“无非是看着娘娘好性罢了!黄姐姐,你也好好想想,真要是让你给姐儿做主,你倒是能让姐儿在家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怕是从库里搬个拔步床出来呢,但你知道将来外头有谁能做这个仪宾吗?娘娘要是撒手不管,宗女婚事被坑了的,也不是没有!”说着,她同样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周氏叹道:“好啦,陈妹妹话说得虽说不好听,但也有道理!咱们几个,被人叫一声太姨娘,实际上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也就是娘娘瞧着咱们几个可怜,怕咱 们连个奔头都没有,才给了咱们几分体面!咱们也不能真的看不清自个有多大能耐!再有,你这辈子也指不上姑娘,等姑娘嫁出去,咱们还得在王府终老呢!” 黄氏这会儿早就后悔了,听得周氏这般,不由“呜呜”哭了起来:“周姐姐,要是娘娘怪罪我,那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娘娘是个大度的,便是侧太妃当年那般,娘娘不还是揭过了?等回去,你好好给娘娘陪个罪,娘娘也就不怪你了!”周氏只得安慰道。 黄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胡乱点头,说道:“我,我这就回屋做针线,回头给娘娘赔礼!” 顾晓其实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生气,说白了,佳婉佳姝又不是她生的,她尽自己的本分罢了,她们的亲娘要是硬是想把她们变成一辈子只能在那四四方方一块天地里头圈着的样子,顾晓也犯不着多这个嘴! 倒是春燕,在一边为顾晓愤愤不平:“以前还当她是个老实人,谁知道竟是这个性子!早知道如此,带她出来做什么,给娘娘添堵吗?” 顾晓摆了摆手,说道:“行啦,她们也都是可怜人,不过,如今既然知道了,那就得赶紧给两孩子挑几个合适的教引嬷嬷了!外头也得打听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女先生,总不能好好的金枝玉叶,养出一身小家子气来!” “娘娘就是心善,才叫她们蹬鼻子上脸,要是跟别的府里一样,随便找个院子将人一关,让她们天天吃斋念佛,就没这些心思了!”春香请哼了一声,说道。 “都说了行了,还说这些!”她转头看向其他几个丫头,“之前说好了的,你们今年就出府去,可准备得差不多了?” 这所谓的准备,其实是让她们家里相看合适的人家,她们这等大丫头,如果不想要下一代继续做奴婢的话,其实选择还是挺多的。外头多的是那等小门小户,愿意娶她们这样见识过大场面,关键时刻还能求上贵人的婢女。只不过,大多数见识过高门大户何等煊赫的丫头,不会甘心去做那等人家的媳妇罢了。 春燕脸也不红,随口就说道:“我家里已经给我看好了,是府里程管事家的儿子,以后等我有了孩子,还送进来伺候主子!” 春红却是说道:“前阵子,我一个表姑到我家提亲,我妈说,我那表哥已经是童生了,我嫁过去过几年也能混个秀才娘子!” 顾晓问道:“你表姑家家境如何?” 春红也不是很清楚:“应该还行吧,要不然,也养不起一个读书人!” 顾晓后世见多了负心读书人的故事,这会儿便觉得有些不太靠谱,春红如今虚岁都二十了,那既然是表哥,年纪应该还要大几岁,至今都没有成亲,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缘故。不过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道:“那就好,你是个有后福的,说不准以后不光是秀才娘子,还是举人娘子,官夫人呢!” 春红也不扭捏,笑道:“真要有那一天,我还来给娘娘请安!”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你个不害臊的,还没嫁过去呢 ,就想着这些了!” 几个丫头年纪都不算小了,之前就跟家里说了今年府里会放她们出去,各家都已经给女儿安排了起来。她们本就是隆安侯府的家生子出身,如今选择范围也宽广,要么嫁给侯府的管事庄头,要么就是在王府里头挑,真正外嫁的就一个春红。 春香早就说了不嫁,如今更是连头都盘起来了,这会儿只是抿着嘴笑,也不多说。她才不信嫁了人能比现在强,她娘当年也是府里得意的丫头,结果嫁了她爹之后又能如何,家里家外一把抓,硬生生将自己活活累死了,白白便宜了别人。至于指望什么儿女孝顺,呵呵,你要是手里有钱,那儿女不孝顺也得孝顺,你要是啥也没有,能得几句嘴上的孝顺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什么? 顾晓听了几个丫头的婚事,笑道:“行,既然都定好了,等你们出府,我再给你们准备一份嫁妆!” 春香这才忍不住说道:“这娘娘的恩典,你们可得好好压箱底,别叫其他人给拿了去!” “那是当然,娘娘给的,留着传家不好吗,谁要便宜别人了!”几个丫头嬉笑一番,对未来各有憧憬。 顾晓瞧着她们的模样,心里又是松了口气,幸亏自己穿过来就死了男人,要不然像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对个男人卑躬屈膝,还得忍受他的种种不靠谱,那真不如死了痛快!好在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算是拣着了! 在外头走了一阵,山风渐渐凉了下来,春香连忙说道:“娘娘,这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再叫人去看看小王爷他们,别不小心吹了风!” 不用春香多费心,跟着几个孩子的丫头婆子已经将人劝回来了,他们也玩得尽兴,采了许多果子回来。顾晓看看他们采回来的果子,再稍微估算一下他们采摘时糟践掉的,便嘱咐人回头再给庙里添一些香油钱,然后才安心看着徒嘉钰在自己面前献宝。 “妈,这是我专门选出来的桃子,你看,这么大,这么红,一定很好吃!”徒嘉钰用帕子托着一个大桃子凑到顾晓面前,得意洋洋说道,“我一眼就看见了,就在树梢上,还借了梯子才摘到的!” “这么辛苦,那我倒要尝尝看了!”顾晓笑眯眯说道,便叫人拿去清洗,又切了块放到盘子里,端了上来,顾晓用银叉子叉了一个,送到嘴里,味道果然不错,不由笑道,“的确好吃,钰儿,你也尝尝!” 徒嘉钰却很有兄长身份地给下面弟弟妹妹都分了一块,自己这才叉了一块吃了,然后得意得眉飞色舞。 一边徒嘉泽却很是不服气,说道:“桃子有什么好吃的,樱桃才好吃!这山上樱桃比山下熟的晚,正是新鲜的时候,我挑的也都是大的!”说着也叫人将自己摘回来的樱桃洗了,端了过来。 顾晓也吃了一个,赞了徒嘉泽一句:“泽儿也辛苦,这樱桃的确不错!”说着,又吩咐人分出一半来,叫人送到李氏那边,让李氏也尝尝徒嘉泽的一片孝心。 徒嘉泽顿时恍然,居然忘了自个亲妈,不过既然顾晓已经想到前头去了,他也便不再多想,而是拿了樱桃分给徒嘉钰她们几个,嘴里还在得意地显摆。 佳婉和佳姝收获就远不如两个兄弟了,这年头的果树跟后世不一样,不是那种专门的矮化品种,哪怕嫁接过,一个个也生得极为高大,徒嘉钰和徒嘉泽可以爬着梯子上去,两个小姑娘却放不开。但是低处成熟的果子早就被采光了,她们最后还是叫跟随的婆子帮着摘了一些,这会儿也捧了上来,顾晓照旧夸奖了一番,然后便留他们都在自己这里吃饭。 说是来庙里吃素斋,但是也不能天天吃,顿顿吃,因此,王府出门也是带了几个厨娘和食材的,又问厨房那边借了两个灶头和碳炉,几个厨娘就开始施展起来。 庙里蒸的大馒头,直接切了片,裹了鸡蛋液,加上一点调味粉,放到油锅里头炸得酥脆;嫩豆腐切丁,与香菇丁,萝卜丁还有几种果仁一起同炒,就是素版的八宝豆腐;豆腐皮裹了山药泥,先用油煎,再加上调料煨煮,就是素烧鹅…… 几个同样在一边做菜的饭头僧看着厨娘一番操作,也是两眼发亮。寺里面也是需要增加一些素斋菜单的,这几样做法,虽说比较耗油,但是庙里什么时候缺过油呢?佛祖那边稍微挪出来一点,也尽够了!只是看着厨娘拿出来的调味粉,他们看了半天,也没明白,闻着又不像是胡椒粉,看着就是那种灰色,但是倒下去之后,就能闻到一股子鲜香,顿时就有些抓心挠肺,想要问清楚那是什么,结果几个厨娘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贼:“那是咱们王府的秘方,怎么能叫你们知道!”! 第 74 章 这厨子要是看到吃到什么好菜,哪有不心动的,他们不觉得自己的手艺比王府的厨娘差到哪儿去,但是,只往菜里面放一味秘制调料,菜就鲜美起来,这不是比他们每日里准备素高汤来得方便? 只是人家都说了,这是王府的秘方!换做是个寻常厨子的秘方,那花点钱,或者是想办法叫他捐给佛祖,那真不是什么难事。可王府啊,就算是个没有实权的王府,那也不是一帮和尚能够得罪的。他们心痒得厉害,只得先汇报了海澄方丈,再做计较。 海澄方丈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他琢磨着,王府的秘制调料,还不定用了多少贵重的材料呢,寺里面素高汤里面最贵的就是香菇,成本可就低得多了,因此便教训了饭头僧一番,表示作为出家人,最忌的就是贪嗔痴,你如今为一个秘制调料念念不忘,这不就是犯戒吗? 被海澄方丈这么一说,不管饭头僧是不是真的大彻大悟,明面上也得摆出一副羞愧的神情,老老实实退下去。 严大娘之后还跑到顾晓这边来说了这事,愤愤说道:“我原本还想着,这些和尚有什么手艺,如今瞧着也就是一般!那什么素斋,吃起来也不比咱们府里强到哪儿去,我虽说没亲眼见着他们吊高汤,但是,在厨房里稍微闻一闻,看一看,也能猜出什么材料!结果如今,他们竟想要做强盗了!咱们王府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顾晓听得严大娘这般言语,安抚道:“放心吧,人家大概也就是见猎心喜,真要是谋夺咱们府里的秘方,回头名声都要臭了!他们这等方外之人,就算是做什么私底下的勾当,针对的也是下头的人,真要是随便什么人都得罪,那他们这个庙也干不下去了!”僧录司一个衙门,就足够摆弄得一座古刹欲生欲死,别的不说,直接上门来严查你庙里的度牒跟人对不对得上,再查一下寺产,再看看你们私底下有没有什么不法之事……前朝的时候,因为寺庙与权贵勾结,兼并土地,放高利贷,甚至私底下做一些人口买卖,很是引起了不少民愤,本朝对出家人就管得比较严格。 开国那会儿,各个寺庙的寺产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一个僧人最多三亩地的菜田,还得亲自耕作,不如将地租给佃农。也就是时间长了,许多人家还自个弄个家庙什么的,僧录司也管不得这些权贵,因此只要民不举,便是官不究,对于下头那些寺庙的不法行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若是这些寺庙敢得罪哪个大人物,人家随便找个人去僧录司告一状,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严大娘得了顾晓的安抚,甚至还拿了顾晓赏的一个荷包,喜滋滋回去了,回去就看到自己外甥女果儿眼巴巴地坐在那里等着,见她回来,忙问道:“舅妈,娘娘怎么说?” 严大娘得意地说道:“娘娘说没事,还夸我警醒呢!” 果儿松了口气,笑道:“舅妈你平常也动不动念个佛什么的,结果如今到了庙里,反而不想着供奉佛祖了?” 严大娘眉毛一竖,骂道:“佛祖是佛祖,和尚是和尚 !佛祖可不用吃什么好饭好菜,有一炷香火就行!所以,我们府里的秘方,凭什么要便宜那些和尚?他们不好好念佛,倒惦记着好吃好喝?分明就是不要脸!” 然后又看着有些懵逼的果儿,叮嘱道:“何况,你以后想要在厨房里盖,许多事情就得得分清楚!这秘方是王府的,又不是咱们家的!你敢拿着主子的东西出去做人情,那就是作死!” “那个,舅妈你以前不是说这些方子以后可以留在家里传家的吗?”果儿愈发迷惑起来,问道。 严大娘解释道:“咱们都是府里的家生子,这些方子放着,以后家里的人就能在府里厨房当差,这如何不是传家的本事!你看前头大厨房,他们可捞到什么好了?等着吧,等以后你两个哥哥大了,学会了我这身本事,前头大厨房,就也是咱们家做主了!”说着,露出了一点得意地神情来。 果儿赶紧奉承起严大娘来,要不是她舅舅就自个一个嫡亲的外甥女,她也不能进来就到后厨当差。后厨日子多好过啊,虽说要卖些力气,但是每日里光是柴炭米面,就有不少油水,得了上头主子的喜欢,赏钱也丰厚,果儿琢磨着,自己就一直蹲在后厨了,其他地方哪也不去!这会儿看着严大娘手里的荷包,又吵着要看。严大娘便解了荷包,发现里头放着两个银锞子,一个是莲蓬样式,一个是如意样式,一个就有一两重,两个就是二两银子,抵得上严大娘一个多月的月钱了。 果儿忍不住说道:“娘娘真是大方,我记得前些日子,雀儿给正院那边送酸梅饮,那边姐姐直接给她抓了一把钱呢,她差点都没抓得住,还是用帕子兜了拿回来的!” 严大娘笑道:“这算什么,只要讨了娘娘喜欢,她指缝里头漏出来一点,就够你受用不尽的了!你回头打听打听,娘娘给伺候她的那些大丫头,准备了多少嫁妆!啧啧,外头那些地主,嫁女儿都比不得呢!你也别说舅妈不疼你,一会儿拣几样点心,给娘娘那边送过去!这素斋吗,也就是骗骗嘴,吃下去就知道,那是不顶饱的。其他人也就罢了,小王爷如今可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着呢!只怕一会儿就觉得饿了,得吃点点心填吧填吧!” 果儿赶紧应了下来,跑去拿了攒盒,就开始往里头挑点心,她在府里时间也不短了,知道府里的口味,不喜甜腻,像是那种酥皮的点心,因为吃起来容易掉渣,小孩子一个不小心,还会被碎屑呛着,吃得也少。平常更喜欢那种蒸出来的点心,酸甜度要适口,咸口的也要清爽。 果儿看了之后,便选了双色豆沙山药糕、藕粉桂花糕、玫瑰马蹄糕和翡翠豆蓉糕,分别拿了几块,摆在碗碟中,严大娘看了暗自点头,这几样好看又好吃,也没放什么糖,也没用多少糯米,吃了不怕不克化,便是小孩子嘴馋,多吃几个也不打紧。 果儿将点心送过去的时候,果然徒嘉钰和徒嘉泽已经有了饿了。他们大多数时候都秉承着吃饭只吃七分饱的原则,尤其这次饭前还吃了不少果子,晚饭的时候就无甚胃口,只是胡乱吃了一些。两人这会儿在禅房里头陪着末儿玩闹了一 回,就发觉肚子里有点空。 这会儿点心来了∵,都是眼睛一亮。顾晓笑着叫人给了果儿赏:“看这几个猴儿,正经的饭不好好吃,这会儿倒是饿了!你先把攒盒留下,明儿个再打发人来拿!” 果儿谢了赏,喜滋滋地捏着个小荷包就回去了。 点心是白日里几个厨娘新做出来的,口感正好,颜值又极高,原本晚上几乎不吃东西的顾晓见了,也忍不住拈了一块翡翠豆蓉糕吃了,末儿本来没饿,也跟徒嘉钰分食了一块玫瑰马蹄糕。像是徒嘉泽,晚饭几乎就没怎么吃,他以前身体不好的时候,很多点心只能看看,如今却颇为喜欢各种甜食,以至于脸都比以前圆了一圈,这会儿一连吃了好几个,还有些意犹未尽,只吓得奶娘赶紧拿走了碗碟:“我的小爷,你可让我省省心吧!之前瞧着你一顿饭吃个两三口我担心,如今又吃这么多,可别将肚子给撑破了!” 徒嘉泽对李氏的话素来是选择性听的,但是对两个奶娘的话还是听的,这会儿被奶娘这么一念叨,虽说还想要再吃一点,还是老老实实收了手,答应道:“我知道了,不会再吃了!” 顾晓笑道:“一会儿带他回去的时候,让他走几步,稍微消化一下!睡前还得叫他好好漱口,别把牙给弄坏了!” 奶娘连忙答应下来,瞧着时候已经不早,便拉着徒嘉泽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也不能再在这儿扰了娘娘的亲近,奴婢这就带二公子回去歇着!” 徒嘉泽之前还没感觉,被奶娘这么一说,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眼睛里泪花都冒出来了,他老老实实给顾晓行礼道别,又强打着精神跟徒嘉钰说道:“大哥,明儿一早我还来跟你一起吃饭,吃过饭再一起出去玩!” 贾瑚不在,徒嘉钰少了个玩伴,徒嘉泽虽说有的时候有些蛮横任性,但是也还算是玩得开,因此徒嘉钰便答应了下来:“那你可得早点过来,来晚了,我可就不等你了!” 徒嘉泽信以为真,立马催着奶娘赶紧带自己回去,连李氏那边都没去,就漱了口,直接躺下了。李氏那边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动静,顿时就一阵气急:“这养个儿子有什么用,回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知道气我!” 玉梅忙劝道:“二公子还小呢,他以前身体不好,大家也不拘着他,且想不到这些,以后就好了!” 李氏听着,又开始心疼起来:“我听说娘娘那边觉着府里的奶娘不当用,想着给几个孩子另外找教引嬷嬷呢!我当日入府,不过稍微跟着嬷嬷学了几日规矩,就难得厉害,要不,等泽儿再大一些吧!” 玉梅很想要翻个白眼,这位侧太妃,总是在该管教孩子的时候狠不下这个心,一味溺爱,然后还得抱怨孩子跟自己不贴心。玉梅以前就是西院里的小丫头,虽说不近身伺候,却也看得分明。以前李氏只当徒嘉泽这个体弱的儿子是个注定要早夭的,因此只想痴缠着王爷再生一个,平常也就是借着徒嘉泽的病敛财,并不多管,如今她倒是想要儿子贴心孝顺了,但徒嘉泽前几年小的时候都是两个奶娘带着的,奶娘又精心,这生 恩不如养恩,李氏在徒嘉泽那里自然不如奶娘更亲近。尤其,因为徒嘉泽身体的缘故,之前大家想着他小人家,过一日是一日,都纵着他,以至于他如今连面子上的功夫都做不周全。侧太妃又一意想着要跟儿子亲近,奶娘管教的时候,反倒是各种心疼阻拦,看着是为孩子好,实际上以后有的是她受的。 玉梅只得劝道:“二公子如今身体也好多了,明年都能去前头跟先生一起念书,这规矩上再不齐全,岂不是叫外院的人都觉得二公子荒疏了?别到时候连三公子都不如,难免要叫人说嘴!” “谁敢!”李氏忍不住叫道,但是很快也醒过神来,说道,“你所得是,却是我想差了!我听说娘娘已经叫小王爷准备了折子,叫小王爷回头去弘文馆念书了,小王爷其实也就是比泽儿大一岁,泽儿也不能太落在后头了!” 主仆两个又说了一会子话,玉梅铺了床,拿了蜡烛又四处看了看有没有蚊虫,等各处看了一圈之后,才点了点头,说道:“娘娘,二公子那边已经歇下了,娘娘也先歇着吧!今晚奴婢给娘娘上夜!” 李氏如今也知道收买人心,便说道:“你也不要熬着,就在脚踏上睡着,我要是有事,自然喊你起来!” 玉梅答应了下来,先伺候着李氏睡下,然后便放下细纱帐子,自个也在脚踏上铺了铺盖,将蜡烛吹灭,躺了下来。 王府没人在衙门上差,因此竟是忘了第二天是休沐日,要不是吴嬷嬷提起来之前隆安侯夫人说了会趁着休沐日也来寺里上香,顾晓都差点将这事给忘了。 如今一听,忙叫人去山门外头看着,人来了好赶紧过来禀报,又叫人将茶水点心果子之类都准备妥当,等着隆安侯夫妇过来。 隆安侯夫妇来得也挺早,隆安侯夫人这两年隔几个月都会去一趟王府,去年更是在王府住了挺长一段时间,可隆安侯上一次见到女儿,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之前末儿洗三,王府倒是宴客了,但是那会儿顾晓在坐月子,隆安侯哪里能进内宅,连末儿都只瞧了一眼,早就想得狠了,一大早就换了一身精神的衣裳。又怕顾晓觉得他老了,还叫人仔细伺候着净了面,拿隆安侯夫人的面脂抹了一层,连胡子都梳得整整齐齐,只看得隆安侯夫人哭笑不得。 夫妻两个先去大雄宝殿拜了佛,然后就看到吴嬷嬷带着两个丫头在外头候着。 “侯爷,夫人,娘娘一早就等着呢!”吴嬷嬷行礼说道。 隆安侯点了点头,又对吴嬷嬷说道:“这些年,娘娘那边的事儿,却是辛苦嬷嬷了!” 吴嬷嬷摇了摇头,说道:“也是娘娘自己熬出来了,奴婢哪里算得上辛苦!” 隆安侯听得这个熬字,就忍不住想要叹气,隆安侯夫人却在一边说道:“要不是有你在,娘娘也未必撑得下来!走吧,咱们这就去见娘娘!” 顾晓得了消息,已经带着徒嘉钰和末儿在小院门口等候,见得夫妇二人过来,连忙上前相迎。 因着是私底下相见,隆安侯夫妇倒是不需要行礼,要是在公开场合,还 得给女儿行大礼!徒嘉钰也带着末儿老老实实见了外祖外祖母。徒嘉钰对隆安侯已经不怎么熟悉了,末儿更是从没见过,行礼之后,就躲在徒嘉钰后面,只探出头去看。 “爹,妈,咱们就到那亭子里坐一坐,好好说一会儿话!”这年头,父女之间想要近距离接触,也得担心有人说嘴,因此,顾晓便选了个亭子,四边都没有围挡,也算是光风霁月,任谁也没话可说。 隆安侯仔细打量着顾晓,因着在庙里,顾晓上面是一件对襟莲青色暗绣褙子,下面穿着月白绣折枝玉兰的马面裙,腰间一条松花色宫绦垂下,只用了两块普通的玉环压裙,头上除了几根小珠钗点缀之外,也只是戴了一支点翠凤凰步摇,看着有些简素,不免有些心疼,忙说道:“之前给你那些玉料,怎地不先做一套头面出来!” 顾晓笑道:“女儿就是觉得头皮坠得慌,不喜欢戴那等繁复的!” 隆安侯夫人笑道:“还是首饰不够漂亮,要不然啊,你就是头皮生疼,也想戴着呢!” 顾晓连忙解释道:“才不是那样,女儿如今比之前易出汗,这天都热起来了,还满头珠翠的,热得慌!” 隆安侯夫人叹道:“还是体虚,人没缓过来,这几年还得仔细调理着些!”说着,又对着隆安侯抱怨道:“你之前去南边,怎地不想着采买一些上等的官燕回来,光是那些面子上的功夫有什么用!” 隆安侯赶紧说道:“茜香国那边也不产燕窝啊,得是暹罗吕宋那边才有!我也叫人打听了,那一等的官燕,春天才有,之后的就大为不如了!这叫我怎么采买呢!” 顾晓笑道:“妈,爹出去一趟,也是公差,哪能都惦记着这些呢!我这就是略畏热了一些,慢慢也就好了,哪里就这般担心了!” 隆安侯叹道:“你才这个年纪,不趁着年轻好生保养,回头年纪大了,有你受的!”他算是老来得女,当年对上头两个儿子倒也算不得非打即骂,却也颇为严厉,等着不惑之年才有了这一女,那真是爱如珍宝一般,这会儿絮絮叨叨,想着女儿出嫁这些年受的种种委屈,就恨不得将徒宏远的坟都给刨了。 隆安侯夫人却是啐道:“胡说什么呢!她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就坐下什么病了!”然后又看向顾晓,说道:“你之前也不跟我说这些,我竟当你已经调理好了,如今看起来,还得善加保养才行!” 顾晓笑道:“女儿也明白,别的都是虚的,身体才是自己的!” “明白就好,你也这么大了,别没得让父母还得跟着你劳心!”隆安侯在外虽说不至于口若悬河,这会儿面对女儿的时候,竟是有些拙口笨舌,之前还说顾晓年纪小,现在又说她这么大了。 顾晓连忙应了下来:“是女儿不孝,以后定然不会了!” 隆安侯这会儿也有些不自在,若是没有外孙在,可能要好一些,当着外孙的面跟女儿说体己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因此干脆看向了两个孩子。 他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给外孙的见面礼,这会儿便从袖袋里拿了 出来,给徒嘉钰的是一方绿端砚,只有巴掌大小,呈现豆青色。因徒嘉钰属猴,因此上头便是灵猴采桃的图样,看起来活灵活现,徒嘉钰一看就喜欢上了,忙说道:“多谢外公!” 至于末儿,拿到是一尊玉虎小把件,做得颇为灵动可爱,末儿拿在手里,也觉得有趣,跟着徒嘉钰学道:“谢谢外公!” 隆安侯看着两个孩子都生得更肖母一些,愈发觉得欣慰,当下又弯腰跟他们说话,问他们这些日子吃了什么,玩了什么。 末儿一开始还对隆安侯有些陌生,这会儿见他言语温和,神情和蔼,慢慢也亲近起来,便扳着手指头跟隆安侯说自己的玩具,自己的点心,主要还说到自己的两条狗。 隆安侯听着,不由问道:“那怎么不带过来?” 隆安侯夫人白了他一眼,说道:“还怎么不带过来,大家都是过来吃斋的,带两条狗过来作甚?”在佛前啃骨头吗? 隆安侯不免有些尴尬,他赶紧打了个哈哈,笑道:“末儿喜欢这些啊,等回头,外公送你一匹小马好不好?” 徒嘉钰顿时有些吃醋:“只有末儿的吗?那我呢?” 隆安侯笑呵呵说道:“都有,都有!” 顾晓嗔了徒嘉钰一眼,说道:“还说呢,你小时候你外祖也给你送过的。那一年你生日,你外祖给你送了一对小鹿,你非要把它们养在花园里头,结果一个没顾上,直接将花园里芍药牡丹之类都糟践了个精光,只好送到庄子上去,后来你就把这事给忘了!” 徒嘉钰瞪大了眼睛,他是真不记得这事了,忙问道:“那小鹿还在吗?” “可不还在吗?庄子上本来就养了不少鹿呢,如今那边已经有一个鹿群了,你再去,就能看到它们的子子孙孙了!”顾晓笑道。 “那我要去看看!”徒嘉钰兴冲冲地说道。! 第 75 章 顾晓原本就打算叫儿子见识一些民间疾苦,哪怕庄子上日子其实已经比外头强得多,但她总不能真的跟后世变形记一样,把孩子送到贫困山村去,因此,既然徒嘉钰想要去,就答应了下来。 隆安侯夫人却不知道顾晓的打算,只是说道:“如今正是农忙的时候,等闲了再带孩子过去吧!” 顾晓笑道:“正该这个时候带他过去看看呢,要不然,说不定还当粮食是树上长出来的!” 隆安侯点头说道:“正是这个道理,虽说你们家的孩子这几代不用忧心什么前程,但是知晓一些稼穑之事,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回头也不会叫下头庄头给骗了!” 徒嘉钰哼哼了一声:“我才不会被骗呢!”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好,我们钰儿才不会被骗!” 末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隆安侯夫人便将他抱到自己腿上,笑道:“末儿你在看什么啊?” 末儿眨巴着眼睛,问道:“妈妈你们笑什么啊?”徒嘉钰也跟着撅起了嘴,这么大的孩子,最不喜欢被人小瞧。 顾晓笑道:“你哥哥有志气,所以咱们高兴呢!” 末儿当了真,徒嘉钰却觉得还是被取笑了,不免有些怨气。 隆安侯笑着拍了拍徒嘉钰的肩膀:“听说你跟着灵溪先生读书,但是啊,有句话叫做,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你这个身份,行不得万里路,那么,多看一看,多做一做,总归是不会错的!” 徒嘉钰认真地答应了下来,自己非要让他们另眼相看不可。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在寺里用了一顿素斋之后,隆安侯夫妇便打算回去了,就算是亲生父亲,女儿出嫁之后,也是不能太过亲近的,今日能有这半日的相聚,已经是难得。好在王府已经除了服,以后也该正常参与到京城的交际中,到时候自有机会见面。 末儿却有些不舍,他出生之后,身边就没什么男性长辈,隆安侯虽说年纪大了一些,但是言语风趣,又极耐心,在末儿眼里,是一种几位新奇的体验。 顾晓瞧着也有些想法,说是长兄如父,可徒嘉钰比末儿就大了五六岁,自个还是个孩子呢!如今倒是可以考虑着多走走亲戚,叫徒嘉钰和末儿多往隆安侯府走动走动。 打着差不多主意的还有雍王府。 雍王府那边也想让两府的孩子多走动走动,之前季先生已经写了折子,徒嘉钰抄写了一份,然后递上去了。其他几个王府这会儿也跟着出了孝,符合年纪的也都上书请求入弘文馆读书。不过求赐名的却只有平王府,因为其他府里,也没什么嫡幼子,你一个非嫡非长的,圣上日理万机,能有这个时间给你赐名? 雍王虽说如今尽可能表现自己毫无野心,不敢结交朝臣,宗室里头但凡是有点影响力的,也不敢多亲近,生怕被圣上生出什么联想,但是,雍王府将来总归要在宗室圈子里混的,总不能一直游离在外,那么,比起其他人家来说,平王府这个满门妇孺,毫无 威胁的邻居就成了更好的选择。 孩子们之间的往来就成了一个很好的由头,之前徒嘉珩就带着一帮弟弟妹妹跑到平王府玩过不少次?[(,回头徒嘉钰还要去弘文馆,两个孩子正好可以多亲近。可惜雍王妃没个小儿子,要不然的话,正好可以与末儿一起玩耍,府里年龄差不多的都是庶出,身份上倒是有些不搭。倒不是强调嫡庶之别,实在是宗室里头,因为对爵位的严格限制,对于嫡庶区分就很严格,平常各府交际,都是嫡出的混一块,庶出的混一块,像是那等宫宴,庶出的往往连出席的资格都没有。 即便如此,现在想要让雍王妃再生一个也来不及了!何况,哪怕是为了自己百年之后孩子们的生计着想,雍王也不打算再多生几个了,等周侧妃如了愿,以后还是尽可能少生为好。毕竟,雍王府家当就那么多,大头还得留给徒嘉珩,孩子越多,分的就越少,所以,还是算了吧! 雍王有这般想法,正好合了雍王妃的心意,雍王妃如今虽说还没到人老珠黄的年纪,但是在雍王那里,这个雍王妃更像是个后宅的女管家,人家初一十五倒也过来,但多半是盖着棉被纯睡觉,并无什么敦伦之事,偏生一门心思在周侧妃身上下功夫,雍王妃不气恼才怪。 她如今是真羡慕顾晓,摊上这种丈夫,真不如死了算了! 她之前跟顾晓往来不算多,如今却发现,这位七弟妹是个极有生活情趣之人,为人也疏阔宽厚,跟她在一起,自己也能觉得舒心一些,因此,雍王一说,雍王妃便笑道:“王爷说的是,之前我便跟七弟妹那边下了帖子,请七弟妹带着府里几个孩子到咱们王府来玩,等七弟妹他们从惠泰寺回来,就来作客!” 雍王点了点头,又叮嘱道:“他们府里如今孤儿寡母的,若是有什么难处,你也帮着搭把手!” 雍王妃点头说道:“这是自然!”心里却在叹息,人家说是孤儿寡母,那也是正经的王府宗室,除了圣上,谁那么不开眼找他们的麻烦,就算是圣上之后立了太子,新君登基,这种王府也不会在被针对之列,除非有什么私仇。可先平王如今只怕骨头都能打鼓了,哪里还会有什么私仇呢? 而在皇宫之中,圣上正在翻看那几本来自于自己孙子的折子。 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作为一个皇帝,他真不是什么长情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酷,他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死去的几个儿子的模样,更别说那些本来就不熟悉的孙子了。 如今看到这些折子,他才恍然想起,原来,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是,他想的不是其他那些儿子,而是自己心爱的太子,一时间又生出了许多懊恼之意,心中还要抱怨儿子不孝,你老老实实地被朕打压个几年,回头等朕不在了,这皇位自然是你的,你怎么就忍不了呢?但是人既然已经死了,还死得比较惨烈,圣上顿时就愈发怀念起来,当下便准备旧事重提。 当年圣上便要追封那位为义忠亲王,不过是被群臣给否了,原本想着等新君登基,再追封一次,但是如今圣上就忍不了了,当下下诏,表 示要将义忠郡王加封为义忠亲王。 这回虽说依旧还有反对之声,但是已经不多了,一方面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另一方面就是,这两年朝堂上的人虽说没到又换一轮的地步,但是也有不少老臣因为各种原因乞骸骨,致仕回乡,新上来的这些人暂时还没什么底气跟圣上对着干,最终这份诏书还是在朝堂上通过了。 圣上如果说对义忠亲王的爱子之心有60,那么其他儿子加起来也不会超过30。他心疼自己的嫡子,又想到义忠亲王决绝地焚毁了东宫,以至于东宫一众妻妾儿女都跟着他一起化作了飞灰。想到心爱的嫡子绝嗣,他就愈发心疼起来,便琢磨着,想要给义忠亲王过继一个嗣子。 这个意思一流露出来,顿时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你这是过继嗣子吗?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圣上虽说没有给义忠亲王平反,但是,就看圣上这架势,就知道这事只怕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义忠亲王在圣上心里就是白莲花一样一尘不染。那么,如果过继了嗣子,圣上会不会爱屋及乌,琢磨着立个什么皇太孙呢?就算圣上在世的时候不立什么皇太孙,但是等到新君登基,这位义忠亲王的嗣子势必会遭受严重的打压,他若是不愿意忍,再有人想要左右逢源乃至谋朝篡位,到时候不乱起来才怪! 如此一来,一个郡王的名头,不光是没有吸引力,反而充满了麻烦。反正有可能被选上的宗室,都紧张了起来。 相比较而言,更紧张的就是甄贵妃和瑜妃了,他们的儿子是很有希望做太子的,若是冒出个义忠亲王嗣子,再是个什么能说会道,能勾起圣上那一腔爱子之情的,那自家儿子岂不是要多一个竞争对手? 这两人在宫里一向是死对头,甄贵妃又宠爱,有位份,瑜妃呢,背景深厚,谁也不怵谁,如今却是默契地开始联手,想要打消圣上的这个主意。 这种事情,即便是甄贵妃,也不敢吹这个耳旁风。甄贵妃再受宠,也不觉得自己能比得上元后。活人往往是比不上死人的。甄贵妃能得宠,一方面是她能放下身段,撒娇弄痴,另一方面也是她有意模仿元后的一些举动,可以说,她在圣上那里,某种意义上就是元后的一个替身。她要是冒出来说什么给义忠亲王选嗣子要从长计议的话,再多的宠爱也不够使! 甄贵妃干脆花了大价钱,找了个只在朝堂上挂了个名,很久都已经不上朝的老臣,而瑜妃呢,则是借助于西宁郡王府的人脉,找到了几个宗室里的老人。 这些人都是喜欢稳定,还怕出现动荡的。之前那一场宫变,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如今还有许多人心有余悸,要是再来这么一次,谁受得了。 这等老臣也没上来就搞什么死谏,而是跟圣上拉起了家常,说一些儿女之事。 等着气氛上来了,才说道:“老臣这个年纪,半只脚都已经迈进棺材了,却依旧不好真的像圣人说的那样从心所欲。别的不说,这人心啊,其实都是偏的,这么多孩子,有的就是更加讨喜一点!” 圣上对此深以为然,说什么一视同仁??[,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什么样的端水大师才能真的一碗水端平啊!像是圣上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喜欢年长的几个孩子,虽说太子更得宠,其他几个儿子也还是得了几分看重的。只是这些儿子个个都是狼,伤透了他的心。 这位老臣叹道:“这儿女都是债,臣家里头,大儿子是嫡长子,注定继承家业的。次子也还算出息,三十多岁就中了进士,如今在外做官也做得不坏。小儿子因为是老来有子,娇惯得厉害,都这个年纪了,还文不成武不就的,老臣拿他也没办法,就想着如今我们老两口还活着,还能多照应着点,若是我们老两口走了,那可怎么办呢!家里老妻还想着,多补贴一下小儿子,可这事不能这么办,真要是多给了小儿子,回头叫上头两个知道了,如今不说什么,以后哪里还能指望他们再拉小儿子一把,只怕回头一分家,就只当一般亲戚相处!倒不如做得公平一些,之后叫上头两个稍微关照一下小的,他们也能乐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都是老狐狸,圣上自然也明白这个老臣的言外之意,不由叹道:“爱卿也是为了义忠亲王选嗣子的事情来的吧?” 那老臣点了点头,说道:“圣上素来英明,老臣也是多嘴了!” 圣上叹了口气,说道:“朕也知道,只是朕那么多儿子,唯有义忠亲王是朕一手抚养长大,朕真是半点不愿意让他受了委屈!” 老臣说道:“大凡父母之心,皆是如此,圣上之心,也是一般!” 圣上顿觉有些索然寡味,挥了挥手,说道:“朕知道爱卿的心意了,朕有些倦了,爱卿也回去吧!” “老臣告退!”这位也不想再跟圣上多说,谁知道会不会不小心就触碰了圣上的哪根筋,到时候雷霆一怒,自己这把老骨头可撑不住。 没两日,庆王和宗室的另一个老亲王仪王也跑过来了,他们言语就直白多了,直接表示,圣上您要是想要给义忠亲王挑嗣子,直接跟您几个儿子商量去,不要找咱们这些宗室的麻烦。 宗室已经很苦逼了,爵位都不如那些民爵传承得久,手里也没什么实权,就靠着那点爵产和自家的经营过日子,孩子稍微多一点,说不定就要勒紧裤腰带。现在圣上你再将宗室拉到夺嫡之争中,难道是嫌咱们宗室人还是太多了吗? 这两位王爷,都是圣上的长辈,圣上再如何,也不好跟他们多计较。见两人说得明白,大家日子过得好好的,并不想为了一个郡王的爵位,就掺和到皇家的夺嫡之中,圣上你要是想要给义忠亲王挑嗣子,你就从有意夺嫡的儿子孙子里头挑,其他人,你还是放过他们吧! 圣上也没想到,对大家来说,这个爵位就是个裹着毒药的糖果,问题是,毒药还比较明显,糖衣还没舔完呢,毒药就先咽下去了,这就是个天坑,有点远见的人都是不乐意去踩的! 圣上也有些丧气,不过还是许诺,嗣子的事情,暂时不说,等以后新君登基,再行考虑。 庆王和仪王都松了口气 ,他们也算是历经几个帝王了,折腾的也见识过,但是圣上这类型的,还真是没见过。要说昏聩吧,也不算,要说英明神武吧,孩子的事情搞得一团糟。义忠亲王当年已经算是个不错的继承人了,偏偏各种挑剔打压,原本按照道理,封王之后就该老老实实当做闲散宗室一样处理的几个皇子被他赋予了相当一部分权力,直接导致大家都觉得自己也有机会染指那个位置,以至于酿成了后来的苦果。结果圣上居然像是没有接受教训一样,还在折腾!你都多大年纪了,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一门心思求长生,压根不想考虑继承人的昏君,但是,你也该服老,早点确定一下储君,好叫大家能够安心!总不能之后再搞出一场宫变吧! 圣上给义忠亲王挑选嗣子的事情偃旗息鼓,京中气氛重新变得放松下来。 对于雍王府来说,原本早就预定好的那场邀约总算可以提上日程,只是,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月,虽说还没到盛夏,却也已经颇为炎热,雍王妃琢磨了一番,干脆在花园湖内的一座画舫上设宴,府里正好还养了个戏班子,叫她们隔着水演奏助兴便是。 孙嬷嬷亲自将帖子送到了平王府,顾晓一看,便是笑道:“倒是劳烦四嫂费心,还请嬷嬷转告四嫂,我定当如约到访!” 雍王妃下帖子,主要请的就是顾晓和一群孩子,连李氏这个侧太妃都没请,更别提下头那几个太姨娘了。 李氏对于作客这种事情也不感兴趣,主要是她曾经趁着原身卧病,跟着徒宏远出席过一次宴席,那一次真的是丢了许多脸面,人家虽说不会当面冷嘲热讽,但是席上将她视若无物,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叫她难受了很长时间。 因着这事之后,李氏几乎不再出门交际,那没事没事给自己找不自在嘛!上次对她实施了冷暴力的就有雍王妃,李氏就更不想面对这一位了。 既然没有邀请李氏,那雍王府那边,周侧妃那天也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自个院子里,她倒是没什么想法,她如今就是想要有个儿子,好给自己一个依靠,其他的事情,都可以靠边站。 要不是雍王妃邀约,这么热的天,顾晓是真不想出门。两个王府虽说是邻居,但其实也相隔了相当长一段距离,毕竟,这年头别说是王府了,就算是寻常大户,宅子占个几亩地也是正常操作。荣宁二府尚且能占大半条荣宁街,像是这边,整条街都被两座王府给占了。 下人们往来可以走着去,哪怕不考虑男女之防,主子们出门也得骑马乘车坐轿,要不然,就失了体面。 雍王府的马车里面,已经安装上了一个小型的轮扇,这种轮扇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只要随行的丫头坐在里头拉绳,就可以牵动轮扇不断转动,再往车厢里放一个小型的冰鉴,就凉快多了。可入了平王府的侧门,换乘的马车就只有冰鉴,一进去顿时就叫人觉得有些湿热,好在不用多久,就到了二门,雍王妃已经带着人在门口等候。 顾晓下了车,忙说道:“怎么还叫嫂子在门口等我,实在是太客气了!” 雍王妃笑道:“弟 妹是客,哪能失礼呢!” 妯娌两个互相见了礼,下面几个孩子也各自行了礼,很快就凑成了一团。雍王妃见状,笑道:也别在日头底下晒着了,咱们啊,先进去说话! ?想看微云烟波的《红楼太妃要躺平》吗?请记住[]的域名[( 雍王也就是这两年,为了向圣上表明自己毫无夺嫡之心,才开始奢华起来,王府并未有什么大动,但是也能看出来,这位是个有几分雅趣的人物。 这会儿雍王妃瞧着日头已经高了起来,便直接领着一行人进了花园水边,这里建着一处小码头,一边立着一块石头,上头镌刻着几个字,写作“杏花坞”。 顾晓一转头,果然见到两岸除了杨柳之外,还种植着不少杏树,这会儿杏子已经成熟,一个个或橙或黄的果子,点缀在繁茂的树叶之中,隐约还能闻到一点果香。 雍王妃见顾晓眼神,便解释道:“这些杏树杏花好看,结的杏子却是中看不中吃,好在还有些香气,因此便叫留在树上,也算是给院子里添上几分景致罢了!” 顾晓笑道:“嫂子清雅,不像弟妹我,那就是个俗人!” 雍王妃自嘲道:“什么清雅不清雅的,我也是个俗人,不过,这里是我们王爷做的主,要以我,还是种些能吃的果子实惠!”以前雍王花钱不多没感觉,这两年雍王花钱如流水,王府那叫一个入不敷出,要是这些杏子能吃,还能增加一个进项,光是好看好闻,有什么用呢,平白招惹鸟虫,给花园里这些花匠仆妇增加麻烦。 说话间,一行人便从码头上了画舫,几个船娘解了缆绳,撑着船顺流而下,渐渐行入一片荷花丛中。! 第 76 章 此时已有不少荷花开始盛放,水里还有许多鸳鸯,绿头鸭,天鹅和一些其他水鸟在里头游来游去,甚至还有几只白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细伶伶的长腿在浅水滩里踱着步,寻找着食物。 平王府一帮孩子对这些水鸟倒也不算稀罕,两府一墙之隔,连水源都是通的,自然水鸟的品种也差不多,大家都是见过的。只是平王府只是沿水修建了几处亭台,只有几艘小船,也是给花园那些花匠仆妇清理水里的水草之类,他们可没机会跑到水上玩耍,这会儿坐在画舫上,已经有些不安分起来。 末儿看到窗外的荷花还有一些嫩绿的莲蓬,就想要伸手去够,但哪里能够得着,顿时记得叫唤起来,拉着徒嘉钰就要他去帮忙。 徒嘉钰一看,笑道:“你要摘,那得到船头船尾才行,这边隔着窗子,到哪里摘去!” 末儿一听,立马就往外跑,徒嘉泽是个鸡贼的,立马就跟了上去,雍王府几个孩子之前也没什么机会跑到水上来玩,这会儿也跟着要往外跑! 雍王妃只看得哭笑不得,顾晓也有些尴尬:“末儿在家我们素来也不怎么拘着,实在是有些顽皮!” 雍王妃摇了摇头,说道:“孩子们其实都这样,我如今也有些后悔,当年把珩儿拘得有点紧了!现在再想要如同之前一般,已经是不能够了!” 说着,她直接吩咐人传话,叫人专门划几艘小艇过来,让孩子们到小艇上去摘荷花荷叶和莲蓬,这下,连徒嘉珩和徒嘉钰都有些心动起来。 雍王妃笑道:“你们要去,便过去吧!记得叫人撑好伞,别被晒着了!”两个人一听,立马起身道别,利索地往外跑去。 “刚刚来的路上一个劲喊热,这会儿要出去玩了,一个个倒是不觉得热了!”一帮孩子一跑,画舫里坐着的就只剩下妯娌二人,顾晓不免念叨了两句。这画舫上倒并不叫人觉得热,本身就在水上,凉风习习,中间又放了好几个玉盘,里面放着雕成冰山模样的冰块,微风吹过,便是一派清凉。 雍王妃笑着拈了一枚镇在碎冰里的蜜渍青梅,小口吃了,说道:“可不就是如此,等一会儿回来,定然又要喊热了!” 顾晓如今也不怎么敢吃凉的,只是端了一碗还有些温热的香薷饮喝了两口,然后便放了下来,笑道:“早知道他们喜欢,我们府里也该造条船的,平常就一些小船,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里!” 雍王妃笑道:“你们府上要是工匠不擅长这个,我们府上的可以借给你们!这画舫也是前年的时候,王爷叫人做的,专门从外面找了好些个工匠进府,可费了不少力气!”像是小艇也就罢了,这等规模的画舫放在城里是没法从外头买的,不方便运输。总不能为了这个,将沿途的各家府邸的宅子围墙给拆掉,让画舫顺着水道运进来。所以,大户人家想要在府里用船,多半就是自家找个临水的僻静地方,建个小船坞,叫工匠直接在船坞那里建造。 顾晓自然不会拒绝,忙说道:“那到时候可就占嫂子便宜了! ” “这劳烦什么!”雍王妃笑道,“留着这些工匠在府里,做那些小活计,也是白糟蹋了他们的手艺!” 顾晓一听也是一笑:“嫂子这话说的,哪有什么糟蹋手艺的说法!” 雍王妃抿了抿嘴,笑道:“你啊,是不知道,我巴不得将这些匠人送出去呢!自从府里匠人多了,我们王爷,就成天惦记着要造这造那,就没个消停的时候,我这边都烦了,弟妹既然要用,那赶紧带走,也让我能轻松一阵子!” 雍王妃这话半真半假,老实说,这两年雍王委实折腾得有点厉害,你就算是想要表现出自己没有野心,但也不要尽可着家里的钱糟践啊!你干点别的啥事不行,非得玩各种烧钱的! 不过今年的时候,雍王就没那么紧绷了,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就是偏宠爱妾,沉迷女色,最多就是叫戏班子给排一些小戏。戏班子的开支主要来源是各种行头。但是这行头之前就置办得差不多了,就算再添,也不用花费多少,如今开支就小多了。 只是,为了防止雍王再有什么费钱的想法,雍王妃琢磨着,还是先将那批手艺精湛的工匠借出去再说,好歹能省不少事情。 顾晓也不知道雍王妃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有些不礼貌,因此便笑道:“那就多谢嫂子了,回头若是府里有用,务必跟我说一声!” 雍王妃笑吟吟地答应下来,妯娌两个磨了一会儿牙,那边顺着风便传来了阵阵唱戏的声音。 雍王府的戏班子是专门从姑苏采买的戏子,连同教习也是从那里聘请的,学的自然是标准的昆曲,这会儿唱的就是《邯郸记》里的《三醉》一出。 原身听过的戏也不少,这年头,闺阁女儿能够接触到的娱乐活动里,最让人能够联想到外面世界,甚至是浮想联翩的就是各种戏曲了,她们之所以偷看《西厢记》、《牡丹亭》之类的话本子,也都是因为这些戏曲的启蒙。 也是奇怪,各家对家里孩子看那些话本子都严防死守,却根本不会阻止他们听戏。乡下有社戏,城镇上都有戏台子,很多人家自个养戏班子,小孩子从小就跟着大人听,大人听什么,他们就也跟着听什么,到了青春期的时候,多听几句什么“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之类的戏词,哪有不春心萌动的道理。 这种还算是比较含蓄的,毕竟大户人家,听戏的时候,总得讲究一点格调,放到外头戏班子里,为了吸引观众,下三路的戏词也多的是,越是这种,越是叫人好奇。 雍王妃解释道:“这大夏天的,专门弄个戏台子,热闹是热闹了,难免叫人有些心浮气躁,我就叫她们隔着水,清唱几折,弟妹若是觉得听不清楚,就叫她们近一些!” 顾晓赶紧说道:“这样就很好,以前我也喜欢听戏,如今这般清清静静地听着,倒觉得更有些趣味!” 雍王妃笑道:“可不就是这样,逢年过节的,听个戏热闹热闹也无妨,平常的时候,还是清静一些好!” 顾晓问道:“我也是好几年没听过戏了,近来外头可有什么新鲜的本子?” 雍王妃摇了摇头,说道:“这戏班子都是王爷叫人管着,我也只管听就是了,倒是去年的时候,因着那件事,排了一出《含冤记》,之后便也没听说有别的了!弟妹若是也想听个戏什么的,不如叫人去外头打听了,看看外头的戏班子有没有排什么新戏!” 顾晓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嫂子也高看我了,我哪是有那闲心经常听戏的人,家里光是几个孩子就足够闹腾了,我就是自个看几出话本子!” 雍王妃顿时了然,她闺阁里头也是悄悄看过的,无非就是如今比较忙,没空看,不免一笑:“那弟妹可就问错人了,与其问我,还不如叫人在外头书坊打听着些呢!我听说外头多有一些文人,专门给书坊供稿的,不光是些戏本子,还有各种话本传奇!” 顾晓有些苦恼地说道:“那些多是什么才子佳人的戏码,看几本觉得还行,看多了,就觉得无趣!哪来那么多千金小姐,就因为见了男人一面,就芳心暗许,私定终身的戏码,这未免也将咱们闺阁女儿看得忒低了些!而如《西游》那样的神魔传奇,又只有一本《封神演义》尚有几分可看之处,其他那些,连唐传奇都有些不如,实在无趣!” 雍王妃见顾晓这般情态,又是好笑,又是羡慕。也唯有顾晓这般,如今啥也不用多费心的人,才有心思研究什么话本戏本,如今居然还挑剔起来了,雍王妃不由促狭道:“你要是不喜欢看别人写的,不如自己写一本,到时候可得先给嫂子看看!” 顾晓连忙摇头,说道:“嫂子又取笑我,我最是惫懒不过的人,叫我看可以,叫我写,那却是不能的!” 雍王妃便又给她出主意:“你自己不想写,也可以出个主意,到外头找人写,写了送进来给你看就是,你不满意的,就叫人改。他们外头写一本戏本子,能出名的也卖不了几两银子,你多给些银钱,不怕他们不愿意!” 顾晓眼睛一亮,好嘛,榜一大哥订制剧本,这个主意好,当下连连点头,说道:“嫂子说的是,回头我看着好,就给嫂子你这边送一份!” 雍王妃也不当真,笑道:“那我可就等着了!” 说话间,几个孩子已经摘了半船的东西,几个小的直接举着大荷叶当做阳伞,另一只手或拿莲蓬,或拿莲花,踩着踏板爬上画舫,乐滋滋地跑进来跟雍王妃和顾晓炫耀。 末儿直接扑进顾晓怀里,将手里的莲蓬塞进顾晓手里:“妈妈,这是给你的!” 顾晓大乐,笑道:“好,那妈妈可就多谢末儿了!” 末儿这会儿额头上已经是汗津津的,连里面衣服都已经汗湿了,其他孩子也都差不多,雍王妃忙叫人支起了屏风,叫几个奶娘丫头带着孩子到屏风后面擦汗,再换上干净的衣服。 这年头就是这样,出个门,别说是孩子,大人都得随身携带好几身更换的衣服,一天不更几次衣,都会叫人觉得不礼貌。 等着孩子们换了衣 服,干干净净地重新出现,桌案上已经多出了几碟刚刚剥好的莲子,都去了皮和莲心,白生生摆在琉璃荷叶盘上,分外诱人。 末儿是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还兴冲冲地说道:“四伯母,能不能给我们炸点荷花吃!” 雍王妃笑道:好,一会儿就叫她们送上来!?” 然后又看向了顾晓,指着她笑道:“看你儿子就知道了,你也是个嘴刁的,快跟我说说看,这荷花还能做什么菜?” 顾晓笑道:“我不比嫂子劳心,每日里也就是琢磨这些了!我们府里前阵子荷花也开了,给几个孩子折腾了一场,这才叫他们给记下了!”说着,便跟雍王妃说了几道以荷花或是荷叶入菜的菜谱,或蒸或炸,嫩荷叶也能做汤,无非就是借一点荷叶的清香。 “其实最好吃的还是藕,现在起出来的还是藕带和嫩藕,生吃就很脆甜,等到了深秋,清淤的时候就能将藕起出来,或炒或炸或炖汤,都是极好的。倒是做藕粉的话,咱们这边的藕粉比起南边的还是差了一些!”顾晓笑道。 雍王妃也是笑:“可见你是个会吃的,我们府里这荷花都种了多少年了,也没人想过拿来吃,如今开了这个头,以后只怕就保不住了!” 顾晓忙说道:“这老藕清一清,又不影响来年再长,真要是一直留着不动,也是白白糟践了!” 雍王妃笑道:“又不是说你别的,倒是赞你会过日子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不多久,便有丫头们提着食盒,坐着小船过来了,食盒里头果然有不少用荷花荷叶做的菜,还有一道荷叶丸子汤,丸子里还加了一些藕泥,吃起来立马清脆爽口了许多。 这边厨子也颇有几分巧思,炸荷花就做了几种口味,一种就是简单的酥炸荷花,一种是裹了豆沙再油炸,还有一种竟是裹了肉馅炸的,摆盘也摆得精美,做成荷花或者是荷塘模样,几个孩子这会儿也饿了,吃得颇为香甜。 雍王妃胃口却不是很好,略吃了几口,然后便捧着半碗汤慢慢喝着,看着几个孩子吃得差不多了,便也将碗搁了下来,几个孩子跟着搁了筷子勺子。 几个丫头忙过来撤了桌上的饭菜,又捧了茶水过来给大家漱口,雍王妃便笑道:“这会儿日头大了,不如咱们去枕凉阁坐一坐吧!” “客随主便,今儿全凭嫂子做主!”顾晓也是说道。 枕凉阁就是一处水阁,一半就建在水上,船娘直接划着船过去,将踏板搭好,丫头们各自扶着搀着自己的主子便走了上去。 到了这边,唱戏的声音就愈发分明起来,看样子,戏班子唱戏的地方离得并不远,又听到丝竹管弦之声相和,几个孩子这会儿吃饱喝足,都凝神细听了起来。 水阁这边一面临水,一面又有几株大树,树荫掩映之下,自然又带来几分阴凉。 顾晓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水色,听着丝竹之声,想了想,还是问道:“我看嫂子胃口不是很好,可是有些苦夏?”这话其实有些交浅言深,但是顾晓对雍王妃还是挺有好感 的,不由多问了一句。 雍王妃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差不多吧,这入夏之后,我人就有些倦怠,除了鲜果还能吃一点,其他都不太想吃,今儿个其实已经吃得不少了! ?微云烟波的作品《红楼太妃要躺平》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可请了平安脉?”顾晓问道。 雍王妃说道:“半个月前吴太医来了一次,说是可能是苦夏,叫我饮食清淡一些便可!” 顾晓想了想,说道:“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不如再请个太医上门诊一诊,这一直不思饮食,那可如何是好!” 雍王妃笑道:“我就是不太想吃,别的也就罢了,哪有什么问题?” 顾晓忙说道:“也未必是有什么症候,说不定是喜呢!” 这话一说,雍王妃便是一愣,她如今跟雍王之间说是老夫老妻,更像是合作对象,夫妻生活也很少,但也不是没有,这么一算,倒真有几分可能!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见雍王妃神色,顾晓干脆趁热打铁:“嫂子,这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正好请个太医来看看,也好放心!” 雍王妃还有些犹豫,一边孙嬷嬷忙劝道:“太妃娘娘说的是,娘娘身体要紧!”孙嬷嬷这般一称呼,两人都有些尴尬,之前孩子们之间称呼,都是按照亲戚关系来,称伯母,婶婶,这会儿孙嬷嬷一个叫太妃,一个直接叫娘娘,倒不像是妯娌,如同婆媳一般。 不过孙嬷嬷却也没有多想,她之前就叫雍王妃请太医再来看看,但是前阵子京中气氛凝重,雍王妃生怕惹了麻烦,又担心雍王认为自己小题大做,想着再过几日,如果还是这般再说,这会儿听到孙嬷嬷也跟着劝,还是有些为难:“今儿招待弟妹和几个侄子侄女呢,等晚间再说吧!” 顾晓笑道:“这会儿也不早了,已经是尽了兴,几个孩子也该回去午睡,我们也不多留了。咱们两府就隔着一堵墙,日后相聚的日子多着呢!等回头我就下帖,回请嫂子!” 雍王妃面带歉意:“今儿却是招待不周,弟妹见谅才是!” 顾晓忙说道:“哪里哪里,这要是还招待不周,以后我都不敢请客了!回头我那边府里请客,说不定还要借了嫂子府上的戏班子用一用呢!” 雍王妃爽快道:“弟妹说的这是什么话,一家子骨肉,说什么借不借的,弟妹要是用得上,直接叫人上门说一声便是!”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顾晓便带着几个孩子与雍王妃和他们府里的几个孩子道别,雍王妃还想再送,被顾晓给阻了:“嫂子尽管留步,早点回去歇着便是,就这几步路的功夫,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了!” 雍王妃还是叫孙嬷嬷和几个心腹丫头一起送平王府一行人出了门,瞧着平王府的马车进了自家侧门,这才回去报信。 雍王妃沉吟一番,便说道:“叫人拿了帖子,去太医院看看周太医今日当不当值,若是周太医在,就请他来一趟吧!若是周太医不在,再看看别人!” 平王府孤儿寡母今天过来做客,雍王便也一早避出去了,天热得很,他直接 就去了城外常去的寺庙里,找了个和尚一起说禅。周侧妃却是一直叫人注意正院那边的动静,听说竟是吃了午饭就散了,并未多留,便疑心席上可能出了什么事。 只是雍王妃那边篱笆扎得紧,周侧妃没打听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心中暗自猜测,却不敢说出来。 而正院那边,请太医的事情也是悄悄的。那个周太医是雍王妃之前用熟了的,雍王妃怀着徒嘉珩的时候便是他一直来请平安脉,上一次之所以请吴太医,也是因为那一日周太医恰巧跟人换了班,不当值,只得先请了他。 周太医这边提着药箱,从角门进了王府,一直入了正院,隔着帐子给雍王妃把了脉,只觉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毫无滞涩之感,又询问了一下雍王妃的月事情况,边上伺候的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意味,连忙将话说了,周太医收回手,笑道:“恭喜娘娘,娘娘这是滑脉,乃是有喜了!” 孙嬷嬷简直是喜出望外,连忙说道:“我们娘娘二十天前还有些下红,可有什么妨碍?” 周太医笑道:“有的人的确刚刚有孕的时候,还有些月事,只要出血不多,却无什么妨碍!娘娘若是不放心,也可以先吃两服药安胎,之后若无其他症候,却不必再吃了!若是觉得胃口不好,倒是可以先吃一些酸香之物开胃!娘娘也是生产过一次的人了,当知再过一段时日,难免有些孕吐,到时候更是吃不下!” 雍王妃隔着帐子答应了下来,又吩咐孙嬷嬷给周太医拿第一等的赏封,然后又说道:“那我这一胎,就劳烦周太医费心了!” 做大夫的人,最喜欢的就是把到喜脉,没什么风险,报酬还丰厚。雍王妃既然已经有过一次产育,这一次风险只会更小,周太医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娘娘尽管放心便是,但凡有什么需要,尽管找微臣!” 正院这边喜气盈盈,但是还没满三个月,不好声张,大家只是暗自欢喜,雍王妃正想着等雍王回来,就先跟雍王说一声,哪知道,没多久竟听说,雍王从外头回来,竟是被周侧妃院子里的人截走了,原本喜气盈腮的雍王妃脸色立马淡了下来。! 第 77 章 周侧妃倒是没有想过自己取而代之,但是,她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够分到更多的家产,那么,她自然得跟雍王妃争一争。 雍王妃与雍王之间如今虽说不复新婚时候的亲密,但是雍王在很多事情上还是更信任这个妻子,他对周侧妃,更多的是那种类似于对小猫小狗的宠爱,他可以让周侧妃生一个孩子,却不会因为她颠覆府里的秩序。 周侧妃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心中不甘,她明白自己就算是生了儿子,也不会取代徒嘉珩的位置,可是,她希望那是因为祖宗家法,她需要的是得到雍王更多的偏爱。府里没有嫡次子,她生的孩子就是仅次于徒嘉珩的,只要雍王愿意为她争取,那么,她的孩子怎么着都能封个镇国将军,再多分一些家产,以后日子也就好过了。 这会儿,她自觉抓住了雍王妃的把柄,便想要趁机在雍王那里上一点眼药。日积月累之下,雍王自然会觉得雍王妃不堪大用,加上徒嘉珩本身也不是什么非常机灵的孩子,到时候,自然有她出头的时候。 雍王听到周侧妃忧心忡忡地说今日平王府的人过来做客,但是吃了午饭就先离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王妃娘娘有什么不好云云。 雍王看着周侧妃的眼神变得奇异了起来,就像是看着自己养着的一只漂亮的狮子猫忽然开口说话了一样,他这个眼神让周侧妃一下子变得忐忑起来,原本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这会儿也说不出口,只得讷讷地看着雍王,期期艾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雍王直接站起身来,说道:“你今儿个大概是中了暑气,人有些糊涂了,好生歇着吧!”说着,转身就走,浑然没有半点留恋。 周侧妃呆立在那里,整个人都僵住了,一旁伺候的丫头也不敢动弹,一直到雍王走了多远,才有丫头过去扶周侧妃:“娘娘,先歇一会儿吧!” 周侧妃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泪水都流了下来,她惶惑地问身边的丫头:“王爷是不是厌了我了,我真傻,我说那些做什么!”她魂不守舍地在丫头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口里喃喃自语起来。 周侧妃的想法其实不能说是错,若是遇上的是徒宏远那样性子浅薄,本身又不怎么信得过嫡妻的,那眼药是一下一个准,但她却是看错了雍王。 雍王别看在一众兄弟中似乎不起眼,但是想想看,那场宫变,除了个残疾的简王被人忽视之外,竟只有雍王好端端地活了下来,连同跟着一起进宫的嫡长子都没有事,可见这位要么就是运道特别好,要么就是心思机敏。 这样的人,可以跟你玩风花雪月的游戏,但是你想要拿着感情来辖制他,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可以喜爱美色,但是美色与他,大概就是一块喜欢的玉石宝物,碎了之后会心疼一下下,但是之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做。但若是这个玉石宝物让他擦破了手,那么,也只能是弃之如敝履的下场。 周侧妃生得漂亮,原本也算是善解人意,跟着雍王的时间也比较早,以前还给雍王生下一个女儿,三姑娘虽 说夭折的时候还比较小,但也是比较乖巧可爱的年纪,如今没了,雍王自然怜惜爱妾,愿意给爱妾一个孩子作为补偿。 但这不是什么爱情,只要周侧妃触碰到了雍王的底线,那么雍王立马就能翻脸。 ?本作者微云烟波提醒您最全的《红楼太妃要躺平》尽在[],域名[( 雍王沉着脸出了周侧妃的院子,一边伺候他的太监裘世安窥觑着他的脸色,一边说道:“侧妃娘娘既然说了娘娘那边或许有事,王爷不如先去娘娘那边问问?” “狗奴才,要你多嘴!”雍王踹了裘世安一脚,裘世安装模作样地一个趔趄,还得打躬请罪,心中却是松了口气。许多时候,做奴才的就得想在主子前头,要不然的话,等主子想起来,就是奴才的不是。 雍王琢磨了一下,还是去了正院,结果一进门就看到里头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不由一愣。 一帮奴婢瞧着雍王进来,赶紧行礼,又开始往里面传话,雍王妃被两个丫鬟搀扶着从里间出来,雍王就愣住了,然后就听孙嬷嬷在一边笑着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娘娘有喜啦!” 雍王这回是真的呆住了,瞧着雍王妃居然有些脸红,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蠢材,还不扶你们娘娘坐下!”然后才看着雍王妃的肚子,问道:“真的有喜了,几个月了?” 雍王妃还是有些尴尬,这会儿只得说道:“哪有几个月,也就差不多一个半月多一点,所以之前吴太医没能把出来!” 雍王听了,顿时松了口气,又问道:“今儿个是请了哪个太医?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雍王妃便说道:“请的是周太医,今儿个还真亏了隔壁七弟妹,她看我吃饭无甚胃口,我说是苦夏,她却说只怕是喜,硬要我请太医回来看看。弟妹怕扰了我歇息,吃了饭就带着孩子走了,我这边想着,弟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不请个太医回来看看,岂不是拂了弟妹的好意,便叫人拿了帖子去太医院,正巧今儿个周太医当值,就请他过来了!周太医过来把了脉,又问了几句日常起居,才说是喜脉!” 雍王忍不住说道:“那今儿个倒是托了七弟妹的福气,回头可得好好谢她!”虽说觉得孩子多了,将来分家的话,不太够分,但是嫡出的孩子总是不一样的。 雍王妃抿嘴一笑,说道:“我正为难呢!这有孕的事情,按照规矩,不满三个月,不好跟外头说,我这边正发愁怎么跟弟妹说呢!” “你也是糊涂了!”雍王笑道,“都是七弟妹那边先提醒了你,跟她说一声又如何!直接叫人备份谢礼送过去,提上一嘴便是!” 雍王妃也是一笑:“王爷说的是,却是我糊涂了!” 雍王又问道:“周太医别的可还说了什么,你这一胎可还稳当?” 雍王妃想到雍王才从周侧妃那里回来,也不知道周侧妃跟雍王说了什么,因此,便说道:“周太医说这一胎还算稳当,略喝两服安胎药就行!不过我想着,我现在就有些倦怠,府里的事务却是没法再一手主持了,我想着,是不是分出一些去,叫几位妹妹管着!周妹妹如今也是侧妃了,倒是可 以多辛劳一些,就怕她想着要个孩子,觉得累赘!” 一说到周侧妃,雍王脸色就是一沉,直接说道:“她那边就罢了,以后别多管那边的事情!” 雍王妃一愣,这是厌了周侧妃?周侧妃到底是哪儿惹了王爷?王爷这人看着脾气不错,其实很多时候颇有些执拗,你要是一不小心,触碰了他的底线,他狠下心来,也是挺无情的。 之前府里也有个侍妾,一度很得雍王的欢心,结果不知因为什么,触了霉头,之后直接被丢到最偏僻的院子里住,不到半年便病死了,再也没人提起过。 雍王妃才懒得对周侧妃展示什么大妇的宽容大度,听雍王这么一说,便说道:“既然周妹妹无心,那便罢了!” 雍王说道:“你也别把谁都当好人,周氏那边,要不是有个三姑娘,就她那个品性,我连侧妃的名头都不想给她留!那就是个不识好歹的,现在不方便,等之后再说吧!” 雍王妃愈发好奇,但也不敢多问,只是说道:“我明白了,王爷放心便是!” 雍王安心地握住雍王妃的手:“你做事,我一向放心的!你既然怀了这一胎,那就安心养着,回头我看看想想办法,能不能叫岳母回京!” 听到这句话,雍王妃几乎要流下泪来,她娘家因着之前的事情获罪,虽说不像是其他人家被流放抄家,却也被夺了官职,打回原籍,耕读度日。虽说运道好,不曾夺了子孙后代的科举资格,但想要回京,那又谈何容易。她低头说道:“此事也就罢了,王爷自己的事情要紧,我娘家那边,好歹等风头过去再说!” 所谓的风头过去,无非就是圣上重新立储,不再追究当年之事,或是新君登基,大赦天下,到时候自然可以不用在乎这些。 见雍王妃这般体贴,雍王愈发感念起来,还是嫡妻好,下面这些侧妃侍妾,一个个都私心太重,就想着自己碗里那点东西,周侧妃更是心大到想要踩王妃一脚,她想干什么?难道以为自己竟然能取而代之不成?这会儿更是温言安慰起来:“岳父他们原本牵扯并不深,等回头我找人探探父皇的口风,若是可以,岳父岳母他们也就能回来了!” 雍王妃点了点头,柔顺地说道:“全凭王爷做主!” 瞧着一向颇有主意的王妃这会儿的柔弱姿态,雍王也是一愣,姿态也变得柔软起来,柔声说道:“别担心,不管怎么样,还有我呢!” 雍王妃口中答应,心中却是一片平静,俗话说得好,男人的话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他这些话难道之前没跟周侧妃讲过吗?现在如何?周侧妃在他嘴里,已经变成了居心叵测的祸害。 雍王孩子已经好些个了,哪怕如今这个是雍王妃的,他的兴奋也没保持太长时间,就表示不打扰雍王妃休息,自己这些日子先在前院歇着了! 不过,之后,裘世安却是大张旗鼓送了一大堆东西进了正院,只叫后院一帮侍妾各种疑心,又打听到雍王从周侧妃那里出来的时候神情并不好看,便想着是不是周侧妃惹恼了雍王,雍王忽然 觉得前阵子偏宠周侧妃,冷落了正院,所以想要好好补偿一下王妃! 平王府那边,孙嬷嬷亲自带着谢礼过来,顾晓笑着问道:“嬷嬷这般,想来是好消息?” 孙嬷嬷脸上如同开了花一般,笑道:“可不正是喜事,若不是太妃娘娘提醒,我们娘娘还拖着呢!” “那也是迟早的事情,我多一句嘴,不过是叫嫂子早知道一会子罢了!”顾晓也不居功,只是笑道,“太医瞧了,觉得如何?” 孙嬷嬷忙说道:“胎像倒是稳当,就是我们娘娘胃口不开,懒怠饮食,等再过一阵子,只怕又要孕吐了,若是什么都吃不下,难免影响腹内胎儿,太医说是让找一些开胃的东西,总归多吃一点都是好的!” 顾晓想了想,说道:“我这边倒是做了些零嘴和小菜,嫂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尝尝看!”说着,便叫人端了几小坛川式泡菜还有几匣子蜜饯果脯,肉干肉脯之类的放到几个大攒盒里,放到孙嬷嬷面前。 孙嬷嬷忙谢道:“劳烦太妃娘娘费心!” 顾晓笑道:“一句话的事情,算什么费心了!这泡菜是蜀中那边的做法,不光能泡素的,也能泡荤的,我将方子也附上了,若是吃着好,叫府里厨房自己做就行,快得很!” 孙嬷嬷连忙说道:“别的也就罢了,这方子却是传家的好东西,奴婢可不敢要!” “又不是给嬷嬷的,那是给我嫂子的!我们府里难道还要靠着泡菜出去挣钱不成,都是自家渍了自家吃罢了!”顾晓说道。 孙嬷嬷推脱不过,也觉得自家做了更放心,只得将方子收了下来,嘴里千恩万谢,之后才带着一大堆东西回了雍王府。 正巧雍王府那边不多久也到了吃晚膳的时候,厨房那边略尝了尝孙嬷嬷带回来的泡菜,的确咸酸开胃,当下便选了几样炒了菜,甚至还在之前做好的鸭汤里面放了几块酸萝卜,一股子酸香便扑鼻而来。 夏天的确适合吃一些酸辣的东西,雍王妃闻到那霸道的酸香,便有些口舌生津,难得觉得腹中饥饿起来,原本觉得有些腻味的老鸭汤一连喝了两碗,这才罢了,只看得孙嬷嬷喜不自禁,合十连声念佛。 “果然隔壁太妃娘娘是个会吃的,要不然,娘娘今儿个又吃不下什么东西了!”孙嬷嬷赞道。 雍王妃也是叹道:“却又欠了七弟妹一桩人情!” 孙嬷嬷笑道:“这有来有往,人情那是越欠越厚呢!” 雍王妃也是一笑:“嬷嬷这话说得有理!之前七弟妹不是说要借匠人回去造船嘛,回头便先给弟妹送过去!他们府上应该也没什么适合造船的好木头,现买也不容易,我记得之前王爷买得多,先从咱们库里拿了,给隔壁送过去吧!” “我瞧着隔壁太妃娘娘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只怕不肯白要!”孙嬷嬷自然觉得自家娘娘肚子里这一胎,比多少画舫都强,但想到顾晓的性情,便忍不住说道。 “正是这样,我才愿意跟七弟妹多往来呢,真要是那等占便宜没够的,我还懒得理会! ”雍王妃说道,她要是给钱?,就报个实在的价格便是,回头两家往来的日子多着呢,也不急在一时!” 孙嬷嬷便答应了下来,瞧着雍王妃吃过饭之后有些困倦,忙叫人铺床打扇,伺候着雍王妃睡了下来,自个悄悄地出了门,给外头传话去了。 正院的事情少有瞒得过雍王的,听了雍王妃的处置,雍王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王妃这么说,那便这般吧!”他琢磨了一下隔壁的情况,说是孤儿寡母,其实日子过得挺不错,还有心琢磨新鲜的吃食,这么一想,他就开始同情那个死了的弟弟了。不过,那等不识好歹的蠢货,也没什么好同情的。 有喜这种事情,说是三个月内不要对外说,但是很多迹象都能看出来,不过几天时间,起码雍王府里头大小主子就都知道了。 从弘文馆回来的徒嘉珩只乐得恨不得在屋里翻跟头,他早就羡慕徒嘉钰有个同母的弟弟了。跟平王府不同,徒宏远死得太早,哪怕是徒嘉泽,跟他都没什么感情,顾晓将其他的孩子虽说不当是自己亲生的,但就是当做亲戚家的孩子,也乐意让徒嘉钰与这些兄弟姐妹们往来,饶是如此,徒嘉钰也是跟末儿更加亲近。 而在雍王府,徒嘉珩和其他的弟弟妹妹之间关系就没这么密切了,徒嘉珩前两年就去了弘文馆,跟下面的弟弟妹妹之间相处本来就很少,要不是去年的时候开始跟徒嘉钰他们一起玩,他们几乎就很少会凑到一起。如今有个跟自己同母所出的弟弟或妹妹,只要一想,徒嘉珩连睡觉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一个府里只有一个嫡子,这个自然是降一等袭爵,庶子的话,怎么着都有个辅国将军的爵位,甚至运气好,混个镇国将军也不是不行!可是,若是多一个嫡子,那么庶子的爵位,就得再往下压。有女儿的也是一样,亲王嫡女封郡主,其他女儿能封个县主都是运道,多半一个乡君就打发了!而若是没有嫡女,庶女的机会可就大得多。爵位不同,不光分到的嫁妆不同,连婚事上头差距都很大。县主的丈夫还能混个仪宾,到了乡君,就是个面子上的功夫,压根没多少实惠可言。这等爵位不上不下的,若是府里私下准备的嫁妆不够丰厚,在家也不得宠的话,那婚事真的是个难题。 如此,这会儿哪怕大家对雍王妃都颇为敬服,有儿女的几个侍妾顿时就有些不安起来。原本想着周侧妃似乎惹了王爷不喜,说不定她们因为有子的原因还能更进一步,但若是王妃剩下嫡子,就算她们位份高一级又有什么用,将来孩子的爵位定然会受到影响。 只是,她们再着急也是无用,雍王妃掌管王府中馈多年,这些侍妾根本翻不出她的手心去。何况,为了安抚这些侍妾,雍王妃还将一部分管家的事务发放了下去,都是一些琐碎的活计,但是也有一些油水,这些侍妾琢磨一下,觉得与其惦记着未来的爵位,不如趁着现在先多积攒一些私房,也好给孩子将来增加一点底气。 等着雍王妃这一胎正式满了三个月,对外放出风声的时候,给各府的圣旨也下 来了。 圣上对皇孙还算是体贴,叫他们八月再正式入弘文馆上学,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凉爽下来,孩子们也更容易适应。而对唯一请求赐名的平王府,圣上说慈爱吧,的确也给了恩典,但是叫做徒嘉玕,这个名字算不得很好,玕,也就是琅玕,像珠子一样的美石,说是珠玉,其实还是石头。 能有个赐名就算是不错了,各府的嫡子才能捞到一个从玉的赐名,像是庶子都是自家起的,都不会选带玉的字,而是从五行里头挑。 不过这是也是难免,末儿生下来没几天就没了父亲,在大多数人看起来,的确算不得好命,名字自然不能起得太大,得略微压一压。 顾晓倒是不在意这个,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末儿,笑道:“末儿,你以后也有大名了,高兴吗?” 末儿对此倒是没什么想法,徒嘉钰却是兴奋地给末儿将名字写了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给末儿看,结果末儿一看,每个字都那么复杂,直接头一转,直白地表现出了不感兴趣。 徒嘉钰瞪大了眼睛,说道:“末儿,你来年也该启蒙了,到时候若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那怎么行呢?”说着,又看向了顾晓:“妈,你也不管管他!” 顾晓掩口笑道:“有道是长兄如父,他名字都是你请旨求下来的,以后,他可不就是你的责任了?” 徒嘉钰脸色一苦,不过很快就坚定起来,转头看向末儿,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说道:“末儿,听到没有,妈妈将你的事情交给我了!你也该启蒙了,等回头我从弘文馆回来,就先教你念书,等明年开春,就送你去前头季先生那里!” 末儿一听能去前头,顿时就来了精神,他才不管什么伯先生,季先生的,只要能到前头玩,怎么着都开心,当下便是拉着徒嘉钰说道:“哥哥,我要去前头!” 徒嘉钰眼睛一转,想到徒嘉泽那里为了上学的事情,也拖了很久了,因此便笑道:“好末儿,你现在小,一个人去前头,也没个说话的,不如去问问你二哥,肯不肯跟你一块去,他要是去了,你也过去,又能一起念书认字,又能一起玩,岂不是好?”! 第 78 章 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末儿,徒嘉泽才不喜欢读书。 他如今就是跟着两个嬷嬷,认识了几个字,还有玩游戏的时候,徒嘉钰教了他一些,完完全全就是个小文盲。但是他之前跑到前头看过徒嘉钰与贾瑚一起读书,那叫一个辛苦。他从小被拘得很了,如今身体一好,只想到处撒欢,根本不想被关在学堂里头念书,那跟他以前身体不好的时候只能坐在炕上玩玩具有什么区别。对,还是有的,玩玩具还有点乐趣,学习只会让他疲累! 结果末儿跑过来表示,自己想要去前头上学,所以他也得一起去,徒嘉泽一下子就傻眼了。 末儿足足比他小四岁,现在都要读书了,徒嘉泽再想要耍赖都显得有些没道理,只得劝末儿:“好末儿,读书一点也不好玩,得坐在屋里,动也不能动,老老实实念书写字!” 末儿却说道:“可哥哥说了,只要我去前头读书,那里的秋千滑梯还有爬架之类的,就都是我的了,我还可以带白白和花花一起去玩!” 之前种痘的时候,原本造出来的那些都当做柴火处理掉了,如今这些都是后来建造的。徒嘉钰如今愈发有了自己的审美,跟贾瑚凑在一起,充分发挥了他们的想象力,将工匠们折腾得□□,在前院建造的这些都非常有特色,末儿眼馋了好久,只是顾晓却没再给他做,表示,他想要新的,就等他去前头单独居住之后,自己画图纸让工匠去做,而且想要更换,就得用自己的月钱,末儿虽说暂时还不明白月钱有什么用,但是却知道,在自己搬出正院自己住之前,只能先玩正院这些,最多就是跑到西院和风荷院跟哥哥姐姐们交换玩。 如今贾瑚肯将自己那些都给他,末儿自然很心动。何况,他如今就是个上托班的孩子,去前头所谓的读书,也就是听季先生讲讲故事,认识几个字罢了,也不可能全天让他在那里学习,一天顶多就一两个时辰,下午就可以自己安排。 所以,在他看来,到前头其实就是去玩的,他怎么会相信徒嘉泽的话,见徒嘉泽不乐意,就跟着徒嘉泽,一直絮絮叨叨。徒嘉泽可以对李氏奶娘的话充耳不闻,甚至直接跑路,但是对上末儿这样的做派,却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眼见着末儿很有一直在他身边蹲守的迹象,徒嘉泽只能是徒呼奈何,垂头丧气地说道:“好吧,好吧,我去读书就是!但是先说好,别指望我跟大哥一样,我又不用进弘文馆,将来也不需要考什么科举,什么四书五经的,知道个大概就行了!” 末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徒嘉泽愈发沮丧起来:“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走吧,我们先去找大哥!” 徒嘉钰也就是让徒嘉泽去读书,他早就跟季先生商量过了,无论是徒嘉泽和末儿,完成基本的教育之后,就看他们的喜好,学些杂学就可以。季先生放弃科举之后,就开始转向诸多杂学,他给人做西席,私底下还曾经给戏班子写过唱词,可谓是多才多艺了。 他如今年纪大了,王府给的待遇也好,活也轻松,留在这边,也能指点 贾瑚一些科举之道,干什么要多事换个东主呢? 既然王府对徒嘉泽和末儿的要求都不高,那么干脆因材施教便是,将贵族公子可能用得到技能都教一教便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根据韵脚,作几首说得过去的命题诗,平常在外头交际,能搞清楚大多数酒令,不至于丢丑,其他的只要能鉴赏就行。季先生琢磨着,教这些还是挺容易的,总比那些人家,明明孩子不是读书的料,非要西席教出个秀才举人来,这到底是为难谁呢! 这会儿徒嘉泽带着末儿跑过来找徒嘉钰讨价还价,结果就轮到徒嘉钰拿捏起来了。 他年纪不大,言语做事已经极有章法,徒嘉泽比他小了也就一岁多,却差了许多,这会儿一开口,就被徒嘉钰听出了他的想法。 徒嘉钰干脆就说道:“你说得没错,咱们家的孩子,的确不需要科举入仕,你成年了就有爵位,有爵产,有俸禄。可你不能天天待在家里不出门,你得出去交际。哪怕是吃喝玩乐呢,也得有个章法,不能被别人说成是不学无术,惹人笑话!” 徒嘉泽听到这里,就有些发怵,但还是色厉内荏地说道:学这些可以,但是学业可不能太繁重!大哥你知道我的,我可是先天不足,要是学业太重,小心我病给你看!?” 徒嘉钰听得好笑:“行啦,你什么样子,我能不知道,你总不能还不如末儿吧!府里之后还要给佳婉和佳姝请女先生,你一个男子,总不能学业上头连姐妹都不如!” 徒嘉泽哭丧着脸,说道:“这可说不准,我到今天还没认识多少字呢,我听说佳婉和佳姝已经学了三字经了!真要是比不得她们,那我可怎么办?总不能从早学到晚吧!” 徒嘉钰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然后说道:“你跟两个妹妹年龄相差不多,说不定还真有些比不得她们!不过也罢,不叫你与姐妹们相比,我回头跟季先生说好,只要你能完成季先生布置的任务,那当天就可以随便玩,如何?” “任务重吗?”想到徒嘉钰之前写字,动不动就是五张、十张大字,徒嘉泽立马就追问道。 徒嘉钰笑道:“季先生心中有数,只是你也得书写端正才是。以后你也是有爵位的人,逢年过节也该上折子请安朝贺,若是字写得差了,难免要被人看轻了!” 徒嘉泽听了,琢磨了一下,只需要书写端正,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他顿时松了口气,说道:“既是如此,那倒也罢了!” 末儿在一边听着两个哥哥你来我往,连忙问道:“那我上学学什么?” 徒嘉钰笑道:“你且还小着呢,每天认识几个字就行!” 末儿想到自己那复杂的名字,赶紧问道:“都跟我的名字一样难吗?” 徒嘉钰怕他还没上学就生出厌学之心,赶紧说道:“怎么会,一开始都是比较简单的字,末儿你学了就知道了!到时候,就不用妈妈和哥哥给你讲故事,你就可以自己看了!” 末儿听了,略微被激起了一点雄心,不过还是先开始关心徒嘉钰许诺给他的那些大玩具 ,这会儿忙说道:“那哥哥,你之前说的那些,该算数吧!” 徒嘉钰笑道:“当然算数了!”他现在虽说依旧还喜欢玩一玩,却不像以前那样了,既然自己要去弘文馆读书,那么,这些留给自己的弟弟又如何?难道自己回来的时候想要玩一下,弟弟还会不让吗? 徒嘉泽顿时就有点酸:“大哥你好东西都给末儿了,难道就没有留给我的?” 徒嘉钰露出了一点恶意的神情来,说道:“当然有啊!”说着,便扬声叫道:“洗砚,去把我之前给一公子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徒嘉泽还在琢磨着徒嘉钰准备的是什么,结果看到徒嘉钰的神情之后,就有点不安,不过还是坐在那里等着徒嘉泽身边的小厮洗砚将一个描金黑檀箱子捧了进来,然后就当着徒嘉泽的面打开,笑眯眯地说道:“这里面是我之前用过的几本字帖,还有一整套的笔墨纸砚,连同笔架、砚滴、笔洗、镇纸都有,怎么样,这可比末儿那些玩具用心多了吧!” 论起价值,自然是这些文房用具更加高昂,哪怕不是古董,也都是市面上的精品,但是徒嘉泽的脸色却简直像是见了鬼一样,他缺这些东西吗?他虽说还没真正入学,但是前两年就开始收到这些礼物了好不好!何况,他满月和周岁的时候,徒宏远还送了一些给他。他要的是玩具,不是文具啊! 不过徒嘉钰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架势,徒嘉泽只得苦着脸,说道:“那就多谢大哥了,以后我就用这些去上学!” 徒嘉钰被徒嘉泽逗乐了,不过还是许诺,只要他好好学习,回头自己的玩具,随便徒嘉泽挑! 虽说有了这么一个盼头,但是徒嘉泽依旧没有期盼的意思,他觉得学业这种东西,过得去就行了,犯不着让自己为难,他好不容易身体好起来了,不把好吃的都吃一遍,好玩的都玩一遍,那得多亏啊! 徒嘉钰哄着两个弟弟上学,顾晓这边也在叫人准备他去弘文馆的东西。 弘文馆在皇城之中,要是天天上学放学,耗费的时间就不少了,因此,弘文馆的规矩是五日一休,然后各种节假日也会放个两三天,腊月里头跟衙门一起封笔,等着朝廷开印了再开课,说起来,压力也不算很大。 不过刚入学的孩子其实都有点难以适应,毕竟,一个个在家都是小主子,放到弘文馆之后,虽说不至于都得独立生活,却也只有两个太监照料,最多加上伴读。但是伴读一般也是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也都是大家出身,能有多少照料人的能力!宫里饮食起居,肯定也不如家里一样舒服。要是宫里有靠谱的长辈照顾还好,要是没有,那真的是只能靠自己。刚入学那会儿,多有孩子偷偷在屋里哭的。 宫里那位李才人肯定是靠不住的,她自个还照顾不好自个呢,更别说是孙子,她也没资格过问弘文馆的事情。顾晓倒是不怕徒嘉钰学习不好,主要是有个比较上进的贾瑚,人家一门心思要继承外祖家的门风,科举入仕的,素来用功,带着原本不需要这般的徒嘉钰也比较用心。 顾晓怕的就是孩子生 活上受了委屈,因此,这会儿正在叫人准备各种零嘴还有生活用品。 “香炉什么的就算了,也不方便带,那两个香熏球,到时候挂在帐子里就行!”顾晓是住过集体宿舍的人,虽说在弘文馆算不得集体宿舍,但是卧室也不会很大,哪怕原本一人一张床,但是刚过去的人往往会选择跟伴读挤一块睡。 如今虽说天气已经有些冷了,但是难免还会有些蚊虫之类,用个香熏球,里面放上一些清淡驱蚊安神的香丸,省得孩子受罪。 “赏钱什么的不要太多,弘文馆里有规矩,刚去打赏一次也就差不多了,之后按照规矩来就是!”顾晓之前就找隔壁雍王妃打听过了,这会儿只放了几个装着金银锞子的荷包,然后就是几个装吃食的匣子。一个匣子里装着的是水果糖和薄荷糖,都用糯米纸包好,再用油纸分装;一个匣子里是三个瓷罐,分别放了芝麻糊、藕粉和面茶,吃的时候用热水调一下就行;另外几个匣子,分别放着肉松,肉干和肉脯,都有几种口味。 弘文馆里读书也有点心的份例,不过宫里的点心嘛,除非是各处自个点的,否则的话,都是看起来好看,吃起来未必中吃,而且也很少会换什么花样,徒嘉钰在府里嘴早就养刁了,让他天天吃那些,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多带点零嘴过去,也能换换口味。最重要的是,可以迅速跟其他小伙伴熟悉起来。 顾晓这边惦记着吃食,吴嬷嬷那边却在指挥大家给徒嘉钰准备足够的衣服鞋袜。在宫里想要沐浴可没有在府里方便,因为顾晓的习惯,便是冬天,她最多隔两三天也会洗一次澡,像是那种不洗头,只靠篦子篦头发这种事情,在顾晓这里是忍不了的,她也很讨厌头油那种感觉,出门见客宁可多用发夹让头发保持整洁。 因着顾晓这样的习惯,徒嘉钰和末儿也都是很爱干净的孩子,只是在宫里,夏天或许还能天天沐浴,放在其他季节,你要是每天要水洗澡,都要被人批一句虚耗人力了。 所以,多准备一些布巾擦洗身体,勤换衣服,就非常必要,就算是不想用宫里的浣衣房,也可以带回来自家清洗。 跟顾晓一样,荣国府那边,张氏也在给贾瑚张罗要带进宫里的东西。贾瑚只是伴读,能带进去的东西也有限,免得被人说成是娇气。若是贾赦,他娇气那是理所当然,他虽说没在弘文馆读过书,小时候也是经常行走宫廷的,像是徒宏远那样的,遇上贾赦都得容让一一,毕竟,贾家是真的战功赫赫,手里的权柄即便是皇帝,也得忌惮一一。 可是贾瑚运气不好,有实权的祖父没了,父亲就是个老纨绔,还是个家里蹲,贾家的影响力每况愈下,外家又流落在外,贾瑚哪有多少在宫廷嚣张的资格。 张氏因此给贾瑚准备的东西都比较低调且实用,总之,在保证贾瑚能过得舒服的情况下,不要惹人注意。 倒是贾史氏似乎比较激动,她总觉得贾瑚进入弘文馆读书,就意味着一条接近宫廷的道路,她很想要让这个孙子趁机与徒宏憬勾搭上,以后就是从龙之功。 结果她这 话才说出口,迎来的就是贾赦的勃然大怒。 “当日儿子跟着义忠亲王,难道不是家里让的?”贾赦冷笑道,“结果出了事,便都是儿子的不是!如今我这边为了这事落得这个田地,现在母亲又将主意打到我儿子头上了?怎么着,我们大房去打前站,胜利了,大家一起富贵,输了,就我们大房背锅?母亲,你要坑儿子,也得换个人坑吧!你要是想要再来一次从龙之功,那也好办,咱们立刻分家,你带着一房,随你们支持谁,我们大房那可就不奉陪了!” 贾史氏只气得嘴唇直哆嗦:“你这孽障,我难道不是为了府里好!如今府里就个空头爵位,你又文不成武不就的,指望瑚哥儿他们科举出仕,又哪是那么容易的!那些文官也不能保证家里子弟能在科举里头走多远,何况是咱们这样的人家!” 张氏却是直接站起身来,说道:“老太太这话却是说得差了,便是瑚哥儿没法取得什么功名,儿媳也绝不让他掺和到这等事情里!老太太以前嫌弃我们张家不是什么高门贵族,那么,既然那样的日子张家能几代人熬过来,我们大房就也能熬过来!再不济,我到时候求了太妃娘娘,叫瑚哥儿在王府做个侍卫也能养家糊口!” 这两口子一点也不给贾史氏留面子,王氏在一边低着头,一声不吭,心中却是冷笑,如今自己这个婆婆也只能在她面前显露一下婆母的威风,谁让王家如今已经跌倒泥里了呢?西北那边一月传了信回来,说是王子胜喝酒喝多了,竟是掉进了沟里,第一天发现的时候,人都冻硬了。 王子胜夫人之前才生下了女儿王熙凤,儿子王仁年纪也小,如今也不好长途跋涉,最后连奔丧都没去,只是留在京中宅子里守孝,王子胜的丧事还是王子腾打理的。至于王子腾,如今也算是扑腾出了一点前程,但不过就是个试百户,放在边关勉强算是个小军官了,放在京里,算什么呢! 王氏如今在府里愈发沉默起来,贾史氏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敢有所违背。贾史氏如今拿捏不住大房,为了保证自己在府里的权威,只能愈发想办法抬举一房,王氏既然肯听话,她虽说嘴上各种嫌弃打压,但给的好处却从来不少。王氏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只要能坐稳一太太的位置,护着一双儿女,那么就算是被贾史氏说成蠢货,那又如何呢?贾史氏倒是聪明,不还是跟大儿子离了心?弄得在家里还得玩什么拉一派打一派的勾当! 贾政倒是想开口,却被贾赦阴森森的眼神给吓住了,贾赦的意思很简单,你们一房别想打着老太太的名头叫我们大房做出头鸟,你们想要从龙之功,那就自个想办法,别指望我们大房给你们做垫脚石。 贾赦带着张氏扬长而去,留下贾史氏气得砸杯子:“孽障,不孝子!” 贾家如今也已经出了孝,贾政也到工部当差去了。结果进了衙门,他就发现这个职位跟自己想的一点也不一样,他以为工部的官员就是发号施令的,结果他进去之后才发现,他被分派到料估所,他得去看图纸,算开支。他要是去礼部,还能混过去,但是这种专业性比较强的衙门,他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光是看京中各处工程,他就根本都看不明白,更别说估算修缮所需要的砖石木料了! 他一开始还想要努力一把,但是数学这玩意,对于一个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学过的人来说,那真是太难了,说不会就是不会!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性情坚韧的人,很快就完成了从努力到放弃的转变,如今一应事务,全推给了下面的小吏,自个完全就摆烂了。 他也亏得只是一个主事,要是上头的郎中,那可就完蛋了,不知道得背多少锅才好!下面那些胥吏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啥也不懂的主官,他们就可以趁机中饱私囊。工部这些东西,猫腻是真的太多了,别的不说,你现在说,某一处宫殿有根柱子朽了,需要换新的,但实际上柱子没问题,不怎么黑心的,就将柱子重新刷一下漆就当做换过了,黑心一点的,能直接将柱子拆了然后卖掉,换上陈木头,之后还能再报损一次甚至多次。 总之,贾政在工部,压根没有感受到半点工作上的成就感,他很想挪个位置,但是凭他自己,根本没这个能力,他倒是对从龙之功很感兴趣。 只是贾赦不肯上当,贾政这边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进宫做伴读的又不是他儿子! 贾史氏神情幽深,她看了一眼贾政,直接吩咐道:“元丫头也不算小了,她人生得好,是个美人胚子,今年宫里应该会放人出来,选两个靠谱的嬷嬷请回来吧!”! 第 32 章 三章合一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王家兄妹四人,都是嫡出,作为长子的王子胜,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很在行,正事是一点也指望不上的。 相比较而言,次子王子腾就出息得多,弓马娴熟,又肯吃苦。因此,王家原本的打算就是让王子胜继承家里的财产,而让王子腾继承家里的人脉。 王子胜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想法,以王家这么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家业,足够他花天酒地败一辈子的了! 荣国府与王家结亲之后,张氏也曾与王家兄弟两个打过照面,还听说过他们的一些事情,因此,再想要搞事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了王子胜作为突破口。 不过,不等张氏这边的动作见效,荣国府迎来了已经数年不曾回家省亲的姑奶奶贾敏。 之前贾代善去世,贾敏那时候还在江南跟丈夫林如海一起守制。 林如海也是倒霉,好容易高中探花,原本在翰林院待个几年,以他的家世背景和人脉关系,加上本身的才学能力,自然很容易就能更进一步。 结果还没到熬出头,林如海的母亲就去世了,他不得不带着贾敏回乡丁忧守制。当然,也许这也是幸运,他要是前几年留在京城,多半也会被卷入夺嫡之争中。 在姑苏听说贾代善去世的消息,贾敏差点没哭晕过去,可是礼法所限,连回京给生父奔丧都是不能,只能打听着贾赦、贾政他们一行扶灵回乡的消息,夫妻两个一起去金陵祭奠了一番,算是聊表孝心。 做女婿的给岳父守孝也就是三个月,贾代善还没下葬,这三个月时间就已经过去了。林如海就算对自家岳父有些孝心,也得多想想林家的前途。 林家林如海这一脉已经是五代单传,林如海的父亲还能蒙皇恩多袭一代爵位,到了林如海,就只能靠自己。林家宗族跟林如海这一支的血脉已经比较远,族里也没什么出息的族人可以依靠。林如海虽说是一甲探花,但是不包括恩科,三年就能出一个探花,委实算不得稀奇。 不趁着如今因为宫变,不少官员被牵扯进去,还有许多好缺的时候赶紧进京走动,等到来年,黄花菜都要凉了。 因此,尽管天寒地冻,林如海还是带着贾敏,匆匆忙忙赶赴神京,想要第一时间去吏部登记,然后再跟诸多亲朋故交走动一番,好给自己选个合适的官职。 嫡亲的姑母回家省亲,张氏那边便派了人提前接了贾瑚回去,等见过了姑父姑母之后,再送他回王府读书。 徒嘉钰与贾瑚那叫一个依依不舍,徒嘉钰如今也知道荣国府的一些情况,很是为小伙伴觉得委屈。因此,在贾瑚回去之前,他直接拿了自己一块玉佩塞到贾瑚手里,说道:“这块玉佩你拿着,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呢,回头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把玉佩拿出来,到时候我给你出气!” 贾瑚对贾敏并没有任何印象,也不知道姑母对自己母子是个什么态度,因此,这会儿对于回去之后会遇到什么情况也是两眼一抹黑,如今有小伙伴的玉佩在,他自觉多了几分底气,当下谢道:“嗯,真要是有人欺负我,我立马就将玉佩拿出来!” 周嬷嬷在一边看着,忍不住想要笑,又暗中叹息,王府与贾瑚来说不过是远亲,尚能及时援手,贾家如今都到这个田地了,还为了那三瓜俩枣恨不得自杀自灭呢! 贾瑚这一走,徒嘉钰就有些闷闷不乐起来,连逗弄末儿和鹦哥都提不起劲。 “妈,你认识瑚哥儿的姑母吗?”食不知味地吃过饭,徒嘉钰忍不住问道。 顾晓原身还真见过,还是贾敏出嫁之前,张氏带着贾敏回娘家参加赏花会,顾晓那时候也刚定了亲,在家觉得烦闷,就出来凑热闹,因此见过贾敏一面。 不过顾晓对贾敏并没有多深刻的印象,毕竟,那会儿贾敏被张氏带到未婚小姑娘圈子里头去了,两人就是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再也没什么往来。 不过,为了安抚徒嘉钰,顾晓还是说道:“瑚儿的姑母是荣国府的四小姐,是个斯文有礼的姑娘,我记得她未出嫁的时候,与瑚儿的母亲很是要好,所以啊,不用担心瑚儿回去,被他姑母为难!” 徒嘉钰顿时松了口气,然后又忍不住问道:“瑚儿姑母嫁得很远吗?” 顾晓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是,只是如今女子不易,嫁人之后,就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出去做官,也得跟着去任上,帮着打理内宅,与其他官眷交际。要不就是得留在老家,帮着丈夫侍奉公婆,照料小辈,夫妻多少年都难得一见!” 徒嘉钰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就听顾晓说道:“所以,你以后要是有了妻子,就得多体谅一下人家,明白吗? ” 徒嘉钰还没到知道男女之情的时候,他只是小大人一样撇了撇嘴:“知道啦,我肯定不会欺负她的!” 一时间,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 而贾家那边,林如海贾敏夫妇二人已经非常低调地从侧门进了荣国府。 不说本身的亲戚关系,单说林如海本身就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因此,听得女儿女婿已经进了大门,贾史氏就带着两个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女在荣禧堂等候起来。等着两人进了二门,贾史氏就带着人出了荣禧堂。 林如海与贾敏赶紧快步上前行礼,贾史氏瞧着女儿比起离京的时候,看着清减了许多,便是老泪纵横:“回来了啊,回来就好!快,外头冷,咱们先进屋!” 林如海夫妻二人进了屋,又正式行礼拜见,贾史氏连忙叫人扶起:“都是一家子骨肉,这般多礼作甚!你们几年没回来,你们大嫂子又怀上了,二嫂子之前也又生了个女儿,之前信上也跟你们说过的,因为生在大年初一,又赶上那天正是立春,所以啊,取了个小名就叫元春,前些日子已经会说话了!”一边说着,一边将几个孩子叫了出来。 贾瑚、贾珠老老实实上前拜见姑父姑母,元春的乳母也抱着元春过来行礼。 贾敏连忙叫人拿了早就准备好的表礼分派给几个侄儿侄女,然后又看着张氏笑道:“大嫂子这一胎还在肚子里,等生下来,我这个做姑姑的就再给小侄儿补上!” 张氏笑道:“知道你是个财主,回头你要是给的不好,那我可是不依的!”她们姑嫂二人原本就处得好,这会儿多年不见,却并无多少陌生之感,依旧言笑晏晏。 林如海不方便跟张氏和王氏说话,便看着贾瑚和贾珠,笑道:“瑚哥儿和珠哥儿也都大了,读的什么书?” 贾史氏笑道:“你们大嫂子是个狠心的,可怜瑚哥儿这么大点孩子,就把他送到王府里头做伴读去了,倒是珠哥儿,府里头给请了个先生,如今已经在读《四书》了!” 贾敏有些好奇,之前遇到贾赦贾政的时候,他们可没说过贾瑚去给哪家王府做伴读了,因此便问道:“王府?是哪家王府?” 张氏在一边解释道:“是平王府,之前先平王薨了,圣上隆恩,由原本的世子嗣平王位。小王爷须得在府 里服丧,不好去弘文馆读书,因此,也是请了西席在府里启蒙。也是瑚哥儿的运道,如今平王府的太妃原是我表姐妹,给小王爷选伴读的时候就想到了我这边!” 张氏似乎将事情给说清楚了,但是贾敏和林如海都是玲珑人物,想想都觉得不对劲,再一想张家之前遭遇的事情,便觉得这里头另有内情。 林如海笑道:“倒是不知道平王府的西宾是谁?说不得我还认识呢!” 贾瑚答道:“先生姓季,别号灵溪。” “原来是他!”林如海还真认识,不由抚掌笑道,“瑚哥儿的确是好运道,这位灵溪先生虽说声名不显,学问却已经算得上是大家,之所以未能金榜题名,无非就是时运不济罢了!瑚哥儿能得他教导启蒙,乃是幸事!” 能得林如海这个探花开口称赞,便是王氏也明白,人家是个了不得的先生了,顿时心里愈发酸溜溜起来,忍不住开口说道:“可不是嘛,瑚哥儿运道好,轮到我家珠哥儿,连请个秀才都费了老大劲!” 贾史氏听得不虞,瞪了王氏一眼,王氏有些讪讪地住了口,张氏见林如海贾敏也有些尴尬,她对贾珠这个侄子也并不厌恶,因此便打了个圆场,说道:“这读书不仅看先生,也得看学生,珠哥儿从小聪明,又是个肯用功的,还怕将来不能出人头地吗?” 结果王氏只觉得是张氏站着说话不腰疼,都是一样聪明用功,那不就是谁先生好,谁就更容易出头吗?何况,哪怕王氏不乐意承认,贾瑚看起来的确稍微比贾珠伶俐一些,要不然贾代善在的时候,也不至于上哪儿都带着贾瑚,好歹得分出点精力给贾珠。 张氏也懒得多顾忌王氏的心情,她自个口无遮拦,也不想想看,贾珠就在旁边坐着呢,她这么一说,贾珠心里又怎么想! 虽说在场的人里头,有个现成的优质先生,但是谁敢逼着林如海应承教导贾珠的事情,林如海他们家庶枝不繁,想要维持门楣不落,都得落在林如海头上,他如今正是应该在仕途上用心的时候,哪里能腾得出手来教导一个蒙童?若是贾珠日后真正进了学,偶尔请林如海指点一下科举上的门道,那倒是没问题,至于专门拜师什么的,那就大可不必。 因此,哪怕是贾史氏,也没倚老卖老到这个地步,只是拉着贾敏的手叙话。 贾史氏多年不见女儿,很是想念,便想要让女儿女婿就在府里住下,便说道:“你们这一路辛苦,敏儿也多年不曾归省,她的院子一直还留着呢,前些日子接到你们要进京的书信,我就吩咐人仔细打扫了一番,你们正好可以多住一段时日,我们母女两个也能好好亲香亲香!” 贾敏倒是有些情愿,但是林如海不乐意啊!他之前就听说了贾家之前在丧礼期间的闹剧,分明有了长幼不分的迹象,这日后便是乱家之源。林如海是正统的读书人,看不惯这个,偏生他一个做女婿的,很多话也不能开口,所以,还是离远一些比较好。 另外就是,他复官的事情也已经有了眉目,过些日子就有结果,总不能以后从自个岳家去衙门吧,以后想要跟同僚交际往来都不方便。林家若是自家没宅子,还能暂且凑合一阵子,可林家在京中有宅子,原本就有人守着,又提前叫人进京收拾好了,正好可以直接搬进去,何必要在老丈人家呢! 贾史氏这个年纪,她想要做成什么事,只需要哭就行:“你这狠心的丫头,嫁出去到现在,我都三年没见过你一面了,如今想要多留你几日都不肯,我还活着做什么,不如跟着老公爷一起去了的好!” 老母亲这么一招,贾赦扛不住,贾政扛不住,贾敏同样扛不住,顾不得再跟林如海商量,赶紧就答应了下来:“母亲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女儿这些年来,也没有哪一日不想念母亲的!难得回来,定然要多陪母亲几日。何况您女婿以后就在京城做官了,女儿回来的次数多着呢!” 王氏在下头忍不住撇了撇嘴,她一点也不喜欢贾敏,贾敏是家里的嫡幼女,之前家里头只有几个庶女,贾史氏对于庶出的孙女尚且只当做小猫小狗一样养着,庶出的孙子更是只当做看不见,对于庶女就更别提了,压根懒得理会。等自己有了女儿,对贾敏的确是各种宠爱。 不仅如此,贾代善在的时候,对贾敏这个女儿也极为宠爱。贾家接下来两代人的灵气似乎都落到了一帮女孩子身上,贾敏远比贾赦和贾政更加聪慧,也更加敏锐,贾代善常常感慨,怎么贾敏不是个儿子,若是儿子,贾家这一代也算是有个能顶立门户的人。 国公嫡女,父母宠爱,本身又聪明伶俐,贾敏从出生到出嫁,在家享受到的待遇都是超规格的,因此,难免有些 骄纵。 王氏嫁过来的时候,贾敏还算是友好,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这个二嫂性情浅薄,还颇有些贪财,又是个不读书识字的,难免为自个二哥觉得委屈,当着王氏的面,贾敏不说,私底下在贾史氏乃至贾代善那里都有所表露。 贾家一帮下人,那嘴巴都跟漏勺一样,贾敏背地里头说王氏的坏话,王氏没多久就听说了,她本来就觉得贾敏不安分,在家比贾政还受宠,贾代善和贾史氏不知道给了这个女儿多少好东西,以后出嫁定然还得再陪送一笔丰厚的嫁妆,在王氏看来,要是没有贾敏,这些东西大半都能落到贾政也就是自己手里,结果贾敏不仅觉得理所当然,还在公婆那里挑拨自己和贾政的关系,简直是岂有此理。 等到贾敏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比起王氏想象的嫁妆还要丰厚,嫁的还是出身列侯门第的新科探花,相比较起来,贾政除了有个国公公子的名头,那真的是一无是处。 总之,对于王氏来说,贾敏这个小姑子简直是个讨厌鬼,原本远远嫁出去也就算了,结果如今居然又回来了,还要在府里住一段时间,也就是说,她除了日常伺候婆婆,还得伺候出嫁的小姑子,反倒是张氏,因为怀着孩子,一应请安伺候之事都免了。 只是王氏也知道自己拙嘴笨舌,尽管不乐意贾敏留下来,还是坐在那里闷不吭声。 贾史氏听得贾敏答应多住几日,当下转忧为喜,拉着贾敏就说道:“一家子骨肉,正该如此呢!你也说了,就算是回了林家,也得记着多回来看我,可别就知道说好听的糊弄我!” 贾敏笑道:“就怕我回头三五不时地回来一趟,母亲见多了,就厌了我了!” “你这狠心的丫头,说这等话,那不是剜我老婆子的心嘛!”贾史氏嗔道,“我啊,巴不得你长长久久留在家里呢!” 林如海在一边有些尴尬,好在自家夫人心中有数,只说是多住几日,要不然的话,搞得自己跟上门女婿一样。 家里没个成年的男丁在,林如海在内宅待得也不舒服,贾史氏瞧着女婿不是很自在,也善解人意,只说女婿累了,让他先去休息片刻,等用饭的时候再来,她这边留女儿说一会儿话,连同张氏和王氏乃至几个孙辈也一并打发回去了。 张氏原本就已经有些疲累,听得 第 33 章 年礼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贾瑚没有在家多住,第三天就回来了。 “瑚哥儿你怎么不高兴,难道你姑母欺负你了?我母妃不是说你姑母和你母亲关系很好吗?”徒嘉钰一看贾瑚脸色不好,顿时就同仇敌忾起来。 贾瑚赶紧说道:“没有,姑母挺好的,她听说我读书了,还将姑父当年用过的书本注释给了我一份呢!” “那你怎么不高兴?”徒嘉钰纳闷地问道。 贾瑚垂着头,说道:“是有人跟我说,母亲如今光顾着肚子里的小弟弟,不管我了,才把我送到王府来读书!” 徒嘉钰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心读拍红了,忍不住“嘶”了一声,不过还是说道:“什么人啊,这么胡说八道!瑚哥儿,你可别相信这些,他们就是见不得你好!” 说着,他煞有其事地说道:“母妃怀着我弟弟的时候,也有人偷偷跟我说这些,尤其是前段时间,我父王不在了,就有人跟我说母妃只知道照顾弟弟,不理我了!实际上呢,母妃还是心疼我!弟弟不过就是年纪小,不懂事,现在还不会说话走路,所以,母妃才需要多看顾一点。我才是府里的长子,还得帮着母妃教导弟弟呢!你也是一样的!” 贾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相信这个,而是有人跟我说这个,我怕有人想要害我母亲!”之前周嬷嬷就跟他说了张氏那段时间的遭遇,其实是想要让贾瑚自个小心一些,不要跟着不熟悉的下人去别处,结果贾瑚觉得自己如今待在王府不会有什么危险,反倒是母亲留在荣国府,着实算不上安全。 “可惜我现在太小了,等我长大了,我就接我母亲出来住!”贾瑚信誓旦旦地说道。 徒嘉钰也没多想,说道:“那好啊,到时候就在我们府附近弄个宅子,串门方便!” 贾瑚用力点了点头,开始盘算自己还有几年才能算是长大,却根本没想过,他亲爹还在呢,又是府里的袭爵人,张氏怎么可能将来跟着他搬出来住。 徒嘉钰也不明白这里的道理,他觉得自己是小王爷,自家亲妈就是跟着自己住的,所以,以后贾瑚的母亲跟着贾瑚,那也没毛病。 等到在正院那边用了饭,两人跟顾晓说起这话,只将一群人都逗乐了。顾晓也没有打破他的希望,只是笑道:“那你以后可要好生用功了 ,你父亲是一等将军,你以后想要带着你母亲另立门户,怎么着都得有个差不多的爵位或官职才行!”她没有说的是,这样的前提,其实是贾赦不在了,贾瑚在外做官,就可以以奉养生母的名义带上张氏一起赴任。不过,就贾赦那等于国于家无用,反倒是各种祸害他人的货色,早死才是积德! 贾瑚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度,很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起了林如海。 吴嬷嬷在一边笑道:“林家跟隆安侯府,勉强也算是老亲呢!” 顾晓一愣,笑着问道:“我却是不曾听说,嬷嬷是家里的老人了,不妨跟我讲讲?” 作为家生子,吴嬷嬷对于顾家的许多亲戚知道的比顾晓这个小一辈的多多了,这会儿便耐心解释道:“林家祖上在前朝与娘娘家祖上同朝为官,后来两家也有过联姻,不过联姻的只是两家的旁支,所以娘娘不知道。后来改朝换代,顾家与林家都算是文官出身的勋贵,走得也略近一些,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两家就没了多少往来,娘娘若是想要知道就里,不如问问夫人!” 顾晓点了点头:“倒是真要问一问,要不然日后见着林夫人,说起往日渊源,我却半点也不知晓,那就太失礼了!” 吴嬷嬷也是含笑不语,贾敏才嫁到林家几年,只怕许多事情,连林如海都不清楚呢!之前林家老夫人在姑苏去世,丧信都没有送到隆安侯府,可见林如海这边也不清楚两家曾经的渊源。 吴嬷嬷说得语焉不详,徒嘉钰顿时就觉得有些没劲,贾瑚倒是想着什么时候回去问一下母亲,或许母亲会知道一些。 顾晓也就是随口一问,她当年见到的贾敏还是个小女孩,若是想要见识一下绛珠仙子,起码也得有个七八年,不过,贾敏真的成婚十年都不曾生育吗? 顾晓心里略算了算时间,都有些替贾敏觉得焦虑了。这年头的大家主母一方面怕生孩子,生育的风险实在是太大,所以,为了避免连续产育带来的风险,大多数嫡妻都不会在意让丈夫去找小妾,横竖讲规矩一些的人家,都不会叫小妾爬到嫡妻头上去。到了民国时期,谭延闿都已经是一省督军了,为了让生母的灵柩能够从祠堂正门抬出去,还得自个躺到棺材盖子上耍无赖。而在正常情况下,庶出就算是出了头,只要嫡母不让位,生母也还是 得老老实实给正室打帘捧饭。 但是相应的,又不能没有孩子!放到21世纪还有吃绝户的呢,这年头只有更严重的。而在不能确定自己生不了的情况下,谁会愿意搞出个庶长子出来呢!按照此时的律法,嫡庶子男,除官荫袭先尽嫡长子孙,其分析家财田产,不问妻妾婢生,止以子数均分,甚至,外头被承认的私生子都能捞到一部分。在这样的情况下,嫡妻除非想要丈夫死后仰人鼻息,就得想办法拼个嫡子出来。 想到这里,顾晓愈发庆幸,徒宏远已经狗带了,要不然,以他那等性子,王府还不定要多出多少庶子庶女出来呢,到时候,徒嘉钰还好,末儿就吃亏了。 怀着这样隐秘的庆幸,顾晓宣布晚上加餐,徒嘉钰和贾瑚都可以自己点菜。 徒嘉钰眼睛一亮,当下就说道:“那我要一盘炸鹌鹑!”小孩子多半喜欢这种油炸食物,不过,顾晓琢磨着油炸食物对身体不好,因此,并不叫徒嘉钰经常吃,十天半个月才会有一次。贾瑚原本在王府还有些拘谨,但是这些日子以来跟徒嘉钰玩得好,顾晓对他也跟对自家孩子一样,毕竟,这又不是后世,家里就那么点地方,生活压力又很大,再长期养个亲戚家的熊孩子,大多数人都没法心平气和。现在的顾晓,这么大一个王府,好几个院子都只能暂时封存,只叫人隔一段时间去洒扫一下,还有一群人围着伺候,又不缺钱,家里多个孩子,只觉得更热闹一些。 贾瑚如今在王府也过得比较自在,便也不推脱,跟着点了一个樱桃肉,虽说大冬天的没有新鲜樱桃,但是之前做好的蜜汁樱桃还是有一些的。 顾晓听到两人点的菜,不由一笑,当下也点了个清炖鸭子,又叫再添几样清淡的洞子菜,立马就有人去厨房传话,叫她们赶紧准备起来。 顾晓算算时间,笑道:“过几日便是冬至了,九九消寒图也该准备起来,你们两个跟着先生也该学了几笔,不如今年就用你们两个画的?” 徒嘉钰满口答应下来,忙不迭地就叫人去铺纸磨墨,又跟贾瑚商议着要画成什么模样,看到已经能够扶着栏杆站起来的末儿,更是笑道:“我给末儿也画一副,叫末儿每天用手指在上面点一笔便是!” 末儿听到自己的名字,便转头看向徒嘉钰,然后干脆就往地上一趴,顺着地毯就往 徒嘉钰脚边爬了过来。 徒嘉钰有些吃力地抱住末儿,笑嘻嘻问道:“末儿,你也想要来画吗?” 顾晓便笑着吩咐道:“去我匣子里头把那些香粉拿出来,如今也不用,不如给他们几个小的拿着玩!” 原身嫁到王府,虽说心情很多时候都有些抑郁,但是一应供给都是好的。像是用的粉,便不是铅粉和米粉,而是珠粉、桃花粉、玉簪粉,再不济也得是檀粉。 春香便从妆台下面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金丝螺钿三层妆盒出来,开了上头的暗扣,将里面的胭脂水粉乃至螺子黛都拿了出来,零零总总装了十几个盒子,几个丫头一起上前,才将这些盒子摆到桌案上。 徒嘉钰和贾瑚之前都只见过自家亲妈摆弄过这些玩意,自己却是没上过手的,这会儿也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春红先开了一个绘着桃枝的白瓷盒子,然后就叹道:“真是可惜了,几个月不用,这些胭脂膏子都已经干掉了!” 顾晓探头看了一眼,笑道:“这有什么,取了花露过来,再调一调便是!横竖是给他们几个拿来玩的,就不用太挑剔了!” 春燕开了好几个胭脂盒子,里头或红或粉,都已经有些干涸,却还残存着一些甜香。春雨这会儿也拿了一瓷瓶花露过来,打开瓶塞,将花露滴入盒子中,又拿了一根玉簪慢慢调匀。 顾晓也来了兴致,便用手指沾了一点,点在纸上,便落下一点嫣红,看着真如花瓣一般。 末儿顿时兴奋起来,小手几乎直接塞进了盒子里,沾得满手都是,然后一巴掌拍在纸上,顿时印出一个有些残缺的手印来,看到手印,末儿高兴地“嘎嘎”笑了起来,简直跟个小鸭子一般,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笑更是不得了,九九消寒图也别画了,末儿一屁股坐到了桌案上,两只手都沾满了胭脂,将纸上,桌上,乃至自己的衣服上脸上抹得到处都是,逗得众人笑个不停。 玩闹了好一阵子,末儿才觉得累了,奶娘这才抱他下去洗脸洗手换衣服,再吃一顿辅食,哄他小睡片刻。 几个丫头重新收拾了桌案,徒嘉钰和贾瑚也各自画了两幅《九九消寒图》,几个丫头拿了放到一边去晾干,回头还得送出去请人尽快装裱。徒嘉钰画的两幅一幅给顾晓,一幅给末儿,贾瑚画的 一幅留在这边屋里,一幅准备托周嬷嬷送回去给张氏。 顾晓一时手痒,她上辈子家里重男轻女,没学过什么才艺,但原身在家的时候却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琴棋书画虽说算不得精通,却也都通晓一二,这会儿便干脆用螺子黛当笔,描出一幅九枝素梅来,每一支上各画了大大小小九朵梅花,之后只需要按照天气往梅花上涂色便可。 顾晓的水准自然是比徒嘉钰强多了,徒嘉钰一看就喜欢上了,当下便要讨了过去,说是等装裱好了挂到前院自个屋里去用。 顾晓自然不会反对,一口答应了下来,又笑道:“既然你拿走了,那可得好好画,等到了春分,我可是要看的!” 徒嘉钰拍拍小胸脯,信心十足:“我肯定会画得很好看!” 贾瑚看着顾晓与徒嘉钰的互动,有些羡慕。 张氏出身大家,性情内敛矜持,即便心中疼爱长子,也不会表现得太过亲近,像是顾晓与徒嘉钰这般自然的亲密姿态,显然是不会有的。 顾晓也没注意到贾瑚心中那点小念头,见两个孩子不想再画了,干脆将还能用的脂粉都分了下去:“这些你们拿去吧,自己不用,送人也行,比外头卖的可强得多!”她如今也不好出门,就算是见客,也得顾忌一下是孝期,免得叫人抓住了把柄,因此,这两年便只用各种护肤品,这些胭脂水粉放着也是白放着,不如分出去算了,等回头除了服,自然有好的使。 一帮丫鬟欢天喜地地应了下来,她们都还是年轻的女孩子,哪有不爱俏的,当下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将东西分了,又谢顾晓的赏。 顾晓笑道:“这些你们私底下用用便是,莫要叫外人见到!” “娘娘多虑了,奴婢这些人又不是什么不晓事的人,有了好东西藏起来还不够,哪能露在外头呢!”春红笑道,别说是露到外头了,便是出了正院,她们也是不会松口的,毕竟,有个不省事的侧太妃在那里,谁知道这位会不会来一招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呢? 事实上,李氏如今已经消停多了。很多人之所以学不乖,无非就是没真正跌过跟头。 李氏前头二十几年,那真的是顺风顺水。出生在地方上的地主人家,家里也算是小有资财,因为家里有个皇子外甥,地方上的官员乡绅也都很给面子,就算是 物质生活比不得入了王府之后,但是精神生活其实很丰富,毕竟,身边丫头都是佃户家的女儿,哪里敢不奉承讨好她呢? 等到大一些之后,就 第 34 章 早产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才过来没几天,怎么又来接,可是出了什么事?”顾晓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好,忙问道。 回话的人说道:“奴婢问了荣国府的人,说是张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早产了,似乎有些不好!” 顾晓吓了一跳,张氏这一胎已经八个多月,这等紧要的时候,一个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下场,荣国府找贾瑚回去,只怕是为了防止贾瑚见不到生母最后一面。 顾晓皱了皱眉,说道:“先准备车马送瑚哥儿,找几个人跟着去。再拿了我们府里的帖子,骑马去太医院请个擅长产科的太医,直接将人请到荣国府那边!” 贾瑚这时候已经慌了神,来不及跟顾晓道别,就跟着周嬷嬷上了马车,周嬷嬷坐在车上,一个劲地念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只要我家姑娘平安无事,信女愿意一生茹素礼佛!” 贾瑚这个年纪,却已经懂得了生离死别,之前才送走了疼爱他的祖父,如今母亲似乎又有些不好,贾瑚这会儿心慌意乱,忍不住哭出声来。 周嬷嬷这才发现贾瑚的不对劲,知道自己把他给吓着了,连忙搂住贾瑚,安抚道:“瑚哥儿乖,太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等瑚哥儿回去,一会儿就能见到太太和弟弟了!” 贾瑚哭着说道:“不要弟弟,我就要太太!”在他心里,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弟弟,自家母亲才遭遇了这样的危险。 周嬷嬷跟贾瑚也说不明白,只得继续安慰道:“不怕不怕,都会没事的!” 而此时的荣国府,却是近似于一片风声鹤唳。 贾敏简直是气急败坏,因为张氏摔这么一下,跟她也有些关系。她之前看到府里头花园里梅花开了,便叫人折了几支梅花,插到梅瓶里,送去给张氏。 在张氏那边说笑了一会儿,贾敏便打算回贾史氏那边,张氏便要亲自送人出去,贾敏推脱不过,便和张氏一起出去,哪知道,院门口台阶那边竟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张氏如今本就已经有些行动不便,也看不太清地面,一个没留神,便滑了一跤,要不是身边丫头及时垫着,直接就要摔到台阶上,饶是如此,她也动了胎气,出现了早产的征兆。 贾敏何等细心的人,这两天又没有雨雪,她来的时候,门口台阶上尚且没有半点水迹,更别说是结冰了,结果她 就是在张氏院里待了一炷香时间,门口就结冰了?这话说出去,岂不是骗傻子? 贾敏第一时间就疑心上了王氏,正想要将经手此事的下人揪出来,结果贾史氏却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贾敏顿时就急了:“母亲,大嫂子如今生死未卜,这等害主的下人还留着作甚?” 贾史氏这会儿也有些头疼,心中暗骂王氏,就算是做手脚,也得找准了时机不是,为什么偏偏在贾敏在的时候搞鬼。贾史氏还是很在乎自己在女儿眼中的形象的,如今偏偏弄得她骑虎难下。 王氏才不会这样想呢,她就是想要一石二鸟,就算干不掉张氏,也得离间她和贾敏之间的关系。或者说,她其实之前没想那么多,主要是如果不是贾敏,张氏等闲根本不出院门,散步也就是在自己院子里略微走几步,甚至只是沿着门廊走,连院子都不去。她这般小心谨慎,王氏根本找不到机会。 这次贾敏去了大房院里,王氏就吩咐人下手,就算是害不了张氏,让贾敏摔个跟头,王氏也觉得值当。结果居然取得了意外的结果,张氏居然跟贾敏一块出来了,比起年轻体健的贾敏,张氏如今身子笨重,根本反应不过来,脚下一打滑,人就站不稳了。 这会儿,王氏还在自个屋里偷笑,她笃定了,贾史氏不可能将这事闹大,一方面,她有两个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贾史氏也得保住她这个儿媳;另一方面,就是贾史氏需要大房二房不合,真要是将事情闹大了,二房被压制下去,那贾史氏凭什么能继续抬举贾政掌管荣国府的庶务呢? 贾敏也不是傻瓜,看着贾史氏的态度,就意识到,贾史氏心中另有打算,顿时是又气又愧,要不是她心血来潮走了这么一趟,如何会害得大嫂子遭了这般算计,若是大嫂子和腹中的小侄儿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心安。 贾史氏这会儿也不希望张氏真的出事,忙不迭叫人从自己的库存里取了老参送过来,叫人切了给张氏含着,免得到时候泄了气,那就真的不好了。 两个早就请来的稳婆这会儿也有些麻爪,这年头又没有剖腹产,也没有产钳,张氏本来没到生产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真正入盆,更别说胎位正确了,她们能做的只能是满头大汗地给张氏按摩肚子,企图调整好胎位,以免因为胎位不正造成难产。 好在荣国府距离皇城不算很远,又是骑马来回,贾瑚他们还没进门,顾晓那边请的太医也到了。 太医的见识可比这些稳婆多多了,宫里头常有因为各种缘故早产的,他类似的医案都看过不少,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进了产房给张氏把了脉,又取了银针在张氏身上扎了几下,张氏顿时清醒了一些,咬牙问道:“太医,我这一胎如何?” 太医也不敢说满,只是说道:“虽说有些风险,但是越是如此,夫人越是不能泄了心气!下官先给夫人开一剂催产汤,夫人赶紧喝了,最好再吃些东西,养一养力气。” 张氏咬了咬牙,吩咐下人用茶炉先下一碗鸡汤面端过来,又强忍着宫缩,先叫人拿了枣泥山药糕就着银耳莲子汤吃了两块,这会儿鸡汤面也得了,张氏强撑着又吃了大半碗,只觉再也吃不下了,这才又躺下,默默积蓄体力。 就在这时,赵嬷嬷领着贾瑚还有几个平王府的仆役回来了。 贾瑚哭着就想要跑去产房看张氏,贾史氏连忙拦住,说道:“瑚儿快别去添乱了,别叫你太太再为你操心!” 贾瑚抹了抹眼泪,抽抽搭搭地看着贾史氏:“老太太,母亲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贾史氏只得说道:“当然不会,太医都已经来了,还能有什么事?” 贾敏拿着帕子过来,也不嫌弃贾瑚这会儿满脸鼻涕眼泪,耐心地帮他擦干净,又叫人拿了温水过来,给他洗脸,温言安慰道:“瑚哥儿别怕,我们都在这里,你母亲不会有事的,你还这么小,她怎么放心的下!” 贾敏的温柔让贾瑚渐渐安下心来,他似乎有了依靠一般,死死拉住贾敏的斗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产房的方向,只恨自己没有千里眼,看不到张氏的情况。 贾史氏这会儿其实已经有些累了,她年纪不小了,又是个喜静不喜动的性子,饮食上头也没什么忌讳,自然不如年轻人扛得住,不过,这次的事情她既然一力主张压下去,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叫人说嘴,只得强忍着疲倦,坐在那里等着,心里盘算着,若是张氏真的出了什么事,贾赦回来该如何安抚他! 贾赦是个有些贪花好色地性子,跟张氏固然有些感情,但是在贾史氏看来,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到时候给他几个颜色好的,还怕他揪着张氏 的事情不放? 甚至,张氏是个精明人,若是叫张氏拢住了贾赦,贾赦难免要对自己这个母亲生出不满来,贾史氏琢磨着,不管张氏有事还是没事,回头都得给贾赦安排上。给了贾赦,贾政那边也不能少了,王氏这个糊涂蛋,竟是想要仗着自己的心意拿捏自己,也不能叫她好过了。 贾史氏年纪大了之后,就喜欢年轻鲜亮又灵巧的女孩子伺候,因此,她身边的大丫头都长得不错,各有各的优点,贾史氏开始盘算到时候将谁给贾赦,谁给贾政,也算是一碗水端平。 贾敏可不知道自己亲妈这时候还在想着如何用身边的丫头笼络两个儿子,原本这时候该是用饭的点了,但是她半点也没觉得饥饿,只是坐在那里,搂着同样心焦的贾瑚,等待产房那边的消息。 他们想不到,下面伺候的人却不能让他们饿着,荣禧堂那边的下人很快就将贾史氏的菜送到了这里,贾史氏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只带着贾敏和贾瑚胡乱吃了两口,便叫下头的人将这些菜给分了,自个端了杯老君眉,慢慢喝着,算是消磨时间。 张氏那边已经喝下了催产药,又有太医再次给她用针,开了宫口,加上两个稳婆经验也非常丰富,顺利调整了胎位,如今就是按部就班地用力,等待瓜熟蒂落的那一刻。 张氏已经是生过一胎的人了,自然也知道好歹,这会儿按照稳婆的话,开始用力,好在腹中胎儿也不算大,生产起来竟是没那么费劲,不到两个时辰,孩子竟是顺利生下来了,稳婆熟练地一拍屁股,孩子就哭出声来,哪怕声音并不洪亮,但是终究活下来了!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稳婆拿了棉布将孩子身上的脏污擦了一遍,抱到张氏面前,笑道:“是个小公子呢!” 张氏这会儿已经是精疲力尽,她强打精神,看着这个从怀上到现在都没怎么安生过的孩子,心中顿时生出了许多愧疚。这孩子早产,看起来细胳膊细腿,头上也没有胎发,手脚指甲都没有长全,哭起来也就比小猫强一些,比起当年的贾瑚更是小了一大圈。 这会儿外头也知道张氏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婴,而且母子平安。贾史氏回过神来,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好,咱们家又多了一口人,这是子孙繁茂的好事啊,赖大家的,吩咐下去,就说大房这边伺候的下人每个人赏两 个月月钱,府里其他下人赏一个月月钱!” 赖大家的赶紧答应了下来,贾敏咬了咬牙,大嫂子平安生下了孩子,那害她的人,难道还要跟着领赏不成?不过当着贾瑚的面,她也不能直说,只是说道:“母亲,您可别忘了最大的功臣还在屋里呢!” 贾史氏笑吟吟说道:“这怎么能忘呢,走吧,咱们先去看看你大嫂子,我亲自跟她说!” 贾瑚这会儿已经是喜出望外,果然自个母亲没事,当下也跟着一起进去。 张氏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但是依旧疲倦得厉害,只得躺在炕上跟贾史氏和贾敏打了招呼,对贾敏还好,笑道:“劳烦妹妹费心了,等回头我出了月子,再好好谢你!”但是对贾史氏,却只是公式化地道了个谢,就将眼神看向了贾瑚。 之前虽说忙着生产,但是身边的人为了激起她的求生欲望,说了贾史氏之前的动作,言道姑太太明明已经快要将之前偷偷在门口台阶上洒水的人揪出来了,偏生老太太硬是要摁下去,根本就是不将太太你的生死看在眼里云云。张氏早就对贾家这一帮人绝望了,如今更是憎恨不已,要不是还得维持一个孝顺儿媳的人设,她现在就能跟贾史氏吵起来。 贾史氏只当做不知道张氏的不满,笑呵呵地说道:“老大家的,这次实在是辛苦你了,我那里还有些上好地阿胶、燕窝,回头就叫人给你送过来,你就安安心心在屋里坐个双月子,好好调理一下身体,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 说着,又吩咐人从自己库房里取了一些玩器摆设给送过来,其中就有一个金锁,可以给小孩子挂在摇篮上头压惊。 张氏何曾在乎这些,嘴上道了谢,也懒得继续跟贾史氏虚与委蛇,干脆摆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我这一折腾,反倒是叫老太太跟着劳动,还要偏了老太太的好东西,儿媳这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我这边也生下来了,老太太也回去歇着吧,回头累着了,便是我的不是了!” 贾史氏笑道:“你和孩子都好好的,我就算是再累,那也是心甘情愿!不过你也的确是累着了,好生歇着吧,要是有什么缺的,尽管叫人去荣禧堂跟我说,咱们荣国府还不差这点东西!” 张氏又道了谢,贾史氏这才携着贾敏一起离去,贾瑚却是不肯走,站在炕边,看着张氏有些狼狈 的模样,眼睛 第 35 章 审问(还有一更)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王氏一听,愈发气恼起来:“她一个嫁出去的小姑子,多什么事!老太太那边知道了吗?” 周瑞家的急道:“老太太之前累着了,从大房那边回去就先歇下了,奴婢叫人打听了,这会儿还没醒呢!” 王氏咬着牙,说道:“怪不得呢,姑太太用的谁的人,怎地之前半点风声也没听到?” 周瑞家的急得要命,生怕下一刻,贾敏的人就来抓自己,偏生王氏还在问一些,她也知道王氏的性子,当下只得解释道:“姑太太这次回来,可是将大多数陪房都带回来了,这些陪房本来就是咱们府里的人,还有许多亲戚就在府里,稍微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王氏骂道:“谁家小姑子都嫁人了,还插手娘家的事,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也知道,只要是牵出了周瑞家的,到时候肯定要扯到自己头上。 虽说大房和贾敏其实都能猜出来这事跟自己有关,但是一个是猜测,一个是有了人证,那肯定是不一样的。王氏也怕夜长梦多,直接吩咐周瑞家的:“那刘婆子什么人,说的话能信吗?叫她闭嘴便是了!这会儿也不早了,老太太那边该传饭了,我也该过去伺候!你也给我抓紧时间,再出了什么纰漏,别怪我不顾情面!” 话是这样说,王氏想到到时候除了伺候婆婆,还得伺候一个等着抓自己小辫子的小姑子,就是一阵不爽,不过如今是为了给之前的事情收拾首尾,她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周瑞家的也立马叫了几个人,准备去处理刘婆子的事情。 事实上,此时贾史氏已经醒了。 贾史氏对于荣国府的掌控是王氏所不能比拟的,王氏无非就是借着管家的权利,叫人投靠自己,而贾史氏是本身管家多年,又是个手松的,肯给下头人好处,所以,下头这些人虽说不介意两头吃,但是,在很多时候,还是要站在贾史氏这一边的。 像是贾敏抓了刘婆子这事,才一听说消息,立马就有人传到了荣禧堂。 听到消息的琥珀不敢怠慢,立马就进了里间,叫醒了还在休息的贾史氏。 贾史氏如今年纪大了,睡眠也浅,琥珀才轻声叫了一声,人也就醒了,她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面上却没有摆出来,而是问道:“怎么啦,难不成是我老婆子睡过头了?” 琥珀连 忙说道:“老太太,是外头有事,奴婢不敢做主,所以才要先告诉老太太,好叫您给拿个主意!” 贾史氏坐起身来,琥珀连忙招呼玻璃一起给贾史氏穿衣,口中说道:“刚刚听说姑太太拿了一个粗使的洒扫婆子要审,至于什么缘故,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奴婢想着,姑太太一向是个宽和大度的,那婆子只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大大得罪了姑太太,这才有了此事……” 琥珀话还没说完,贾史氏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也没想到,贾敏主意那么大,自己都说不要再追究了,她还一意孤行,她这般得罪了娘家二嫂,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想到这里,贾史氏不由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为儿孙一辈子操不完的心,琥珀,你去请姑太太过来!” 琥珀刚刚答应下来,门外打帘的小丫头扬声说道:“老太太,二太太来了!” 贾史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王氏耳目也太灵通了一些,自己这才醒,人就来了!心中不虞,嘴里还是说道:“那就让二太太进来吧!玻璃,给二太太上茶!琥珀,你也先去吧!” “哎,奴婢这就过去!”琥珀答应了下来,出去的时候迎面看到了王氏,她匆匆给王氏行了一礼,便往外走去。 王氏对着琥珀笑了笑,贾史氏身边这些大丫头,除了平时需要服侍贾史氏之外,都养得跟外头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像是琥珀,就管着贾史氏的私房,回头就算是要配人,嫁的也会是府里的管事,王氏如今管家,其实并不够名正言顺,自然不好得罪贾史氏身边的人,因此,尽管好奇琥珀匆匆忙忙去什么地方,却也没有多问,而是往里间走去。 贾史氏这会儿已经换好了衣裳,端坐在炕上,玛瑙跪坐在一边拿着美人捶给贾史氏捶腿,王氏连忙上前问安:“儿媳给老太太请安!” “什么安不安的,不过就是混吃等死罢了!”贾史氏这会儿一肚子不满,语气便不如以往慈和,王氏一听,心里便是一突,疑心贾史氏是要给贾敏撑腰,反过来敲打自己了。 王氏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当下连忙赔笑道:“老太太您是多福多寿的人,我们这些小辈,还得劳烦老太太多指点呢!” 玻璃也已经捧了茶过来奉上,王氏又夸了玻璃一句:“果然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人,媳妇本来觉得自个身 边伺候的也算是伶俐,如今跟玻璃玛瑙她们比起来,竟是不知道差了多少去!” 贾史氏心中一动,笑道:“你既然喜欢,回头啊,也叫她伺候你去!”意思就是让玻璃去给贾政做姨娘,伺候他们夫妻两个了! 王氏并没有听出贾史氏的言外之意,笑道:“儿媳身边的人虽说粗笨了些,但也还算得用,哪能偏了老太太的人!” 贾史氏只是笑,口中说道:“今儿个到这边来,怎地这般早了?” 王氏到这里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免得贾敏先将事情闹到贾史氏这边来,因此只是说道:“之前听说老太太中午不曾好生用饭,怕老太太今日传饭早,所以便想着要早点过来!” 贾史氏才不相信王氏的鬼话,当年她嫁给贾代善多年无子,贾代善又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物,后院里头姨娘姬妾一大堆,结果在贾史氏生下贾赦之前就生了三个庶女,难不成是她们都生不了儿子吗?还不是贾史氏手段高明!等到贾史氏生下贾赦之后,后院那些姬妾姨娘就再无所出。如今王氏搞出来这些事情,都是她当年玩剩下的。 不过,她本 第 36 章 平息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你说说你,你什么样的人物,就算是要打要罚,叫下头人去做不行吗?非得自个过去,这下好了,还没问出什么来,反倒是把自己给吓着了!”贾史氏看着脸色发白的贾敏,忍不住嗔道。 “母亲!”贾敏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那刘婆子分明是被人威胁了,可见背后有人,您竟然还想当做无事发生吗?” 贾史氏叹道:“敏儿你啊,从小是被我跟你父亲护得太好了,这才眼里容不下沙子。有道是不聋不瞎,不做家翁,做长辈是这样,做管家奶奶也是一样。这大户人家,家里人口繁多,下面下人又是几代繁衍,盘根错节,所以啊,很多时候,就要胳膊折了藏在袖子里,遮掩好了,免得在外头闹了笑话不说,这下人生了怨气,回头也难免有些想法!” 贾敏见贾史氏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赌气道:“母亲,女儿刚刚有些惊着了,这便回去休息,今儿就不跟母亲一起用饭了!” 贾史氏无奈地看了贾敏一眼,说道:“儿大不由娘,行啦,你去吧,你现在年轻,等你再大一些,就知道娘都是为了你好!” 贾敏满怀心思地走了,王氏带着些窃喜从后头走出来,试探着问道:“老太太,姑太太这是怎么了?” 这一说话,就知道亲疏了。张氏叫贾敏从来都是妹妹,到了王氏这边,多半都叫姑太太。 贾史氏也懒得理会王氏的称呼,她冷飕飕地看着王氏,一挥手,几个丫头立马知趣地退了出去,连门都关上了。 王氏就算是再傻,也发现不对了,她茫然地看着贾史氏:“老太太,您这是?” “跪下!”贾史氏根本懒得跟王氏多说,直接呵斥道。 王氏正想要反驳,看到贾史氏的眼神,顿时不敢再扎刺,麻溜地跪了下来,口中还在那里强行解释:“老太太,可是儿媳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您总要说清楚,要不然儿媳妇也不明白啊?” “你不明白?”贾史氏冷笑道,“我看你比谁都明白!听说你大嫂子没事,你是不是挺失望啊!然后敏儿什么都没查出来,还平白受了一场惊吓,你是不是很得意?你以为你很聪明?” 王氏这会儿还在嘴硬:“老太太您这话,儿媳妇可不敢当,儿媳妇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贾史氏神情森然,她警告的眼神落在王氏身上,惊得王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就听她说道:“敏儿多年不回来,都能揪出刘婆子来,之前刘婆子的小孙子被人抱走,可是有人看到了你的陪房的!” 贾史氏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氏自知狡辩无用,只得说道:“儿媳就是一时糊涂,不过大嫂子不是没事吗?” 贾史氏冷声说道:“你要是真的能成事,那才叫是没事,偏生你留了这样大的破绽,如今张氏那边忙着将养,暂时抽不出空来,等她缓过神来,你以为她就是什么活菩萨?” 王氏又是瑟缩了一下,老老实实跪伏在地:“老太太,看在珠儿和元春的面上,您就给儿媳指一条明路!” “刘婆子一家不能留了,便是那个周瑞家的,也不要再出现在荣国府!”贾史氏厉声说道,“还有,你以后若是再敢肆意妄为,别怪我不讲情面!” 王氏口中答应,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家这个婆婆很多时候也就是个纸老虎,还又要面子,但凡她不想跟儿子撕破脸,就不好真的对儿媳妇如何!不过,刘婆子一家也就算了,周瑞家的不过是拿了二百两银子收买了她,如今将人发卖了,这钱还能拿回来,可是,周瑞家的原本就是自己的陪嫁丫头,之后又嫁给了陪房周瑞做媳妇,周瑞可是管着王氏嫁妆里头的不少产业,也知道王氏的不少秘密,真要是处置了,那她可就少了得力臂膀。 王氏蠢的时候是真蠢,但是机灵的时候,也挺机灵,很快就抓住了贾史氏话里的漏洞,只说不要再出现在荣国府,那直接将人放到外头管着自己的产业,尽量不要回荣国府,有事的话,叫其他人传话不就行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王氏便匆匆忙忙回了自个院子,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贾史氏这回可是看错了张氏,从刘婆子被抓住,张氏就得到了消息,她立马吩咐下人暗中盯着,结果因为没跟贾敏通气,硬是让刘婆子给撞死了,刘婆子的死对张氏来说,那就是死不足惜,但是这里面暴露的问题,却也很明显。 张氏原本就知道此事与二房有关,如今不过是再次确定,她自知如今自己势单力孤,王氏那边还有个老太太护着,老太太连自个亲女儿都不许查,何况是自己这个隔了一层的儿媳妇!所以,明面上找王氏的麻烦做 不了,可是,她之前就找人盯上了王氏的娘家,原本只是想给王家一个小教训,如今看起来,却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张氏叫来心腹,如此这般地吩咐下去,然后看向了吃奶都没什么力气,哭声也很细弱的小儿子,低声说道:“孩子,放心吧,害了你的人,母亲一个都不会放过!” 孩子早产,又是孝期里头,洗三、满月都不好做,也就是荣国府自家关起门来庆祝了一下,贾史氏为了堵住张氏的嘴,第三天又送了许多适合小孩子的金银玩器过来。贾敏也是心中有愧,同样准备了丰厚的礼物。 倒是王氏那边,送过来的居然是一只银项圈、一只平安锁,一对小孩子戴的银手镯,掂一下重量连十两银子都不到。放到一般人家,这样的礼物倒是拿得出手了,放在荣国府,那简直跟打发要饭的一般。她理由还挺充分,如今还在孝期,不能用金器,所以先用银器,等到侄子周岁的时候再补上。 这番言语能哄得了谁呢,本来这些东西,也不是收了就要戴的,像是贾史氏给的金锁,直接就是装进荷包里,挂在摇篮上给孩子压惊,谁会真的将那么重的金锁给孩子戴脖子上,不怕勒着吗? 张氏当时什么也没说,之后直接就吩咐人收起来:“找个箱子装好,送库房里头去!她的东西,我儿子可 第 37 章 贡桔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贾史氏百般挽留,饶是贾敏不舍,也不好违了林如海的心意。最终,林如海贾敏夫妇二人还是搬走了,弄得贾史氏好几天看到王氏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王氏在荣禧堂摆出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回了自个院子却是暗自得意。 贾敏一走,她觉得荣国府的天都变蓝了!可惜的是,人家以后多半还在京城做官,以后逢年过节的时候,跟小姑子还要低头不见抬头见,要是远远地外放出去,那就更好了! 王氏得意自己就嫁在京城,回娘家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车程,不像是她那妹妹,嫁到了金陵,只怕日后就要在金陵终老,想要回京省亲,那又谈何容易。 贾敏这边,王氏觉得林如海总不能一直做京官,过几年大概就会外放,到时候贾敏肯定要跟过去,如此自己可就用不着再被这个小姑子碍眼了。 她却是不想想,林如海如果在京城,贾珠还能讨教一下,等林如海走了,她到哪儿能找到一个探花郎给儿子指点迷津呢?也有可能是她根本对科举的事情一无所知,只觉得只要儿子肯努力,肯定能考上,名师不名师的,也不打紧。 送走了姑父姑母,张氏一方面要坐月子,另一方面想要报复王氏,这些都不好让贾瑚参与进来,因此,小姑子他们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催着贾瑚回去上课。 贾瑚之前回来的时候还各种担心,如今瞧着张氏气色也好了起来,弟弟虽说还是小小的一团,但是哭声已经响亮了许多,显然一切都在好转。 张氏没有跟他说自己摔跤是被人害了的事情,也不许下人跟他说,小孩子毕竟藏不住心思,回头闹将出来,反要落个不是。因此,贾瑚如今彻底放下了包袱,得知要来继续上课之后,还从家里给徒嘉钰带了礼物,一套嵌丝紫檀鲁班锁。 这玩意其实以前是贾赦的玩具,贾赦小时候,那才叫一个众星捧月,贾源两口子将大孙子宠得跟什么一样,要星星不给月亮,什么稀罕的东西都留给贾赦,等到贾源两口子相继去世,大半的私房也落到了贾赦手里。贾赦是个不学无术的,对于什么益智玩具根本不感兴趣,他从小喜欢的是各种金石古玩。等贾瑚出生之后,他在自个私房里头扒拉了一番,将这套几乎要落灰的鲁班锁翻了出来,叫人将上头的金丝重新炸了嵌上,送给了贾 瑚。 贾瑚一直以来很喜欢这套鲁班锁,这次觉得是王府及时请了太医,救了母亲和弟弟,这才决定将这个拿出来给徒嘉钰作为谢礼。 “你这套跟我的有几个不一样,回头我们可以一块玩!”徒嘉钰也没推辞,反倒是兴冲冲地说道,“也是巧了,母妃之前找府里的工匠给我做了一些新玩具,昨儿个刚送过来,正好咱们先试试看!” 对于小孩子来说,玩具永远是不嫌多的。实际上对于成年人也是一样,上辈子顾晓也是一样,长大之后就开始沉迷乐高。小时候家长不给买,等工作之后,为了补偿自己,顾晓买起乐高积木来从来不手软,看到网上有什么新款,就忍不住剁手,有空就开始拼装。 她有了自己的房子之后,有个房间名义上是书房,结果书没有几本,书柜里头就是各种乐高玩具,最大的就是一个霍格沃茨城堡,独自就占了最高的一层。要不是家里地方不够,她能凑齐哈利波特系列全套。 这年头的玩具也很多,多到顾晓头一次看到就瞠目结舌的地步,七巧板什么的都过时了,直接上益智图,华容道也做得很精美;想要玩过家家,家具、工具、炊具,各种器物都做得惟妙惟肖;各种动物的玩偶,材质从棉布丝绸皮毛到陶瓷象牙玉石,摆出来俨然就是个动物园……徒嘉钰的院子里,光是玩具就摆了一屋子,可惜真正玩的没多少。 类似于某种传承的心理,顾晓给徒嘉钰定制了一批亭台楼阁的拼插积木,做得非常精美,随时可以放到沙盘盆景之类的地方当做装饰,还能组合起来,自己设计园林,徒嘉钰也是刚上手,主要是这些积木用的都是榫卯结构,拼装起来有点困难,徒嘉钰心里打着小算盘,正好可以将贾瑚拉过来做个劳力,横竖拼好之后,东西都是自己的。 贾瑚头一次看见这种类型的拼插积木,也是惊叹不已:“这一看就好玩,太妃娘娘实在是太厉害了!” 徒嘉钰愈发得意起来:“那是当然,我妈还说以后还有其他好玩的呢!” 徒嘉钰跟贾瑚的休息时间就这样被形形色色的积木给占领了,每天做完功课,就拿着各种工具开始敲敲打打,没几日时间,就弄出了一个园子出来,两人兴高采烈地设计这座小小的园林,从花园里选了青苔做草地,一些小型的花草填充花园,甚至还叫 人在外头买了面人进来,放到园林里头,这个积木做的园林一天天变得生意盎然起来。 末儿那边如今也正跟鹦哥打得火热,每日里一起学说话,你来我往,很是热闹。 顾晓顿时觉得轻松多了,小孩子可爱的时候是很可爱,但是烦人的时候也挺烦人。顾晓不曾亲身经历十月怀胎,所以,真没太多耐心放在育儿上,不如让他们自个玩,如此,她自己也能有足够多的自由时间。 能穿成统治阶级的一员,即便这会儿的物质没有那么丰富,但是廉价的劳动力也能让顾晓享受到不亚于后世的奢侈生活。所以,顾晓如今主打的就是一个坚决不内耗,尽情享受生活。 躺平也不是混吃等死,得有点兴趣爱好。看过徒嘉钰和贾瑚组装起来的园林之后,顾晓觉得这个爱好以后可以完全留给儿子了。比起儿子的天马行空,她的想象力却是匮乏了许多,她总不能在这个世界复刻出一个霍格沃茨城堡出来吧,到时候怎么解释她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的呢? 好在,她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兴趣爱好,那就是制香。 穿越小说里头,很多主角都会搞香水,配上玻璃,简直是一本万利。实际上,玻璃什么的,在中原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不过因为窑温还有原材料的缘故,烧制的都是那种有颜色不透明的玻璃,做成各种饰品,被称为药玉,也就是玉石的低配。而对于传统的士大夫贵族来说,香水真算不上什么奢侈品。香对他们来说是生活中的必需品,熏衣服房子用的熏香,还有随身携带自制的香丸,吃过饭怕有口气,还可以含上一块香片,荣国府吃个螃蟹也得用菊花叶桂花蕊熏的绿豆面洗手,这也算得上是一种香。除非你后世是专门调香水的,否则的话,光是从花草里头蒸馏萃取出来的那种香水,真比不上如今各种形形色色的香方。 顾晓之前用的都是配好的各种成品香。像是如今正值冬日,为了中和室内烧地炕的燥热,屋里熏笼里放着的就是冷梅香,夏天的时候会用百合香。甚至早晚用的香都不一样,早上用暖香,晚上用安神香。书房里读书的时候会用瑞脑香,喜欢红袖添香的还可以用红袖篆。 历朝历代下来,香方也不知道有多少,各家独门的香方外面不会流传,但是各种医书药书上头都记载了大量的香方。从宋朝王安石说了“不为 良相,便为良医”这句话之后,文人读医书便成了潮流,贵族人家看病,不跟大夫讨论一下药方都觉得不对劲。顾晓陪嫁的书籍里头就有不少医书药书,如《千金方》、《太平圣惠方》、《肘后方》等,上头都记载了一些香方。 顾晓如今闲着没事,就叫人将书上的香方一一整理了出来,选了一些配方比较简单,用到的香料也比较常见的,自己学着调香。兴致上来就自个研磨,觉得累了,就交给下面的丫头,横竖是为了打发时间,陶冶一下情操,何必要为难自己。不过是几日功夫,倒是配出了不少,先是用香炉焚了试用一番,觉得好的,就将香方另外记录下来,以后可以常做了用,觉得不合适的,就不再多记录,做出来的成品也不留着,直接赏下去,随下头人怎么处理。 如今天气寒冷,府里头也没别的事情,下面那些丫头其实也都闲得很,乐得跟顾晓一起玩乐,她们如今同样真心觉得,先平王没了是好事,如今大家都轻松自在。正院里头如今每日里变幻着各种香味,丫头们没资格用熏炉,便拿了赏下来的香做成香丸,用细纱装了,放到箱笼里头,也能给衣服熏上一些香味。 及到腊月十二,内务府那边奉了圣意,将新到的贡桔给各个王府分了下去。以前徒宏远还在的时候,平王府每每分什么贡品都只能排到第二梯队甚至是第三梯队,在一众皇子里头,差不多都是垫底的。如今徒宏远不在了,大概是圣上父爱大发,怜惜那些失了亲父的皇孙们,平王府竟是分到了两篓贡桔。 各家本来也不靠圣上的赏赐过日子,要不然,一年就指着这点桔子,那也太悲催了!但是上头赏下来的,重点就是体面,说明你在圣上那里挂了号,如此其他人才不会狗眼看人低,随便怠慢你。 “先选一盘子,给先王爷灵前供上。然后前头先生那边送一盘,钰儿和瑚儿那边各送一盘,正院这边也留两盘。其他的算一算数量,都分下去吧!”顾晓看过那些贡桔之后,便吩咐道。 吴嬷嬷在一边都有些心疼了:“娘娘,不多留一些吗?全分了?”王府入冬之后也采买了不少桔子,不过从品相到口味,都比贡桔差一些。 顾晓倒是不在意这个,上辈子哪年冬天不炫上几十斤的砂糖桔啊,她笑道:“既然是圣上的赏赐,自然也该雨露均沾!几个孩子就 不说了,那是正经的皇孙皇孙女,哪能不给他们呢!其他人也都伺候过先王爷一场,如今也没别的指望,这点子脸面,也还是要给的!回头叫人去市面上看看,有没有今年的贡余,就算是贵一点,也再采买一些回来。” 吴嬷嬷对此倒是不报多少希望,每年贡余就那么多,能闻到点风声的早就下手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她叹道:“也是娘娘大度!”说着,便带着春香春燕她们几个开始分桔子,取了不同形制的果盘将桔子摆好,然后便往各处送去。 顾晓这边的果盘直接端了过来,吴嬷嬷帮她剥了一个,去掉上头的丝络,放到旁边的白玉碟子上,顾晓拿了几瓣吃了,吃惯了后世形形色色的柑橘橙柚,如今的贡桔虽说品种已经经过了多次改良,但是在顾晓那里,也就是那样,而且桔子这东西,不是自己剥的,也觉得没灵魂。因此,顾晓只是略吃了几瓣,便停了手,转头问道:“咱们家的庄子上可种了些什么果树?” 吴嬷嬷说道:“我记得,娘娘陪嫁的庄子上种了一些柿子和梨,之前庄子上还送了一些鲜梨和柿饼过来,可惜鲜梨经不起磕碰,送到这边,不少都碰坏了!” 春雨也在一边说道:“西山那边庄子上还种了一些林檎和大枣,林檎先王爷和娘娘都不太喜欢吃,因此后来砍掉不少,大枣倒是每年都会送不少进府,府里头做枣泥山药糕,用的就是庄子上送来的干枣。” 顾晓回想了一下后世神京这边的气候和特产,说道:“京城这边不太适合种桔子,其他的瓜果倒是不妨碍的,西山那边可还有山地,不如买下来种上各种果树,请几个会嫁接的农人回来,看看能不能多嫁接几个品种出来!庄子上也能种上一些西瓜和甜瓜,一方面能给府里头增加几种瓜果,各个庄子上也能多些进项!” 顾晓想了想,又笑 第 38 章 孝心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哪怕是在孝期,也免不了人情往来。 给圣上的年礼已经送上去,但还有平辈之间的年礼,哪怕因为守孝的缘故要略减三成,但省是省不了的。 虽说年礼这东西难免要左手倒右手,但是很多时候也不能当年就把东家的送给西家,回头被人知道了,就要被说嘴。 平王府以前的风格就是随大流,如今更是如此。不过,其他人倒是好说,宫里还有个李才人,宫外还有个李家。 吴嬷嬷翻出了往年的礼单,很是愤愤不平,隆安侯府是正经的岳家,每年的年礼也就是四平八稳,平平无奇,结果到了李家那边,反倒是精挑细选,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那叫一个贴心。 顾晓扫了一眼,轻哼了一声,然后问道:“婉嫔娘娘娘家是在京城吗?” 吴嬷嬷眼睛顿时一亮,忙说道:“虽说不在京城,却是在通州,离得也不算远!说起来,婉嫔娘娘虽说已经过世了,但是到底先王爷是她一手抚养大的,哪怕没有改玉牒,那也是正经的养母呢!” 顾晓心中冷笑,婉嫔要是知道自己一死,徒宏远就利索地投向了生母的怀抱,对生母和舅家各种补偿,只怕非要气死!婉嫔死后,徒宏远还得了人家的私房,结果开府之后,根本就将婉嫔娘家视若无物,这跟狼心狗肺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婉嫔娘家也落魄了,徒宏远当初又是个小透明,没人在乎他那点私事,要不然的话,这事被翻出来,徒宏远就要被人质疑道德问题。 顾晓当初也懒得管这些破事,因此也不清楚婉嫔娘家的情况,如今叫人翻找往年的礼单,发现徒宏远开府头一年的时候,人家还是送过一次年礼的,结果徒宏远回的礼一看就很敷衍,人家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会再厚着脸皮贴上来,因此之后便没了下文。 婉嫔娘家姓胡,她父亲当年官至四品,可惜从他之后,下一代就不成器,婉嫔的哥哥勉强考上了举人,之后就屡试不第,最终不得不在通州那边谋了个官职。从他开始,二十年过去了,胡家就只有两个秀才,一个童生,科举无望,不得不找了个书院教书为业。 大概这也是徒宏远不跟胡家多往来的缘故,毕竟,胡家如今在上层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对徒宏远来说,可谓是毫无价值。胡家也是有风骨的,徒 宏远既然不想认,他们就当没这回事,即便家里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也不曾想办法攀附上来,或者是在外头败坏徒宏远的名声。 顾晓叹道:“之前是王爷当家,我竟是不知道这些,如今想来,也是我的失职!” 说着,顾晓吩咐道:“胡家如今这个情况,年礼就准备得实惠一点!弄上两口猪,两头羊,一筐冻鱼,然后再准备几匹衣料,一半丝绸,一半松江布,再给一匣子银锞子,就当是给胡家小辈的压岁钱吧!送过去的时候低调一些,不要叫人注意到,免得回头叫人有什么联想!” 吴嬷嬷心领神会地答应下来,越是死人,越是不能叫人家名声被污,这会导致有心人质疑王府下一代的人品,所以,哪怕是为了徒嘉钰,也得将徒宏远装饰得花团锦簇!她沉吟了一番,决定找几个会说话的人去送礼,叫人家领娘娘的情,也不要在外传出别的什么话来。 “以后逢年过节的,胡家那边还要都走动起来!”顾晓叮嘱道,“咱们府上要走礼的人家多了,不怕多出一家来!” “至于李家那边!”顾晓冷笑道,“就按照当年王爷给胡家的礼单,略减两成便是,胡家好歹还是官宦人家,哪能被李家越过去!若是他们嫌少,以后这走礼的事情,就交给侧太妃便是,毕竟,那也是侧太妃的娘家不是!” “那宫里李才人那边问起来,可该怎么说呢?”吴嬷嬷犹豫了一下,问道。 顾晓掸了掸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道:“李家难道有入宫请安的资格吗?还是侧太妃有?” 吴嬷嬷一下子就明白了,李才人在宫里就跟个透明人差不多。宫里头没有太后皇后,就算是有个甄贵妃,那也只是代掌宫权,哪有资格叫一众皇子媳妇请安。你要是有心,可以递牌子进宫,求甄贵妃允许,然后再去探望生母养母,你若是没这个想法,甄贵妃也不会多管闲事。 而顾晓虽说不知道红楼梦里头到底是谁当了皇帝,但是甄家最后是坏了事的,贾家被抄家的一个罪名就是藏匿了甄家的财物。所以,虽说不至于要跟甄贵妃划清界限,但是能不进宫,还是不要进宫了。 至于除服之后,作为宗室命妇,进宫朝贺领宴,李才人根本没资格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想要跟顾晓这个儿媳妇打个照面都不可能。而这样的 场合,程序都非常严谨,哪能抽出空来呢? 如此,即便是是徒宏远在的时候,顾晓也没怎么见过李才人。作为成年的皇子,徒宏远自个想要见生母,那都没多少机会呢,只能三五不时地通过宫人给自家亲妈送一些孝心!如今徒宏远不在了,顾晓哪知道徒宏远走的是那条线,用的是哪些人!尤其之前那场宫变之后,宫里也进行了一场大清洗,谁还敢继续跟宫里有什么勾搭,这不是给圣上发飙的理由吗? 所以,顾晓不跟李才人联系,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横竖对于李才人来说,她也只肯认自家侄女做儿媳妇,对她这个正牌儿媳妇素来是看不上的。 “不管怎么说,李才人也是王爷的生母,年礼什么的也得准备起来!”花费一点钱财,就能免去许多麻烦的事情,顾晓还是愿意做的,因此,便说道,“给李才人准备一些荷包,里面放上金银锞子,在宫里打赏什么的也用得上!再叫针线房给李才人准备两身衣裳,一起送进去吧!” 顾晓这边自觉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哪知道西院那边,李氏又开始闹幺蛾子。 李氏自觉自己这半年憋屈得厉害,她可不知道李才人在宫里,那真的是什么都不算。圣上一向博爱,要不然也没那么多孩子。从圣上登基开始,宫里不算那些没有承宠过的采女御女,有过册封品级的早就超过了三位数。 李才人当年偶然得幸,一举得男,这才得了个才人的品级。可以说,她在宫里资历很老,但是谁也不会将她当做威胁,如此就可以知道,她在宫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了。 李氏却不这样想,在她贫瘠的大脑里,觉得姑母毕竟生下了表哥,那就是正经的娘娘,她自然可以帮自己撑腰! 因此,前些日子她一声不吭,私底下却是从头到脚精心准备了一整套衣裳鞋袜,用的还都是徒宏远之前给她的好料子,又按照以前的习惯,绣上了自己特有的标记,这会儿打听着正院要给宫里送年礼了,这才亲自带着东西过来,表示自己也要孝敬娘娘。 顾晓斜倚在玫瑰椅上,都懒得多看李氏的神情,嘴里说道:“孝敬娘娘啊,那就将东西放下来吧,回头一起送进去便是!” 李氏虽说傻,却也没有傻到家,这放到了正院,正院到底送不送进去,送的什么进去,那不是正院说了算 吗?因此,她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娘娘今年不进宫请安吗?” 顾晓摆出一副诧异的模样,说道:“妹妹也是上了玉牒的人物,怎么不知道规矩,咱们家有白事,连出门做客都不行,哪能进宫呢?何况,王爷在的时候,难道妹妹跟着王爷给娘娘请过安?” 李氏顿时傻眼了,皇家的侧妃,那还是妾。如果是在清朝,侧福晋的确跟嫡福晋没有太多区别,侧室所出的儿子依旧能算是嫡子。但是按照汉人的礼法,除非是皇帝,否则的话,王府里头,就算是正妃去世了,也只会再娶一个继妃,而不会将侧妃扶正。所以,哪怕李氏之前再得宠,年年朝贺,李氏也不曾有机会跟着进宫。 李氏之前有什么孝敬,都是徒宏远叫人送进去的,还得带上一封书信,列上哪些是李氏准备的,口口声声都在说李氏的一片孝心。可如今,李氏也不认识几个字,之前徒宏远安排的人都被打发出去了,如今身边伺候的下人也都是一帮文盲,叫她们传个话,画个花样子,那是没问题,让她们写信就是为难人了。 这传达不出去的孝心,有个屁用啊!李氏目瞪口呆地看着顾晓,几乎要哭出来。 顾晓叹道:“妹妹一片心意,娘娘定然也是知道的!可是,娘娘如今也是上了春秋的人了,王爷不在了,娘娘才是最伤心的,咱们这些做儿媳妇的,自然应当连同王爷那一份一起孝敬上!只是宫规森严,咱们等闲也进不得宫,只能送些东西聊表心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氏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她没有入宫的资格,顾晓也不会没事进宫找这个不自在,所以,就算是东西送进去了,李才人知道她的委屈,拿顾晓也毫无办法。 就像是大户人家,庶子媳妇只会去嫡母那边晨昏定省,一个地位低微的庶母,只能算是半个长辈,根本没有资格教训儿媳妇,哪怕是自己亲儿子的媳妇。历朝历代,婆媳关系里头夹杂的男人才是关键,男人肯听生母的,那自然是媳妇吃亏,如今徒宏远都埋到地底下去了,他难不成还能托梦训斥顾晓不孝顺,不知道帮着他照顾爱妾吗? 李氏这边还没失望够,新一重的打击又来了,顾晓笑道:“妹妹也是知道的,之前我生末儿,赶上一连串的事情,如今人看着还好,其实失于调理,大夫也说了,这几年都得好生养着,我便 是想要尽一份孝心,也是有心无力,今年送进宫的衣裳鞋袜,还都是叫针线上人做的。妹妹素来孝顺,又是宫里娘娘的亲侄女,娘娘若是见了妹妹的心意,也能得到一些抚慰!” 说着,顾晓说道:“妹妹如今也没别的什么事,不如按照年节,给娘娘准备一年四季的衣裳鞋袜,到时候送进宫去,我定然也不会贪了妹妹的功劳!还有,听说娘娘如今在宫里吃斋念佛,她眼神也不怎么好,寻常经书也看不清楚,妹妹若是不觉得麻烦,不如给娘娘手绣一幅经文,到时候娘娘念经的时候,不就能想到妹妹的一番孝心了吗?” 你不是要孝顺吗?那就去呗,我也不拦着你孝顺!但是孝顺这种事情,你不能一年就一次,其他时候就停在嘴上吧!李才人位分低,份例也少,没了徒宏远的贴补,想要多换几次衣裳都得掂量一些,如今既然你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孝心,那就府里头出材料,你出手艺,一起给李才人尽孝! 李氏脸都青了,她是学过女红,但是之前给李才人送的那些衣裳鞋袜,其实都是下头人做好的,她收个针,再绣上一个自己的标记,这就约等于是她亲手做的了!但是如今,她能使唤得动谁呢?针线上人会按照季节给她做衣服,却不会额外帮她给李才人做衣服。至于手底下那些丫头,不说手艺如何,人家最多帮你做贴身的小衣,这算是她们的职责。你要是得陇望蜀也不是不行,你得给好处啊,没好处谁乐意做,到时候故意使个坏,你就有苦说不出了! 像是这次给李才人做的衣裳,她一个人做不了,不得不让几个大丫头帮着裁剪缝纫,不仅将多出来的料子搭进去了,还额外贴补了那几个丫头半个月的月钱。这还是因为主要用的是好的织锦,上头本就有合适的花纹,除了抹额和鞋袜,其他不用多加什么绣纹,要不然的话,还得再加钱。毕竟,一个水平在线的绣娘,工钱可从来不会低。 可现在的李氏,能有多少好处给人呢?她如今除了 第 39 章 年前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荣国府别的也就罢了,贾代善这一代去世之后,从上到下,就没几个有政治眼光的,但是架不住他们会钻营。 之前他们是不知道,如今发现张氏居然跟平王府和隆安侯府都能扯上关系,自然就厚着脸皮当做正经亲戚走动起来。不管以后用不用得上,但是多个地位崇高的亲戚,说出去也有面子! 荣国府如今还不是后来那内囊被掏空的模样,贾代善刚走,一些来钱的路子还在,各处的庄头也还没胆子大到将大半收益中饱私囊的地步。像是这次给平王府送礼,里头就有许多来自关外的好东西,比如说鲟鳇鱼、飞龙,这些都是关外的特产,多半都是贡品,也就是贾家这样开国的勋贵,当初在关外被赏了庄子做爵产的才能弄到,除此之外,还有虾干、海参、蛏干之类的海产,也都是上等的好物。 “荣国府这般也忒破费了些!”顾晓看到礼单,就有些为难,对于一个之前不曾有过往来的人家来说,这份年礼实在是过于丰厚了一些,若是那等破落户,拿钱求王府庇护也就罢了,偏生荣国府还真没真的败落下来,毕竟,谁也没想到,贾代善死后,这一家子男人一个比一个废物,最后竟然落到了只能依靠女子裙带的地步。 平王府虽说自始至终都没有夺嫡的想法和实力,但是你一个闲散宗室,跟一个在军中尚且还有着偌大影响力的勋贵在一起厮混,你是想要干什么? “罢了,比着荣国府的礼单,再加厚三成,给他们送回去吧!”顾晓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说道,这等事情,早点洗清嫌疑是正经,真没必要占这个便宜。 荣国府送来的东西主要是吃食,平王府这边回过去的也无非是些吃穿之物,虽说不像是荣国府,还有些关外的稀罕物事,但是也能拿出不少专供皇室的贡品出来,如此也算是抵消了。 荣国府那边收到回礼,便也明白了,平王府其实就是跟张氏有些私交,并不打算与荣国府有更深层次的关系。 王氏有些愤愤不平,自觉自家也是国公门第,人家就算是宗室,也是无职无权,竟是这般倨傲,生怕他们贴上来一般。她这般想着,嘴上却是说道:“王府那边可是跟咱们府上有些误会?”言外之意,就是张氏和贾瑚说了荣国府的坏话,才叫王府对府里避之唯恐不及。 贾史氏对于这等低 端的挑拨压根不放在心上,哪怕不喜欢张氏这个儿媳妇,但是张氏的人品,贾史氏还是信得过的。再有以张氏对贾瑚的看重,哪里会叫贾瑚学会那等背地里头嚼舌的小人行径。 因此,贾史氏只是说道:“也是咱们唐突了,之前又不曾有过什么往来,今年突然就送了年礼过去!人家平王府说是王府,实际上也是孤儿寡母的,没经过什么事,之前又被吓着了,哪里敢跟勋贵人家多往来!跟你大嫂子那是没办法,毕竟是亲戚,张家落了难,他们怎么着也得搭把手!” 嘴里这么说,贾史氏心里也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说道:“既然如此,以后与那两府,就由大房那边自己做主吧!”她心里的小算盘也打得挺响,老大本来就是府里的袭爵人,在外头看来,大房代表的就是荣国府,你们跟大房往来,与跟荣国府往来有什么区别。 大房那边,张氏是直到贾瑚回来,才知道荣国府居然给平王府和隆安侯府准备了厚礼,当时就忍不住冷笑,你们贴上去,人家就一定要搭理你? 张氏嫁到荣国府这些年,早就意识到,贾家文字辈真正有能耐的就是个贾敬,可惜的是,贾敬之前掺和东宫的事情实在太多,即便圣上看在荣宁二公的份上没有追究,但是接下来肯定是要被打压的。贾敬别的也就罢了,那是个绝对的聪明人,要不然也至于二十多岁就中了进士,可惜的是,他没多少承压能力,当初在翰林院的时候就受不了其他人的排挤。圣上如今才五十岁出头,看着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让他扛住圣上可能长达十年八年的打压,能做得到才怪! 东府贾珍张氏也是见过的,那是个真纨绔,贾敬夫妻俩就他一个儿子,难免娇惯了一些,因此养成了贪花好色、无法无天的性子,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指望他光耀门楣,那是没门! 西府这边,贾赦就算以前还有点心气,如今也是废了,别的不说,老太太都不能叫他起来,压过贾政去。贾政嘛,那就是个废物点心,他除了会念几本书之外,就没什么专业技能,就算是念书,也是死读书,并无什么灵性,至于做官,呵呵,他连府里的事情都搞不明白,还指望他能把衙门的事情搞明白,只怕连人际关系都搞不好。 以前荣国府煊赫的时候,人家也不曾贴上来,以至于自己嫁过来多年,要不是主动求救,人家连 自己这边都不会多理会,如今这般援手,无非就是张家出了事,他们无法插手,也只能先护着自己这个出嫁女,也算是对过世的长辈有个交代。 贾瑚如今俨然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他回来的时候,徒嘉钰送了他一套积木,不是园林的,而是新出来的田庄。工匠们如今熟练了,都不需要给他们图纸,只要吩咐一下想法,他们立马就能做得八九不离十,甚至犹有过之。这年头本就有类似的玩具,无非之前都是做好的成品,如今是需要自己拼插罢了。因此,这套积木,从田宅村落,到道路沟渠,又有耕牛鸡犬,院里有水井,水边架着水车,磨坊摆着磨盘,还有个小毛驴在一边等着拉磨。总之,一看就是一派田园风光,别说是孩子了,就算是大人也觉得有趣。 贾瑚现在就是拼了一头耕牛,拿着逗弄弟弟,问题是,这么大的孩子其实视力还没完全发育,拿个拨浪鼓都比拿着个灰扑扑的小牛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贾瑚顿时觉得有些无聊,便问道:“弟弟取名字了吗?” 张氏笑道:“你弟弟的名字,怎么都得等到老爷回来再娶,到时候叫你东府的敬大伯开了祠堂,记在族谱上!” 贾瑚想到徒嘉钰跟自己炫耀,末儿这个小名是自己取的,顿时也有些蠢蠢欲动,便问道:“那总不能一直叫弟弟吧,我能给弟弟取个小名吗?” 张氏愣了一下,贾家的男孩,一直也没什么小名的说法,都是按照排行来叫,像是这个小的,下头便以“二爷”称呼,长辈呢,直接叫一声“哥儿”便也罢了,等着取了大名,再加上大名为“某哥儿”、“某二爷”。 只是,张氏也不想叫贾瑚失望,很快便想好了说辞,然后说道:“那你说,要给弟弟取个什么小名?” 贾瑚在王府的时候就已经想了很多次了,这会儿几乎是脱口而出:“弟弟是冬天生的,不如叫冬生?” 张氏听着也挺顺口,虽说俗了点,但是小名嘛,俗一点又有什么,古人的小名还叫什么“黑臀”呢,因此便笑道:“那便叫冬生好了!”说着,又对边上下人说道:“哥儿早产,我也怕他生下来七灾八难的,便弄个小名压一压。” 张氏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徒嘉钰能给弟弟取小名,那是因为他们父亲没了,哪怕年纪还小 ,徒嘉钰这个长兄,也能代行父职。但是贾家这边,贾赦还活得好好的呢,贾瑚越过他给弟弟取小名,就有点逾越。如今张氏却是将取小名的事情背到了自己头上,只说自己觉得小儿子早产难养,所以给他取个小名。 说着,张氏又吩咐道:“回头你们悄悄的,去一下清虚观,请张真人给冬生请个寄名符、平安符带回来。” 下头人当下应了下来,原本按照贾家的规矩,孩子生下来,都会按照生辰八字去清虚观请平安符和寄名符,但是这孩子生在孝期,加上又有王氏算计导致早产的缘故,那几日,府里头那叫一个乱糟糟,自然没人想起来这事。 张氏早就不为这事失望了,既然上头不管,那自己就去请呗,自家儿子也不缺这点长辈的慈爱。 张氏又怕贾瑚说漏了嘴,便说道:“你去王府那边说冬生的事情无妨,在咱们家里,就说这个名字是我起的,明白吗?” 贾瑚本来也就是想要去跟徒嘉钰炫耀一下,对于跟贾珠炫耀可没什么兴趣,贾珠可没有弟弟,因此当下就答应了下来,只是笑嘻嘻地找了一串银铃,在手上摇晃着,引得冬生扭头来看,偏偏头也抬不起来,只能顺着铃声的方向盯着看,又把手从襁褓里挣脱出来,想要去抓,贾瑚干脆将银铃放到了冬生手里,看着冬生挥舞着银铃,高兴得嘴都咧开了。 做父母的都是情愿看到孩子和睦相处,兄友弟恭,瞧着贾瑚与冬生玩得开心,张氏不免欣慰,哪知道贾瑚就是三分钟热度,很快又问道:“那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说到贾赦,张氏的神情便淡了下来,说道:“这冬日里运河封冻,老爷他们没法顺水路回来,只能是走陆路,只盼着一路上顺利,赶得上回来过年!” 贾赦对贾瑚这个长子其实还是挺不错的,之前贾赦浑浑噩噩,贾瑚也没真的对这个父亲失望,几个月不见,他是真的有点想了。他低头算了算时间,如今已经是腊月二十二,明儿就是小年,离除夕也就是七八天。他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贾代善停灵的铁槛寺,对于金陵老家到底有多远,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概念。何况,这大冬天的要从南方赶回来,难免要遇到风雪阻路,贾赦、贾政乃至贾敬,一个个从小养尊处优,自然不可能顶风冒雪。如此,能不能赶在年前回来,就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 。 张氏对贾赦是否赶得回来压根不在意,家里还在守孝,自己又在做月子,荣国府这个年也不会大动干戈,安安静静把这年过去也就是了。 荣国府这个小年过得无甚滋味,平王府却挺热闹。 孝期不好搞什么娱乐活动,那就只能在吃上头下功夫。 二十三,糖瓜粘。平王府不仅做了许多糖瓜,还做了许多其他糖点,像是什么芝麻糖、花生糖、米花糖也就不说了,都只能说是寻常。还特别做了一些橘子糖、山楂糖、杏仁糖、薄荷糖之类,放在模具里做成不同的形状,用彩纸包好,看着就叫人生出甜意来。 糖做好了,顾晓照旧往各处一分,连同府里的下人,也分到了不少糖瓜。这年头哪怕是麦芽糖,那也是奢侈品,王府这些下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府里头做的糖瓜都很实在,外面还裹了一层芝麻,闻起来就香喷喷的,祭过灶王爷,这些糖留下来能吃上半年。得了赏赐,第二天打扫屋子的时候,下面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连屋顶的琉璃瓦都用抹布细细擦一遍。 小年一过,府里头厨房就没怎么歇过。各种常规的年菜也就不说了,根本显不出厨子的本事。上辈子顾晓过年从来不回家,也懒得多做菜,一些大菜就直接买半成品,每年必买的就有一个佛跳墙,还专门查过做法。上辈子吃的佛跳墙其实多半是偷工减料版本的,如今府里头各种珍惜食材根本不缺,顾晓就吩咐荤的、素的、海鲜的各做一坛子出来尝尝看,看哪种好吃,年夜饭的时候就添上这一道菜。 厨房这些厨娘一听顾晓说的材料,就知道这个做出来肯定不会难吃,回头还是仔细调配了材料,该泡发的泡发,该熬高汤的熬高汤,又从酒库里取了上好的花雕酒,用酒坛煨煮。 做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等到封坛的荷叶一揭开,哪怕是素锅,也有一股子浓香喷薄而出,只教一帮厨娘目瞪口呆,对顾晓这个太妃那叫一个佩服。她们这些做惯了菜的可从来没想过,还有菜是这种做法。可惜的是,哪怕是素锅,用的那些菌菇也都是少有的山珍了,没点家底的人家,那是真吃不起。 顾晓上辈子毕竟是吃过各种科技与狠活的,佛跳墙带来的冲击也就没那么大,不像是其他人,几 第 40 章 染病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顾晓一转头,结果春燕来不及松手,叫一根钗子勾住了顾晓的发髻,扯得顾晓头皮都疼了一下,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忙问道:“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也没什么风雪,之前不一直好好的吗?” 春雨面上神情也不是很好,说道:“那边只说二公子可能是夜里受了凉,一早就开始发热,一天水米不进,侧太妃娘娘实在没办法,这才报了上来!” 顾晓立刻站了起来,说道:“伺候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早上就在发热,侧太妃说不报就不报了?二公子虽说是她生的,那也是王府的主子,正经的龙孙,竟然还敢遮掩!快,取了王府的帖子,立刻去太医院请太医!” “娘娘,已经宵禁了!”春燕提醒道。 顾晓皱眉说道:“事急从权,遇上巡夜的人,拿了王府的牌子,说清楚便是!咱们就是去太医院的值房,又不叩宫门!” 一边说着,顾晓一边吩咐人拿了厚衣裳过来给自己船上,春香又急匆匆拿了一件靛青色灰鼠皮底的斗篷过来,给顾晓戴上风帽,系上带子,这才跟着顾晓一起往西院走去。 西院那边,李氏这会儿几乎要哭得晕过去。 徒嘉泽这病还真不是莫名闹出来的,那日李氏拿了各色衣料还有绣线回去,因着正月里不宜动针,所以她想着年前先将衣服裁剪出来,大致缝好。她自己不是什么勤快人,只能是使唤下头的丫头,觉得自个身边的丫头不够用,连伺候徒嘉泽的丫头都叫去了。徒嘉泽身边伺候的竟是只剩下了两个奶娘还有几个粗使的小丫头。 这等粗使的小丫头素来是不能进屋的,只能在外头做一些粗活,两个奶娘又要看着徒嘉泽,又要做原本几个大丫头该做的事情,哪里还忙得过来。 徒嘉泽在自个屋里头觉得无聊,便跑到李氏屋里,李氏也没当回事,卧室里头光线不好,她就带着人在堂屋里头做针线,卧室闷头帘子也卷了起来,也能看到屋里大致的情况。因此,便由得徒嘉泽在屋里玩。 李氏还是见识太少,不知道什么叫做“孩子静悄悄,一定在作妖”。小孩子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徒嘉泽自然也不例外。他开了李氏的妆奁,将里头的胭脂水粉都掏了出来,拿着胭脂水粉到处涂抹,先是在炕上乱涂乱抹,原本叠在一边的被子都被他拉开,用手指蘸着胭脂,兴冲 冲地在被面上画出一个个红点。如今孝期,被面颜色暗沉,摸了胭脂也不好看,徒嘉泽又从炕上跳下来,将地上铺着的羊毛毡子涂得乱七八糟。之后又踩在凳子上开了李氏装衣裳的箱笼,将那些脂粉螺子黛往箱笼里头丢…… 等到李氏想起来去看儿子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是一团糟,徒嘉泽还在那里跟她的珠花较劲,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小剪刀,想要将串珠花的金银丝剪断,将那些珍珠拆下来玩。 李氏一看就炸了,她原本心中就憋着一口气,这会儿简直像是往里头加了一把火,怒气一下子膨胀起来,直接摧毁了她的理智。 李氏快步上前,一巴掌就扇了过去,直接打在了徒嘉泽的脸上,徒嘉泽直接被打翻在地。 从徒嘉泽出生以后,谁敢在他身上动一根手指头,他就算是顽皮捣蛋不讲道理的时候,也都是一群人围着哄着的,这回被亲妈一巴掌打得两眼直冒金星,脸上都明显出现了指印,徒嘉泽顿时就大哭起来。 瞧着孩子哭,你要是立刻去哄,很多时候他只会越哭越来劲。李氏虽然没有立刻去哄,那些下人却是吓了一跳。 李氏是主子,这徒嘉泽更是正经的主子。没了徒宏远,李氏这个侧太妃在府里头也就是名头略好听罢了,实际上地位早就大不如前。而徒嘉泽却不同,他将来铁定是会有个正经爵位的,他这样的身份,被李氏打了,回头被追究起来,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哪个逃的开干系。 当下一些人拉住还在愤怒之中的李氏,一些人就跑过去抱起徒嘉泽,想尽办法哄了起来。 李氏还在那里咆哮:“让他哭,才多大点孩子,就知道作践东西!当现在还是之前吗?” 玉露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娘娘,东西再贵重,还能比二公子贵重吗?二公子不过是年纪小,不懂事!” 李氏这下想起来了:“他不懂事,他身边伺候的人呢?” 几个被拉过来做针线的丫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奴婢不该擅离职守,奴婢再也不敢了!”她们看似是在认错,实际上却是将责任推给了李氏。毕竟,本来我们是要伺候二公子的,可你偏要我们过来帮着做针线,这能怪得了谁呢? 说话间,徒嘉泽的两个奶娘也得到消息跑过来了,看到徒嘉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个奶娘都心疼得很,这会儿还得先给自己辩白。一个先说:“娘娘,奴婢方才是瞧着今儿个日头好,就带着几个小丫头子给二公子将被褥什么的拿到院子里头晒一晒!” 另一个也是憋屈:“这冬天太燥,太医说二公子肺气不足,不好好养着,难免就会咳嗽,一咳还容易犯气疾,一个不好,就是一辈子的病根,所以每日里必定是要吃一盏桂花雪梨燕窝粥的,奴婢刚在就在屋里用茶炉炖着呢!怕一个不注意,火候不对,这才一直守着炉子呢!” 平常这些事情,其实都是下头一等二等丫头分派着做的,但如今不是这些丫头都被李氏叫走了吗?可是,徒嘉泽的燕窝粥又不能断顿,要不然出了问题,谁敢承担这个责任。大家都想着,徒嘉泽去李氏屋里,那边人多,哪里会出什么事。哪知道,徒嘉泽自个没把自个玩出什么毛病来,反倒是被李氏打了一巴掌,委屈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氏也是气不过,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的帕子一丢,跺脚说道:“你们一个个都有理由,合着到最后,都是我的错不成!行了,将他抱回去,好好哄着,回头再不许叫二公子离了视线!” 两个奶娘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抱住还在哭闹不休的徒嘉泽,给李氏匆匆行了一礼,就往徒嘉泽屋里跑去。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了一番,也丢下手里的针线,跑回去了。 她们的本职工作是伺候徒嘉泽,为了点赏钱和料子来给李氏做活,那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事情,没出事还好,出了事,她们这些人被打死都没处喊冤去。 徒嘉泽越哭越觉得委屈,自个把母妃屋里画得那么漂亮,母妃不光不夸自己,还要打自己! 奶娘丫头轮番上阵,徒嘉泽哭累了,才算是消停了下来,但是哭的时间长了,又开始忍不住得打嗝,加上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看起来格外可怜。 徒嘉泽脸嫩,李氏又是怒极动手,以至于到现在脸上还有指痕,再哭到现在,都有些红肿起来。 西院这边如今正是缩着脖子过日子的时候,原本就李氏母子两个主子住着也就罢了,如今还有三个太姨娘在,她们若是知道了这边的动静,还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因此,几个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先想办法将这事遮掩过去。小孩子哭是正常的,但不能是被大人打的。 她们便 又赶紧拿了热水给徒嘉泽洗脸,又拿了清热消肿的玉露珍珠膏过来给徒嘉泽抹上。瞧着徒嘉泽哭累了,有些困倦,便又给他脱了衣服,等外头的衣服脱了,这才发现他刚刚哭得厉害,跟着出了许多汗,里衣都湿了,摸着背后都有些凉津津的。她们也没意识到问题,只是赶紧给徒嘉泽将背上用热帕子擦了一遍,又用干帕子擦干,换了一身里衣,这才将人塞到被子里,哄他睡觉。 能给王府小主子做奶娘的,都是自家有孩子的人,都有些育儿经验。但是,人家的孩子也不像是徒嘉泽一样,是个脆皮。她们之前的操作对一般的孩子来说,都不算什么问题,孩子挨揍了,哭一顿,睡醒了,又是个皮猴子。 可是徒嘉泽不一样,他小睡了一会儿,醒过来人就恹恹的,燕窝粥只吃了两口便不肯再吃,晚饭更是只喝了小半碗鸭肉粥。原本他晚上吃过饭都要玩一会儿的,这回无论奶娘丫头们怎么哄,都没了兴趣,早早就躺到炕上歇着去了。 结果,这一晚上也没安宁,夜里做了噩梦,直接哭着醒过来两次,奶娘她们没了主意,便去找李氏,李氏能有什么办法,她也没经验啊,只得叫人煎了一剂安神汤,给徒嘉泽喝了,之后倒是太平了,结果大清早,喊徒嘉泽起床的时候,发现他开始发热了。 李氏还怀着一点侥幸心理,毕竟真要是徒嘉泽病了,难免牵扯到昨儿个她打了徒嘉泽的事情。按照礼法,徒嘉泽虽说是她生的,但是,顾晓可以打,徒嘉钰可以打,她这个亲妈反而没有资格打!她为了点外物打了儿子,闹将出来,就是她没理。 李氏瞧着徒嘉泽热度不算高,便觉得没什么大事,因此,干脆只叫下头人熬了姜汤给徒嘉泽吃,让他发个汗,再捂一捂,应该也就好了。 结果徒嘉泽发了汗之后的确体温降下去了,可是,等到了傍晚,又反复起来,这回再喝姜汤,就没什么效果了,而且还咳嗽起来。她这下不敢再擅自做主了,不顾时间已经不早,叫人去正院求顾晓去请太医。 顾晓到了西院,看着西院乱糟糟的,一副人心惶惶的模样,不由有些头大,她皱了皱眉,一边吴嬷嬷会意,呵斥一声,说道:“一个个兵荒马乱的,像是个什么样子。这会子倒是一副蝎蝎螫螫的模样了,之前干什么吃的!” 李氏哭得花容惨淡,的确 有些梨花带雨的模样,难怪她算不得十分美貌,却很得徒宏远的欢心,这会儿她用帕子擦着眼泪,哭道:“娘娘,我只是想着,这会儿大年节的,不好为了二公子的事情,扰了大家的兴,只当他就是晚上睡觉受了点凉,发发汗也就好了,谁承想,竟是重起来了!” 顾晓来的路上,就已经有人打听到了消息,跟她讲了,知道李氏是在避重就轻,但是她也没有追根到底的意思,而是说道:“什么你以为,事关二公子的身体,能一句你以为就能过去的吗?你是大夫还是什么?一句你以为,耽搁了二公子的病情,就算你是他生母,也当不起!” 李氏心里更委屈了,若是王爷还在,哪里会这般呢?以前她跟徒宏远,其实都默认徒嘉泽活不长的,都在为了下一胎而奋斗。若是徒宏远还在,他只怕就会安慰李氏,那是孩子福薄,不是她的错。但是到了顾晓嘴里,却将孩子凌驾于她头上,这就让她受不了了。 李氏那就是被徒宏远当初给惯坏了,后世尚且有一大堆人在社交平台上发言,表示生孩子的时候一定要自己做主,免得遇到情况,丈夫公婆要保小不保大呢!这会儿是什么时候,封建时代,男尊女卑,放到绝大多数人家,那都是子嗣为重。像是皇家,便是皇后,遇上了难产之类的事情,皇帝再跟皇后如何情深,那为了所谓的祖宗基业,也是要保小的。何况李氏只是个侧室,王府里面死了一个侧妃,还能再纳,却没人会明着说,皇孙不打紧,死了一个还能再生!哪怕皇孙只是正常夭折,那之后也是要连累一大帮人的,连同生母也会被视作福薄。 顾晓懒得理会李氏那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她就是个拎不清的。光想着推脱责任,却不想想看,她要是没有徒嘉泽这个儿子,那顾晓完全可以给她找个庙,打着先平王生前最宠爱她,她感念先平王的恩德,自愿为先平王诵经祈福的名头把她往里头一塞,之后她会如何,谁又会多管呢? 顾晓直接带着人进了徒嘉泽的屋子,见徒嘉泽昏睡在那里,脸上烧得通红,不时还要咳嗽几声,却都是干咳,听起来嗓子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样,叫人揪心。 顾晓正想要询问,之前她们觉得徒嘉泽是风寒,是否给他吃了什么药,就看着徒嘉泽竟是出现了手脚抽搐的迹象,口吐白沫,顿时吓了一跳,忙问道:“他是头一 回手脚抽搐吗?” 一个奶娘赶紧上前抱住徒嘉泽,防止他因为抽搐咬到自己的舌头,口中哭道:“回娘娘的话,这已经是第二回了!”她心里已经将李氏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早发现徒嘉泽发热的时候,她们几个人就跟李氏说要请太医,结果李氏硬是不肯。这下好了,孩子烧成这样,这要是有个万一,她们这些伺候的人都得跟着倒霉。 顾晓上辈子也没有孩子,哪懂这些东西,只得侧头问道:“太医还有多久到!” 一边春雨连忙说道:“ 第 41 章 回礼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那二公子这病,得多久才能好!”李氏问道。 何太医也没怎么在意,笑道:“少则半月,多则二十来年,也就好齐全了!” 李氏抿了抿嘴唇,问道:“这眼看着就过年了,不能快一点吗?” 做大夫的,真的是很烦这种既要又要的病人家属,这过年不过年的,跟个生病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尤其你们府上还守孝呢,又不需要叫孩子出门拜年!而且徒嘉泽的身体,是何太医一直看到现在的,虽说先天不足,但是以皇家的医疗条件和生活条件,只需要好生保养,自能成亲生子,颐养天年。结果如今才稍微好点呢,就折腾出个惊悸来。 何太医五天就要来一次平王府,对于这里的情况也有些了解,顾晓这个太妃素来宽厚,即便先平王没了,也肯叫侧太妃和太姨娘她们自个养着孩子,也不叫她们和孩子们日常跑到正院去请安,换做个刻薄一点的,叫妾室给主母卷帘打扇,能磋磨得你有苦说不出!结果,这侧太妃硬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竟是还想要生事。 心里这般想,何太医的语气就变得淡了起来:“侧太妃这话,下官却是不明白了。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二公子本就先天禀赋弱了些,更该仔细将养,以免留下病根,日后受罪!侧太妃若是觉得下官医术不精,不如另选贤能吧!” 顾晓赶紧说道:“何太医言重了,侧太妃就是有口无心,她是二公子的生母,自然是盼着二公子早点好起来的。只是她出身低,不通医理药理,这才说出那些话来,还请何太医不用跟她计较!”说着,她使了个眼色,吴嬷嬷又赶紧递过去一个荷包,说道:“这天儿也晚了,外头也冷,这个给何太医您拿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何太医心中暗道,果然还是太妃娘娘有大家风范,做事有礼有节,嘴上却是推脱掉:“不敢不敢,这本是下官职责所在,之前拿了府上的赏封,已经是愧不敢当,哪里还能再收呢!” 顾晓笑道:“何太医您尽管手下,日后劳烦您的时候还多着呢!”说着,她横了李氏一眼,李氏吓了一跳,虽说心里头还在嘀咕,但是面上却老实起来。 不多时,下头将药煎好送了过来。因着之前徒嘉泽常年吃药,奶娘便将药倒入一个小紫砂壶中,略微凉了凉,用手试着不烫之后,便以壶嘴 撬开徒嘉泽的牙关,又用手辅助他吞咽下去。 一壶药吞下去,徒嘉泽脸已经皱了起来,看着似乎想要呕吐,何太医连忙上前,将手伸进徒嘉泽衣服里推拿了一番,见他没了呕吐的意思,才将手伸了出来,又嘱咐一边的奶娘,说道:“以后若是贵府二公子吃了药想吐,就帮他揉一揉这几处,不用太用力,一会儿便好!” 两个奶娘仔细看着,都答应了下来。她们这会儿都颇有些劫后余生之感,琢磨着之后徒嘉泽的事情还是不能由着侧太妃做主,有什么事,得去正院请示太妃娘娘才对。 这也是怪了,搞得太妃娘娘比侧太妃娘娘这个亲娘更看重二公子一样。 送走了何太医,顾晓这才看向了李氏,言辞很是冷淡:“我就不问,这深宅大院的,二公子是怎么受了惊吓的了!但是我得再提醒李妹妹你一句,二公子虽说是你生的,但却不只是你的孩子,你这西院里头,最重要的便是二公子,你若是照顾不好,有的是人想要帮你照顾,明白没有?” 李氏憋屈得低头行礼:“姐姐说的是,妹妹明白了!” 顾晓点了点头:“希望你是真明白,不是假明白!马上就过年了,我也不希望府里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李氏又只能点头应是,顾晓这才说道:“时候不早了,李妹妹你也早点歇下吧,至于二公子这边,有下人看着呢!” 这言外之意,就是信不过李氏了,可李氏还能怎么说呢! 顾晓还觉得有些不够,转头又吩咐道:“你们院里如今也没个能拿主意的人,李妹妹毕竟是年轻,许多事情考虑不周全,我记得府里当年还有个何嬷嬷,回头请了她进府,帮着西院搭把手,也免得出了什么事,都拿不定主意!” 何嬷嬷其实是婉嫔当年给徒宏远安排的人,但是,婉嫔死后,徒宏远就疏远了她。人家又不是犯贱,要热脸来贴你冷屁股,因此,瞧着徒宏远跟胡家不亲近,就直接请辞回去颐养天年了。人家本来就是世代在内务府办差的,在宫里执役多年,积攒的私房不少,娘家侄子侄媳妇也肯孝顺,自然不需要指着王府过日子。 李氏没想起来何嬷嬷是谁,但是也明白,正院这是明目张胆给西院塞眼线了,偏生她自己理亏,半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得诺诺称是,好不容易送走了顾 晓,回了自个屋子,就开始喊头疼。 “那娘娘要请太医吗?”玉珊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什么太医?”李氏没好气地说道,“就请了个何太医,那边都恨不得要指着我鼻子骂了,再请一次,她还不把我埋汰到地里头去!去拿一盒薄荷油过来,我记得咱们这边还有几盒鼻烟,拿一点,放鼻烟壶里头,我吸一口醒醒神!” 结果鼻烟壶拿过来,她又伤感起来。她以前哪知道这些东西,她这里的鼻烟壶都是徒宏远给的,鼻烟也都是以前的存货,如今都有些陈了,以后再想要这等上等的鼻烟,也难得了! 李氏伤感地吸了一口鼻烟,被里头的味道冲得打了个打喷嚏,鼻涕都打出来了,果然觉得脑子里都清明了许多,她叫人将鼻烟盒收好拿下去,又开始怀念起徒宏远来。 顾晓这会儿也已经回了正院,几个丫头忙不迭地拿了热烘烘的厚帕子给她擦脸擦手。 “娘娘再泡个脚吧,这外头天寒地冻的,可不能进了寒气!”春燕提议道。 顾晓点了点头,说道:“也好,看看有没有干艾叶,放一点进去,正好驱驱寒!给吴嬷嬷也准备一个盆,让她回屋泡一泡。你们一会儿回去,也好好泡个脚,别仗着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 几个一起跟着出去的丫头都脆生生答应了下来,寻常人家要点热水难得,王府里头别的也就罢了,要点热水又算得了什么,你就算是想要夜宵,厨房那边睡着了也得爬起来给你备上。 果不其然,这边才去厨房提热水,厨房那边就准备了热腾腾的羊肉汤,里面还洒了点胡椒面,装在砂锅里一起送了过来。 顾晓一见就笑了:“她们倒是尽心,正好,大家都分上一碗喝了吧!” 顾晓也略喝了大半碗,只觉背心微微出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再脱了鞋袜,提起裙子,将脚放到木桶里头,里面水温略高,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就舒服了起来,顾晓忍不住惬意地眯起了眼睛。还是腐朽的封建统治阶级好啊,上辈子自个买了个智能泡脚盆,也就一开始用过几次,后来便闲置了。没办法,泡脚的时候的确很舒服,但是放水刷盆真的挺烦人。如今就不需要考虑这个了,有的是人帮着处理洗脚水,刷洗泡脚盆。 顾晓泡脚的当儿,叫春雨帮着拆了 头上的首饰,将头发也放了下来,春雨一边又去熏炉上拿了烘热的毛巾给顾晓隔着头发烘头皮,一边抱怨道:“娘娘也真是慈悲,西院那边自个作孽,反倒是累得娘娘这大冷天地跑这一趟,只怕那边还未必领情,现在还不定在怎么埋怨娘娘不给她脸面呢!” 顾晓感受着头顶热烘烘的温度,嘴里说道:“李氏也就罢了,二公子就是个孩子,我就算是瞧不上李氏,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受罪!” 春香也跟着说道:“娘娘就是好心,要换了我啊,我才不管呢!” 春燕这会儿已经喝完一碗羊肉汤,调笑道:“正因为如此,娘娘才是娘娘呢!你倒是想换,换得着吗?” 屋子里一群人都跟着笑了起来,顾晓笑道:“这什么跟什么啊,你们啊,如今倒是口无遮拦起来!” 春雨笑道:“这也是娘娘纵得不是,换做之前,咱们可不敢!” “行啦,想要拍马屁,明儿个也不迟,到时候谁嘴甜,我就给谁多点好处。今儿个时候也不早了,除了上夜的,其他人都回去歇着吧!”顾晓摆了摆手,笑道。 一群下人纷纷行礼,各自退下。 上夜的春燕和春雨也一起在熏笼上铺了铺盖,先伺候着顾晓睡下,然后吹了蜡烛,这才摸黑去了熏笼那边,两人挤在一起睡了下来。 一夜无话,顾晓第二天起来,刚刚梳洗完毕,徒嘉钰就过来了。 给顾晓请了安,徒嘉钰这才问道:“妈,听说昨儿个西院那个弟弟生病了?” 顾晓问道:“都那个点了,谁跟你说的?” 徒嘉钰连忙说道:“是我早上起来,夏萤姐姐跟我说的!” 顾晓身边的一等丫头都用了个春字,二等三等就没有另外取名,等她们升上来之后,才会改名。而徒嘉钰那边一等丫头,就用了个夏字。他身边四个一等丫头,分别叫做夏萤,夏荷,夏菲,夏兰。 顾晓点了点头:“这样啊!她说得没错,你二弟昨儿个生病了!” 徒嘉钰顿时有些纠结,这大半年徒嘉泽没生过病,他差点都忘了,之前这个二弟是经常生病的。以前徒嘉泽生病,顾晓都会让他准备一份礼物,叫人送过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徒宏远就是个偏心眼子,他喜欢李氏和徒嘉泽,那徒嘉 钰就得做到兄友。所以,先是原身代徒嘉钰准备礼物,后来就是徒嘉钰自个准备礼物,总之没消停过。 顾晓倒是没有故意阻隔徒嘉钰与徒嘉泽的兄弟之情,见他纠结,便说道:“你叫人送几件玩具便是了!” 徒嘉钰顿时松了口气,这事简单啊,他现在好多玩具都不玩了,正好可以送给徒嘉泽,因此,当下便对跟着他一块过来的夏菲说道:“夏菲姐姐,你回我院里,拿一个陀螺,一个益智图,一个磨喝乐,还有一个陶响球包起来装盒子里,给西院那边送过去吧!” 夏菲当下回去拿东西,之后又带上一个小丫头一起往西院而去。到了西院,徒嘉泽刚刚迷迷糊糊睡醒,正在喝米汤,李氏之前被身边伺候的丫头又苦口婆心劝了一通,一大早又拿着一大堆东西来跟儿子联系感情。 小孩子对亲生母亲是很少记仇的,这会儿母子两个又开始亲亲热热起来。 夏菲进来也不多话,直接说道:“侧太妃娘娘,我们小王爷听说二公子病了,便叫奴婢等人过来给二公子送几样玩具,叫二公子养病的时候好打发一下时间!” 李氏听了,也没觉得意外,当下便说道:“那替我谢谢小王爷,你们回去跟小王爷说,等二公子病好了,再去找小王爷一起玩!” 夏菲恭恭敬敬答应了下来,便又带着小丫头回去了。 李氏叫人开了匣子,一看里头的东西,脸便拉了下来,只觉自个母子被敷衍了。毕竟以前送来的说是玩具,但不是金银就是玉器,结果这次送过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徒嘉泽倒是挺喜欢,以前送过来的玩具因为价值高,李氏哪里肯随便给他玩,弄坏了怎么办,这回干脆将匣子放到徒嘉泽面前,他乐滋滋地将里面的那组彩陶磨喝乐拿出来,又叫奶娘拿了他玩具里头的小杯子小盘子之类的过来,好用磨喝乐过家家。然后又拿着陶响球在炕上滚着玩。 李氏愈发觉得儿子不知好歹,越看越来气,当下一甩手,就回自个屋里去了。 徒嘉泽这会儿正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意识到李氏走了,横竖平时跟他一起玩的也是身边的丫头奶 第 42 章 我的孩子还在屋里...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徒嘉泽那边,奶娘和丫头们想好了要跟正院打好关系,便也不跟李氏打招呼,就哄着徒嘉泽从自己的玩具箱里选了几样礼物,让翠芝送了过来。 翠芝站在门口,有些战战兢兢。之前西院下人大洗牌,伺候徒嘉泽的人倒是没变。但是她们都很怀疑,若是侧太妃再这么作下去,说不得她们也得跟着遭殃。 西院那边,以前对正院都是妖魔化的。在李氏口中,要不是顾晓凭空冒出来,她才会是亲王妃。 这纯粹是说梦话,别说是皇家,就算是寻常人家,婚事也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才人就算占了个生母的位置,但她却是做不得主的。甚至便是徒宏远,让他选择也不会让李氏做正室,毕竟,他自个出身在兄弟们之中已经算是比较低的,再娶个出身一般的正妻,那在宗室圈子里头都要抬不起头来。而李氏嘛,本身也缺乏作为一个王府主母的素质,她是那种可以被收藏起来娇养的金丝雀,你让她主持一府中馈,还有府里的各种人际往来,她能把人都得罪光。 王府里头有见识的自然知道李氏就是在吹牛,但是底层的下人其实也想不到这么多。在她们看来,李氏的确是王爷的真爱,王妃娶进来,除了初一十五王爷会留宿之外,其他时候都见不到人。 但是等到徒宏远一死,风向立刻就变了。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名便是名分,器便是权力。以前徒宏远硬生生将李氏抬到了仅比正妃低半头的位置,连同内院的权力也分了一部分给了她。可没了这位拉偏架的,名和器就都在顾晓手上了。李氏稍微一出手,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翠芝就是从府里庄子上选出来伺候小主子的,家里对她的规划也很明确,她这个年纪,是做不了姨娘通房的,那就是先做大丫头,到了年纪嫁了人有了孩子再进府做姑姑,伺候到徒嘉泽开府,跟着过去做个管事娘子,说不得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家女儿也变成主子。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翠芝家里原本一直奉承讨好李氏,为的就是让翠芝能够一直伺候徒嘉泽。可如今李氏做不了主了,翠芝这样的大丫头,嫁出去之后就算能再进府,也几乎不可能再进西院了。 翠芝如今也已经十八九岁,真要是上头有想法,这个年纪也足够被打发出去配人了,她不想随便被嫁个小厮仆役,甚至是直 接被送回娘家由娘家父母主持婚事,如此,就得讨主子的欢喜才行。徒嘉泽的奶娘要讨好正院,翠芝恨不得举双手表示赞成,然后这差事就落到她头上了。 到了正院门口,想着西院前些年给正院下的蛆,翠芝觉得要是自己,铁定不肯善罢甘休,何况是太妃娘娘这样的人物。这回她自个送上门来,还不定怎么样呢! 就在翠芝胆战心惊的时候,一个小丫头过来,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姐姐,娘娘叫你进去回话!” 翠芝回了神,赶紧说道:“那还请妹妹帮忙带路!” 那小丫头走在前头,引着翠芝进了屋子,翠芝眼睛余光只看到一个穿着莲青色褙子的贵妇坐在上首的罗汉床上,手搁在一边的小几上。她也不敢抬头看,就着捧着匣子的姿势跪下行礼:“奴婢翠芝给娘娘请安!” 顾晓听这小丫头说话的时候牙齿似乎都有些打战,不免有些奇怪,这丫头看打扮就是徒嘉泽身边的一等,怎地还这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又不是自个儿子身边的人,顾晓才懒得多管,直接说道:“起来回话吧!” “谢娘娘!”翠芝见顾晓言辞并不威严,反而有些随意,紧张的心情也略微平复了下来,然后开口说道:“奴婢是奉了二公子的吩咐,来给小王爷送回礼的!二公子很喜欢小王爷送去的玩具,也从自个的玩具里头选了几样,叫奴婢送过来,还说等他病好了,再亲自向小王爷道谢!” 这些肯定不是徒嘉泽说的,而是奶娘教的话,不过谁也不会揪着这些话不放。顾晓笑道:“倒是难为二公子了!钰儿,你过来,你二弟给你送回礼来了!” 徒嘉钰那边已经给末儿讲了猴王出世,这会儿还有些意犹未尽,听到顾晓喊他,忙收了书,叫奶娘讲末儿抱走,小跑着过来,看向了翠芝,好奇地问道:“二弟给我送的什么回礼?” 翠芝连忙将匣子捧起,夏荷走过去双手接过,捧到徒嘉钰面前。徒嘉钰伸手打开,发现里面同样放着四件玩具,一个瓷制的鱼型哨子,一个竹编的蝈蝈笼子,一小盒琉璃球,还有一个骑着老虎的泥塑娃娃。 徒嘉钰摆弄了一下蝈蝈笼子,饶有兴致地说道:“那你回去跟二弟说,这些我也很喜欢,回头他要是有空,可以去前头我院子里玩!” 翠芝心中大喜, 有这一句话,哪怕是客气话,回去也足够交差了,当下低头说道:“奴婢回去一定跟二公子说!” 顾晓在一边问道:“二公子今儿个怎么样了?” 翠芝连忙说道:“回娘娘的话,二公子今儿已经不发热了,但还是咳嗽,不过喉咙里已经有了痰音,齐嬷嬷早起调了一些柿霜,二公子喝了半杯,略好了一些。” 顾晓想了想,说道:“柿霜却是略微寒凉了些,虽说对症,但是二公子素来脾胃虚弱,这柿霜也不知道是否适宜!回头我叫人去请教一下何太医,问问他可有什么止咳化痰的方子。我记得秋天的时候府里还在地窖存了些白梨,取一些送到二公子那里,给他蒸了吃,也是好的。” 翠芝赶紧道谢:“娘娘慈爱,二公子知道了,定然感念!” 顾晓说道:“二公子难道不是我的孩子,他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罢了,现在他病着,身边也离不得人,你也早点回去,若是他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过来禀报,咱们府里也不差这么点!” 翠芝又是跪下给顾晓磕头,这才回去了。 翠芝刚一走,徒嘉钰就过来撒娇:“妈,我也想吃梨!” “这值当什么,还专门跟我说!”顾晓不由失笑,忽然想到上辈子一度流行的所谓围炉烤茶,便笑道,“这梨不光可以蒸了吃,还可以烤了吃!再叫她们那点栗子、红薯之类的东西过来,咱们可以一块烤!”小孩子不适宜多喝茶,但是烤点水果干果甚至是点心什么的,却是无妨。 吴嬷嬷笑道:“娘娘怎么想起来这个,我记得乡下人家,倒是喜欢围着火盆,往里头煨一些红薯芋头之类的!” 顾晓也是笑道:“不过是个野趣罢了!这些在屋里吃不好,烟气大,别一个不小心呛着了,直接送到明霞亭那边去!” 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顾晓一声吩咐,立马就有人先往明霞亭准备起来亭子是半封闭式的,天暖和起来可以将窗户打开,就能看见花园里的风景。因为亭子地势较高,旁边还有假山竹林掩映,到了夏秋季节,霞光映照,格外璀璨,这才取了这个名字。 明霞亭用的不是地炕,而是火墙,这边地方本来也不算大,刚生了一会儿火,亭子里温度就上来了。几个下人又将背风的窗户略微开启,防止一会儿碳炉烧 起来,烟气排不出去,呛着了主子们。 厨房那边也很快送来了烤炉,里面燃着上等的银霜炭,上头覆着一层铁网,这会儿已经烤得略微有些发红。相应的,食材就非常丰富。水果有柑橘、白梨、山楂、甘蔗、柿子,干果有花生、桂圆、核桃、干枣、板栗,又有红薯、南瓜、芋头、玉米、年糕等等。除此之外,又配上了一个茶炉和许多蜜饯茶点,如此,即便是烤得不好吃,也不怕没别的消遣。 原本厨房那边还打算串一点肉串,再加一个炉子拿来烧烤,却被严大娘给否了。这些水果干果,外面有壳有皮,就算是烤不好,吃起来也不会难吃,更不会吃出什么问题来,若是做炙肉就不一样了,大人还好,还有孩子呢,若是吃了什么半生不熟的,或是焦了的,再沾上炭灰,到时候吃坏了小主子的肠胃,那可如何是好! 顾晓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明霞阁里已经有食物的甜香弥漫开来。奶娘给末儿解开外面的小斗篷,塞进他的餐椅里,末儿不安分地坐在上头,小腿踢踏个不停,眼巴巴地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流口水。 顾晓笑着叫人先拿了一块锅巴略微烤热了一些,拿给末儿,末儿双手抓着塞到嘴里,眼睛还在盯着炉子上那些色彩缤纷的食材。徒嘉钰也从来没见过这般玩法,兴奋地绕着炉子转悠了一圈,还尝试着拿着夹子将几个板栗放到烤网上,嘴里问道:“这个多久能熟啊!” 顾晓笑道:“我也没试过,先烤着便是,咱们可以先煮一点茶,边喝边等!” 说是茶,里头却没有茶叶,而是切了一些梨片,放了一点陈皮和金桔,不需要额外加糖,喝起来酸酸甜甜,便是末儿也能喝一点。 春香提了茶壶,分别给顾晓、徒嘉钰乃至末儿都倒了一杯茶,末儿的杯子是特制的小银杯,上头带着两个把手,他可以自个抓着,里面还放了一根同样是银制的吸管,末儿兴奋地凑过来喝了一口,感受到嘴里酸甜的味道,几乎要从餐椅上站起来。 喝了一会儿茶,像是年糕、花生、红枣之类体积比较小的已经烤好了,顾晓夹了一小块年糕凉了一会儿,试了试已经不烫手,这才拿到末儿面前给他咬着玩。虽说年糕不容易克化,但是以末儿那点小牙齿,也只能在上头留下几个压印,纯粹是给他磨牙。反倒是花生不能给他吃,免得呛到气管 里。 徒嘉钰有些笨手笨脚地拿了小锤子敲开花生壳,才想要用手去拿,就被烫了一下,顾晓看得直笑,一边伺候的丫头赶紧戴上棉手套,搓掉花生皮放到小碟子里,叮嘱道:“小王爷可以等一会儿再吃!” 徒嘉钰这下不敢直接伸手拿了,他只是拿着夹子往炉子上放吃的,旁边伺候的人瞧着熟了便夹下来,剥皮去壳,然后放到各人碟子里。 顾晓也用筷子夹了一块年糕,吃了一口,外脆里糯,很是香甜,她看着那些丫头们笑道:“东西多着呢,你们也拿着吃!” 这些丫头都知道顾晓的性子,并非故意跟她们客气,因此,也不推脱,便分了两班,一班帮着烤,一班在一边找了个地方吃着。春燕吃了两个花生,便笑道:“还是娘娘巧思,我们以前单知道用这铁网可以烤肉,却没想到可以用来烤这些。我们之前也在自个屋里用炭盆烤点花生红薯什么的,却没这么干净,火候也看不好,花生容易焦,番薯外头都焦了,里面还是生的,一点都不好吃!” 吴嬷嬷掰开一根细长的小红薯,吃了两口,笑道:“你们这是从小没吃过苦,乡下烤这些,谁会用炭盆,炭不用钱的吗?连柴火都舍不得,而是用灶膛里的炉灰焐,焐个一会儿,也就熟了!” 几个丫头都有些赧然,她们都是跟着顾晓陪嫁过来的,留头的时候就被选进隆安侯府,跟着顾晓一起长大,说是奴婢,真要说起来,日子过得比起一些穷官家的小姐还要精细呢,自然没有类似的经验。 顾晓上辈子也有类似的经验,这会儿只是笑而不语,抓着一把熟花生吃着玩。末儿已经放弃了跟那块年糕较劲,挥舞着小勺子,吃着香甜的烤南瓜,将脸上都糊上了一些南瓜泥。 徒嘉钰对开始往外流汁的烤甘蔗有些敬而远之,觉得黏糊糊的,烤橘子却是已经开始散发出浓郁的柑橘香味,徒嘉钰叫人切开一个,趁热吃了一口,脸都皱起来了,他苦着脸看向了 第 43 章 除夕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人一旦犯起蠢来,那真的是无药可医。便是顾晓,也不敢相信,都到这个份上了,李氏居然还能说出这样没脑子的话来。 听着这样的话,顾晓也没了兴致,丢下手里刚剥开壳的栗子,淡淡地说道:“既是李氏惦记着二公子,就去请一尊药师佛回来,在她屋里设个小佛堂,让她好好给二公子念经祈福吧!” 顾晓对李氏如今是愈发厌烦了,这俨然就是癞蛤蟆跳到脚背上,不咬人它膈应人。自己之前也太过心慈手软,觉得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如今也没别的倚仗,只要她能老老实实消停下来,就当养个闲人便是,王府也不差这点开支。结果,她倒是觉得自己好欺负了! “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请药师佛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吴嬷嬷瞧着顾晓脸色,试探着问道。如今请佛可不像是后世,程序简化了许多,讲究一点的还要看个黄道吉日,不讲究的就直接赶上哪天算哪天,这叫做“心诚则灵”。而如今请佛,得先跟寺庙说好,放在庙里供奉一段时日,期间,你还得斋戒到吉日,然后再恭恭敬敬将佛请回来供上。 “这不是正好嘛!”顾晓说道,“明儿个就找人去西院将佛堂收拾出来,叫李氏先斋戒,等过了正月,就把药师佛请回来!” 既然明儿个就要收拾佛堂,自然不能不先跟李氏说一声。李氏这边屁股都没坐热,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她想要发作,却生生止住了。她这会儿才意识到,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瞧着李氏还在发愣,过来传话的春燕板着脸说道:“娘娘说了,二公子从出生就三灾八难的,原以为好生调理就能长成,谁知这都过年了,还染了症候。请药师佛回来,也是为了给二公子消灾延寿!侧太妃娘娘是二公子的生母,必然不会将此事假手于人的,不是吗?” 李氏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她如今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哪里会喜欢吃斋念佛,只是春燕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总不能说,自己一点也不在乎徒嘉泽会不会生病,自己就是不想要礼佛。想着之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李氏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可惜已经晚了。她声音变得艰涩起来,开口说道:“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明儿就开始斋戒!” 春燕点了点头,说道:“侧太妃娘娘这番慈心诚心,药师佛定然会保佑二公子的!” 言外之意就是,以后徒嘉泽要是生病,那就是你不够诚心。 李氏也没想到这一重,送走了春燕,她无力地跌坐在炕上,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边上一帮下人也是垂手低头,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触了李氏的霉头。 好半天,李氏才苦笑起来,看着玉梅说道:“你说得对,今日不同往日,她能拿捏我的地方多着呢,我又能如何呢?”到了这个时候,她甚至开始怨恨起徒嘉泽来,觉得要不是有徒嘉泽这个软肋,她这会儿就能闹将出来!可惜的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正院没有瞒着这个消息,很快,几个太姨娘都听说了这事,一个个不由咂舌。这李氏也够能耐的,竟是将太妃娘娘惹怒到这个地步。 她们进府多年,都知道顾晓是个宽厚的,对她们这些侍妾并无苛待之处,如果说以前还能说是做给王爷看的,如今还要做给谁看。外头多的是男人一走,大妇就把小妾提脚卖了的,只要说是怕她们守不住,那外人也只能是心里嘀咕几句。如今她们在府里还依旧能锦衣玉食,生活无忧,那就是上辈子修来的造化,这才遇上这样一个宽厚的主母。 李氏如今这样的下场,大家都觉得是李氏的错,要是太妃娘娘真是个小心眼的,想要报复,当初王爷没了,就该一条白绫把李氏勒死,对外说是李氏自个殉了,谁还能说半个不字。到如今,也只是叫李氏礼佛而已,还给了李氏一个慈母的名头,那真的是大度到顶了。 顾晓可懒得管那些太姨娘是个什么想法,她就是杀猴骇鸡一把,免得一个个日子过得舒服了,就不安分起来。她是来提前享受退休生活的,可不是来给下头小妾断官司的。 隔了一日便是除夕,出了李氏那件事,顾晓也懒得再表演什么妻妾和睦的把戏,直接吩咐厨房准备三桌席面分派下去,她们还可以自己点菜,叫她们自个过年,正院这边也就他们母子三人一起过年。 徒嘉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往年大家也不都在一处,往年除夕,他都会跟着顾晓进宫朝贺,朝贺之后就在宫里参加宴会。回来之后,徒宏远要么就是去书房,要么就是跑西院,以至于徒嘉钰在府里压根就没什么团圆饭的概念。 顾晓也懒得教他,横竖以后也是如此,等出了孝,他就得以嗣平王的身份进 宫朝贺,也不会留在府里,既是如此,自然没必要多此一举。 几个太姨娘也没什么意见,她们以前也是凑在一起过年的,如今六个人商议了一番,干脆准备两桌并作一桌,人多也热闹。 除夕这一天有一个重大的任务就是祭祖,以前是没这个环节的,虽说王府里面设了祠堂,但当时祠堂就是空的,一直到徒宏远死后,才将他的神主牌供奉了上去,以后,他这一系的子孙到了除夕之类的日子就要来祭祀。 如今平王这一脉人丁稀少,徒嘉泽生病,末儿还是个才开始学走路的孩子,两个女孩子也没资格过来,因此最终就是顾晓领着徒嘉钰在长史的操持下走流程。 顾晓在敬香的时候,抬眼看了看上头画得颇为英伟的画像和神主牌,心中却是感慨,徒宏远当年也没想过,自己死得那么草率吧,最后竟是不怎么喜欢的嫡妻嫡子得了最大的好处,想来他若是真的死后有灵,只怕都要在下头跺脚大骂了。 走完了所有流程,出了祠堂的时候,一直一板一眼的徒嘉钰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顾晓也没有打趣徒嘉钰,这毕竟是比较严肃的场合,明面上还是要敬畏一些的。 快要回到正院的时候,徒嘉钰忽然问道:“死就是再也不会出现了吗?” 顾晓沉吟一番,说道:“妈妈曾经听过一个说法,就是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死亡。第一次,就是他的心跳彻底停止,这就是生命的终结;第二次,就是他的丧礼结束的时候,意味着以后的社交往来中再也没有他的存在;第三次,就是被遗忘,当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也将他忘记,这才是真正的死去,世界上的一切都将与他毫无关系!你父王虽说是走了,但是,他的名字依旧记在我们心里,写在玉牒里,立在祠堂里,只要我们这一支传承不绝,他就不会真正死去。” 徒嘉钰听着若有所思,人死之后,活人的记忆都会被美化,何况,徒宏远虽说对原身一直在冷暴力,但是对徒嘉钰这个嫡长子其实还算过得去。他成婚多年,一度就两个儿子,徒嘉泽还是个病秧子,他对会继承自己位置的嫡长子自然不会真的轻忽无视。 如今又赶上这样的场合,徒嘉钰就难免开始思念起父亲来。 顾晓不打算破坏徒宏远在徒嘉钰心中的形象,何必跟死人计较, 徒嘉钰记得他的好,难道还能将人给想活过来不成。一个心中对父母存在爱的孩子,总比一个愤世嫉俗的孩子生活得更幸福。 孝期府里连春联年画都不能贴,更别说什么放鞭炮!因此祭祖之后,除了准备年夜饭的,大多数人就都闲了下来。顾晓也不拘着下头人,只叫在关键岗位上轮班,其他人便可以凑在一起踢毽子、跳百索,还有几个小丫头子凑在一起赶围棋。 徒嘉钰也从之前的低落中恢复过来,又缠着顾晓一起玩西游记的升官图,他这几天已经囫囵吞枣看了不少,这会儿一边移动自己的棋子,一边还模仿着书里看到的内容,对着末儿表演起来,逗得末儿笑个不停,也跟着手舞足蹈。 待得金乌西沉,大家也玩得尽了兴,这才进入年夜饭环节。 这时,宫里同样结束了繁冗的仪式,开始赐宴。 这等宫宴说是体面,实际上一般人过去,那只能是受罪。品级比较高的,如宗室王爷、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之流还能在大殿内捞个位置,其他人就只能在殿外廊下甚至是露天领宴。 不同地位的人,得到的席面也是不一样的。里头自然都是用炉子温得好好的热菜,端出来的时候还热气腾腾,到了外头就不一样了,御膳房哪里会准备这么多炉子,直接往灌了热水的食盒里头一放,就叫小太监们送过来。从御膳房走过来,路程可不短,等送到地方,热菜也变成温的了,再放到桌子上,还没等你下筷子,里头的油都凝结成块了。这种入口是个什么滋味,那就可想而知! 所以,你要是不够资格进殿,进宫之前就要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若是怕吃了东西要出恭,觉得不恭敬,那就喝个一小碗参汤再进去。荷包里头也放点肉干果脯什么的,觉得饿得受不了了,就偷偷摸摸吃一块。很多时候,宫宴上的席面怎么端上来的,最后还是怎么撤下去的,一般只会动几样凉菜,这些就算是冷了,吃着口感也不会差,再不济也不至于因为吃了冷的,回去闹肚子,弄得一个年都不安生。 今儿个宫宴开始,圣上就开始不痛快。 他以前一直自傲与自己儿女众多,前些年宫宴上,排在前头的宗室亲王几乎都是他儿子。结果如今成年的儿子就剩两个,还有个半瞎子,看起来格外可怜。 圣上勉强听过大家的贺 词,想着死去的儿子们,就开始生出了怜爱之心,当下便吩咐给各没能来的王府也都送一桌席面过去,下头自然又是一阵称颂之声。 席面送到平王府的时候,顾晓带着徒嘉钰和末儿都已经吃得半饱了。而一桌赏赐给亲王府的席面,去掉小菜和甜点,那也还有八道菜。 顾晓领着徒嘉钰谢了恩,然后就干脆利索地吩咐道:“圣上隆恩,自当雨露均沾。王爷当年最爱吃烧鹿肉和清炖鲤鱼,先给祠堂那边送过去供上。四喜丸子和燕窝火腿鸡丝给侧太妃和二公子那边送去,攒盘肉和酒酿鸭子送风荷院给几个太姨娘和两个姑娘,其他干湿点心,都拿盘子分开来,西院和风荷院各送一些去,叫她们同沐圣恩!” 如此一番分派,留在桌子上的就剩下一道口蘑冬笋炒鸭丝和一道山药野鸡羹,还有四品小菜,努力一下,也就能吃得下了。 顾晓这边松了一口气,西院那边就开始头疼了。虽说西院和风荷院都是送了两盘菜,可是风荷院大人小孩加起来有8个,西院就他们母子两个,徒嘉泽还是个脆皮,又正在生病,也就是燕窝火腿鸡丝可以吃一点,也就是说,一大盘四喜丸子都得李氏一个人吃下去。 偏生李氏想着过了除夕,自己之后还得吃斋,点菜的时候就点了不少大荤,这会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而这四喜丸子,一个都有小孩拳头大,这都塞进去,只怕非撑得不行不可。 御赐的席面,哪怕不在圣上眼皮子底下,你最好都要吃得干干净净,别想着叫下面的奴婢分担,这是奴婢吃的吗?你是不是瞧不起圣上!顾晓肯分给她们,那是对她们的厚爱,便是圣上知道了,也只能称赞这个儿媳妇举止大气。但是顾晓要是跟下面下人说,大家一起分了吃吧,那就是大不敬! 李氏也明白这个道理,心里郁闷得不行,却只能叫人将四喜丸子热了,然后强撑着一口一口塞下去,只觉得肉丸子都已经堵到了喉咙口,一张嘴都怕吐出来。徒嘉泽只吃了一小半的燕窝火腿鸡丝,剩下的依旧得李氏来解决。 李氏看了一眼,一想到还要再吃,就忍不住想吐,无奈之下,她只得说道:“今儿不是要守岁嘛,等子时的时候,再给我热 第 44 章 雪雕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李氏大概是有些被迫害妄想症,这源于她当年自个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当初她不知道多少次暗自诅咒原身母子死于非命,好将位置给自己腾出来。 她现在就是后悔,当初听到徒宏远死讯的时候,正院那边还没出月子,徒嘉钰又是个小孩子,她当时怎么就只顾着伤心,没想到将他们母子三人一并干掉呢?那样,哪怕自家儿子只能继承一个郡王的爵位,也比如今这个情况好啊! 李氏贫瘠的脑子根本没想到她要是真的将此事付与实施,最终被发现会是个什么下场,她只觉自己命运不济,并且觉得顾晓同样对他们母子不怀好意。这会儿徒嘉泽在正院,说不定顾晓就会给他吃点什么慢性毒药,让自己彻底失去希望。 李氏带着人急匆匆到了正院门口,守门的婆子还当她是来接徒嘉泽的,笑道:“娘娘之前就说了,等小王爷和二公子玩好了,就叫人送二公子回去呢!” 李氏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说道:“二公子出来时间长了,我有点不放心!” 另一个婆子笑道:“在娘娘这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娘娘养了小王爷和三公子两个孩子,哪个不是好好的。我听她们说,小王爷和二公子玩得好着呢!” 李氏硬着头皮说道:“二公子这病还没好,这天又冷得很,我怕他回去得晚了,又被风吹病了!” 几个婆子脸色立马就变了,你这什么意思啊,怀疑我们娘娘坑害你儿子?那你让他过来干什么! 一个婆子没好气地站起身来,说道:“既然侧太妃娘娘不放心,那奴婢这就进去禀报一声,侧太妃娘娘不嫌弃的话,先在我们这里坐一会儿吧!” 李氏只得应了下来,硬着头皮找了个凳子坐下,心里却郁闷得不行,自己之前来正院,在正厅坐着都觉得不舒服,如今都沦落到坐在门房里头了! 不多久,传话的婆子就回来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氏:“侧太妃娘娘,娘娘让您进去呢!” 李氏如蒙大赦,几乎是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快步往外走去。那婆子也是嘴坏:“侧太妃娘娘,有空您再来啊!” 李氏气得要死,走得更快了,背影看着还有些狼狈。 顾晓也没想到,这才一刻钟不到,李氏就赶过来了。见李氏进来,顾晓便笑道:“妹妹果然是一片 慈母心肠,这才一会儿见不到孩子,就忍不了了!两个孩子如今正玩着呢,妹妹不如坐一会儿吧!” 她眼神已经看到了李氏明显有些凸出的小腹,想起来她今天肯定是吃多了,便吩咐道:“给侧太妃沏一杯普洱来!”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点,暗自偷笑,好在也不耽误她们干活,一会儿刚沏好的普洱就送过来了。 李氏之前饭吃得太过油腻,这会儿也觉得口干舌燥,道了谢之后便捧了茶慢慢喝着,喝了两口忽然发现,自己进门到现在都没说出自己的来意呢! 李氏放下手里的茶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时候也不早了,妹妹也该带着二公子回去了,今日劳烦姐姐,还请见谅!”她自觉说得很是低声下气,就等着顾晓答应下来,然后拉了孩子就走。 结果顾晓笑道:“反正今儿个要守夜,看孩子一块玩,人还精神些!何况这会儿戌时还未过半,叫孩子们多玩一会儿也不打紧,横竖明儿个也不用早起!” 见顾晓推脱,李氏愈发觉得她心内藏奸,这真要是让徒嘉泽玩野了心,以后还乐意待在西院吗? 只是顾晓的话也没什么问题,李氏只得说道:“泽儿这几日还病着呢,太医不是说了吗,不能劳累!” 李氏话说到这个份上,顾晓便也不再多留,一边徒嘉钰听得只觉扫兴,他有些不满地反驳道:“我们就是玩升官图而已,哪里就劳累了!” 徒嘉泽也意识到,亲妈过来是要带他回去的。这会儿玩得已经有些上瘾的他顿时不干了:“我不要回去,我要继续玩!”他忽然想起来,之前顾晓说的话,立马说道:“刚刚娘娘说可以玩半个时辰的!” 听他这么说,顾晓便看向了李氏:“妹妹你看,也就再玩一刻钟的时间,不如妹妹少坐片刻?” 李氏只觉如坐针毡,她气闷地看着徒嘉泽,怎么这小子才来了一次,就被收买了,再来几次,那真的是不敢想!她看了一下铺在桌面上的升官图,这个她又不是没玩过,有那么好玩吗?她看了半天,只发现这个与她之前见过的升官图长得有些不太一样,上面不是官职还有衙门的模样,画了一些山还有河流的图案,上面的线条也不是那种方方正正的格子,而是弯弯曲曲的线条,上头写着许多她不认识的字,近看还能看到一些有些奇 怪地人像。 再听着徒嘉钰一边玩一边讲解,她终于听明白了,这说的是孙猴子的故事。李氏在家的时候,村里农忙过后,会请社戏,里头就有类似于《大闹天宫》、《三打白骨精》之类的戏目,她也看过一些。等进了王府,这等热闹的大戏看得就比较少了,多半是才子佳人的戏词。 实际上这些李氏压根不怎么听得懂,觉得根本不如在家看过的社戏好看,不过为了迎合徒宏远,还得装作很好看的样子,免得被人当做是土鳖。这会儿瞧见这升官图,就勾起了她曾经的回忆,一时间,她竟然也蠢蠢欲动起来。 李氏就这么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两个孩子在那里玩闹,自己也琢磨着回去做一个这个,有了这个,徒嘉泽总不至于还往正院跑了吧。茶水换了三次,才听顾晓说道:“半个时辰到了,泽儿跟你母妃回去吧,想要玩的话,明儿个再来!再硬撑着,小心走了困,回头起不来!” 徒嘉泽在李氏那里简直是个小霸王脾气,结果顾晓说了话,反而老实起来,他恋恋不舍地放下骰子和棋子,起身跟徒嘉钰道别:“大哥我明天再过来,接着现在继续玩!” 徒嘉钰也有些意犹未尽,嘴里也是说道:“好,我这就做好记号,明天二弟再来!” 李氏在一边问道:“姐姐,这升官图的样式妹妹却是从来不曾见过,不知是从哪里买的?” 顾晓解释道:“是我要哄孩子玩,叫下头人画的,妹妹若是想要,不如跟府里匠人说一声,叫他们再画一幅出来!” 李氏听着点点头,又跟顾晓道谢,瞧着徒嘉泽依旧恋恋不舍,又有些来气,只得忍着叫奶娘重新给他穿上衣服,系上斗篷,这才跟顾晓和徒嘉钰道别。 徒嘉钰看着人出了门,也有些怏怏的,顾晓笑道:“你弟弟回去歇着了,你也去歇着吧!”徒嘉钰只得跟顾晓告退,今儿个是大日子,他这个名义上的一家之主却是不能继续住在顾晓这边的,得回前头去住。 “今儿侧太妃这么客气,倒是叫奴婢几个有些不敢相信了!”等着徒嘉钰也走了,春香一边过来收拾茶具,一边笑道。 吴嬷嬷催着几个丫头重新摆桌子,等着一会儿大家一起打叶子牌消磨时间,嘴里说道:“这大年节的,谁会口无遮拦呢,不怕折了来年的福气!” “依奴婢看来,还是侧太妃得了教训,知道跟娘娘作对,讨不着什么好,这才学乖了!”春燕最是快嘴快舌,忍不住说道。 “你这张嘴啊,什么时候给你戳烂了,什么话都敢说!”吴嬷嬷一听,立马板起脸,呵斥道。 春燕赶紧轻轻扇了自己嘴巴一下:“是奴婢胡说八道,以后可不敢了,嬷嬷可饶了我吧!” 吴嬷嬷没好气地说道:“行啦,以后就算心里想着,也不要说出来。如今是咱们娘娘宽仁,你要是在外头人那里也口无遮拦,丢了娘娘的脸面,别怪我不客气!” 春燕这回才正经起来,端端正正向着吴嬷嬷行了一礼:“谢嬷嬷教导,奴婢再也不敢了!” 顾晓也不拦着吴嬷嬷教导丫头,等着桌子铺好,叶子牌拿来,她笑道:“春雨,去把我那钱匣子拿过来,每人面前先放两吊钱,回头赢了算你们的,输了算我的!” “那可就要偏了娘娘的钱了!”几个丫头都笑了起来,“就怕这些钱长了腿,飞也要飞回娘娘匣子里头去呢!” 一番说笑之后,几个人各自落座,开始玩牌。 顾晓一开始还有些不熟悉规则,但是春雨、春香、春燕她们争着给她喂牌,顾晓再一看,春红就站在自己后头看牌呢,顿时知道怎么回事了!倒不是想要赢这点钱,但是谁不想要被人围着讨好啊,胜利的快感也叫顾晓停不下来,她一时间都有些上头了。 等着春雨面前最后一把钱都输了出去,也差不多子正了,春雨嚷道:“不玩了,不玩了,娘娘今日是得了财神爷眷顾,咱们几个可赢不了!” 顾晓笑道:“今儿赢钱高兴,这些钱你们拿去分了吧,就当给你们的压岁钱了!” “早知道娘娘这般大方,刚刚就多输点了,娘娘您那钱匣子里面还满当当的呢,也好叫咱们几个跟着发一笔横财!”春燕凑趣道。 “今儿不早了,等以后有空再来!”顾晓也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还是说道,“咱们府里如今毕竟还在守孝,这守岁就不必守到天明了,留着各房的灯烛不要熄了便是,等回头除了服,再好好乐呵!”她现在最关注的是自己的身体,能不熬夜还是不要熬夜了。 吴嬷嬷也是说道:“娘娘说的是,娘娘身体还亏着呢,可不能熬着!娘娘你先去睡,奴婢在 这边守着,定然不会叫屋里的灯烛有什么闪失!” 顾晓知道这也是吴嬷嬷疼自己的一片心意,因此也不多劝,春香她们又在炕桌上的攒盒里补充了糖果干果,笑道:“嬷嬷,还有我们陪着你呢,正好多吃一些点心果子,大年里头甜甜嘴!” 一觉醒来,便是大年初一。一大早,李氏这个侧太妃还有六个太姨娘就先后带着三个孩子过来等着给顾晓拜年,徒嘉钰过了年就虚七岁了,因此却是没有跟这些人在一起,反而先到了顾晓卧室外头等候。 “敬祝母妃正旦,愿母妃如意安康,福寿双全!”等着顾晓梳洗过从卧室出来,在椅子上坐下,徒嘉钰就上前给顾晓拜年。 顾晓笑道:“也祝钰儿新年胜旧年,百事均如意!”说着,又拿了一个葫芦形状的荷包给徒嘉钰,里头放着一些笔架、如意等形状的金锞子,这可不是压岁钱,压岁钱昨儿个就已经压到几个孩子枕头下面了,他们一早起来就能在枕头下面看到。 “走吧,也去见一见你几个庶母还有弟弟妹妹们!”顾晓带着徒嘉钰往正厅而去,见得两人从后面绕进来,原本坐在那里等候的众人都起身行礼。 接着便是拜年环节,先是几个孩子,从徒嘉泽开始,到两个姑娘,至于末儿,这会儿还没醒呢,自然不会叫他,之后才是李氏、赵氏等人。顾晓也都赏了荷包下去,里头放着的都是金锞子,无非数量不一样而已,算是给他们的贴补。 等着快要散的时候,顾晓才说道:“两个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大姑娘、二姑娘的叫,也该有个名字才好!虽说女儿家不好随着兄弟取名,不过,依我的意思,即便不用那个嘉字,也可用一个‘佳’字。佳,善也,正适合女孩子。以后大姑娘就叫佳婉,二姑娘就叫佳姝。” 两个女孩子的生母养母都是喜出望外,连忙拉着孩子又 第 45 章 你是说,二公子身...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半个正月,正院里都充满着欢声笑语。顾晓将自己所知道的各种娱乐活动还有这个年代的一些游戏结合起来,带着府里几个孩子还有正院一帮丫头,每日里玩得不亦乐乎。 大家却也都保持了一定的默契,一切只局限在正院,除了叫府里匠人制作相关的道具之外,半点消息也不流出二门,以免被人传出去。 到了正月十五的时候,府里虽说不能悬挂花灯,却是制作了大批的冰灯,做成各种小动物的造型,点缀在路边、树上、廊下,将正院妆点得如同水晶世界一般。 愉快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过了正月十五,朝廷衙门也要开印,重新上班。王府里头,徒嘉钰也该收收心,准备上学了。 贾瑚这个年却过得不算愉快。 贾赦他们还是赶在除夕之前回来了,还来得及参加除夕这天的祭祖。但是祭祖之后,荣国府的气氛就变了。 之前贾史氏就已经将一切想好了,贾赦继承爵位,贾政继承爵产,换句通俗的话来说,贾赦这个董事长被架空了,荣国府做主的是贾政这个CEO。如此,两个儿子互相制衡,贾史氏就能稳坐钓鱼台,安安心心做她的老封君。 可是贾赦不干啊!贾赦虽说已经预料到,因为之前站队的失误,自己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比如说将荣国府对外的一部分权力让渡给贾政,也就是贾政作为协理,掌管荣国府的主要事务。 哪知道贾史氏却想要变成贾赦得名,贾政得器的状态,也就是说,以后这府里,贾赦除了空有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是半点主也做不得!那他这个一等将军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因此,贾赦年夜饭上就闹了一场,却被贾史氏骂得狗血淋头。按照贾史氏的说法,要不是他占了嫡长子这个名头,就凭他闯出来的祸端,还袭爵?不被流放就不错了!是贾代善用救驾之功换了贾赦的命乃至贾赦袭爵的权力,荣国府爵位从超品跌落,完全是贾赦的锅,再让他掌管实权,难不成再看他把荣国府带进沟里吗? 被贾史氏说成这样,贾赦差点当场就气得要吐血,结果贾史氏还不肯就此罢休,直接表示,以后她就跟着小儿子贾政过,让小儿子搬进荣禧堂,她一个老婆子,就在后头荣庆堂带孙女了! 这荣禧堂是荣国府的正堂,原本就是袭爵人才能住 的,结果却叫贾政搬进去,那算什么呢? 贾赦还想要反抗那么一下,结果贾史氏立马嚷着要去告贾赦不孝,贾赦还能如何?只能继续忍气吞声。 事情闹成这样,大房可谓是一败涂地。贾赦又是个窝里横的,回来还要抱怨张氏,她一直留在府里,竟是没听到半点风声,以至于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张氏也很恼,以她的教养,做不出直接跟贾赦吵起来的事情,只能是自己憋了一肚子气,还得劝解贾赦一番,免得他发了左性,又闹出什么事端来。如今还在孝期,真要是被二房抓住什么把柄,贾赦这个爵位只怕也保不住。 贾赦如今有的也只剩下爵位了,听得张氏这般说,愈发咬牙切齿:“你说的没错,他们就是故意的,恨不得我立刻闹将出来,回头才好将这爵位留给老二!嘿,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哪儿就比不上老二了!” 张氏叹道:“老爷你也仔细想想,二老爷素来是个端方的性子,府里上下,谁不说他人品端正,可是老爷你呢?” 贾赦一时有些无语,他有什么名声?纨绔圈子里头的扛把子?斗鸡走狗,好逸恶劳,似乎就没别的什么名声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也没有反思的意思。就像是许多笨鸟自个飞不动,喜欢生个蛋,让自家孩子帮着飞一样,贾赦也是坚决不为难自己的人,那只能是为难儿子。 小的那个才刚取了名,上了族谱,自然没法为难,那就只能盯着贾瑚。 贾赦倒也不算真的是不学无术,他无非是不通四书五经罢了,学过的各项杂学却也不少,如今挑剔起儿子来,更是一套一套的,根本没想到贾瑚才是个刚上学才几个月的孩子。 贾瑚原本盼着自家老爹回来,结果就在这短短半个月内,将曾经对贾赦的滤镜打成了碎片,等到知道要去王府继续读书的时候,恨不得欢呼雀跃起来。 徒嘉钰听着贾瑚这些日子的倒霉经历,对他深感同情,本来想要与他分享自己假期的快乐生活,这会儿也不忍心说了,而是拿出自己新得到的玩具与贾瑚一起分享,尤其是一套《西游记》主题的面人,他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这边现在也才只有一小部分,还有很多神仙妖怪没有,不过,已经叫人加紧做了,等回头相应的积木搞出来,咱们可以用面人表 演《西游记》!” 贾瑚却有些沮丧起来:“我家老爷如今盯着我的学业呢,之前我带回去的那套积木被他看见了,直接收走了,我要是再玩这些,被他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训我呢!” “怕什么,难不成他还能跑到王府来不成?”徒嘉钰不以为然地说道,“而且,他难道能教你读书科举吗?回头咱们去求一下季先生,你也好好为难一下你家老爷,跟他说,他根本不懂科举,就别添乱了!” 贾瑚听得有些心动,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吧,真要是把我家老爷惹急了,做爹的打儿子,那是天经地义!”这会儿他看着徒嘉钰的眼神都有点羡慕起来。 不说贾瑚心中那一闪而逝的“父慈子孝”的想法,季先生听说这事之后,对贾赦那叫一个嗤之以鼻。 季先生出身科举大省,尚且能脱颖而出,对于科举之道,那是极为精通的。贾瑚说是祖籍金陵,但是以他的身份,可以在神京寄籍参加这里的科举,甚至不要脸一点,直接拿了府里的国子监名额,直接就能去考举人。 因此,季先生直接说道:“你若确定走科举之路,那就别听你父亲的。他说的那些书,闲暇时候可以看看长长见识。你就算日后要跟同窗同年往来,需要的也不是这些,回头我列个书单给你,想来以你的家世,全部搜罗来也不费多少力气。你这两年要做的是打好基础,不要急于求成,回头你要是跟着小王爷一起去弘文馆,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回来问我!” 贾瑚赶紧道谢,心中一块大石算是放了下来。 徒嘉钰开始读书之后,徒嘉泽就闲了下来。 他以前因为身体不好,总是被限制在屋子里,如今身体好一些了,便像是去了笼头的马一般,如今等闲根本不肯留在屋里,起码也得在院子里玩,那真的是搞得沸反盈天,弄得奶娘乃至李氏都心力交瘁。 “娘娘,要不送二公子到前头跟小王爷一起读书?”玉梅如今俨然成了李氏的心腹,瞧着李氏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建议道。 李氏却立马拒绝道:“他还小呢,再等两年读书也不迟!”这些日子,徒嘉泽总是跑到正院去玩,回来就说吃了什么,玩了什么,一点都不惦记她这个亲妈为了给他供奉药师佛还在吃斋茹素,反而口口声 声都是“娘娘”、“哥哥”,再这样下去,这儿子还是自己的吗?必须把人跟正院隔离开来。 玉梅也有些为难,这才几天功夫,西院就已经被弄得鸡飞狗跳,光是被打碎的东西就已经不少了。原本李氏想要将人教训一下,想到年前就因为扇了他一巴掌,结果闹出生病的事情,便打消了主意。想要模仿正院的做法,在西院这边复制一下,不肯额外出钱的情况下又使唤不动府里那些匠人。 小孩子最会欺软怕硬,若是李氏如同上次一样强硬到底,徒嘉泽大概也就接受教训了,能消停一些,可是她现在投鼠忌器,光会喊叫,徒嘉泽自然发现了她的色厉内荏,还有什么好怕的,甚至还故意试探李氏的底线。 李氏如今是两面为难,又看不得徒嘉泽各种捣乱,糟践东西,又没法下手教训,只能是干瞪眼。 玉梅琢磨了一下:“那要不接了两位姑娘一起过来陪着二公子一起玩?”在玉梅看来,跟两个姑娘一起玩,总不必担心二公子被正院抢走了吧! 李氏顿时有些心动,然而,她却没想到,她自觉是纡尊降贵,但是赵氏她们几个却不这样想。 让女儿陪着徒嘉钰这个小王爷的时候做低伏小,做个乖巧的好妹妹,那她们是情愿的,不说日后如何,但是太妃娘娘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好处,就足够她们趋之若鹜。 可是陪着徒嘉泽,能有什么好处!徒嘉泽别看身体不好,性子却颇为霸道。他在徒嘉钰那里很多时候都不怎么肯让他,更别说是两个姐妹了!李氏又从来都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到时候几个小孩子闹了别扭,只怕还要生出埋怨来。 因此,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委婉地表示:“两位姑娘如今正在打络子呢,只怕二公子不喜欢!” 李氏立马就知道,这是风荷院那边的托词,只气得柳眉倒竖,啐道:“都是一帮见风使舵的混账,瞧着如今我落魄了,连我儿子也瞧不起了!” 说着,也不管徒嘉泽听不听得懂,就说道:“你那两个姐妹就是没良心的,日后她们要是有事找你,你也别理她们!” 徒嘉泽也不喜欢跟两个姐妹一起玩,她们两个性子安静,玩的时候也放不开,跟她们玩过家家还行,其他的,根本没意思!因此,胡乱答应 李氏算是挑拨了个寂寞,看着 骑着竹马在院子里呼啸而过的徒嘉泽,只觉脑仁又疼了起来,好半天才说道:“我看他如今身体也不错,就将咱们院子好好收拾一下,以后日头上来了,就叫他在外头玩吧!” 玉梅点头答应了下来,心里还是有些发愁,男孩子是需要玩伴的,侧太妃不许二公子亲近正院,两位姑娘又不愿意与二公子凑一块,那二公子总不能天天在丫头婆子里头厮混。 原本按照王府的规矩,像是徒嘉泽这个年纪,就该挑几个年纪略大一点的小太监进来伺候。可如今,顾晓不喜欢用太监,府里头也就前头有几个当初伺候过先王爷的太监,如今也只是领了几样闲差,唯有需要进宫的差事,才轮得到他们出马。 至于徒嘉钰,进宫念书肯定不能带太监,有什么需求,弘文馆那里自然有人帮着安排。等他大一点,有需要了,自然可以找内务府安排。而在这之前,顾晓是不打算多这个事的! 既然徒嘉钰这个小王爷身边都没有,西院这边自然不能先开这个头。玉梅如今倒也对李氏母子有几分真心,因此便说道:“娘娘,奴婢看着二公子身边伺候的丫头年纪也渐渐大了,只怕过不了几年,也该不如选几个没留头的丫头进来先伺候着,她们也能陪着二公子玩!另外,等二公子搬到外院去,伺候的小厮也得先叫人看起来。” 李氏拉着玉梅的手,叹道:“亏得你想起来这个,我倒是一直没想起来!这事我这边说了也不算,还是得去求那位!”说着,李氏又叹了口气。 玉梅趁机劝道:“娘娘您也说了,许多事情咱们这边说了都不算,还得正院做主!如今王爷也不在了,您就低个头,那又如何呢?” 李氏没精打采地说道:“我就是一时气不过!而且,每次想到她,我就忍不住想要强她一头!” “可如今形势比人强 第 46 章 吃瓜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府里头超龄的丫头数量居然还不少,她们其实有些类似于后世那些一线二线城市里的大龄剩女,工资高,眼光也高,并不甘心随随便便就嫁了。 在府里头,哪怕是粗使的小丫头,一个月也有五百个钱的月钱,一年下来,就是好几两银子,能买一亩中田。而人市上,买一个人,也不过就是几两银子的事情。而且府里的下人,包吃包住不说,份例里头还有胭脂水粉头油,每个季节还都有两身衣裳,跑个腿什么的,还能得到一些赏赐。可以说,这几两银子,是完全可以自己攒下来的。放到外头,一个壮劳力,一年下来也未必能攒得下一两银子。 像是这些年纪都二十上下的丫头,月钱起码也得一吊钱了,平常的份例和得到的赏赐也比那些小丫头多,这些钱就算有一部分要交给家里,自个手里也能存上不少。而一旦出去配人就不一样了,得伺候婆家一家老小,还没钱拿,这分明就是个亏本的买卖。因此,不说这些丫头自己,就算她们家里,其实也是不乐意让她们早嫁的。 如今府里要清理超龄的丫头,顿时一片哀鸣,许多人想要谎报年龄,但是下头有出头希望的小丫头可不会帮着她们隐瞒,恨不得直接跑去揭发,免得挡了自己的路。 有一些摊上了还算是厚道的主子,如周氏,手里私房还算丰厚,身边丫头要出去,也会给一些衣料首饰作为嫁妆。不过即便是悭吝一些的,也不会连丫头们的私房都惦记。 不管怎么说,这是算是圆满解决了。 而新选进府里的小丫头们也已经被分派到了各处。她们这样的家生子,从小就会接受相应的培训,进来之后只要确定身上没有什么跳蚤虱子就可以进入新的工作岗位。横竖一开始进来都是干粗活的,上头那些嬷嬷大丫头也会看她们的表现,然后决定让她们日后担任什么样的职务。 正院这边,这一次也进了一批刚留头的小丫头,毕竟,春红她们几个年纪同样不小了,她们是顾晓的陪嫁,其中有几个还是有可能给顾晓做通房丫头的。只不过以前的徒宏远在正院都是应付差事一般,其他时候就是在西院和风荷院,她们几个就算曾经有心,也早就灰了心。 她们如今到了这个年纪,除了春香明确表示想要自梳留下来之外,其他人都没这个心思。她们作为顾晓的心腹,就 算是嫁人,也是嫁给府里的管事,做管事娘子,比起其他那些丫头前程明朗得多。如此一来,她们也没多少心理压力,可以安心先留个一两年,将下头的人调教出来,免得以后她们出去了,新上来的使唤起来不顺手。 “春香姐,你怎么就不想出去呢?”之前几个二等如今也开始进出正房,算是慢慢与春燕她们这些人交接,因为人选还没确定下来,顾晓也没给她们改名。这个二等丫头叫翠羽,她一边帮着春香清理熨烫毡子,一边忍不住问道。 “我出去做什么?”春香指点着翠羽用鬃刷将毡子上的浮尘刷洗干净,一边说道,“我亲娘早就不在了,现在家里是后娘当家!哪怕娘娘给我安排了婚事,但是终究要在我爹和后娘那里走一遭的,你猜到时候我还能落下多少嫁妆?女孩子出嫁,嫁妆不够丰厚,婆家都瞧不上你,到时候就算明面上不作践你,私底下还不知道如何厌弃呢!何况,我现在在娘娘身边就是管着娘娘的料子衣裳和一应铺陈,以后出去做了管事娘子,又能管什么?反正都是做奴才,我只伺候娘娘一个,不比多伺候男人一家子来得强?” 翠羽吐了吐舌头,她并非顾晓的陪嫁出身,而是顾晓进府之后分派过来的,因为一贯勤勉机灵,从粗使提做了二等,对春香的情况也不了解,这会儿知道了,也能理解几分。 吴嬷嬷也情愿叫春香一个知根知底的一直在顾晓身边伺候,说白了,女人嫁了人,以后多半会将丈夫孩子放在前头,未必能如现在一样一心为主。吴嬷嬷年纪也不小了,精神渐短,顾晓身边许多事情也管不了,既然春香立誓不嫁自梳,吴嬷嬷就表示等回头府里除了服,就正式摆酒认春香做个干女儿,以后自己手头的事情,就慢慢移交给春香了。 府里人事变动没多久,隆安侯夫人便来探望女儿外孙了。 “眼看着就要入春了,若是往年,倒是可以一起去城外上香,也叫你松快一些!”哪怕顾晓这几个月下来,养好了许多,但是在隆安侯夫人眼里,依旧觉得女儿还是瘦了,不免有些心疼。 顾晓笑道:“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也不差这两年!妈你跟我说说京里这几个月的新鲜事呗,如今府里便是下人也出门得少,弄得我都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新鲜事?”隆安侯夫人想了想,说道, “倒还真的有,前些日子,宁国公主带着人去捉奸,可是大闹了一场呢!” “宁国公主?”顾晓顿时一愣,赶紧说道,“她跟驸马不一直感情深厚吗?怎么闹出这样风波来!”宁国公主的驸马是治国公府的二爷马淳,两人成婚之后便都住在公主府,这些年还生了一子一女,在宗室圈子里是有名的恩爱有加。 隆安侯夫人嗤笑一声,说道:“什么感情深厚,以前是因为宁国公主的胞兄是肃王,她自个在圣上那里也得宠,所以,便是治国公府上,也都将公主捧着。但是谁叫肃王坏了事呢,自个死了不说,还被贬为庶人,一大家子都被关着,以后就算是能被放出来,那也算不得宗室了!宁国公主虽说没有被牵连,但是也没了圣宠,今年参加宫宴,连额外的赏赐都没有,座次都差点被分派到郡主那边去了。一个只有名号的无宠公主,在治国公府这样的开国勋贵那里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隆安侯夫人就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我听说,去年年中的时候,驸马就回自个府上住着了,连公主的两个孩子都难得见父亲一面!” “那这个捉奸又是怎么回事?”自古以来,桃色新闻从来都是最能引起人们关注的,顾晓也不例外,这等新鲜的大瓜,现在不吃,更待何时? 隆安侯夫人冷笑一声,说道:“也是驸马自个不规矩,他要是在自家府上,弄个什么通房小妾之类的,公主也懒得多管,结果他竟是在甜水巷置了个外室,那就是明目张胆打公主的脸了!公主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再不发作,只怕以后是个人都能踩到公主头上去了!” “驸马好歹也是公侯子弟,什么样的绝色,竟是能叫他犯了忌讳,在外头置起了外室,再不济,悄悄弄回去,养在家里,也算不得什么啊!”顾晓愈发好奇起来。 实际上,这年头的贵族子弟,还真没多少沉迷女色,不能自拔的。逢场作戏可以,真动真情,却是少见。主要是他们从小到大见得多了,发育年纪对男女之事感兴趣了,长辈就会给安排一个姿色不差的丫头叫他见识一番,婚前只要不闹出什么庶长子出来,女方完全没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就算是女方强势,这等自家的丫头,婚前给笔钱打发了也不费事。他们在外头社交,就算是不去烟花场所,在正经的茶楼酒楼,也可以请了花魁头牌 一流过来陪酒侍奉。可以说,对于有些家底地贵族子弟来说,即便是好色,但也不至于被女色迷得五迷六道,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隆安侯夫人嗤笑一声:“也是马家自个作孽,早早就跟宫里有了默契,要让次子尚主,肃王与宁国公主当时都得宠,马家只有趋奉的道理,因此,一直是驸马对公主做低伏小,如今公主失势,驸马便想要翻身做主了。” 隆安侯夫人显然也仔细叫人打听过内情,这会儿说起来兴致勃勃:“我听说啊,驸马置的那个外室,来历根本不清白,所以没法子带回去。然后驸马就被那外室哄得云里雾里,竟是真的花钱将人在外头安置起来了,对左右邻居都以夫妻相称。宅子里那些奴婢,叫驸马老爷,对那外室也直接就以夫人称呼!这不是打公主的脸嘛!” “那公主怎么闹的?”顾晓急忙问道。 隆安侯夫人想到此处,就忍不住摇了摇头:“公主也是气得很了,要我说,既然那外室来历不清楚,直接拿着这个,说她不是良家。既然不是良家,自然是可以买卖的,到时候将人给买下来,怎么处置,那不还是公主说了算!结果公主竟是直接带着人打上门去,叫府里的婆子将人打得一张脸跟什么一样,又把甜水巷那宅子给砸了,还闹得左邻右舍跟着看了一场热闹!” “那驸马当时不在?”顾晓很快抓住了重点。 “就算当时不在,后来听说消息也赶过来了!结果还不等他辩解,就被公主命手下的侍卫将他打了一顿,直打得半死,丢到了治国公府门口,这次,治国公府可是丢脸丢大了!”隆安侯夫人也没想到,素来在外头显得颇为温柔贤淑的宁国公主,居然是这般不肯吃亏的脾气,她如今本来就失了宠,又闹出这等事情来,前几日就有御史上疏弹劾了。 隆安侯夫人说道御史弹劾的事情来,顾晓就忍不住说道:“他们不说驸马竟敢停妻再娶,藐视皇家,反而要弹劾公主,有失妇道?便是肃王坏了事,宁国公主也是圣上亲生的,难不成圣上竟会不护着自个女儿,反过来袒护自己的女婿吧!” 隆安侯夫人叹道:“听你爹说,这几日御史台见天地上折子弹劾,非要圣上惩治宁国公主不可!宁国公主也是倔强,待在公主府里,也不肯低头!” 这不是欺软怕硬嘛,要是肃王还在 ,御史台敢这么头铁?她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之前瑚儿说,他姑父做了监察御史,难不成他也弹劾了?” “你说的是林如海?”隆安侯夫人很快想起贾瑚的姑父是谁,她想了想,说道,“这倒是没听说!以他的出身,便是治国公府那边出力,他也未必肯做这种事!” 顾晓莫名松了口气,她还真不希望林妹妹的亲爹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想到宁国公主如今的处境,顾晓又生出了一点同情来,就马淳那样的,还不如没有呢!这年头,对于能当家做主的贵族女性来说,其实摊上一个糟心的丈夫,真不如做寡妇来得痛快!她不由叹道:“妈,那你说,宁国公主以后会怎么样?” 隆安侯夫人摇了摇头,说道:“圣心难测,谁知道呢?”这等事情,完全就要看圣上的心思,圣上若是觉得当初光是死了个肃王还不解恨,那宁国公主就算是老老实实待在自个公主府里,迟早也会被惦记上,若是圣上觉得是驸马不将公主放在眼里,也就是不将皇家放在眼里,那治国公府也得跟着倒霉。 “公主会不会是故意的啊!”顾晓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毕竟,肃王死后,宁国公主便在圣上那里失了宠,与其在家等着另一只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地,不如闯出点祸来,看看圣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虽说这样冒险了一些,但是圣上之前死了那么多孩子,如今也该对留下的子女多出一些宽容才对,尤其是对自身皇位没有威胁的公主。 隆安侯夫人严厉地瞪了顾晓一眼:“不可胡说!有的事情,心里可以这样想,却不能说出来,明白吗?你啊,如今在府里没有别的顾忌,竟是开始言语无忌起来!” 顾晓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拉着隆安侯夫人的 第 47 章 想要荣华富贵不容...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宁荣二府真的风气愈发败坏,其实也是到了后来的事情了。如今贾敬还没真的出家,只是刚趁着开印上了折子,要等圣上批复了再说。何况,贾敬就算是真的出家了,余威还在,府里头还有他媳妇呢,贾珍一时半会儿还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总要等到他确定贾敬不管事了,又能糊弄得住他老娘,然后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隆安侯夫人不过是叫人给张氏传了个口信过去,张氏便明白了隆安侯夫人的担忧。 从小生活在底线比较高人家的孩子,是很难想象那些底线比较低的人家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的。宁荣二府显然是那种底线并不高的人家。嘴上喊着怜贫惜弱,但是后来满府都知道王熙凤放印子钱的情况下,大家都没有劝导的意思,便是贾史氏也就当这事是给喜欢的孙媳妇的一项福利。 张氏嫁过来多年,娘家遭难之后,就算是看破了贾家光鲜外表下隐藏的势利与冷酷。他们真的做得出李代桃僵、移祸江东的事情来。 张氏想了想,便往贾赦屋里而去。 他们两口子如今住的是荣国府的旧宅,贾赦一时赌气,直接连门都给封上了,大房如今跟另立门户差不多。贾史氏也心虚,免了贾赦与张氏两口子的日常请安,只需要初一十五过去也就罢了。 若是之前,张氏还得推脱一番,如今张氏坦然接受,你都明说要跟着小儿子过日子,把整个荣国府分给小儿子了,还指望我们夫妻两个晨昏定省,继续给你做孝子贤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自家单门独院,大房这边,张氏又趁机借着贾赦的手,清理了一批人,如今这东院就变得安全多了,起码不会有下人公然探头探脑,给荣禧堂那边通风报信。 当然,这也给了贾赦胡作非为的本钱。像是这会儿,又是孝期,又是青-天-白-日的,贾赦就在自个屋里跟一个丫头动手动脚。 听到外头守着的人喊着:“老爷,太太来了!”那丫头惊得想要躲避,却被贾赦一把捉住,手往小衣里面一伸,调笑道:“你躲什么,正好给你太太端杯茶,过了明路,以后也伺候太太!” 张氏走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她也不动气,她都两个儿子了,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没必要再冒生育的风险,就算贾赦有再多姬妾、儿女,也威胁不到他们母子的地位。 因此,张氏只是说道:“老爷若是忙完了,不如听我说几句,免得回头缇骑都上门了,老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贾赦吓了一跳,直接将那丫头往旁边一推,差点没将她摔个跟头。那丫头脸色通红,又羞又怕,赶紧给贾赦和张氏行了个礼,就忙不迭跑了出去。 贾赦看着人跑了,才看向了张氏,急道:“你说什么?怎么又说到缇骑了?难不成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张氏冷笑道:“老爷居然还知道担心?你要是继续这般一味高乐,那不是迟早的事吗?” 听张氏这般说,贾赦略微松了松神,不过还是继续问道:“太太这话怎么说的,我窝在家里,难不成还能再惹出什么祸事来不成!” 张氏直接问道:“老爷的一等将军印和名帖在哪里?” 贾赦一愣,然后从书桌下的抽屉里将一枚铜印取了出来,然后说道:“印在这里呢,倒是名帖,之前老太太要过去了!” 张氏冷笑道:“老太太如今要这名帖有什么用,只怕早落到二房手里了。回头二房拿了你的名帖,盖上荣禧堂的印,办了什么事情,你说到时候是找你还是找二房呢?” 贾赦并不傻,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拧起了眉头,气道:“好哇,原来在这里等着老爷我呢!老二这个假正经,就知道仗着老太太,我得去把名帖要回来!”说着,就往外头走。 张氏也没拦他,这种事情,张氏没法去找贾史氏,就得叫贾赦去。贾赦如今是破罐破摔,如果说以前还有着典型公侯子弟的矜持与傲气的话,如今被贾史氏几次三番地PUA,他已经“进化”成了一个无赖。而对付贾史氏,孝顺只会成为她拿捏你的工具,只有你足够无赖不要脸,才能在她那里占到一定的上风。 贾赦气势汹汹地叫人套了车往荣庆堂那边而去,路过荣禧堂的时候,贾赦眼神里的怨毒简直是藏都藏不住,胸中怒气更甚,就这样气势汹汹地往贾史氏那边而去。 贾史氏正带着元春认珠宝首饰,如果说后来的三春养在贾史氏那里,就跟养了只猫儿狗儿一样的话,如今的元春在贾史氏这里,也就比她当年教养贾敏略差一些。 元春生的时辰好,又长得粉雕玉琢一般,贾史氏也相信这个孙女是个有造化的,因此,乐得在元春身上花费一 些精力。这会儿听着元春奶声奶气地辨认珍珠玛瑙翡翠之类的,贾史氏听得直乐呵,笑道:“元丫头过两年也该留头了,到时候祖母给你用这些各打造一套头面戴着玩!” 元春没听明白,旁边奶娘却是听明白了,连忙拉着元春给贾史氏行礼道谢。贾史氏笑道:“这值当什么,以后我这些东西,不都是你们的!” 这边正说笑呢,外头就到有丫头喊道:“大老爷,老太太在屋里呢,您就算是想来给老太太请安,也得等我们先传个话不是!” 然后那个倒霉的丫头就挨了贾赦一记耳光,在屋里都能听见巴掌声,还有摔倒落地的声音,贾史氏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这长辈身边的下人,代表的就是长辈的脸面,贾赦打了她的丫头,这是对她这个母亲不满啊! 一边元春听到动静,也是吓了一跳,她年纪还小,根本忍不住,不由跟着哭了起来,一边奶娘赶紧将她抱了起来哄。 贾史氏心疼孙女,直接喝骂道:“老大你给我进来,你又在哪儿喝了什么马尿,耍威风耍到我这里来了!” 换做是之前,听到贾史氏这么骂,贾赦早就要低头认错了,但是如今,贾赦根本没有半点怕的意思,他直接大步从外头进来,连打帘子的丫头都差点被他推了个趔趄。 他进门敷衍地给贾史氏行了一礼,然后就阴阳怪气着说道:“我哪敢啊,如今我贾恩侯算什么东西,一个个看到我,眼睛都要翻到头顶上去了!这不是老太太您想看到的吗?这府里头,就没我贾赦的立足之地!” “胡咧咧什么!”贾史氏一拍炕几,瞧着贾赦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心里也是一沉,琢磨着贾赦到底又是哪儿不对劲了,非要过来找不自在,嘴上骂道,“你是府里袭爵的大老爷,谁敢不把你放在眼里!我看是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才是,你今儿个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别怪我老婆子去敲登闻鼓告你个忤逆不孝!”说着,又跟元春的奶娘使了个眼色,叫她抱着元春先下去,总不能叫这么大点孩子看着长辈吵架,女孩子家家的,柔顺一些为好,没得移了性情。 奶娘也是如蒙大赦,她一个做奴婢的,更不敢知道府里头主子之间有什么矛盾,回头被惦记上,别说是丢了现在这个体面的差事,只怕连命都未必保得住,当下老老实实抱着还在哭的元春就下去 了。 其他那些下人倒是想走,但是贾史氏没开口,只能硬着头皮待在这里,一个个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秋香色毡子上的图案,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新的花样一般。 贾赦才懒得理会被抱走的元春,一个丫头片子罢了,就因为生的日子好,就被说成是有造化的了!再听着贾史氏又拿什么忤逆不孝来拿捏自己,他不由冷笑道:“您去啊,我现在就驾车送您去!到了圣上那里,我倒要问问,我怎么做才叫孝顺!” 见贾赦居然硬气起来了,贾史氏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她又不可能真的跑去告贾赦不孝,到时候,荣国府只会跟着一并玩完,她就是贾家的罪人!左右为难之下,她能做的只能是装晕,直接扶住额头,往旁边一倒,身边伺候的大丫头玛瑙立马上前撑住,然后扶着贾史氏的背颈在炕上躺好,嘴里还叫嚷道:“老太太,您怎么了?大老爷,你再如何,也不能把老太太气成这样!”她看到贾史氏闭着的眼皮子下面眼珠子还有些转动,自然知道老太太是在装晕,但是还得配合着将这事推到贾赦头上去。 话还没说完,贾赦就一个窝心脚踹了过去,只将玛瑙踹倒在地,一时间压根爬不起来,嘴里还阴恻恻地说道:“你们一帮奴婢,倒是会颠倒黑白了!我看啊,是你们这帮伺候的人不精心,也不知道老太太身子不自在,才几句话,就撑不住了!正好,今儿个本老爷就将你们给卖了,叫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上下尊卑!”说着,就要喊人进来捉人。 顿时,屋里一帮奴婢都不敢吱声了,老太太跟大老爷是嫡亲的母子,就算嘴上喊着要告大老爷忤逆不孝,但是谁都知道,她就是说说,用这事来拿捏大老爷。如今大老爷不吃这一套了,他是府里正经的主子,真要是将她们提脚卖了,她们也没处喊冤去! 贾史氏一边暗骂怎么贾政两口子还不过来,一边只能是睁开眼睛,毕竟,真要是贾赦将她身边这些丫头都给卖了,她没了使唤得顺手的人,只怕在这府里,说话也没几个人肯听了。她勉强自己坐起来,气道:“你,你个不孝子!”她想要骂贾赦怎么敢动自己身边的人,但是一看还没爬得起来的玛瑙,顿时就说不出口了,人家都已经动手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贾赦一直看着贾史氏呢,看到她这会儿这般姿态,又是一阵冷笑:“我 就说老太太你没事,要不然怎么这么容易就醒了!” 贾史氏简直是气急败坏,她坐直了身体,厉声问道:“够了!之前的事情,你也是同意了的,你今儿个过来我这荣庆堂,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贾赦这会儿却是气定神闲起来,他一屁-股在一边圈椅上坐下,环顾了一下四周,骂道:“没眼力的东西,别说是本老爷我过来,就算是外头的人来看老太太,都不知道送杯茶上来吗?”挟着连打了几个人的余威,一帮原本在府里头恨不得比一般的主子还体面的丫头不由打了个寒颤,但是没有贾史氏的吩咐,又不敢动,只得先看向了贾史氏。 贾史氏咬了咬牙,看着丫头们求助的眼神,摆了摆手,说道:“去给大老爷泡杯茶上来,也让他醒醒脑子!”贾史氏的大丫头琥珀赶紧跑隔壁去泡茶。贾史氏年纪大了,喜欢喝老君眉,原本不管谁过来,都得就着贾史氏的习惯,但是如今看贾赦这个样子,却是不能这样打发了他。贾赦一直喜欢喝的是绿茶,偏生如今这个季节,当年的新茶还没上来,茶库里头也只有去年的陈茶,琥珀心中惴惴,生怕泡错了茶,被贾赦揪住了短处,只得一边叫人烫洗茶具,一边在柜子里头挑选。 贾赦毫无仪态地翘起了腿,大大咧咧地说道:“那我就偏了老太太您这边的好茶了!从我媳妇不管家了,我那边哪里还有什么好茶,就是些干树叶沫子!呵,这帮见风使舵,吃里扒外的混账,等回头我闲了,非扒了他们皮不可!” 贾史氏这回真的要气晕过去了,好在外头又匆匆传来了脚步声,来的是贾政。 “大哥,你又闹什么,把母亲气出个好歹来,你也不怕落个不孝的罪名!”贾政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说道。 这会儿茶还没送过来,贾赦左右一看,就看到不远处春凳上摆着一根紫檀如意,当下起身上前,抄起来对着贾政的脑袋就扔了过去,嘴里骂 第 48 章 风波连连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顾晓还没来得及打听荣国府后来是不是又有什么稀奇事,就听说宁王府太妃没了。 据说宁王府太妃自从先宁王和宁王世子薨逝之后就郁结于心,一直卧病在床,后来更是不得不去城外庄子上养病,一直到过年的时候才回了王府,结果前些日子竟是又染了风寒,竟至不治,昨儿个宁王府就开始往四处报丧了。 虽说平王府如今也还在孝中,但是这等大事,自然也不能略过平王府去。 听闻了这个消息,吴嬷嬷便有些心有余悸,悄悄对顾晓说道:“还好娘娘有小王爷,要不然……” 这事从头到尾听起来似乎很正常,一个之前就缠绵病榻的人,再染上风寒,一病没了,在这个没有抗生素、没有激素治疗的时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何况,这里头还说是宁王太妃没了丈夫和儿子,没了别的指望,心如死灰的情况下,再好的大夫也是治不了的。 但是他们却根本不去想,既然人家已经是想死的人了,干嘛还要跑到城外庄子上去养病呢?可见之前平王府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虎狼之地,不得不离开。结果饶是如此,她的退让也没有叫对方放手,反倒是趁着过年的机会,将人给治死了。 只是明面上宁王府太妃死得并无什么疑义,没人喊冤,宗人府的人过来探看尸体,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像是这等身份的人,就算是死得不正常,也不会找仵作来验尸,这不是叫人死无全尸,死后不安吗?何况,皇家也不能真出什么小妾害了主母的事情,到时候岂不是又是一场笑话? 因此,这事报上去之后,圣上也不清楚内情,只感慨这个儿媳妇与儿子感情深厚,叫宗人府将其与先宁王合葬,并赏赐了一些器物作为随葬品,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在圣上那里,这事算是过去了,在宗室里头,这事却是掀起了一片波澜。 以前大家都同情安王太妃,如今大家都觉得,与其摊上个不省心的有子的侧太妃和一个不靠谱的庶子,还不如清清静静的做个无子的寡妇呢,难不成身为皇家妇,还怕将来死了之后没人供碗茶饭不成? 当然,像是顾晓和端王太妃这种还有亲儿子袭爵的,自然是再好不过,俨然成了妯娌里头的人生赢家。 顾晓知道这些之后,愈发叫下头人低调起来,闷声发大财就可以 了,出头椽子先烂,叫人嫉妒真不是什么好事。好在很快就有人重新抢走了大家的注意力,那就是颖王太妃。 颖王太妃直接先下手为强,表示府里侧太妃想要自愿为先颖王祈福,然后直接把人给送延庆寺去了。 延庆寺也算是皇家寺庙,是当年太宗皇帝为太后祈福所建,后来宗室乃至皇室里头,有女眷出家,多半就在延庆寺。这位颖王侧太妃送过去,便是将来她儿子封了郡王,也别想将人接出来,顶多就是送点东西进去。 颖王太妃能这么做,也有底气,她父亲苏牧虽说官职不算高,仅仅是个四品,也无甚实权。但是她母亲却是正经的宗室郡主,也就是说,圣上是颖王太妃的堂舅。她外祖醇王至今还在世,在宗室里头依旧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过是撵个侧太妃去出家,又不是想要将府里的嗣郡王给换掉,这算得了什么。 至于亲妈被逼出家,那位嗣郡王会不会报仇,颖王太妃还巴不得他出手,只要被抓住把柄,这位嗣郡王就废了,一个不孝的人哪有资格继承王位。而且,颖王太妃都想好了,她有嫁妆,有俸禄,将来又不需要庶子奉养。而且庶子继承的又不是颖王的爵位,是一个郡王爵。要是对方一直老实恭顺,那么将现在的颖王府封去一部分面积,保留郡王规制,继续让他住着,也是无妨。但是,既然这位大概率是个白眼狼,那就好办了。袭爵之后直接找个符合郡王规制的王府把他丢出去,颖王太妃却可以一直在颖王府终老,如此反倒是省心。 “这位嫂子倒是个聪明人,何必在意外头人的想法,日子是自己过的,横竖不指着庶子孝敬,干嘛要自找憋屈呢?”顾晓听说之后,颇为感慨。 “可不正是如此,要是当初宁王太妃能想到这一重,也不至于落得个这个地步!”吴嬷嬷赞同道。 “等着瞧吧,那位侧太妃以为没了宁王太妃,她就能当家做主了,美不死她!”顾晓冷笑一声,说道,“便是圣上想不到,宗室里头那些王妃多有看不过去的,毕竟,兔死狐悲啊!” 果不其然,宁王太妃下葬不久,如今的宗人令庆王就上折子表示,宁王太妃薨逝,宁王府一干人等却是不适合继续住在里头了,该以嗣郡王的规制重新安排府邸,现有宁王府封存,以待后来。 圣上对这 个皇孙其实没什么印象,以前他见过的也是宁王太妃所出的嫡孙。如今正经的儿媳妇没了,的确也不能叫庶孙还住在王府里头,也不合规矩。至于府里什么侧太妃,太姨娘之类的,在圣上那里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因此当下就准奏,命宗人府重新安排府邸,择日叫原宁王府众人都搬迁过去。 这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里头猫腻多了去了。 就像是王府,朝廷如今在世的亲王差不多十来个,各家王府的规制就有不小的区别,最大的面积足有最小的好几倍,这还只是面积,里头建筑呢? 而这个嗣郡王就更不好说了,就像是嗣亲王的地位应该是比郡王略高,比亲王略低一样,嗣郡王就应该是比国公略高,比郡王略低。宗室的镇国将军名义上位比国公,论起待遇就差远了,因为人家祖上是真的给朝廷立了大功的,几乎算得上是小股东。开国那会儿,神京之中前朝权贵死的死,降的降,内城的地皮自然没有现在这么紧张。 可是如今就不一样了,开国已经近百年,人口滋生,别说是内城了,便是外城,好一点的地段都被占了。之前为了给圣上一众皇子修建王府,甚至拆除了内城不少民宅。因此,给一个嗣郡王另建府邸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从之前的旧宅里头找规制合适的,还得再翻修一下。 宗人府那边觉得那位侧太妃乃至那位嗣郡王心思不正,自然不会给他们分派什么好地方,直接挑了个镇国将军的宅子,略微改了改里头的装饰,比如说加两级台阶什么的,就命宁王府一大家子人搬家。 这搬家,也是要在宗人府的监督下进行的,许多原本亲王规制的东西,他们是不能带走的,原本属于宁王太妃的东西,宗人府那边同样对照着单子,都扣留了下来,表示宁王太妃无子,在她没有遗嘱将其分给庶子的情况下,这些东西会和她的那些私产一起,还给宁王太妃的娘家。 那位侧太妃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几乎将宁王太妃的东西都给侵吞了。要不是许多东西按照礼制,要给宁王太妃陪葬,她连凤冠都敢扣下。如今被人对着单子和规制,将不符合她身份的东西全挑了出来,甚至当年宁王赏她的一些略微出格的首饰衣裳都没保得住,哪怕她争辩说这些是先宁王赏赐的,宗人府的官员直接表示,他们不管是谁赏赐的,只管是否逾制 。再说了,以前府里头有亲王,有亲王妃,这些东西给你一个侧室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如今,你说是侧太妃,但是能跟着嗣郡王养老,那都是皇恩浩荡,要不然,夫主妻主都没了,你们这些偏房妾室,难道还能继续安享富贵吗? 可以说,光是搬了次家,这母子两个就脱了几层皮,连同原本属于宁王府的产业,也跟着缩了水,毕竟,你一个嗣郡王,还想要有等同于亲王的皇庄数量?你这不是开玩笑嘛! 侧太妃只觉后悔不迭,她根本没想到,若是宁王太妃还在,宁王府的牌子就能一直保留,总要等到她百年之后,朝廷才会将超出规格的东西收回来,结果人现在就走了,嗣郡王年龄又还小,那还不是任人拿捏,一个不好,到了可以袭爵的年龄,宗人府那边都能拖着不给他办。她能仗着嗣郡王生母的身份在王府里头横行无忌,但是在宗人府面前,那又算得了什么! 可惜如今后悔已经晚了,他们只能搬进不足以前两成大的逼仄宅子,将下人带进来之后几乎都要住不开,再算一算府里的浮财和产业,只觉连下人都要养不起了。 几个原本投靠了侧太妃,漠视侧太妃对当初的宁王太妃步步紧逼的太姨娘这会儿恨不得一巴掌将过去的自己扇死,可事到如今,她们也没证据说是侧太妃害了太妃,何况就算是生活水平下降了,也还得靠着侧太妃母子过日子,也只能忍了。 这母子俩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许多人都拍手称快!大家未必觉得宁王太妃是侧太妃害死的,但是,光看宁王府延医用药的记录,就知道,起码侧太妃有拖延之嫌,这等祸害,没赐死已经算是侥天之幸,多受点活罪也是罪有应得。 宁王太妃的死也仅仅是在宗室圈子里掀起了一阵波澜,外朝可不关注这些,去年的风波已经过去,一些人算一算圣上的年龄,便觉得这立储的事情还是得提上日程才行。 只是,也没人是傻子,之前弹劾宁国公主也就罢了,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就算是弹劾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但是正是那一次弹劾,大家也意识到,哪怕宁国公主有个悖逆的兄长,圣上依旧是个护短的。治国公府被治了个教子不严的罪名,驸马马淳旧伤还没好,就被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找上门来,拖到治国公府大门口又挨了一顿板子,直打得气若游丝,叫外头人看足了笑话。 原本治国公府还想要将马淳给送公主府去,结果公主府大门紧闭,连句话都没有,最终还只能灰溜溜把人给带回来。 治国公府简直是丢脸丢到老家去了,如今便是这一代的当家人马尚,如今都不敢随便出门,他倒是恳切了上了好几封请罪折子,但是最终都被留中不发,这口气一直提着,根本放不下来,私底下正在想尽办法走门路,希望能够将这事给料理干净。要不是担心被人说成是六亲不认,他恨不得直接将马淳给逐出家门。 与之相反的是宁国公主,不仅没有受到什么申饬责难,反倒是被赏下了许多绫罗珠玉,用作抚慰。听说后来宁国公主入宫谢恩,在圣上那里哭了一场,之后又是父女情深,一派和睦光景,只气得许多在之前宫变中损了儿孙的宫妃背地里头咬牙切齿,帕子都撕烂了好几条。 大家现在是猜不明白圣上究竟是个什么想法,顾念那位义忠亲王也就罢了,毕竟人家的确是被疼宠了几十年的嫡子。但要是说顾念其他几个同样参与了谋逆的皇子,又没有安抚他们妻儿的意思,这些人依旧被关着呢!这安抚一个之前被冷落的公主,传递出来的又是个什么信号呢? 圣心难测,但是大家还得揣摩圣心。虽说天无二日,但储君同样是国本,要不然圣上这个年纪,一不小心噶了,之后大家该拥立谁呢?你总得给我们一个明确的信号吧! 因此,这一日,某愣头青就被撺掇着上了折子,表示要请立国本! 这算是触到了圣上的逆鳞,之前就是因为圣上年纪不小了,太子都做了三十年熬不下去了,父子相疑,以致酿成宫变,骨肉相残,死伤惨重。 圣上头一个就怀疑起了雍王,结果雍王被吓得不 第 49 章 忠孝不能两全,本...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贾赦就算知道甄家与贾家以前有亲,但是以前与甄家之间的往来都是贾史氏做的主,他是半点也不知道内情。又因为大房直接单门别院住着,等闲连荣国府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贾赦又是个有些糊涂的,自觉自己将名帖拿回来之后就能高枕无忧,又没了贾敬这个曾经的外置大脑,根本就不理会隔壁发生的是是非非。 张氏却知道,贾史氏和贾王氏都是不甘寂寞的性子,别指望她们能老实安分地留在府里安享富贵。因此,也收买了几个人,一直盯着荣禧堂和荣庆堂那边的动静。 但凡跟贾家关系密切的人都知道,荣国府这边别看袭爵的是贾赦,主持内外事务的是贾赦,但是真正做主的还是贾史氏。 因此,甄家的人一来,就说是要给老太君请安,直接就往荣庆堂那边去了。 贾史氏是个在情感上有着高需求的老太太,不光需要下人和儿孙奉承,外人的奉承更让她身心愉快。 她原本就觉得甄贵妃这一系很有机会胜出,如今见甄家找上门来,言语间将自己当做了定海神针一般,被吹捧得那叫一个晕晕乎乎,乐乐陶陶,要不是脑子里还有几分理智,或者说一直秉承着没好处不掺和的原则,当场就要答应帮着甄家鼓吹。 甄家那边看贾史氏满脸堆笑,就是不给一句实在话,也明白,空口白话让人帮忙是不行的,那得给出点实际好处才行。 只是,贾家如今在守孝,甄家的影响力其实也就局限在江南,暂时真给不了贾家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好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画大饼了!知道贾史氏不喜欢贾赦,他们就许诺,等贾家除了服,贾政入职之后,想办法给他弄点功劳,然后帮他挪个好位置。 结果贾史氏对此毫不心动,她太明白自个儿子了!贾政这个人,是个没多少才干的,真要是委以重任,说不定就要手忙脚乱,惹出什么麻烦来。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老老实实在工部熬一熬资历,慢慢往上升就是了。 见贾史氏不在乎儿子,那自然是要看孙辈。甄家这边很快就拍着胸脯保证,只要贾珠以后回金陵参加科考,那么保证贾珠考中秀才。这就有些吸引力了,可还是不够,你们家要的是太子之位,一个秀才也差太远了。 贾史氏也不明说,只叫人将 元春抱了出来,一个劲地说自己这个孙女是如何聪明伶俐,又如何是个有造化的。 甄家顿时明白了贾史氏的意思,虽说徒宏憬比元春大个七八岁,应该将来做不了太子妃,但是,做个侧妃还是绰绰有余的,等到徒宏憬登基,这侧妃未必不能后来居上。两家的关系在这里,日后元春有了孩子,那甄贵妃能不向着这个孩子? 甄家既然给出了这样的承诺,贾史氏自然也不再继续拿捏,咱们贾家自个就有荣宁二府,两家多年执掌京营,姻亲之中,史王两家如今也兴盛,又在西北和辽东那边多有门人部将,只要能拉上他们,那就颇有声势了。至于另外几个国公府,贾史氏也不敢做出什么保证,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饶是如此,贾史氏能做出这样的承诺,也已经超出了甄家的预期,当下,又是奉上厚礼,还将甄贵妃赏赐的一个金项圈赠给了元春,算是文定之物。 贾史氏与甄家之人相谈甚欢,王氏出来的时候,同样满脸笑意。张氏虽说没打听清楚荣庆堂中,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是如今外头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甄家这般上蹿下跳,为的可不就是推徒宏憬做太子吗? 张氏不清楚徒宏憬到底能不能做太子,她清楚的是,贾家之前才因为夺嫡的事情栽了跟头,如今还想要再来一次,那真的跟找死差不多!上头哪个当皇帝,也见不得这等就喜欢搞政治投机的臣子! 张氏知道,拿这事去跟贾史氏和王氏说道理是掰扯不过她们的,那就只能叫贾赦去耍混玩无赖了! 因此,张氏几乎是立马就去了贾赦的书房,贾赦这次倒是没有跟女人厮混,而是在把玩着一块蓝青田冻石,打算自个刻一方小印。 “老爷,您再什么都不上心,只怕能玩这些的时间也不多了!”张氏照例进门就开始虚言恐吓。 贾赦也知道张氏的性子,他顺手将手里的石头放到旁边的匣子里,这才问道:“又出什么事了?我看最近府里一直挺安静啊!” “那老爷知道最近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吗?”张氏问道。 贾赦一脸懵逼,作为一个空有爵位没有职位的老宅男,他又不用上朝,也不需要坐班,哪里会关心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氏有些无奈,叹道:“朝廷邸报每日都会送过 来,老爷没事也该抽空看两眼!” 贾赦顿时尴尬起来:“那个,我如今还在府里守孝,又不用出门,这朝堂上发生什么事情,跟我也没关系啊!” 张氏只觉憋了一肚子气,怎么自己就摊上这等混不吝的货色,不过还是耐下心来说道:“近些时日,朝堂上一直在讨论立储之事!” 贾赦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还没糊涂到这个份上,张氏既然提到此事,只怕自家已经掺和进去了,他忙问道:“那有没有说立谁?” 张氏解释道:“如今呼声最高的便是瑜妃娘娘所出的十三皇子和贵妃娘娘所出的十四皇子,但是圣上一直没有打定主意,朝堂上还在争执!” 贾赦脸色愈发难看起来:“难不成甄家找到咱们府上来了?” 张氏无奈地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甄家跟老太太许诺了什么,不过,听说相谈甚欢,便是二弟妹也颇为欢喜!” 贾赦一脚踹开太师椅,脚趾头都被撞得生疼,脸上肌肉都跟着扭曲起来,他也顾不得了,冷笑道:“好哇,为了老二一家,是打算将咱们一府的身家性命都填进去了!” 他围着书房团团转了两圈,神情愈发阴晴不定起来,很快,他便扬声叫道:“陈福,给本老爷进来,老爷有事吩咐!” 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管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在书房门口行礼道:“陈福见过老爷、太太!” 贾赦冷声说道:“去,召集亲兵,将荣国府各个门都围起来,再来几个人,跟我一起去荣庆堂!” 陈福一惊,忙说道:“老爷,我等都是外男,不方便近内院吧!” 贾赦咬牙切齿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们尽管进去,哪个丫头敢拦着,回头就赏了你们!” 陈福见贾赦已经下定了决心,当下也不再多劝,当下就出了门,匆匆召集贾代善留下的那些亲兵去了。 自从贾代善去世之后,他们这些亲兵就被边缘化了。 贾史氏并没有怎么见过这些人,对这些人也没什么印象,如今管家的又是王氏,王氏琢磨着家里又没人从军,留着这些亲兵有什么用,因此,直接将应该发给这些亲兵的月钱给扣了。 张氏听说之后,就接手了这些人,后来贾赦从金陵回来, 又跟他说了。贾赦却是知道这些亲兵的厉害之处,他们父祖辈就跟着老荣国公一路从尸山血水里头爬出来,贾代善当初在外征战,也是他们在旁护卫。可以说,这些人就是荣国府的部曲,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他们是能豁出性命护着家主杀出一条血路去的。 贾赦其实也不是什么缺钱的人,因此,便将人都养了起来,这会儿瞧着贾史氏失心疯了,竟是想要掺和到夺嫡之事里头,贾赦觉得就算是自己去荣庆堂大闹一通,自家这位亲妈大概也就是当时敷衍自己一番,回头该如何还是如何,毕竟,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贾史氏的人,何况,还有个王氏呢! 与其如此,不如釜底抽薪,叫贾史氏再也没有对外联络的能力! 陈福的速度很快,不多久,就召集全了人手,带着人先封锁了府里几处门户,然后,贾赦就带着一小队人,气势汹汹地往荣庆堂去了。 荣庆堂那边,贾史氏还在得意,自觉自己做了一桩好买卖,结果就听说贾赦带着人过来了。她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了搂着元春,笑成了一朵花一样的王氏,问道:“你那边消息走漏了?怎么就叫大老爷知道了?” 王氏顿时有些慌,有些人,那是真的成事或许不足,坏事绰绰有余,贾赦就是这样的典型。王氏原本想着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当皇妃,说不定还能当皇后,当太后,自己可能会有个皇帝外孙,只恨不得睡觉都能笑出声来。但是若是叫贾赦将这事搅黄了,那可就尽数泡汤! 王氏赶紧说道:“老太太,您这就冤枉媳妇了,媳妇自然知道这事何等紧要,连伺候的下人都没告诉,怎么会走漏消息!” 贾史氏看着王氏的眼神还有些狐疑,不过这会儿也不是推脱责任的时候,当下皱眉说道:“你先带着元春到后头去,没事就别出来!” 王氏当下点头称是,慌慌张张地带着元春躲后头去了。 贾史氏平复了一下呼吸,自觉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然后便吩咐道:“请大老爷进来吧!” 之前贾史氏说是将琥珀赏给贾赦,贾赦才不会让自己身边多个亲妈的眼线,直接拒绝了,以至于琥珀如今还在贾史氏身边伺候,这会儿听到大老爷来了,不免有些尴尬。 然后就听到外面几个婆子说道:“大老爷,老太太只让您进去,您怎 么能带着这些人进来!” “滚开!”贾赦如今哪里将这些婆子放在眼里,他甚至懒得自己动手,旁边那些亲兵就是直接将腰刀抽出一截,这些婆子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当下不敢乱动,眼睁睁地看着贾赦带着一队人闯进了荣庆堂。 贾史氏听到动静,只气得浑身哆嗦:“你这逆子,难不成到这里来抄家不成!” 贾赦冷笑道:“凭老太太你的做派,今儿个不是我来,明儿个来的就是锦衣卫和顺天府的衙役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贾史氏抄起手边的茶杯就往贾赦身上砸去,贾赦也不闪避,直接一挥袖子挡了下来,茶杯落到地上,里头的茶水将地上的卍字不断头团花羊毛毡子都给打湿了。贾赦一脚踩上去,原本因为落在毡子上没有打碎的茶杯直接裂成了几块,被他一脚踢开。 “好哇,你这孽障,耍威风耍到我这里来了!”贾史氏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抄起放在一边的沉香拐杖就往贾赦身上砸。 贾赦阴沉着脸,直接抓住了拐杖:“老太太,我今儿个过来是来好好跟你说话的,你别逼我撕破脸!” 琥珀哆嗦着扶着贾史氏重新坐下,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大老爷,您有话好好说,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 “哼,老太太受不得惊吓,我看是我受不得惊吓才对!”贾赦满肚子都是怨气,两只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贾史氏,咬着牙问道,“老太太,我就问您一句话,今儿个甄家人过来,跟你说了什么?” 贾史氏还想要糊弄过去,便故作无事道:“甄家是咱们家老亲,他们家有人上京来,到府里给我老人家请个安,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贾赦神情愈发阴沉下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老太太,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要瞒着我?” 贾史氏气道:“什么瞒着你,人家过来给我老婆子请个安,难不成都碍着你的眼了?” 贾赦冷笑起来,直接从百宝阁上抄起一只汝窑粉彩海棠瓶,就往地上一摔,碎片四溅,其中一块碎片溅到了贾赦手背上,直接将他手背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贾赦也不擦拭,又抄起一只珐琅底翡翠葡萄盆景,高高举起,贾史氏瞧着贾赦这副发狠的模样,也坐不住了,忙 叫道:“赦儿,你快放下,有什么话好好说!” 她这回是真有些怕了,倒 第 50 章 池鱼之殃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眼瞅着贾赦明摆着一副你敢死,我就敢埋的架势。你要是敢不经我的同意跟甄家勾搭上,我也不找老太太,我就盯着你们二房。 你们二房不是想要借此飞黄腾达吗?我直接打残了贾政跟贾珠,划花了元春的脸,我看你们能不能再现生一个合适的丫头片子出来!就算生下来了,谁家会要两个残废做国丈和国舅! 贾史氏算是被彻底拿捏住了,贾赦就一句话,忠孝不能两全,立马就将她给打回了原形。她敢告贾赦不孝,贾赦就敢宣扬她不忠。一个该颐养天年的老太太,居然心大到想要掺和到立储之事里头,这不是不忠,又是什么? 贾史氏不得不退还了甄家的礼物,甚至还额外送了许多,跟甄家那边解释,这事被贾赦知道了,贾赦拿着二房一家子的性命要挟她,她实在是没办法。 甄家那边只气得半死,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叫人给宫里甄贵妃传话。 甄贵妃也没想到贾家内部已经不和到这个地步,贾史氏居然压制不住贾赦,她在宫里摔打了半天,最终也是无可奈何。 “你是说,贾恩侯跟代善他夫人吵起来了?”圣上倒是没有失望四王八公没能内讧,毕竟,贾家那边也没支持徒宏轩不是。他感兴趣的是,贾赦居然雄起了一把。 贾赦也算是圣上看着长大的,大一点之后进出宫廷的频率比不少皇子都高,他虽说想要打压勋贵,但是对贾赦之前表现出来的窝囊也很是失望。你是贾代善的儿子,老荣国公贾源亲自抚养长大的荣国府世子,怎么着就被一个无知老妇给拿捏了! 他却是不想想看,要不是他当初先是给贾赦赐了个恩侯的字,给了他莫大的期望,结果轮到他袭爵的时候,连个子爵都没捞到,只剩下个一等将军。贾赦完全是被圣上给吓着了,又被贾史氏CPU了一把,觉得自己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家族,这才只能是醉生梦死。 这会儿雄起,同样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宁可一大家子都在朝堂上做边缘人,也不想再掺和到皇位之争中去,哪怕徒宏憬有九成九上位的可能,可当初的义忠亲王不照样被逼到宫变的地步了吗? “代善这个人啊,英雄了一辈子,偏生摊上个蠢妇!”之前听说贾史氏偏宠次子,不喜欢贾赦这个长子,圣上就觉得她愚蠢,这种事情,你可以做,但是在外 头还是得表现得公平合理的,要不然,不是明摆着要祸起萧墙?结果贾代善治军倒是有一套,治家简直叫人没眼看,那叫一个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以至于他一死,居然就叫他媳妇将一家子给拿捏住了。她要是有吕后武后那样的眼光本事,也就罢了,又是个目光短浅的,也亏得贾恩侯居然还撑住了,要不然这一大家子,迟早被这蠢妇带进沟里。 虽说欣赏贾赦喊出的“忠孝不能两全”,但是圣上也没有额外恩赏贾赦的意思,毕竟,忠君这种事情,那不是应该的嘛!倒是那个贾政,居然只惦记着自家儿女的前程,丝毫不想想看,他一个至今读书都没读出名堂的废物,还是自己给了他一个官职,居然现在就想要拥立新君了! 圣上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贾政记了一笔,贾政的仕途生涯只怕要愈发艰难了。 自从王氏管家之后,荣国府那些下人的嘴简直就跟筛子一样,哪怕贾史氏严令当日的事情不许外传,但是外头没多久还是隐隐戳戳知道了一些消息。 史家那边如今当家的是贾史氏的兄长,这位史侯爷听说消息后,差点没背过气去!要不是怕自投罗网,他都想要直接上请罪折子了! 史侯爷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这么折腾。你也不看看,最近朝堂上,掺和这件事的都是些什么人,真正的大佬有一个下场的吗?圣上选谁做太子,那是他的事情,他选好了,你山呼万岁就行了!新君登基,难道还能清算那些当时没站队的人?那朝堂上还要不要人干事了! 史家如今依旧在军中发展,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最忌讳的就是掺和到夺嫡之事中,如今见贾史氏这般不晓事,史侯爷只觉如坐针毡,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杀到了荣国府。 贾史氏这些日子心里不自在,打着养病的旗号躺在屋里,折腾着王氏和张氏来侍疾。 张氏如今也懒得继续做什么孝顺媳妇,她到了荣庆堂,立马就往旁边一坐,然后将荣庆堂的丫头指挥得团团转,这个捏肩,那个捶腿,这个扇火,那个煎药……你要说她只会动嘴,不够孝顺,等到给贾史氏喂药的时候,她又亲自上前,摆出一副亲尝汤药的模样,自个先喝一点,然后用小银勺一点一点给贾史氏喂药。中药这种东西,除非是那种饮子,否则入口不会是什么好滋味, 大家惯常做法是几口喝下去,然后用清水漱口,还可以含一块蜜饯冲一冲嘴里的苦味。而张氏殷殷切切地一点一点喂给贾史氏,一碗药能吃一盏茶时间,叫贾史氏有苦说不出。 几次之后,贾史氏就不折腾张氏了,那纯粹是折腾自己,最终又只能折腾王氏。王氏可不敢跟张氏一样操作,张氏是无欲无求,贾赦还跟贾史氏闹翻了,二房这边,不管要做什么,都需要贾史氏在背后背书,真要是惹得贾史氏不高兴,人家表示,你们二房也不孝顺,给我滚蛋,二房就要抓瞎了。虽说这个可能性很小,毕竟,在已经跟大房闹翻了的情况下,贾史氏只会愈发支持二房。可当初谁也没想到贾赦居然也敢翻脸,王氏也不敢保证贾史氏不会翻脸。 因此,王氏这些日子对侍奉贾史氏的事情,那叫一个亲力亲为。她虽说如今还算是年轻,但是从小到大,也都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过来的,如今叫她如同那些丫头伺候自己一般伺候贾史氏,贾史氏还有意为难,只折腾得王氏腰酸背痛,身心俱疲。每每回去,还只敢在被窝里将贾史氏诅咒一番。 贾史氏听说自家兄长过来,还以为史侯爷是来给自己撑腰的,顿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适了,张口就向史侯爷告状:“兄长,你是不知道,你那大外甥如今是个什么做派,竟是直接跟我这个做母亲的顶上了……” “我不觉得恩侯有什么错处!妹妹,你如今也这把年纪了,我也不好说你,只是以后你再有这种事,就不要怪我这个做兄长的,不认你这个妹妹!”史侯爷见贾史氏竟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当下打断了贾史氏的话,恶狠狠地说道。 “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贾史氏一听,顿时又急了,“我不是为了这个家好吗?老大老二都是不成器的,等着珠儿他们成长起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只要帮贵妃娘娘一把,以后咱们家就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又能保证几代的富贵!” “你糊涂!”史侯爷愈发疾言厉色起来,“这话是你能说的吗?还皇亲国戚,别说贵妃娘娘究竟能不能如愿,就算是如了你们的意,那又如何?不说义忠亲王的母族当年如何,便是圣上的母族,之前的承恩公府,现在又如何了?咱们几家能有今日,那是战场上杀出来的,是勤于王事得来的,不是靠着裙带关系才有的!你想要光耀 门楣,就算是恩侯存周这一代不行,瑚哥儿,珠哥儿都是聪明孩子,再不济,你们府上得爵位还能再袭一代,难不成到了下一辈,还没个出息的吗?若真是如此,便真的是皇亲国戚又有何用,宗室尚且五代而斩,你们还想要代代富贵?想的什么美事呢!” 贾史氏还是有些不服气,只是瞧着兄长盛怒的模样,只能暂时低头:“兄长之意,妹妹明白了,妹妹之后定当督促他们读书上进……”心里却想到,真要是读书出仕,考到三鼎甲,起步最多也就是个从六品,这点小官,算得了什么。之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绝大多数一辈子都在五六品厮混,有什么前途可言。 贾史氏这话口不应心,史侯爷哪里看不出来,他愈发心累起来,对这种短视还固执的人,你是真没什么好说的,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之前已经说了,你都是这个年纪的人了,妹夫走了,我这个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的兄长也管不得你,你也好自为之吧!你不顾及自家儿孙的后路,我们史家这边却也不想被你连累!以后若是再有这等事情,别怪我这个做兄长的无情!” 说着,史侯爷连茶都没有喝一口,直接拂袖而去。他原本还想去安抚一下贾赦,但是在跟贾史氏这般对话之后,他都觉得没脸去见自己这个大外甥了。倒是贾政想要跟这个大舅舅亲近一下,哪知道等他过来的时候,史侯爷已经走远了。 “母亲,大舅舅这是?”贾政有些不安地看向了贾史氏。 贾史氏被史侯爷之前那番言语气得到现在都还没平复下来,她咬牙说道:“他啊,来给你大哥抱不平呢!” 贾政虽说才具不足,有的时候还缺了一点自知之明,又是个没什么决断的,但同时,他也是个耳根子软的。之前听贾史氏的言语,觉得推举徒宏憬是一件好事,后来贾赦发疯了一番,又觉得贾赦说得其实也不错(这当然不是因为贾赦威胁要打残他),如今看起来,连史侯爷也不赞同此事,那么,这事只怕的确有问题。 只是瞧着贾史氏的脸色,贾政又不敢吭声了,只得说道:“不管怎么说,此事已经作罢,母亲也先放下吧!要不然,岂不是叫外头人看了咱们家笑话!” 贾史氏瞧着贾政这副样子,愈发生气起来,最终又化作了无力,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事情都已经到 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唉,这般出尔反尔,以后我都没脸再见老亲了!” 贾政见贾史氏偃旗息鼓,也是松了口气,又问候了一番贾史氏的身体,表达了自己的关心之意,这才老老实实退下了。 送走了贾政,贾史氏心累地躺倒,见王氏小心翼翼地过来,顿时有些不耐,摆了摆手:“罢了,这几日也辛苦你了,我小憩一会儿,你也回去歇着吧!” 王氏根本没有多想,如蒙大赦一般,利索地回去了。 荣国府这一番动静也直接影响了其中的格局,以前大家都不拿大房当回事,觉得如今大老爷已经是过去式了,府里的主人是老爷一家,对二房各种奉承讨好。结果如今发现,大房才是真的硬气,惹恼了大房,人家说打就打,说卖就卖,便是老太太也毫无办法。 大房有威,二房有利,荣国府一帮下人如今竟是开始左右逢源起来。 贾瑚在王府这边上课按照朝廷的休沐日放假,这日回家,就发现家里气氛有些不对劲,问张氏和贾赦,都没得到什么答案,只叫他老老实实读书,不要管家里这些事情,一切有他们这些做大人的做主。 等假期结束,到了王府,贾瑚就忍不住问徒嘉钰:“我这次回去,感觉家里有些不对劲。我去给祖母请安,祖母屋里的那些姐姐嬷嬷忽然变了好多,弄得我好不习惯!” 贾瑚还模仿着几个丫头的语气表演给徒嘉钰看,然后露出一个有些恶寒的神情:“我觉得以前那样就挺好的,如今这般,真是叫人浑身发毛!” 徒嘉钰疑惑地看了贾瑚一眼,惊讶道:“你竟是不知道吗?” 贾瑚有些茫然:“知道什么?” 徒嘉钰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你父亲不知道因为什么,跟你祖 第 51 章 张氏的报复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弘文馆里读书的就是皇子皇孙还有一部分宗室,再加上这些人的伴读。 宗室其实一向是不站队的,因为站队对他们来说没有丝毫好处。谁当皇帝,他们都是宗室,不会因为这点所谓的从龙之功得以多沿袭一代。但是如今,徒宏轩和徒宏憬两人俨然已经对上了,他们原本因为自身的身份,在弘文馆里就是领头的,其他人想要在弘文馆里厮混,想要严守中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或多或少都得偏向一方。 徒宏轩和徒宏憬两个小屁孩也不懂什么统战工作,他们反正就是非此即彼,谁敢搞什么中立,他们就搞小团体孤立人家。 只要有心,在学堂这种地方坑人很简单。涂改破坏人家的作业,往人家书包里头塞点不该放的东西,上课的时候干扰人家的思路,下课的时候再“联系一下感情”…… 对于这些出身尊贵的天家子弟来说,玩一点校园霸凌,那真的是再自然不过。而对于那些宗室子弟来说,他们就很倒霉,身份比不上这些皇子,遇上被强迫站队,年纪又小,压根想不到别的办法,除非乐意被先生批评,连累伴读三天两头被先生打一顿手板,撵到外头背书,否则的话,只能低头。 只不过,小孩子不懂事,难道大人也不懂吗?等到休沐的时候,一帮小孩子回了家,跟家长一告状,顿时,宗室也坐不住了。 愉王也是先帝所出,作为圣上的亲兄弟,他原本日子过得还是比较舒服自在的。他当年也没有更进一步的野心,封王之后就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太平王爷,圣上登基之后,对于他这样安分的兄弟也多有赏赐。像是愉王这样的宗室王爷,想要的无非就是平平安安享受一辈子的富贵,儿孙正常袭爵,至于五代之后如何,他也管不了那许多。 这次被牵扯进去的是愉王世子,这是愉王府的第二个世子了,头一个是王府的嫡长子,长到十二三岁的时候,却不幸染上了天花,没能熬得过去。如今这位世子差不多算得上是愉王妃老蚌怀珠生下来的,被愉王夫妇二人看得眼珠子一般。 如今好好的孩子从弘文馆回来就开始惊悸做噩梦,半夜不能安枕,他们问了半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将愉王气得不行,当下就命人给自己更衣,他要进宫面圣,找圣上讨个公道。 愉王气势汹汹地进了宫,实际 上到了御书房门口,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但还是装出一副气愤的模样。 当值的太监见愉王这副模样,也有些惊讶,毕竟这位素来除了必须出席的场合之外,等闲根本见不到他人,如今这般进宫,只怕有什么大事,连忙问道:“王爷是要面圣?” 愉王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烦请公公进去禀报圣上,就说本王有事求见!” 那太监有些为难,不过还是说道:“王爷,奴婢倒是可以通传,只是还得劳烦王爷去偏殿等候,实在是这边还有好几位大人候见呢!” 愉王挤出一个笑来,说道:“多谢公公提醒,那本王就去偏殿等着!”说着,又塞给那太监一个荷包,那太监略微捏了捏,里头是几个圆滚滚的东西,应该是珍珠,这么大的珍珠,那真的是价值不菲了,可见这次愉王过来,只怕事情不小。 不过,一个不牵扯朝政的宗室王爷,又能有什么大事呢,这太监熟练的将荷包藏到了袖子里,脸上笑得愈发谄媚起来:“王爷先去偏殿略坐片刻,奴婢这就进去!”说着,一边引着愉王进了偏殿,偏殿里头果然有几个朝臣在等候,愉王跟这些人也不熟,直接捡了个上首的位置坐了,立马就有小太监端了茶送过来。 当值的太监也从偏殿一侧往御书房里而去,圣上这会儿正在接见进京述职的两广总督,旁边伺候的戴权瞧着自己的干儿子进来,不由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悄声过去,压低声音问道:“皇爷正忙着呢,你又进来作甚?” 那太监赶紧说道:“干爹,是愉王爷进宫了,看他那样子,好像是有什么要事求见皇爷!” 戴权点了点头,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一会儿咱家便跟皇爷说!” 不多久,圣上跟两广总督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又勉励了一番,将早就准备好的赏赐也赏了下去,两广总督感激涕零的躬身告退。等着人出了门,戴权就上来说道:“皇爷,愉王爷有事求见!” 圣上也是一愣,愉王是他的亲兄弟,但是等闲也是不会跑宫里来的,他也怀疑出了什么事情,当下便说道:“既然如此,先叫愉王进来吧!” 愉王进来就先大礼参拜,圣上赶紧说道:“都是一家骨肉,这般多礼作甚!戴权,给愉王搬张椅子过来!” “圣上,礼不可 废!”愉王还是坚持行完了大礼,这才又谢了圣上赐座,坐到了椅子上。 圣上见愉王神情严肃,似乎还带着几分郁气,便问道:“不知王弟此来,有何要事?” 圣上这话一开口,愉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露出了悲戚之色:“皇兄,臣弟还请皇兄做主!” 圣上一愣:“王弟乃是亲王之尊,难道还有人能欺负到王弟门上不成?” 愉王咬牙说道:“臣弟这些年来,一直唯皇兄马首是瞻,如今也想要求皇兄给个准话!” 圣上顿时有了点不妙的预感,不过还是说道:“你我兄弟,说这些作甚,难不成还要朕手写一张诏书,给王弟你一个保证吗?” 愉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语气里头已经带上了一些哽咽:“臣弟不敢,只是若是皇兄不给个准话,臣弟这愉王府也没有将来了!” “这又是怎么说的?祖宗规矩,宗室只要不触犯律法,便可按律传承,难不成你们愉王府犯了什么事?”圣上狐疑道。 愉王当下就喊起了冤:“臣弟是什么性子,皇兄您还不知道,这么多年,臣弟何曾有过半点出格之处!只是,日前臣弟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弘文馆,被逼着表态,要支持谁做太子!皇兄你也知道,臣弟当年长子夭了,又过了好些年,才又有了一个嫡子,臣弟跟老妻都不指望这孩子有什么出息,便是在弘文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原本弘文馆的先生对此是睁只眼闭只眼,结果这几日功夫,臣弟给孩子安排的两个伴读都已经被打得手都抬不起来。可怜我那孩子,昨儿个夜里惊醒了几次,小脸都白了……” 说到这里,愉王都要哭出来了,上头圣上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来,说道:“小孩子家家的,闹着玩呢,王弟不必动气!朕保证,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这几日叫侄儿在府里好好休养,等回来的时候,就都好了!” 愉王听到圣上这般言语,自然也不会再追着问,你到底怎么给我保证,而是老老实实说道:“圣上厚恩,臣弟永生难报,只求圣上千秋万岁,叫臣弟一直做这个王弟为好!”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都盼着老子长命百岁,到了愉王这里,是没这个指望了,只能指望自个哥哥能健康长寿。这下头那些小崽子,如今就已经不 安分,等到当了皇帝,自己这样的王叔只怕连落脚的地都没了,所以,与其做个忍气吞声的王叔,还不如继续做王弟,起码圣上对宗室素来宽仁,不至于给他们什么难堪。 圣上听愉王说得真心实意,之前心中生出的那些恼恨也消散得差不多了,他叹道:“都说什么万岁,哪有什么千秋万岁的人呢!罢了,这次的事情,朕会给王弟你们一个交代,王弟先回去吧!” 愉王老老实实退下了,还带着圣上赏赐给儿子安神压惊的几瓶成药和一柄沉香如意,施施然回了王府。 “弘文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竟是一个个都不跟朕说!”愉王才走,圣上就开始大发雷霆,“莫不是你们也觉得朕老了,想要另投新主了?” 御书房里,几个太监跪了一地,戴权这会儿一边磕头,一边说道:“都是奴婢等人的过错,皇爷保重龙体,奴婢这就去将事情打听清楚!” 圣上自个对弘文馆的教学不放在心上,毕竟,之前年长的几个儿子早就毕业了,剩下那些对圣上来说就是混日子的。就算以后的太子要从小的里面选,也无所谓。皇帝这种职业,根本不是什么学士大儒能够教出来的。册封太子之后,他自然会让他参与到政务之中,哪怕就是看折子,看起居注呢,都比跟着先生读书来得强。 弘文馆之所以一直能够存在,其实为的就是给一个团结宗室的平台。宗室虽说大多手里没有实权,但是毕竟算是自家人,还是要保持一个亲睦友好的关系,真到了关键时刻,能信得过的还是宗室。 而宗室能不能出息,看的不是读了多少书,懂得什么知识,而是上头是否信得过你!因此,对于弘文馆的教学质量如何,圣上是不在乎的。这就导致了除非弘文馆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故,否则的话,圣上很多时候压根想不到这个地方。 这回几个小崽子居然在弘文馆里搞起了拉帮结派,严重影响了宗室内部的和谐,圣上居然半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这就让他非常尴尬。 戴权很快就将内情打听清楚,心里差点没将负责弘文馆的那些官员骂得半死。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不知道厉害,你们这些人也不知道吗?看着下头搞起了小团体,你们居然也没半点警惕?还是你们也想要玩夺嫡站队那一套? 圣上听了戴权的禀报,也差点气乐 了。 很快,圣上的处置结果下来了。弘文馆的一干博士、助教尽数被罢黜问罪,罪名是离间宗室乃至天家骨肉亲情,连同只挂了名,几乎不去上课的几个学士也受到了牵连,被申饬罚俸。那几个学士也就罢了,无非就是丢个脸,那些博士、助教算是彻底完蛋,那个罪名简直就跟大不敬一样,能保住一条性命,就算是圣上宽宏大量。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徒宏轩和徒宏憬,同样没落到什么好处。两人直接被圣上一顿臭骂,又被罚了闭门读书,还得抄写《礼记》一百遍。 这一番处置,朝堂上鼓吹册封这两个皇子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毕竟,他们两个在弘文馆的作为,委实配不上他们之前的评价,真要叫他们中哪一个当了太子,岂不是又要在朝堂上搞小团体,党同伐异?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贾赦差点没乐出声来,还专门跑到贾史氏那边冷嘲热讽了一番:“老太太,您不是一向觉得自己高瞻远瞩吗?如今瞧见了?咱们家之前若是像你们说的那样掺和进去,这会儿只怕早就被圣上给惦记上了!还从龙之功,也不怕淹死!” 贾史氏只能当做是没听到,真要是跟贾赦怄气,她觉得迟早自己得被气死!贾政倒是想要帮着贾史氏说几句,结果又被贾赦给噎了回去:“闭嘴吧,贾存周,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废物点心,老太太犯得着掺和这种事情吗?” 贾政还想要拿之前的话来堵贾赦:“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不是兄长你,咱们家怎么从国公变成了如今的一等将军,母亲也是为了家族复兴……” “呵,家族复兴?”贾赦冷笑起来,“我看是二房鸠占鹊巢吧!行了,我也不跟你们啰嗦!之前我就说过了,甭管你们以后想要出什么幺蛾子,我都能叫你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着,贾赦扬长而去,贾政看着贾赦的背影,气得转头找贾史氏告状:“母亲,你看大哥……” 贾史氏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说道:“行啦,之前的事情,咱们也拿捏不住他了!谁能想到,贵妃娘娘这次居然没能成事,这下他可愈发要 第 52 章 您得给我交个底,...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京中各家府上,或多或少都藏着一些不那么符合礼制的东西,只要不明目张胆拿出来用,放在自个家里摆着,也没人会追究。像是贾家,因着曾经做过织造,府里头上用的料子一大堆,以至于那等珍贵的缂丝衣裳都能赏给下人穿,也没人说什么。 但是,你这要是数量太多,还不是料子这样的消耗品,那就不好说了,谁知道这些东西的来路是什么,真要是被人告发,经手的人没一个能脱得了干系。 那些人之所以给王子胜设局,不过是觉着王家老爷子没了,王子胜就是个纨绔,王子腾也还没到后来得了贾家的资源,一路扶摇而上的时候。至于王家的姻亲,薛家远在金陵,除了有钱,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至于贾家,因为爵产分离的事情,兄弟不和,如今还是上层圈子里的笑话呢!何况,王子胜是自个赌输的,贾家也得讲道理吧! 一开始王子胜开始从家里拿出什么瓶子罐子之类的拿到当铺典当的时候,他们还在乐呵,能开在赌场附近的当铺,那其实就是一个老板,无非就是多转一次手罢了。王家也是开国勋贵,王家老爷子曾经官至太尉,哪怕如今的太尉已经变成了一个虚衔,那也是朝堂上一等一的大人物! 总之,哪怕之前王家为了填补任上的亏空,连嫡女都嫁给了薛家,从薛家捞到了一大笔聘礼,但是大家都相信,王家其实有的是钱,无非就是之前怕被压价,舍不得出手而已。 如今瞧着王子胜的做派,这些人都意识到,王家有钱是真的!好不容易摊上王子胜这样崽卖爷田不心疼的败家子,这些本来就喜欢捞偏门的家伙就像是咬住了手指的王八一样,死活都不肯松口。 果不其然,王子胜拿出来的东西,那真的是五花八门,但都是好东西。 只是一开始的各种金器银器还有古玩金石也就罢了,应该都是王子胜自个的私房,后来那些东西就有些夸张了,几乎都是来自海外的精品,上头还有明显的来自海外诸国王室的标记,这些分明应该是来自各国的贡品。 私藏贡品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什么小事,追究起来,那是要死人的! 少许几件也就罢了,王子胜拿出来的数量简直叫人瞠目结舌,你们王家是打劫了一个朝贡的船队吗?哦,你们家原来就管着这个,看样子,人家每每上贡给圣 上的东西,都要先被你们王家抽一次水吧! 猜到了王家的勾当之后,一些人心有余悸,一些人心思却是活泛起来。 王家当年得罪的人其实不少,毕竟,他们家原本是海盗出身,东南沿海那边的大海商若是不孝敬他们,出海的船队那就别想回来了。后来王家又搭上了改朝换代的春风,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开国勋贵中的一员,之前那些人还得继续讨好奉承他们! 现在,王家境况大不如前,在东南沿海的影响力也消失得差不多了,手底下连条船都没有,家里也没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人,这还有什么可怕的,正该痛打落水狗,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才对。 因此,没过多久,就有人出首,举报王家截留贡品,图谋不轨!被王子胜输出去的那些珍品就成了证据。 “老太太,求您救救王家吧!”王氏听得消息,整个人都傻了,她一直以自己出身王家而自傲,觉得自家兄长也就是运道不好,否则早该扶摇直上。她都想好了,既然自家丈夫提不起来,回头就想办法用贾家的人脉关系,将王子腾推上去。 哪知道,计划才起了个头,王家就倒霉了! 王氏听说这些都是王子胜赌钱惹出来的麻烦,恨不得将这个原本也极疼她的兄长碎尸万段。只是,她还真不能不管,之前张家出事的时候,她还幸灾乐祸,轮到她自己的时候,王氏就撑不住了,她自个没什么主意,贾政更是个只喜欢推卸责任的性子,思来想去,还是得来求贾史氏。 贾史氏这些日子消息也没那么灵通,一听王家的罪名,顿时就打起了退堂鼓。 这种事情,像是那等封疆大吏干的都不少,各地或多或少都有些贡品,像是什么岁贡、年贡、鲜贡,其实就是各地的特产。不过,一般情况下,这些贡品都会多征收不少,除了贡上的那一部分,其他的就是地方上截留下来的,有的自己用,有的就是拿来走关系。绝大多数都算是官场上的潜规则,市面上你找关系弄到的贡余有的时候甚至比贡上的品质还强一些。 但是有的东西就很敏感,比如说辽东那边进贡的人参还有一些皮毛,素来都是严格只能进贡给皇室,由宫中分派。这等海外藩国的贡品就更敏感了,人家是为了天朝上国而来的,你一个臣子,也敢僭越! 若是各家老一辈还 在,这事还能糊弄过去,毕竟,老一辈与国有大功,到时候低个头,罚酒三杯也就罢了。可是如今老一辈的人都不在了,谁家敢为了王家这破事背书! 贾史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王氏,无奈道:“当初你大嫂子家里的事情,那会儿国公爷还在呢,都没办法,如今就我一个老婆子,能有什么办法!” 王氏更急了,忙道:“张家那是牵扯到东宫,可是我们王家却不是这样,别的也就罢了,便是罚没家里的产业,追缴所得也没关系,只要保住世职就可以!” “你还想要保住世职?”贾史氏看着王氏的眼神都有些奇妙了,你这是怎么敢的啊,一家子不因此被问罪就算是好事了,你还只想破财消灾?有这样的好事,那去年那些被问罪的人家不是白死了! 王氏这会儿都有些口不择言了,说道:“老太太,不就是私藏了一些贡品吗?做过这种事情的人家多了去了,便是咱们家……” 王氏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贾史氏兜头浇上来一杯茶水,也亏得水不算烫,要不然王氏这会儿能原地跳起来,饶是如此,也被搞得极为狼狈:“老太太……” 贾史氏冷笑一声:“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谨言慎行吗?管好你的嘴,别把咱们家也搭进去,你得记住,你现在是贾王氏,死了也是进咱们贾家的祖坟,别胳膊肘往外拐,一门心思还惦记着娘家!” 贾史氏教训一番之后,还觉得有些不够,毕竟,她真的信不过王氏的脑子,这种蠢人,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闯出什么意想不到的祸来。因此,贾史氏又警告道:“想想珠儿,想想元春,你也不想他们有个被休弃的娘吧!到时候政儿续弦,我一个老婆子年纪也大了,可未必护得住他们!” 王氏这才被吓到了,对于她来说,儿女才是第一位的,第二是自己,第三才排到娘家,最后才轮得到夫家。她想要救娘家,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有个强势的娘家,她这个出嫁女在夫家才有底气。她嫁到贾家,哪怕贾政只是次子,但其实也算是高嫁了,因为那时候王家正处在一个很尴尬的阶段,王家老爷子退下去了,王子胜是个废物点心,王子腾倒是很有野心和能力,可想要将野心和能力转化为地位和权势,还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努力。王家那时候又被追 缴任上的亏空,需要贾家帮着摆平官面上的关系,这才有了王家姐妹俩分别嫁给贾政和薛家少主薛俭的事情。 贾代善在世的时候,王家就只能跟着贾家这个老大哥,贾代善略微漏了点好处给王家这个亲家,王子腾就在军中打开了局面。可贾代善去世之后,贾家这边明明手里攥着军中的关系,自己也用不上,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王家那边早就急了。王氏这些日子以来,跟娘家关系变得愈发紧密起来,被娘家兄嫂一番洗-脑,什么娘家好,你才能好之类的,王子腾又许诺,等自己上去了,就想办法推元春进宫,让她真正成为贵人。 王氏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恨不得立刻为娘家抛头颅洒热血,但她之前也是也是锦上添花,如今却要雪中送炭,一个不好,还得引火烧身,王氏顿时就犹豫起来。 她不敢高估荣国府的道德感,或许贾家不会真的休弃她,但是找个借口,让她去礼佛,甚至让她病逝,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就像是张家出事,他们想要让张氏无疾而终,彻底跟张家切割,只不过后来没能成功,张家又没到那个份上罢了。 可如今王家这事,王氏原本觉得问题不大,但是看贾史氏的脸色,她就意识到自己想差了,这事其实很严重,严重到可能影响自己的地步,这就让王氏开始犹豫起来。 贾史氏太了解王氏这个儿媳妇了,本质上就是个凉薄的性子,见她神色犹疑,就知道她动摇了,当下说道:“你先回去吧,王家毕竟跟咱们家是亲戚,是不能袖手旁观,只是也得先打听清楚情况再说。而且,这事归根结底得看圣意如何,若是圣上宽宏,有意网开一面,那这事也就过去了,若是圣上……” 贾史氏没有再说,但是王氏却明白了贾史氏的未尽之意,若是圣上是个小心眼的,觉得外头藩国的贡品,朕还没享受到呢,你们就先享受上了,你们还当自己是东南沿海的土皇帝呢!那样的话,王家这次就凶多吉少! 做臣子的,谁敢将希望寄托在上位者的心胸上呢?人家只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说到圣心,大家只会说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可见,做皇帝的人,没几个是真的心胸开阔的,甚至,大多数皇帝堪称是睚眦必报,小心眼得要命! 王氏失魂落魄地回去了,压力却到了贾史氏这边。王家与张家不同,那 是在金陵时候就有的交情,要不然金陵那边也不会有四大家族的称呼,哪怕看似凑数的薛家,那也是地方上的庞然大物。 王家海盗出身,道德底线可以说是没有,若是贾家明确表示拒绝拉王家一把,那么王家那边,反咬贾家一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贾史氏就开始后悔,原本贾代善想要给贾政娶一个低品文官家的女儿,她不同意,非要从老亲里头选,史家当时又没有合适的人,正好王家找上门来,她那时候瞧着王氏,长得还行,性子也好拿捏,结果如今看起来,那简直是油蒙了心。哪怕王氏生的贾珠和元春都挺讨贾史氏喜欢,她依旧得说,王氏就是个蠢货。 贾史氏不知道这么多年,王氏跟王家说了多少关于贾家的事情,以前贾代善还在,许多事情就算是有些出格,以贾代善在圣上心中的地位,这些事情都能糊弄过去,但是如今可就说不准了。贾代善的遗泽固然有,但是在圣上那里还有多少份量,还真是说不清楚。 思来想去,贾史氏硬着头皮说道:“去请大老爷和大太太过来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贾赦依旧窝在自己书房里把玩自己的诸多收藏,张氏也被冬生搞得分身乏术,荣庆堂这边来叫人,两人都露出了不怎么乐意的神色。贾赦是压根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只当贾史氏又想要作妖。张氏倒是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她就是始作俑者,巴不得王家倒霉,自然不想掺和这件事。 只是贾史氏都叫人过来了,夫妻两个还是各自放下手中的事情,一起往荣庆堂而去。 夫妻两个如今没了太多的亲密,反倒是如同合作伙伴一般,两人都觉得这样的关系更让自己安心。坐在马车上,贾赦就忍不住问道:“太太,你知道老太太今儿个叫咱们过去,是为了什么吗?” 张氏轻声说道:“老爷,应该是为了王家的事情。我听说王家被人告了,说是他们截留贡品。” 贾赦忍不住撇了撇嘴:“既然 第 53 章 雷霆雨露,俱为君...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贾家被王家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平王府如今却在准备给末儿搞个抓周宴。 末儿生下来没多久就丧了父,因此,除了洗三之外,满月与百日都没有大半,如今到了周岁,哪怕只是在正院小范围内办一场,那也是好的。顾晓没有叫西院和风荷院,只在正院设了小宴,私底下庆贺一下便罢。不过,西院和风荷院也不能真当没这回事,都老老实实送了贺礼过来。便是李氏也算是出了一回血,送了一整套的项圈手镯脚镯,光是份量就颇为不轻,好在因为是孝期的时候,用的是银饰,要不然的话,准备的时候只怕私底下都能心疼得抹眼泪。 顾晓也没占她们便宜的意思,反手便赏了不少东西下去,她们不仅不会亏,还能小赚一笔。 原本抓周这种事情,其实都要训练的,或者是准备东西的时候,将这些物品做成五彩缤纷的模样,还要弄点香甜的味道。贾宝玉为什么抓周抓了胭脂,不就是因为胭脂颜色浓艳,又香味扑鼻吗?小孩子不懂事,自然喜欢香甜好看的。 末儿生在宗室,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他就算是喜欢胭脂水粉,大不了将来做个化妆品达人便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此,在奶娘提出要给末儿训练的时候,顾晓直接拒绝了:“这抓周之事,原本就是图个乐子,哪里就真的应验了。该准备的准备了,叫末儿自己选便是!” 话是这么说,下头做事的时候,可不能真的叫小主子抓了什么寓意不好的东西,准备的时候自然是百般小心。笔是翡翠的,砚台是玛瑙的,纸用彩笺,墨要用上等的松香墨,上头还得绘上末儿喜欢的图案。书籍的封面也用彩色套印,孝期里头算盘不能用金的,那就用玉的,印章直接用鸡血石的,反倒是吃食之类的,都做成普普通通的模样,看起来很不起眼。 等着一家子吃完了长寿面,吴嬷嬷亲自捧了一个方形雕漆填彩百子睟盘过来,摆到桌上,春香、春雨、春红等人鱼贯而入,各自将手里捧的东西摆到睟盘上,末儿也被抱到了桌子上,看着盘子里琳琅满目的东西,神情好奇。 顾晓笑道:“末儿,去前头抓一个,随便你抓什么?” 末儿闻言,便凑到睟盘前,小手扒拉了一番,先抓住了那本被涂得五彩斑斓的书,当下下头人就开口赞道:“三公子抓经典,满腹才学点状元! ” 结果话才说完,末儿就将手里的书本一丢,抓住了那个玉雕的小算盘,拿在手里当做摇铃一般晃来晃去,只听到玉珠碰撞的声音,末儿越听越兴奋,摇晃得更厉害了,下头人立马跟着说道:“三公子抓算盘,金玉满堂滚滚来!” 顾晓瞧着末儿玩得开心,也顾不上再抓别的了,当下笑道:“行了,把末儿抱下来吧!” 末儿手里还抓着他的玉算盘不肯松手,徒嘉钰在一边摇头晃脑说道:“末儿,以后你就要与铜臭为伍啦!” “说什么呢!”顾晓嗔道,“拿个算盘就与铜臭为伍啦!有本事,你以后不要用这些阿堵物!” “妈,我小时候拿的是什么啊?”徒嘉钰之前就想问了,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忙问道。 顾晓笑道:“你小时候啊,倒是眼光好,直接拿了你父王放的一方小印,可见是个会挑的!” 徒嘉钰听了,顿时高兴起来,觉得自己就是比自家弟弟眼光好,又问一边凑热闹的贾瑚:“瑚哥儿,你知道以前抓的是什么吗?” 贾瑚想了想,说道:“我听奶娘说过,我抓周的时候抓的是一把小腰刀!” 徒嘉钰有些遗憾地摇摇头:“那这事可能就不准了,你如今都读书科举呢,哪里还能再从武事!” “这可说不定,有道是出将入相,说不定以后瑚儿还能当大将军呢!”顾晓笑道。 贾瑚笑得有些羞涩,这种事情,总不能自卖自夸,不过听到好话,还是很让人开心的。 徒嘉钰却是说道:“我之前就听说瑚哥儿的祖父乃至曾祖,都是疆场上的英雄人物,可惜到了瑚哥儿这一代,贾家已经没人再习武了!” 贾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顾晓却是笑道:“如今天下承平,自然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那两位国公爷正是明白这一点,才叫后人弃武从文,要不然,荣国府何必娶瑚儿的母亲!” 徒嘉钰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小孩子嘛,都崇拜那种大英雄豪杰一样的人物,像是贾家这样出身微末,却能驰骋疆场,弓马之上得到如今这样的权势地位,自然是极为敬佩的,私底下就跟贾瑚嘀嘀咕咕,想要回头见识一下两位老国公的铠甲弓箭等物,遥想一下他们曾经的威风。 贾瑚从小生活在贾家,反倒是对此没什么 感觉。实际上,如今的贾家,已经看不出曾经那种以武传家的风范,原本给子弟练习射箭的箭道都废弃了,贾代善在他面前从来也都是一个慈爱和蔼祖父的形象,最后一次看到贾代善穿戴铠甲是他宫变勤王回来,身上还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但是紧接着的变故就让贾瑚忽视了当时贾代善的状态,只余恐慌和害怕。 这会儿小伙伴问起来,贾瑚就有些羞愧,他甚至形容不出当时贾代善的模样,只得许诺,回头去祠堂将两位国公的画像复刻一份,带过来给他看,至于什么铠甲弓刀之类,贾瑚也不知道在哪里。 顾晓琢磨着,小孩子也不能光是读书,也得多多运动,因此便说道:“你们要是感兴趣,回头我就叫人给你们准备两套铠甲还有弓箭,再请个武师傅回来,教教你们!” 两人如今学习压力并不大,当下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也不知道这两个娇生惯养的小家伙到时候能坚持几天。 王府里面岁月静好,宫里李才人依旧水深火热,至于王家,如今已经被逼到了墙角。王子胜头一个被抓进了大理寺大牢,原本远在西北的王子腾也被解职,押送进京。两家之前就分了家,但依旧比邻而居,如今正好被人将两家的府邸都围了起来,便是下人采买也不得出入。也亏得这等大户人家,府里就有不少存粮干货,这会儿又还没有真正暖和起来,柴炭也还算充足。要不然,多围几天,一大家子都能被活活饿死。饶是如此,人心惶惶之下,两家也自觉减少了饮食,生怕一直被困在府里,出现不忍言之事。 这也是下头人忖度了圣上心意行事,圣上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如宋仁宗一样,被臣子唾沫喷到脸上都能忍下来的仁君。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圣上当然可以宽仁,只要足够忠心,他可以不在意下头的贪腐和其他不法之事。但若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那么,圣上就会露出他的獠牙,让大家知道,什么叫做雷霆雨露,俱为君恩。 王家若是只是私吞了一点贡品,圣上还可以容忍。人都有贪婪之心,送上门的好处,有几个人忍得住呢?结果如今他发现,自己乃至几位先帝,都被王家当成了傻子。 王家当年垄断了东南的洋货买卖也就罢了,谁叫那会儿开国的时候,多多倚仗王家手底下的海军,得靠着他们扫除海寇,平定海疆, 免得腹背受敌。加上当年漕运被北边控制,想要运粮,也得从海上走,这才许了王家许多好处!然而他们从这洋货买卖里头抽成油水已经足够丰厚,就这还不够,连人家海外小国上贡给皇室的东西也敢私吞下来。看下头人递上来的证物,王家甚至是将好的自个留了下来,剩下的才送到了宫中。也就是说,几十年来,皇家用的是王家挑剩下来的,简直是岂有此理! 圣上越想越气,咱们老徒家对你们王家还不够好吗?没错,你们王家投靠太祖,最后只是封了个县伯,可问题是,开国那会儿,你们王家也没立下什么攻城略地的功劳,毕竟,那会儿绝大多数仗都是在陆地上打的,你们最多就是趁机吞并了一些海盗团伙,剿灭了一些倭寇,这点功劳能封伯,已经是不错了!何况,之后还给了你们王家一个世职,就算是爵位到了头,也可以保证你们王家与国同休,代代富贵。 没错,你们后来老老实实将手里的海船和人手给交出来了,可要不是这般,谁肯将那等肥差给你们王家,多少人暗地里头惦记着呢!你们就算是自个继续出海打劫,也未必赚得了那么多!为了这事,当初不知道多少人眼红,你们还落下了许多亏空。就这样,朝廷也没多追究,只叫你们补足亏空就行。当时瞧着你们家靠着儿女婚事捞钱填补亏空,还当你们是老实人,将那些好处都分润出去了,原来竟是私底下藏了这么多好东西! 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觉越亏!想想王家挥霍了这么多年,很可能挥霍的都是本属于自己的钱,圣上就恨不得将王家人碎尸万段! 圣上又不是那等被臣子架空的傀儡皇帝,他执政多年,去年才用宫变后的血流成河让朝野上下看到了他的手腕和权威,如今既然他已经明确表露出了对王家的厌恶,那么下头的人只有趋奉的道理,谁会为了一个注定要倒霉的王家费心呢? 贾家这边,因为不知道王家究竟掌握了多少的把柄,哪怕尽可能销毁了证据,贾赦还是硬着头皮叫心腹出去打探王家的案子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可还有缓和的余地。 贾赦同样是个利己主义者,在他发现大家都对王家的事情敬而远之时,立马就意识到,这事根本不能沾,只要一沾手,到时候就是黄泥巴掉进□□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迅速收回了所有的人手,跑到荣 庆堂跟贾史氏表示,王家这次是没救了,还是趁早切割为好! 当时王氏也在,只哭得快要昏过去,可惜的是,贾赦跟贾史氏都是铁石心肠,贾史氏在确定王家不能救之后,当下就命人将王氏先看了起来,免得她一时冲动,搞出什么事来。 “那王家要是倒了霉,咱们家?”贾史氏还是有些不安。 贾赦冷笑道:“就算是牵连到咱们家,那又能如何?谁叫老二娶了王家女呢!不过,王家这事牵扯到的未必只有咱们一家,别的不说,王子腾这些年在军中混得如鱼得水,除了有咱们家的提携,只怕也走了不少门路。他们要是敢把这些人都抖落出来,就算是圣上想要网开一面,这些人也非得叫王家去死不可!依我看,王家只怕还存了东山再起的心思,万万不会狗急跳墙,将亲戚卷进去的!要不然,将来案子结了,他们拿什么来要挟咱们呢?” 贾史氏见贾赦说得头头是道,看这个儿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原本以为这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原来竟还有几分眼光。她却没想到,贾赦好歹也是跟着贾源长大的,贾源纵然泥腿子出身,那也是积年的老狐狸,言传身教之下,贾赦也不会变成那等糊涂种子。 贾史氏听贾赦说完,叹道:“希望如此吧,王家此次若是能逃过这一劫,咱们做亲戚的,拉拔一下,也是应当的!” 贾赦顿时又冷笑起来:“这回又知道王家是亲戚了,当初我岳父家里何曾不是亲戚,怎么就不见你们有什么表示呢!” 贾史氏还想要争辩,贾赦已经是拂袖而去,临走还说道:“也罢,我就知道,在老太太你那里,我这边的事情都不重要,就老二是你的心头肉,连同老二岳家都比我岳家要紧!” 贾史氏气得哆嗦,指着贾赦的背影,骂道:“你个孽障,记仇不记恩的东西!”在贾史氏看来,自己将贾赦生下来,那贾赦就该对自己言听计从,否则就是不孝。 贾赦听得清清楚楚,走得更快了!他要不是念在生身之恩,早就跟贾史氏彻底撕破脸了,光是拿着“三从四德”,就能把贾史氏关进佛堂吃斋念佛 第 54 章 充军流放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贾珠病得厉害,贾史氏听说其中缘故之后,差点没抄起拐杖,将贾政打一顿。 “珠儿才多大的孩子,就逼着他这般用功,看看这手腕都肿起来了!你小时候,你老子可曾这么逼过你?那什么先生,快将他给撵走,这启蒙的孩子,先老老实实读《三百千》不行吗?上来就背什么四书,还都一百遍,他读书的时候是这么读的吗?”贾史氏骂得贾政和王氏都抬不起头来,“珠儿这么好的孩子,给你们教,都要给教坏了!” 贾政在贾史氏这里,真的是不敢提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之类的话,这会儿只将责任推卸给王氏,说道:“儿子也没硬逼着珠儿用功啊,他读书读得用心,儿子还跟下头的人夸他呢,不信母亲去问!倒是王氏,听说这些日子因着王家之事,一意要珠儿用功,珠儿一向孝顺,哪里敢叫他母亲失望!” 贾史氏素来是个偏心的,这会儿听贾政这般说,顿时冷厉的眼神就落到了王氏头上,王氏只吓得一个哆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到贾史氏面前:“老太太,儿媳妇自个也没读过什么书,哪里知道这些。儿媳这些日子因为娘家的事伤心,这才在珠儿那里多说了几句,哪里想得到会是这般!儿媳就珠儿一个指望,只有盼着他好的,哪里想得到会变成现在这样!珠儿病了,我这个做娘的,只恨不得病的是自己……”说着,她又嚎啕大哭起来。 瞧着王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贾史氏愈发嫌弃起来,如今王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贾政再想要依靠岳家的力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王氏又是个糊涂的,连孩子都照看不好,还能指望她做什么!可惜的是,为了不让王家那边狗急跳墙,自家这边也不能对王氏做什么,要不然,叫王氏病逝了,给贾政重新娶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做妻子,才是上策。 贾史氏却根本没想过,好人家的姑娘干什么要给贾政这个靠着蒙荫才能入仕的家伙做继室呢? 二房出了这样的事情,那真是叫大房看足了笑话。 张氏稍微同情了一下贾珠这个倒霉孩子,之后便不放在心上了!当初要是叫王氏得逞,自己的瑚儿只会比如今的贾珠更可怜,王氏那就是自作自受,至于贾珠,谁叫他摊上王氏这样一个恶毒的妇人做亲妈呢? 贾赦同样也心疼了一下贾珠,但是很快就觉得,二房这样正好 ,省得他们因为有贾珠这个可能有出息的,又上蹿下跳起来。他倒是开始心疼起贾瑚来了,贾瑚小小年纪,就要去给人做伴读。 伴读这种差事有什么好的,出了什么事,被惩罚的都只会是伴读,自家宝贝儿子不会在王府挨先生的打吧!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太妃娘娘是什么人,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不比你清楚!”张氏听得贾赦的忧心,只气不打一处来,“当日要不是我在府里头处境艰难,太妃娘娘何苦多这个事,毕竟,瑚儿这么大的孩子,还没完全长成,一个不注意就病了伤了的,若不是真心拿我当姐妹看待,她何必担上这个责任!瑚儿去王府只带了周嬷嬷一个跟着伺候,却一直平平安安的,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就知道他在那里从没受过什么委屈!他要是被先生打了,那也不会是因为小王爷,定然是他自个不学好!” 被张氏这么一说,贾赦都有些愧疚起来,他跟张氏商议道:“你这话说得有理,咱们瑚儿也是多劳王府照顾,回头咱们还是多准备一些厚礼,给王府那边送过去!人家就算是不缺,那也是咱们家一片心意!” 张氏叹道:“我又何尝不这样想,之前不光是给王府,便是隆安侯府那边,也都准备了厚礼,只是她们反倒是怜惜我生活不易,虽说礼收下了,但是回礼也颇为丰厚,咱们再那般客气,反倒是叫那边为难!” 皇子开府虽说也有不少钱财,但是真要说起来,底子并不算厚实,那等外家得力,母妃得宠,自个也有差事的,自然能有诸多外快,像是平王府那种三样皆无的,能保持每年略有盈余,便算是不错,反倒不如贾府这种祖上就积累了巨大财富,还有大量爵产的人家家底厚实。 张氏也就是想得太多,实际上平王府的花销真没想象中那么大,徒宏远当皇子的时候就是个小透明,并没有养成什么太烧钱的爱好,他又不在外头包戏子,也不喜欢什么金石古玩,绝大多数时间都宅在王府里。除了各种人情往来和日常支出之外,他每年最多的花销就是补贴宫里的李才人、李氏还有李家人,所以,哪怕他分到的皇庄在一众兄弟中只是一般,每年还是能有不少盈余的。 只不过以前这些盈余落不到顾晓手里,连公中都不入,被徒宏远放在自个的私库之中,只怕私心里头多半都是要留给李氏母子。如今徒宏 远这一走,顾晓干脆利索地将他的私房都充入了公中,以后会按照分家的比例分配给府里的几个孩子!其他人知道了,还得说顾晓没有私心,毕竟顾晓完全可以将徒宏远的私房收为己有,或者是给徒嘉钰,以后压根就不会有另几个孩子的份! 贾赦倒是深以为然,贾家一开始只是乡下土财主,骤然富贵之后,这几代下来,愈发奢靡起来。像是贾史氏,光是吃饭,就要大厨房那边把天下的美食用水牌写了天天转着吃,还得叫儿孙们每日里孝敬菜品,府里头小丫头都能吃肉吃腻烦,更别说别的了! 贾赦自个同样是个花钱没数的人,他喜欢搞收藏,又只买不卖,光是这一项,每年就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加上府里头从贾史氏管家的时候就开始带头损公肥私,又打出了宽仁的名义,纵得下人们一个赛一个会偷奸耍滑,中饱私囊。如今虽说还没到寅吃卯粮的地步,却也少有盈余,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动用公中之前的存银。对此,大家还不以为意,总觉得家里的富贵,几代都享不完。 贾家开国那会儿朝廷就赏赐了大量爵产,贾源贾代化父子两个打仗的时候,通过各种渠道得来的战利品也多,底子的确厚实。事实上,贾家要不是后来倾尽全力,修建大观园,依旧可以安享富贵很多年。 推己及人,贾赦就觉得平王府只怕日子也是如此,太妃又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总要礼尚往来,回头反倒是给人家增加负担。想到这里,贾赦叹道:“王府那边如今也没个能出门顶事的男人,长史也不是什么得用的,对外头的事情只怕消息也不灵通。回头咱们家要是知道市面上有人出手庄子铺子什么的,可以跟王府那边通个气,叫他们多置办一些产业,自然也能多一些出息。” 张氏点了点头,她早就有心报答,只是自个也是自顾不暇,如今贾赦有这份心意,张氏自然乐见其成。 “瑚儿那边王府的先生听姑爷说还是颇有些名气的,以后瑚儿还能跟着小王爷去弘文馆读书,也不知道之前弘文馆闹了那么一场,如今的先生如何?”张氏见贾赦竟是比之前振作了一些,也觉得有些欣慰,毕竟,他不能一辈子在家里享乐,等着贾瑚顶立门户吧,这也太说不过去,还是叫他先发挥出一点作为父亲的作用才是。 贾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我回头打 听一下!”贾赦虽说没给皇子做过伴读,却也曾经蒙圣恩在弘文馆厮混过几年,是里头有名的祸害,好在弘文馆如今彻底换了一批人,要不然的话,贾瑚进去,只怕还得受自己这个老子的连累。 想到这里,贾赦便有些讪讪,只得转移了话题,说道:“不管怎么说,瑚儿只要用心,前程应该没什么问题,倒是冬生这边,他早产体弱,只怕经不得苦读!” 张氏也有些发愁:“瑚儿好歹将来还能继承一个爵位,到了冬生这边,他自个要是不用功,难不成叫他以后跟荣宁街那些旁支一样过日子?” 贾赦赶紧说道:“那可不行,哪怕给他捐个官呢,总不能叫他以后没了着落!” 张氏叹道:“罢了罢了,日后再说吧,总要看看他资质品性再说!” 贾赦笑道:“咱们的孩子,还担心什么资质品性,只要不是那等牛心左性之人,就是个好孩子!” 说到这里,贾赦又有些心痒痒,他凑到张氏那里说道:“如今咱们都有两个小子了,等回头除了服,咱们再给他们生个妹妹,如何?” 张氏哪怕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听贾赦这般说,还是有些羞赧,忙说道:“说什么呢,等除了服,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生,没得叫人笑话!” “有什么好笑话的,老太太那边生敏妹妹的时候,可也年纪不小了,大家只有说她好福气的,谁敢笑话她!”贾赦不以为然地说道,“还有老二那边,如今王家出了事,老太太指不定要给老二弄个偏房呢,到时候定然还要生育,咱们两个可不能叫二房那边给比下去!” 被贾赦这么一说,饶是张氏对王氏各种恶心,却也未免生出了一点兔死狐悲之心,差一点,自己就也要落得比王氏还不如的地步。她很快就收拾好了心中的那点怜悯,问道:“不至于吧,王家这次难道彻底起不来了?老太太这般不给余地?” 贾赦压低了声音,说道:“哪里还有什么余地?王家这次的事情闹得大了,上头若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岂不是叫下头人愈发不将这事放在心上,藐视皇家威严吗?哪怕是为了杀鸡骇猴,王家这次也别想捞到什么好!” 果不其然,在意识到圣上不打算将此事扩大化之后,王子腾这边也已经被押送进京,直接就开始了三司会审流程。 这等事情,根本没有辩驳的余地,王子胜和王子腾都老老实实认了罪,不过他们也就是替过世的王老爷子认罪,这事发生的时候,他们还没成丁呢!只是,他们既然享受到了其中的好处,也别想逃过接下来的处罚。 若是此案按照大不敬来判,王家一大家子都得搭进去。圣上哪怕对王家各种不满,但也不能真的将事情做绝,以免那些开国勋贵生出兔死狐悲之心。因此,圣上斟酌一番之后,直接下达了最终的判决,王家老爷子死后追赠和谥号都被收回,王家抄家,连同出嫁女嫁妆里的贡品也被追回。至于王子胜和王子腾兄弟两个,原本罪责更大的应该是王子胜,但是王家到了王子胜这一代爵位已经到了头,反倒是王子腾继承了王家的世职,因此,兄弟两个同罪,王子胜又因为赌博的缘故被多打了五十大板,然后兄弟二人都被判了充军流放西北,以观后效。 之后,圣上又表示,看在王家祖上与国有功的份上,网开一面,不在追究妻儿,家里女眷发还嫁妆。她们如果愿意,可以带着孩子跟着男人一起流放,如果不愿意,也可以守着孩子度日。说是发还嫁妆,指望抄家的那些人不中饱私囊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还回来的嫁妆都缩水了许多,那些容易携带变卖的金银细软没了大半,剩下的就是些粗笨的家具摆设,还有田产房产之类的不动产。 能逃过这一劫已经是邀天之幸,不论是王子胜夫人还是王子腾夫人都没有再追究的意思,老老实实从老宅搬了出来,带着孩子还有没被遣散的下人去嫁妆庄子上暂住。 王子腾成婚多年,与自家夫人仅有一女,唤作王熙鸾,如今已经四岁,之后,王子腾夫人便再无产育。不过夫妻两个感情深厚,王子腾在女色上也不上心,王子腾夫人给他安排的通房也被拒了,二人之间并无二色。因此,王子腾夫人便迅速开始变卖自己嫁妆里的产业,预备换成金银细软,又求了娘家那边,好护送她们娘俩和几个心腹下人跟着王子腾一起前往西北,甚至已经先叫心腹去西北那边置办一些产业,供他们一家人生活。 王子腾夫人肯与王子腾同甘共苦,王子胜夫人可没这样的心思。王子胜是个典型的纨绔,贪花好色,府里一堆通房姬妾。也就是 第 55 章 探病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王家的案子尘埃落定的时候,都已经是暮春时节。 王府里的日子依旧过得波澜不惊,顾晓叫针线房给各处裁了夏衫,打造了新的首饰。 得到新衣裳新首饰之后,几个太姨娘还有佳婉、佳姝两个小姑娘都不约而同地来正院给顾晓请安。 “虽说还没入夏,这会儿日头也上来了,别把孩子给晒着了!”瞧着周氏她们几个拉着穿着新衣的佳婉和佳姝给顾晓行礼,顾晓忙叫起,嘴里说道,又吩咐给两个孩子端了果子露过来。 “给娘娘请安,不是应当的吗?都是娘娘素来慈和,才叫咱们躲了懒!”陈氏在一边说道,她如今养着佳姝,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不似之前一般只跟在周氏后头行事。 佳婉和佳姝如今还没留头,自然戴不得什么钗环,因此,头上只扎了两个小揪揪,装饰了几朵小珠花,倒是胸前挂着璎珞,手腕上戴着猫爪响珠镯,粉团子一般,看着就叫人觉得喜欢。 顾晓也很喜欢这种小萌物,当然,属于那种云养可以,不要放在自己身边的那种,她并不想承担太多的责任,只需要尽作为嫡母的义务就行。 “哪里是你们躲懒,是我躲懒才对!”顾晓又笑着叫人拿了新鲜的果子过来,“庄子上刚送来了新鲜的樱桃,是今年的头茬,我尝着还好,你们也试试看,一会儿回去的时候都带一些回去,若是觉得酸,也可以做成樱桃酪,留着慢慢吃!” “又偏了娘娘的好东西,倒是叫我们过意不去了!”刘氏笑道,伸手拈了一粒樱桃送进嘴里,酸甜可口,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还是太妃娘娘当家好啊,放在以前,这些好东西哪里能落到她们这些小侍妾手里。 “喜欢吃就好,这樱桃好是好,就是个时令玩意,压根存不住,多出来的除了蜜渍樱桃和樱桃酪之外,放着也是白坏了!”顾晓笑道,“今年春天雨水不算多,庄子上种了些西瓜和甜瓜,再有个一个月,也该熟了,等送过来,府里头各处也能多分几个!” 何氏吃了两个樱桃,眉开眼笑道:“娘娘这话一说,妾身回去就要数着日子了!” 何氏这个年纪,放在后世还是个高中生呢,顾晓难免有些怜惜,便笑道:“今年叫庄子上种了不少瓜果,就算是这两年挂不了果,也能在市面上买去,你们要是喜欢吃什 么,尽管说便是,又值得了什么!” 顾晓话是这么说,几个太姨娘也没有得寸进尺的意思,如今顾晓已经足够宽和了,不用再争男人的宠爱,她们日子也都过得松快,几个没孩子的,如今反而跟没出嫁的小姑娘一般,私底下凑在一起,每日里玩乐,很是自在,她们可不想贪得无厌,回头惹恼了顾晓,反落不着什么好来。 因此,一个个都是只称赞顾晓如何宽和大度,并不提别的什么。顾晓也不再多说,只又叫人端了一些蜜饯和点心过来,坐在一起谈笑。 说话间,就听到几声奶声奶气的“汪汪”声,两只才断了奶的小狗摇动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走得跌跌撞撞的末儿。这两条狗都是京巴犬,前几日刚从猫狗房抱回来的,一只毛色纯白,另一只却是夹花的,耳朵和背部是驼色,其他地方也是白色,看起来都很是娇小可爱。 末儿兴奋地叫着:“狗狗,狗狗!”就跑过来要拽小狗的尾巴。 顾晓忍不住扶额,果然这么大的孩子就是宠物的克星,这小狗才从猫狗房抱回来还没几天,就成了末儿的新宠,恨不得睡觉也要抱着才行,只是他下手没轻没重的,头一天就揪掉小狗一撮毛,也亏得这些狗都是猫狗房一代代筛选出来的亲人的品种,被拽疼了,也没有反口咬末儿,要不然的话,这养狗就变成灾难了。 两只小狗利索地躲到了顾晓的腿后,蹭着顾晓的裙子,叫声都显得委委屈屈,末儿却丝毫没察觉自己被嫌弃了,他看到顾晓,响亮地叫了一声:“妈妈,末儿要狗狗!” 顾晓有些无奈,只得耐心地说道:“狗狗还小呢,你这般就把它们给吓着了!想要跟它们一起玩,你得轻轻的,明白了吗?” 末儿根本没听明白,见狗狗躲着他,他也不生气,走到顾晓那里,就伸手要顾晓抱。顾晓无奈,只得伸出手去,将他抱到自个腿上坐下,又指着佳婉和佳姝说道:“末儿,这是你大姐姐和二姐姐!” 末儿之前也见过几次佳婉和佳姝,不过小孩子还没完全认人,也不怎么熟悉,但是嘴上还是鹦鹉学舌一般叫道:“大姐姐,二姐姐!” 佳婉和佳姝连忙回礼:“弟弟好!” 几个太姨娘之前见末儿进来就从座位是站起来,这会儿也要给末儿行礼,顾晓连忙 说道:“末儿是晚辈,不必如此,没得折了小孩子家家的福气!” 几个太姨娘见顾晓都说到这份上了,这才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只是多了个连话都还不怎么说得齐全的孩子,说是晚辈,其实她们也当不起,她们不像是李氏,有过正经的册封,哪怕是享着侧妃份例的周氏,本身也是没有品级的,也不是良妾,在府里属于半主半奴的身份。顾晓可以说末儿是晚辈,但是真要说起来,末儿是主子,她们顿时就有些不自在起来,很快就起身告辞。 春红春燕已经叫几个二等丫头将樱桃分好,用食盒装了,拿给她们的丫头,叫她们一并带回去。顾晓叫人送走了她们,看着还在摇头晃脑,眼睛追着两条小狗转来转去的末儿,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我这边难得有人过来说说话,你这一来,人可就都走了!” 春香忍不住替末儿打抱不平:“娘娘这话说的,这怎么能怪三公子!娘娘您就是太心善,换做是别人家,几位太姨娘哪有如今这个日子!” 顾晓摇了摇头,说道:“她们年纪轻轻的,就在府里头守着,叫她们松快一些又如何!” 春燕却是说道:“奴婢也觉得娘娘您就是太随和了,今儿个几位太姨娘过来了,侧太妃那边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可见是不将娘娘您放在心上!” 顾晓摆了摆手,说道:“行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侧太妃的性子,她就算是要来,除非是正日子,否则的话,也不会跟着几个太姨娘一起,这不是跌了她的身份嘛!” 顾晓这话一说,几个丫头都笑了起来。可不就是这样,李氏这个侧太妃素来自矜身份,在府里头,当初对顾晓都不乐意低头,何况是一帮侍妾!哪怕如今不同往日,她那西院都不再是她一个人的桃花源了,她也是懒得理会刘氏她们的,平常见了,眼睛也是恨不得长在头顶上,只当做没看到一般,似乎跟她们走在一起,都掉了自己的身价。 末儿在一边东张西望,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见顾晓嘴角也含着笑,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行啦,你个小家伙,你要跟狗狗一起玩,你可以喂一喂它们,摸一摸它们,明白了吗?”低头见末儿又盯着两只狗狗,顾晓不由笑道,当下便吩咐下人去厨房拿一些煮熟的肉条还有磨牙棒、奶干之类的东西过来,她先拿了两块奶干, 分别放到两只小狗面前。 闻到奶干的香味,两只小狗都凑上前,舌头一伸,就将奶干卷到嘴里,再看看盘子里的东西,精神都变得亢奋起来,绕着顾晓“呜呜”叫个不停。 末儿当下就也拿了一根磨牙棒,丢到地上,这磨牙棒里面同样加了牛乳,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奶香,两只小狗闻到之后,都凑了过去,白色的那只动作快,直接咬住了磨牙棒,几下就嚼碎了,花的那只记得“呜呜”直叫。 末儿便又拿了一根丢到地上,花的那只赶紧跑过来,将磨牙棒给吃了。瞧着末儿手掌喂食大权,两只小京巴这回也不躲着末儿来,尾巴摇得风扇一样,蹲在末儿面前乖得不行。 末儿无师自通了取名的方法,指着白色的那只,叫道:“白白!”又指着花的那只,叫道:“花花!”两只狗似乎知道这是在叫自己,摇着尾巴期盼着看着末儿,末儿就又拿了两根肉条丢到地上,看着两只小狗吃得开心,只乐得连连拍手。 “这事闹的,原本说给钰儿和末儿一人一只的,这下都变成末儿的了!”顾晓见末儿跟两只小狗玩得开心,忍不住摇了摇头。原本狗抱回来的时候,顾晓就叫了徒嘉钰过来分配,结果徒嘉钰见末儿喜欢,便说都留给末儿。但是,顾晓觉得还是得公平一些才好,总不能因为末儿年纪小,就都让着他,那等以后封爵了,难道还想要徒嘉钰再让着他不成! 吴嬷嬷笑道:“这狗认人的,要是认定了三公子,那还不如再去猫狗房选一只给小王爷!要我说,小王爷如今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就得跟着出去行猎,不如给小王爷选一只松狮或者是细犬,可以带着一起去围场!” “这我可不给他做这个主,等回头再问问他吧!”顾晓笑道,“再不济,等明年,他就可以去弘文馆了,到时候让他自个去猫狗房挑去!” 人就是经不起惦记,才说着呢,徒嘉钰一溜烟跑过来了,看到顾晓,先给顾晓行了一礼,见末儿已经跟两条狗坐在一起,不由“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你今儿个不是要读书吗?这着急忙慌跑过来干什么?”顾晓见徒嘉钰模样,不免问道。 徒嘉钰说道:“季先生今儿有些不适,便放我们一日假!我跟瑚哥儿说要一块放风筝呢,刚刚我的那个连串的鸿鹄风筝线不小心断了,我记 得妈你这边还有几个风筝,便想过来再拿两个!” 顾晓笑道:“行吧,不过,也别在外头跑太久,这如今虽说还没入夏,天也热起来了,回头跑得一身汗,风再一吹,却容易受凉!倒是你们季先生,可知道是什么症候?” 徒嘉钰又不是大人,哪里那么面面俱到,之前只听得季先生身边的长随过来说季先生身体不适,他们高兴放假还来不及呢,哪里又会多问。这会儿顾晓一问,便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顾晓叹道:“罢了罢了,你们去玩吧,回头也该跟瑚儿一起去季先生那里探病才是!” 徒嘉钰忙说道:“我猜季先生就是略有些不适,要不然怎么只放我们一天假!” 听徒嘉钰这么一说,顾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摆摆手,叫徒嘉钰自个去拿风筝,然后唤了春香过来,说道:“刚刚听说季先生有些不适,都给两孩子放假了,你把樱桃也准备一篮子,另外再准备几样点心果品,叫人给季先生送过去!再问问季先生是个什么症候,可要请太医!” 春香答应下来,当下便准备起来,然后拿到二门外,叫了一个管事,让他带着东西去探望季先生。 季先生这会儿正在自个屋里忍受老妻的唠叨:“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贪凉,回头叫人知道了,不定要怎么说呢!” 季先生苦着脸,说道:“好啦,别唠叨了,以后可不敢了!”他也是后悔,昨儿个夜里被热醒了,起来将之前剩的半壶冷茶给喝了,结果回去睡了没多久,就觉得肚子开始翻江倒海,后半夜起了好几次,整个人都拉得虚脱了,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季妻将小手炉里的灰倒掉,又换上了新的炭,拿去让季先生焐着肚子,季先生自个也知道一些医理药理,一早就先吃了一粒保和丸,已经止了泄,如今只是浑身发软起不来,只能先躺着。 正在这时,管事过来了。 季妻一听,又忍不住横了季先生一眼,这才叫院里粗使的婆子去开门。管事进了门,见到季妻,忙行礼问安:“小的见过季安人!” 季妻也认识这个管事,每每给季先生这边送东西,都是这位管事过来,连忙避开 第 56 章 吃瓜看戏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去年入夏的时候,顾晓身体还虚着,自然不会觉得很热,结果今年就发觉,这夏天实在不怎么好过! 对于用惯了空调的人来说,用冰鉴来制冷,委实不怎么舒服,温度或许下来一些,但是湿度也上来了。而且如今也不能像是后世一样,天热起来,穿个吊带裙就能随便走。哪怕是在自个家里,也不能衣衫不整,里里外外都得整整齐齐。即便是最轻薄的细纱,穿个几层,也凉快不起来。 末儿年纪小,更是火气旺盛,又成天跟两只小狗在一块厮混,他又长得胖,胳膊腿跟藕节一样,没几天就热出了痱子。这年头也没什么痱子粉,找了太医,太医给开了个洗浴的方子,用干桃叶熬汁擦洗,可以祛痱止痒,但是想要不复发,还是得尽量保持干燥凉爽。 顾晓干脆叫人将洗澡的浴桶给清理了出来,里面放上温水,再放上几个矮凳,叫末儿踩矮凳上在桶里面扑腾,倒是挺消暑。连同两只小狗,大部分时间也喜欢泡在水里,恨不得一整天不出去。末儿不能泡时间太长,出来的时候,倒是可以只穿一件小肚兜,遮住肚子便行。可是小孩子这样可以,大人却不方便。哪怕内院除了一个徒嘉泽,就没别的男人,顾晓也不能叫人将花园里的池子清理出来做泳池。 原本徒宏远在的时候,还想过在花园里修建凉殿消暑,可惜在这个年代,这绝对是个大工程,花费不少,因此计划一直只停留在纸面上,并不曾真的付诸实施。 到了顾晓这边,也不想在王府里大兴土木,别的不说,花园就在内院的范围内,修建的时候,内院很大一部分地盘都要封起来,免得那些工匠冲撞了府里的女眷,一想就很麻烦,与其在王府里面折腾,还不如在城外搞个避暑的别业呢! “回头看看西山那边山上夏天是否凉快,若是凉快的话,就在那边盖个庄子,以后夏天可以去西山避暑!”其实皇家在城外也有避暑的夏宫,也就是南山行宫。每年入了六月,圣上就会带着大半个朝廷搬到行宫去避暑,只是徒宏远以前就是个小透明,从来没捞到过随驾的美事,自然就别指望拖家带口地跑到南山一起避暑。南山那边因为行宫的存在,地皮也贵得厉害,徒宏远当年打过主意,结果一看价钱,立马打了退堂鼓。 顾晓自然也是一样,与其在南山那边折腾,还不如去西山 ,那里本就有平王府的几个庄子在,之前还叫人买下了大片的山地用来种植果树,回头就在那里建个庄子来消暑。 吴嬷嬷赶紧劝道:“娘娘,盖个庄子可不便宜,如今府里就这么多钱,总不能都花了吧!” 顾晓其实理念还停留在后世,后世的基建狂魔,想要建什么房子,那叫一个成本低,速度快,可如今却不一样,吴嬷嬷稍微给顾晓算了一笔账,砖石也就算了,可以就地开采,但是,这年头盖房用的黏合剂可不是水泥,而是用所谓的三合土,三合土里石灰、黄土、沙子什么的还好,关键里面要用糯米汁调和。这年头粮食产量在那里,产量最高的占城稻一亩上田也就能产个两三百斤的稻米,糯米的产量还不如这个呢,用来盖房,想想就知道需要多少才够!这也罢了,主要还有梁柱。这会儿也没有钢筋水泥混凝土,梁柱用的都是那等巨木,神京这边几朝古都,附近山里能开采的巨木早就用光了,开国那会儿修缮宫室,甚至不得不从蜀中调运木材,光是这个运输成本就已经非常夸张。江南那边一带,富贵人家倒是喜欢进口海外的木材,那是因为海运相对便宜,可是想要运到京城,就得再转漕运,这个就更贵了。 王府盖房又不能像是普通小民人家,盖个三间大瓦房就够了,起码得是个能住得下上百人,该有的设施都得有的大宅院,你算算得要多少木料。皇家没钱的时候都修不起宫室,你一个没多少底子的王府还想要修个避暑山庄?想什么美事呢! 吴嬷嬷这么一说,顾晓不免也有些无奈,后世是材料便宜人工贵,现在是人力不值钱,材料却很贵,若是能弄出水泥来,应该能降低不少成本,不过如果顾晓穿越的时候是高中那会儿,别说水泥了,连玻璃都能给你烧出来,可如今,工作多年之后,除了工作上的专业知识,其他的东西,多半都已经还给老师了,再让她去研究这些,对于立志躺平的她来说,委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罢了,回头看看能不能想点别的什么办法吧!”顾晓叹了口气,说道。 “娘娘若是想要去避暑,等出了孝,倒是可以回侯府省亲!”春燕在一边笑着出了个主意。 顾晓回忆了一下,春燕说的是隆安侯府在南山的一处宅子,还是开国那会儿分到的,不过就是个三进的小院 ,不由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原本庄子就不大,到时候我们乌泱泱一群人过去,侯府那边都没法住了!” 说话间,下头送了酸奶还有酸梅汤之类的饮子过来,原本顾晓想要吃冰酪,也就是这个时代的冰淇淋,但是被吴嬷嬷给否了,毕竟,按照太医的说法,顾晓如今还没有完全恢复,太过寒凉的东西,是不能吃的。 实际上,王府如今大大小小的主子,要么年纪小,要么都是女子,忌寒凉,最多也就是吃上了井水湃过的各种甜品或是饮子,像是徒嘉泽,连酸梅汤都只能吃温的,生怕伤了肠胃。 顾晓叫人将在井水里湃过的酸梅汤给分了下去,自己却是捧了一杯水果酸奶捞,白生生的酸奶里头,放着切成丁状的甜瓜西瓜还有葡萄干蜜豆之类,吃起来酸甜可口,很是开胃。 一盅酸奶捞吃下去,顾晓也觉得凉快了些,笑道:“今年的西瓜和甜瓜倒是比去年甜一些!” 吴嬷嬷也笑道:“今年雨水比往年少,自然瓜果更甜!昨儿个庄子上的人过来,说是天天有人跑到庄子外头守着,一听说有瓜熟了,就买下来拉回去呢!因着要先留足府里吃的,都不够卖!” 不管在什么年代,除非有灾荒,否则的话,种植经济作物都比种粮食挣钱。平王府几个庄子,以前各个庄子上都是种不同的粮食,瓜果蔬菜之类的一般只满足王府和庄子上的需要就行。但是近些年一直风调雨顺,王府年年粮库都屯满了新粮,每年光是将旧粮清空换新粮都要费不少功夫,还有许多粮食都是直接卖给京中的粮商,一年下来,收益其实很一般。 顾晓却是之前就问清楚了各个庄子上田亩的情况,然后就叫在保证粮食产量的情况下,多种植瓜果。京中富贵人家多的是,这些东西只要品种好,不怕卖不出去,可比卖粮食划算多了!像是到了冬天的时候,庄子上也可以种洞子菜,同样代表着大笔的收益。 西瓜自从进入中原之后,就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选种改良,传到如今的西瓜大概含糖量比后世也就略差一些,已经是红壤黑籽,口感脆甜,无非就是皮比较厚。这也是难免的事情,以如今的运输手段,那种皮薄易开的,运输起来损耗就会很大,还是这种皮厚且硬的,才容易运输和储存,而且瓜皮也能当菜吃。像是神京这些西瓜,一般储存个两 三个月不成问题,可以从夏天吃到快入冬。 今年西山几个庄子上种的瓜果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品种,前一阵子端午节,庄子上第一茬的西瓜甜瓜熟了,顾晓给娘家那边的节礼除了粽子之外,就给添上了西瓜和甜瓜。隆安侯夫人怕顾晓吃亏,回头就叫人也不打侯府的名号,去庄子上买了几车,再到处一送,顾家一干亲戚就知道,王府庄子上今年种出的西瓜和甜瓜口感不错。这些人家都是不缺钱的,以前都是直接从市面上采买这些瓜果,很少有自家种的,今年瞧着王府庄子上的瓜果价钱实惠,干脆叫采买隔几日就去庄子上买一批回去。 今年算是亲戚捧场,以后名声就能彻底打出去,等以后种的人家多了,再缩减一下种植面积,该种其他品种便是。像是出瓜子的打瓜就可以多种一些,向日葵也是一样,瓜子储存运输起来可比瓜简单多了。 吃瓜的时候,有点八卦围观,那就再好不过。圣驾已经去了南山行宫,半个朝廷也跟着出动,只留下一些需要经常坐衙,没法跟着去的。留在京中的各家日子该过还得继续过,然后这大热天的,就闹出了一桩大新闻出来,直将吃瓜群众们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去。 这事一开始就闹得挺大,因为时隔多年,竟然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这玩意可不是衙门外头那个鼓,那个鼓其实是给衙门办公用的,用来通知官吏上下班,偶尔也用于审案,升堂了,敲几下,通知人来围观,叫做升堂鼓,退堂了,再敲几下,就是退堂鼓。 登闻鼓这玩意却是放在皇宫门口的,也就是说,你就算是有天大的委屈,也得先跑到皇宫门口来,才有机会敲鼓。这就劝退了九成九的人,这年头又没个飞机高铁什么的,多大的冤屈值得你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啊!甚至哪怕是京城附近的人,想要跑一趟皇城,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你要喊冤,也得逐层上告,不可能一开始就准备告御状,所以,在此期间,各级官员都会非常默契地通过各种手段,打消原告想要越级上告的心思,以免牵连自身。你就算是能越过这重重障碍,跑到了皇城,那皇城门口那些侍卫,难道都是摆设吗?随随便便能让你进来? 本朝上一次敲响登闻鼓还是开国那会儿,有人状告当时的某位将军杀人父母,夺人-妻子,这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直接凑 齐了。那位将军的政敌支持那人跑到皇宫门口敲响了登闻鼓,最后那位都已经被封爵了的将军直接被夺爵处斩,很是将一干开国勋贵吓得老实了一阵子。 如今登闻鼓再次被敲响,很是将京中一干权贵吓得不轻,纷纷自查自家是否干了什么坏事,叫人抓住了把柄。至于打听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人敲了登闻鼓之后,诉状便会被封存,直接送到御前,等待圣裁。谁敢在这期间泄露了消息,那都以泄禁中机密论处。 诉状送到南山行宫,圣上瞧见之后,便是勃然大怒,命有司彻查。 然后,大家才知道,这居然是一桩科举舞弊案。 自科举盛行以来,对于科举舞弊的处置几乎是越来越严,毕竟,对于寒门子弟来说,科举几乎是唯一的一条晋身通道,再出现舞弊现象,绝了寒门子弟的上升通道,这些读过书,有一定政治素养的人真要是反对起朝廷来,也是一桩麻烦事。何况,朝廷也不能真如同之前一样,叫人垄断科举,以至于在朝堂上结成朋党,威胁皇权。 这回一听竟是科举舞弊案,说的是去年秋天的乡试舞弊,要知道,几个月前,殿试都已经结束了,涉及到的舞弊者说不定都已经通过了殿试,正式入朝为官了。结果下头竟是遮掩了大半年,一直到如今,才被一个落第秀才的书童揭了盖子。 那书童说是书童,其实自幼与主家少爷一同长大,一起读书,与兄弟无异。他资质不佳,就跟着主家少爷做书童,做长随,对主家是忠心耿耿。 据那书童所说,自家少爷才华横溢,是当地有名的神童,都说之前乡试必中的。但这也罢了,历朝历代,科举屡试不第的神童多了去了,毕竟,科举这东西,考的多半是主观题,你是心学大家,摊上个理学考官,能考中才怪。因此,原本那一次乡试落第,他家少爷并没当回事,他年纪还轻,再等个三五年也不算什么。 哪知道后来他回乡之后,发现书店里有当年中举考生 第 57 章 躲麻烦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因着这一场热闹,顾晓在王府里都不觉得炎热,每日里叫人在外头打听了消息,回来跟自己说,连同市面上根据这事新出的几个话本子也都买了回来,看得津津有味。 原本顾晓觉得这事跟自家无关,结果这一日隆安侯夫人找上门来。 顾晓一开始也不知道什么事,还以为隆安侯夫人就是来看看自己,忙叫人端了果盘上来。夏天别的也就罢了,各种鲜果多得很,吃着也清爽。 隆安侯夫人吃了两片甜瓜,便停了手,说道:“你们庄子上种的这些瓜果倒是挺不错的!” 顾晓笑道:“那妈你回去的时候带两车回去,我们府上人口不多,每次送来的也吃不掉,都快拿这些瓜果当饭吃了!” 隆安侯夫人摆了摆手,说道:“哪能占你这个便宜,这些瓜果在外头卖得好得很,多点出息,以后钰儿和末儿日子也好过!” 顾晓笑道:“女儿孝敬爹妈的东西,算什么便宜,这么一说,以后女儿还回不回娘家了!” 隆安侯夫人不由一笑:“行啦,就你会说!”说到这里,想到自个这些天遇上的糟心事,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妈,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烦心事,你说出来,女儿就算帮不上忙,也能开解开解!”顾晓见状,连忙问道。 隆安侯夫人叹道:“我今儿个过来,其实就是到你这里来散散心的,这些日子,真的是折腾死我了!” 顾晓一听,赶紧说道:“妈,难不成家里出了什么事?” “不是咱们家!”隆安侯夫人露出了一点苦色,“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了,多少年没来往了,结果如今硬是找上门来,你不想理会,人家也不要脸皮,在门口就喊什么咱们家发达了,就不认落魄的穷亲戚!天可怜见,这天底下有他们那样嚣张跋扈的穷亲戚吗?” 顾晓一听,顿时就知道这事跟自家干系不大,因此便有了吃瓜的心思,忙凑过去问道:“什么亲戚啊,我知道吗?” “别说你了,要不是他们找上门来,我都不知道!”隆安侯夫人简直是一肚子的槽吐不出来,这会儿气哼哼说道,“都是好几代之前的事情了,真要说起来,他们跟咱们老家那边更亲,怎么不跑那边认亲去,非得到咱们家来!” 见顾晓还是一脸茫 然,隆安侯夫人解释道:“最近外头不是都在传那个舞弊案吗?就是那一家!” 那拿了人家文章顶替了人家名字的人如今早就被人扒出来了,姓董,叫董元驹,找上隆安侯府的就是这个董家。 董家虽说不是几代单传,但家里从来都是阴盛阳衰,到了董元驹这一代,几房更是只有董元驹一个男丁,如今董元驹牵扯到这等科举舞弊案,光是没了前程也就罢了,关键是圣上下令严查,说不定会判个死罪,董元驹虽说已经成婚,但是他们家那顽固的生女基因有发挥了作用,至今也就是两个女儿,尚且没能生下一个男丁,真要是董元驹被判了死罪,那董家就直接绝嗣了。 因着这个缘故,董家那边听说消息之后,便开始四处活动,想着好歹得将性命保下来,最后就找上了隆安侯府。 董家跟隆安侯府的亲戚关系,那真的是比较远了,还是前朝的时候,董家有个女儿嫁到了顾家,跟隆安侯府这一房其实还隔了房。只是,董家如今是病急乱投医,顾家就算也有几个当官的,但是官职不高,又不在京城,根本说不上话,因此,他们只能赖上了隆安侯府。 顾晓就纳闷了:“这样的人家,怎地当初就起了偷天换日的心思?”家里只有一个男丁,不留在家里先传宗接代,玩什么科举舞弊啊,这事闹出来,那是好玩的吗? 隆安侯夫人没好气道:“谁说不是呢!简直是油蒙了心,脂迷了窍!他们过来跟我们解释说,是董家老爷子去年重病了一场,人糊涂了,非要在临死之前看到孙子中举。哪知道董元驹那会儿竟是病了,为了不叫老爷子死不瞑目,才折腾出这事来!” 顾晓皱了皱眉:“什么玩笑话,到时候骗一骗老爷子不行吗?拿国法开玩笑!我看,他们就是自个就有投机取巧之心!” 隆安侯夫人也是一样的看法:“可不就是如此,找几个人,放榜的时候,在老爷子那里演一场戏,也就罢了!何况,董家老爷子后来还缓过来了,要不然,董元驹怎么能进京参加会试?若是当时只是骗一骗老爷子,等老爷子好了,再缓缓跟他解释,甚至不解释也行,叫董元驹装着进京参试的模样出来溜达几个月,回去就说没考上,这又有什么难的!如今此事直达圣听,他们总不觉得凭着一个孝字就能脱罪吧!这里头可还横着一条人命呢!人 家不也是爹生娘养的,养大了这么出息一孩子,就被他们给祸害死了!” 说到这里,隆安侯夫人满脸都是嫌恶之色,要不是她修养好,就董家那帮无赖,她当时就想直接将人打出去! 顾晓问道:“他们当初是怎么收买了正副主考还有学正的?” 隆安侯夫人更加无奈了:“董家也是仕宦人家,虽说没出过什么高官,但是董元驹的伯父是县里的县丞,父亲也在临县做官,家里姑娘都嫁得不错,姻亲众多,他们在地方上豪横得很。这次的主考正好跟董元驹的伯父有过交情,还曾经欠下了董家的人情,副主考就不用说了,这位纯粹是贪财,董家那边给副主考在他家乡置办了一千亩的上田,自然就顺水推舟!那学正一开始是真不知道,但是,自己任上出了这等科举舞弊之事,他定然是要被牵连的,因此,在跟董家通了气,得了董家的好处之后,就干脆夺了人家的功名。可怜那被顶替的孩子,家里不过有个百亩地,在乡下算是地主,放在县城都算不得财主,家里连个里正都不是,先生也就是个普通的塾师,能帮他找到人为科举作保就算是不错了,要不是衙门里那些小吏为了赚钱,私底下拿了乡试的文章集结成册,还被人盗印,卖到了下面的县里,那孩子只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内情!” 顾晓听得只觉荒唐,又忍不住怒火上涌:“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情,他们竟还有脸上京来求救?” 隆安侯夫人也没了丝毫好声气:“可不是嘛,就是这么没脸没皮,还敢打着咱们家亲戚的名号。我听了原委之后,就不肯再听,不许他们进来,结果他们就在咱们门外又是哭又是闹,咱们家又不是那等蛮横之人,总不能叫家丁将人打出去,也只能忍着!我在家里实在是待不住,也只能到你这儿来躲躲清静了!” “那爹呢,他怎么办?”顾晓问道。 隆安侯夫人不高兴地说道:“别提你爹,他直接躲出去了,如今干脆住在鸿胪寺衙门里头,董家人总不至于跑到衙门闹事!连你两个哥哥都躲出去了,留下我们这些女眷顶缸!” 顾晓忙说道:“妈你这次干脆就在王府多住一阵子,等事情过了再说!正好妈你也好久不来了,跟两个外孙都生疏了,如今正好多亲香亲香!” 隆安侯夫人也不跟顾晓这个女儿客气,要是女婿还在 ,她可不会开这个口,如今府里是女儿当家做主,她这个亲妈来女儿这里多住几天,又算得了什么,因此便说道:“你便是不提,我也要说的,你是不知道,这些天我都过的什么日子,要是你爹在大理寺当官,我都要让他上书建议重判董家,不光是那个董元驹,连同董家那些人也不能放过!咱们家都是侯府,尚且小心谨慎,与人为善,他们一家子不过是地方上有些势利,竟是做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来,要是给他们说话,那真是丧良心了!” “这天高皇帝远的,越是地方上,才越是容易出这种事呢!”顾晓随口说道,上辈子她为什么一直留在一线二线城市,无非就是这个,大城市里头机会更多,其实也更公平,小地方看似生活成本低,生活节奏慢,但是去旅游可以,在那里生活工作就不一样了,很多地方都要讲人情,靠关系,你有点出格的事情还得被人指指点点,何必呢! 隆安侯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也是,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做出来了,如今还想要四处钻营,没得惹人厌烦!还有那正副主考,他们自个也是科考上来的,竟是也做出这等事情,叫人齿冷!” 顾晓便问道:“董家除了咱们家,还求谁家了?” 隆安侯夫人冷哼了一声,说道:“他们董家虽说女儿多,姻亲也多,但是如今他们家就是一坨臭狗屎,谁敢沾啊!别说京中有没有别的亲戚,就算是有,躲都来不及,还敢援手!要不是我之前压根不知道有这门亲戚,当日就不该让他们上门的!”隆安侯夫人显然是恼急了董家,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顾晓琢磨了一下,又问道:“妈,你觉得这次圣上会怎么判?” “反正轻不了,多少人盯着呢,这次要是轻拿轻放,说不定回头便有人想要效仿了!像是那等高门大户,找个寒门学子替考,能是什么难事?”顾家的子弟以后也是要参加科考的,他们不走这歪门邪道,也不希望别人将这条路搞得乌烟瘴气,因此,隆安侯夫人怎么想都觉得圣上这次定然是要杀鸡骇猴的。 顾晓也深以为然,任何事情,闹到了御前,哪里还有妥协的道理。那正副主考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这个时候,也没人敢替他们说话,划清界限还来不及,要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也心怀鬼胎! “不知道那秀才如今家里如 何了?”顾晓问道。 隆安侯夫人叹道:“听说已经派人去接他父母了,到时候肯定要一起上堂的!唉,听说他们家就这么一个独子,因着想要儿子中举之后谋个好婚事,至今还没成婚呢!董家觉得自家不能绝了香火,但是人家的香火就不是香火吗?” 顾晓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也亏得那书童是个忠心的,要不然那秀才可不就是白死了!” 隆安侯夫人点了点头:“那书童也是从小在他们家长大的,到时候收为养子,老两口也不至于没了依靠!” 顾晓这会儿很庆幸,自己这辈子生成了特权阶级,要真是普通小民,以她上辈子的性子,只怕还不知道要踩多少坑呢!她可没有那书童那样的意志和执着,费尽心思,也要给自家少爷求个公道。她若是真的受了什么委屈,在求助无门的情况下,只怕也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咽了。不过这也得看,真要是受不了了,顾晓觉得自己只怕会生出同归于尽的心思。别的不说,做个□□,还是没太多问题的。 隆安侯夫人的到来也让王府热闹了不少,徒嘉钰对这个外祖母很有好感,坐在一起就外祖母长,外祖母短的,嘴巴甜得不行,将隆安侯夫人哄得合不拢嘴。 末儿也是个人来疯,知道这是外祖母之后,更是可劲地表现。他如今会说的话多了,天天跟个小话痨一样,说个没完,顾晓都听得烦。隆安侯夫人却不觉得烦,反而很是耐心,哪怕末儿一句话重复了好多次,隆安侯夫人也能听他讲下去,时不时还附和一下,只弄得末儿情绪愈发高涨,拖着白白和花花两只小狗跟隆安侯夫人分享。 隆安侯一家子主子能躲的都躲了,董家那边再如何折腾,门房就一句话:“侯爷夫人大少爷他们都不在,等他们回来了,你们再来吧!” 董家在地方上是乡绅坐地户,放在京城,那就是乡下土包子,能借着信息差找上顾家 第 58 章 开审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那个倒霉的秀才叫陆显宗,光听名字就知道家里对他寄予多大的厚望了。陆父陆母都是典型的庄稼人模样,陆母年轻的时候做过绣娘,因着这份手艺,加上陆父的勤劳肯干,家里才攒下了上百亩的田产,能供得起儿子上学,为了给儿子行方便,还专门买了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回来给儿子做书童。 儿子也争气,十几岁就考中了秀才,还是廪生,一年能从县衙拿好几两银子,县里的先生也说儿子争气,肯定能考上举人。结果去参加了一次乡试,原以为没考上,他们还想着这次考不上也不打紧,先给找一门婚事,等过几年再考也是一样。结果儿子去了一趟县城,回来说自个要去省府问一件事情,就带着书童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夫妻两个还以为儿子路上是遇了劫匪,还去县衙报了官,却一直没有消息。这大半年来,夫妻两个根本无心农事,到处托人打听儿子和书童的消息,时间越长越绝望,原本陆母年轻时候做绣活,眼睛就不好,如今更是几乎哭瞎了眼,夫妻两个头发都白了,看着简直如同花甲老人一般。 两人被衙门找了个客栈安置下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们住的客栈距离董家住的客栈只隔了一条街,随便一打听就能听到。 董家在乡下嚣张惯了,一听说陆家两口子就是两个普通的庄户,顿时觉得好拿捏,当下兄弟两个商议了一番,由董元驹的父亲董兴胜去找陆父陆母。 陆父陆母这会儿正在跟书童陆墨抱头痛哭。 “好孩子,要不是你,我们显宗就这么平白冤死了!”陆母来的路上就听差役说了情况,知道陆墨这一路而来是多么困难,若是陆墨当时没有自个进京,而是回家先找他们商量,以他们的见识,说不定还是一层层告上去,到时候不光儿子的冤屈没法申诉,连同老两口自己也得搭进去。 陆父也是连连点头,抹着眼泪说道:“你给显宗伸了冤,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说着,竟是直接想要跪倒在地,给陆墨磕头。 陆墨忙拉住陆父,说道:“要不是老爷太太把我买了,我只怕都在外头饿死了!这些年,我在陆家跟少爷同吃同住,少爷也一直将我当亲兄弟一般对待,连姓都是跟着老爷少爷一起的,我要是连给少爷伸冤都不敢,我还是人吗?”陆墨被买下来的时候才四五 岁,陆父陆母都是厚道人,说是将人买回来做书童,实际上是当自家孩子一般养着的。 陆父与陆母对视了一眼,有些尴尬,但还是带着一些期盼说道:“你也说显宗一直将你当亲兄弟一般,如今显宗没了,我们两口子也没了依靠,想要认你做个义子,你觉得如何?” 见陆墨没有立刻吭声,陆母又连忙说道:“我们两口子也知道,你如今跟以往不一样了,我们就是,就是……”她原本在老家那边还算是有几分伶俐,这会儿却也说不出来。路上那些差役可是说了,大家都说陆墨是忠仆,甚至是义士,哪怕他是从小被陆家买来的,但是谁敢真的拿他当奴仆一般看待。别看这年头对下面的奴仆都要求一个忠字,但更多时候都是树倒猢狲散,谁能摊上这样的奴仆,那真的是要当做门客来对待的!可以说,此事一过,陆墨只要愿意,不知道多少大人物愿意对陆墨伸出橄榄枝,甚至有机会当官,而在陆家,陆墨又算什么呢?做个养子,就继承陆父陆母那百十亩地的遗产,给老两口养老送终? 陆墨却是实心人,这会儿毫不犹豫,一头跪倒,给陆父和陆母磕头:“孩儿给父亲、母亲磕头!” 老两口顿时泪如雨下,拉着陆墨起来,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连声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又道:“你跟你显宗哥哥一样,读了几本书,就讲究起来了,还什么父亲、母亲,就叫爹娘!” 陆墨赶紧又叫了一声爹娘,就在这时,外头小二来敲门:“陆老爷在吗?外头有人求见!” “什么人啊?可当不起一个求字哩!”陆父在老家一向与人为善,也是个老实人,到了京城,也是战战兢兢,一听什么求见,顿时就慌了手脚。 陆墨虽说一路坎坷,却也见过不少世面,这会儿说道:“爹,娘,你们先坐着,我去问一下是什么人?” 那小二拿了董家的银子,原本想要将人哄出去,弄个木已成舟,结果出来的却是陆墨,陆墨直接问道:“是什么人要见我爹娘?” 这小二自然是听过陆墨这个传奇人物的,这会儿顿时有些气短,只得老老实实说道:“是董家的二老爷!” 一听,陆墨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陆父也听到了一个董字,当下嚷嚷起来:“叫他滚,咱们不见董家人,咱们家显宗被姓董的给 害了,他们还有脸过来!” 陆母也跟着跳了起来,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剪刀来,有些魔怔地说道:“董家人,在哪儿,他们在哪儿,在哪儿?”她从知道儿子的死讯之后,除了伤心,满脑子都是要给儿子报仇雪恨的念头,尤其在打听一番之后,听说这个案子,判下来,最多也就是死一个董元驹,其他人根本不会伤筋动骨。她却不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绝了前程比要了性命还要可怕! 自己儿子被害死的时候,董元驹已经进了京,也就是说,害死儿子的董家人应该是董元驹的长辈,偏生董元驹进去了,他们的长辈还在外头上蹿下跳,企图给董元驹脱罪,陆母想到这里,只恨自己就是个腿脚不便的女流,不能给儿子报仇。这会儿董家人自个送上门来,陆母满心的仇恨顿时就再也藏不住,当下拿着自己做针线的剪刀,就要去跟董兴胜拼命。 陆父也没想到自个老妻居然藏了这样的心思,这会儿被吓了一跳,连忙夺了陆母手里的剪刀,说道:“老婆子,你别犯糊涂,你这会儿伤了人,回头说不定上头就判轻了!” 陆母被说的一愣,然后又崩溃地大哭起来。 陆墨黑着脸,直接对那小二说道:“小二哥你也看到了,我爹娘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方便见人,何况还是董家人!劳烦小二哥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想要见我爹娘,等开审的时候,就能看到了,用不着这会儿过来!” 小二摸了摸袖子里那块银子,还是说道:“他们说是来给老爷太太赔罪的!” 陆父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说道:“赔什么罪,他要赔罪,上了公堂再说!我们儿子死了,我们两口子这把年纪,只想要一个公道!” 董兴胜在楼下听到楼上隐约传来的话,只气得咬牙切齿。放在老家那边,像是陆父这样的小地主,对董家来说,算得了什么,略施小计,就能叫他们家破人亡。董家发家这些年来,兼并的土地可不是都来自于底层的贫民,那些小地主的地连成一片,又多是好田,不比从那些苦哈哈的半佃农手里弄来那点薄田来得强吗? 可惜的是,陆家跟董家离得还挺远,要不然当初弄死了陆显宗,就该将陆家跟着斩草除根的。 哪怕心里这么想,但是如今形势不由人,董兴胜还想要说几句软和话,上头已经扔下来一只 粗陶杯子,正砸在董兴胜脚边,董兴胜吓了一跳,瞧着已经从房里出来的陆父陆母满脸的仇恨,顿时就有些张不开嘴。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董兴胜依旧觉得自己是瓷器,瓷器不该跟瓦罐碰,他们家就算是不当官了,也是地方上的豪族,哪里能跟这等土包子硬碰硬,他这会儿也不敢发作,只得强挤出一个笑来:“贤伉俪这会儿心绪不宁,老夫回头再来拜访!” 陆墨却是正色说道:“董老爷还是不要再来了,我爹娘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回头若是闹出什么事情来,反倒是不好,不如等大理寺那边开庭再说!” 董兴胜之前没跟陆墨打过照面,只是听说过陆墨的存在,对这个坏了自家事的书童,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如今瞧着陆墨模样,说话有条有理,顿时就知道,只要陆墨在,想要糊弄陆父陆母就不是什么容易得事情。他心中转悠着各种歹毒的念头,面上却是一副和善模样:“我们两家本来也就是一场误会,陆贤侄之事……” “我都说了,给我滚啊!”陆父一听他还狡辩说什么误会,这会儿只气得两眼直冒金星,要不是还残存着几分理智,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将董兴胜打成肉饼。 董兴胜见陆父眼珠子都红了,顿时不敢再吭声,胡乱拱手道了个别,拔腿就跑。 陆墨这会儿看向了那传话的小二,不冷不热地说道:“小二哥,以后这董家再来找,就别告诉我爹娘了,要是我爹娘被气坏了,做出什么糊涂事来,也坏了你们客栈得生意不是?” 闹了这么一场,原本躲在后头的掌柜也冒出来了,连声给陆家人赔罪:“这小二新来的,不懂规矩,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那小二被掌柜要吃人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顿时不敢吭声,老老实实跟着掌柜下了楼,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董兴胜来了这一次,陆墨就知道,董家人势必不肯善罢甘休,距离升堂还有好几日,住在客栈里,总会有被董家抓住机会的时候,陆墨便琢磨着,找个地方赁个房子再住下。他在京城待了这么久,一些有心人也告诉他不少事情,像是这等案子,本就不是一两天就能审下来的,就算涉案的人老老实实招供,也得走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流程,等到判决下来,说不定都几个月过去了!何况这等大案, 谁也不想承担主要责任,到时候铁定会有人翻供,如此,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既然这样,自然是不能再住在客栈了,陆墨跟陆父陆母商议了一番,陆墨便出去找牙行赁宅子。陆墨手上没钱,他之前是有勋贵要看文官笑话,给他行了方便,让他住在衙门里头。如今陆父陆母过来了,他们来的时候就做足了准备,将能带的钱都带上了,甚至连地契也带上了,实在不行,就在京里把地卖了,儿子都没了,还要家产做什么! 一听说陆墨要赁宅子,牙行那边也是消息灵通,当下就在甜水巷找了个宅子,甜水巷可不是在外城,而是在内城,附近住着的都是勋贵人家的族人,距离甜水巷不远,就是镇国公府。自从贾代善死后,荣宁二府没个能拿得出手的人,八公之中暂时就以镇国公府为首,这次的事情,现一等伯牛继宗就掺和了一手,总得叫圣上知道文官没几个好东西,圣上才愿意多倚重他们这些勋贵。 有着牛继宗的示意,陆墨赁到的这个宅子,不仅地段好,还很便宜,里头家具灶台都很齐全。陆墨也知道这里头肯定有大人物帮了忙,但是他见识不足,又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书童出身,等给少爷伸了冤,就带着陆父陆母回乡去,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来京城,因此干脆坦然接受,当天就雇了一辆车,去客栈接了陆父陆母,径直去了甜水巷。 等到董家那边知道陆家居然从客栈搬走之后,只能是无能狂怒,他们如今名声臭的很,进内城可以,但是指望在内城赁房,那是想都别想。也没人告诉他们陆家住在甜水巷,内城那么大,他们得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因此,只得暂时作罢。 眼看着升堂的时间越来越近,董家人愈发慌乱起来。他们现在不仅是想要保住董元驹的性命,还得保住董兴业和董兴胜兄弟两个的前程,若是董元驹扛不住所有的罪名,其他人又招供了他们的参与,他们不光官职保不住,也是要被下狱问罪的。 而大理寺那边,为了防止串 第 59 章 雍王府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董家兄弟两个也明白了,这些人之所以这段时间任由自家在京城各种钻营,是因为他们早打定了主意,叫他们家背这个锅。 这等人家,哪里会是肯打落牙齿和血咽,认赌服输的性子。地方上这样的乡绅,谁手里没攥着地方官员的把柄,别的不说,董家自个就得年年孝敬这些地方官员,要不然,人家凭什么在关键时刻为自己说话。 如今眼看着黑锅都落自家头上了,董兴业和董兴胜都不用商量,反口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抖落出来。比如说,那位知府原本做县令的时候,收受了贿赂,硬是将一个没什么才学的草包点为案首,而按照常例,案首在接下来的府试院试中是不会被黜落的,那个草包就这样成了秀才。别看秀才没有做官的资格,但是已经有了一定的政治权利,不说免除差赋徭役这些,可以见官不拜,不受刑法,蓄养奴婢,出行也不用再去官府开具路引,对于一些有钱人来说,有个秀才功名,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那位学正屁股底下也不干净,克扣廪生的廪米,那些廪生给人作保,他也要从中抽成,要不然就想办法革除对方廪生的名额。至于说正副主考,那就更别提了。 一个是董家的老熟人,中了翰林之后,在家乡就开始大肆圈地,他们家的佃户得交七成的租子,谁敢因此不租他们家的地,就直接闹得人家活不下去,为此逼死了不少人命。另一个能收董家一千亩良田的贿赂,可见根子上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董家兄弟两个噼里啪啦说得痛快,外头自然是民愤沸腾,尤其还有勋贵人家找的人在里面煽风点火,有人带了个头,立马泥巴石子烂白菜就直接往公堂里头扔了进去,气得主审的官员两眼发黑,直接下令那些差役将围观的人往外推,就听几个人在里头叫着:“你们这些文官就是一伙的,官官相护……”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尖的差役一水火棍打上去,给了个威胁的眼神,最后只得老老实实闭嘴。他们是勋贵人家的下人,主家可不会承认自己派人过来扰乱公堂,被打了也是白打。 案子既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自然也没法审下去了,只得宣布退堂,改日再审! 距离衙门不是很远的一个茶楼上,雍王这会儿正汗流浃背地站在那里,因为坐在旁边的是圣上。 雍王如今只想着自保,因此,什么 显得胸无大志,他就干什么。听说大理寺这边有这个热闹,便带了两个长随,就过来凑热闹,哪知道茶还没喝两口,就遇上了微服出宫的圣上。 圣上对于这个案子自然也是非常关注的,他在意的不是什么科举舞弊,这次的舞弊不像是之前那种大规模有组织的行动,比如说什么泄题啊,代考之类的,而是地方上的缙绅与官员乃至外派的考官勾结,这里头问题可就大了。 原本大家都觉得这么多年下来,科举制度已经非常严谨了,但是如今一看,猫腻实在太多了。 圣上一直以来自诩自己是明君,治下百姓都能安享太平,哪知道外头已经变成这个样子。这次还能有人能越过重重障碍,跑到宫门外头敲响登闻鼓,但是以后呢?等到底层的百姓对朝廷彻底失望,那么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徒家就是靠着改朝换代起家的,自然对于这些事情都非常谨慎。圣上觉得自己不会是亡国之君,也没像是始皇帝一样,觉得老嬴家的江山能千秋万代,万世不移,但是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子孙还没做几代皇帝,朝廷就被推翻了! 因此,圣上就想着将这次的事情闹大,当大家都意识到地方上的豪族是何等豪横不法的时候,他就可以收割一把了。 圣上也明白下面那些文官的想法,无非就是捂盖子,他们宁可抛出一个董家来平息圣上的怒火,也不想叫人都迁怒到整个文官缙绅阶层上。千里当官只为财,有理想有信念有操守的官员也有,但是终究只是少部分。他们这些文官,也不希望皇权延伸到地方上去,最美好的光景那就是所谓“圣天子垂拱而治”,如同宋朝那会儿万事都由士大夫们做主,那就再好不过。当然,宋朝被士大夫们折腾成了什么样,他们是不会去考虑的。 一直以来,皇权与相权,或者说臣权,那都是对立的。天底下权柄就这么多,皇帝管的多了,官员管的少了不说,脖子上那根绳子也就勒得紧了。而皇帝呢,即便是那等贪图享乐的,也不会真的不想手握重权,真要是大权旁落,他们想要享乐都费劲。 圣上虽说已经到了天命之年,可是对于权力的渴望却愈发炽热起来,他的权柄连儿子都不想分享,何况是下面的大臣。 因此这次出来,他就是想要看看大理寺到底是怎么审案的,然后借着这个机会 ,将文官在地方上的势力削那么一波,结果,才出来,就发现自家儿子点了一壶茶,几个点心,还拿了个千里眼,也坐在茶楼上头等着看戏呢! 雍王生母早逝,也没个得力的养母,因此从小就跟在义忠亲王身后,圣上因此对雍王还有一些关注。之前雍王各种躲事,圣上一边觉得放心,一边又有些生气,这会儿看见这个儿子居然还有心思出来看热闹,便愈发恨铁不成钢起来。 雍王也冤,他在府里养了个戏班子,可是他总不能天天在家听戏吧,他也不喜欢那些才子佳人的剧目,武戏什么的他又觉得太热闹。这次发生了这样的是,市面上也有人写了本子唱词,府里的戏班子也跟着排练了几出,雍王看了之后,对此就很有兴趣,这才起了兴致,跑到这边来凑热闹,哪知道老爷子也跑出来了呢? 这会儿瞧着老爷子那莫测的神情,雍王就只想擦汗,但是当着老爷子的面又不敢,只能盼着圣上早点回宫,自己好松口气。 结果圣上瞧见儿子这副模样,又忍不住皱眉:“你老子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你在这边这副德性!” 雍王赶紧分辨,说道:“儿子如今年纪也大了,体虚畏热!” 圣上冷笑道:“你才多大年纪,就说什么年纪大了体虚,那朕岂不是要赶紧进棺材?” 摊上这么个刻薄的父皇,雍王恨不得立刻撞墙以明冤屈,偏生又不敢,只得苦着脸说道:“儿子这些日子耽于享乐,不比父皇龙精虎猛!” 圣上眼神缓和了些,他在雍王府里也安插了人手,自然知道雍王如今在家干什么,就是喝酒听戏,还纳了几个侍妾,虽说不是夜夜笙歌,却也没好生保养,只是瞧着儿子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再想到当年义忠亲王何等丰神俊朗,英姿勃发,对战战兢兢的雍王愈发嫌弃了起来。 他却不想想,义忠亲王当年何等出挑,照样被他逼到了绝境,雍王当时就是义忠亲王后头的小跟班,在见识了皇家同室操戈的惨剧之后,后怕还来不及,对自己这个父皇也是敬畏居多,哪里敢有什么亲近之意。 说话间,已经有人过来回话,说是已经退堂了,圣上再次恢复了惯常的平淡模样,说道:“可说了,什么时候再审?” “没有,只说择日再审!”回话的是圣上的随身侍卫,自然比不得戴权这 样的内侍机灵,圣上倒也没有不满的意思,便说道:“既是如此,那便回去吧!” 雍王如蒙大赦,赶紧说道:“儿子恭送父皇!” 见雍王巴不得自己走人,圣上忽然起了几分促狭的心思,说道:“这会儿也不早了,老四你府上离得也不远,不如去你府上用膳吧!” 雍王很想拒绝,但是又不敢,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父皇圣驾光临,儿子感激涕零!” 雍王府其实就在平王府隔壁,不过两家也没有过多的交情。徒宏远是个胸无大志的,雍王也一向看不惯徒宏远拎不清,就知道向着生母家里。雍王妃是原本太子妃的表妹,原本跟原身妯娌关系还行,毕竟,那时候,平王其实也是跟在义忠亲王后头的,不过,如果说雍王是根本,平王只能说是背景板,他没权没势的,自个能力也一般,压根干不了啥事。 义忠亲王坏了事,雍王妃作为太子妃的表妹,娘家也受了牵连,如今在府里也是深居简出,连同府里一部分中馈,也分给了侧妃周氏。 这会儿圣驾微服而来,听说消息的雍王妃就有些慌了手脚。雍王这些日子又是养戏班子,又是纳妾,其他各种享乐花销也很大,雍王妃是管家理事的人,一看库里头银钱哗啦啦往外流,哪怕是为了儿孙计,也得减少支出。雍王那边的省不了,自然只能省内院。她作为王妃,主动减少了供应,其他人自然只能跟上,要不然就显得不够俭朴。 但是,你自家可以俭朴,接待圣上你也俭朴,这不是找死嘛!府里头倒是有不少珍稀食材,可那些多半需要时间来准备,仓促之间哪里来得及。至于去外头买席面,那就更不行了,其他人可以,款待圣上的事情,哪怕出了半点纰漏,便是雍王是皇子,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另外,虽说已经开始入秋,但暑热还在,定然得吃得清爽一些,要不然一大堆浓油赤酱的菜端上去,没得败了胃口。只是王府里头新鲜的菜蔬果品虽说不至于可着人头准备,却也没有准备太多,免得隔了夜就不新鲜,这会儿临时采买,又来不及,只叫雍王妃急得不行。 “娘娘,不如问问隔壁平王府?”雍王妃乳母孙嬷嬷想了想,建议道,“今年平王府的瓜果卖得特别好,他们府上应该有准备!” 雍王妃也是病急乱投医,忙说道:“嬷嬷说 的是,还请嬷嬷走一趟,只说我们府里要招待贵客便是,等之后问过王爷,再看能不能跟七弟妹说!” 孙嬷嬷也知道事情紧急,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忙不迭带着人就从后门出去,敲响了隔壁平王府的后门。 平王府的人自然是见过孙嬷嬷的,一看孙嬷嬷模样,就知道有急事,忙叫人将人请到了正院。 隆安侯夫人原本在跟顾晓闲话,听到消息,便先避到了后堂,留顾晓在前头见孙嬷嬷。 孙嬷嬷到了就先给顾晓请安:“奴婢给太妃娘娘请安!” 顾晓忙说道:“嬷嬷不必多礼,快坐!春香,给嬷嬷奉茶!” 孙嬷嬷这会儿很急,哪里还能安心坐下喝茶,因此忙说道:“不必劳烦姑娘,奴婢来求见太妃娘娘,是奉了我家娘娘的令,来向太妃娘娘求援来了!” 顾晓一听,便笑道:“四嫂也太客气了,都是妯娌,还什么求援不求援的,四嫂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 孙嬷嬷赶紧说道:“我们王爷刚刚传话,说是一会儿要在府里招待一位贵客,只是时间太紧,府里头来不及出去采买,我们娘娘又怕外头的席面不干净,所以想来娘娘这里,借一些瓜果菜蔬什么的!” 顾晓笑道:“这点小事,四嫂随便叫个人来传个话便是,竟是还要劳动嬷嬷跑这么一趟!” 能被雍王府称为贵客的能有几个人,要么是宗室里的长辈,要么就是宫里那位,顾晓只当不知道,吩咐道:“将庄子上今儿个送来的瓜果菜蔬都分一半出来,赶紧装车,给隔壁送去!早上不是说还有新鲜的活鱼活虾吗?就放在缸里,找几个力气大的,一并装车。” 吩咐过后,顾晓又跟孙嬷嬷说道:“我如今在府里无聊,几个孩子又都是嘴刁的,夏天里还琢磨了几样菜谱,嬷嬷若是不嫌弃 第 60 章 安排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你是说,这些都是你从隔壁借来的?”雍王衣服都没换完,听到雍王妃这番话之后,顿时就呆住了。 雍王妃无奈地说道:“咱们家的情况,王爷你也不是不知道,哪里会准备那许多东西啊,王爷你传消息回来又传得急,总不能倒内务府去要吧,到时候父皇知道了,当咱们是什么人了!我一个情急,就叫孙嬷嬷去隔壁问了七弟妹,像是这些瓜,就是七弟妹庄子上出来的!” 雍王叹了口气:“那就去七弟妹庄子上买几车吧,其他有什么东西也买一些,她如今府里头连个顶立门户的都没有,日子也过得艰难,别叫她吃了亏!” 雍王妃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人家日子才过得不艰难呢,男人不在,就算俸禄少了,也少了花钱的人啊!起码不会再有什么小妾和庶出的子女,也不会有其他的额外开销。像是你,一个亲王,一年一万两银子的俸禄,结果大半都耗在了所谓的韬光养晦上,又是养戏子,又是建佛堂,又是给寺庙里面捐香火钱的,这些钱,折成瓜果菜蔬,能把两个王府都埋了。 不过面上雍王妃还是柔顺地说道:“王爷说的是,也亏得七弟妹伸出了援手,要不然的话,这次接驾,可就露怯了!” 雍王想了想,又说道:“不光是这样,七弟妹那边,也得给点回礼才行,也别弄其他什么东西,咱们家庄子上可有什么产出,给隔壁送过去!” 雍王妃想了想,说道:“我陪嫁的一个庄子上种了不少柑橘,是之前引进的蜀中的黄橘,不过距离成熟且还有一阵子!” 雍王不由有些头大:“看样子咱们府里庄子上回头也得种些这些才好,免得想要个合适的回礼也不成!” 雍王妃摇头道:“这等瓜类是不成了,七弟妹那边如今庄子上种了那么多,就指着这些出息呢!” 雍王便笑道:“那就种些别的便是,到各处御园里头选些好品种试种一番,好的话,咱们家以后也能有个长久的进项!” 夫妻两个说了一会子话,难得多了几分温情。雍王换了衣裳,就在正院歇了午觉,当晚,就干脆留在了正院,叫听到消息的周侧妃忍不住将帕子揉得皱成一团。 顾晓这边根本没去打听隔壁来了什么客人,圣上微服出行,用的又不是玉辂,谁知道那普通马车里面做的是谁。平 王府如今低调守孝,也不想掺和那些事情。 隆安侯夫人也没多打听,只是笑道:“你与雍王妃似乎交情不错?” 顾晓解释道:“平王府与雍王府就一墙之隔,说难听一点,咱们这边声音大一点,那边都能听到。以前进宫朝贺什么的,我都是与四嫂一起走的,四嫂性子也宽和,跟她在一起,总比跟别人一块强!” 原身以前日子过得不痛快,宗室里头多有看她笑话的,雍王妃不管私底下如何,明面上对原身都非常关照,多有劝慰,如今的顾晓也愿意领她的人情。 隆安侯夫人点了点头,说道:“雍王爷是个聪明人,跟他们家交好,也没什么坏处!你以后还要在宗室里头交际往来,有个交好的妯娌也是不错!” 顾晓笑道:“女儿明白,就因着我膝下有钰儿和末儿,好些个人看我未必顺眼,四嫂这边却无什么短处,自然是跟着四嫂更好!” 隆安侯夫人听着,不由摸了摸顾晓的头,说道:“果然愈发进益了,以后这人情世故,也得上点心。之前也就罢了,端午的时候,你庄子上瓜果也不多,过些日子就是中秋,到时候节礼里头也该添上一些瓜果,别叫人以为你就想着卖钱,不顾亲戚关系!” 顾晓忙点了点头,她之前是真没想那么多,如今隆安侯夫人一说,才发觉自己做的有些不妥当,这会儿忍不住暗地里吐了吐舌头。 董家做主的几个人都被下了狱,剩下几个下人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隆安侯夫人自觉在女儿这边待的时间也有些长,不能继续再住下去,免得惹人闲话,因此这会儿便说道:“我明儿个便家去了,你这边要是有什么事,就叫人捎个信,好在再有个大半年,你们府里也能除服了,到时候往来也方便一些!咱们府里你以前的院子还留着呢,回头回去也可以多住几日!” 顾晓有些不舍,说道:“妈,你着急回去干什么,家里的事情,不有嫂子她们嘛!女儿年轻识浅,还得妈你帮着多看一段时间!” 隆安侯夫人笑道:“你都多大了,还跟妈说这些!妈在你这里这么长时间,什么没看在眼里!你如今这个情况,可比人家的媳妇舒服多了,别老想着躲懒!” 顾晓讪笑一声:“妈,我就是舍不得你嘛!” 隆安侯夫人慈爱地说道:“我也舍 不得你,可是家里头的事情妈也不能丢下,要不然回头你两个嫂子埋怨妈偏心,你回去给妈解释啊!” 顾晓不由抱怨道:“我都出嫁了,还能跟爹妈你们在一起多久,哥哥嫂子还有小侄子侄女他们跟着你们的时间那么多,分出一点给我怎么了?” “谁叫你是女儿呢?”隆安侯夫人感慨起来,“你还好,咱们家就在京里,想你了,我抬脚也就过来了!等你出了孝,省亲也方便。你看看我跟你两个嫂子,娘家都不在京城,一年到头连信都没几封!你都要抱怨,我们几个岂不是都过不下去了!” 顾晓顿时有些尴尬,只得说道:“那妈你以后没事就来多看看我,钰儿和末儿也都想外祖母呢!” “行,只要有空,我就过来,这下行了吧!”隆安侯夫人也挺享受女儿的撒娇,宠溺地说道,“你爹其实也想你,可惜他一个大男人,过来也不方便,只得等你除了服,回去省亲才能见到了!” 顾晓不舍地说道:“等我除了服,肯定早点回去!” 母女两个诉了一番衷肠,顾晓便张罗着准备隆安侯夫人带回去的东西,什么吃的用的,给两个兄长嫂子的,给侄子侄女的,零零总总弄了一大堆,只叫隆安侯夫人感叹,自己不是来看女儿,倒像是来打秋风的。 甜水巷里,陆墨与陆父陆母这会儿却是神情茫然,他们就算是再傻,也发现了,大家都在将罪名推到董家头上,也就是说,董家肯定是死定了,可是,下令夺了陆显宗功名的学正,还有打死了陆显宗的知府呢?这两人就算不是罪魁祸首,也差不到哪儿去,在他们眼里,陆显宗的性命功名,无非就是一些银子罢了。就因为他们是官,就能草菅人命吗? 陆父犹豫了一下,看着陆墨说道:“要不,就这样算了?等案子了结了,咱们一家人就回去,先给显宗迁了坟,然后给墨娃你娶个媳妇,你以后多生两个,过继一个给你显宗哥哥,咱们一家好端端的,比什么都强!”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陆父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在他心里,民不与官斗,既然那些官老爷要护着自己的同僚,他们几个草民再如何,又能怎么样呢? 陆母却不一样,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做梦都梦见儿子被打成一摊烂肉的模样,只恨得摧心剖肝,这会儿见丈夫有了退缩之意,顿时就急 了:“那怎么能算了,显宗死得那么惨,咱们做爹娘的,既然能给他求个公道,那怎么就能这样算了!” 陆墨在一边听着,也是说道:“爹,娘,这事也不能这么算了!而且,就算咱们想要算了,有人是不想要咱们算了的!” 他这话说的绕口,陆父陆母压根没有听明白,茫然地看着他:“墨娃,你说的是啥意思,什么算了不算了的!” 陆墨想着之前退堂之后,遇到的那个人,只得说道:“爹,娘,我之前敲了登闻鼓之后,就有人一直在帮忙,要不然,这案子哪能到这个地步。人家这些忙也不是白帮的,咱们一家子对那些人来说,就跟蚂蚁没什么两样,咱们要是这么收手回乡,到时候人家恼了,咱们也过不上安生日子!既然已经得罪了那些官老爷,那就得罪到底!” 说着,他面上露出一丝狠色。 陆父一下子慌了,忙说道:“墨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能跟那些官老爷斗的是什么人,咱们也招惹不起啊!” 陆墨琢磨了一下,解释道:“爹,那些官老爷,都是文官,就是跟少爷,显宗哥哥一样科举考出来的人,像是董家也差不多。那戏文上不也说了吗,文官和武将经常不对付,所以,这次帮咱们得就是那些武将!” 陆父傻了,只觉脑浆都要烧干了,好半天才说道:“这不就是秦桧和岳爷爷吗?”他匮乏的见识对于所谓的文武之争,只知道一个戏文上说的秦桧和岳飞,顿时愈发慌了起来,这岳爷爷都斗不过秦桧,那自家这等草民,能斗得过那些官老爷吗? 陆母却说道:“甭管是谁,只要能给显宗讨个公道,我老婆子这辈子下辈子都给他做牛做马!” 陆墨故作轻松道:“爹,妈,你们就放心吧,那些人既然要用咱们,总不能害了咱们,以后谁还敢给他们做事啊!” 陆父这会儿也勉强平静下来,说道:“墨娃,你比我跟你娘有见识,你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样吧,咱们一家子就几条贱命,大不了跟他们一起死!”亲儿子已经没了,既然养子也一心要给亲儿子报仇,那他这个做爹的,再拖后腿,岂不是没有良心! 陆母也跟着说道:“他爹说的对,戏文上都说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那些什么狗屁官老爷!”她如今对于那些官员也没了什么敬意 ,言语间甚至满是恨意。 “孩他娘,胡说什么呢,要不是皇上圣明,咱们家显宗可就白死了!”陆父秉承的也是底层小民朴素的道德观,坏事都是贪官污吏干的,皇上就是被蒙蔽了,只要皇上知道了,一定会给他们做主。 陆墨又安抚了陆父陆母一般,这才出了屋子,开了门,门口,有个人正在等着。 见他出来,那人满脸赔笑道:“陆公子,今儿说的这事,你觉得如何?” 陆墨慌忙摇手:“这位大爷,我可不是什么公子,你就别取笑我了!” 那人正色说道:“陆公子,您可别这样说!虽说咱们都是奴仆出身,但是您是这个!”说着,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说道:“不说您如今已经是良民,单说您如今这名气,那就是戏文里头豫让专诸一样的人物,只要您开口,别人不说,咱们家老爷定然将您当做上宾对待!您要是都不能被称一声公子,那谁还能呢!” 陆墨心里还有些惶恐,又被吹捧得有些轻飘飘地,他不免有些心烦意乱,只得咬了咬牙,然后说道:“我就是认识几个字,也不懂你说的这些,你们家老爷这么帮着陆家,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那人笑道:“陆公子,我们家老爷什么人,自然不会强人所难,老爷就是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瞧着陆公子您到这个份上不容易,所以才想着要帮您一把,可没想过什么回报!不过,经了这事,陆公子您也该知道,有些人啊,别看做了官,看着一脸正气,骨子里还是一肚子男盗女娼!董家这次可能是没法翻身了,到时候自保尚且不能,更别说报复陆家!可是那几位大人却不一样,他们就算是丢官罢职,也有许多姻亲故旧,同窗同年,他们若是记恨上了你们陆家,你们总不能逃到天涯海角去!” 陆墨听得心慌意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只得问道:“那你还没说,我应该做什么?” 那人笑得更和善了,拉着陆墨说道:“陆公子,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我好好跟您说!” 陆墨只得跟着那人去了巷 第 61 章 朝堂对垒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有了几个有名的讼棍撑腰,第二次开审的时候,陆墨就从容了许多,甭管那边几个人如何狗咬狗,他就死咬一条,杀人偿命,舞弊的事情是一回事,杀人又是另一回事,这两件事不能一概而论。 其实,若是普通的冤案也就算了。哪个衙门没有冤死的鬼呢?这年头,不像是后世,重证据轻口供,如今口供最重要,而三木之下,要什么口供没有。判决还没下来,就稀里糊涂死在牢里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呢。可如今这案子,其实就是大家合谋舞弊,在被苦主发现之后,又错上加错,悍然将苦主给灭了口。这性质就很恶劣,无论是学正还是知府,甚至是隔壁衙门的巡抚,都脱不开干系。 主审的官员早就知道,这个案子在圣上那里挂了号,见陆墨油盐不进,也不敢再明示暗示,只得继续审案,等到将口供都记录在案之后,才宣布退堂,表示要禀报圣上之后,才能正式判决。 陆墨在公堂上还算沉着,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还是陆父陆母叫了一辆牛车,送他们一家三口回了甜水巷,只等着判决下来。 第二天早朝,圣上便拿着口供开始发难。 “之前你们一个个折子里都怎么说来着?圣君在朝,海清河晏!这就是你们说的狗屁盛世,还民风淳朴,路不拾遗!民风倒是淳朴,这官风却黑透了!”圣上嘴皮子也利索得很,只骂得一干大臣头都抬不起来。 下头吏部尚书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脚,他管着吏治,结果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他也难辞其咎。至于翰林院掌院学士,就更抬不起头了,正副主考,都是他翰林院的学士,结果为了点阿堵物,直接害了一条读书种子性命,简直是岂有此理! “怎么啦,一个个哑巴了?”圣上端坐在龙椅上,神情讥讽,“我看你们弹劾起别人的时候,嘴皮子都挺利索的,如今怎么不吭声了?” 圣上能在早朝上发难,自然早做好了准备。上次王家的事情,一众勋贵武将被搞得灰头土脸,如今形势逆转,圣上不过对外透了个口风,立马就有人要为王前驱,为圣上分忧。 别以为勋贵在文官里头没有掺沙子,就像是后来贾雨村依附于贾家王家一样,一些寒门出身的文官,若是本身没什么背景,在同窗同年圈子里也没多少影响力,为了谋求进步,难免会攀附权贵 。这会儿立马有一个御史蹦了出来,义正言辞地表示:“自本朝开国以来,承平已久,天下吏治已有败坏之势,臣以为,当加强监察,以防朋党勾结,祸害乡里,以致民怨沸腾。” 这位御史话说得很是有水平,便是御史台那边知道这位是武勋的马前卒,也没法排斥他,因为加强监察,其实是在增加御史台的权力,哪个衙门不希望增加自家的权力呢? 因此,他一开口,左都御史便使了个眼色,立马又有人跳了出来,同样表示应该在各个环节增加一个监察环节,比如说,如果那次乡试,除了正副主考之外,再跟上一个御史过去,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话一说,朝堂上顿时人人侧目,你御史台总共才多少御史,三年各省都有一次乡试,除了西南那边因为地方偏远,改土归流也没能完成,读书人数量少,以至于好几个省放在一块乡试一样,其他地方若是每一处都要派出一个监察御史,还要在此期间保证御史台的正常运转,那么,御史台这个衙门可就要膨胀一大圈了。 哪怕御史台是文官的自留地,可文官之间,也是有利益纠葛的,你们编制增加了,是不是管的地方也得增加,现在监察乡试,以后是不是还要监察各地的院试?另外就是,御史出外差,那是要花钱的,这笔钱谁出?反正户部是不想平白增加这笔支出的。 另外,武勋这边一开始的设想,无非就是让武勋在科举监察这个环节掺和一手,比如说,以后科举考试的时候,不用那些胥吏,而用地方上的驻军,也能给下头人谋一些好处。结果如今御史台居然想要摘桃子,顿时也激动起来。你们文官本来如今官职已经够多了,居然还想要扩编,是不是以后监军也得叫你们掺和一手? 因此,立马又有人跳出来,拿着文官鼓吹的什么“亲亲相隐”做靶子,表示,一直以来,官官相护最严重的就是文官,御史也是文官,他们难道就不能被收买吗?在遇到同僚犯错的时候,他们会不会睁只眼闭只眼? 林如海如今就很尴尬,他如今也在御史台,做着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他的出身也有些尴尬,原本作为如同隆安侯府一样的文勋,林家在文官圈子里还是吃得开的。结果林如海因为家族无人,父亲早逝,缺少助力的情况下,娶了贾敏为妻,在文官们看来,其实就是背叛了所在的 阶级。 他之前好不容易走通了门路,进了御史台,打算按照正统的科举文人的路子走一遍宦途,好让林家重新融入到文官这个团体之中,结果这次的事情一出,林如海又开始两边不是人了。 这会儿身边的同僚都在卖力地冲锋,林如海却是进退两难,也亏得他官微职小,要不是这会儿是大朝会,他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因此,只得躲在角落里,心中暗暗埋怨,自己的岳家真的是不够意思,你们勋贵想要搞事,就不能提前跟我通个气吗?还当不当我是女婿了! 林如海压根没想到,贾家根本不知道朝堂上会有这回事。贾赦和贾政都没多少政治敏感性,哪怕张氏每每催促贾赦多看邸报,但是之前那场舞弊案根本没有尘埃落定,以至于邸报上只是略微提了几笔,外头闹得沸沸扬扬,贾家却只当个乐子在看,压根没想到这事居然已经成了文武相争的导火索。 他们自个都是一头雾水呢,怎么可能跟林如海通气。 瞧着朝堂上乱成一团,甚至都要开始上演全武行了,圣上却丝毫没有干涉的意思,他老神在在地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下头原本衣冠楚楚的文武官员们这会儿撸起袖子,唾沫四溅,有几个武将直接脱了靴子,就往文官那边丢了过去。文官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别看他们口口声声“君子动口不动手”,到了这个时候,也一个个抄起笏板,加入到了这场群殴之中。 等着下头火气越来越大,眼看着都要血溅朝堂,圣上才使了个眼色,站在一边的戴权立马就尖声喝道:“肃静!”这边说着,又有小太监敲响了旁边悬挂的玉钟,几下之后,顿时将那些已经有点上头的官员给惊醒了,连忙整理衣冠,那几个连靴子都丢出去的武官也跑过去捡靴子,期间又趁机下了几次黑手,这才得意洋洋地回到队列里头将靴子穿好。 “安静下来了?”圣上冷飕飕地开口道。 即便是那些自以为得了圣意的武勋们,这会儿听到圣上的声音,也有些心里发怵,君前失仪是一个很严重的罪名,只要圣上将这事给放到台面上,直接就能叫大汉将军们将他们拖下去在门口打板子,打死都不带冤枉的,也只能盼着法不责众。 好在圣上本意就是想让武将将文官们愈发嚣张的气焰压下去,因此,并没有在此事上深究的意思,他环 顾了一下玉阶下的文武官员们,冷笑道:“朕倒是不知道,这朝堂上竟是这般人才济济,你们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下头顿时跪了一地:“臣等不敢!” 四个异姓王有三个在外镇守,另一个北静王,因为娶了公主,勉强也算是宗室的一员,这些年也很少上朝,牛继宗如今就是实质意义上的武勋之首,这会儿也不能再缩在后头,而是出列说道:“圣上,臣以为,这些文官其实就是在搅混水,想着将整顿吏治的事情拖延过去,实在是其心可诛!” 圣上看着牛继宗,轻哼了一声,问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啊?” 牛继宗杀气腾腾地说道:“陛下,臣的老祖宗当年有幸,跟着太祖皇帝推翻了前朝,解民倒悬。老祖宗从龙之前,也是小康人家,却被地方上的豪绅逼得揭竿而起,可见,若是叫地方上这些豪绅与官府勾结起来,会是何等模样!臣以为,此事不能放纵!” “胡说,你们牛家难道就干净到哪里去了!”礼部侍郎陈敬顿时忍不住了,也跟着出列,说道,“地方上那些乡绅多为良善之辈,若非他们教化乡里,造福一方,也难有如今这般盛世。那等劣绅不过是害群之马,还望圣上明鉴,不要被奸人蒙蔽,以至于酿成大错啊!” 牛继宗冷笑一声,说道:“陈大人,你敢作保吗?若是查出来,地方上那些士绅多有不法之处,陈大人与之同罪,如何?” 牛继宗之前先排查了一下自个家里,牛家祖籍在闽地,闽地那边地少人多,还多是山地,牛家一开始也不是什么大族,发迹之后,只在闽地留了一支祭祖,其他人都搬到京中来了。自然也没欺压良善,横行一方的资本。当然,族人一多,难免良莠不齐,不过,京中这边有主家约束,本身又权贵众多,牛家族人也还算安分守己,相比较起来,地方上那些士绅,嘴上亲亲善善,实际上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陈敬却不敢真的作保,他如今已经年近六十,要不是去年宫变,朝堂上清洗了大批官员,他也坐不到如今这个位置。他也是寒门出身,从小显露了读书的天分之后,家里四房人勒紧了裤腰带供他读书。而从他考中秀才之后,家里就跟着得了好处。原本一个秀才,只能是本人不用服徭役,名下也有三十亩地不用再交赋税。但是,上有 政策下有对策,实际在征收粮税的时候,有功名的人名下的地是都不用交税的。 因此,陈敬考中秀才之后,不仅陈家四房不再需要交粮税,连同族里也将一部分地记在了陈敬名下。而等到陈敬考中举人之后,不仅族里的土地都记在了他名下,乡里又有许多人家过来投献,等考中了进士,做了官,那就更不得了了。而借助投献的机会,陈敬乃至陈家一族趁机不知道吞并了多少田地,将许多良民彻底变成了陈家的佃户。这些原本只想要托庇在陈敬名下,好不用再给朝廷交税服役的百姓,很快就沦落到了要缴纳比以前田税更多的租子,连同身家性命也不得自主的地步,有想反悔的,立马就遭到了陈家的报复。 这些事情,陈敬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但是这种“投献”、“诡寄”之事实际上是律法上明确认定为非法的,光是这一项,就是一桩大罪过。而朝堂上这些官员,又有几个家里没干这等事情呢?只要一查,那就是一个准。陈敬这点小身板,可扛不住这等罪名。 圣上一看陈敬的模样,就知道这位屁股也不干净,顿时冷笑一声,然后说道:“横竖清者自清,那还怕什么呢?” 圣上也不想真的将下头这些文官逼急了,毕竟开国这么多年,文官在朝堂和在地方上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影响力,他们若是一同抗拒什么事情,你想要办成,那肯定不容易。 圣上也这把年纪了,不乐意回头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暴戾的名声,因此,只是说道:“朕有意重启京察,吏部对地方官员严格考察,追究地方上不法劣绅,须得证据确凿,若有罗织罪名,刻意陷害之处,以诬陷反坐论处!” 这也算是圣上对文官的妥协,还是让文官查文官,因此,这话一出,原本还担心圣上大开杀戒的文官们这会儿都忍不住放下心来,高声呼道:“圣明无过于圣上!” 圣上自嘲地摇了摇头,然后冷声说道:“尔等如今高居朝堂,也该偶尔低下头去看看,底层的百姓是个什么样子。真要是弄得天怒人怨,自有天街踏尽公卿骨的一天!”说着,圣上连退朝都不说,直接拂袖而去! < 第 62 章 中秋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徒宏憬的应对很加分,他表示,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他觉得宫里那些东西都是父皇母妃你们给的,作为礼物很没有诚意,想要出宫淘换一些,作为节礼。 哪怕不是在皇家,孝顺也是个加分项,因此,圣上自然是大手一挥,准了他的请求。 甄贵妃徒宏憬母子对视一眼,都眉眼含笑,心中愈发生出笃定之感。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意识到,立储这种事情,归根结底看的是圣上的心意,别的地方只是加分项,而圣上却有一票否决权。所以,先老老实实做个孝顺儿子,是怎么也不会错的。 宫里已经开始为中秋节做准备,外头自然也不例外。 平王府里,各处已经开始给外窗糊上窗纸,白天的时候将外窗支起,风可以透过窗纱吹进屋里,到了晚上,就将外窗放下,免得外头的寒气进来。 如今透明的玻璃都是舶来品,便是宫里也没能都用上,平王府自然不会冒这个尖。顾晓对于玻璃窗也没什么执念,纱窗也不影响采光,还能给视野带来一种朦胧的美感。至于说什么研究国有玻璃配方什么的,作为懒人,顾晓是不会出这个头的,外头琉璃厂不知道有多少聪明人,研究这事呢,她等着用现成的就是!她若是个男人,倒是可以研究这些,可如今,她就是个生活在深宅大院的女人,跑去从事这种与女红无关的奇技淫巧,外头那些卫道士的口诛笔伐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回头若是再有人往什么孤魂野鬼附身上头想,顾晓便是皇家的媳妇,那也完蛋了! 因此,她来了这一年多,给王府带来的变化无非就是菜式多了些,玩具多了点,都是只需要她动嘴,不用她多费心的事情。最多就是买了两个窑口,叫人烧了一批骨瓷出来,却也没用上。顾晓本就是道听途说了一把,只知道是用牛骨粉,也搞不清楚骨瓷的配方,只能叫下面的窑工自个尝试,如今制作出来的骨瓷的确比以前更硬也更薄,但论起精美,比起柴窑汝窑来,还差了不少,需要进一步调整配方。 这个以后可能会成为民窑中的精品,但若是拿来作为同阶层之间使用,就显得有些不太好,顾晓自个不在意,可骨粉一烧就是骨灰,用作茶具餐具什么的,放在这个年代,难免叫人觉得有些膈应。 眼看着回头就该往各处送中秋节礼,便是宫里也不能落下 ,顾晓便也开始准备了起来。 这年头月饼花样已经很多,王府又在孝中,不好再标新立异,免得叫人觉得你们在家守孝只想着吃,可见不诚心。因此只叫厨房做了传统的几种月饼,用油纸包好,写上口味,放到攒盒里,到时候连同其他一起送出去。 因着今年庄子上瓜果丰收,节礼里面便都添了自家产的各项瓜果,如葡萄、西瓜、柿子,又在市面上采买了苹果、白梨之类,看着也是琳琅满目,足显诚心。 隔壁雍王府离得最近,自然是除了宫里之外,第一批收到节礼的,雍王妃一看礼单,便是一笑,忙吩咐孙嬷嬷道:“嬷嬷,平王府的节礼,你亲自送过去,就跟太妃说,等他们府上除了服,咱们妯娌再好好聚一聚!” 雍王府的节礼与往年相比,还略厚了一些,里头最难得的竟是有一篓子桃子。 顾晓看着有些惊讶,放在后世,想要吃桃子,什么春桃、冬桃,只要肯花钱,一年四季都能吃上,可如今在中秋前后能吃上桃子,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孙嬷嬷有意给自家王妃表功,笑道:“这桃子是我家娘娘专门找了一家桃园订下来的,那家桃园之前专门从洛阳买来的桃树,以前叫做王母桃的,试种了许多年,才有了如今这个桃种,能从七八月份一直熟到九月份,不过桃子产得也不多,几乎每年开春就被包圆了,要不是我们娘娘托了人,还真订不到。” 按理说,有这样出名的桃子,顾晓这样的出身应该听说过,只是原身真没这个记忆,顾晓也不以为意,笑道:“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之前竟是没听说,却是劳烦四嫂费心,叫我也有口福!”说着,又叫人给孙嬷嬷拿了一等的赏封,这才将人送走了。 等着孙嬷嬷走了,吴嬷嬷才说道:“这桃园我倒是曾经听说过一些,原本是某位王爷的产业,后来这个王爷坏了事,这桃园就不知道后来落到谁手里了!原本以为是内务府收了,如今看起来,却是不像!” 顾晓笑道:“管他呢,既然咱们知道了,回头咱们也去订一些,估摸着他们也不肯卖树苗,要不然咱们自家也能种一些!”实际上从这个也知道,这桃园的新主人手眼通天,大家觉得犯不着为了几个桃子得罪他,要不然的话,若是平常人,京中那么多权贵,谁还在乎这个,就算不能买树苗 ,砍几根树枝回去嫁接,也不是什么难事,偏生还一直叫人家赚这个钱。像是雍王妃堂堂一个亲王妃,想要买,还得托关系才行。 不过雍王妃肯这般费心,大概也是因着之前那件事,算是投桃报李,顾晓心中一定。她之前仔细回忆红楼里的剧情,便有些疑心,下一任皇帝只怕便是这位雍王,不管最后是不是,先结一番善缘,总归是不会错的。 顾晓也不会刻意阿附,只需要在日常往来中表现出一定的亲近就行,她一个没了丈夫,儿子还小的寡妇,就算是跟某个嫂子走得近一点,也不会给人什么不恰当的联想。这宗室里头,也不是什么伊甸园,报团取暖的多的是,不差他们两家。 吃吃喝喝的闲散生活也过得飞快,中秋前一日,季先生就给两个学生放了假,他颇有些名士风范,也不留在王府,干脆带着老妻去城外红叶寺拜佛,参加红叶寺的中秋祈福法会,顺便尝一尝红叶寺的素月饼。 贾瑚也是归心似箭,总是看着徒嘉钰炫自个的弟弟,如今听说自家弟弟已经开始学着说话,如今恨不得立马飞回去,让弟弟赶紧学会叫哥哥才行,免得自己这个哥哥长期不在,让弟弟被贾珠元春抢了去。 实际上贾珠和元春如今压根见不到贾琏,之前贾珠因为读书压力大病了一场,便是贾政这个望子成龙的,也不敢刻意逼迫,毕竟,他到现在就贾珠一个儿子,日后就算再有生育,那也不是嫡长子,不能跟贾珠相提并论。 至于王氏,因着之前拉着贾珠和元春各种哭诉的事情,被贾史氏说成是得了癔症,直接关在自个院子里养病。 王氏生怕自己从养病便病逝,如今非常老实,虽说不至于每日里吃斋念佛,但是早晚必定要颂一遍经,佛珠不离手,人看着也是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 加上她虽说嫁妆缩水了一大截,可管家这么多年,也中饱了不少私囊,她那些陪房下人跟她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能光顾着自个的利益,一个个想尽办法到处活动,在贾史氏和贾政的下人那里敲边鼓。 说法也很简单,真要是换一个二太太,人家还乐意跟大房对着干吗?何况,贾政如今这个情况,能娶什么样人家的女儿,要是娶回来一个搅家精,反倒是不好。 而留着王氏,贾珠和元春的地位就不 会受到动摇。王家虽说已经失势,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王子胜是个废物点心,据说如今在西北那边每日里醉生梦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将自己喝死,但是王子腾却已经在西北打开了局面,如今已经是个小队正,只要再立下一些功劳,就是正经的军官,也算是说得过去。 贾史氏本也不是什么杀伐决断的性子,她原本打算在自个娘家给二儿子寻个继室,但是史家那边委实寻不到合适的人选,那等已经落魄了的旁支,就算占了一个史字,贾史氏又看不上。这般一算,贾史氏觉得王氏居然还算是不错,只得暂时忍耐下来。 总之,如今的荣国府,看似是二房当家,实际上,真正的权力已经落到了大房手里,二房拿着的不过是一些看似光鲜,实际上无关紧要的活计。连同公库,都被贾赦找了个借口,给封了起来,表示王家一脉相承的损公肥私,再叫王氏管着公库,只怕回头库里就能空得跑耗子。与其到时候再掺杂不清,不如现在就杜绝。 至于王氏管着荣国府,钱从哪里来,自然是从荣国府各项收成上来,荣国府还有不少庄子爵产,以前的收成不仅能供一大家子花销,还略有盈余,怎么轮到王氏就不行了? 王氏又不是什么精明强干的人,以前无非就是有个公库供她收买人心,崽卖爷田不心疼,她还能落下不少,可如今贾赦直接断绝了这条路子,让她靠着各处产业的收成来持家,这就快坑死她了。 贾政是个好附庸风雅的,他现在还没去工部当差,自然也没有俸禄可言,就算是有,他那点子俸禄还不够他吃茶的。他按例每个月也有个三十两银子的月钱,这也只能是零花钱,他要养清客相公,要赏鉴古籍书画,哪一样都不是能省得下钱来的。贾政一额外花了钱,贾赦就跟嗅觉敏锐的猎犬一样,立马就要找个借口,同样来公中支一笔钱回去,至于这笔钱花在何处,王氏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得捏着鼻子当做不知道。 像是贾史氏那边,更是奢侈惯了的,光是每日里的吃食,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钱财。加上下头人还得见缝插针捞一点油水,王氏才管了一阵子家,就恨不得立刻回去养病,可惜的是,她明白,自己要是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那么,贾史氏肯定是要让她把位置腾出来的,她只能是咬牙勉力支撑。 如今中 秋,虽说还在孝期,贾史氏却是个好热闹的,不肯简办,便避开十五这个正日子,选了前一天过节。还得一家子团团圆圆,除了已经跑去玄真观修道的贾敬,连同贾敬媳妇和贾珍,都一并叫到了荣国府。要不是林如海不乐意掺和,她连贾敏两口子都想一块儿叫回来。 宁国府那边固然会孝敬一下贾史氏,但那也就是一些月饼瓜果,能值个什么。贾史氏只管开口,说中秋佳节,要给下头下人也添点喜气,哪怕不发钱,也得发一身衣裳,伺候的下人起码有名有姓的那种,每人分一两个月饼不嫌多吧!这么一算,王氏就忍不住想哭。 大房那边如今就在看二房的笑话,哪怕王家已经掉到了泥里,张氏依旧没有谅解王氏,她不会对王氏下手,但是看到王氏倒霉,她回来都能多吃半碗饭。 张氏如今只需要管着大房这边的事情,尤其还不用她掏钱,正常的开销都走荣国府的公账,如此自然省心省事。贾史氏要一家团圆,大房事先已经孝敬了一些月饼还有菜肴,这会儿只需要带着几张嘴过去就行。 王氏已经先带着贾珠和元春到了荣庆堂,瞧见贾赦和张氏两口子同样带着贾瑚贾琏两个孩子过来,心中愤愤,但是面上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过来给贾赦和张氏夫妻行礼。 贾赦懒得理会王氏,张氏打量了王氏一番,王氏这些日子心力交瘁,即便用了一些脂粉,依旧能看出脸上的黑眼圈和眼袋,她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弟妹这些日子辛苦了,也该好生歇一歇才好!” 王氏咬着牙,勉强说道:“都是伺候老太太,谈什么辛苦!”却绝口不提让张氏管家的话,她如今就这么一点价值了,要是再办不好,那在荣国府就真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 第 63 章 散花令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去年除夕的时候,顾晓厌烦李氏,便叫各处自个过除夕,上半年端午,也没让大家凑一块,总不能到了中秋,还都分开,因此,早早便给各处传了话,十六在明霞亭拜月设宴,大家都可过来。 李氏如今也算是消停了,春天给宫里李才人送了一次衣裳,之后也没半点回音,她又不是真的很有孝心,以前李才人能让徒宏远更偏向自己,如今李才人难道还能叫王府分家的时候多给他们母子分什么东西不成? 她这大半年可是吃足了苦头,又是做针线,又是要吃斋念佛,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胳膊拧不过大腿,老老实实给顾晓低了头。顾晓也不是什么穷追猛打的人,与其闹得不可开交,不如和和气气的,横竖李氏也不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悠,放她一马也无妨。 李氏服了软之后,日子便好过许多,听得要一起去明霞亭拜月赏月,便也来了兴致。 自徒宏远死后,她日子过得一团糟,如今总算是放开了胸怀,便叫丫头们开了箱子,给自己找衣裳。 原本女为悦己者容,李氏可是很久没好好收拾过自己了,这会儿揽镜自照,竟是发现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不由吓了一跳,连忙叫人拿了玉容粉过来修饰,等看不清楚细纹了,这才松了口气。 玉梅见李氏这般,也不多说,只是问道:“娘娘今儿个打算戴什么首饰?” 李氏早就戴烦了那些银饰,虽说做得也精美,但是都是那些花样,她想了想,便说道:“我记得之前有一副珍珠头面,就用那个吧!” 玉梅很快就将李氏的妆奁打开,很快就找到了李氏说的那套珍珠头面。 这套头面用的是南珠,珠子不算大,难得的是非常匀净,又都是那种柔和的奶油色,也没有做成什么凤凰模样,而是做成了玉兰花的款式,光是一看,就有一种江南美人的秀美风姿。 李氏看了一眼,叹道:“以后这套头面就多戴戴吧,再放下去,珠子都要发黄了!” 玉梅也不搭话,叫了玉桂过来,一起给李氏拆掉头上原本的首饰,换上那套珍珠头面,先是一根垂珠玉兰珠钗,又用几根米珠串的小花钗点缀在发间,又戴上一对垂珠耳坠,连领扣都换成了菊花纹嵌珍珠的,这会儿对着镜子照了照,便平添几分温婉的气质来。 李氏看着镜中似乎 有些陌生的自己,不免怔忪了一会,就听玉桂说道:“这头面好,正称咱们娘娘,娘娘不如再换一身衣裳吧,要不然,这个领扣就显得太素了些!” 这边才换了衣服,徒嘉泽就从外头进来了,瞧见李氏的模样,不免高兴起来:“母妃,你今儿个比之前好看!” 李氏这会儿心情也很好,不由笑道:“你喜欢母妃打扮得好看吗?” 徒嘉泽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了,谁不喜欢好看呢!” 李氏听得一愣,忽然就觉得豁然开朗起来。王爷已经没了,自己也不能一辈子走不出来,往后还长着呢,总该好好过活才是,因此,便笑道:“那行,母妃以后天天好好打扮,你也得穿得精神一些,别整日里跟个活猴一样!” 徒嘉泽以前身体不好,总是待在屋里,李氏那会儿觉得忧心,如今徒嘉泽身体日渐好了,每日里上蹿下跳,李氏又开始看不过眼起来。 徒嘉泽早就不怕李氏了,这会儿敷衍地应道:“母妃,我知道了!” 李氏无奈,只得叫人先端了水过来给徒嘉泽梳洗,头发重新扎了两个小揪揪,戴上一条蓝底卷草纹的抹额,再换了一身衣裳,衣裳倒是挺好,可是徒嘉泽之前夏天在院子里到处跑,晒得黑了一圈,到现在都没恢复,这会儿穿了一身鲜亮的衣裳,愈发显黑起来,李氏不由皱起了眉头,只得叫人再给徒嘉泽换一身,嘴里还絮叨起来:“我看今儿个就得跟太妃娘娘说,早点送你跟着你大哥读书去,省得每日里四处乱跑,没个消停!” 徒嘉泽才不想要读书,他之前跑前头去过一趟,看着徒嘉钰和贾瑚在那里写字,他都看烦了,他们还没停,顿时就吓住了,当下便抱着李氏的胳膊撒娇起来:“母妃,我还小呢,再等两年嘛!” 又想到奶娘丫头们说的话,跟着说道:“我又不要考科举,学那么多干什么?” 哪知道就像是后世家长将孩子送到培训班不是让他们勇争上游,而是为了解脱家长自己一样,李氏准备送徒嘉泽去读书,也不是为了让徒嘉泽如何,而是省得这小子每日里到处乱跑,晒得跟煤炭一样。 因此,任徒嘉泽如何软磨硬泡,李氏只不吭声,弄得徒嘉泽一脸不乐。 风荷院那边,周氏黄氏和陈氏也在绕着佳婉和佳姝给她们打扮。一会儿 拜月两个姑娘也是要一起的,因而可不能轻忽。 天还没完全黑,各处便都往明霞亭而来。 明霞亭外已经设了月台,上头焚着高香,燃着巨烛,几个果盘里放着月饼瓜果之类,西瓜更是直接切成了莲花模样,摆在案上,一股子清甜的香味就弥漫开来。 此时明月初升,大家只在月台一边等候,各自互相打量,便是年纪最长的周氏,这会儿也穿上了新衣,一个个都忍不住露出笑来。 还是那句话,没了男人,日子还得过。她们头上有没有苛刻的婆婆,顾晓这个主母也宽容,不会非要她们如外头那些寡妇一般,关在高墙之内,只能如枯藤槁木一般生活,既然如此,干什么不给自己的生活找点乐子,非要伤春悲秋呢! 不一会儿,月亮便已经上了梢头,顾晓便先带着人在银盆内洗了手,又用帕子擦干,这才拈香下拜,其他人也跟着下拜,三拜之后,一行人便下了月台,往明霞阁上走去。 明霞阁四周竹帘都已被挂起,如水的月光从窗口流入,配上高悬的宫灯,便有了几分如梦似幻之感。 顾晓同样也没拘泥尊卑,满府里除了女眷便就是几个小子,也不用在乎什么男女之别,阁上展开一张巨大的圆桌,顾晓坐在上首,徒嘉钰坐在她左侧,末儿坐着他的专用椅坐在徒嘉钰下首,李氏带着徒嘉泽坐在右侧,其他人就按照亲疏远近,团团围坐起来。 席上的主角还是月饼,汤菜果品却也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因着赏月时间长,因此热菜少,凉菜多,又有不少鲜果干果,配上烫过的桂花酒,便显得气氛融融,心里都松快起来。 大人可以喝一点桂花酒,小孩子的选择就多了去了,有莲房饮、酸梅饮、紫苏饮等,还有糖蒸酥酪,银耳雪梨羹之类,正合孩子们的口味。 先分食了几个月饼,又将蒸好的大螃蟹拿出来,每人面前摆了两个,自己动手也好,叫丫头帮着拆也行,喜欢吃的多掰两个,不喜欢的,吃点蟹腿肉,便净了手,端了桂花酒慢慢喝着。 “叫他们小孩子家家的旁边玩去,咱们也一块乐呵乐呵!”年龄差距太大,最大的徒嘉钰还是个小屁孩,自然没法参与到成年人的娱乐之中,因此,瞧着几个孩子已经吃了个半饱,顾晓便笑道。 李氏如今已经放下了心理 包袱,可以很自然地给顾晓做捧哏,连忙跟着说道:“娘娘说的是,再叫这帮小猴儿在桌子上待着,只怕一会儿都要闹翻天了!”她看了一眼已经吃了个八九不离十,虽说还坐得住,但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的徒嘉泽,打心眼里赞成顾晓的主意。再这个坐下去,自家这活猴就要先闹出笑话来了。她这会儿早就后悔了,以前觉得徒嘉泽身体不好,不曾叫奶嬷嬷仔细管教,都是纵着他,养成了个有些无法无天地脾气,也亏得还知道几分礼数,要不然的话,就显得太不像样了。 顾晓便看向了徒嘉钰,笑道:“钰儿,带着你弟弟妹妹们去楼下玩去,要是想要去花园里也行,得先加一件衣裳,可别往偏僻地方乱跑,仔细被虫子迷了眼睛。” 徒嘉钰如今是很有兄长风范的,当下便一口答应下来,连末儿也跟着一起带了下去,连带着一直跟着末儿的白白和花花也一块跑了。它们本就是专门培养出来的宠物犬,看着娇小可爱,一开始佳婉和佳姝还有些怕,但是很快,胆子就上来了,还拿了桂花编了花环给两条小狗戴上,浓郁的花香弄得白白和花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硬是将花环给甩了下来。佳婉和佳姝不免有些失落,但是很快又恢复过来,跟着末儿一起,拿了肉干喂它们。 哪怕年纪还小,但是这会儿男孩子和女孩子已经有些玩不到一块了,徒嘉钰见两个妹妹带着末儿很靠谱,便跟徒嘉泽一起玩起了别的游戏。 虽说叫孩子们自己下去玩,但是奶娘和丫头婆子们还是要在旁边看着的,免得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那就是她们的不是。 楼上这边,孩子们一走,剩下一帮女眷都放松了许多,周氏笑道:“可是有一阵子不曾这般热闹了,一时间都有些不习惯!” 顾晓笑道:“你就是谨慎惯了,这府里这么大,你要是想要找点乐子,又有什么难的!等回头除了服,咱们也可以到西山庄子上住一阵子,那边更自在一些!” 李氏心里暗自撇了撇嘴,这府里如今你是老大,你不先发话,谁敢自在,到时候你找个不思念先王爷的借口,那大家可不就倒霉了吗?不过面上还是说道:“咱们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见识也少,哪里知道什么,今儿个不是要娘娘给咱们带个头嘛!” 顾晓见李氏这话说是恭维,又有点不像,也不跟她计较, 只是笑道:“如今还在孝中,许多事情也做不了,就是私底下乐呵一下罢了!” 如红楼十二钗一般搞什么诗词联句或是行什么雅令,这边是干不了的,顾晓原身在家倒算得上是饱读诗书,但换了个芯之后,却不可能如原身一般才思敏捷,叫她讲几个段子没问题,那等不严格限定格律的飞花令什么的也能来两轮,但其他还是算了。至于李氏还有一干太姨娘,就别提了,她们要么出身小门小户,要么就是宫人和庄户出身,最多也就是认识几个字,会基本的算术,描花样子没问题,让她们背诗,那可就难了。 因此,顾晓便说道:“咱们也玩不来那些闺中雅事,就玩点痛快的,如何?” 陈氏笑道:“娘娘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要是娘娘故意为难咱们,那咱们可是不依的!” 顾晓笑道:“这话说的,我这些年也荒疏了许多,为难你们,不也是为难我自己吗?咱们今儿人少,不如就行个散花令如何?” 这年头便是女眷之间的聚会,行令也是难免的事情,散花令算是比较简单的了,很快大家就拿了一竹筒过来,将竹筒打开,里面十二根银筹,上面绘着十二种四季之花。李氏忙说道:“咱们先拈出个寻花客来!我先来!”说着,竟是将袖子往上一撸,便去抓阄。其他人不由一愣,很快也笑着跟上。 年纪最小的何氏却是直接抓到了“寻花客”,不由有些兴奋,忙说道:“娘娘和几位姐姐先掣筹,我来猜!” 竹筒被放到了顾晓面前,顾晓晃出一根银筹来,低头一看,上头绘着一支建兰,她便藏在手中,又将竹筒递给李氏,李氏也是摇出一根,低头看了一眼,便露出了笑意,将银筹同样握在手心,转而将竹筒推到周氏面前。 一会儿功夫,在座各人都已经拿了一支银筹,何氏想要探头看看剩下的几支是什么,却被刘氏拉住,笑道:“这可不成,你要看了,那可要罚酒!” 何氏也不沮丧,当下先看向了顾晓,笑道:“我猜娘娘手里是牡丹!”她这话一说,李氏就忍不住飞了个白眼,这马屁拍的。 不过顾晓却是摇了摇头,将银筹放到桌上,笑道:“那妹妹可是猜错了!” 何氏探头一看,笑道:“建兰也是好的!”然后便伸手与顾晓猜拳,顾晓怕她年纪小,喝多了,便 故意慢了一点,认了负,何氏注意道了,嬉笑道 第 64 章 茜香国请封王太女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中秋刚过,之前说的京察已经开始,哪怕圣上已经是高举轻放,但官场上气氛还是紧张了起来。 负责京察的官员摩拳擦掌,有意将这事办得漂漂亮亮,让自己的履历上增加一项新的政绩,地方上的官员听到消息,立马开始寻找开刀的对象,而那些消息灵通的缙绅,早就还是活动起来,想办法将自家妆点成良善人家的模样,生怕被人当做典型。 而京城之中,陆墨带着陆父陆母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牛继宗没能实现将文官的气焰彻底打压下去的愿望,对陆墨的许诺自然也就成了泡影。之前的案子,董家是彻底倒了霉,董元驹被夺了功名,打了八十大板,流放辽东,遇赦不赦,董兴业和董兴胜不仅丢了官,因着董兴胜向官府行贿,导致陆显宗惨死,董兴胜被判秋后处斩,董兴业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判流放西南,董家那个之前以为要死,却最终没死的老爷子这回也真死了,可以说,董家直接就散了,不可能再有翻身的余地。 而涉案的正副主考和学正也被判得很重,不仅被罢职抄家,还被判子孙三代不得科举,这简直是挖了他们的根,三代之后,他们就算原本在士林还有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是彻底没用了,一大家子都得重新开始。至于那位知府,自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直接被罢职抄家,全家流放崖州。这会儿的崖州可不是后世的旅游胜地,虽说经过多年的开发,已经比以前强了不少,但依旧算得上是蛮荒之地,比起西南都糟糕,这一大家子流放过去,有几个人能活着等到朝廷大赦,都是问题。 看起来陆家的仇人都没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对陆家怀恨在心,他们只需要托人使点绊子,陆墨又不像是死去的陆显宗,身上有公民,其他人动起手来还略有些顾忌,像是他们如今这个情况,都不用县令出手,几个胥吏都足够让他们家破人亡。 别的不说,陆显宗死了,家里的地不能再免税,也没有免除徭役的资格,他们因为这场官司,又错过了今年缴纳粮税的日子,回去之后要补交,大冬天再征发一下徭役,就足够折腾死一大家子。 这样的担忧,陆墨也没有瞒着陆父和陆母,老两口因着陆显宗的事情,如今也不敢再相信地方官府的节操,相比较起来,在天子脚下,大家吃相还好一些。尤 其如今陆墨在京城也算是混了个眼熟,谁要是京城对他打击报复,只怕回头就有人捅上去,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陆父犹豫了一番,说道:“墨娃,你说得对,虽说家里的地要紧,但是性命更要紧!这一回去,天高皇帝远的,咱们一大家子的性命,可就落在别人手里了!我如今还有点力气,你娘就算眼睛坏了,做不得绣活,但是缝缝补补的活计还是能做一些的!咱们干脆将家里的地给卖了,就在京城寻个营生!” 陆墨也是鸡贼,既然陆父已经打算卖地,他也不去牙行,而是直接去了会馆。很多地方在京城都有会馆,大多数是试馆,主要是方便各地举子参加科举考试的,另一部分便是同乡会馆,主要方便的是行商还有行帮,陆墨去的就是同乡会馆,他如今也有些名声,只在会馆里说了陆家要卖老家的地,以后就长住京城,其他人便明白他的意思。 陆家这案子连京察都掀起来了,他们小门小户可扛不住报复,自然不肯再回乡。这些人能将生意做到京城,自然也都是眼明心亮之辈,当下不仅不压价,还给了一个好价钱,又主动表示会帮着陆家找一处安全的房舍,还问陆墨愿不愿意跟着他们一块干。 陆墨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些人多是行商,跟着他们,那是得走南闯北的,陆父陆母年纪都不小了,他可不放心将人留在家里,回头出了事都不知道,因此,他宁可在京城找个卖力气的活,若是能积攒一些资本,置办一些产业,陆家也就算在京城扎下根了。 会馆的人将陆家的动向给宣扬了出去,原本不打算再管陆家的牛继宗这会儿却又回过神来,虽说之前许诺给陆墨弄个官的事是做不成了,但是,给陆家一个营生还是可以的,因此,便叫之前那个下人去找陆墨,许诺借他一辆骡车,让他可以帮着镇国公府送送东西,镇国公府不用的时候,他也可以在外头自个拉人拉货,等有钱了,他就能将骡车自个买下来,之后怎么用,就是他的事情了。 陆墨倒是没觉得镇国公府出尔反尔,毕竟,他就是个小人物,一个月前还是个奴婢呢,能有今天,他已经是感激涕零,自然不会有更多的野望,如今能捞到一个稳赚不赔的营生,自然是感激不尽,当下用尽自己的口齿,说了一大堆好话,牛继宗知道了,也算是有了点安慰。不管怎么说,这陆墨是个厚 道人,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上的时候。只是之前说好了骡车是借不是送,如今再想要送,就显得有些存心不良,不过,他这样的人,想要施恩,也很容易,只叫家里包了许多旧衣裳被褥,还有些成药之类,送到了陆父陆母那里,这些虽说不是钱,但是真要是折成钱,别说是一辆骡车,两三辆都买下来了。 陆父陆母自然是感激不尽,又听陆墨说陆显宗沉冤得雪,镇国公府也出了立,恨不得在家给牛继宗立长生牌位,为他日日祈福。 比起镇国公府的大张旗鼓,隆安侯府那边却也只是叫人私底下多给陆墨行一些方便,有需要用车的时候就找陆墨,其他便不再多提。陆家遭难,董家是罪魁祸首,就算不是因为董家的那一点亲戚关系,顾家也是欣赏陆墨这等忠诚厚道又勤劳肯干的人的,给这样的人搭一把手,也算是积德行善。 隆安侯府也没有需要陆家报答的地方,无非就是看着陆家可怜,老两口这个年纪没了独子,虽说收养的陆墨是个有良心的,但终究比不得亲生的孩子贴心,如今还得背井离乡,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生活,能拉一把便拉一把,总不能叫好人没了下场。 这些话隆安侯夫人并不曾跟顾晓说,陆家的事情差不多是外朝的事,顾晓作为宗室命妇,也不该掺和这些,没得叫人生出什么想法来。 隆安侯府夫人这次过来,却是因为隆安侯被派了外差。 隆安侯是鸿胪寺卿,管的是外交上的事情,这次南边茜香国来朝,茜香国国主因为膝下无子,想要册封女儿为王太女。为了这事,朝堂上吵得厉害。毕竟,自从出了个武则天之后,中原就对女子摄政之事防得厉害,周边藩属各国,也都在儒家文化辐射圈子里,就算是无子,选择的也是过继宗族内的近支子弟,如今茜香国国主仅有一女,却不肯过继,反倒是想要叫女儿继承王位,朝堂上难免有些说法。 圣上对此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倒是不在意女子当政,但是女子总是要成婚的,这位王太女以后有了王夫,若是对方因此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到时候茜香国难免要生乱,中原作为宗主国,到时候只怕也得出手。 只是,之前除非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作为宗主国,也没有插手人家王位传承之事的道理,如今总不能因为人家选了个女子为储君,这边就大动干 戈,最终,一番商议之后,隆安侯就被派了外差,叫他出使茜香国,名义上是替天朝上国册封王太女,实际上是要先看看这王太女的秉性盒茜香国国内的情况,看看这王太女会不会因为将来婚姻之事,导致大权旁落,王权反复。 隆安侯夫人叹道:“你爹这么多年除了回乡祭过一次祖,何曾出过远门,如今却要千里迢迢南下,去什么劳什子的茜香国,他都这把子年纪了,哪里经得住舟车劳顿。可惜这是正经的皇差,圣上又不放心下头的小年轻,根本推脱不得!” 顾晓也搞不清楚茜香国是什么地方,被隆安侯夫人说了一通,琢磨着应该是类似于安南缅甸的小国,地处东南亚,那些地方她上辈子也是旅游过的,那会儿都什么时候了,开发程度也高,设施也很完善,物价还不算高,去一趟比在国内游还便宜一些。但是如今跟后世可不一样,因此,顾晓只得安慰道:“妈,我记得南边那些小国气候湿热,咱们这边是冬天,他们那边还跟春夏差不多,爹这次过去,也可以多待一些时日,就当是避寒了!” “你这丫头,倒是说得轻松!”隆安侯夫人也没想到到了顾晓这边,还真能得到一点有效的信息,当下就说道,“既然那边气候温暖,那大毛衣裳和小毛衣裳就可以少带一些,倒是应该多带点春秋的衣裳过去,最好再带几件夏衫!” 顾晓又提醒道:“妈,我想着最好还是先去太医院,看看开一些防止瘴气的药,还得防着点水土不服,好在是这个季节过去,真要是春夏过去,那爹可就真的要受罪了!” 隆安侯夫人叹道:“那有什么办法,原以为鸿胪寺是个清水衙门,如今看起来,真要有事了也是麻烦,好在这样的事也不多,寻常有什么,叫下头的人去便行,总不见得各国都找不到一个男丁继承王位吧!” 顾晓在一边笑道:“依我说,朝廷与其担心茜香国的豪族与王室结亲,行鸠占鹊巢之事,还不如在宗室里头选几个宗室子跟着过去,看看那位王太女愿不愿意选宗室子做王夫,到时候茜香国的下一代便有咱们皇家的血脉,自然会更心沐王化!” 隆安侯夫人听得一愣,直接就站了起来,说道:“这主意倒是不错,宗室里多的是那等连爵位都没法封的子弟,与其留在神京这边想办法谋出路,还不如去茜香国做个王夫呢!我 就不多留了,你爹这次出去,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就先列个单子,到时候叫你爹带回来,我这就回去跟你爹说这事,叫他赶紧上折子!” 隆安侯夫人连茶都没喝完,就风风火火走了,等到徒嘉钰下学的时候,听说外祖母来了就走了,整个人都懵了,不由问道:“妈,外祖母这次来难道有什么急事?” 顾晓解释道:“是有急事,你外祖父要出外差,外祖母过来跟妈妈说一声。她得回去给外祖父收拾行李,哪能在咱们家多留呢?” 徒嘉钰就这么被忽悠住了,而隆安侯府那边,隆安侯一听隆安侯夫人带回来的话,也是一呆。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自古以来,就算是和亲,用的也都是公主宗女,谁家拿皇子宗室子去和亲,就算是,那也是人家嫁过来,而不是将人送出去。何况,自从唐朝之后,中原这边就没了和亲之事,自然也想不到这些,如今一听竟然可以叫宗室子去给人家王太女做王夫,隆安侯只觉打开了一条新思路,越想越觉得可行。 至于说什么宗室子会不会觉得茜香国是穷乡僻壤那个,不乐意过去。以前人家公主和亲,也没怕自己嫁的是什么穷乡僻壤啊,人家还都是嫁的北方的蛮子呢,在宫里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女孩子,跑到草原上吃腥啖膻,一年到头,连口蔬菜都吃不上,人家也没抱怨什么!茜香国那里一年三熟,物产也丰富,总比草原强得多,你们大男人家家的,难道连个女人都不如?还有什么做了王夫,不能三妻四妾的,你们留在京城,做个连爵位都没有的闲散宗室,难道就有钱三妻四妾了?想的 第 65 章 天花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这事影响到的主要是老牌的宗室,跟平王府这样的新宗室是没什么关系的。便是徒嘉泽年龄何氏,李氏对此也丝毫没有动心的意思,她就徒嘉泽一个指望,真要是被安排出去了,她得哭死。 因此,李氏听说了消息之后,只当耳旁风一般,还不许别人说给徒嘉泽听,免得徒嘉泽野了心,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也想往外跑。 她实在是想太多了,起码徒嘉泽这个年龄,还真没理解茜香国是什么含义,他如今的生活主要就是吃喝玩乐,其他的事情都是过眼云烟。等他长大了,真要是起了什么心,李氏这个做亲妈的,估计也是拦不住的。 各家爵位已经掉落了不少,为子孙前程忧心的宗室开始四处活动,还要跑到宫里求甄贵妃的,以至于连外朝都听到了动静。 外朝那边那叫一个惊讶,压根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圣上居然不在朝堂上说,顿时立马有几个御史就跳出来,反对此事。他们理由也很简单,咱们泱泱大国,怎么能沦落到叫宗室子弟与番邦小国结亲呢?这也太有损上国颜面了。 不过,有反对的,就有赞成的。文官最怕打仗,一方面要花钱,一方面还得看着武将得意。如今拿出个郡王的名号,一年五千两银子就能安抚一个藩国从此老老实实,这不要太划算,至于这位未来的郡王要背井离乡去结亲,那算什么,那是宗室子弟,又不是他们家的子弟!何况,平白有个有钱有权的美娇娘倒贴,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嘛!要不是这事只是限定了无爵宗室,只怕能被抢破头。 因此,很快就有人出列,开始各种引经据典,驳斥那几个御史的言辞,圣上只在上头高坐,就发现这事已经不用再说,算是得到了大多数人的通过。 当大家齐心一致的时候,事情办起来就会很快,不过是五日的时间,宗室就通过几场选拔,挑出了五个合适的人选。宗室的选拔考试也很简单,先看相貌,虽说宗室子弟因为几代的基因改良,不会歪瓜裂枣,但是也得挑一挑不是。然后就是看才学了,茜香国那边你能背一本《论语》差不多就能算才子,那就以此为标准,不管什么经典,你能背一本就行,若是你还有其他特长,比如说琴棋书画之类,那就算加分项。文试不行的,你可以去参加武试。不用你会骑射,正常骑马总不能有问题吧,听说茜香国 那边是骑大象,咱们也不从御园里头把下头进贡的大象拉出来给你骑,你就先骑马。你要是连骑马都不行,回头骑大象可就更不行了。另外射箭也是一样,不要求你十发九中,中个一半总能做到吧。 一番挑选之后,选上的欢天喜地,没选上的垂头丧气,但也没人同情他们。你们都注定没有爵位了,居然还不努力,难道就等着分家产,到宗人府打秋风吗? 而在驿馆等消息的茜香国使节们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看到出使的队伍壮大了不少,一问才知道,居然有几个是去跟自家王女相亲的,顿时傻了眼。能代表茜香国出使的,自然也是他们朝中的权贵出身,因着国主只有一女,国主又与自己的弟弟之前关系不睦,不肯将王位传给侄子,因此惦记着王夫身份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如今国内还没决出人选来,中原居然还派了人过去摘桃子。 看看宗室选出来的这些人,一看便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相比较起来,国内那些权贵子弟就有些拿不出手。使节团正使只要一想到自个回去会面临什么样的场景,就恨不得自己这次根本没来过,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隆安侯瞧着这位正使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不由笑道:“贵使可是身体不适?不如请随行大夫过来给贵使诊个脉!” 正使顿时一个激灵,慌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外臣只是走神了,还请大人见谅!” 隆安侯安慰道:“贵使不必担心,贵使且想一想,与其叫贵国中其他人家的子弟成为王夫,然后一跃凌驾与各家之上,不如叫我国宗室做这个王夫,起码我国素有信义,不会无故插手藩国内政,岂不更好?” 这正使听隆安侯这般话,虽说略微放心了一些,却也知道,王室可以这样想,但是,国内那些权贵却未必,他们早将王夫的位置视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如今落了空,他们不会想自家本来就有可能选不上,只会觉得自家受到了极大的损失。他们不敢迁怒中原,难道还不敢迁怒自己不成? …… 使节团走后,京中便一日日冷了下来。 顾晓如今有些畏寒,天冷了便懈怠动弹,便是锻炼身体,除了在廊下走一走,也就是自个在床上放下帐子做一会儿瑜伽,其他时候,多在屋里待着。 不过,顾晓的日子却不算无聊,如今正带着几个小丫头给白白和花花做衣裳。当然,顾晓只负责动嘴,最多就是送笔设计一下,缝纫之类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下面丫头。 白白和花花可不知道那些衣服是给它们做的,每日里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末儿后头到处跑,末儿现在学会了挑食,吃饭的时候偷偷摸摸将不喜欢吃的东西丢给白白和花花吃,被发现了还振振有词:“白白和花花肚子也饿了,它们也是要吃的啊!” 白白和花花就在他脚下一脸无辜地看着别人,弄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面对一个不爱吃蔬菜的小朋友,顾晓祭出了各种蔬菜丸子,蔬菜饭团,乃至馄饨水饺,水煮的不喜欢吃,可以刷一点油煎一煎,看着好看又好吃。不过,末儿已经习惯了自己吃的时候,分一些给白白和花花,也亏得他的吃食本来就没加什么盐,要不然,两条狗都要大把掉毛了。 小狗的衣服可比人的衣服好做多了,做成斗篷的样式,留几条系带,脖子上系一条,肚子上系一条就行,因此,顾晓又开始折腾起了小狗的玩具。 原本院子里有个秋千架,不过顾晓自个没怎么用过,倒是徒嘉钰小时候玩过一阵子,顾晓便叫人编了篮子,挂在秋千架下,将小狗放在篮子里,一推就能荡悠起来。 结果不仅小狗喜欢,小孩也喜欢,原本做了两个,白白和花花一狗一个,结果如今直接被末儿霸占了一个,白白和花花只能挤在一起玩。顾晓只觉得好笑,只得叫下头工匠又专门给末儿做了个吊篮,然后他一看就喜欢上了,每天都要躺在吊篮里晒太阳。 不患寡而患不均,原本只是给小狗做,徒嘉钰还没什么感觉,结果如今给末儿做了个吊篮秋千,他就有些不乐意了。他小时候的秋千可没这样的花样,就一块板子,虽说那时候玩得也挺开心,但是跟末儿的比起来就差远了,顿时就跟顾晓闹腾起来。 顾晓也是哭笑不得,谁能想得到,徒嘉钰都这么大了,还跟那么小的弟弟吃醋呢?不过还是立马许诺,马上就在前头他院子里给他搭建一个秋千,要比末儿还大的。 有了这个教训,顾晓接下来折腾的时候,就直接做好了准备,只要末儿有的,徒嘉钰那边也得有,总得一碗水端平不是。 顾晓没法将院子改造成游乐 场,只是叫工匠做了个室外的滑梯,滑梯做得很大,上头下头都跟小房子一样,里面还铺上了地毯,放上了许多软枕垫子和各种布偶,这下即便外面刮西北风,末儿都喜欢带着狗狗躲在里头。 徒嘉钰那边的滑梯做得就更大了,简直就跟一座阁楼一样,因此花费的时间也很长,为此还不得不给滑梯挖了个地基,免得滑梯一个不注意,直接倒掉。 滑梯这样的玩具不光小孩子喜欢玩,其实大孩子乃至大人也喜欢,那些负责清理滑梯的小丫头们,就很喜欢趁着清理的功夫,上上下下滑几次,甚至还有半夜偷偷玩的。 而徒嘉泽见到之后,也闹着要了一个,西院顿时跟着热闹了起来。李氏还有些矜持,何氏和米氏就经常借口带着徒嘉泽玩,也跟着蹭一蹭,甚至还在滑梯下面的小屋里摆了矮榻和小案,可以坐在矮榻上喝茶吃点心。 既然要一碗水端平,风荷院里便也多了一个,不过却是做成了蘑菇城堡的样子,佳婉和佳姝就喜欢躲在里面玩过家家。 时间一下子就进了十一月,天气愈发寒冷起来,连着下了几场大雪,滑梯自然是没法玩了。徒嘉钰和贾瑚照旧在前头念书,而几个小的却已经凑到了一起。末儿虽说年纪最小,本来像是徒嘉泽是不乐意带着他玩的,但谁让还有白白和花花两条小狗呢,它们被训得聪明伶俐,会打滚作揖,还能钻套圈,有着这两条小狗,末儿顿时成了孩子堆里最靓的仔,每日里都神气活现。 顾晓正想着跟去年一样老老实实在屋里猫冬,一个噩耗却传了进来。 京中出现了天花! 此时其实已经开始靠种痘预防天花,不过实际上真正种痘的人并不会很多,毕竟,这年头用的还是人痘,人痘还是有一定的死亡率和病重率的,身体虚弱一点的根本熬不过来。富贵人家会专门有医生守着,种痘之后再辅以汤药,就能将风险降到最小。也正因为如此,不可能像是后世,让孩子出生就接种牛痘,都得等孩子大一些再说。 像是王府里头,原身年幼的时候就中过痘,徒嘉钰也种过,但是其他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好在王府一直守孝,到了冬天,连庄子上送肉送菜的频率都少了,几乎跟外界没什么接触,相对来说,风险要低一些。 “天花最开始是从哪儿出来 的?”顾晓紧张地差点要咬指甲,若是内城就有,那就太不保险了。 春香同样很紧张,她是没种过痘的,这种疫症,成年人并不比小孩子抵抗力强多少,很多时候甚至死亡率比小孩还高一些。 她咬牙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听说原本宁王府那位嗣郡王已经染上了,他们府里已经抬出去了好几个人!” 吴嬷嬷在一边差点急得团团转:“娘娘,咱们怎么办?现在就封府避痘吗?我去请一尊痘疹娘娘供上!” 顾晓却是露出了坚定的神情,说道:“先叫人去庄子上拉几口杀好的猪和羊回来,若是有萝卜白菜韭黄什么的,也拉几车回来,先存菜窖里头,看看外院谁是种了痘或者是出过天花的,叫人立刻拿了王府的牌子去太医院,咱们府里尽量都种痘!” 吴嬷嬷皱眉说道:“府里上上下下没种过痘的大几十,哪有那许多痘苗呢?” “先去问问吧,能种多少种多少,现在不种,等到事情过去了,也是得补上的,要不然,再来一次,谁受得了!”顾晓坚持说道,“这次先紧着府里的主子还有贴身伺候的人种,下面粗使的先用已经出过花的,再挑出个院子来,叫其他人这段时间先避一避,没事不要跟外人接触了!” 吴嬷嬷唉声叹气地答应了下来,又忍不住说道:“这都多少年没听说京里有痘症了,怎么又冒出来了!” 顾晓也是无奈,她上辈子天花这玩意早就变成传说了,谁能想得到穿越之后还能遇上这档子事呢!早知道如此,她一来就应该去寻牛痘的。如今再去寻,也是晚了,还不如相信这个年代的痘苗呢,起码能给达官贵族种的痘苗,都是熟苗,风险要低得多。 天花这玩意有潜伏期,而且传播方式也比较多,只要有过密切接触,就有可能携带病毒,就算你出过花没有再感染,也有可能经过你传染给其他人。 既然已经死了人,可见传 第 66 章 复仇和报应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之前顾晓已经四处说了,王府几个孩子这次都一块种痘,李氏当时没吭声,结果瞧着王府正式封起来了,李氏就不安起来。 她很想要去找顾晓,说徒嘉泽不种痘了,但是,再一想,要是别人都种了,徒嘉泽不种,回头天花来了,徒嘉泽该怎么办?这会儿,也只能在西院里不停地转圈,内心纠结不已。 她这一犹豫,太医就已经过来了。 徒嘉泽在太医院还是有点名声的,主要是何太医靠着给徒嘉泽调理,竟是混了个儿科圣手的名头,如今宫里还有京中权贵人家,若是有小儿生病,都喜欢找何太医。 何太医也在太医院炫耀过,如今徒嘉泽的身体几乎与其他小儿没什么区别,这会儿太医给徒嘉泽诊断一番,便忍不住点了点头,露出了笑意,对一边忧心忡忡的李氏说道:“侧太妃娘娘尽管放心,二公子脉象强健,种痘无碍的!” 李氏勉强挤出了一个笑意,说道:“那就劳烦太医多费费心!” 徒嘉泽对于种痘也没什么想法,这会儿正有些失望:“母妃,我不能跟弟弟他们一起种痘吗?” 太医笑道:“二公子放心,等痘发出来之后,二公子就能跟小公子一起玩了!二公子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臣就来给二公子种痘!” 太医又去风荷院走了一圈,见佳婉和佳姝身体同样不错,心中都忍不住要赞一声顾晓这个太妃,他们这些太医,虽说口风都紧,但是去过的人家,家里妻妾是否和睦,主母是否宽和,其实都是能看出来的。像是平王府,以前听说正室侧室关系紧张,如今看起来,却并无这般迹象,庶出的孩子,无论男女,性情都没有那等小家子气,可见不曾受过什么委屈。这自然是当家主母的功劳,如今府里没个男主人,当家主母但凡有半点坏心眼,这些孩子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末儿还是个懵懂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依旧傻吃傻玩,吃过丰盛的晚餐,又跟白白和花花玩了一阵子,便睡下了。 徒嘉钰却有些紧张,攥着顾晓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妈妈,末儿种痘不会有事吧!” 顾晓安慰道:“不会的,你之前也种过的,如今不是好好的。而且末儿一直很健康,咱们府里也做足了准备!” 徒嘉钰也有些失落:“瑚哥儿要 种痘,家里弟弟妹妹们都要种痘,就我不用!” 顾晓对他这个时候冒出来的莫名的好胜心给弄得哭笑不得,只得说道:“你当种痘是什么好事吗?你种痘那会儿,好几天痘才发出来,可把我给吓死了!如今就好了,你不用担心再染上天花,也能给妈妈搭把手!” 徒嘉钰这才不再失落,精神振奋了起来。 顾晓揉了揉他的头发,调笑道:“你以后就是家里的当家人了,许多事情,都得你扛起来呢!” 徒嘉钰小胸脯一下子挺得更高了。 第二天,平王府就开始大规模种痘,几个孩子种的都是熟苗,贾瑚跟末儿都在正院,其他几个孩子还留在生母身边,下人们却没这样的好运气,他们种的都是旱苗,这风险要大不少,为此,太医直接熬了一大缸的药,看谁不舒服,就直接灌下去。这些药药性猛烈,取的就是以毒攻毒,他们给染上天花的人吃的就是类似的药,那样也能保证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治愈率,如今是种痘,治愈率一般能有百分之八十以上。这,连之前做的水果罐头都拿出来了,因此,即便是下人,出花也很顺利,没有一个扛不住的。 倒是几个孩子,末儿一直身体好,第二天就开始出花,徒嘉泽却是发了快三天热,太医都快想要重新种痘了,疹子才算是发出来,只将一直在药师佛那里祈福的李氏喜得又给药师佛磕了好几个。贾瑚和佳婉佳姝出花也还算顺利,一连串的好消息下来,整个王府都喜气洋洋。 隔壁雍王府也选择了种痘,不过他们运气却没这么好,府里三姑娘一直没能出花,最终也没扛得过去,只将周侧妃哭得泪人一般。 各家府上各有悲欢,宫里圣上却在勃然大怒。 这京中多少年不曾有过天花,突然冒出来,圣上心中便起了疑心,命人追查,最终查出来,一开始感染天花的不过是外城一个人家,他们家之所以染上,也是因为出城看了一趟亲戚,其实就是贪便宜,不想在粮店买粮,去乡下亲戚那里买,结果回来没几天就出花了。 按理来说,住在那个地方的人,几乎没可能跟内城有所接触,偏生就有人听说了这个消息,想办法取了这家人穿过的衣服,然后带进了内城。 最开始倒霉的就是嗣郡王府,就是先宁王的庶子。宁王太妃死后,他们家就 被迫搬到了别处,为了节省开支,发卖了大多数下人,便是原本粗使的也觉得月钱太高,给发卖掉了,改从外头采买了一些婆子作为粗使,比起以前,光是月钱就能省下大半来。结果事情就是坏在这事上头了。 这次将痘衣带到嗣郡王府的就是一个负责浆洗衣服的婆子,她浆洗好衣服之后,将沾了痘浆的痘衣悄悄缝在了嗣郡王的袄子里头,这中间过了好几次手,所以,嗣郡王虽说年纪小,却不是第一个发病的,所以,一开始也没人怀疑到他头上,后来嗣郡王出了花,府里头又将他用过的衣服被褥一起烧了,这下就是死无对证。 只是,圣上派出的锦衣卫发现了那个洗衣婆子的身份,竟是先宁王太妃院里的一个嬷嬷。原本先宁王太妃死后,伺候她的人都遣散了,像是贴身的心腹,更是直接被不知道发卖到了哪里。这个嬷嬷却因为之前病过一场,先宁王太妃怜惜她年纪大了,又无儿无女的,便赏了她不少财物,放了她的身契,怕她在外面没法过活,让她以良人的身份依旧留在府里。那侧太妃再如何,也没胆子随便卖一个良人,因此只是将她给逐出了王府。她这样有着不少余财,还在宫中和王府里伺候过的老嬷嬷,不管是收个养子养老,还是找个类似于教养嬷嬷的差事,其实都并不算难,哪里会去做什么浆洗婆子。 锦衣卫发现了不对劲之后,便直接将人给抓了。这位大仇得报,又想着得叫别人知道自家娘娘的冤屈,因此被抓住之后,还如释重负,锦衣卫一问,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给说了。 她直接招供,说自己就是为了给先宁王太妃报仇,先宁王太妃是被侧太妃害死的,所以人才一死,那贱人就忙不迭将先宁王太妃身边的人都给打发了。她走之前留了个心眼,偷偷将先宁王太妃最后吃的几服药药渣都给收了起来。 她怕留在京城被侧太妃的人灭口,便揣着这些药渣辗转去了通州,花了大价钱找了个名医查看那些药渣,然后才知道,药渣里面有一味药是乌头,而且还是生乌头,这是有毒的。 这嬷嬷也是在宫里伺候过的,太医开药,很少会开什么带毒的东西,毕竟,他们素来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真要是喝出了问题,这些太医是要将一大家子都搭进去的。因此,哪怕她没有看到太妃的药方,也能猜出来,这乌头是后来加进去的。 乌头中毒,跟砒霜中毒相比,就更加隐蔽,只会叫人呼吸困难,神志不清,中毒严重的就是像宁王太妃一样,神志不清,最终心力衰竭而死。她那时候本身又病了好几天,太医也不想担这个责任,自然不会多事,这才叫宁王太妃就这么没了! 知道自家主子死于中毒之后,这嬷嬷就起了复仇的心思。她并非先宁王太妃娘家的家生子,其实算得上是内务府出身,不过她没个靠谱的亲戚,自个也没成过婚,在内务府也不起眼。后来被分到了宁王府上,先宁王太妃瞧她年纪大了,觉得她可怜,便将她要到了正院,对她一直颇为亲厚,后来还说给她过继个养子,哪怕这事没成,这嬷嬷也对先宁王太妃忠心耿耿。 她既然起了复仇之念,便开始等待时机,发现嗣郡王府采买下人,就装出一副落魄模样,她不要卖身钱,就要一个存身之地,负责采买的管事之前也不曾见过她,既然能从她身上捞到一笔好处,便将她买了下来。 只是她一个粗使的,哪里见得到侧太妃和嗣郡王,只得耐心等待时机。她虽说是府里粗使的,每个月也有两天假,她便借口出去采买一些东西,然后就在外城转悠,寻找机会,在她发现有人感染了天花之后,就起了心思。 圣上看着口供和药渣,只气得七窍生烟,将京城闹得人心惶惶的大疫,竟是因为一个老嬷嬷的报复。而事情的起因,竟是一个小妾谋害了主母!圣上想着,顿时就想将那位侧太妃给碎尸万段。 在这之前,他还是叫太医院将先宁王太妃的脉案和药方都送了过来,检验了一番之后,发现方子上果然没有乌头,又叫了当日诊脉的太医。那太医也不知道究竟,一听如今居然在查之前先宁王太妃之死,顿时就有些发慌。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按照自己的记忆将事情说了。 先宁王太妃的症状一开始就是普通的风寒,不过是略耽误久了,以致气血阴亏,咳嗽痰血,夜不能寐。因此,太医就给开了桂枝汤,这药乃是多少年的验方了,辛温解表,又补气益血,安神镇痛,肯定是对症的。 但是他之后再去看的时候,就发现吃了药之后,先宁王太妃不仅没有好转,症状还严重了起来,且有胸闷气短,恶心呕吐的症状。这太医也没想到乌头中毒上去,毕竟,他自个开的方子,还能不知道方子里有什么药? 自然也没想到有人在药里做文章。因此,只是又给开了麻黄汤、华盖散,这也同样是治疗伤寒的正常操作,就算是不好,也不会变坏,偏生先宁王太妃还是就这么没了。 太医院这边对于这等事情,自然也有些猜测,虽说没想过下毒,但是也疑心是王府那边根本没有好好给先宁王太妃用药,等后来人死了,太医院看先宁王太妃的遗容,也只觉指尖嘴唇略有青紫,但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到了最后,先宁王太妃都已经呼吸困难,气都喘不过来了,出现淤血也是正常的事情。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要是捅出什么阴私来,回头太医院也要落个不是。 太医说到这里,只觉汗出如浆,就听圣上问道:“按理,你们太医院开出来得方子,都得留下药渣以备查询,那药渣在哪里?” 太医也是委屈,他们的确保留了药渣,但是谁能肯定,那药渣煎过的药就是给先宁王太妃喝过的呢?他诊脉的时候之所以怀疑先宁王太妃根本没吃药,也是因为他诊脉的时候根本没发现有半点改善。 “那就看看这几副药渣是个什么情况!”圣上直接示意将锦衣卫呈上来的药渣送到太医面前。 那药渣虽说是晒干的,但也已经有了一些霉味,太医还是强忍着难受,先是翻看了一遍,又尝了尝,然后脸色便有些灰败:“这方子里主药是柴胡、芍药、枳实和甘草,治伤寒也算对症,偏生里头竟是加了一味草乌,还又有一味芫花,这乃是十八反中的芫花反甘草,消了甘草的解毒之效,这草乌也没有经过炮制,看似只放了一点,但是对于先宁王太妃来说,便与剧毒无异!”说着,连站都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叩首告罪。 “既然是个忠仆,那就给她留个全尸吧!”确认了那个嬷嬷的确是为主报仇,圣上压根不理会太医的请罪,只是沉吟了一番,说了对那位嬷嬷的处置,然后又说道,“至于那个府里 第 67 章 余波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平王府这次因为处置及时,主要也是跟外界从来没有过额外的接触,府里头就没什么生人进出,最终一个都没少。倒是之后得将各处的衣裳被褥乃至铺陈都烧掉,许多人颇为不舍,即便顾晓说了从库房里面拿了新料子都重新做,依旧也是如此,毕竟,这些都是积年攒下来的,还多半是好料子,只是事涉天花,除了那等真的要钱不要命的,谁也不敢随便冒这个险。 至于这次没来得及种痘的也都已经想好了,等着来年天暖和一些,就找个合适的地方集中种痘,也能少糟践一些东西,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就不用再担惊受怕。 孩子们也有些心疼不舍他们那些玩具,除了少部分玉质和金银质地的玩具配饰之外,其他的都得一块烧了,连同几个滑梯也没能逃过这一劫,因为他们出花之后,怕他们抓挠,有意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就叫他们可以出来玩耍,别的地方怕吹了风,滑梯上下都有小房子,能遮风挡雨,因此,几个孩子在滑梯里耗的时间最长,自然不能保留下来。也亏得用的不是什么好木料,要不然的话,顾晓都得心疼死。 也不仅是平王府这般,京中各家都在焚烧病人和种痘的人接触过的东西,狠一些的连家具都一块烧了,就差没拆房子。顾晓倒不至于如此极端,只是叫人用烧酒还有生石灰之类的东西,给各处都消了几次毒,才算是安下心来。 宫里头李才人之前没有种过痘,这次跟着一块种了,她之前被甄贵妃折腾得挺厉害,自个也不是什么心宽的人,年纪也不小了,今年就有了非常明显的更年期迹象,常常失眠,脾气暴躁,在宫里人缘愈发差了,身体也虚弱了许多。这次种痘,就发得很慢,连续烧了好几天,甚至不得不二次种痘,才算是将痘疹顺利发了出来。她疹子消得也比别人慢,晚上睡觉的时候觉得痒,就忍不住抓挠,以至于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用脂粉都有些遮掩不住。 瞧见镜中的自己,要不是李才人这里没有玻璃镜,她能将镜子都摔了。以前她还自负有几分美貌,如今一脸麻子还有几处抓挠后留下的伤痕,简直没脸出门。而跟她一起种痘的小妃嫔,虽说也有脸上留下痕迹的,但都不像她这般明显,她只觉自己受到了太医的针对,没给她用好药。 她就是个窝里横的,只能拿身边伺候的宫人出气。以前徒 宏远心疼她这个亲妈在宫里日子过得不容易,一年到头,光是孝敬她的钱财东西,折下来都有个好几百两,几乎赶得上给圣上和东宫的孝敬。如今徒宏远没了,平王府虽然还有东西送上来,却都中规中矩,最重要的是,多半是东西,却没多少银钱,这让她手头拮据了许多。她还不能去抱怨儿媳妇不孝顺,毕竟,以前徒宏远那样,才是出格,如今平王府不过是恢复了她应有的待遇。 她如今又没多少钱赏赐下头的宫人,还得拿她们撒气,人家又不是奴性深重,非要给自己找个不好伺候的主子供着,因此,渐渐也愈发敷衍了起来,虽说不能随便换差事,但伺候李才人的几个宫人年纪本来也不小了,再有个一两年就能出宫,便琢磨着到时候早点将自己名字报上去,免得再继续伺候李才人这种没前途的主子。 李才人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众叛亲离,在收到平王府送过来的东西之后,又是气得将手里的一个杯盏给砸了出去,碎片四溅。 她的贴身宫女翠柳提醒道:“才人,你这段时间已经砸了好几个杯子了,再砸下去,内务府就不给补了!” 另一个宫女腊梅也是说道:“虽说之前的报了损,其余的也没被内务府收走,但以后咱们这边总不能连不成套的杯子都没有,回头有个人过来,瞧见了难免要笑话!不如才人先用那几个不成套的,到时候摔了也就摔了!” 李才人更气了,什么时候,她落魄到连成套的茶具都用不了了!若是以前,她能叫人拿钱去补,但是如今可就没这个底气了。平王府送来的年礼里头只有八个荷包,四个里面放的是金锞子,四个里头放的是银锞子,加起来也就是差不多一百两银子。听起来不少,她一个才人,一个月月钱其实也就二十两,一百两银子是她小半年的收入。可是,她前几年大手大脚惯了,如今这么一点,够干什么呢?她还想要找太医开点淡斑祛疤的药呢,谁知道得花多少钱! 她咬着牙发泄了一番,最终却拿远在宫外的顾晓无可奈何,人家别说现在在家守孝不进宫,就算是以后进宫了,只要她不多嘴,也没人会要求顾晓来拜见她这个正经的婆母。一个才人,还想要在正经的亲王妃那里摆什么婆婆范,想什么好事呢!这宫里头,也就是四妃九嫔,才有资格做母妃,其他人,孩子就算是生下来,也是不配养的 。至于所谓的生恩,呵呵,你有幸生下皇子皇女,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还想要让正经的龙子凤孙对你感恩戴德? 顾晓如今已经懒得理会李才人那些破事,反正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谁乐意硬给自己头顶上供一尊大佛呢!给各处送了年礼之后,平王府就开始安心准备过年。 因为痘疫尚未完全结束,各家互送年礼多半都是直接拉到门口,将礼单送到门房便罢,至于亲戚之间的走动,那也是能省就省,以至于年节的气氛都差了许多。 平王府对此感触并没有多深,熬过了这一劫,大家都想要除除晦气,因此将更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准备年货之中。 之前正月里才开始搞冰灯,如今早早就将冰灯在府里各处点缀了起来,路边都摆放着形形色色的雪雕,甚至直接在院子里用冰雪做了新的滑梯还有雪屋,几个孩子顾不得想念原本的那几座滑梯了,穿着大毛衣裳爬上爬下,每日里玩得几乎要飞起,只恨不得冬天永远不要过去才好。 厨房那边更是大展身手,今年顾晓让她们做了许多水果罐头,都用坛子密封起来,如今几个厨娘就用这些跟鲜果风味区别不算很大的罐头水果做出了各种点心和菜肴。顾晓稍微提示了几句,他们就用桃子和白梨罐头做了咕咾肉,像是八宝鸭子就可以往里头加一点桃肉,味道颇为不错。尤其是各种甜汤点心,里面加上一些,不论是蒸是烤,味道都很不错。 隆安侯出外差还没回来,顾晓就给隆安侯府送了不少水果罐头回去,隆安侯夫人是个精明强干的,顿时就想到老家那边,产的上等的杨梅和龙眼,也能做成罐头,回头叫老家那边庄子上做好了,运到京城来,也能多一样吃食。 甚至还可以往岭南那边买几处果园,如今京中想要吃一颗荔枝,那叫一个不容易,一般是蜀中那边选了大小合适的果树,在果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连根挖了,种在木桶或者是大缸里头,运到京城差不多就能成熟。饶是如此,每年荔枝送过来,宫里得宠的也只能分个几个尝尝味道,不得宠的,连荔枝壳都别想看到。宫里尚且如此,外头就更难看到了,能吃上一粒荔枝,那足够在外头吹几年的。 跟蜀中相比,岭南更是盛产荔枝,偏生根本没法运出来,只能烂在树上,如今可以做成罐头,哪怕只能保留三成风味,那也 是一门好生意。 这时节,隆安侯夫人即便是亲妈,也不好随意上门,只得叫人传了一封信去平王府,询问水果罐头的制作方法。顾晓也没当回事,这玩意在工业时代到来之前,其实是不适合大规模投入生产的,一方面是不能保证质量,王府可以将坛子用开水烫煮,然后用专门制作的木塞塞上,再用蜡封好,凉了之后就直接往冰窖里面一存,也不用担心长途运输的麻烦;另一方面就是,熬煮罐头是需要加入大量糖的,如此能够提高口感,也能防止细菌滋生。问题是,这年头糖根本就是奢侈品,欧洲在大航海时代到来之前,为了糖两个国家都能开战。中原这边虽说早早就引进了先进的制糖技术,但糖依旧不是普通百姓能吃得上的。 顾晓将罐头制作方子写了一份,给隆安侯府送了过去。隆安侯夫人一看便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困难,但她对荔枝罐头的生意却愈发笃定起来,因为岭南不光盛产荔枝,也盛产甘蔗,完全可以在岭南那边就大规模种植这两样水果,然后进行加工。到时候通过运河运到神京,就算是中间有一些损耗,也能够承受。 隆安侯夫人也不叫顾晓吃亏,便琢磨着这生意要是成了,也给女儿留一份分红,女儿虽说身为太妃,不愁吃喝,但是谁会嫌钱烫手呢?别的不说,多点私房,以后末儿分府出去,也能多分一些。 顾晓丝毫不知道自己过两年就有一条新的财源,这会儿衙门要封印,季先生也给两个学生放了假,顾晓便叫人送贾瑚主仆几个回荣国府,从痘疫流传开来开始,贾瑚可是一个多月都没有回去了。 荣国府那边这会儿气氛却不算好,主要是贾史氏,这会儿正在伤感,因为之前府里给林家送年礼的时候,听到了一条噩耗,府里姑奶奶贾敏小产了! 贾敏嫁到林家也已经有了好几个年头,前两年一直没有消息,后来又要守孝,自然不能再怀孕。林家子嗣单薄,林如海选择贾敏,一方面是想要有个得力的岳家,另一方面也是看在贾家人口繁茂上。因此,回京之后,夫妻两个就将生孩子放到了日程上,开始积极备孕起来。 贾敏因着是贾史氏的老来女,小时候身体也不算好,贾史氏又担心小姑娘家家的,种痘的时候若是落下几个麻子,就要影响嫁人,因此,并不曾给贾敏种痘。 这次京中出了 天花,林如海和贾敏因着隔了一条街有个人家就染上了天花,担心自家也难以幸免。林如海是种过痘的,因此即便只是个御史,也得老老实实去衙门上差,期间贾敏总不能回荣国府避痘。夫妻两个商议了一番,便准备趁着这次先给贾敏种痘。 结果谁也没想到,贾敏竟是已经有了身孕,偏生日子还短,脉象也没显出来,太医便直接给贾敏中了痘。结果贾敏出花前后,一连烧了好几日,某一天,便见了红。 原本以为是月信,但是日子却不对。贾敏为了备孕,可是好好调理了一番,月信一直很规律,因此便担心种痘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影响生育,便请了太医来把脉,然后太医便发现,这根本不是月信,而是小产。 其实她这一胎着床还没满一月,这个时候流产,多半是本身就很难保住。但是贾敏却不这么想,她盼孩子不知道盼了多久,如今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孩子就没了,自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便是林如海,听说了这事,也是难过。尤其贾敏原本爱美,对于种痘还存了一些疑虑,是他力主种痘,结果就这么一折腾,将好好的孩子给折腾没了,林如海都觉得愧对祖宗! 到了这个时候,林如海还得好好安慰贾敏,只说这孩子来得不巧,与他们夫妇无缘云云。贾敏口中不说,心中难免有些怨气。她一方面种痘之后需要休养,小产更是需要调理,按照太医的说法,最好就多坐一阵子小月子,才不至于留下什么后遗症。因此,贾敏这些日子就在自个屋里将养,她精神不济,连给娘家送年礼的事情都给耽误了。 荣国府那边见林家的年礼迟迟不至,便疑心出了事,贾史氏担心女儿也染上了天花,便催着府里出过花的人以给林家送年礼为名,去林府打听消息。 贾敏其实不想让娘家担心,因此出了这事,也不曾想过要告诉贾史氏,但是 第 68 章 翻墙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雍王府死了个三姑娘,下人也死了好几个。周侧妃趁机得了雍王的怜惜,这些日子,雍王都歇在她那里。 雍王妃虽说心中不甘,但也是无可奈何。她膝下也有个儿子,只是资质平庸,一向不为雍王所喜。不过,雍王妃对此并不如何放在心上,祖宗家法在那里,自家儿子只要好好的,那以后就是板上钉钉的世子。资质差一些又如何,宗室子弟还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不成? 只是话是这么说,周侧妃每每一脸春色过来请安,雍王妃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周侧妃仅有一女却被封为侧妃,可见她在雍王心中的份量,如今再叫她这般得宠,生个儿子出来,她在府里就要更嚣张了。就算威胁不到爵位的传承,可还有王府的产业呢?雍王妃一想到自己勤俭持家积攒下来的钱财最后落到周侧妃手里,就忍不住心肝都疼。 这会儿她看完各处的礼单,只看得头昏眼花,结果厨房那边又来询问过年的菜式。 雍王夫妇肯定年三十和初一都要入宫朝贺,那年三十中午那一顿就不能敷衍了事,得按照年夜饭的规格来。 雍王妃只觉心烦意乱,当下说道:“此事暂且不着急,回头我也得跟王爷商量商量,你们明儿再来吧!” 话是这么说,晚上能不能遇到雍王还是个未知数。一边孙嬷嬷劝道:“娘娘这几日事务繁多,也是累着了,这会儿日头正好,娘娘不如去花园里走走,散一散!”说不定能在花园里遇上王爷呢? 后面的话孙嬷嬷没有说,雍王妃却也听出来了,意思就是让自己在雍王那里表一表功,总不能周侧妃没了儿子,就霸着王爷不放吧! 雍王妃有些意动,不过她很快还是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我都是有儿子的人了,还说这些作甚!不过,我也真该出去走走了,这胳膊腿,都要不是自己的了!” 她一向讲究仪态,都是坐得板板正正的,这么长时间都保持一个姿势,这会儿只觉得身上的每个关节都喊着要造反,她不由露出一个苦笑来。 身边伺候的丫头连忙过来扶着雍王妃起身,又捧了热水巾帕过来,给她用热帕子敷手,她又略微活动了几下,方觉得舒服了一些,说道:“拿手炉过来吧,咱们拣清静的地方走一走,也叫我喘口气!” 几个丫鬟又 是拿手炉,又是拿斗篷,还有几个还捧了垫子矮凳之类,预备着回头雍王妃走累了,可以坐下休息。一行人便这么出了正院,往花园里走去。 雍王府的花园并不算很大,不过却不似北地园林,而颇有些江南风味,精巧别致,一步一景。雍王妃已经打听着雍王跟周侧妃正在梅林那边互诉衷肠,便不准备往西北角而去,而是换了个方向,沿着小径往东边行去。 这隆冬时节,花园里大多数花木都已经枯萎,上头覆着冰雪,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倒也不显寂寥。 雍王妃带着人信步而行,走了一阵,就隐约听到隔壁传来了顽笑声,还有孩童的欢笑惊叫之声,忍不住驻足旁听,但这高墙厚院,虽说声音能够传来,具体说了什么,却也听不分明。 她忍不住问道:“隔壁平王府每日里都是如此吗?” 孙嬷嬷和几个丫头都是面面相觑,她们平常又不往这里来,哪里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因此,便叫了负责花园洒扫的婆子过来,询问此事。 那婆子有些紧张,不过还是说道:“但凡是晴日,隔壁便常有欢笑之声,应该是隔壁几个小主子在花园里玩耍,之前暖和的时候,还能看到他们府里放风筝呢!” 雍王妃听得一愣,然后又忍不住长呼了一口气,笑道:“他们日子倒是自在!” 孙嬷嬷这会儿心思一动,说道:“咱们府里如今也都种过痘了,这年节里头,总将几个小主子关在屋里,也不是个事,不如也叫他们出来一块玩!” 孙嬷嬷的想法很简单,府里头虽说殇了一个三姑娘,可那也不是雍王妃的错,三姑娘可一直都是养在周侧妃院子里的,雍王妃真有什么坏心,那府里几个哥儿不是更该下手吗?何必要对付一个小丫头片子。如今叫世子带着弟弟妹妹一起玩,一方面彰显雍王妃对下面儿女一视同仁,世子友爱手足,另一方面也是要告诉雍王,你不光三姑娘一个女儿,还有其他孩子呢! 雍王妃被说得有些心动,然后又有些犹豫:“这大冷天的,在花园里头玩耍,万一受了凉,那可如何是好?” 孙嬷嬷笑道:“也未必要在外头,这花园里也有几处亭台,选一处轩敞的便是!” 雍王妃想想也是,便说道:“既是如此,便叫人去各处传了话,再叫人将溪云亭 收拾一下吧,多准备一些玩具吃食送过去!” 周侧妃内院独宠,不仅雍王妃不舒服,其他那些姨娘更不舒服,尤其,府里头有两个姨娘是正经生了儿子的,偏生叫周侧妃压了一头。以前周侧妃只有一女,大家还能安慰一下自己,她再是侧妃又如何,一个庶女罢了,将来了不起封个县主,也就嫁出去了,自家儿子怎么着也能封个镇国将军,奉恩将军什么的。 但若是周侧妃再有了儿子,情况就不一样了。本朝对宗室册封颇为吝啬,一家王府若是儿子太多,年纪小,出身低的,也就能捞个奉国中尉的保底,这里头差距可就大了。 如今雍王妃要在溪云亭叫孩子们一起玩耍,在其他人看来,其实就是在跟周侧妃叫板,大家立马就开始准备起来,没多久,就给孩子们穿上了衣裳斗篷,还各自带上了不少玩具,叫乳母丫头们一起送溪云亭去了。 人总归都是社会动物,孩子们也都很需要社交。雍王府除了殇了的三姑娘,也有六个孩子,正好三子三女,最小的也两岁了。因为都不是同母所出,之前也没太多往来,如今凑在一起,一开始有些生疏,但是在各种玩具零食的引诱下,渐渐也就熟稔起来。雍王妃所出的世子徒嘉珩年纪最大,年初便进了弘文馆读书,远比下面的弟弟妹妹懂事得多。他已经明白,等日后自己袭爵,就是雍王这一支宗室的家长,因此,如今便已经有了些主人翁精神,这会儿便耐心地教弟弟抽陀螺,陪妹妹玩娃娃。 没多久,溪云亭便热闹了起来。 雍王与周侧妃赏梅回来,见到这边场景,他是想不到女人之间的那点勾心斗角,反而很感兴趣。男人嘛,大多数都盼着妻妾和谐,儿女和睦,如今一看,大老婆果然是个贤妻,一点都不吃醋不说,对庶子庶女也都不错,还能叫大儿子陪下面的弟弟妹妹一起玩。 以前雍王对长子总有些不满,雍王自己当初在学里也不算出挑,但儿子在一众宗室子弟里头就更平庸了。而且,徒嘉珩口齿也算不得伶俐,尤其是在他这个当爹的面前,更是常常张口结舌,头也不敢抬,实在是叫人生气。 这会儿瞧见徒嘉珩对下面的弟弟妹妹都颇为耐心,雍王便想着,庸碌一些也无妨,他肯友爱手足,自己百年之后,也不用担心其他孩子日子不好过。 这般想着 ,他也不进去打扰,而是直接吩咐身边的太监裘世安去库房拿东西,回头赏几个孩子。尤其是正院那边,雍王很是大方地赏了十二匹妆花缎,还有燕窝阿胶之类的补品,只叫一边的周侧妃眼珠子都红了。只是她也是聪明人,并不跟雍王说雍王妃的不是,而是摆出一副怅然的模样,看着溪云亭里孩子们玩闹的场景,眼睛微红,喃喃说道:“要是我的瑶儿还在,也能跟哥哥姐姐们一起玩了!”继而又似乎是发觉自己失态,连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挤出一个笑来,说道:“王爷,妾失态了!” 雍王瞧着身边美人强颜欢笑的模样,愈发怜惜起来,说道:“你也是触景生情罢了,瑶儿知晓你的心肠,回头定然还是愿意投在你肚子里,再给你做女儿的!” 周侧妃顿时一噎,她的确想念女儿,可是,她更想要一个儿子,若是女儿愿意重新投胎回来,也该等她哥哥生下来才是,不过,面上却是不能这么说,只是柔声说道:“若真有那么一日,妾情愿日日吃斋,好谢过菩萨的恩德!” 可以说,雍王妃来了这么一出,说有用也有用,说无用,也没多大用处,不过,当晚,雍王还是来了正院,这倒是让雍王妃心中得了些许安慰,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个王妃在雍王那里的地位还是颇为不同。 小孩子都是喜欢玩乐的,接下来几天,都不用雍王妃发话,他们便自动往花园里跑,然后他们很快发现隔着墙,能听到隔壁平王府的动静。下面几个孩子因为年纪小,雍王不怎么管,亲妈又都宠着,正是无法无天的年纪,当下便吵着叫花园里的婆子花匠扛了梯子过来,想要爬上去看隔壁在干什么。 平王府里,几个孩子外带两条狗正在滚绣球玩。绣球是黄氏陈氏她们一起做的,用的是藤球做骨架,外头拿了几种颜色的缎子做面,又在上头缀以流苏和银铃,滚起来叮当作响。 佳婉和佳姝才带着绣球过来,就被白白和花花看中了,扑上去滚着玩,末儿也觉得有趣,加入了进去,佳婉和佳姝一开始还有些手足无措,很快被末儿拉入了战团,连同徒嘉钰和徒嘉泽两人,也或主动或被动加入了进来。玩的人一多,自然得到更宽敞一些的地方,便跑到花园西边的空地上来了。 徒嘉珩被几个弟弟妹妹鼓动着爬上了梯子,就看到下面几个孩子还有两条狗围着一 个彩色的绣球跑来跑去,或丢或踢或拱,上头铃铛叮铃乱响,一时间也有些羡慕,他也不认识其他人,只有个徒嘉钰之前是一起去过宫宴的,勉强还算眼熟,因此,他轻咳了两声,鼓起勇气,大声喊道:“嘉钰弟弟!” 徒嘉珩比徒嘉钰略大,还记得徒嘉钰,徒嘉钰就有点不怎么记得徒嘉珩了,好在他记得徒嘉珩就住在自家隔壁,这才将人跟名字对应了起来,连忙停下来,仰头看去,有些惊讶地问道:“嘉珩哥哥,你怎么在院墙上面?” 徒嘉珩顿时有些尴尬,只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与几个弟弟妹妹在这边玩耍,听到你们那边笑声,便上来看看!” 徒嘉钰可从来没想过这世上居然还有爬墙的操作,这会儿顿时眼睛一亮,大声邀请道:“嘉珩哥哥,你们也一块来玩吧,我们家好玩的东西可多了!” 徒嘉珩很是心动,但却又非常犹豫,结果下头几个不省心的弟弟听到了,立马叫道:“大哥,一起过去玩!”“大哥,我也要过去!”连同三个小姑娘,都是一副心动的模样。 下头伺候的奶娘丫头可就吓坏了,腿快的连忙跑回去,想要先禀告王妃或者是自家姨娘,其他人便苦口婆心想要阻拦。 但是小孩子嘛,尤其是这种出身高贵,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受过委屈的孩子,那真的是你越是想要阻拦,他们就越是想要去干。尤其,在他们看来,这事有什么不能干的,隔壁是叔叔婶婶家,也有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串个门怎么了?他们玩了几日,已经有些野了心,迫切希望有更好玩的。如今隔着墙都听到隔壁的笑声,可见比自己这边好玩多了,对方又是主动邀请,自己这边拒绝了,那多没意思啊!当下便鼓噪起来,只弄得已经略微有些懂事的徒嘉珩进退两难。 这边还在犹豫,行动力超强的徒嘉钰已经叫人也将梯子扛过来了,甚至听说对面还有只比末儿大一点的,他脑子一转,连忙叫人弄 第 69 章 甩锅的顾晓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来接人的还是孙嬷嬷。 孙嬷嬷到了之后也没急着先去看几个孩子,而是直接去正院求见顾晓。 “太妃娘娘,今日实在是打扰了!”孙嬷嬷有些尴尬,陪笑道。 “这算什么打扰,孩子们比邻而居,不过就是串个门而已,也就是我们府上现在不方便,要不然的话,我早就带着孩子去拜访嫂子了!”顾晓笑道,“回头方便了,嫂子别嫌我烦才是!” 孙嬷嬷赶紧说道:“怎么会,我们娘娘到时候定当扫榻相迎!” “那可不就是了!”顾晓笑道,“今儿个我也是躲了一回懒,几个侄儿侄女那里,都是几个孩子再招待,还望嫂子别嫌我招待不周才是!” 孙嬷嬷倒也能够理解,反过来恭维道:“那也是娘娘教小王爷教得好,这么小就能接人待物!” 顾晓也笑道:“也是你们家世子宽厚,要不然,就我家那样子自作主张,换个人就要生气了!” 互相恭维了一番之后,孙嬷嬷才提出要去接人,顾晓亲自带着孙嬷嬷去了花园,发现几个孩子这会儿还在疯玩。 在孙嬷嬷眼里,一向颇为敦厚稳重的徒嘉珩,这会儿正拿着一根金箍棒,耍了个棍花,迎来了一帮小的阵阵欢呼,徒嘉珩得意地将棍子一转,又搭了个凉棚,结果正看到孙嬷嬷,顿时有些傻眼,讪讪地将手里的金箍棒放了下来,老老实实叫了一声:“嬷嬷!” 其他人看到顾晓和孙嬷嬷来了,末儿欢呼着扑向顾晓:“妈妈,这个哥哥是孙大圣!” 倒是雍王府几个孩子忍不住缩了缩头,在他们眼里,孙嬷嬷这样的,就是权威,他们在孙嬷嬷面前调皮,孙嬷嬷回头去娘娘那里告个状,回头他们就得被批一顿,这般一想,顿时就觉得脚步万分沉重,不太想回去了。 孙嬷嬷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叹息,徒嘉珩一直表现得稳重,可能还是在自家府里和弘文馆太压抑了,他还是个孩子呢!她心里这么想着,决定回头跟自家娘娘商议一番,面上表情却依旧温和,她看着雍王府几个孩子,笑道:“今儿已经不早了,娘娘叫老奴来接各位小主子回去,等日后闲了,再来玩便是!” 徒嘉珩眼睛一亮,转头看看一帮弟弟妹妹,又看向了徒嘉钰,笑道:“嘉钰弟弟,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回头 再来玩!” 徒嘉钰也有些不舍,连忙说道:“好,那你可得快点来啊!”他如今已经知道,在明年夏天之前,他是没法出门的,也只能盼着徒嘉珩他们多过来几次了。 徒嘉珩也有些犹豫,过两天便是除夕,之后便要到处拜年,等过了十五,弘文馆又该开学了,也就是说,下次过来,怎么都得等到休沐,他想了想,便说道:“那等我休沐,我就过来!” 两人约定好了时间,几个小的也是眼神闪闪发光,他们可是知道,没有大哥领着,他们要是敢乱跑,那回头只怕就是一顿竹笋炒肉,所以,还是让大哥扛在前头吧! 徒嘉珩他们没有再翻墙,而是从后门回了雍王府,回来就先去了正院。 雍王妃看着几个孩子都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便笑道:“你们倒是怎么玩的,连衣服都换掉了!” 徒嘉珩没有多说,几个小的却是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在平王府的见闻:“那么高的滑梯,都是冰做的,还有冰做的小房子,可有意思了,里面一点也不冷,我们还在里面吃饭了呢!”…… 雍王妃听得有些惊讶,她看了孙嬷嬷一眼,然后先是跟几个孩子说道:“你们今天随便翻墙出去,回头叫你们父王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收拾你们,所以,回去之后,不要跟别人说隔壁婶婶家什么样子,好不好?要是叫人知道了,下次你们就玩不了了!” 这话虽说是跟几个小的说的,其实是跟随行的下人说的。隔壁守孝期间搞这些玩乐,要是传出去,遇上不怀好意的人,硬是给扣个不安心守孝的帽子,那就不好了。 雍王妃也是预防万一,这世上就有那一等人,从来都是宽于待己,严于律人,原本守孝期间无非就是禁止宴饮婚嫁,结果到了那等道学夫子嘴里,就恨不得你如同《二十四孝》里头一样,能卧冰求鲤,埋儿奉母,再不济也该结庐守孝,稍微抓住你一点把柄,就紧咬着不放。 雍王妃担心顾晓太年轻,不知道这里的厉害,便打算回头就叫人跟顾晓说了,将那些都拆掉,要玩的话,等到出了孝,玩什么不行呢? 几个孩子不明所以,一听说叫人知道了,便不能再去玩了,便当下捂住了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说出去了。 雍王妃又叫人拿了一些点心之类的分给几个孩子,这才叫 那些下人各自带了他们回去。 再看看有些紧张地徒嘉珩,原本雍王妃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是闻言说道:“今儿个玩累了吧,先回去歇一会儿,回头到母妃这里来吃饭!” 雍王今日并不在府里,他今儿个去城外檀香寺找那里的高僧说法去了,一直到晚间才回来。 不过,府里但凡发生什么事情,只有雍王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能知道的。因此,今儿个府里一帮孩子翻墙去了隔壁的事情,就这么被翻出来了。 雍王原本打算就在书房歇下,他虽说年纪还不算有多大,但是这些日子在周侧妃那边,也着实消耗了不少,就算是再宠爱周侧妃,也不能忽视了自己的腰子,今儿个出去,也是要让自己放松一下。这会儿听说了这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往正院去了。 正院那边,雍王妃也已经打算歇下了,像是她这样的身份,逢年过节最是劳累不过,想着过两天还得进宫朝贺,她就觉得身上无一处不难受,为了积攒精力,她打算这几天早点休息。 结果听说雍王来了,雍王妃心里郁闷,不过还是起身相迎。 雍王也不是什么没有半点眼力见的人,一看雍王妃模样,就知道她这会儿已经准备梳洗歇息,不免有些讪然,问道:“王妃这么早便要歇下了?” 雍王妃故意示弱道:“如今真是不如以前了,一天的事情看下来,只弄得我头昏眼花,只盼着这年早点过去,好让我安生一段时日!当日本来还想着分几样事务给周妹妹的,哪知道三姑娘没了,周妹妹正伤心,哪里敢多劳动她,只能我多费点心了!”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像是真的在为周侧妃惋惜一样。 雍王也是叹道:“你说的是,周氏是个没什么主意的,没了孩子,一半精气神都没了,再叫她帮你管家理事,就太为难她了!” 雍王妃暗自翻了个白眼,合掌念了声佛,口中说道:“可不就是这样嘛,王爷你也得加把劲,等周妹妹再有个孩子,也就能真的放下了!” 一听雍王妃说什么加把劲,雍王就感觉腰子有点隐隐作痛,他赶紧岔开了话题:“听说今儿个几个孩子跑隔壁去了?” 雍王妃心中一跳,叹道:“可不是嘛,几个孩子听到隔壁有动静,硬是要爬上梯子去看,就看到隔壁几个侄儿 侄女正在玩呢,当下就要跟他们一起玩!珩儿小的时候,我还是带着他到各家做过客的,可是如今这情况,咱们家能跟谁家多往来呢?几个小的至今连府门都没出过,如今见到差不多大的孩子,还是堂兄弟姊妹,哪有不高兴的道理!隔壁几个侄儿侄女也是差不多,连大侄子都好久不出门了,除了府里头的那些主子奴才,能见到谁呢?珩儿跟他也算是见过几面,如今遇上了,可不就是一拍即合!那边不方便过来,那也只能是咱们家孩子自个过去!也亏得他们机灵,找了几个粗使的婆子抱着,要不然,那么高的院墙,一个不小心摔下来,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雍王听了,也是叹了口气。之前的事,他这一辈的成年兄弟死了大半,好几家妻妾儿女都被圈了起来,以后还不定前程如何。他自个也被上头防着,哪里还敢跟其他兄弟宗室有什么往来,如今平王府倒是还好,自家就算是跟他们有些往来,其他人也只当他们家是怜惜隔壁一大家子孤儿寡母的,又是比邻而居,多往来一些也不犯什么忌讳。 见雍王没有生气,雍王妃想了想,壮着胆子说道:“我听珩儿说,弟妹心疼几个孩子被关在府里无聊,叫下人用冰雪做了些玩具,今儿个珩儿他们也跟着一起玩了,这事若是叫外头人知道了,应该不打紧吧!” 雍王摇了摇头,说道:“你也太小心了,这大冬天的,用点冰雪做玩具,又算得了什么,无非就是小孩子玩闹罢了!难不成父皇还能跟一丁点大的孙子孙女一般计较!外头那些人,再刻薄,也不能刻薄到孩子身上!真要说起来,各家守孝,又有几个真的规规矩矩了!只要不拿到台面上,面上能混得过去,大家都当做不知道便是!” 雍王琢磨着,要是自家府上闹出这等孝期玩乐的事情,自家父皇说不定正好会借题发挥,但是隔壁平王府有什么好说的,他们家能有什么被人惦记的,就算是削了爵位,也轮不到外头的人继承,谁没事盯着他们家下蛆! “这就好,我也是被之前的事情给吓着了!”说到这里,雍王妃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情。 雍王也是一脸感同身受,府里头侧妃姨娘都倚靠着他生活,在她们面前,雍王从来不会表露自己的无奈与软弱,而雍王妃不一样,雍王妃在之前的变故中也经历了娘家的败落,两人在这一点上颇有些同病 相怜之感,如今听得雍王妃这么一说,雍王看着妻子的眼神也柔软下来,他揽住雍王妃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怕,都过去了!” 雍王妃只略僵硬了一下,就顺着雍王的力气微微倚靠在他身上,同样低声喃喃道:“是啊,都过去了!” 夫妻两个一时相拥无言,之后便一起洗漱睡下,一夜无话。 …… 如今过年也没春晚,府里也不方便搞个戏班弄点什么节目,因此,除夕那天,平王府的大小主子在正院围坐了一桌,顾晓特意准备了一些小游戏,因为在场的大人都是女子,即便是那等需要身体接触的游戏也不算尴尬,大家反而都玩得挺开心。到了后来,玩不动了,干脆围在那里磕着瓜子,吃着零食闲聊讲故事,一直熬到天亮,互相拜了年,这才摇摇摆摆各自回去休息。 孩子们也有自个的游戏,除了末儿年纪小,撑不住,玩了一会儿就睡了,其他孩子也跟着熬到了子时,胡乱吃了两口饺子,打着呵欠歇下了。 顾晓一直睡到午后才算是醒了过来,还觉得有点头疼,赶紧叫人拿了薄荷油过来,在太阳穴揉了两滴,勉强算是好了一些,见孙嬷嬷神情关切,苦笑道:“现在真是身体不如以前了,都睡这么长时间了,还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孙嬷嬷笑道:“娘娘您现在还睡得着,像是我啊,昨儿也熬了一宿,今儿早上也就合眼眯了一会儿,就睡不着了!这人年纪一大,就少觉,想睡都睡不着喽!” 顾晓忙说道:“我这边也用不着嬷嬷一直盯着,嬷嬷你也回去好好歇着,哪怕就是躺在炕上眯一会儿呢,总不能就这么熬着!” 孙嬷嬷也不拒绝顾晓的好意,笑道:“那我可就享了娘娘的福了,等一会儿就回去歇着!” 顾晓梳洗了一番,也懒得换衣服,就在炕上吃了点东西,昨儿个一晚上嘴就没停过,这会儿也无甚胃口,不过是就着一碟子拌三丝和溜鸭脯,吃了半碗胭脂米饭,又喝了半碗鸡皮虾丸汤,便搁了筷子。 “几个孩子怎么样了?”顾 第 70 章 翡翠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有了盼头之后,日子就过得飞快。 不仅是顾晓,府里其他人之前或许不觉得憋屈,但是,等顾晓说了除服之后,就带他们出城去惠泰寺上香,顿时一个个都期待得不行。何氏米氏这样年纪比较小的,已经开始选了料子,准备将到时候要穿的衣裳赶出来。 明媚的春光中,隆安侯先从茜香国回来了。 那边的王太女果然看上了某个宗室子弟,毕竟,跟茜香国那些男子相比,这些宗室子弟一个个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虽说算不上出口成章,那也是知书达理,往王太女面前一放,那真的是降维打击。要是这几个不是□□宗室子弟,她都想全要了,最后一番对比之后,各种忍痛割爱,留下了长得最俊俏的那个,其他人倒也没觉得多遗憾,毕竟,来这么一趟,一方面见识了异国风情,另一方面就是他们发现,这茜香国,那真是个宝地啊! 这边盛产象牙还有宝石,尤其是翡翠。翡翠一度并不被当做是玉石看待,一直到北宋的时候,才被称为翠玉,但是价格比起软玉还是差了许多。不过本朝的时候,因为太-祖皇后喜欢翡翠,将其纳入了茜香国的贡品行列,翡翠的价格顿时就水涨船高,哪怕如今还是不如和田玉,但也差不了太多,遇上那等种水比较好的,做成首饰,那真的是千金难求。 但是这玩意放在茜香国本地,价钱就便宜得多,之前王室就赠送了他们不少,他们又私底下将随身携带的不少小东西给卖了,然后采买了不少玉料,这些运回去,一大家子的生计都不用发愁了。何况回去之后,说不得还能被封个爵位,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要不是来一次茜香国委实不太容易,他们这些娇生惯养的,也不太适应这边湿热的气候,要不然,都想要常年往来,好发财致富了! 隆安侯也带了不少宝石玉料回来,他可比那些宗室子弟财大气粗多了,甚至想过叫顾氏的旁支子弟建立一条往那边几个小国的商道出来,这些地方虽说是小国寡民,但物产却还比较丰富,别的不说,这边粮食价格是真贱啊! 顾家在浙东虽说也是地主,但是那里多山,可以耕种的地方并不多,这也是顾家为什么在地方上与人为善的缘故,这等地方,民风往往彪悍,而且更有进取之心,你要是租子要的多了,人家活不下去,说不定就拍拍屁-股,干脆出海 找别的营生了。 顾家的产业里,其实粮食种的不多,而是在山地上广种桑树,以此养蚕缫丝,有顾家在后头背书,这些生丝一般都能卖个不错的价钱。但是光有钱没用,你还得换来粮食才行。 隆安侯不是那等不通经济的书呆子,他看过茜香国的情况之后,发现哪怕是从浙东那边采买最普通的纱罗,运到茜香国只换粮食,也能大赚一笔,何况还有宝石玉料呢! 隆安侯回来没几天,隆安侯夫人就带着几个箱子上了门。 “之前你出了那个主意,你爹也算是得了不少好处,虽说他也不想着升职,不过回头你哥继承爵位的时候说不定能少降一些!”隆安侯夫人笑道,“你们府上别的也不差什么,你爹便专门给你准备了不少宝石玉料,你自个打首饰也好,赏给别人也行,再不济,留下来存着,以后给两个孩子做聘礼,也是好的!” 说着,隆安侯夫人叫人将其中两个大箱子打开,顾晓顿时差点没被晃花了眼。 她上辈子就是个土鳖,有钱了也只限于买那种小金豆子攒起来,平常戴的首饰都是那种普通的货色。有一年跟团去西南旅游,硬是被导游坑了一把,买了个所谓的翡翠镯子回来,差点没心疼死。 跟箱子里这些翡翠料子比起来,她上辈子那个镯子只怕就是普通的大理石雕出来的。原身也有一套翡翠头面,之前顾晓见了,已经觉得难得,如今再看看箱子里这些,无论是颜色还是种水,都堪称上品乃至极品,那玻璃种就跟一汪碧水一般,让人一看都怕伸手去摸的时候,直接荡起涟漪。还有个苹果绿的,哪怕还没雕刻,都叫人似乎闻见了青苹果的果香。 “妈,这也太贵重了吧!”顾晓移开眼睛,忍不住说道。 “这有什么贵重的,在茜香国那边,这玩意不比石头价格高多少,早知道这样,当初给你准备嫁妆的时候,就该叫人过去采买一些,给你多添一些首饰!”隆安侯夫人自个当初看到的时候也有些迷醉,不过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何况,隆安侯都说了,回头就叫老家那边的族人将商队给建起来,以后家里不会缺,这会儿跟顾晓说起来,便很是轻描淡写。 顾晓听隆安侯夫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再推辞,只是想着回头顾家几个侄子侄女成婚的时 候,得回几份厚礼才行。 隆安侯夫人带来的不光是翡翠,还有一箱子上品的红蓝宝石,这顾晓倒是没怎么多看,主要是后世她自个还买过人工合成的各种宝石,一颗指头大色泽匀净的鸽血红,价钱还不够买一克金豆子的,至于原本被炒得火热的钻石,虽说没被打到白菜价,也只能说是平常。顾晓那会儿有个专门的珠宝盒,里面都是这种人工合成的货色,都不用镶嵌到首饰上,没事对着灯光照一照,都让顾晓平白生出一种豪富之感。 相比较而言,这几个匣子里头的宝石就显得有些黯淡无光。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后世那些宝石都经过严格的切割打磨,每一面都是完美的折射角度,一点光照上去,都显得熠熠生辉。而这些宝石,还只是原石,如今也没太好的切割打磨手段,工匠一般就是打磨圆润之后,镶嵌到首饰上,温润有之,要说璀璨,那就差远了。 而且,自从前朝的时候,碧玺流入中原之后,更是成了大家的心头好,因为碧玺都不用如何雕琢,天然就具备多色性,颜色浓艳多变,嵌在首饰上更是平添几分光辉。因此,如今大家做首饰,更喜欢用优质的碧玺,红蓝宝石就落了一步,用得少了。不过放在此时,价格依旧不菲。 最后一个大箱子里放的竟是象牙和犀角,都是整根的那种。顾晓上辈子只在网上和博物馆里见过相关的工艺品,这会儿看到,不免有些惊讶,就听隆安侯夫人说道:“那边养的大象也不少,可惜工艺不行,你爹就只买了象牙回来。这些象牙你留着,回头不管是做牙雕还是牙席都好!至于这犀角,也是好东西,清热凉血,定惊解毒的,小儿难养,你这边府里好几个孩子,以后也用得上!” 顾晓对这两样心里其实有些别扭,主要是这两样都得取自活体动物身上,难免觉得有些残忍,但也不好在一片慈心的隆安侯夫人面前表现出来,只得笑道:“妈你这般将东西送过来,回头叫哥哥嫂子知道了,只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嫁了人还挖了娘家贴夫家呢!” 听顾晓这么一说,隆安侯夫人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说道:“我跟你爹的东西,愿意给谁就给谁,他们要是有意见,自个挣去啊!” 这世上,婆媳关系和谐的人家只是少数,隆安侯夫人一直觉得自己是好婆婆了,从来不插手儿子儿媳之间的事情,该给 的也都给了,但人总是不知足。尤其是二儿媳刘氏,因着娘家败了,如今一门心思贴补娘家,这才一年时间,嫁妆都被她倒腾出去多半,这也罢了,顾家又不是指着儿媳妇嫁妆过日子的人家,结果刘氏居然想要给自己儿子跟娘家侄女订亲。 这隆安侯夫人根本不能忍,原本老二就不能袭爵,这些年一直在读书,准备通过科举入仕,如此,选择儿女亲家的时候,就得选那等书香门第。而刘家呢,他们家败落,那是自找的!他们家才多大点本事,竟然敢掺和最上层的事情,这样的人家,因为投机而起,又因为投机败落,以后说不定还得栽在这上头去。 顾家傻了才会跟这种人家继续结亲,你扶贫可以,不能将自家也给搭进去! 隆安侯夫人不想骂儿媳妇,直接找了儿子顾昀,将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顾昀原本怜惜妻子娘家遭难,因此从不阻拦妻子接济娘家,可逆接济归接济,能拿家里孩子的前程开玩笑吗?回去就跟刘氏吵了一架,刘氏其实就是个窝里横,被顾昀一骂,顿时就缩了,又像是之前一样,只知道自怨自艾。顾昀怕刘氏没坑成儿子,又想坑女儿,只得去求隆安侯夫人,将女儿先养在隆安侯夫人膝下。 隆安侯夫人连长子所出的嫡长孙女都没养,如今却要将二房的孙女养在身边,隆安侯夫人都觉得张不开嘴。她这辈子自觉对几个孩子都能一碗水端平,如今却是进退两难。虽说对儿媳妇不满意,但孙女却是亲的,平常请安的时候,看着也是个乖巧伶俐的孩子,总不能真让她被那个糊涂的娘给毁了。思来想去,隆安侯夫人只得也跟大儿媳说了,想要将几个孙女都抱到自个院子里养着。 大房二子三女,两个儿子都是嫡出,三个女儿一个嫡出,两个庶出。庶出的两个都是大儿媳陪嫁丫头所生,一直也养在嫡母身边,三个女儿一般教养,最大的一个都已经是豆蔻年华,过两年都要出嫁了,说是养在隆安侯夫人身边,其实多半还是要跟着世子夫人学一些管家理事,主持中馈的本事。另外两个一个九岁,一个七岁,年纪也已经不算小。二房倒是没有庶出,一子二女三个孩子都是刘氏所出,这也是为什么刘氏那般折腾,顾昀也只能吵一架的缘故,投鼠忌器啊! 如今,隆安侯夫人院里就养了五个孙女,虽说大多数时候也不用她烦心,但是每 日里人家一大早过来请安,你不能当做不知道,还有一天三顿,也都是一起吃饭。隆安侯夫人清静惯了的人,偶尔跟孙子孙女凑一块享一享天伦之乐也就罢了,这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也有些倦怠。 这会儿跟顾晓说到儿子儿媳的时候,就难免带出了几分怨气。 顾晓有些疑惑,却也不好多嘴说娘家兄嫂的不是,只得转移了话题,笑道:“妈你说的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母女啊,就自个好好高乐便是!” 说着,顾晓便兴致勃勃地说道:“既然妈你送了这么多玉料过来,那女儿可就不客气了,回头就叫人做了首饰摆件,到时候女儿戴给你看!” 隆安侯夫人笑呵呵说道:“好,我就喜欢闺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此刻才不会去想,女儿青年守寡,不该打扮得明媚鲜艳,女儿如今且还年轻着呢,要不是嫁进了皇家,她都有心将女儿接回去改嫁! 说着,她便开始给顾晓出主意:“这块颜色深,衬得你皮子白,可以给你做个镯子,这个颜色浅一些,倒是可以做钗子,还有,这个虽说水头好,却比较小,倒是可以给你做几个耳坠子,剩下的还能磨几个戒面……” 顾晓忽然想到网上曾经一度流行过的“车珠子”,忍不住就想笑,嘴里便说道:“边角料多了,也能多打磨一些珠子,回头做些珠串,拿来戴着玩也是好的!” 隆安侯夫人也是笑道:“这倒是不错,其实要是想省心,直接弄些平安无事牌就是了!” 母女两个都笑了一通,隆安侯夫人也想到王府过两个月就要除服的事情,便说道:“这会儿叫人将首饰做了,等你们府里除了服,正好就能用上!” 顾晓也说道:“前儿个还说除了服去一趟惠泰寺呢,到时候妈你也过去吧,咱们娘俩在寺里住几天!” 隆安侯夫人没好气道:“你当妈跟你一样 第 71 章 春菜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隆安侯这次差事办得好,这门婚事定下来,茜香国那边几十年都不会是问题,等到时候王太女生了孩子,大一点还可以也接到神京,在弘文馆读几年书再回去。 不过,至于将此事变成常例,就难说了。毕竟,除了茜香国之外,其他藩国也没王太女啊! 只是,当人有了新的盼头之后,再想要让他们如同之前一样混吃等死,就不太可能了。那几个没被选上,从茜香国回来的宗室子弟如今成了宗亲里头的香饽饽,天天有人请吃酒,问他们茜香国什么情况。这几个人也乐得吹牛打屁,他们虽说靠着做二道贩子,很是赚了一笔,可是谁还会嫌钱多咬手呢? 这年头,即便是皇室宗亲,多半消息也很闭塞。圣上几次南巡,虽说劳民伤财,却也能看到民间不少现状,不像是那等常年住在深宫之中,对外头什么情况一无所知的皇帝。但你要问他各个藩国是个什么情况,那他也是一问三不知。至于鸿胪寺那些所谓的专业人士,他们所知道的也就是从各国使节那里打听出来的。这会儿又不是汉唐那会儿,□□使节到处乱跑,搞几出一人灭一国乃至几国的佳话,当然,要是玩崩了也不用怕,立马后头强盛的朝廷就会过来兴师问罪,做爸爸的插手你们家的事是你们的荣幸,你们居然敢杀害□□使节? 如今鸿胪寺里头,真正出去过的人寥寥无几,见识根本比不得那些走南闯北的行商。 这会儿,一众宗亲才意识到,那些商人究竟有多赚钱。按照那几个宗室子弟的说法,他们去的时候,身上也没带多少东西,结果就是将随身的佩饰给卖了,就赚了一大笔,连同他们穿过的衣服,都能卖出不低的价钱来。而那边什么宝石象牙之类的,价格可就便宜多了,随随便便就能买一堆。说到这里,他们一个个那叫一个扼腕叹息,早知道如此,出发的时候,便是借印子钱,也得多置办一些东西带过去。 不仅如此,他们来回都走了相当长一段海路,还在沿海口岸停留过,在那边甚至还见过一些西夷商人,在港口那边,西夷带过来的不少洋货可比神京便宜多了,可见京中那些洋货铺子有多赚钱。 “都说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可人家有钱啊!”一个宗室子弟看看自己半新不旧的春衫,再看看腰间佩戴的药玉,语气变得酸溜溜起来。 从茜香国回来的那个宗室子弟这会儿已经喝得微醺,笑嘻嘻说道:“祖宗家法,也没禁止咱们这些宗亲行商啊!那些商人沿途还得孝敬地方上的官员,连同各处钞关税吏都得打点,可咱们虽说身上没有品级,没有爵位,但终究还是宗亲,谁敢敲咱们得竹杠,不怕咱们去哭太庙吗?” “这有些不体面吧,总不能真入了商籍!”一个年级大一些的宗室子弟犹犹豫豫地说道。 “谁说做生意就得入商籍了,这朝堂上,哪一家在外头没点产业啊,便是咱们家府里,也是有些产业的,到时候找几个人顶在前头便是,咱们名义上就是跟他们一起游山玩水的!”脑子活一点的已经叫了起来,“咱们连爵位都没有,又不能欺压地方,总不能困在京里饿死吧!反正让我去科举从军,我是没这个能耐的,宗人府也就那几个缺,怎么也轮不到咱们,还不如出去闯一闯呢!” “行,那咱们可得好生合计一下!”一帮宗室子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不光是宗室,随行的一些官吏这一次远差出的也得了不少好处。不过,大多数人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干这种跨国买卖的,也就是说说而已,毕竟,这条商路以前就有人干了,要不然,京中这些翡翠象牙哪来的。能干这一行的,谁背后没几个靠山啊,也就是老徒家的这帮子人,朝廷没给宗室太多优待,几代下来,就与百姓无异。如今除了徒这个姓氏还值几个钱之外,那就真没什么值钱的了。 但是,这里头大多数还是过过一段时间好日子的,也就是成家分出来之后,用光了老底子,这才落魄下来。再叫他们头悬梁锥刺股,去搞什么科举,显然又吃不了这个苦,搞到最后,一帮还在宗籍上,却已经没了爵位的宗室就只好到亲戚家,到宗人府去打秋风,次数少还好,次数多了,闹得人憎鬼厌的。他们上一辈如此,下一辈耳濡目染之下,能有多少心气出息也不好说。 也就是开国的年份还不算长,无爵的宗亲也不算太多,总还能接济一二。再有个十年二十年,外头就要出现无爵宗亲靠卖宗女婚事过日子的传闻了。 宗室的躁动大家都看在眼里,庆王那边也有不少人敲过边鼓,庆王自个也想要挣这个钱啊!他年纪也大了,但是这年头也没什么太好的避孕措施,庆王府儿子孙子如今加起来足有三十多个, 还不提女儿孙女,他如今在的时候还好,亲王一年一万两银子的俸禄,还有不少皇庄和产业,但是等他一走,情况就不一样了,世子就只能继承个郡王爵位,其他儿子,只怕年纪比较小的几个最多就是混个保底的奉恩中尉,也只能继承他的一部分私产,这些私产放一起看着不少,这给下面几个孩子一分,那就没什么名堂了。 庆王自然也想要给自家儿孙多留点底子,可这事,他说了也不算啊!那些宗亲小打小闹还可以,但是只要规模略大一些,信不信立马就有人跳出来弹劾宗室与民争利?到那个时候,自个一个宗令可扛不住,还得圣上扛着才行。 但圣上也不是很想扛。圣上这把年纪了,图的就是个稳定,横竖他活着的时候,饿不到他的儿孙,他干什么要跟下头官员对着干呢? 之前搞了一下吏治,虽说只是打击一下地方上的不法乡绅,私底下已经有人说自己酷厉了,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骂自己呢,他还想着来年再去南巡一次,可不想提防那些因为之前的事情被搞得家破人亡的乡绅。 因此,面对庆王的殷殷期盼,圣上打了个哈哈,说道:“朕也知道,不少宗亲日子艰难,只是经商终究有些不好听,朕还是得思量一下才行!” 庆王也不是蠢人,听圣上这么一说,就知道他是不打算明着给宗亲撑腰了,不免有些沮丧,不过也不能在圣上面前摆什么脸色,只得说道:“圣明无过圣上,老臣思虑不周,叫圣上见笑了!” 圣上见庆王这般姿态,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温言说道:“王叔不必如此,朕算是宗室的家长,如今许多宗亲日子不好过,也是朕的过失!这宗亲没有合适的营生,也不是个办法,回头朕找人商议一番,看看能不能给宗亲一条出路!” 庆王一听,又是大礼叩拜:“圣上厚恩,是我等宗亲之福啊!老臣代诸多宗亲叩谢圣上!” 圣上脸略微一热,这还啥也没干呢,就被架上了,不过他还是劝走了庆王,然后忍不住松了口气。至于说找人商量宗亲出路的事情,还是往后挪一挪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宗亲不还能活得下去嘛,等以后真精穷了再说。 要相信后人的智慧!圣上如是想道,又开始去批阅桌案上的折子。戴权低眉顺眼地站在后头,就像是一尊无思无想的木偶。不过 ,当圣上想要干点什么的时候,他又悄无声息地冒出来,提前给圣上准备好茶水、点心,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到了,便轻声说道:“皇爷,该休息一会儿了!” 到了圣上这个年纪,一方面警惕儿子夺权,另一方面就要追求长寿。他不吃丹药,不信什么长生,但是却笃行养生之道。批半个时辰折子,就起来活动一会儿腿脚,早起先不睁开眼睛,而是躺在那里叩齿一百下,搅海三十下……连饮食也不再是像年轻时候一样随自己的心意,而是按照太医的意思,菜单按照时令而动,像是这春天,他的餐桌上就会有香椿蛋饼,还有油盐炒枸杞芽,野菜头拌香干之类,总之,不光要享受,还得养生。 圣上看一看暖阁一侧立着的珐琅座钟,点了点头,便搁了朱笔,起身在书房内略微活动起来,刚转悠了几圈,外头就听人传话:“贵妃娘娘叫人给皇爷送汤来了!” 要不怎么说甄贵妃善于体察圣意呢,以前不是没有妃嫔往御书房送汤汤水水的,但是多半是送什么补汤!问题是,圣上什么时候缺过滋补,而甄贵妃就不一样了,一见圣上平时饮食,就明白了圣上的心意,三五不时给圣上送来的就是各种清淡的羹汤,像是这次,送来的就是玉竹菌菇汤,里头半点荤腥也没有,纯用几种新鲜的菌菇吊出鲜味,汤水清亮,入口鲜美。圣上吃了一盅,便笑道:“去含章宫中,跟贵妃说一声,朕忙完了就过去!” 戴权连忙答应了下来,吩咐自己小徒弟,先赶紧去含章宫传话。要不是圣上这里离不开他,这拍马屁的事情,他高低得亲自去才行! 平王府这会儿也吃上了新鲜的野菜和菌菇,居然还有一些口蘑,虽说是晒干的。 中原这边人工种植蘑菇已经很多年了,最开始种的就是香菇,后来也增加了一些其他蘑菇,但产量其实很低,更多的还是野外采集。菌菇类的东西鲜食好吃,晒干了也别有风味,算是低配版本的山珍。但是口蘑却一直到现代才开始实现人工种植,在这之前,口蘑只产在口外,除了靠近口外的几个地方每年还有机会吃上新鲜的口蘑,其他地方也只能吃点干货。 这玩意放在口外,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些商人跑过去,一块陈茶砖就能换一大麻袋的干品,新鲜的稍微贵一点,也贵不到哪儿去,但是运回关内,这些就是稀罕物 事了,虽说不至于卖出天价,但也绝不便宜。 自从顾晓穿越过来之后,平王府的餐桌上,各种菌菇就变成了常客,要不是顾晓不懂什么菌菇种植技术,都想要让西山庄子上自个种各类菌菇了。西山那边知道主子的喜好,不光叫庄子上的佃户农闲的时候上山采集菌菇,还向附近的山民农人收购,如此才保证了平王府内的菌菇供应。 这菌菇干货一年到头不缺,像是这等鲜品,却只有到了节令才有。 前几日下了一场雨,庄子上的人就上山采了不少菌菇野菜回来,怕隔了夜不新鲜,就巴巴地给王府这边送了过来。顾晓当家之后,虽说规矩严了不少,但是出手也大方,只要他们肯干,赏钱都不少。去年庄子上种植瓜果养殖牲畜赚了不少钱,年底的时候,便是那些佃户,都多分了二两银子还有不少年货,像是庄子上这些管事,更是多拿了一年的月钱,虽说比起之前中饱私囊有所不如,但也不怕被主家知道了,直接给抄了家,落个一场空。 果不其然,这次送了新鲜的菌菇野菜还有偶尔从路过的行商那里买到的干口蘑过来,主子们一高兴,直接给了不少赏钱,回去之后大家分一分,可比卖给外头强得多。 当晚桌子上都多了几道菌菇和野菜做的菜。这年头的野菜其实真不怎么好吃,不够肥嫩,入口也很粗糙,除了一点芽叶还算鲜嫩之外,其他的地方若是不多加点油,那入口就要拉嗓子。厨房那边为此废了不少功夫,又是焯水,又是用香油拌,甚至直接跟肉一起做成了丸子,甚至还拌了一些馅料,包了一些饺子,用油煎了,当做点心送到了餐桌上。 徒嘉钰之前可没吃过什么野菜,对此觉得很是新奇,他今儿个没吃什么米饭,反倒是吃了一个野菜团子,几个野菜肉馅煎饺,还有一碗春笋野菜鱼丸汤,竟是吃得略微有点撑。用茶水漱过了口,徒嘉钰忍不住摸了摸肚子,说道:“妈,这 第 72 章 施主,你该充值了... 《红楼太妃要躺平》全本免费阅读 转眼就到了五月,越是接近除服,王府的空气似乎都躁动起来。 去年端午的时候,顾晓也懒得多折腾,今年就叫人包了许多馅的粽子,甜的咸的都有,并没有包得很大,而都只有末儿拳头大小,如此就可以多吃几个,也不会觉得腻! 端午给各处的年礼,主要就是自家包的各种粽子,都用签子写了馅料的名字,免得谁家吃到不喜欢吃的口味,觉得王府的节礼不够地道。 各家送来的也都是自家包的粽子,神京这边粽子多半是豆沙或是红枣粽,用的除了糯米,还有黄黍米,跟往年倒是没多大区别。 平王府的节礼送到隆安侯府,隆安侯夫妇倒是挺喜欢,他们本来就是南方口味,吃粽子还是喜欢吃咸口的,倒是小辈们都是生在神京,长在神京,反倒是对家乡的口味没什么感觉。 “姑娘果然是随了咱们,瞧瞧,她也喜欢吃咸口的!这肉粽,做得地道!”粽子小,即便怕粘食吃多了不克化,隆安侯夫人还是吃了整整一个,忍不住对着隆安侯说道。 隆安侯胃口可就比妻子大多了,不光吃了个肉粽,还吃了一个鲜肉蛋黄粽,这才停了筷子,笑道:“可不是,这粽子做得精巧,吃着也爽利,以后咱们家也这样包,可以多吃几种口味!” 隆安侯夫人笑道:“我记得之前家里几个孩子,就姑娘喜欢吃咸口的,偏生这边包的粽子还大,每次吃了半个就饱了,难怪她现在将粽子包得这么小,叫别人知道了,还当他们小气呢!” “小怎么啦,谁家粽子做这么多种口味,但凡嫌弃的,那肯定就是丧了良心!”隆安侯顿时吹胡子瞪眼起来,他年近四十才有了顾晓这么个闺女,虽说嫁得不远,却也难得能见,前些年姑娘日子不好过,他每每看到徒宏远,恨不得给他几拳头,如今徒宏远那厮没了,女儿升级做太妃了,他这个当爹的见面还是不方便,真是岂有此理。 “行啦,回头他们府里就出孝了,姑娘说了,过几天就去惠泰寺,咱们要不也去拜个佛?”隆安侯夫人提议道。 隆安侯算了算时间,再有个五天,便是休沐日,不用去衙门了,的确可以一家子去惠泰寺走一走,到时候“巧遇”一下自家姑娘,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要带着孩子吗?”隆安侯夫人一想到自个院子 里还住了五个孙女,顿时就有些头大。 隆安侯直接说道:“就一天功夫,叫她们继续跟着府里女先生念书便是了!” 隆安侯这么一说,隆安侯夫人顿时安下心来,没错,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正该跟着先生念书的时候,没事干什么要去求神拜佛啊,没得移了性情! 世子夫人听说这事,倒是没什么想法。她嫁过来的时候,顾晓还是个毛丫头,她也是挺喜欢这个小姑子的,又聪明漂亮,还不是什么喜欢挑事的。嫁的是王爷,虽说王府没什么权力,但是儿子女儿有个王妃太妃做姑姑,以后说不得可以娶个宗室郡主县主做媳妇,体面又实惠。而且,她其实也知道,婆婆之所以将几个孙女养在自个身边,那是因为二弟妹起了蠢念头,婆婆又怕光养二房的,显得一碗水端不平,这才叫她也将孩子送过去。 世子夫人也乐得如此,婆婆私房丰厚,几个孙女讨了她的欢心,怎么着都能多拿几年做嫁妆,婆婆跟小姑子又亲厚,只要在小姑子那边提几句,王府送几样内造的东西做嫁妆那就更体面了。 也就是二弟妹拎不清,就想着娘家那点事,你都已经是顾家人了,孩子也是姓顾,你为孩子着想,倒想着拿着孩子的婚事去接济刘家,这不是坑孩子嘛! 事实上,刘氏现在就很不开心。婆婆之前一点都不管孙子孙女的事情,见到了嘴上夸几句,逢年过节给点东西,也都是随大流。他们二房将来又没有爵位,这钱财上头长辈再不偏着点,等二老一走,二房可就亏死了。 如今听说公婆打算趁着周末去庙里拜佛,其实就是想要趁机见一见做太妃的小姑子,刘氏就动了心,小姑子从小就是个手松的,自家孩子跟过去,哪里没有好处。像是逢年过节的节礼,顾晓给娘家几个孩子的都是实惠东西。像是这次端午节,给隆安侯府的礼单里就单列了给几个侄子侄女的。给侄子的是笔锭如意样式的锞子,侄女的就是实心的竹节镯和荷叶莲蓬镯,一个一两,不算做工,在外头都能换上十五六两银子。要是到庙里遇上了,做姑姑的只有更大方的。 她倒是不知道,之前婆婆带了一大堆东西去了王府,隆安侯将东西带回来的时候就是放在外院,根本没入公库,连世子夫人都不知道,等将给顾晓的送过去之后,才把剩下的清点入库,要不然的话, 只会嫌顾晓太小气,都嫁出去这么多年了,还要占娘家便宜。 结果刘氏刚想叫两个女儿准备起来,然后就听说,老两口不打算带孙女过去,而是叫孙女继续在家念书。你们衙门那天都休沐,却叫孙女在家读书,人干事! 只是刘氏这性子,也只能是心里头嘀咕,叫她说出来,那是万万不敢的。她娘家如今处境糟糕,她要是犯了口舌,回头顾家不顾她生下的几个儿女,硬是将她休回去,她可就完蛋了! 刘氏心中哀怨,但她如今除了晨昏定省的时候能看到女儿,其他时候根本见不到,想要在女儿那里递个话都不行,最终也只能偃旗息鼓。 而雍王府那边,雍王妃也在吃平王府送来的粽子。 她倒是喜欢吃甜粽子,对咸粽子也不拒绝,吃了一个香菇肉粽之后,便一门心思吃起了甜粽。平王府的甜粽做得也精巧,而且还加了一些碧粳米和胭脂御田米,做出来的粽子便是茶绿色和桃粉色,看着格外喜人。而加了碧粳米的粽子里面放的是红豆沙,加了胭脂米的粽子里加的却是筛过的绿豆沙,吃起来不仅不觉得甜腻,反而有些清新之感。 “弟妹果然是心灵手巧!”雍王妃忽视了顾晓大概率不会自己裹粽子的事实,忍不住夸奖道。 “可不是,粽子里头放红豆绿豆点缀的是见过,竟没有见过直接用碧粳米和胭脂米着色的!”孙嬷嬷也是夸赞起来。 “弟妹这般玲珑心思,咱们家送过去的粽子,倒显得有些平常,罢了,回头咱们家也想几个新鲜花样,明年给隔壁送过去!”雍王妃想了想,又吩咐道,“王爷一向不喜欢吃太甜腻的东西,这两种粽子,也送过去给王爷尝一尝!至于周侧妃那里,她不是要好生调理身体,好给王爷再生一个吗?那倒是得补一补,将这几种肉粽给她送过去吧!” 下面几个丫头答应下来,正巧给周侧妃送粽子的时候,雍王就在那边,过去的丫头也是嘴巧,便说道:“娘娘听说侧妃娘娘家里原本是南边的,正巧隔壁平王府送来了些南边的肉粽,娘娘吃着很是地道,便叫奴婢给侧妃娘娘送一些过来!” 周侧妃听了,脸色略微一变,她在雍王面前素来保持形象,从不肯大吃大喝,一筷子菜能吃好几口,这会儿王妃来个她应该喜欢吃肉粽,岂不是叫王爷误会了她的形象, 当下强笑道:“多谢娘娘惦记着,只是我家虽说原本是南边的,我从小也是在京里长大,还真不知道肉粽是个什么滋味,平常吃的也是甜口!” 那丫头赶紧说道:“原来是这样,奴婢回头便回了娘娘,再给侧妃娘娘送一些甜粽过来!” 雍王笑道:“你们娘娘倒是记得家里姐妹,那本王的呢?” 那丫头忙说道:“回王爷的话,娘娘之前已经叫人送前头去了!” 雍王点了点头,他可以不喜欢吃,但是你不能不想着他!等着正院送粽子的丫头走了,雍王便笑道:“把盒子开了,本王倒要看看,这肉粽是个什么样!” 周侧妃的丫头素琴赶紧开了食盒,里头放着十个肉粽,系着不同颜色的丝线,上头还用浅绿色的签子写了标签,雍王凑过来念道:“鲜肉蛋黄粽!”顿时来了兴趣,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便叫人先将粽子剥开,又拿银刀切开,自己夹了一筷子吃了,笑道:“这粽子倒是咸鲜兼具,以前竟是没吃过!”然后又看向周侧妃,说道:“这晚上吃这个不克化,明儿个叫他们热了当早点吧!” 周侧妃见雍王喜欢,忙说道:“王爷要是喜欢,回头咱们再包一些!” 雍王摇头说道:“这玩意也就是吃个新鲜,过了这个节气,谁还吃这个!” 对于雍王又在周侧妃那里留宿的事情,雍王妃已经懒得多管了,自家这个王爷就是个怜弱的,心疼侧妃没了孩子,你能怎么办? 她听了丫头回报之后,便说道:“王爷在哪儿,也是咱们能管得了的,平王府过几日也就除服了,回头咱们家也正经下了帖子,请他们上门吃酒!” 如今两府里走得近,一帮孩子还三五-不时爬墙过去呢,要不是不方便,只恨不得在围墙那边开个门出来,对于平王府的事情,雍王府这边也知道一些,因此,孙嬷嬷便提醒道:“隔壁太妃娘娘早就说了,除了服,便去庙里祈福呢,娘娘要是想要请酒,也得再等一些时日!” “我倒是忘了这事!”雍王妃一怔,脸上便露出一点羡慕来,她虽说能做后宅的大半主,但是,府里真正的主人还是雍王。雍王自个倒是三五-不时在外头吃酒看戏,寻僧问道,但是内宅女眷,除非是出门做客,或者是进宫朝贺,否则的话,都是不好随便出门的。 雍 王妃又暗自羡慕了一把自家妯娌,然后想了想,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一段时间吧!” 这一日一早,平王府的马车就低调地从角门出发了。 顾晓带着徒嘉钰和末儿坐在头一辆朱轮华盖车上,马车非常宽敞,走得也不快,坐起来并不算难受。因着荣国府还没真的出孝,贾瑚又是家里的承重孙,因此,端午过后就放了他的假,等到他们从寺里回来之后,再来上课。 徒嘉钰原本在外头骑马,结果走了没多远,就觉得路上尘土太多,有些受不了了,还是钻进了顾晓的马车里。这会儿带着末儿坐在窗边,看着外头的景象。 虽说是内城,但是街道上依旧颇为繁华,路边摆了不少摊子,还有人沿街叫卖,一些官员坐着轿子去上衙,就叫长随在路边买一些早点带着路上吃。 外头的饭菜总是香的,明明在府里已经用过早膳了,徒嘉钰依旧只看得两眼放光,末儿也有些流口水。 顾晓笑着吩咐随行的人买一些吃食,不光是几辆马车上的主子嬷嬷丫头,连同护卫也都分到了不少烤饼,油饼,炸秦桧之类的。 王府的护卫虽说有编制,但属于那种没有前途的。在王府,你就算混到侍卫长,也就是个六品,也捞不着什么外快,便是王府的长史说是五品,实际上手里也无多少权柄,无非就是日子轻松,听着体面罢了!当然,如今也不是开国那会儿,编制多,如今你家里没点关系,还想要在王府做侍卫?一些只想着敛财的王府,甚至还会私底下买卖这侍卫的缺,买缺的钱,几年都捞不回来,也就是面子上好听罢了。 平王府还没到这个份上,府里的侍卫一般都是出自那些落魄的勋贵旁支子弟。自打顾晓掌家之后,对这些属官侍卫都颇为宽厚,除了正常的俸禄之外,逢年过节还有赏赐。这会儿大家又分了不少吃食,哪怕不值几个钱,也是一番心意,一个个都记在心里。有的直接就在马上吃了,有的就将东西先用油纸包好,放进褡裢里,回头饿了再吃,甚至还有想着带回去给孩子的。 出了内城,外城人倒是更多,却不如内城繁华,多的是在京中讨生活的,街边即便也有摊贩,也远不如内城那些看起来干净体面,还有些光着上半身的力夫在扛包干活。 “妈,这些人看起来都好瘦!”徒嘉钰看
徒嘉泽一冷,忙说道“不是我自己戴,是送给姐姐和妹妹的!”
白芍听了倒是没说什么,红药正在给徒嘉泽换衣服,忍不住就说道“两位姑娘倒是常给小王爷做些针线,咱们这儿从来不见半点针头线脑的,倒是肯要二爷的东西!”她其实也不知道徒嘉钰有没有收到几样佳婉佳姝的针线,但是架不住她心里真这么想。 徒嘉泽皱眉说道“这说的什么话,两位姑娘又不是专门做针线的,而且,我这儿难道还缺这些东西吗?” 红药听了,还是壮着胆子强辩道“奴婢就是为二爷不平罢了!” 徒嘉泽冷笑一声“看样子红药姑娘倒是能替我做主了,可惜啊,我这边不需要这么有主意的,回头给你找个好的,你嫁过去该如何不平就如何不平!” 红药吓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二爷,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徒嘉泽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直接叫了雪柳过来给他换衣服,根本懒得理会红药。 白芍这会儿已经将熏香球找了出来,因为知道是送给佳婉佳姝的,还各自用了一个络子装好。 徒嘉泽这会儿衣服也换好了,又将头发重新篦了一遍,这才将两个熏香球往袖子里一揣,嘴里说道“你们留在院子里吧,一会儿也叫厨房送个席面过来,也叫你们安安生生过个年!” 雪柳看着徒嘉泽要出门,又赶紧接了绿柳才拿过来的一个大红洒金斗篷,给徒嘉泽系上,却不敢问红药该怎么办。 徒嘉泽快步离去,白芍见红药还跪在那里,忙拉着她起来“人都走了,你跪给谁看!” 红药也有些委屈“我说的又哪里错了!府里两个姑娘素来只亲近正院那边,何曾将咱们二爷放在眼里了!二爷拿她们当姐妹,有什么好东西都巴巴地送过去,人家拿了,还要当咱们二爷做冤大头呢!” 雪柳斥道“你这又是什么话,姑娘们又不是针线上人,她们一年到头做多少针线,愿意给谁就给谁,二爷自个都不说什么,你倒是先来打抱不平了!我看你倒真是心大了,主子们的事情,也轮得到你开口吗?要我说,白芍姐姐也不该扶了你起来,你还是老老实实跪着,想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说着,雪柳转身就走。 白芍见红药色厉内荏的模样,也是叹气,不过还是劝道“你啊,有什么话不能私底下找个别的时机说吗?这如今大过年的,惹了二爷不痛快,何苦来哉!你先歇着吧,回头我们一起帮你跟二爷求情!” 红药听得愈发慌了起来,忍不住流下泪来,嘴里却还要硬犟“还求什么情,他要打发我出去,出去便是了!没得叫你们也跟着我没了脸面!” 绿梅素来是个不喜欢多话的,这会儿听红药这般,也忍不住说道“你啊,便是心直口快,也不该说这些!我先去打盆水给你洗个脸,你也先歇一会儿,一会儿咱们再琢磨琢磨!” 红药抹着泪,谢了几个姐妹一回,心里头依旧是心烦意乱。 徒嘉泽虽说训斥了红药一番,但心里也有些不自在,他不是什么心细如发的人,也不知道佳婉佳姝有没有给徒嘉钰做什么针线,但心里难免就有根刺,琢磨着是不是佳婉佳姝觉得自己不是娘娘生的,所以心里头瞧不上他,不将他当正经兄弟。 结果等他到了正院 ,就看到徒嘉钰和末儿正围在佳婉佳姝那里,他有些纳闷,就看到佳婉抬起头来,对他招了招手,笑道“就等你呢,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