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懂动物心声，五岁福宝成团宠了》 第一章 穿越 【叮！恭喜宿主成功寄生！】 【已解锁技能：听懂动物心声！】 …… “这丫头是不是要噶屁啦？” “看样子是啊，满脸都是汗，脸色又这么白，是严重脱水了吧？” “被饿的也说不准，快拿根香蕉来……” 福宝睁眼，入目便是几只围着她看的野猴子。 “啊——！”她翻身坐起，挪着屁股后退，嘴边有黏腻的触感。 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片半生不熟的香蕉皮，而剩下的果肉，不出意料，都在她嘴里。 又甜又涩的口感。 “醒了！” 尖锐调皮的声音再次传进她耳里。 “谁！谁说话？！”福宝立刻警惕起来，环顾四周。 此处是一片幽深的丛林，高大的树木盘根错节，仰头，稀疏的阳光从茂密的树叶中析出，印在她脸上。 这是哪？ 福宝瞳孔一缩。 她依稀记得，自己是走在上班的斑马线上，然后迎面闯来一辆大卡车…… 福宝手指猛地一颤。 “难道那个时候，我死了吗……”她不禁想着，奇怪的声音又从福宝正前方传来。 “醒确实醒了，可惜这丫头是个傻的，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福宝：“！” 警惕情绪被吃惊代替，她这次发现，声音的源头是面前几只毛色棕黄的野猴。 野猴们舔舔手指，吃一口香蕉，丝毫不惧怕人类。 “你们……”福宝颤颤巍巍开口，意识到了什么，又忙闭上嘴。 自己的声音，怎么那么像几岁的儿童！ 穿越了！看来是真的穿越了！！ “算了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已经活过来了咱们就走吧。” 野猴带头的那位略显遗憾地摆摆手，嘴里衔着香蕉与其他猴子一哄而散。 福宝一人留在原地凌乱…… “我的天啊……” 脑中还留有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她循着记忆中山里的泉眼找去，洗净脸，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 稚嫩但干瘪的脸蛋，枯黄又满是结的头发，以及一身泥水加破烂的衣衫…… 这……这哪里有点小孩的样子？！ 记忆里，她是跟着自己的哥哥上的山。 哥哥叫张大宝，年有十岁，脑子却坏了，是个傻子。 她此番上山，是为了寻找张大宝来的。 两个小时以前，张大宝让她跟自己一起玩捉迷藏，福宝没有答应，但张大宝甩着手就自顾自跑进了这片后山。 现在家里除了娘亲，其他人都种田去了。 娘亲李青莲还身怀六甲，福宝自然是不愿让她担心，于是将心一横，自己追上来了。 但……现在好了，傻子哥哥没有找到，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活生生脱水噶了！ 不过不知是福还是祸，远在另一个维度的张福宝魂穿了过来，这不就等于这个世界福宝没有死，还多了一个智慧又灵光的头脑，外加一个神奇的金手指。 “这……怎么跟我看过的穿越文套路有点像？” 福宝撇着眉端详水中自己的另一副身躯，恍惚想到一个致命问题。 “那我来这要怎么生存……” 嘴上说的头脑灵光，其实也只是相比这个世界的人多一点常识。 但要那些常识有何用？ 看现在的情况，她更加需要的是种田的本领，闹饥荒也饿不死的本领，外加处理一大家鸡毛蒜皮的本领。 干瘪的眉头越皱越深，脑中毫无征兆响起一声电流音。 【已成功解锁任务：照顾张大宝回家】 陌生的电流声在脑海中乍响，福宝猛然清醒。 “任务？还有任务？真是穿越文套路啊？？？” 过了一会，她才恍惚回来。 毕竟金手指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都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任务”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合理怀疑，除了“照顾张大宝”这一个任务外，之后还有更多的等着她。 想明白这些，她鼓了口劲，慢吞吞站起来。 已知张大宝已经迷失在这后山里了，那在照顾哥哥回家之前，还得把人找着。 她默默叹了口气，正准备出动，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 “福宝妹妹！你在这里呀，让我好找！” 福宝转过身，看向来人。 男孩与她差不多高，脸上鼻涕泥巴糊得一团一团，还结了块，身上单薄的衣衫破烂不堪，补丁一个接着一个，还是没有顶住又撕裂了几个大洞…… 福宝下意识嫌弃地“咦”了一声，男孩朝她傻呵呵大笑。 说曹操，曹操就到…… 脑子里哥哥邋遢的外貌冲击，远没有亲眼所见来的吓人。 福宝真的很不想承认，这就是她的傻子哥哥张大宝…… “咱们快点回家吧，别让娘等着急了。”福宝说着，拉他到水边。 福宝本意想替他洗把脸，但张大宝在水中不停扑腾，明明脸都没有没过水深一半，他就不停叫唤，打了两人身上湿淋淋一片。 “真是个傻子……” 福宝十分伤脑筋地拽着他后脖颈从水里提出来。 “算了，先完成任务再说……” 跟着原身的记忆走出后山，半山腰就能看见自己生活村落的全貌。 村落里大概也有十几户人家，都是砖头房子。 砖房外围，就是沿河开垦的一大片金灿灿麦田。 夏日熏风一吹，掀起千层麦浪，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远山，太阳西斜，远处天边的山头泛着橙红的霞光，滴滴点点印在每个劳作了一天要收工的农民脸上。 福宝僵在了原地。 好像只有看见了眼前之景，才能体会到穿越的实感。 在城市讨生活了太久，早已忘记了自然是什么样子。 莫名的，她有些放松。 直到张大宝晃了晃福宝的手臂，又朝她傻乐，将她一秒拉回现实。 “妹妹，俺想娘亲了，俺们找娘亲好不好？” 福宝满额黑线：“好……” 福宝一家住在村落的最里端，也就在后山的山脚下，此刻太阳即将落山，再晚些，天全黑了，就不好回去了。 福宝不由得抓紧嗦手指的哥哥，加快速度。 …… 山脚下，家里养的鸡仔还在屋外到处啃草，一个顶着大肚子，盘着头发衣衫单薄的女人弓着腰，在赶小鸡仔回笼。 “娘亲，俺想你啦！” 福宝正观察着情况，站在她身后的张大宝突然兴奋地大喊一声，从福宝手中挣脱出去。 【叮！任务“照顾张大宝回家”已完成！】 【已为您解锁“关闭金手指”10分钟时长！】 【正在发布新任务——】 熟悉的电流声再次出现，福宝无暇顾及，只见娘亲李青莲笑着拥过了张大宝。 “诶？你们怎么从后山回来啦？没有去菜地找爷奶吗？” 李青莲面上虽笑着，却不忘询问福宝事情。 福宝愣了愣。 去后山是因为张大宝乱跑，那菜地找爷奶是什么事？ 没得头绪！ “娘亲，俺们上后山是因为福宝说要给我采野果子吃。”张大宝先发制人，小屁孩讨奖励般的眼神仰头看向李青莲。 诶？不对，不是他自己说要捉迷藏？ 福宝眼皮徒然一跳。 “哦，这样啊……”李青莲再一次温柔地揉了揉张大宝的头，随即脸色一变，看向福宝的表情带了责怪。 “你骗你哥上山摘那破果子干嘛？知道你哥人傻，万一走丢了咋办？” “……啥？明明是他自己要上山的，我又没……” 福宝急忙反驳，话没说完，又被张大宝的闹腾打断。 “不是的不是的！是妹妹自己要上山的！俺是为了保护妹妹安全！” 福宝被这动静噎住，张大宝闹腾闹腾，张着深渊巨口又要哭了。 李青莲不耐烦地瞪她一眼，把张大宝往屋里推。 “行了行了，你先去睡一觉，等下叫福宝跟你道歉。” 说罢，把手中的扫帚甩到福宝脚边。 “你最好在爷奶回来以前把鸡赶进笼子里，要不然晚上别吃了！” 福宝僵在原地。 适时，干瘪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 福宝满头黑线：还……还有没有天理了！ 还没有巴掌大的小鸡仔扑扇着吃瘪满地乱窜，叽叽喳喳一片。 福宝举着扫把被溜得头眼昏花，这时，耳边忽然开了灵般，听到嬉笑打闹的声音。 “福宝是个大傻子！福宝是个大傻子！” “追不到我，追不到我！嘻嘻~” “哈哈福宝看我飞毛腿！” 福宝：“……” 第二章 造反 老实说，长这么大，福宝还没赶过鸡。 福宝追得鸡仔满地跑，赶一个进笼了，另一个又跳出来。 不仅如此，她还能听见鸡仔们嘲笑看戏的心声，作弄之心昭然若揭！ “都不许跑，乖乖回去！！！”她没忍住在鸡笼前站停，大吼一声。 不喊还好，一喊完，鸡仔们又被惊吓到，吓得东撞西撞。 “嚷嚷啥嚷嚷，赶个鸡这么费劲？” 待在厨房烧火的娘亲终于忍不住了，大步流星走出来，夺过福宝手中的扫帚，一边骂嚷着把鸡仔利落赶回笼中，而后，把扫帚丢到一旁，双手往身前短衫一擦，“真是的，干个啥事都不行。” 说完，又往福宝单薄的后背推了推，她打了个踉跄，李青莲也没有道歉的意思，往厨房去，“行了，快过来熬粥，等你爷奶大伯大伯娘回来了，看见你在旁边游手好闲，指不定要骂你！” “……” 福宝站在原地愣住了。 后背被推的地方还火烧似的疼，李青莲竟然就这么走了？！ 天理何在？母爱何在？？ 福宝拳头缓缓攥紧，看着娘亲的身影莫名有点恨恨的。 “不行，冷静，福宝你是一个理智的成年人……” 福宝自我安慰，吐了一口气。 “穿越就是这样的，前期不受点挫折，后期怎么起飞……” 虽然起飞还遥遥无期…… 她闷着一股子气走进厨房，走到记忆中米缸的位置，掀开。 薄薄一层小粟米铺在缸底，轻轻晃一下，就能见底。 “这……这么点？” 福宝瞳孔微微颤动。 “啥叫这么点，已经很多了！你怎么今天挑三拣四的？”李青莲一只手承在腰后，不屑道，“咱们家吃一顿才要得了多少米，你要不吃自己滚出去。” 福宝闻言连忙晃脑袋。 不行，不吃就真要饿死了…… 循着记忆掏出一瓢小米，在清水下淘洗干，又估摸着在水里浸泡了二刻，捞出来放到娘亲准备好的冷水锅里开始熬制。 处理完这些，她才松了口气，搬来生火口旁的小木凳，一屁股坐了下去。 冷静下来，才注意到脑中出现了一个透明面板。 【您的新任务还在赶来的路上~】 福宝：“……”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奖励模块。 【关闭金手指：限时10分钟（可累加）】 福宝惊讶：金手指难道不是好东西吗？为什么要关闭？ 透明面板并没有回答的意思，熟悉的电流声也没有出现。 福宝只好作罢，百无聊赖盯着生火的口子，突然想到一件事。 “娘，咱家有没有糖啊？” 单独喝白粥，淡了点。 李青莲瞥了她一眼，粗着嗓门，“啥玩意？” “糖。”福宝又重复一遍。 李青莲不耐烦地摇了摇脑袋，“啥糖啊糖啊，你在说啥玩意，听不懂！” 福宝一下子哽住。 听不懂？是没听过吗？不应该啊…… 福宝微怔，“娘，俺们这是哪一年啊？” “哪一年……”李青莲劈柴的动作停了，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抬头，思忖了好一会，不太肯定地回答，“好像是……兴历15年吧，问这干啥……” 兴历15年？ 福宝心跳漏了一拍。 历史上有这个年代吗？ 虚构的？ 她还想结合一下十几年前学过的历史知识判断未来的，现在希望又落空了…… 所以，这里属于现代设定还是古代…… 谈话间，锅里的白粥开始咕噜咕噜冒泡，掀开锅盖，白粥的清香扑鼻而来。 “嗯？还挺香。”李青莲难得露出一个好脸色，夸了一句。 福宝得意地笑了笑。 废话，这能不香！ 这可是独居这么多年做饭的经验！ 娘亲夸了一句，她又把疑问抛之脑后。 恰好，外面的天色也暗了，李青莲点亮家里的油灯，木篱笆制的小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福宝边盛粥，边踮脚向外看。 站在最前头佝偻着腰的是一家之主老爷子张有田，旁边放下锄头抹汗的是奶奶宋达理。 跟在后面的，还有中年谢顶的大伯和沾了一膝盖杂草的大伯娘。 明明记忆已经让她知道这一家子人长啥样了，福宝还是忍不住好奇，伸长着脖子要一探究竟。 偏偏，这古怪动作被老爷子发现了。 “死丫头，我们一大家子人都在田里干活，就你一个好吃懒做躲家里啊！” 老爷子刹那间年轻了十岁不止，狠戾地瞪圆了眼，老腰也不弓了，大步流星走向厨房。 福宝被他那双恐怖的表情吓住了，不自觉往后倒，结果脚下忽然一空，“哎呦”一声，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 “哼！这下摔得好了！” 张有田可不管自己孙女摔没摔坏，沟壑般深邃的皱纹脸骤然贴近在眼前，满是茧的手心伸进她的腋下，像拎兔子一样将她拎了起来。 正当福宝以为老爷子只是表面凶些，一个巴掌落在了她的后脑勺—— 福宝：“哎哟！” 老爷子口水乱溅：“还知道疼，知道疼不去干活！” 李青莲有些着急，忙抓住老爷子举在半空要落下的手臂，眉间轻轻蹙起，讨好道：“行了爹，福宝也熬了一锅粥了，还是别打她了……” 到底还是从自己肚子里掉出去的肉，多少还是会心疼的。 老爷子横眉怒目瞪她一眼，气道：“哼，煮粥煮粥，福宝不来你也得煮！这活计谁来干不行？！要不是看你挺着个大肚子要生了，早给我滚去地里了！” 李青莲被噎住，眼泪在眼眶里提溜着打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得了意，又气哄哄“哼”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甩开手，“你也是个没用的，大儿子是个傻柱子，二女儿又捣蛋无赖，生出来的东西没有一个有用的！怎么没沾着咱家一点好！……” 老爷子一抱怨起来就没个把头的，福宝在一旁听傻了，忽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铆足全身力气推开老爷子，撅着嘴再次站到刚才摔下来的木凳上。 嘴里破骂： “说啥话呢老登！俺娘没用你有用啊？” 老爷子微微一怔，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娃娃是不是在骂人。 这时，脑中应景响起电流音。 【已成功解锁任务：提高家庭帝位！】 福宝眉角一挑。 提高帝位…… 岂不是正合我意！ 本来还犹豫说这种话会不会不好，现在不用在意了。 任务就让我这么干的！ 福宝一下子更来劲了：“长了张嘴就知道胡咧咧，生出来的孩子傻还不是因为你们老张家基因不行，常识没有就会怪女人，俺呸！” 此话一出，老爷子彻底傻眼。 李青莲委屈的泪光收了，厨房外听热闹的奶奶大伯大伯娘也都愣了。 这丫头……在说些啥？！ 简直大逆不道啊！ 福宝说完还不痛快，把老爷子那份的粥倒回锅里，其他碗端到院里的木桌上摆好，蒙着脑袋一个人忙活。 “嘿，这丫头是不是受啥刺激了？平日里都是安安分分的，怎么突然闹起来了？”吃瓜的大伯母从震惊中慢慢回过神，偏脑袋对大伯嘀咕。 谢顶大伯扁起嘴，摇摇头，不知道回答些啥，“谁知道……” 福宝没注意听那些闲言碎语。 更加有趣的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 木篱笆外围的一棵树上，两只蝉此起彼伏叫唤着，像在给福宝加油呐威。 而事实也是如此。 “我的老天蝉啊，这家的女娃娃性子也太烈了吧！喜欢！” “呵，我早就看这家会有大戏发生，老爷子做家主久了，还真把自己当天老子了，这女娃娃从小脾气就倔，肯定哪天要爆发的！” “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哈……” 福宝听得心里乐开花了，面上却不显，板着张脸收拾好一切后，“吧唧”一下坐到凳子上，自己先慢条斯理喝起粥了。 “娘，过来吃粥。”福宝喊朝身后喊道。 李青莲稀里糊涂应了一声，坐到福宝身边。 她们女人平时可是从来不敢上主桌吃饭的！ 福宝嘴角微微上扬，朝娘亲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将白粥推到她面前。 吃！ 大口吃！ 第三章 回家 明灭的火光隔着纸糊的灯罩若隐若现跳跃，给庭院的鸡飞狗跳添了一点照明。 好在张氏一家是建在村落的最里端，平时无人经过，不然老爷子脸都要丢尽了。 福宝说完那些糊涂话后，老爷子皱纹密布的脸瞬间便涨红了。 甭管听没听明白，必须要把这兔崽子打一顿！ 老爷子粥水也顾不上了，抡起扫帚，气势汹汹就冲了过来。 好在有油灯的照明，福宝还能知道往哪里逃。 一口气将粥灌入嘴，瓷碗随意往桌上一放，她顾不得多想，鼓着个腮帮子就开始在这半生不熟的院子里四处逃窜。 “你们快来帮俺拦住她啊！”老爷子气急了，向其余人喊着，一瘸一拐跟了上去。 “哎哟福宝这个吃白米饭的哦，成天就知道捣乱！”奶奶也脸上也带着愠色，不过碍于身体，在原地打转着干着急。 求奶奶不得，老爷子又瞪向大伯大伯娘。 二人本缩在远处看戏，被瞪了一眼，胡乱应两声也加入进去。 “俺只是个五岁的娃娃，你们都这样欺负俺，简直不要人活啦！”福宝一边跑，一边还口齿伶俐地哭闹。 她越说，老爷子就越生气。 李青莲看自己的女儿被追着打，也心疼，可她又不能明着说，只好苦口劝告。 “福宝听话哈，主动跟爷爷认个错，爷爷会原谅你的……” “俺不信——！” 福宝负隅顽抗。 道歉才不会有！ “原谅个屁！我今天非得把这丫头打瘸了不可！” 老爷子也不甘示弱。 福宝跑得小脸涨红，瘦小的身体跑起来怎么也比不上成年人快，只好借助地形优势。 家门前有个半人高的木篱笆！ 她翻身而上。 厨房前有个木推车！ 她短腿一蹬。 “诶！那里别去！——” 似乎是木推车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踩上去的瞬间所有人的表情都一齐失了控，连连大叫。 “这里有啥？”她没动了。 脚下的推车上用布严严实实包裹着什么，她踩了踩，其余人的脸色都跟翻书“唰”地绿了。 “都别过来啊！” 没想到来这的第一天，就误打误撞发现了全家的命脉。 她牛气哄哄地单手叉腰，眉毛向上一扬，慢慢蹲下身。 “丫头片子我警告你啊，别动那玩意！”老爷子捏着小步子慢慢往推车的方向挪动，鞋底磨着地上细沙的声音精准无误传进福宝的耳里。 “诶，爷爷，说话不算话哦~”带着警告的语气，福宝俏皮抬手指了指老爷子的脚下。 “好，我不动。”老爷子愣了，在离她不足五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福宝，那个东西你别碰，对小孩不好~”李青莲又突然开口，声音也跟着气势软了。 福宝捂住耳朵，“哼，别骗我了，放在家里的东西能有啥不好的。” “先前下山还对我是那个态度，一会拥护自己的宝贝傻儿子，一会凶我去赶鸡……看你方才保护我那一句，我还能既往不咎，但好歹不能在现在跟爷爷沆瀣一气！” 她在心里愤愤不平，要掀布的欲望更加强烈。 “能有啥，这么宝贝……” 她鼓着气，正要掀开，后背忽然一沉。 “福宝妹妹俺抓住你啦！”张大宝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福宝的身后，趁她放松的时候出其不意将她抱了起来。 “哎呀傻子你干啥！给俺放下来！啊爷爷——” 福宝甩着四肢胡乱挣扎，奈何幼小的身体实在很轻，加之张大宝劲大得估计牛都拧不过他，老爷子看福宝被控制住了，脸色瞬间又凝了下来，举着扫帚“啪”地打在福宝身上。 “哎呦！” 福宝吃痛叫一声，老爷子还是不解气，又往她身上连着几扫帚。 “让你不听话！让你大逆不道！还乱跑！我看你还跑不跑！” “哎哟！！” 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一阵接一阵火烧似的疼。 而没注意的地方，脑中透明面板上显示的【新任务】一栏，变成了浅灰色。 背后抱着她的傻子哥哥还在“咯咯”傻笑，就差拍手鼓掌了。 福宝没了劲，全然被打老实了的模样，不受生理控制大声哭起来。 她越哭，傻子哥哥就笑得越开心。 “哎，老二媳妇，你去劝劝爹。”大伯娘看着不忍心，过去拽了拽李青莲的衣袖。 李青莲脸色成苦瓜样：“俺怕爹也收拾俺一顿……”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默默走了过去。 “爹，别打了，待会福宝真瘸了……” 老爷子转头白了儿媳一眼，“哼”一声，把扫帚砸在地上，“瘸了就瘸了，反正是个丫头，早晚要嫁出去的！” 福宝一听，哭得更大声了。 嫁人可比被打恐怖一万倍啊啊啊啊！ 李青莲嗫喏。 这时，院中突兀响起“噶叽”一声。 声音源头来自木篱门。 所有人齐刷刷调转视线—— 一个身高约至五尺，身着鸦色圆领袍的成年男人出现在大家视线中。 福宝哭嗝一个接着一个，堪堪止住，定神去看。 晦暗的油灯不足以照清来人的长相，所有人都没有动作，唯独老爷子先一步冲了上去。 “老二？老二回来了是不是？” 福宝：“？” 老二是谁？我爹？？？ 记忆中，福宝的爹在半年前就出走了，临走前，还跟整个村里的人宣称，要在外面挣大钱回来。 张老二决意出走半年，老爷子日日挂念，生怕他在外吃不好，穿不好，偷偷往儿子包裹里多塞了一锭银两。 如今归家之期已到，娘亲要生产，他的的确确回来了。 衣着扮相出落得整整齐齐，发髻干干净净绑在脑后，面似春风，两手还提着满满当当的果蔬。 张老二操起一口乡音，迎着父亲跑上前去。 “爹，娘，俺回来啦！” 第四章 温情 张老二松开两手果蔬，结结实实与老爷子迎了个满怀。 “回来了，回来就好……”老爷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背，有些口齿不清。 直到大伯大伯娘提醒，老爷子才依依不舍松开老二的手，把他带进油灯能照见的地方。 “老二啊……”奶奶宋达理握住张老二的手，凑近了去看自己的二儿子，抹去一把热泪，“真的回来了，这半年过得咋样啊，都廋了……” 张老二有些受宠若惊了，文雅地摆了摆手，“娘，俺过得挺好的，不然咋还带回来这么多吃的……” 他松了松宋达理的手，弯腰从自己带回的篮中翻了翻，提出一串红色果皮的水果。 福宝默不作声，接着微弱摇晃的光线眯了眯眼，忽然哽住。 这…… 这不是荔枝吗？ 带着细纹龟裂的果皮，细而密的颗粒镶嵌其上，这不是荔枝又是啥？？？ 张老二处理得体的胡须下嘴角微微一提，温柔的视线在油灯火光下飘忽，最终定在福宝的脸上。 福宝嘴角徒然一抽。 我爹好像…… 不太对…… 直觉这种东西就是很奇怪，一旦给一件事情下了定论后，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会顺理成章归咎为自己所认定的“直觉”。 时间仿佛被掐定了，背后张大宝还在傻哈哈举着自己。 所以福宝眼神避无可避地看着自己的爹。 莫名……有点害怕…… “我在外面混得还不错，”张老二突然说，“这些都是我给福宝带的，她一定喜欢吃。” 福宝：“……” 我怀疑我爹在PUA我…… 【已解锁旁支任务：赶走爹爹张老二】 福宝嘴角又一抽：“完了，来真的……” --- 晚饭该吃还是得吃。 福宝瘪着张脸，受老爷子胁迫又去厨房把粥舀出来，摆在张老二面前。 娘亲则回房，多拿了根灯芯点上。 院里更加亮堂起来，福宝借势，打量起这个出走半年多的爹爹。 可以说是十分粗犷的长相，比较粗的眉毛没有修理到位，在眉心连成一条线。 眼睛小小的，胡须从下巴连到鬓角，皮肤黝黑。 如果不看他身上花纹精细的衣服，自然想不到他在外面过得如何好。 福宝淡了淡目光，把傻子哥哥牵在身边。 半年了，全家终于吃上一口团圆饭，不由得聊得热火朝天。 张老二慢条斯理放下吃净的瓷碗，突然开口，“爹，娘，俺这次回来其实待不了多久，等照顾青莲生下孩子，看着娘俩身体都好，俺就又出去了。” “嗯？” 到家还没有说过一次话的丈夫突然讲回来是为了自己，李青莲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假装不在意，大咧咧地捧着肚子，拍了拍，“害！看俺这样，还需要人照顾吗？” 张老二腼腆不语，只是点点头，跟粗糙的长相有些违和。 福宝倒吸一口气。 我爹这么装的？ 大伯娘抓起一把瓜子，饶有兴趣地开口，“原来老二回来是为了弟媳，我是说呢，不过年不过节还赶回来，感情这么恩爱啊~” 大伯哈哈大笑，“老二出去一趟知道疼媳妇了，看来在外面学到的本事不小！” “说那话，老二本事就是大，你也不跟着学学。”老爷子一个巴掌“咻”地落在大伯的后脑勺上。 秃了顶的脑袋清脆“啪”一声，福宝莫名有点头疼。 张老二不语，故作高深地弯腰，从果篮里掏掏，又拿出一个肮脏的土色包裹，推到老爷子面前。 压低声音—— “爹，这个先放您那里保管。” 布料严严实实包裹着，福宝又被提起好奇心，伸着脑袋去看。 “这啥？”老爷子同样警惕。 张老二朝大家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围近点。 这正合福宝意，点起脚丫贴近过去。 用粗制布料包裹的东西看起来脏兮兮的，和张老二华贵的一身格格不入，乍眼看根本不会认为里面有什么贵重东西。 打开动作仿佛被按了减速键，层层掀布显得无比漫长。 所有人屏息，最后，漏出金灿灿的一角。 福宝：！难道是金子？！ 包裹被完全掀开，里面的物品在昏黄的油灯光下闪着无与伦比的金黄。 是…… 五串金子？！ 一家子人集体瞪大双眼。 福宝在现代活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更不用说一辈子都生活在穷乡僻壤里的一大家子人。 “这……是多少啊……？”大伯娘吞下一口唾沫，磕磕巴巴开口。 张老二没有声张，慢悠悠抬手，在大家面前比了一个数。 福宝虚了虚眼睛：多少…… 张老二：五十两。 福宝一阵腿软：什么！ 好多钱，我晕钱了……谁帮我叫叫救护车…… “老二你……咋挣到这么多的？不会是劫持货物吧？”大伯同样磕磕巴巴，目不转睛盯着包裹看。 刚探出一只手，想要摸一把，又被老爷子不留情面的巴掌打了回去。 “呸呸呸，你这老大净说些混账话，老二就是在外面踏踏实实挣到的钱，别人家还没有眼红呢，你这个自家人倒还先造谣了。” “爹，俺就开个玩笑……”大伯委屈着还想再说些啥，又被大伯娘一个白眼哑了回去。 张老二倒是没说什么，“哥和嫂嫂也是一片好心，爹不用怪他们。” 默默将东西用布重新包好，把东西放进老爷子掌心，“这些只是一部分，以后还有更多的，下一次回来，再好好孝敬您。” 语气冷静，的确不像假话。 福宝咽了口唾沫。 有这些钱，全家年的吃穿都不用愁了！ 照以前看过的穿越小说，哪位主角不是前路坎坷命运多舛啊？ 还以为要苦苦做任务打怪，没想到爹爹回来直接带她通关了！ 福宝醍醐灌顶：“感情我这是个爽文啊！” 抛开几个小时前出现的旁支任务不说，福宝已经一整个舒爽了。 --- 夜色更浓，夜莺七嘴八舌地啼叫。 爷奶小心护着粗布袋回屋，大伯大伯娘同样小声嘀咕着什么回房。 福宝被娘亲李青莲牵着手，慢吞吞跟在爹爹身后，沉默不语，有些诡异。 在娘亲另一边手牵着的张大宝突然压着声音开口，“娘，俺还不想睡觉。” “干啥不想睡？”李青莲揉了揉张大宝的脑袋。 “我想跟福宝妹妹玩……” 福宝：“？” 又莫名奇妙被点到，福宝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我可是困死了……”她心里闷闷想着，灵机一动，借着娘亲隆起的肚子躲掉傻子张大宝的目光。 “诶……福宝妹妹去哪了？” 娘亲身体的另一边传来张大宝疑惑的声音，福宝身体缩成一团，桀桀偷笑了笑。 不想，迎面撞上一个结实的身体。 福宝倏然瞪大了眼睛，只见爹爹毛发浓密的脸庞贴近，朝她咧开一个礼貌的微笑。 “半年没见着我们宝贝女儿了，都长这么大了，还会骗哥哥了啊。” 第五章 洗澡 “啊……哈哈哈……”福宝尴尬笑了两声，往后退了半步，结果又被张大宝扑了个满怀。 “福宝妹妹原来在这里啊！” 福宝：“……” 傻子哥哥身上有一股没洗过澡，被汗反复腌过的臭味，福宝没忍住反呕一声，忽地发觉自己也一身臭气。 “行了，天气这么热还一身的汗，就别黏在一起了，”娘亲皱着眉把两个小孩扯开，“待会福宝去多打几盆水来，大家都洗洗身子。” 说罢，不忘抬头偷偷看爹爹一眼。 爹爹一手抚着胡须没有多说什么。 福宝泪目：原来洗澡是这么解决的嘛…… 张老二在家里排行老二，自然分房也就分到了全家的最后面。 土砖房盖得十分潦草，远不及大伯大伯娘屋子和爷奶屋子精致。 记忆里，自己的确跟娘亲住得条件不好，但还是没有亲眼所见来的炸裂。 木门“噶叽”一声就被推开，内里陈设更是简单。 一张低到几乎贴在地面的木床，一张不大桌子跟几把缺胳膊少腿的板凳，外加一个破烂的衣柜。 福宝仰着头环视。 目测，这间屋子应该不超过十平。 就这么点大的，居然能挤下这么多人。 简直不可思议。 “行了，福宝去打水吧。”娘亲把屋中油灯灯芯点燃，将提灯递给福宝。 “好……”福宝一脸委屈地接下，张大宝又忽然兴致勃勃开口，“俺要陪福宝妹妹一起去！” 福宝眼神又亮了亮。 “好啊！” 只要能帮忙不捣乱就行！ 福宝牵起张大宝的手正要推门而出，爹爹忽然开口，“算了，福宝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哪里端得起那么重的东西。” “他俩都合计起来估计还没有水桶重呢，哪能提得起来，还是俺去吧，你们歇着先。” 说着，爹爹叹了口气，直愣愣站了起来，接过福宝手里的提灯。 这下换娘亲哑了，愣愣坐在木凳上。 福宝也有些哑口，怯懦懦看向娘亲，结果又被瞪了一眼。 “你爹就是闲不住，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得给你们干活，还不赶紧长快点！” 福宝：“……这是我能控制的？” 等待爹爹回来之际，张大宝跟她掰起了手指。 福宝自然不会跟着干这么无聊的事，分了神查看起脑中的任务栏。 【提高家庭帝位】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灰了。 福宝试着戳了戳也没有反应。 重新点亮的是旁支任务【赶走爹爹张老二】。 福宝试着又戳了下，弹出一个提示框。 【完成奖励：关闭金手指30分钟】 福宝：嗯？时限变长了？ 背包里有已获得的【关闭金手指10分钟】奖励，但除了这个，也没了其他提示的东西。 这到底能干啥？ 福宝不经意蹙了下眉。 其实这个金手指的存在感挺淡的。 除开回来时听到的蝈蝈聊天，蚂蚁聊天，各种小昆虫聊天，回到房里后就听不见那些声音了。 福宝收回注意力，又在意起这个新任务。 就刚才跟爹爹相处的观感，好像也没有什么非要把他赶走的道理。 一是带回来那么多钱，够家里温饱了。 二是等几个月娘亲生产后爹爹自己会走，根本不需要自己赶。 这任务简直易如反掌啊！ 思虑间，福宝又看向娘亲。 李青莲小心翼翼捧着肚子。 娘亲看起来有些霸道，但到维护自己孩子的时候还是不会含糊的。 不过…… 福宝想了想。 还以为娘亲对爹爹感情平平淡淡的，没曾想她看爹爹的眼睛居然有些拘谨。 害怕？ 福宝脑海中又浮现出大伯和大伯娘的相处方式。 他俩好像就挺正常的。 有来有回的贫嘴，啥事不往心里搁…… 福宝暗自思忖。 与张大宝玩闹间，木门被推开了。 爹爹探出半边身子。 “我把木桶放外面了，青莲先去洗吧？” 说罢，从身后拿出两张毛巾，递了过去。 娘亲有些惊讶，大咧咧甩了甩手，“我先洗干啥，你先带大宝一起洗了吧，我跟福宝待会再洗。” 张大宝听爹说要洗澡，两只手欢快地拍起来。 爹爹摁住大宝，“不行，得让着你娘知不知道。” “不嘛不嘛……”张大宝就要哭闹，结果对上爹爹犀利的眼神。 “那让娘亲先洗……”眼神恹恹。 福宝没有作声。 支着下巴继续回忆。 穿越以前关于爹爹的记忆很少，主要还是因为原身年纪太小了，根本不记事。 印象中，爹爹貌似还挺凶的，从他方才看大宝的眼神可以看出来。 那这半年爹爹究竟经历了啥，性格跟换了个人一样…… 福宝放弃回忆。 娘亲显然拗不过爹爹，嘴里还傲着性子说“让俺先干啥呢”，手已经拿过了毛巾。 福宝盯着桌上油灯里跳动的火光，身前忽然暗了暗。 爹爹张老二隔着桌子在她面前坐下，和蔼地笑起来。 “福宝，爹爹半年不在家，你有没有想爹爹啊？” “啊？”忽然被这么一问，福宝真有点愣住了。 她穿越过来也才几个小时，对谁都没啥好感。 更何况是出走了半年的爹。 “嗯……”她思忖了会，“想……” 不想也得想吧。 福宝在心里啐了口。 就神烦这些天天问“想不想”的人！ 张老二笑笑，忽然揪住福宝的脸颊扯了扯，“俺就知道咱们福宝乖。” 收回手，又说，“那明天爹爹带你一起去镇上给你娘亲买点衣裳好不好啊，再给你和哥哥买点糖吃。” “嗯？”她愣了愣。 去镇上吗？ 福宝流了滴冷汗。 原身记忆里并没有关于镇上的记忆，也就是说，她长大的五年都没有出过村子。 那出去还是不出去…… 福宝眨巴眨巴眼睛。 去镇上见见世面貌似也挺好的，顺便可以长点见识，再开拓新地图。 还记得几个小时前刚下山的时候，村子农田的版图一直扩到视野尽头，但根据以往看的穿越文经验，地图不可能就这么点大。 张老二说的“镇子”，不就是拓版图的钥匙？ 说话间，张大宝突然蹭上桌前。 “啥糖！啥是糖！” 爹爹笑笑：“糖就是好吃的，吃在嘴里甜甜的。” 傻子哥哥这么一说，福宝又忽然想起点什么。 娘亲好像也不知道“糖”这种东西。 只能说明，这个家里除了爹爹和自己，就没有人知道“糖”了。 “所以这个很稀奇吗……” 第六章 小麦 娘亲沐浴后，重新打了盆水，放在屋外。 张老二顺势收了话头，让福宝保密。 福宝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又比了个OK手势。 爹爹：？ 福宝无视走开。 好在她个头还小，跟娘亲躺一张床还不算太挤。 福宝躺下去，手臂贴着娘亲温热的肌肤，耳边流淌着静静的呼吸声。 还……挺令人心安的。 微亮的晨光透过木窗照进屋内，一阵清风抚开虚掩的木门。 一声高昂的鸡鸣乍响。 “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 福宝猛地翻身坐起，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天啥玩意？！ 手心下意识往枕后摸索，结果碰到了一处温热。 嗯？ 她扭头一看。 娘亲李青莲大咧咧伸长着手臂，还在呼呼大睡。 陌生又不算陌生的脸出现自己身边，福宝揉了揉眼睛。 “……好吧忘记已经穿越了。” 没有手机看时间，对于严重依赖电子设备的福宝来说简直是灾难。 她此刻也睡意全无，瞥了眼打地铺的两父子，又听见门外传来稚嫩又密集的呼叫。 “我饿啦我饿啦我饿啦……” 福宝：“……” 俺倒要看看到底谁在那里扰人清梦！ 循着声音走到院中，她才反应过来呼叫声是来自鸡笼。 公鸡挺着胸脯站在栅栏最顶端瞭望，母鸡悠闲游荡着寻找食物。 而一窝小鸡仔们全都醒了，扑闪着未长大的翅膀四处乱窜。 嘴里还不停咕哝。 8D立体音效围着福宝环绕。 “……” 福宝揉了揉眉心，找到一把小米撒了进去。 “啊啊啊啊吃的吃的吃的！” “注意！俺先看见的俺先吃！” “俺啄啄啄！” 福宝：“……” 终于体会到这个金手指的不妙了。 正好还没有用过那个奖励，福宝找到【关闭金手指10分钟】一栏，毫不犹豫选择【使用】。 耳边霎时安静。 福宝：“这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她叹了口气，扭身，正打算回去继续睡个回笼觉，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 “爷爷……” “今儿咋起这么早，太阳打西边起来了？”老爷子有些意外地抬头瞧了瞧天，吹了口过长的胡须，笑道，“既然醒了就跟俺下地干活吧，正巧昨日你没来，今儿跟俺们干多点，把昨天缺的那份补回来。” 似早知晓福宝要跑，老爷子把锄头换手，用力气大的那只揪住福宝的衣服。 “哎哟，爷爷俺今天要跟爹爹去镇里的！”福宝双脚并用挣扎，忽然想起张老二昨晚跟她说的话。 老爷子不屑地一笑，根本没将福宝的话当回事。 故技重施，又一次把她提溜起来，“小小年纪就知道糊弄人，你爹昨晚都把钱给俺管着了，还去镇里干哈？” “不，是真的，爹爹昨晚说要给娘亲买件新衣裳！”福宝嘟嘴说。 老爷子又哼一声，“你娘几年没做过新衣裳了，咋现在要买新的了？以前那些又没坏。” 老爷子顿了顿，继续说，“老二那么勤俭的一人，咋可能突然大手大脚，还是跟俺下地的好。” 福宝看着离地面三尺的脚尖，内心升起一抹绝望。 原来穿越的大boss是俺爷爷…… 推开木篱门，顺着村里一条坑坑洼洼的石路一直走，渐渐的，脚下也变成了泥地。 捋开一片过长的刀叶草地，入目便是一片金灿灿的麦田。 老爷子把福宝放下来，不由分说牵住她的手往里继续走。 麦杆高高的，恰好与福宝的头顶齐平，挡住了开阔视野。 不过这个角度还有些新鲜，福宝霎时一顿童心被唤醒，心情好了不少。 脚丫隔着草鞋踩在泥地的感觉有些奇怪。 软软的，湿湿的，一步陷下一个巴掌大的脚坑。 夏日将尽，麦子也快成熟了。 福宝干瘦的手心划过一颗颗麦穗，不自觉跑了起来。 这时，听见头顶传来老爷子与其他村民的对话。 “今年麦子长得不好啊，这么水。” “是啊，可是往些年咱们也是这么种的庄稼，咋今年长成这样……” “哎……今年收成大概要少一半咯。” 福宝心头一顿，“收成不好？” 老爷子在前领着，走到自家田前。 “都长虫了，”老爷子托起福宝站上一个小土丘上，眼尖捏死一只米粒大小的虫子，说道，“你就站这看，发现哪里有虫子，就过去捏死它，知道没？” 福宝愣了愣。 捏虫子？ 等等……是不是活的？ 下一刻，脑中忽然毫无征兆响起“叮”一声。 【奖励时长已结束，请宿主再接再厉！】 福宝：！ 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四周八围跟炸了锅似的传来蚊子般间断不停的低声嗡叫。 密密麻麻凑一堆，根本不带停的！ 福宝捂住耳朵：“爷爷俺想回家！！！” 老爷子一个脑瓜嘣打在福宝额头上，“回啥回？俺刚好还瞧你玩得挺欢的，一喊你做事了就要走，不许回去！” 福宝又捂着脑瓜，疼苦地蹲了下来。 “早知道那个奖励就留到现在用了，还能挺一段时间……” 她也算是琢磨明白了，原来奖励的妙用是留在这种地方。 忍了半晌，她一脸视死如归地站了起来。 捏就捏，也算为民除害了！ 她含泪跳下土丘，就近凑上一杆麦子。 果然。 垂着的蜷曲麦叶上，粘着一只肉眼难以察觉的蚜虫。 蚜虫还在哼哼着小曲，看样子是吃得很快乐。 全然不见危险即将降临—— 福宝干瘦的脸凝着，两根淡淡的眉毛拧成“川”字，蓦地闭上眼睛。 “这不是杀生，这不是杀生……” 指尖在触碰到白色虫子的一瞬，她不可抑制地打了个颤栗。 一种说不上来的手感，凉凉的，又软软的。 跟小时候捏过的蚕有些相似。 不过那也是小时候了。 放现在，她看见任何一种软体动物都得一蹦三尺高。 五岁的身体，却有着成年人的灵魂。 福宝索性死死合上眼睛，用力一捏。 小蚜虫发出低低的惨叫声，顷刻变成一滩绿色的粘液。 “……” 不开玩笑，真想回家了。 --- 跟在老爷子身边捏了一堆蚜虫，福宝也发现了麦子的问题。 麦子似乎都是即将成熟的，有些呈黄绿色，有些已经完全金黄。 不过水汽似乎过重了些，小麦叶片蜷曲，有的麦穗籽粒发育得干瘪，全然没有要结果的意思。 灌浆期？ 福宝仔细想了想现代社会种的小麦。 庄稼到丰收时期都要细心呵护，一怕干旱，二怕阴雨，三怕病虫害。 如今这片的小麦遇到了后两害，也难怪收成会不好。 福宝灵机一动，忽然打了个响指：“爷爷，俺有办法啦！” 第七章 除虫 说起来，知道如何处理小麦问题完全是个巧合。 福宝回想到那个时期，心里还一阵酸涩。 大学，她喜欢了个农学专业的男生，而恰好那位男生的毕业课题就是关于小麦的论文。 从生长到成熟，从使用价值到观赏价值，这篇长达万字的论文分析得透彻且精辟。 可是。 关于文章所需查找的所有资料都是她代劳的。 这何尝不是一种软饭男呢…… 福宝从痛苦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也不知道那时哪里来的时间和精力，大概恋爱使人疯狂吧…… 言归正传。 想要让麦子健康成熟，还是得先处理掉病虫害。 不过这个时代应该没有所谓的化肥和杀虫剂，那就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 “爷爷，咱家有艾叶吗？”福宝问。 “艾叶？有啊，要这个干啥……”老爷子不解地放下锄头。 福宝眨巴纯真的大眼睛：“用艾叶在田里熏一熏，虫子就会自己死掉了。” “啥？你这丫头片子不会又在逗俺玩吧，哪有这么简单？”老爷子嫌福宝有些碍事了，把她推到一边去，“行了，你要休息就先回去把大伯大伯娘叫来吧，等晌午了还偷懒。” 说罢，又舀起一瓢水，要往田里浇。 福宝双眼登时瞪大，“等等！” 小手扣住老爷子要动作的手臂。 “不能再浇这么多水了爷爷，要用喷灌……”说完“喷灌”二字，福宝突然顿住。 老爷子眼里露出疑惑的表情。 想来是不懂这个词的意思了。 “呃……”福宝重新斟酌了下用词，“要喷水才行，一次性灌下去会让田里水汽太重……” 老爷子依旧不解。 “就是，撒少点水……” 福宝磕绊一下，老爷子也不耐烦了，把她赶了出去，“行了行了，你回去吧，别整天想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尽耽误事！” 福宝无法，只有叹口气，随即循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日上三竿。 村里的人也都起来干活了。 福宝依旧怀着好奇四处看，撞上不少跟她打招呼的大爷大娘。 “原身人缘还挺好？”福宝喃喃，继续做表面功夫。 眼看就要到家门，一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孩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手里提着两只小螃蟹。 “福宝！你去哪玩啦，让我好找！” 福宝：？ 这是…… 她在脑海中检索了一下。 村长王家的女儿，叫王小蝶，比她大了两岁。 为人也比较霸道，她说一不许别人说二的那种。 王小蝶在村里没啥同龄人玩，所以只好找福宝，也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俺刚刚下田去了。”福宝如实回答。 “哦……”王小蝶看也没看她身上的草屑，向她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战利品，“俺们去河边捉螃蟹吧！” 她口中的河，在农田外围，距离这里也不远。 不过，福宝现在无心玩耍。 而且…… 福宝又听见螃蟹的心声了。 “这丫头这么爱干净，咋还愿意跟福宝这丫头一起玩？” “就是啊，俺昨天还听人说了，福宝和他哥都脏兮兮的，被抓进她家还不如被水淹死得了。” 福宝无语：……差不多得了。 她本意也不想去，身上带着老爷子的嘱托，还想找点艾草除虫。 想了想，还是打算实话实说。 “抱歉小蝶，俺家里还有一堆活要干呢，待会爷爷又要骂俺了。”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啊……”王小蝶眼底的遗憾一闪而过，又打起精神。 “没事，你跟你爷爷讲俺来找你玩，他一定会放你走的。” 态度笃定，也是因为知道张老爷子怕她爹爹，她爹是村长。 不过，福宝摇了摇头。 王小蝶有些不耐烦，“干啥不去啊？” “……”她真不想编善意的谎言。 要按原身福宝，估计已经委屈跟着走了。 但是这个福宝心智是成熟的，区区一个王小蝶根本动摇不了她。 管你是村长还是什么长，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俺还有可多事要做了，不然咋大清早就爬起来了。”福宝视线又扫到她手里的两只螃蟹上。 嫌我脏是吧？ 行。 福宝提起一只腿，努努嘴。 “喏，俺忙得鞋都坏啦。” 草鞋又破又烂，还沾满了泥巴，两个脏兮兮的指头漏了出来，搞怪地抓了抓，指甲盖里塞满了泥。 福宝偷偷瞥王小蝶的表情，心想：“你不是爱干净嘛，这么能忍得了这么脏的朋友。” 果然，王小蝶的脸上一时精彩纷呈。 “咦，脏死啦！”王小蝶用手挡了挡眼睛。 “嗯哼。”福宝若无其事把脚丫子收起来。 知道这种养尊处优的小孩子都见不得脏东西，福宝也懂她的心理。 “你赶紧去换双鞋，不然俺再也不找你玩啦！”王小蝶脸蛋气鼓鼓得涨得通红。 福宝点点头，“好，那改天重新编双草鞋再去找你玩。” 言下之意，今天是玩不成了。 王小蝶忍不了，“哼”一声走了。 福宝看她走远，才慢吞吞走到家门前推开木篱门。 娘亲两只袖子卷到手肘，在给院里的白菜浇水。 奶奶宋达理跟大伯大伯娘在收拣挖土的锄头，正要出门。 听到推门的声响，几个人从忙碌中抬起头。 “诶，福宝咋从外面回来的？”奶奶疑惑。 已经猜到她们会问了，福宝叹了口气，“跟爷爷去地里抓虫子了。” 懒得再跟家里人多费口舌，福宝一溜烟跑进厨房，找出一把艾叶扛在肩上，又找到火镰和火石，没管奶奶的阻止，扭头往田里跑。 拿着艾叶跑这种事情属实是少见，能从村民的七嘴八舌里闯出来，全靠福宝脸皮厚。 太阳快要照上头顶，福宝气喘吁吁在自家田前停下。 “咋又回来了，不是让你走了吗？”老爷子扭过头，就见福宝瘦小的身体弯着腰歇气，背后还背着比人还高的艾叶。 “拿这玩意来干啥，是不是欠收拾啊？”老爷子本就心烦，看见自家孙女不干事还要捣蛋，烦意更甚。 大步就要走过来，福宝忽然伸出一根手指立在老爷子面前。 “诶！” 老爷子：？ 福宝爬上小土丘，从兜里掏出火镰和火石。 第八章 原料 微小的火星在福宝手心迸发。 福宝立马蹲下身，在艾叶边缘点燃。 一抹灰蒙蒙的青烟在土丘上升起。 “你干啥？！” 老爷子不明所以，看着青烟勃然大怒，大步跑来要把火星踩灭。 “诶等等——”福宝急忙跑上前。 想要阻止，但体型太小，根本拦不住。 “俺讲你成日好吃懒做还轻了，根本就是顽劣到讲不清了！” 艾叶本身不算太干，一脚就能踩灭，微弱的火星燃了没有几秒，便在老爷子毛糙的动作下熄灭。 老爷子忿忿地抖着胡须，一个脑瓜嘣弹在福宝额头上，“这艾叶，是从家里拿来的吧？” 福宝捂着脑袋，“嗯……” “你知不知道咱家就这点艾叶了，这些都是留给你奶奶熬灸用的，你拿来当柴火使？” 老爷子气急了，忙弓腰将一把艾叶捡起来，抽在福宝身上，“俺看你就是太闲了，一天天的！” “要么去打两桶水来，要么老实滚回去！” 福宝吃痛一声，又捂住被抽红的手。 麦子都要被水淹完了，老爷子居然还想灌！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被老爷子怒气值满分的表情瞪了回去。 好好好…… 放弃劝说。 往回走到田梗，恰好撞见奶奶宋达理领着大伯大伯娘往里来。 福宝又重燃起希望，上去抓住奶奶的手。 “奶奶，不能再浇水了。” “干啥不能浇？”宋达理语气还算正常。 福宝整理情绪，说道，“咱地里的麦子都眼头巴脑倒了一大半了，一看就是水浇多了。俺……听小蝶讲，麦子浇多了水就不好长，不然村长家的麦子咋长那么好。” 还好王小蝶在她面前晃了眼，不然一下还找不出理由来。 奶奶一听村长家，真就陷入了沉思。 大伯探出个脑袋，“娘，好像还真是。昨夜里打水，我看村长地里庄稼长得可好了，那麦子结实的啊，闻着都香！” 大伯娘又插嘴笑一声：“要不说人家能当上村长呢。” 一听这话，奶奶沟壑纵横的脸瞬间耷拉下来。 “行了行了，先去地里瞅瞅再说吧。” 又看向福宝，“屁大点丫头鬼点子倒多，等麦子干完了看以后吃啥！” “嗯！” 牵制了奶奶，福宝总算松了口气。 这下老爷子应该不会一口气灌太多水了吧？ 回到家，娘亲背着一个竹编背篓正要出门。 “你咋又回来了？”李青莲恢复了不饶人的语气。 福宝灰溜溜的，“被爷爷赶回来了……” 吃力不讨好，闲下来还没有手机玩。 她仰头看向娘亲。 “娘，你要出去吗？” 李青莲点头，“嗯，上后山捡些柴火回来。” “上后山？”福宝挑了挑眉，“家里柴火不够用吗？” 昨天还见她掰一堆干树枝，咋今儿就不够用了？ 李青莲紧了紧背后的竹篓，说，“你爹不是才从外面回来吗，穿得好，肯定也吃得好，咱家平日吃粥惯了，他一下回来也不习惯吧。” 福宝点点头。 “所以多拣点柴火回来呗，中午杀只鸡，给你爹爹补补身子。” 想得倒是周到…… 福宝无语吹了吹松散的头发丝，视线落在李青莲肚子。 马上要生了还到处转悠，装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明明昨晚还疼得哼哼。 福宝叹口气，走到李青莲面前，”娘，你身子不方便，俺替你去吧。” 随即，福宝直接伸手取下娘亲的背带，背在自己身后。 “行不行啊？”李青莲这回才有些担心了，毕竟福宝才五岁大。 但又有点奇怪。 咋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 入山口是一片低矮的荆棘丛，一条狭窄的小道一直延伸向里。 山脚的树不算多，不过干树杈还是很多的，够福宝捡好一会了。 她一路捡一路看，忽然想到春秋季节还能来捡点野生蘑菇。 “真要饿疯了……”她咕哝一句，肚子也跟着叫了一下。 从昨晚到现在还只吃了一顿粥。 米也没有飘几粒。 思绪飘着，又想起昨天放在院里的推车。 不知道里面有啥，不给她碰。 今早起来发现车也没了，大概是被扣扣搜搜的一家人藏起来了。 提到抠搜她又来气。 昨天爹爹可是给了老爷子五两黄金！ 五两黄金啊！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啥水果麦子，那不是想要就要了？ 抱怨着，视线前方忽然串出一抹灰色。 “嗯？这是啥？” 她抬眼一看，一只灰色毛发的野兔在距他不远处的树叶下来回穿梭。 兔子？！ 她两眼瞬间放光。 与此同时，野兔的腹部也发出声音。 “好险！差点就被人类抓住了！” 福宝小心翼翼放下背篓，嘿嘿一笑，“小心点哦，俺要来抓你了~” 红焖兔肉、麻辣兔头、自贡鲜锅兔…… 野兔已经跑走有五丈远，借着毛色躲在树叶下，没想到福宝可以听见它的心声，因此听声辨位。 金手指还有这点优势，也算不错。 福宝步子放轻，用极快的速度躲到树干后，慢慢靠近野兔。 “兔子大餐，我来了！” 猛地一扑—— “啊啊啊啊什么东西！！！” 野兔子立刻在她怀中挣扎起来，“叽叽”叫唤。 “别想跑！” 福宝死命扣住怀中，奈何自己实在力气太小，野兔的身体抵得上福宝半个人大。 它四肢健壮，用力一蹬，便撞向福宝的脑门。 福宝“哎哟”一声，吃苦松了劲，兔子大餐顺势从她眼前溜了出去。 “妈妈呀，我要回家呜呜呜呜……” 声音越来越远，消失在林里。 “这招不行，那就换下一招……”福宝揉揉脑门，怨恨地看向兔子方向。 “俺一定会回来的！” 捡树枝的工作还得继续，不过这次，耳边更加闹腾了。 “看啊，那只兔兄把人类玩得团团转～” “哼，人类既愚蠢又贪得无厌，就应该给他们一个教训！” 福宝：“……” 早晚把你们一并吃掉！ 失落走着，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些人类是不是拿这种草泡澡来着？” “俺看山脚下那人家的老奶每夜都烧这种草，有啥用？” 福宝：！ 出来一趟收获真多，福宝心里一阵欣喜，寻着声音走去。 一片荆棘丛后，几只棕黄的野猴围在一起。 第九章 交流 猴…… 猴子？！ 脚下碾着枯叶“嘎吱“一声，众野猴齐刷刷看了过来。 福宝：！ 虽然能听见他们的心声，但内心还是害怕的。 况且，她对猴子一直有点阴影。 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前世被峨眉山野猴胖揍的画面。 福宝倒吸一口凉气。 “嗯？这丫头是不是昨天咱们救的那个？”一只猴子突然说。 福宝心脏咯噔一跳。 另一只猴子胆大地凑近了些，“让俺仔细瞧瞧。” 福宝两腿一软，后退半步。 那只猴子上嘴皮翻动一下，“还真是！是老大救的那个！” 它一说完，其他猴子激动地举起手来。 哦！哦！哦！—— 福宝：sos！ 没给她逃跑的机会，一群e猴翻过荆棘丛，跳到她身边。 “没想到半天时间这丫头就活蹦乱跳了，回去一定得告诉老大！” 猴子站起来跟她一样高。 猴脸凑近，还能清清楚楚看见脸上细小的绒毛。 “别……别过来！” 福宝下意识闭眼，伸手拦住。 “这丫头干哈？”猴子尖锐嬉笑的声音传入耳中。 另一只猴子挠了挠耳朵，“不知道。” “你……你们……”福宝睁开眼，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压着乱七八糟的树枝碎和叶子，隔着粗布布料感受到泥土的潮湿，她急得要哭了。 “这丫头是不是怕咱们？”有猴说。 福宝急忙点头如捣蒜。 “俺猜是昨天摔傻了。” 福宝瞳孔微震，立刻摇头成拨浪鼓。 几只猴子把她围在中间，福宝只得可怜兮兮仰视着它们，半分钟过去，一抹灰绿色叶子忽然亮在眼前。 福宝：“？” 猴子：“这个她认不认识？” 另一只猴：“她咋会认识这个。” 野猴伸出巴掌打掉，叶子落在了福宝脚边。 她定睛一看。 “艾草？！” 叶片没有完全舒张开，微微蜷曲着。边缘是灰色带着绒毛的锯齿，有些像低配版枫叶。 凑近些，还能闻见属于艾叶独有的药味馨香。 “我认识这个！”她大声开口。 众猴子被她突然放大的音量吓到，齐刷刷看了过来。 “我……”到嘴边的话又被咽进肚子里。 她方才还幻想猴子能听懂人说话，但看它们的痴呆的眼神，估计是不行了。 听不懂语言，那就肢体交流。 福宝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叶片，又让它们看向自己，疯狂点头。 福宝：你能懂我意思吧？ 猴子：？ 福宝不死心，连手带脚爬到艾叶旁边，捡起来。 向它们比划—— 这个！ 能吃！ 能搓澡！ 还能烧！ 野猴们似懂非懂看着她。 “这个人类好像要返祖了。” 福宝：“？”你们才返祖…… “估计是饿了，带去找老大吧。”一只猴子提议，众小猴们点头。 福宝心觉不妙，还没站起来，就被它们扣住了手臂。 “啊啊啊救命啊——” 猴子：“把她嘴捂住吧，好吵。” 一团艾叶胡乱塞进嘴里，涩得福宝嗓子眼都是痒的。 猴子们团结起来，直接抬起她的手脚，连举带拖地扛在肩上。 福宝挣扎无果，心如死灰看头顶一道道穿过树叶的白光。 脸颊一下刮过树杈，一下又把头发扯住。 但这群泼猴可没有怜香惜玉的情感，机器人一样吭哧吭哧带她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被猴们摔在地上。 “老大！俺们带回来一个女娃娃！” 四肢被松开，福宝艰难地翻身坐起，将嘴中艾叶一口气吐了出来。 众小猴退到一边。 福宝仰头，一只体格稍微雄壮些的猴从树桩里钻了出来。 “这是昨天救我的那群猴子吗？”福宝缩了缩身体，偷摸着观察。 不管是老猴还是小猴，都长得一个样。 完全看不出区别嘛…… “这是昨天的那个？”猴王蹲在树上朝下看，一群小猴齐声回答。 “报告老大！是！” 片刻，被叫“老大”的猴子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到福宝面前。 她浑身颤了颤，把自己缩成一团。 “嗯，这窝囊样，还真是……”，猴王围着她兜起圈子，“你们从哪里捡回来的？” 小猴伸手跳出来，“报告老大，那边——” 它指了个方向。 福宝不动声色顺着手指看回去。 好的，记下了。 “她是又要死了？”猴王摆弄了一下她的手臂，朝一边努了努嘴皮。 “去，拿根香蕉来。” “是！” 一众猴子纷纷忙碌起来。 福宝哽了哽。 “这女娃儿是想在赖俺们这不走了？”猴王挑了下眉。 “不！我不是，我没有！”福宝疯狂摇头。 “嗯？” 猴王好像有点看懂了，死盯着她。 有机会…… 福宝看它的表情，能感觉到这只野猴和其他小泼猴有些不同。 “那个……”她打算开始比划。 “俺是被它们拖来的，打扰你不是俺的本意……” 猴王两只粗长的手臂环保在胸前，若有所思盯着她。 福宝咽了口唾沫：别说，猴子真的很像人。 继续比划。 “俺就是来捡树枝的……”，手疾眼快，随手在身边捡了根小木棍，朝它尴尬笑了笑。 猴王：“人类就是麻烦。” 福宝：“……” 僵持几分钟，一众猴子各自提了几根烂香蕉回来了。 毕恭毕敬献给猴王。 “老大，这些都是俺们静心挑选的。” “嗯。”猴王点点头，挑了一根放在福宝面前，“看看这个人类吃不吃。” “……俺吃。”福宝没得选择，慢条斯理剥下香蕉皮，一口咬下去。 妈呀有点生…… 忍着。 “好吃。”吞了半根后，她鼓着腮帮子朝野猴们勉强笑笑。 “人类真是难养。”猴王得出结论，把拿来的香蕉都踢到福宝面前。 一只野猴又开口，“这些估计不够这个人类吃，瞧她饿成啥样了。” 福宝眼皮又跳了跳。 还有啥花招…… 猴王若有所思盯着她看了会，终于认可点头，“嗯，这女娃娃再来几天，咱们这要被掏空了。” 福宝：“啊？” “还是把她带走吧。” 福宝：“！” 也不知道这群猴子怎么理解自己动作的，但再咋看也不能认为要占领它们家园啊！ 野猴们都听不懂，猴王朝它们动了动手指，两只小猴蹦跳上前，拿出一根粗藤条箍住她的双手。 “不是？你们要干嘛？！”福宝双手一紧，又慌了。 她赶紧站起来，双手却被压在身后，小猴拿着藤条围绕她打转。 紧接着，又是一根粗藤条箍向她的双腿。 “喂喂喂！我不吃你们香蕉了好吧，我不是故意的！” 猴王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背过身。 毫不留情，“扔出去。” 第十章 被困 又是一段漫长的距离。 福宝索性闭上眼睛，闷闷地想：“才到这个世界第二天，先被家人耍，又被猴耍，还有没有王法了？！” 愤懑过后，内心又是一顿酸涩。 “的确没得王法……” 穿越就是一段前所未有的经历。 这一次拖行明显比上一次时间长了许多。 福宝看着头顶，心里猜算现在应该已经大中午了，院里应该摆好了一盘香喷喷的鸡肉。 或者别的什么…… 总之，自己吃不到了。 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久，手脚再次一沉。 “就丢这吧。” 小猴们最后看了福宝一眼，一跃跳上旁边的树干。 与此同时，脑中毫无预兆又“叮”一声。 【已成功解锁任务：逃离树林】 “又来任务了？”福宝兴致缺缺抬了抬眼皮。 这条任务还算有点逻辑，也是她必须得干的事。 藤条出乎意料绑得很紧，她用力挣了挣，手酸了，腿也无法动弹。 “不是吧……”没想到这些猴子还有点实力。 无法，只好学着毛毛虫的样子就近咕蛹到一棵树前，靠着树干坐了下去。 耳边依旧有小动物的声音，不过她无心在意，练就一种佛系心态。 现在的重点是，咋解开藤条…… 粗糙的藤蔓勒红了一圈小腿，丝丝血迹从肉里渗出来，带着无可忽视的痛感。 福宝试着弯腰用嘴叼开，结果藤蔓锁得更紧。 “算了……” 先处理手上的吧。 双手被绑在身后，她看不见情况，左思右想，决定在找个尖锐的地方磨一磨。 吭哧半晌，手腕藤蔓也毫无动静，反而疼得更厉害了。 “不会又要死在这吧？” 成也吗喽，败也吗喽…… 睡意从大脑中翻涌上来，意识逐渐消失。 临睡着的前一刻，头顶忽地传来“砰”一声巨响。 一个衣衫褴褛，血迹满身，约莫二十岁的男人摔落在她身体的不远处。 “救……救命……” 福宝：！ 全身细胞瞬间被唤醒，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他从哪里来的？ 天上？！ 男人颤颤巍巍撑起身子，又“咚”一声倒下，嗓子里发出“嗬嗬”的低叫。 “求你，帮帮我……”男人的气息低到几乎消失，却被福宝开了光的耳朵听见了。 “那个……你先别死啊！” 福宝重燃起精神，扭了扭身体，同样“咚”地一下倒在满是杂碎树叶的泥地上。 嘶—— 顾不了太多了，面前的男人奄奄一息，她只好使出浑身解数，一点点咕蛹到对方身侧。 浓浓的铁锈味从他体内发散出来，其中一条脚还以不正常的模样歪着。 福宝皱起鼻子，“这是错位还是骨折啊？” 男人勉强掀起眼皮：“救命……” 福宝“……”我才救命了。 手脚被绑着，她没办法检查男人伤势，但看男人血条危急的样子，只好重新想办法。 她再度动了动身体，想绕到男人身后去。 这时，两块石头从兜里滚了出来。 “嗯？”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滚出来的是之前带在身上的火镰和火石。 一路颠簸了这么远，居然没有被甩出去！ 天助我也！ 她圆滚滚的双眼一亮，嘴角不自主扬起。 “别死！快醒来！” 一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福宝顾不了太多，直接一脚踩在男人脸上。 “啊——” 男人吃痛蜷缩身体，眼皮缓缓张开。 福宝立刻骄蛮向对方喝道，“看我！” “救……” “别救救救了，你先救救我吧！”福宝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把其中一块石头踢到男人眼前。 “拿这个帮我把藤条磨开！”她二话不说，直接背过身，向他比了比被捆住的手。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福宝就能得救。 同样，这个男人也能活下来。 福宝算准了这块石头一定有用，男人收到鼓舞，勉强拿起石头，艰难磨起来。 —- 日光渐渐淡去，林间寂静一片，偶尔才有野物从碎枝叶中穿过，掠起一阵风。 福宝捡来一根长棍打断一片荆棘丛，手里提着一把烂香蕉，以及一把新鲜的艾叶。 “好点没？” 她语气老成，声音倒是十分稚嫩。 用尽全身力气将男人靠坐在树干上后，她便在这四周寻找出口，以及能填饱肚子的吃食。 不成想，绕了一大圈，林里只有几根野猴子丢在泥上的烂香蕉。 但，也有了收获。 “好点了。”男人磕巴一下回答。 福宝点点头，替他剥开香蕉皮，直接塞进他嘴里，“吃完继续去找出口吧，夜里林子不安全。” 男人边吃边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女娃娃。 瘦瘦矮矮的，头发乱得与鸡窝没有分别。 手脚也瘦得不成样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站起来的身高还只跟他坐着一样高，肉眼瞧着就只有几岁，竟然还在指点他。 男人身体动了动，膝盖处忽然疼了一下。 “嘶——” 膝盖被女娃娃用两根粗树枝紧贴着稳固住关节，还拿拆下来的藤蔓捆住做固定。 种种行为，都不想一个正常孩子…… 太专业了…… 男人一边留神偷看她，一边啃着香蕉，忽然见女娃娃嗅了嗅手中的叶子。 嗯？ “你拿这个干嘛？”男人抬了抬眉。 福宝扫了眼男人，淡淡回答，“有用呗，你管那么多干啥。” 方才她找出口之时，误发现了一片艾叶丛。 说来也新奇，这种林子里面竟然会有一大片野生艾蒿。 原身在这里活了五年，却是没有太多关于山脚林子的记忆。 所以只要走出林子，老爷子的麦田就有救了。 “你叫啥？”福宝看向这个男人，问道。 “林……林万。” 男人又磕巴了一下。 福宝挑了挑眉，打量起来。 这个叫林万男人身高大概有一米七五，体型瘦瘦的，皮肤白皙，衣裳滚满了泥和树叶，烂得看不出原样。 再看他的脸，鹅蛋脸型，有些婴儿肥，眼睛不大不小，有些狭长，半虚着，很像近视了看不清。 裸露在外的手脚肤色均匀，实在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一种诡异的想法油然而生。 她收好艾叶，吐了口气。 又重新凝神。 “你是不是……” “奇变偶不变！”林万率先开口道。 第十一章 逃生 “符号看象限？！” 福宝瞬间瞪大双眼。 我的老天！家人啊！！！ 一股热流登时在眼眶中打转，她抽了口气，勉强吞咽下去。 “你是咋到这的啊？”语气中依旧压制不下的震惊。 林万也跟着缓了一阵子，想了想，回答：“记不清了，好像……是在网吧？” 在网吧彻夜不眠地打游戏，然后猝死了。 福宝抽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是宅男。 林万还在回忆。 第一次睁眼醒来已经是傍晚，天马上黑了。 唯一可用作照明的月光被头顶的叶子遮挡住，导致伸手不见五指，他东撞西撞，最后靠着一棵树睡着了。 第二次是被猴子挠醒，他被吓到跑八里远，彻底找不着方向，只好选择爬上树找出口。 结果上去后就下不来了，饿昏了过去，最后摔下来，砸到福宝面前。 福宝：“……你命还挺硬的。” 林万无语地笑了笑：“要是命硬我就不会到这种鬼地方。” 福宝：“……说的有道理。” 时间还在一分一秒流逝，林万在福宝的催促下一口气把烂香蕉吃完，扶着树干站起来慢吞吞找路。 后山树林比想象中要大很多，主要是野猴没给她看路的机会，每棵树也都长得差不多，难以分辨方向。 福宝叹口气：“看来只能先找个地方歇脚了。” 她停下来注意耳边的声音。 除了两人的呼吸声，还有其他动物聊天的杂音。 她在分辨，动物多的地方资源必定也不少。 “你在干嘛？”林万看着她停下的动作有些不解。 “先别出声……”福宝抬起一只手示意他闭嘴。 西边。 她听见那个方向若隐若现的水流声了。 不过应该很远。 她看了一眼林万被五花大绑的右腿。 算了，明天再往那边走吧。 “今天先就在这凑合一晚吧。” 福宝没再管他，就近找了个相对开阔的位置，用脚扫开杂碎树叶树枝，围成一块圆形区域。 “你要干嘛？”林万问。 福宝头也没抬，“生火。” 把可燃物扒开做阻隔，在里面一圈就可以升一个火堆，不至于让人在夜里冻死。 要知道，林子夜间温度是很低的，不乏有“低体温症致死”的可能。 额外找来一堆树枝堆好后，她把兜中的火镰和火石拿了出来，“啪”一下点上。 “你看起来真的很熟练。”林万惊叹道。 “熟练倒没有吧……”福宝暼他一眼，扶着他的手臂让他斜靠着石头坐下去，淡淡回答，“我这只是临死前的求生欲。” 好歹上辈子活了那么多年，一些生活自理本事还是有的吧。 林万又问：“对了，你说你是魂穿来的？” 福宝：“是。” 林万：“那你本来多大？” 福宝顿了顿，面无表情：“六十。” “什么？！”林万表情系统崩溃。 福宝无语笑了笑：“瞧你被吓的，我二十六。” “呃……”林万卡了一下，“那你也比我大点，我二十二。” “二十二？”福宝又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他的窝囊样，“二十二就在网吧猝死，看来智商有待提高。” 一听这话，林万心中一股无名火蹭蹭蹭冒了出来，又看福宝稚嫩的身体，蹭蹭蹭又掉了下去。 “成了。”福宝专心生好火堆，站了起来，“今晚就这样将就一下吧，我去找点吃的。” 趁天还没有黑尽，她得赶快去找点吃食，毕竟一天就吃了个香蕉了，任她自己是个圣人，这个五岁的身体也吃不消。 “你要去那里找？需不需要我帮忙？”林万有些担心地问。 “腿断了还不老实……”福宝白他一眼。 --- 这次福宝长了记性，一边走一边沿路做标记，好不至于又走丢。 她其实还有一个疑惑，那些猴子的香蕉究竟从哪里来的。 按理来说，香蕉生长条件比较苛刻。 需要充足水资源，需要充足光照，其次，还受土壤影响。 但是据原身记忆，溯河流往上爬到水源头，也没有野香蕉的存在痕迹。 那就很奇怪了，跟随机刷新的一样…… 正犯着嘀咕，视野不远处的地上出现一串烂香蕉。 她三两步跑过去，捡起来端详—— 香蕉皮上有被重物压过的痕迹，很像猴子挠过又随手丢掉的。 掰开其中一个—— 没坏，甜的，还能吃。 “简直匪夷所思……” 吃完一个香蕉后，她又环顾四周找了找，没有其他收获。 “算了，先回去吧……” --- 暮色散尽，睡意正浓。 福宝掩了掩火堆，防止失火。 “就这么睡你不怕野生动物来突袭？”林万强行打起精神，死死盯住火堆。 “怕。”福宝直言，“不过你醒着也打不过他们。” 一个暂时残疾的青年小伙，一个个头瘦小的稚童女娃，战斗值可谓是约等于零。 敏捷值同样。 “你要是不睡就这么守一夜吧，”福宝枕着自己手臂躺下去，“就当报恩好吧。” “哪有本人索要报恩的……”林万嘀咕。 吃人嘴软，他选择闭嘴。 不敢睡，只好睁开眼睛看跳动的火苗。 福宝没再搭理他。 嘴上说要睡，其实不一定睡得着。 毕竟林子里还有不少野生动物，尤其让人无法忽视的，就是黏在树上的蝉。 片刻不停地在头顶叫唤…… --- 来这里的第二晚生活条件恶劣，但一夜相安无事。 福宝已经想到了回去的办法，于是先到艾蒿丛里多扯了一把，扶着林万循水流声方向走。 终于，绕了一大圈后，从林中踱了出来。 太阳恰好升到头顶，日头正盛，撒在她的脸上。 福宝手捧一瓢水扑在脸上，精神许多，顺着水流往下看，可以找到回家的方向了。 “那个……福宝，我没地方去。”林万突然开口。 “哈？” “你知道的，我在这里没有家……” “……” 福宝仰头不盛耐烦看向林万的脸。 人长这么大，怎么好意思求一个未成年的女娃娃的？ 见福宝没有动摇的心，林万将心一横，直接抓住她的小手。 “没有你，我也活不去了！”声音恳切，又带着点求饶。 “……你最好换张脸再跟我说话。”福宝无语。 “嗯。”切成倔强脸。 第十二章 恩人 【叮！任务“逃离树林”已完成！】 【已为您解锁“关闭金手指”60分钟时长！】 【正在发布新任务——】 顺着水流走出林子的一瞬间，脑中响起了一连串熟悉的提示音。 只不过，这处地方离家有些远，离麦田倒是很近。 福宝检查完面板上的任务奖励，重新看向站在旁边比她高了半个身体的男人。 “你确定跟我走？”福宝不太确定地问。 “嗯，除了跟你走，我也不知道去哪了。”林万恳切道。 “行。”福宝无奈点头。 不把他带在身边，林万的生存确实是个麻烦事。 他是身穿，在这个世界没有身份，金手指也未知。 万一哪天曝尸荒野，福宝必然要内疚死。 “那先把手头的事处理完吧。”福宝说。 林万歪了歪头，“手头事？” “嗯。”艾叶又在他面前晃了晃，“先跟我去麦地。” 跟着原身记忆的一路走，抬着脑袋远远便瞧见老爷子佝偻着背在捏虫。 “待会你听我指挥知道吧？”福宝最后叮嘱林万一嘴，接着便牵上了他的手。 林万尚未反应过来，比他矮了一半的女娃娃忽然扯着他跑起来。 “爷爷！”福宝大喊。 眼瞧着，老爷子从田间抬起头来，看向声音的来源。 “爷爷，俺好想你啊！” 福宝振奋足了精神，眼含热泪，在距离老爷子不过五米的距离，又挣脱掉林万的手，往老爷子身上扑去。 “福宝？？？”老爷子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然而声音也变了调，任由福宝撞进自己怀中。 隔着一件破衣裳，还能感觉到身体的温度。 福宝继续演，充满眷念地在老爷子怀里哽咽道：“爷爷，俺还以为自己要回不来了呜呜呜……” 任老爷子再有气，听到怀里哽咽地哭腔，也不忍得声音软下来，“你去哪了？害家里人找了一天知不知道？” “俺错了，再也不乱跑了……”福宝从老爷子怀中抬起来，脸颊留了一长条泪痕，“俺上山帮娘亲捡柴火，想给爹爹做点好吃的，可是走着走着，那个路就不见了，俺就回不了家了……” “你……”老爷子想说什么，又被福宝机关枪一般的哭诉打断。 “多亏了俺在林子里面遇到一个神仙哥哥，他带俺走回来的——” 福宝在老爷子看不见的地方给林万使了个眼色。 林万嘴角一抽，把艾叶放在一边走过来。 装模作样咳了咳。 “也不全是我……俺的功劳，福宝是个很聪明的女娃娃。” “多谢……”老爷子勉强从喉间挤出一句文邹邹的话。 “哈哈。”林万尬住，趁老爷子没留神，向福宝对口型，“然后怎么办？？？” 福宝挤眼色：“艾叶！艾叶啊！” 林万：“哦哦！” 他忙转身，把艾叶拿上，递到老爷子面前。 “这是？” 林万：“昨天俺听这个福宝小丫头讲，你们村的麦子遭虫咬了，情形不容小觑啊。” 老爷子将信将疑点了点头，“然后呢？” 林万咳咳，扯了片麦叶下来：“麦子遭了病虫害，不能只靠用手捏死这样粗俗的法子，效率太慢。” “那？” “书上说，治理虫害，要用科学方式，从根铲除，一是施用化合肥防治，二是用草木灰杀虫，所以，艾叶就是成本最低且好找的原料了。” 一口气糊弄完，老爷子听得晕头转向，“啥啥啥，听不懂啊。” 福宝叹了口气，抹去眼泪从林万手里拿过艾叶。 “爷爷，这个神仙哥哥的意思，就是烧着这种叶子，可以把蚜虫全部消灭。” 话不多说，两个打火的石头又从兜里掏了出来，放在艾草下点燃。 这次老爷子没再阻止，凝着眉头看福宝动作。 她又从林万手中拿过方才摘下来的麦叶，放在青烟下熏了熏。 果然，粘附在叶子上的虫子忽然动作，未出几秒，整个身体都翻了过来，只剩一具空壳。 福宝勾起唇角笑了笑。 这个过程其实还有语音版本。 几只米粒大小的蚜虫触角犹如踩在油锅里，逐渐窒息—— “啥气味好难闻！救命！！！” “俺不吃了，俺要找麻麻呜呜呜……” 福宝：瞧，不用手杀生还不错吧。 爷爷“哦哟”一声，好像看见什么稀罕玩意，“还真是神奇哈……” 福宝笑着跳起来：“神仙哥哥读过很多书的，他啥都知道！” 林·网吧猝死选手·智商不够格少男·万，傻眼：我？ 福·被车创飞选手·智商拉满女娃·宝，满意：就是你！ --- 每隔一段距离刨出一个小土炕，拣一片艾叶点燃丢进去，除虫的任务就算暂时完成了。 “这么聪明的脑袋瓜留在你这身体里，实在是有些为难了。”林万悄悄靠近到福宝身边，感叹道。 “有么？”福宝把打火石重新放入兜，拍了拍他的手臂，“等会你跟着我回家，身份不要变，先办法留在那知道吧？” 一听马上要有住处了，林万连忙乖巧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老爷子围着自家麦田看了一大圈，心满意足。 难得消了脾气，抱起福宝。 “回家吃饭吧，晚点再来瞅瞅。”脸上无可遮挡的喜悦，“你个臭丫头，昨天一天没回来，你爹爹和你娘亲可急坏了，一整晚没睡，待会回去要跟你爹娘认错知道没？” 福宝又恢复一副乖孙女的模样，用力点点头，“俺知道了！” “孙儿，你也跟俺们一起回去吧？”跟福宝说完话，老爷子又双眼放光看向林万。 方才用艾草杀虫的点子可是帮了他们全家大忙，不吃口饭也说不过去。 再说，他现在可想把林万这块宝玉握在手里，以后遇到点啥事还能提供对策。 老爷子期望林万留下来，林万自然更加不想走。 在福宝的眼刀下，装腔作势整理了下烂衣裳。 又顿了顿，假装犹豫，“俺留下，怕给爷爷添麻烦……” “不会不会！那怎么会呢！”得知林万会留下，老爷子笑意更甚，十分器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要孙儿愿意留下，想吃啥俺们就给你做啥，保准不会让你饿着！” 第十三章 突变 远在院门百里开外，福宝就拿出了老戏骨的演技。 哭哭啼啼加在老爷子怀里闹腾，执意要跑过去喊娘。 “哎哟慢点——” 老爷子受不了福宝的折腾劲，只好将人放下。 福宝眼瞅脚尖着地，随即把酝酿的情绪洪水般泄出来。 “娘亲——” 浑身破破烂烂，又沾满了泥星子。 脸灰扑扑的，只有两道泪痕能看出脸蛋原本的肤色。 她两只短腿狂瞪，哭声又软又萌，李青莲听见女儿的声音，“噌”地从凳子上坐了起来。 “福宝，是福宝的声音！” 小心翼翼托着肚子快步走出厨房，便看见满身乱七八糟的福宝踉踉跄跄跑在路边。 “是福宝！福宝回来了！”李青莲两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登时一热，忙跑过去打开院门。 福宝一瞧前路畅通，立马加快脚步，直接扑进娘亲怀里。 “娘亲，俺、俺好怕——” “唔不怕不怕……”李青莲再也绷不住了，声音哽咽起来，“都怪娘亲不好，以后再也不让福宝上山了，福宝不怕……” 一向严厉大大咧咧的形象在福宝面前土崩瓦解，露出作为母亲最脆弱的一面。 福宝心头一热，将李青莲拥得更紧些。 “嗯不怕……” 那时，她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虽说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对母亲的体感并不好，但李青莲却是脆弱的。 大儿子痴傻，二女儿调皮，第三个孩子尚在腹中。 这样一个母亲，却没有支柱。 张老二在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出走，半年未归，而她替夫家照顾一家老小，被指责，被嫌弃，没有落得一点安慰…… 福宝抬手揉了揉眼睛，忽地发现，自己还挺能理解她的。 在李青莲怀中闷了好一会，终于抬起头，替娘亲抹去眼泪。 “福宝以后不会乱跑了，不让你担心。” 李青莲看着女儿一脸正经的表情，破涕而笑，“真是的，捡个柴火还走丢了，”过了一会，又说，“俺去把你爹爹和你哥叫出来，中午再煮点好吃的。” 福宝：好吃的？！ 没一会，张老二带着傻子哥哥张大宝走到前院，一把抱住福宝。 爹爹带着哭腔的声音语调颤抖，万分心疼地揉揉福宝的脑袋，又举起来抱了抱，嘴里嘟哝：“还好没事，还好……” 福宝又点不适，推开张老二，“好了爹爹……” 稳稳当当站了没一会，又被傻子哥哥牵住胳膊，拉着她满院跑。 “福宝妹妹回来啦！福宝妹妹回来啦！” 福宝：“……” 吱呀—— 木篱门再一次被推开，众人目光看向声音源头。 老爷子将高了他一个头的年轻小伙推到众人面前，宣布似的介绍。 “大家伙安静！从今儿开始，咱家又多了一个新成员！” 福宝动作一顿：啥？ 咋成新成员了？ 目光投向林万—— 男人带着稍稍歉意的笑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说道，“你们好，俺叫林万，来自隔壁村……” 一片安静。 林万嘴角抽了抽，赶忙向福宝挤兑眼睛。 “哦哦！”福宝煞有介事地反应过来，跳到张老二和李青莲身边，“爹，娘，这就是在山上救俺的那个神仙哥哥！” “这个男娃娃救了你？”李青莲有些不可思议。 林万听见声音，做了个“就是再下”的表情。 李青莲没有理会。 福宝带着天真的表情笃定点头。 视线又忽然暗了暗，张老二蹲下身子，拉起福宝的小手。 “不跟爹爹讲胡话，那男娃娃才多大，腿还是瘸的，咋救你？” “嗯……”福宝哽了哽。 俺咋把林万腿瘸的事忘了？ 福宝一时语塞。 身后忽然响起急切的走路声。 一道大力把福宝抢了回来，老爷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老二！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别看这个孙孙长得毛糙，本事可大了！” 老爷子着急的模样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他又掐着声音小声说， “……方才，他可是救活了咱家麦子呢！以后还有不少求人的时候，留他在咱家也就添双筷子的事，还能出人力！” 福宝嘴角抽了抽：感情老爷子打这个算盘…… --- 奶奶和大伯大伯娘从集市回来，买了一背篓菜。 老爷子也没闲着，拿木头多打出一张桌子，并在主桌上。 这下，所有人都能上一个桌吃饭了。 林万被安排坐在老爷子身侧，坐得十分局促。 老爷子兴致高昂，不知从哪里提来一缸陈年老酒，倾在瓷碗里，递给他，“孙孙！从今儿起你就是俺亲孙孙了！” 林万啥也不敢说，诺诺连声。 老爷子：“以后俺的就是你的，咱家就当你自个家！” 林万，“……爷爷，这不好吧……” 老爷子一甩手，“害！没啥不好的！” 铛—— 两个瓷碗撞在一起，老爷子一饮而尽。 “俺就喜欢你这样大的娃娃，又聪明，又聊得来，再喝！” 林万：“……爷爷说的是……” 铛—— 福宝：“……” 酒气难闻，桌上其余人也没敢说什么，只好闷头吃粥吃菜。 唯一管不住的就是张大宝，大嘴长着举起吃完粥，向老爷子喊：“爷爷，俺也要喝——” “哥哥不喝！”福宝急忙把大宝的手拽下来。 张大宝鼓着气闷闷坐下来，忽然眼前一亮，指向院外。 “福宝妹妹快看！咱家外面好多人！” 话音刚落，耳后涌来嘈杂的叫骂声。 急忙扭头看向声音方向。 只见一群衣衫朴素，手握锄头扫帚的人们涨着一脸怒气往这边走来。 福宝心头一震。 不好！冲咱家来的！ 没来得及反应，带头的忽然一锄头砸向木篱门，声音豪迈。 “张有田！你给俺出来！” 老爷子手一抖，酒水从在瓷碗淌了出来，撒一地。 “嘶——谁啊！喊什么喊！” 瓷碗“噔”地一下砸在桌上，老爷子目光灼灼看向外面。 为首的男人胡子拉碴，长相粗犷，看模样应该跟大伯一个年纪。 但他气势凌人，砸开院子大门后，猛冲上来，“桄榔”一下掀翻福宝面前的桌子。 一大桌粥碗砸在地上，一家老小惊叫连连，快速退开。 男人看也不看，直接一脚蹬在凳子上，手指着老爷子。 “张有田，你们家性子古怪也就算了，都是街坊邻居，有啥怨言不能当咱们面讲，凭什么烧俺们麦子？！” 第十四章 翻天 烧麦子？ 福宝双眼忽然一昏。 不会是艾草把人家麦子点了吧？！ 老爷子尚没有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据理顽抗，道：“嚷嚷啥呢嚷嚷，谁烧你家麦子了，凭啥赖俺家头上，俺们欠你了？” 大伯浓眉一斜，朝后招了招手，少说有十几人一窝蜂挤进了小院。 一位老妇人从人群中站出来，浑身灰扑扑的，恨恨扫过张氏一家老小，把一根未燃尽的枯叶甩在地上。 “还想赖账？瞧瞧这是啥！俺可是看着你张有田带着孙女和一个黄毛小子点的，别以为其他人看不见！” 福宝心中警铃大作，都不忍心再看这幅糟糕场面。 “闯祸了！咱们闯祸了！”林万不知何时绕到了福宝身后，神色慌张地晃福宝的身体。 “别急别急！”福宝被吓得头都要炸了。 老爷子是个古板又认死理的一人，等他反应过来，她俩必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俺想想，让俺想想法子——”她急得焦头烂额之时，又几个灰尘仆仆的老妇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哭喊道：“没有天理啦，俺们种了几个月麦子，眼看就要收成，结果就被火燎了啊——” “张有田，俺讲你家为啥不愿意搭理人呢，原来是心里窝着怨气呢，咱们可没有得罪你们啊！” “要不是黄大德跑来提醒咱们，咱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眼看着事情发展越来越严重，身前忽然又“哐当”一声。 另一张桌子被黄大德掀翻，粥水撒了老爷子满身。 老爷子脸色瞬间红温，全身蓄满了力气，上前揪住黄大德的衣领。 “拿片臭叶子就想把账甩俺们头上，俺可是和孙女瞧好了的，咱们刨出来的坑就放了一片叶子，咋可能烧到外面？” 福宝睫毛颤了颤。 恰时，几只低飞的蜻蜓在福宝眼前掠过，停在不远处的草尖尖上。 “不对啊，那个黄大德家的田，不是几个月没种庄稼了吗，哪里来的麦子？” 福宝：？ 另有几只：“不光如此呢，黄大德的田可离这家人的地有七八里路，咋可能这么一下子就烧过去。” 福宝：！ 原来如此！ 老爷子和黄有田还吹鼻子瞪眼僵持着，木篱笆外又围过来一圈人，等着看热闹。 福宝低下头深吸口气——看来只能用这一招了。 她就近扶好一张倒在地上的木凳，踩上去，大声道：“大伯大婶们，你们都见过黄伯伯下地吗？” 有人嘴里还在嗑瓜子，有人手中还捧着一半碗米粥，齐齐摇头。 福宝接着道：“既然黄伯伯没有下过地，哪里来的麦子被烧啊？” 群众有人反应过来，向身边人小声道：“诶？俺突然想起来，大德家那块田已经荒废很久了吧？” 对方摇头，“不记得了，俺就是来看热闹的。” 另有人道，“说的是，黄大德可是咱们村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就前段时间，他不还因为那事，欠了钱嘛……” “那事？啥事，说来听听。” “……” 院里聚在一起的看热闹的人嗡嗡吵着。 黄大德气急败坏，“俺干啥了，犯得着你们这么说俺？” 无人回答，都眼瞅着他。 从事件舆论主导者反转为众矢之的，他们都等着看新笑话。 福宝心满意足从凳子上跳下来，朝林万使了使眼色。 瞧好了！ 没带一丝犹豫，福宝直接冲上前抱住黄大德的腰，用了往后拽。 “大德伯伯，求你不要打俺爷爷，俺爷爷一大把年纪了可不经打啊——” 稚嫩哭闹的声音在人群中尤为明显，老爷子愣了愣，把手松开。 黄大德脸颊涨得通红，用力甩，“俺没打你爷爷，你个丫头死远点！” “不！俺要保护好爷爷！” 这个时候，林万也跑了过来，护住福宝的脑袋，闹道。 “大德伯伯，如果爷爷做了啥令你不满意的地方，您就直说出来！何必费劲巴交诬陷俺们呀——” 福宝配合点头，泪眼淋漓。 二人一唱一和，愣是把黄大德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闹事的几位老妇人察觉到情况不妙，都哑了声，缩进人堆里。 围在院子外的人哄笑，话语权也倒向一边，福宝暗自松了口气。 “行了，大伯大娘们都散了吧，下午还有事要干呢。” 福宝收了情绪，同时松开箍住黄大德的手，遣散走看热闹的那群人。 心底犯嘀咕：“一天天的，事咋这么多？” 看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她又恢复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回到娘亲身边低头站着。 福宝和林万不打算发声了，可老爷子还在气头上。 论谁突然给自己顶帽子都会生气，更何况还是蓄谋而来！ 老爷子把弄脏的外衣脱下来，双手叉腰，用一副审视犯人的眼神紧紧盯着黄大德。 “说，干啥污蔑俺家！” 黄大德牙关咬紧，闭唇不语。 “不说是吧……好！” 见他不愿开口，老爷子直径走向厨房，找来把扫帚，又骂：“也是奇了，俺活了这么多年，头回见污蔑俺的人？” 呼啸的风从黄大德耳边刮过，他又卸了三分胆量，双腿发软蹲了下来。 “不说是吧，”老爷子朝旁边吐了口唾沫，棍柄瞪在他面前，“不说可以，俺记得你黄大德的父亲身子骨差得很，常年瘫床上呢，就……” 话没说完，黄大德立刻举起两只手。 “田叔！俺招！俺招还不行嘛！”他声音发颤，闭上眼睛，脱口而出，“俺不是有意要诬陷您的，俺也是受人指使！” “嗯？”老爷子有些诧异地哼哼一声。 福宝听见动静好奇地挑挑眉。 看来，昨日跟自己打招呼的那群大伯大伯娘也不是真心待人？ 咱家人缘不好也是真的咯？ 侧耳听，黄大德哼哼唧唧，抬头往福宝的方向扫了一眼，又慌里慌张低下头，言辞闪烁。 “俺……俺……” 奶奶宋达理再一旁等得心烦了，上去就是一脚。 “个大男人，磨磨唧唧，到底说还是不说！不说咱们就把你带去村长家棍棒伺候了！” 黄大德听见“村长”这个字眼，像撞见了什么妖魔，猛地打了个抖。 “俺说！俺说！是张老二！张老二指使的俺！” 第十五章 儿子 谁？ 俺爹？ 福宝吃瓜的速度远不及被瓜砸中的速度快。 一家老小同样也惊得哑口，看着黄大德，又扭头看向张老二。 始作俑者满额热汗，尬笑，“俺也就是开个玩笑……” 话音刚落，老爷子忽然双眼一花，直挺挺就要往后倒。 “哎——” 没来得及反应，大家一拥上前，福宝也被推搡过去，恰好垫在老爷子腰后。 “哎哟！——” 脸被沙土扎得不轻，老爷子又压在她身上。 远远的，福宝听见属于小鸡仔尖锐的讥笑声。 “快瞧快瞧，那张老爷子摔了个屁墩！” “呵呵，老登摔跤有啥稀奇的，要看就看那个女娃娃，自己摔一跤还当了垫背的！” “哈哈哈哈哈，人人都笑福宝，偏偏福宝最好笑！” 福宝：“……” 黄大德躲闪到一边三尺远，双眼无辜站着。 一大家子人都没顾得上被垫在老爷子腰后的福宝，惊慌将老爷子扶起来后，林万才偷溜过来，把福宝搀起。 林万：“没事吧？” 福宝只感觉到窒息：“有没有种痛快的死法，推荐一下……” 林万真就想了想：“被卡车……” 福宝：“打住！” 老爷子扶着腰，一边抽气，一边扭头看向自己的二儿子。 “大德说的是真的？” 黄大德在一边直愣愣点头，插嘴道：“千真万确啊田叔！撒谎的人佛祖永远不会庇护他！” 福宝：“……” 老爷子甩过去一记眼刀，黄大德识趣闭紧嘴。 张老二苦笑一下，没有否认，“爹，其实俺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 奶奶宋达理站出来，鼓着眼睛，瞪道，“啥原因？你倒说说啥原因能犯得上你指使别人诬陷自己亲爹？” 张老二哽了一下。 “老二，俺们以为你真在外面出息了，没想到是学会咋对自家人使手段？”老爷子气道。 见老爷子气急，大伯大伯娘对视一眼，跑去厨房端了碗水，递给过去。 “爹娘你们都消消气，没准老二是有啥难言之隐。” 又转头看向张老二，“弟啊，你遇到啥难处就跟俺们直说，都是自家人，不用遮遮掩掩的，伤了和气……” 娘亲见势，同样不吐不快，温温吞吞言道。 “昨儿夜里，俺想跟你一起商量找福宝的事，你为啥打断俺，说爹爹田地的事？所以你是早就预谋好，要来今日这么一出？” 福宝闻言一愣，张老二有些心烦。 “没有的事，是你肚子里怀了孩子，想多了！” 娘亲眼眸闪烁，摇摇头，又道， “那……福宝走出山后，是先去的菜地帮咱爹杀虫，你又从何而知福宝和爹点了艾草，着了别家的地？！” 娘亲言辞犀利，掷地有声，一家人也才知道张老二的真面目，目光如炬。 张老二哑口，无力辩驳。 缓缓退了一步，点头，“是，让黄大德来咱家挑事的确是俺指使的。 俺想要他在镇上贝/者坊的股份，但他让俺拿家里的田地做交换。” 福宝嘴角抽了一下。 好扯的理由。 老爷子不死心，又看向黄大德，“你要咱家田地干啥？” 黄大德甩了甩手，扭捏道，“俺不是要找婆娘了嘛，那彩礼不得给点啥呀……你们都不知道，其实咱家那块地前阵子被贝/者坊的人收了，所以俺一下子拿不出来那些钱……” 话落，老爷子太阳穴青筋都暴了起来。 二话不说就要挥拳头抡他。 一家人又拦得手忙脚乱，老爷子被气得口齿不清。 “好你个黄大德！去贝/者坊，还背着你爹那地给卖了！你知不知道，那地是你爹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 黄大德瞳孔微震，“不……咋会呢，俺爹他肯定还有别的……” 话未说完，老爷子打断他，“你把那地丢了，根就没了！还想合着俺儿子一起骗俺的地，真不学点好处啊！” 老爷子越骂越脏，张老二出来挡了挡。 “爹，其实那地给大德也无妨……” 老爷子：“还无妨？！” 张老二理了理衣裳，正色，“爹，儿子实话跟您说吧，俺出去的半年，其实是在各地寻找贝/者坊入股。” 福宝嘴巴张到了地上。 啥？！ 张老二还没说完，语气中带着洋洋得意，“大德手里有咱们镇上那家小贝/者坊的一份股，俺是想把地跟那股交换，之后的好处是不可估量的！” 爹爹谈起那些好处便停不下来，眼瞧着老爷子脸色越来越黑，福宝忙抱住娘亲肚子，一边撒娇一边往屋里推。 “娘，咱们再做点吃的吧，福宝饿坏了……” 李青莲回过神来，又把张大宝顺在身边，温言道，“嗯……福宝想吃点啥，娘单独给你做。 再度将火升起后，厨房外响起噼里啪啦的打骂声。 福宝选择性捂住耳朵，娘亲保持沉默。 吃过午饭。 老爷子胸口还郁结着一股气，对张老二打也不成，骂也不成，随即扛着锄头，气势汹汹往外走。 “爹，你要去干哈！”大伯娘吃完最后一口米粥，撺掇大伯赶忙跟上。 老爷子头也不回，“乓”地踹开自家院门。 “完了完了，有田不会找人去镇里闹事吧！”奶奶一看老爷子的气势，慌里慌张站起来，追着老爷子跑出去。 福宝在厨房里听着动静，身后传来林万着急忙慌的喊声。 “福宝福宝！爷爷要闹事了可咋整啊！” 才到这里没几个小时就学会了村子的口音，福宝不禁有些想笑。 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俺爷爷没那么傻。” 好在原身记忆还在。 老爷子虽古板，但还没有傻到要大闹人店里去的地步。 “那爷爷是去……” 福宝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也跟俺哥一样傻吗，没看他拿了把锄头？肯定是下地了呗。” “还下地啊……不是才回来……” 福宝“嗯哼”一声，乐道，“你这个常年蜗居网吧选手，看来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啊……” 林万懵懂地看着福宝。 “这里的人世世代代都守着土地吃饭，老爷子心中牵挂的，除了家人，就剩那田了，所以你说呢。” 她叹了口气，把抹布放进林万手中，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后背，“林大少爷，麻烦您收拾一下厨房，好好感受着吧。” 第十六章 喷灌 安抚好张大宝午睡，娘亲翻来葛布为林万织能穿的衣裳。 爹爹不知又走去哪了。 福宝一边干活一边到处瞄，就是没见着人。 “你说，你爹爹是不是又跑镇上去那啥了？”林万腿脚不便，无法帮他们干太多活计，围着院子溜完几圈，终于忍不住了走到福宝身后，看着她给鸡仔喂食。 福宝手中动作没停，“不清楚，但俺爹既然要去，自然也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林万若有所思地点头，“嗯，看你爹那个样，估计是不好劝。” 福宝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米一把撒进去，站起来。 “咱们要不要也上镇子去看看？”林万接着问。 “上镇子？”福宝看向林万，“你要干啥？” 林万：“我这腿不是错位了嘛，想去镇上找个药馆拿点药……” 话没说完，福宝突然蹲下来，按了按他的膝盖。 “哎哎哎——干嘛呢，疼！” 福宝：“你这个好办，不用上啥药馆，浪费钱。” 林万：？ 福宝语气肯定：“给你用点草敷敷得了。” --- 林万的腿是看着严重，但被奶奶一通手法给掰正后，重新包扎了，走路痛感也轻了很多。 福宝记得自己小时候受了啥跌打损伤，都直接捡几片杂草揉烂了敷上。 后来上学对草药有了些了解，她也清楚该如何找到正确的药方。 把林万丢娘亲身边安顿好后，她又一路找到菜地，在路边找到想要的草药塞进衣兜里。 日头还正晒着，她也没算立即回去，顺着路到自家菜地找着了老爷子。 他跟奶奶，大伯大伯娘三个一起坐在土丘上，也没讲话，静静乘着凉。 见福宝来了，大伯娘动了动。 “诶，福宝？你咋来了？” 福宝恢复小孩童真的模样，一边笑一边蹦跳着跑上前。 “神仙哥哥喊俺来看看麦子！” 一听有关林万，老爷子打起了精神。 “俺孙孙说啥啦？” “神仙哥哥讲，傍晚的时候要给麦子浇水，但是不能浇多了。” 奶奶好奇：“你不是前天跟俺讲不能再浇水了？” 没想到奶奶还记得，福宝立刻点头，“是的奶奶，不过水还是得适度浇！” 来时她观察了一番麦子情况。 因为土地湿度太大，部分小麦出现了根部霉变的情况，麦株生长滞缓，茎叶也微微发黄。 但如果不浇水，穗子太干，还是会影响产量。 她围着自家麦地走了一圈，终于发现一道水流不小的沟渠，沿着泥土灌进地底。 “爷，奶，咱家地那边上的沟渠是俺们自己开的吗？” 老爷子站起来吗，“啥沟渠啊，你是说麦地边上那条吗？” 福宝点头。 老爷子：“那沟都是俺爹那会开的了，不过那一般没水来，咱家都是自己挑的水。” 福宝：“爷爷，那有水哩！” 老爷子挠挠脑袋，“啊？” 福宝：“俺们把那水堵了吧。” 老爷子激动起来，“有水还堵？那不是吃饱了撑的？” 福宝摇头，道：“爷爷，今年水情好，河流水位都涨了些，那沟就顺理成章来水了。 但往年俺们照常种的，是土壤湿度没有这么大的情况，所以没有遇到今年这样的问题。” 奶奶犹豫地拍了拍老爷子的手，“好像福宝娃娃说的对哩……” 爷爷摩挲着锄头思索：“话虽是这么讲……” 大伯大伯娘看形势，立刻拿起来锄头，“福宝，那什么沟在哪？” 福宝嘿嘿一笑，转身走在前面带路，“那大伯大伯娘跟俺来！” --- 一道用泥巴压实的小沟从河的方向汇来，汩汩清澈的水源不断往土里灌，跟吃不饱似的。 但最靠近水沟的部分麦子根部已经烂完了，生了密密麻麻的虫卵，福宝立刻捂住耳朵，对自己的想法更加肯定。 “就这，那泥巴直接堵住就成。”福宝用手指着汇入口。 “行。”大伯大伯娘点头，也不再说啥，吭哧吭哧往里塞土。 一直到水流完全不往这个方向来灌了，二人才停下动作。 “差不多可以了，俺回去再做点东西。”福宝说完，跟老爷子和奶奶嘱托好暂时不要浇水，连忙跑去另一处地方。 如今麦田的病虫害差不多能解决了，只要晚上再点一次艾烟，就能停手。 小麦土壤湿气重的问题不能完全解决，既然没有化肥来促进麦子吸收养分，那就只能改进浇灌方式——喷灌。 她要做个简易版的喷灌装置。 能救一点是一点！ 这个年代物质过于匮乏，她只能另寻材料。 沉了一口气，冲进厨房把斧子拿上，又避开娘亲一口气跑进后山。 再次进去，她几乎是抱着视死如归的想法。 “只要别又来啥泼猴捣乱就好！” 她决定去砍一根竹子，砍倒后立刻带走！ 好在昨天她与林万回来时，在水边发现了一片小规模竹林，不然这次她也不敢一口气往里冲。 半刻钟后，她到达了目的地，砍下一棵大小适中的竹子后，马不停蹄跑回家。 “诶，你这是？” 院里出现个扛竹子的人简直不要太显眼。 福宝刚好需要林万的帮忙，指挥起他锯竹竿。 “这……是吧？”林万最后向福宝确定她定的位置。 “是的，请你快点。”福宝有些兴奋。 嘎吱嘎吱的声音在院子中响起，娘亲听见了声音，捧着肚子走出来。 “这是要干啥？” 福宝：“娘亲，俺要做个神器！” 林万闷头干活：“……” 一筒长竹节锯了出来，一头有开孔，一头没有。 “再往这头打个孔，找根竹签子对扎过去。”福宝又立刻指挥。 林万：“行。” 娘亲翻来老爷子做木工用的矬子，林万闷着一口气，费劲巴拉打了个对穿。 福宝没闲着，切了块比孔小了点的木头，直接扎进去。 “这能行吗？”林万不太肯定道。 福宝吹开遮挡住眼睛的头发，“那不是干完了才知道嘛……” 方才扎的孔只是让水形成喷雾的必要条件，还有两个重要的装置有待完成。 让林万在靠近开口处凿第二个孔，福宝扭头看向李青莲。 “娘亲，咱家有防水的布吗？” 李青莲有些没懂，“防水的布？防水是啥？布俺有……” “哎……”早就预料到家里没有这种东西，她也没有抱太大希望。 第十七章 小蝶 喷灌装置的重要一环，就是还需稳定外部与管内的大气压强。 现代社会一个塑料水瓶能解决的问题，在这却是麻烦事。 福宝最初想法是用动物皮，但那样未免太过残忍，自己动不下手，也不忍心看别人这样做。 杀生不行，只能将点子放在植物上。 荷叶…… 或许能试试。 “娘，俺待会再回来！” 福宝干劲十足，撒丫子又要跑，突然想到点什么，掉转头。 “你把这个撵成浆糊状，再敷在疼的地方，用布包起来，清楚不？” 福宝把兜里的草梗塞进林万手心。 林万满头问号瞅了瞅，“用这个？你确定吗，这不是最普通的草梗子吗？” 福宝叹口气，耐心道：“这种草药叫陆英，别名接骨草，可以内服也可以外敷，但外敷正好符合你现在的情况。” 又转过身，“反正信不信由你咯，不敷草药，等两三个月你的腿应该也能自己痊愈吧？” 林万：“……” --- 原本不想跟那王小蝶去河边，现在是不去也得去了。 不过，好在原身以前与王小蝶去河边的次数多，她才能找到荷叶的位置。 野生荷叶生长的地方有些远，还靠近王小蝶家。 福宝一边走一边琢磨，如果遇到了王小蝶，该怎么跟她道个歉好。 远处。 枣树下，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孩低头认真摆弄着稻草，几个成了形但模样歪歪扭扭的被她甩到一旁，嘴里模模糊糊嘀咕着什么。 眼看手里的即将成型，她拿远了想朝天比比，眼前徒然一暗，被一双手用力盖住。 “猜猜俺是谁~”来人用搞怪的声音说道。 女孩顿了顿，嗔笑：“除了福宝，谁还有胆子戏弄俺啊！” 抓住那双手甩开，福宝跳到她的面前。 “小蝶，俺来找你玩啦！”一边笑着，一边从身后拿出一束野菊花献到王小蝶面前，语气中带着小委屈。 “前日是俺不好，俺忙昏了头，就疏忽了你的感受，这个花给你，希望你别再生俺的气了……” 福宝不清楚像王小蝶这么大的孩子到底喜欢什么，不过她也找不出到新鲜玩意，只好摘一路颜色清新的野菊花，团成一把给她。 还以为王小蝶还在生气，但她却脸蛋红红的，磕磕巴巴道，“哼，谁稀罕你这破花啦！” 王小蝶夺过福宝手里的花，闷闷地背过身。 福宝被她模样逗笑，拍了拍小蝶的肩膀，道，“不稀罕还拿俺花，你不要那就还回来咯~” 王小蝶鼓着腮帮子，娇气地“哼”一声，转回来。 “如果你不想给俺，俺还偏就要了。” 语气不容反驳，但福宝依旧甜甜对她摆着笑脸，王小蝶终于绷不住笑出来。 “行了，俺原谅你了……” 福宝心里松了口气，上前握住王小蝶的手，“其实……俺是真心来跟小蝶姐姐道歉的。” 来的路上她也在自我反思。 她虽然不愿意跟非必要的人来往，但原身与王小蝶的友谊是很深的。 两人从小便在一起玩闹，王小蝶怎会不知福宝的家庭情况？ 咋还会嫌弃她脏？ 如果有那么一天，原身的意识回来了，必然不愿见曾经的好友疏远自己吧…… 王小蝶哽了哽，“福宝，俺也有错……俺明明知道你忙，还打扰你不让你干活，有田爷爷知道肯定也不喜欢俺的……” 她眼睛亮亮的，带着期待小声说： “咱们抱一下就把之前的事忘了好不好？” 福宝怔了怔，轻声，“好啊……” 抱住比她高了一头又有些干瘦的身体后，她不经眼眶润润的。 孩子的心思真的很纯粹，如果一直下去，也不错…… 正抱着，视线忽然被小蝶身后的一团稻草吸引。 “这是啥？” 松开王小蝶的拥抱，她定睛看去，稻草忽然被王小蝶一脚踹开。 她手捂住福宝的眼睛。 “啥也没有啥也没有！不许看！” 福宝：？ 她越不让福宝看，福宝的好奇心便越重。 跟王小蝶折腾了几轮，福宝终于败下阵，一屁股坐在地上。 “算了算了，不给俺看就不看吧，俺也没有那么稀罕知道。” 王小蝶瘪了瘪嘴，学福宝的声音：“俺也没有那么稀罕知道~” 福宝：“……” 不是，她咋还会阴阳怪气人呢？！ 回归正题，福宝理好情绪，牵住她的手：“小蝶，俺其实还些小事，需要你帮忙？” “啥？俺以为你就是来找俺玩的，原来是有事相求？！” 一听福宝说到帮忙，王小蝶又有些气。 福宝抚了抚她的后背，“不是的小蝶，俺道歉是真的，但有事相求也是真的……” 话未说完，王小蝶无奈摊了摊手，“好吧，你求俺也不算啥稀奇事了，反正……以前不也老求人嘛。” “……” 福宝悬起的心落下来，“其实不是大事，就是俺想跟你一起去你家旁边那条河采点荷叶回去。” 王小蝶疑惑，“就这？这叫啥求人？那荷叶又不是俺家种的，你想采就直接采去。” 福宝：“所以俺说，主要是来跟你道歉的啦~” 小小的身体又贴了上去，王小蝶娇嗔，“反正俺是拿你没办法了……” 此处距离野荷叶也不远了。 王小蝶拉着福宝直接绕过自家院子，来到屋后。 这是福宝从没有来过的地方，面前用平整的石头砌了一条小道，延伸向河中。 旁边泥土也砌得结实，看起来很安全。 “俺爷奶平常夜里睡不着，就到这来钓鱼，所以这比那些没人管的河岸安全点。” 不等福宝开口，又继续说，“不过俺爹娘不让俺靠近这里，怕出意外，所以咱们动作得快点。” 福宝颇为感激地点头，“谢谢小蝶，俺也不要多了，三四片叶子就成！” 王小蝶：“好。” 福宝屏着呼吸，小心翼翼踩上石阶。 透过草鞋可以感受到上面湿漉漉的水汽，福宝定了定神，继续压低身子往下走。 由于少有人来过这片区域，野荷植株生长得很好。 荷叶宽大，颜色暗绿，而淡粉色花苞点缀其间，将放未放。 她挑好就近的一片，弯下身子捏住茎秆，稍稍用力。 第十八章 坍塌 “要不要再多拿点？反正这些草啊花啊啥的，看着也碍眼。” 福宝摘下四片稍稍大点的荷叶后，王小蝶在石阶上说着。 福宝从荷叶中伸出头脑，踩着石阶一步步往上走。 “谢谢小蝶，这些就够够的了。” 王小蝶只好点头，拽住福宝的胳膊用力拉上来，“行，你不够了再来找俺。” 福宝笑笑，“咱们快走吧，省的被你爹娘看见。” 王小蝶才反应过来，用力“嗯”一声，牵住福宝的胳膊就要转身。 这时，身后忽然出现一堵人墙。 二人双双抽了口冷气，僵在原地。 来人便是王小蝶的爹娘，王有志和赵秋。 似是刚从田里回来，衣裳上还沾着黄色的麦穗渣渣，脸色却被阴云笼罩。 王小蝶的娘幽幽开口，“怕被俺们看见？” 福宝哽住。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王叔赵婶好……”她鼓起勇气，跟二人打招呼。 两人没有回话。 福宝幽幽收回手。 小蝶脸色煞白，以前的气势也没了，声如蚊呐，“不是……俺们就走……” 通过握住的手，福宝能感受到王小蝶因为害怕而微微发颤。 原来小蝶很怕她爹娘吗？ “别怕……” 既然如此，那就不须做多余的事了。 福宝将王小蝶的手紧了紧，打算绕过她的爹娘走出去。 但，一只黝黑的手臂突然伸出，拦在二人面前。 “俺让你们走了吗？” “……” 王有志嗓音低沉浑厚，似是酝酿着怒火。 王小蝶浑身又猛地一颤，光被一句话就吓出了哭腔，“对不起爹娘，俺不该……” “不该什么不该？” 未等小蝶说完，福宝扯了一把她的手，对着她爹娘脱口反问。 王小蝶一怔，愣愣看向身边的福宝。 王有志和赵秋的脸色也带着微微讶然，这恰好是福宝想要的效果。 稚气的脸板着，声音有些童真，却十分正色： “王叔赵婶，就因为小蝶跑到这个地方来，你们就要凶她吗？” “福宝……”王小蝶有些难堪，低声紧了紧福宝的手。 饶是如此，她爹娘也全无愧疚之色，“呵，俺们怎么会凶她？” 福宝挑眉：“没有？” 王有志花白胡须下的嘴皮动了动，“王小蝶是俺的女儿，俺说什么自然她就得听什么。” 此话一出，福宝心里莫名闷出一口气，不上不下，正好卡在胸口。 格外难受。 他们大人对孩子，永远都是一种不可置否的态度，所以小蝶才会如此卑微，心里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 福宝又想起，小蝶提着螃蟹来找她的那天，也是自说自话，不给福宝拒绝的机会。 这样说一不二，大概是耳濡目染她的父母…… 两方僵持间，福宝脑中忽又毫无征兆响起一段电流声。 【已成功解锁任务：带小蝶走出阴影】 福宝：又是这时候来任务吗？ 她抽了口气。 好像跟上次情况有点像…… 算了，大概是巧合。 思绪被手心的痒意收回，王小蝶眼眶蓄满晶莹，略带抱歉地转过身。 “福宝……俺没有事，要不你就先回去吧，马上到饭点了……” “……” 福宝怔了怔。 还没开始出手呢，你就放弃了？ 胸口那堵气更闷了。 王有志得意“哼”一声，“福宝娃娃，你还小，哪里知道爹娘的爱？回去吧，省得你爹娘担心。” “……”，福宝被他们堵得哑口无言，王小蝶又轻轻推了她一把。 “过几天俺再来找你玩。” “小蝶……”明明很气，福宝却脑中一片空白。 等默默走出了王家的院子，她才发觉自己的眼眶热热的。 “孬种……” 她抹了抹眼角，往家的方向去。 --- 太阳快落山。 推开院门时，林万已经穿上了李青莲新织好的衣裳，与她傻子哥哥张大宝躲在屋檐下掰手指，见福宝回来了，一拥而上。 “咋才回来，俺看你娘都要煮晚饭了。” 福宝叹口气，“遇到点事，总之东西找到了。” 林万从她手里接过荷叶，“就是这个？会不会不够？” 张大宝张着嘴巴去抢。 福宝拽住张大宝的衣衫，往厨房方向拽，“这些够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竹筒半成品搬上吃饭的木桌。 “如果荷叶用不了，那俺再去找点其他替代品。” 林万走到木桌对面，将荷叶摊开放在上面。 “但……要是这个使不了的话，其他的估计也不行吧？” “……” 话实在难听，福宝抬头送他一记眼刀。 林万朝嘴巴做了个拉拉链手势，“……俺干活。” 荷叶的表面有一层蜡质，疏水性很强，能够有效防水。 如果不去恶意破坏，水流量不太大的情况下，大概是可以做到像稳定大气压的。 选了片叶片稍大的，将叶边小心翼翼塞进竹筒，鼓成一个气球状，有些难以稳定。 林万泄了口气，“这东西很难固定，你想要做到不密封，几乎是不可能。” 福宝：“行了俺知道……” 向开孔的方向灌了些水，荷叶处的缝隙渗水而出，再看打了洞的位置，同样成股流出。 “不行……” 福宝心情郁闷将那片荷叶抽出。 “下一片也一样，不用试……”林万没说完，张大宝突然举起一片荷叶冲向厨房。 “诶！大宝！”林万拦也没拦住，就听见大宝喊道： “娘亲娘亲，你快看这个叶子！好厉害！” “啥玩意儿好厉害啊？”李青莲的声音从厨房传出，“走开走开，跟你林哥哥玩去。” 林万哭笑，“没想到哥的魅力这么大吧？” 福宝心疼那片叶子，瞪他，“自恋男……” 折腾半晌，的确没有成效。 福宝郁闷至极，索性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 要做喷灌装置时她就应该料想到结果的，可她这些天过得实在有些顺了。 出现问题，解决问题，想到什么点子都能一口气解决。 所以她掉以轻心了，还以为这次也一样。 还给小蝶带来个麻烦…… “也不知道她现在咋样了……” 闷闷想着，厨房娘亲生火的声音传入耳中。 火星“噼里啪啦”炸着，不一会，突然传来别样的声音。 滋—— 福宝：？ 娘亲在干啥呢？ 好奇让她悄声站了起来，林万疑惑看向她。 福宝：嘘—— 林万对口型：你、干、啥？—— 第十九章 娘亲 不干啥。 她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 今天可能会有一顿大餐！ 捏着步子悄咪咪来到厨房的窗台下，点着脚尖，费劲巴拉冒出来一双眼睛。 只见李青莲从一个不起眼的坛子中挖了一勺黄色固状物。 随后快速往锅里一掷。 滋—— “你娘不会是在煮肉吧？” 脑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福宝扭头一看，林万不知啥时候偷溜到了她的身后。 “喂！别说出来！”她急忙拉着林万蹲下身，猫在墙角下。 “干啥不准说？”林万眨了眨眼睛。 福宝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俺到这里的几天，天天都在喝粥，他们说吃顿好的，就是在地里摘点野菜加餐，你说呢！” 林万恍然大悟，“感情你这几天吃的这么差呢？！” 福宝用力地点头。 林万叹口气：“行吧，那俺就是饿昏了，觉得你家中午的粥也不错……” 又重新不确定地问：“所以咱家不可能吃到肉啦？” 福宝：“……能吃一顿肉我得笑三天。” 两人达成统一战线，福宝又重新偷摸往里看。 “俺进进出出厨房这么多次，也没看见啥能用油炒的东西啊……” 正琢磨着，李青莲忽然又打开一罐成色老旧的缸，伸手往里掏。 福宝定睛。 是啥是啥…… 几分钟后，李青莲提出一块油光发亮的肉。 “我去腊肉！！！” 福宝大惊失色。 林万用力掐她胳膊：“你瞧瞧！那不是肉是什么！” 福宝：震惊了我的老铁！ 一块厚厚的腊肉用钩子钩着，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李青莲恋恋不舍提着，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将其摊在砧板上。 “不、不是……娘亲不会要把腊肉丢油锅里炒吧……” 福宝闷闷想着，李青莲已经闭上眼睛手起刀落。 噔！ 一小块肉片倒在砧板上。 “啊啊啊娘啊！！！”福宝徒然失色，忙跑进厨房。 “福宝？！你干啥在……”李青莲也脸色一变，忙转身把砧板上的肉拦住。 这时，蹲在门后睡着了的张大宝被声音吵醒，“咚”地倒在地上，三人目光齐刷刷挪去，只见这个傻子幽幽睁开眼，突然一个激灵爬起来。 “肉！！！” 福宝：“……不妙。” 为了帮李青莲打掩护，福宝随给林万一个眼色，林万立刻会意，上前抓住张大宝。 “大宝，俺们去玩捉迷藏好不好呀？” 张大宝神色不变，直接无视他，冲到娘亲面前。 “俺闻见肉香啦！俺要吃肉！” 李青莲随福宝一个“就知道闯祸”的表情，又勉强提起唇角，说： “没肉啊大宝，你闻错啦～” 大宝努起鼻子，更加用力嗅嗅，“不会有错的！俺喜欢这个味道！” 说罢，便要往后看。 福宝心里慌作一团乱麻。 娘亲身后可是那么大一块肉啊！ 来不犹豫了，她急忙跑过去，李青莲为了挡，用力抱住张大宝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啊呀！娘亲俺看见啦！！俺要吃肉！！！” 张大宝看着瘦，可折腾起来却麻烦，两腿胡乱蹬着。 “哥你乖点！别动！”福宝跑上前看着娘亲动作又束手无措，只好去抓大宝不老实的腿。 “福宝妹妹俺看见肉啦！俺看见肉了！”张大宝依旧发了狂的疯样。 福宝胡乱应答，只想让他快点下来。 这傻子，可是会踢到娘亲肚子的！ 耳边乱成一片，脑中却又清晰传来一个声音。 【已成功解锁任务：保护娘亲李青莲】 福宝瞳孔微震。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缓缓升起—— 不好！ 只见李青莲忽然吃痛一哼，手中卸了力，张大宝从她怀中跳了下来。 福宝没空再管张大宝要做些什么了，连忙上前扶住娘亲。 她眉间紧蹙，发颤的声音从口中丝丝溢出，捂住肚子沿墙边缓缓滑坐下来。 “娘？” “娘？！” 福宝脑中顿时空白一片，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跪坐李青莲身边，盖住娘亲的手。 “俺没事……” 因为疼，李青莲气息不稳。 福宝耳边嗡鸣，头脑发热，只至看见娘亲腿边出现一摊血。 --- 尘封的回忆如同闷头漂泊在海面的孤舟。 福宝握紧船桨用力划，却被掀起的海浪打了昏头，船体逐渐瓦解，最后坠入海里—— 从噩梦中挣醒时，眼前是一间明亮的房间。 她伏靠在床边睡着了，身边是一台呼吸机，数字与弧线都不容乐观。 她个子还不高，只有通过观察被子的微弱起伏，与机器规律的声音，判断妈妈是否还平安。 “爸爸不在？”她用小手揉揉眼睛，四处看了看。 挂在病房前的时钟指向六点。 还早。 但是福宝睡不着了。 她得想办法给妈妈买点吃的。 她怕妈妈醒来的时候饿，又没有东西吃。 记下了病房的位置，她走出医院，来到街上。 这条街她很陌生，同样很荒凉。 路上没有几人，大多年纪都比较大，手里挽着菜篮，似是出来买菜的。 “奶奶，你知道哪里有早餐卖吗？”福宝点着脚丫，拍了拍一位看上去比较面善的老人。 奶奶低头发现叫她的是个小丫头，还以为是走丢了，好奇道：“小娃娃，就你一个人吗？你家大人呢？” 福宝嘟了嘟嘴，“我爸爸不见啦，我妈妈还在睡觉。” 奶奶：“那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啦？外面可不安全哦……” 福宝用力摇头，“没事的，我妈妈说，这个世界好人很多。” 奶奶笑笑，“好吧，你刚才问我早餐店是吗？” 福宝用力点头，“是的！我妈妈喜欢吃带馅的肉包，我也喜欢吃带馅的肉包，我爸爸……” 她卡住了。 奶奶没有在意，慈祥的牵起福宝的手：“好吧好吧，我带你去。” 做早点的店铺刚刚掀起卷门，福宝从兜里掏出唯一的十元钱买走第一份早餐。 跟奶奶分别，她慢悠悠往回走。 快到病房门前，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几个陌生男人的对话。 “这娘们你还要救？你的种死了，她还带着别人的娃呢！” “……到底是条人命，我总不能不管她……” “我呸！人命重要还是你兜里的钱重要？你想想自己还欠了多少钱？把你自己杀了都不作数的！” “那……那我该怎么办，真的就不管她们母女了吗……” “哼，这事好办……” 耳边声音被胸腔中的震动取代，福宝心里一阵恐慌。 推开门，一束白光打在眼前—— 朦朦胧胧的，是两人陌生男人拔掉了呼吸管，妈妈蓄着泪光的眼睛看向门外。 第二十章 收敛 “夫人胎气不稳，怕是有早产的征兆啊……” 一位发色花白的老妇人这样说着，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叹口气，“夫人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你们应当更细心照料才是，为何还会伤着她的肚子？” 福宝眼里嗫着泪光，说不出话来。 娘亲自当时昏死了过去，现在还没有醒来。 李青莲眉间紧紧蹙在一起，时而从嘴里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老爷子敛了平日的严肃，对面前老妇人点头称道：“岑大夫所言极是，俺们以后必定好好陪着二媳妇……” 岑大夫扫老爷子一眼，打断他，“得了，看你们的样子，必是没有心思照顾她吧？当时夫人的身边都有谁？” 一家人面面相觑，随后看向福宝。 “俺和二位哥哥……”福宝哽咽着，林万扶住她的肩膀。 张大宝难得消停下来，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岑大夫又严肃道，“你们就放任几岁孩童在家照顾身怀六甲的夫人？看夫人的面色，当时还在火房煮饭吧？你们的心也是大……” 叹口气，又从药箱中拿出一张已经写好的药方，递给福宝，“娃娃，你就顺着方子去帮你娘亲抓药知道吗？” 福宝接过药方，浅浅扫一眼，用力点头，“知道了！” 药方上是岑大夫娟秀的字迹，福宝看不懂，但能让爹爹带去镇里抓药。 “这副药每日早中晚各一次，注意你娘亲的状况，待几日后，俺再来看看夫人。” 福宝再一次点头，岑大夫揉了揉福宝的脑袋，“你先跟俺一起去抓次药吧，夜晚让你娘亲喝下再休息。” 全家人没有异议，福宝提着脚丫跟在岑大夫身后，一路来到村中唯一的药铺。 药铺是岑大夫在自家院子用砖块格外砌的，顶上随意用几块布盖着，额外简陋。 岑大夫取出几味药，包严实后让福宝好好提着。 福宝正要走，但看头顶的布，还是有些好奇，不由问道，“大夫，您放药的铺子就用布盖着，不怕下雨渗水吗？” 岑大夫抬眼看了看，笑道，“这个啊，俺的布做了点措施，不怕渗水。” “不怕渗水？！”福宝疑惑，自然而然想到她那半途而废的装置。 岑大夫解释道，“俺念书那时跟先生学的，用桐油将布完全浸透，再晾干，就能防渗水了……” 岑大夫还说了一堆，但福宝都没有心思听，只得到了一个关键信息——桐油！ 福宝低下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油伞所用的材料也是桐油浸透了的布，她怎么就忘了呢！ “多谢大夫，天色已晚，俺就不打扰您了！”福宝向岑大夫作揖辞别，快步跑回家。 将药熬好让娘亲服下后，张大宝也没有闹腾，乖乖坐在娘亲身边。 福宝舒了口气。 心中虽说载了许多事，但好歹能够休息会了。 屋外夜莺与知了聊天的内容挺催眠，她打了个哈欠，想找个地方躺下来。 这时，院中又传来闹腾的声音。 声音来自鸡笼，小鸡仔们尖叫着求救。 什么事？！ 她又“噌”地站起来，提起桌上油灯快步跑到院中。 两个人影站在鸡笼前，手里举着扫帚往里砸。 “谁啊！干什么呢？！” 摇曳的黄光在二人面前掠过，福宝总算看清两人的脸。 爹爹张老二和林万举着扫帚，手里提着一只被打晕的黄鼠狼。 “咱家鸡笼放在外面还是不安全，这黄鼠狼都把笼子凿了洞出来，要偷鸡。”张老二带着被误会的笑说道。 林万：“我就坐在这门外都有黄鼠狼来偷，实在是可恶！” 福宝：“……没事就好，我把鸡笼挪去厨房吧要不。” 她走过去，经过张老二身边，忽然想起娘亲的事，他还不知情，心里愤愤的。 想责问他到底去了哪，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只好随便将事情讲了清楚，再道：“爹爹明日带俺进镇抓点药吧？” “抓药啊……成。”张老二对娘亲受伤的事没有太多感想，“从村里到镇上需要个半时辰的路程，你明日起早些吧。” 福宝点头。 林万探出个头，“俺能不能跟着一块去？” “你？别去了吧”福宝指指他的腿。 林万：“……好吧。” 他一人呆在这个陌生的家里实在有些奇怪。 夜里，福宝在柴房铺了一地干草，勉强够林万休息。 翌日清晨，福宝又被公鸡打鸣吵醒，张老二带她走到村头。 一颗郁郁葱葱的树木立在村子大门的边上，爹爹看不见的地方，福宝发觉村头有一块透明面板作为阻隔。 【是否出村？】 【是（需解锁条件）】 【解锁条件：完成任务2/3】 【否】 福宝：居然还有条件限制？ 她的眉凝紧了。 怪她这些天也没有注意任务的事，毕竟奖励什么的她并不感兴趣。 尽管如此，她还是跟着爹爹走了过去，没想到流畅通过了。 脑中浮现一块警告面板。 【因未达成任务强行解锁新地点，扣除“关闭金手指120分钟”奖励】 【系统检测您的背包奖励余额不足，欠费60分钟】 背包奖励区闪烁的红光提醒着福宝，她暗了暗神色，不以为意。 欠费就欠费吧，无所谓。 从村口出来，外面是一条崎岖的山路。 从这里开始，就是福宝完全陌生的区域了。 张老二说的半个时辰的路程，她听上去并没有太大感觉，走起来才知道。 脚丫子太疼了！ 五岁的身体，使用起来还是有诸多不便之处，没出多久，她便体力不支，速度慢了下来。 “要俺背吗？”一只手拦在她眼前。 福宝喘着气抬头看，是爹爹。 张老二这条路走的多了，腿上肌肉结实的很，福宝犹豫了一下，想起之前那个【赶走爹爹张老二】的任务，还是拒绝了。 “福宝很厉害啊，自己能走这么长的路。”爹爹走在她前面欣慰笑道。 “俺要学着自己走，早日独当一面！”福宝敷衍。 那日还不知什么来临呢…… 福宝仰头看向太阳升起的天边，揉揉腿。 山脚下，一副全新场景展现在眼前。 第二十一章 加快 镇上的景象，与她记忆里看过的影视作品中，菜市场有几分相似。 人头攒动，叫卖声连连，而福宝被挤在人群里，走路都有些困难。 这次福宝实在无法了，只好让张老二把自己抱起来，先去同仁堂药房抓药。 “掌柜的，帮俺按这张方子先抓三日的量。”爹爹接过福宝手里的药方，递给药房掌柜。 对方应一声，爹爹也把银子准备好了。 福宝站在一旁吐槽：有钱就是不一样…… 与家里任何一人出来，都不可能拿钱这么顺利。 跟着张老二真是来对了！ 几捆药放在张老二手心，他随即走到福宝身边。 “福宝可是第一次跟爹爹出门，想吃好吃的吗？” 张老二笑眯眯问。 福宝摆出一张笑脸：“好呀好呀！” “那俺带你一起去吃糖吧？” 糖？！ “好呀好呀！” 药的事暂且搁在一边，她还有其他需要了解的东西，只不过不能过早暴露出来，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爹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镇上新开了一家饭馆，做菜师傅跟着皇宫里的御厨偷学到一门手艺，福宝不去尝尝可吃亏了。” 福宝乖巧点头，又让他抱了起来。 好在日头还早，没有到饭点，不然福宝不敢想馆里有多少人。 “小二，炒俩你们家的招牌菜，再拿盘糖葫芦！” “得勒！” 福宝乖巧坐在凳上，小二还没有到近前来，便远远听见厨房方向搭话的声音。 她又奇怪起来：“咋是一盘糖葫芦？” 难道不是一串一串的吗？ 等着菜端上桌，她终于了然。 山楂上淋着一层黄色的粘稠糖霜，看上去外观诱人，闻起来也有一股属于甜甜的香气。 “快尝尝！”爹爹把糖葫芦推到福宝面前。 福宝点头，夹起一颗放进嘴里，浓郁的甜香丝滑入喉。 这口感……难道不是麦芽糖吗？ “好吃不？”张老二问。 福宝：“香！” 之前娘亲说不知道糖是什么东西，爹爹也说糖葫芦是稀罕物，那的确证实了福宝所认为糖稀有的想法。 但现在，这股熟悉的味道又给她整不会了。 福宝问：“爹爹，咱们镇上就这一家卖糖的饭馆吗？” 张老二摆出一副自豪的模样，“是啊，俺走了那么多地方，可不见这么稀奇的宝贝。” 福宝一边吃着，一边陷入沉思。 她之前想拿家里多出来的麦子制些糖出来，再不用多久，就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但现在看来，这种机会要被pass掉了。 吃完饭，她打算试探张老二，向他要点桐油来。 毕竟据她所知，过去的桐油的价格都是很昂贵的。 没想她刚一委婉开口，张老二便笑眯眯问她，“福宝想买些什么？尽管跟爹爹讲！爹爹有钱！” 福宝震惊：好闪眼！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然而，二人围着镇子转了一圈，实在确实没有发现卖桐油的商贩。 奇怪了……难道就咱们镇上没有？ 思前想后，她只好作罢。 再晚些时候，她去求求岑大夫，说不定能找到办法。 帮娘亲挑好了一件制衣裳的上好布料，张老二带她站定在一家府邸前，微微弯腰与福宝平视，温柔道： “福宝站这不要乱走好么，爹爹进去见个老朋友。” 福宝仰头看了下府邸的牌匾——余氏家宅。 两位护卫腰间插着短刀，整肃站在宅子大门两旁，余光里，可以看见宅内气派的风光，福宝不免多想。 原来爹爹出走了半年，还结识了如此有权有势之人。 福宝轻轻点头，应答：“好，福宝就在这里等着爹爹！” 张老二揉揉她的脑袋：“俺进去讲几句话就回来。” 说罢，便走入府中。 两个护卫只是扫他一眼，随后放行。 福宝站在一边闷闷地想：这爹也是心大，就怎么把一个五岁的孩子扔在街上，也不怕别人来抱走自己…… 她必不会傻傻站在门口，于是找了个墙角，把自己藏身好。 半个时辰后，张老二春光满面从府中走了出来，手了拿着一布袋碎银，藏进袖袋中。 福宝将一切尽收眼底，也走了出来。 “爹爹，咱们回去吧，俺娘还没有吃药。”福宝提着稚嫩的声音晃了晃张老二的手。 他这才从欢喜中抽身而出，笑着将她抱起，“好，咱们这就回家！” 回到家已经是中午了。 今日的午饭是大伯大伯娘合力做的，将昨日娘亲切下来的一小块腊肉分别加进每个人的碗中。 福宝慢条斯理吃着，林万突然探过来一个脑袋。 “干啥？” “俺看看你碗里有几块肉。” 福宝无语，在他面前给粥搅了搅。 “多少？”林万没看明白。 “好像是两块吧，被我吃了。” 林万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压低声音道，“你猜我碗里有几块！一块！俺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就没有了！” 福宝“噗”一声笑出来，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在俺家吃不到肉很正常。” 她虽想吃肉，但前提还得是有钱。 她得想办法挣钱才是，做喷灌装置的工作必须加快了。 吃过饭后为娘亲熬了药。 福宝沿着记忆方向找去岑大夫的药馆。 大中午，岑大夫一人坐在院里吃粥，面前忽然晃入一个身影。 “欸？你是昨夜里那个女娃娃，你咋来了？你的娘亲又哪里不舒服吗？” 就比木桌高了一点的女娃娃出现在面前，岑大夫不免好奇。 但福宝抿唇摇摇头，委屈巴巴地抓住岑大夫的手臂：“福宝来其实另有一事相求。” “俺想问大夫还有没有剩余的桐油，家中有事急需，俺也会把桐油的钱交于大夫的……” 说到此，岑大夫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把碗筷放下来，“你要那桐油干甚？俺可没见哪家急需桐油这种物什的。” 福宝想了想，老实道：“俺也不瞒大夫了，俺其实是想学着大夫做的防雨棚那样，给麦子使……” 第二十二章 收麦 将想法与对方说明白后，岑大夫半知半解地点头。 “这事好办呀。”岑大夫扶着腰站起来，“俺虽然没有桐油了，但你可以直接拿俺的去使嘛。” 福宝一愣。 这么爽快就答应啦？！ 岑大夫缓缓走至简陋的药铺下，抬手往上一摘，最顶上的一片落至她手中。 岑大夫道：“俺最先建这药铺时多浸了很多张防水布出来，多一张少一张都无碍的，你拿去也无妨。” 有些晒褪色的布料被叠好交至福宝手中，布料有些滑滑的，太阳晒后又有些暖暖的，福宝感激地向岑大夫鞠了一躬。 “大夫谢谢您……” “哎呀这有啥好谢的。”岑大夫将她扶起来，“以后你还是叫俺岑奶奶吧，听着也舒坦。” 福宝再次感恩地用力点头，“谢谢岑奶奶！” 回到家继续捣鼓喷灌装置。 这一次，她是带着必能成的信心。 好在事实也的确如此，用多余的竹片往里面固定一下，一个简易的工具就制作出来了。 “属实是不易啊！”林万替她干完一切安装的体力活，顿时神清气爽。 福宝凑近来拍拍他的手臂，“再晚些时候又到实操环节了，咱们现在趁热打铁先抬几桶水去麦地吧。” 林万哀嚎“你根本停不下来啊”，一边还是心甘情愿跟在了这个五岁孩童的身后。 几桶水与一节长竹竿出现在麦田里简直不能太显眼，其他村民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前几天听的闹剧就是来自这一家，今日还有些啥节目？ 平日常待在菜地的张家人一如既往坐在小土丘上，见了福宝来，齐齐走到福宝身边。 只不过，话是对着林万讲的。 “这玩意儿真能行啊？”老爷子冲他不太肯定地问道，“你昨日让福宝跟俺们说少灌些水，俺们就真的听了，今儿你看，麦子都焉巴了。” 老爷子向林万展示道。 林万：“爷爷，俺虽不能向您打包票一定能将这些全部种活，但一定比之前种过的都要好！” 一边说完，一边得意地看向福宝。 好在来时已经跟福宝学好了话术，现在自己的名誉的人身安全都搁在这个娃娃身上了。 福宝忽视林万炫耀的眼神，正认真抬着脑袋检查麦子的情况。 除虫过后，小麦的状态果然好了不少。 最直观的还是麦田没有了蚜虫吃草声，她耳根子清净了许多。 麦叶与根茎部位少了密密麻麻的白点，连麦穗也饱满了。 太阳直逼远边天际的山腰，确认已经到了可以浇水的时间。 “现在就用工具试试浇水吧。” 福宝转头对林万道。 林万点头，立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 他往竹竿开口的一端挤压灌水，福宝在喷灌口观察情况。 一大家子人聚精会神盯着出水口。 下一刻，如薄纱般的水雾消散在金灿灿的落日余晖下，均匀密布在每一颗麦株上。 “没想到真能做出来这种东西，读过书的人就是厉害。” 老爷子在一旁感慨，对林万的佩服又上了一层台阶。 福宝也没有在意，把手中的竹竿递给大伯大伯娘，“以后就早晚按咱们这样的步骤给麦子浇水就好，很快就能收获新鲜的麦子了。” 大伯大伯娘感慨点头。 福宝终于松了一口气。 几日都如此往复的平淡过去，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一刻——收小麦！ 张老二难得没再离开，老老实实跟着一起收麦子。 福宝回到小土丘歇脚的功夫，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她面前。 “哥？” 她的傻子哥哥张大宝不知道啥时候过来了，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颇有种要找人干架的状态。 但他眼神中的痴傻状态好像少了许多，走到福宝面前，道：“福宝妹妹，俺也想帮大家收麦子……” “嗯……”福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大宝是在跟她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这些日子，好像张大宝确实比往日消停了很多，只是她太忙了，一时没有在意到。 思忖间，一朵淡黄色的野花从张大宝背后掏了出来。 他的语气一顿一顿，好像在认真学习讲话，“俺给福宝妹妹这朵花花，福宝妹妹就教我收麦子好不好？娘亲说俺啥也不会，只会给你们添乱。” 福宝哽住。 她以为娘亲是无条件溺爱张大宝的，看来也并非如此。 或者说，娘亲早就对福宝改观了？ 福宝从土丘上跳下来，“俺教你可以，但是不能胡乱来，知道吗？” 张大宝高兴地连连点头，“大宝知道了，大宝一定听话！” 福宝挑了块离大家最远的区域，先把他手里的棍收走。 “麦子不是用这个收的，要用镰刀。” 她把手里的镰刀递给大宝。 大宝呆呆地点头，看样子是在努力消化福宝所说的话。 “先抓住麦穗的部位，然后弯腰将刀片对准麦子的茎杆割下来，”福宝说，“能理解吗？” 大宝看完她比划，再一次点头，“知道啦。” 刀片不顿，一下就能上手。 张大宝适应后，紧皱的眉逐渐舒展开。 “俺会了！俺会了福宝妹妹！” 福宝同样松了口气。 只要看紧大宝别割到别家麦子就行，张大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认真干活，福宝都有些不适应了。 看来生活要步入正轨了呢！ 天黑以前，成捆的小麦被垒在院中，颗颗饱满，收捡出来，成熟度竟达到了往年的一倍多不止。 “孙孙，你还真是俺的好孙孙啊！”老爷子再一次端起了珍藏已久的酒酿，相见恨晚地拢住林万，“今年可还要回家去？不急的话，俺看也别回啦，就陪着俺们可好啊！” 林万讶然尴尬一笑。 本就无处可去，他是打算这辈子都赖在这个家中不走的。 但这怎么说的出口？ 于是又向福宝眼神求救。 “……”福宝清了清嗓子，端出一副稚气的神情，“神仙哥哥跟俺讲过，今年还是以在外学习为主，就不回去。”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背后，她悄咪咪对林万对了个嘴形。 阴险道：“……你说是吧？” 第二十三章 危机 “是是是！俺出门时就已跟娘亲说好，学成之前暂不归家了，偶尔寄去书信就好。” 林万对老爷子说道。 福宝专注吃粥，一时又有些感慨。 来到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一个月，她对家的感触还挺少的。 除了娘亲李青莲受伤那次。 --- 娘亲临盆之时一日日接近，福宝也没有闲着，开始打制作麦芽糖的主意。 “只需要小麦和糯米？真的这么简单？！” 吃完晚饭后，福宝把林万叫到院中讨论。 看着林万吃惊的表情，福宝没忍住白他一眼，“就是这么简单，跟姐混了这么久，姐的智商你还不相信？” 林万摇头，又点头：“从现在开始，姐说的每一句话俺都当真理。” 福宝被逗笑，林万又问，“只是小麦怎么问老爷子和奶奶要？糯米又从哪儿来？” 福宝在他眼前勾了勾手指。 林万凑近。 “小麦其实简单——你一个人去跟老爷子说就成。” 林万瞪大眼睛，“你竟然舍得让我冲锋陷阵！” 福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的作用就是来蛊惑老爷子和奶奶心智。” 林万哑口。 “至于糯米……俺待会跟俺爹讲讲，让他带俺去镇里买吧，上次俺跟俺爹出去，恰好就看见有熟糯米卖，挺方便的。” 林万只好点头：“成。” 两人敲定好，各自回了屋。 翌日，福宝与爹爹张老二到了镇中。 “买熟糯米是吧？客官需要多少？” 福宝朝袋里看了看。 质地上乘的糯米一眼便能让她辨明，颜色或呈白色，或呈乳白。 而此商贩所卖的，掺杂了不少颗粒杂质。 福宝想了想，这个时代想要挑出质地细腻的糯米的确不易。 她又像模像样撵起一点，在鼻尖嗅嗅。 一股糯米的自然香气萦绕在鼻间，倒也不错。 “怎么样？”张老二低下身问道。 “爹爹，就这个吧！先称一斤。” 她开心道。 一斤糯米与半斤麦子便可制出麦芽糖，她想着，毕竟还是试验阶段，先少量尝试一下再说。 打包好糯米，爹爹再一次带她来到了余氏家宅府邸前，不过这次，爹爹亮出一张慈祥的笑脸，蹲了下来与福宝平视。 “福宝要不要也去跟爹爹的朋友打个招呼呀？余老爷很想见见你呢。” 宽厚的手心落在福宝头顶上，轻轻揉了揉。 福宝的心忽然颤了颤。 余老爷想见我？ 所以爹爹在这个老爷面前提起过我？ 福宝后背升起一层冷汗。 去不去？ 这时，脑中不合时宜出现一段电流音。 【已成功解锁新任务：逃离余府】 福宝瞳孔猛地一颤。 看来真不是好事！ 爹爹殷切的眼神依旧看着福宝，她不自觉后退半步，府邸门口忽然出现一个衣衫简朴的小厮，跑到爹爹身边。 毕恭毕敬道：“俺家老爷早料到张兄回来，特意备好了上等的茶水，就等您进去了。” 福宝悄咪咪看向小厮，又正好撞上对方瞧瞧投来的视线。 如同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急忙收回去，“老爷还说，邀请张小姐，一同前来。” 福宝：？ 张小姐……我么？ 张老二站直身体，又清了清嗓子，道“好的，跟你家老爷说，俺们稍后就来。” 小厮“诶”一声，退了回去。 张老二又恢复笑脸，“瞧俺说的吧，余老爷是真的很想见见福宝嘞……” 福宝沉默。 她的确不想去，但也好奇那余老爷究竟有何事。 不踏进这个府邸，她的任务就无法开启，思索再三，她还是选择牵起爹爹的手。 终归家里人知道她跟着张老二待在一起，倘若她没有回去，林万也肯定会来找她。 穿戴整齐的侍卫没管此二人，福宝顺利进到了家宅中。 一入宅门，福宝便感受到了大家宅的富裕气息。 视线的正前方便是宅子的会客区，远处，一位身着绿袍的老爷端坐在对门位置，默默品着茶。 张老二嘱咐般扯了扯福宝的手，道：“福宝，待会见了老爷，要知道叫‘余老爷’，老爷问你问题，你再回答，知道吗？” 爹爹认真教她待客之道，福宝还真就紧张起来了。 “福宝懂啦……”她抿唇点头。 走过一段不长的主院，两人进到了待客室。 “余老爷好……”她学着爹爹的作揖的模样同余老爷做了一遍。 “诶哟，这就是你老二的女儿吧？福宝？”余老爷放下茶盏，浓墨般长眉扬了起来。 “回老爷的话，是的。”爹爹这样说着，余老爷请二人坐入了主座。 福宝紧张万分，心跳都快蹦了出来。 她一跟着落座，余老爷迷成缝的眼睛又落在她的身上。 “福宝娃娃今年几岁了？” 福宝又提起精神。 内心拧成一股麻绳：真是，问什么不好，非得问年纪！ 嘴上却说：“五岁。” 两个字，简单明了。 语气里还夹杂着些不快的情绪。 余老爷倒也没有听出来，呵呵笑道，“五岁就如此懂事了，张老二你真是生了个好闺女。” 爹爹含蓄地摆摆手，“哪有……俺已许久未在家照顾妻儿，福宝如此，都是都是她娘教的好。” 这话说得倒让福宝没那么反感。 虽说娘亲也未曾好好教她与人相处的礼节，但总归这个爹爹没把一切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余老爷听完，也没说什么，只让二人尝尝家中的茶水。 此茶入口偏咸，茶叶的苦涩侵入了水中，福宝眯了眯眼。 “瞧瞧福宝，还没有喝过茶吧，以后到咱们府中来，多喝几次就适应了。” 福宝：？ 背后的凉意再一次升了起来。 爹爹还在应和，“余老爷说得是，今后还须您多多照顾俺这调皮的女娃娃呢。” 福宝心中大惊。 俺说爹爹怎么一回来就问她要不要进镇子，原来打得是这个算盘！ 二人言来语去含笑交流着，院外枝头不知何时停留了两只鸟儿。 “惨啊，如此水灵的女娃娃，就要卖给余家做童养媳了……” 第二十四章 制糖 爹爹要把我卖给余府做童养媳？？？ 滚烫的茶水因为福宝不经意的手抖，从茶杯中淌出来了些。 她轻轻抽吸一口气。 余老爷与爹爹谈笑的动静停了，转而看向她，“福宝娃娃怎么如此不小心，还把手烫着了？” 张老二微微转头来，似笑非笑瞪了福宝一眼。 这……算不算原形毕露了…… 福宝笑笑，“多谢余老爷关心，福宝会注意的……” 注意个屁，她现在得找个理由逃出去！ 做童养媳？ 不可能！ 一阵热风从院中出来进来，福宝偏头去看，那婆娑树影下，才意识到要到正午了。 “正午了，该回去了爹爹。” 趁张老二与余老爷的谈话停了，福宝轻轻晃了晃爹爹的手。 “哦是么……”张老二朝院中的天空看去，的确如此。 终于站起身，向余老爷欠身，“余老爷，时候也不早了，家中老小都等着我与福宝回去用餐，就不打扰您了。” 余老爷点点头，也没有强求留下二人的念头，道：“好，二位慢走。” 从余氏家府中走出来，福宝终于喘了口气，心中念着，下次再来大概就不好逃了。 一周时间过后，福宝让林万准备好的半斤麦米拿了出来。 林万已经按福宝说的，将小麦浸泡了一天，又平铺在筛子上，精心照料了六天时间，终于等到了小麦发芽的那天。 “老爷子今早知道了筛子上的是小麦，急得那眼神都想刀了我。”林万拍拍胸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福宝调侃：“说明我这专属的替身的确好用。” 林万：……无语。 连根带苗将小麦从筛子上扯了下来，丢进了盆中洗干净，张大宝也加入进来。 “福宝妹妹，有啥要帮忙的吗？” 福宝支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哥，你跟林万一起把这些麦苗切碎吧。” “切碎？”林万稍稍瞪大了双眼，“这么多，如何切得碎？” “现代社会用搅拌机就可以解决，这里没有，就只能委屈你们二位咯~”福宝眯眼笑道。 有张大宝在，她们的工作又稍微轻松些。 福宝也有更加重要的事去做。 将一斤糯米浸泡过夜，她小小的身体在厨房来回折腾。 待糯米如米饭一样煮熟，她也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糯米饭稍稍放凉，随后找了个大盆，将打碎的麦苗和着糯米一起搅拌均匀，找到另一个能让其密封的盖子盖住，发酵一夜后，就能将汤汁挤出。 “使蛮劲这事，俺干不成……”林万最后面对着一大袋糯米饭愣住了。 福宝也忙碌了这么些天，坐下来歇口气，“等大伯大伯娘回来，让他们来试试。” 正聊着天，在院里闲逛的鸡仔忽然扑扇着翅膀逃窜进鸡笼里。 “不好啦！不好啦！又来了好多人！” 福宝：？ 好奇间，耳畔便听见远处传来七嘴八舌的吵闹声。 “不好！”她又站起身来。 “咋啦？”林万好奇看了她一眼，慢了半拍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巴。 “俺家好像又要来一堆闹事的人……”福宝还在听，大脑飞速旋转，随即生出一个念头，“要不……咱们躲起来。” “躲起来？” 福宝点头，没有犹豫，直接抓住张大宝的手，往屋里跑。 林万提着一袋糯米跟在她身后，随即就近猫进爷奶的屋中。 “真是的，咱们跟这些村民有什么仇什么冤，非得追着咱们不放。” 福宝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边，下一刻，木篱笆外再一次乌泱泱聚来一堆人。 “张有田！你给俺们出来！” “张有田，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咱们的麦子长不出了！说！” “……” 福宝面色僵住。 林万在她身后愤愤地咬牙切齿，“这些村民是不是在说上回咱家收麦子的事……都是红眼病吗？隔了这么久了还来找咱们麻烦？” 福宝不语。 跟这群村民的确讲不了道理，之前那回她就见识到了。 虽然带头的人是爹爹张老二，但如今她也想不到那张老二还有什么理由要找自家的麻烦。 家里除了福宝、林万与张大宝，就只剩下了娘亲李青莲在家。 外面叽叽喳喳闹成一团，娘亲裹好厚厚的衣衫，捧着大肚子就从里屋小跑了出来。 “乡亲们，有啥话咱们好好说，究竟发生啥事了？”李青莲急道。 福宝看见娘亲的身影，心中一顿恐慌，“俺娘身子都那样了，咋还跑出来！” 见张家有人，村民们也不顾忌太多了，直接推开木篱笆乌压压挤进院中。 这是带头的是位年过半百的大婶，与李青莲论道：“俺们就是想知道，你们老张家究竟用了啥手段！咱们得麦子都成熟不了，偏偏你们家早早就收割了麦子！上回，俺可看见你家那女娃娃用了啥邪门的物什，喷出来那东西咱们都没见过，是不是你们家使了啥法子让咱们麦子都熟不了了！” 李青莲哽住，急道，“俺家那女娃娃能使啥怪法子，一定是你们多想嘞……” 福宝躲在窗下，为娘亲捏了一把冷汗。 收麦子的那日李青莲压根不在场，但福宝做喷灌工具时，她是知情的。 但李青莲未提此事。 带头大婶瞧李青莲挺着大肚子，说也不好说，急地一拍大腿，“你这妇人，你家那娃娃指定使了啥！咱们村的麦子根都烂完了，再这样下去，咱们村可咋交上朝廷的赋税呀！” 福宝：朝廷赋税？ 这个时代还有这种东西？ 福宝拍了拍林万的手，“要不咱们出去吧？” 林万挑了挑眉，“出去哪？找你娘？” 福宝点头，没再听林万的意见，只让他守好傻子哥哥张大宝。 “叔叔婶婶们，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福宝跑向娘亲，伸手挡在娘亲的肚子前，“俺向田里撒的只是水，是大家误会了！” 见福宝出来了，打首的大婶也没再藏着掖着了，直言：“俺看张家对你这个女娃娃都不上心，但依俺看，你这娃娃才是最聪明的哈。” 第二十五章 疏漏 福宝：“……” 也不知道这些村民是不是各个都有被迫害妄想症，她分明还没干什么，家里得了一点好，别人就瞅上她们了。 福宝凝神。 但该说不说，这群人的敏锐度是够的。 盘着发的大婶依旧是不依不饶：“俺记得你叫福宝，是吧？这事其实也好办，俺们其实都不相信你会搞些歪门邪道让俺们麦子长不出来。 不过，只要你拿那个竹竿一样的物什，去咱们地里转一圈，咱们也就不追究了。” 福宝：“？” 说的什么鬼话？威胁我？ 福宝沉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身后严肃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俺女儿可才五岁，你们看她好欺负，就来叭叭她？姐你别忘了，俺福宝还有娘在咧！” 李青莲冷脸将福宝推到一边，方才委曲求全的模样不见了，犹如换了一副面孔，“朝廷发给你们的地，是你们自个的，俺们家又没争没抢，现在你们种不出来粮食了，就来威胁俺们？做梦呢？” 福宝一愣。 李青莲的脸依旧绷着，“俺福宝才多大？怎么你们都像那神菩萨显灵了一样，简直荒唐！” 福宝：“……” 听娘亲说的，她穿越过来这事就挺荒唐的。 大婶一下子想不到别的来怼她，脸色又涨得通红。 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突兀传出。 “知道如此开口会让你们张家为难，这样吧，若大家的麦子都由你们救活了，俺村长的位置，就让出来。” 众人齐齐哑口，发声那人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福宝瞳孔微震。 王有志？ 差点忘记，王有志是村长，同时也是王小蝶的父亲。 自上一次与小蝶相见，已是十几日以前，她本想选个好时机，将麦芽糖制出来，带去给王小蝶道歉，没想到不等她去找人，她的爹爹先来了。 王有志板着臭脸，皮笑肉不笑，说道：“福宝娘说的对，那朝廷发下来的地，的确是咱们村按人口，一户一份发下来的。不搞地主那套，也不出卖给别人……”王有志寻着福宝看过去，“不过，俺们村民的确遇到些困难，你们张家解决了，再帮帮邻里，有何不可？” 此话一出，人群纷纷迎合称是。 李青莲脸色僵了，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这个家，她也做不了主。 福宝眼神愈加变冷。 这群村民是仗着人多，欺负她一个娃娃和孕妇？ “等会，俺想先跟俺娘说几句话。”福宝站去王有志面前，水灵的眼睛炯炯有神瞪道。 王有志轻“哼”一声，说“请便”。 福宝：呸！酸气！ 福宝二话不说，将李青莲拉进了爷奶屋里。 林万与张大宝连忙也凑了过来。 “你俩咋也……” 娘亲惊讶着没说完，被福宝“嘘——”一声在她嘴边挡了挡。 “方才那村长说的，你都听见了吧？”福宝这下也没有再避着娘亲，恢复平日的语气对林万说道。 林万见此，明白了福宝的意思，“当然，所以你是想……” 福宝抿唇，看过娘亲一眼，又看回来，“对，你去把他村长的位置抢过来。” 娘亲瞬间瞪大眼睛：“啥？！你让林万……” 福宝十分干脆地点头，“那王有志……叔叔，不说，俺也不想拿他的位置，他既然如此开口，要么就是想看咱们的笑话，要么就想让咱家以后都老实点，乖乖听他的。” 林万：“……你看出来这个王有志是这样的人了？” 福宝愣了两秒，“没有，只是上次他对小蝶说的话让我不舒服……” 又用力甩头，暂时搁置这些过去的事，“反正，他开口了，对俺们就是机会！” 林万了然一笑，“你这是爽文看多了。” 福宝递他一个眼神。 你就说爽不爽吧！ 决定好这些，她们四人一起走来出来。 “怎么又叫了两个外援？你的傻子哥……” 王有志没有说完，张大宝忽然大声道：“俺才不是傻……傻子哥哥！俺是福宝哥哥！” 福宝也没有想到张大宝这个时候突然站出来，村民们跟着王有志嗤笑两声。 “所以你们的决定是？……” 福宝凶巴巴叉着腰：“都是一个村的，这个忙俺们自然会帮，但王叔……你说的，让村长位置，还做不做数？” 王有志根本没把她这个五岁的孩子放在眼里，挑眉轻笑，“作数。” “成！” 福宝等的就是这么一刻。 一生爱看热闹的村民陆续散去，福宝挺着腰杆站在原地，独一个人影留了下来。 “小蝶？” 福宝起初还未注意，等王小蝶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才发觉。 “福宝，俺爹爹说的那些话，你别生气……” 福宝愣了愣，又看见了她脸上的泪痕。 “不，俺没有生气。”她说着，替小蝶拭去眼泪。 真要说生气，也是替王小蝶气的，只是她不当开口。 “那你……真要拿俺爹村长的位置么……” 王小蝶说着，蓄满泪光的眸子抬了起来，紧住福宝的手。 “我……” 她光想要拿走村长的位置，去去王有志的威风，没想到会伤了王小蝶的心。 “福宝，俺其实也不在意你拿不拿那个位置，只是……”王小蝶低声犹豫了下，眼神飘忽向一边，“罢了，俺不该说这些的。” 她忽然伸手，摸向背后，随后，一种毛糙的质感挠向福宝手心。 ”这是……”福宝低头看去，一双亚麻色编织轻巧的草鞋被放置在她手中。 “这是之前，俺为给你道歉缝的，你快穿上试试。”王小蝶抹去眼泪，拍拍她的手催促道。 福宝见着这双鞋子有些恍惚。 她去找王小蝶的那次，便看见小蝶在鬼鬼祟祟干着啥，但被小蝶身子拦住了没法看，她也没有细想。 原来小蝶记了如此之久，福宝还恶意揣度过王小蝶的心思。 “谢谢小蝶，很合脚，俺很喜欢……” 福宝随意在脚上套了套，感动地喉咙噎了一下。 “喜欢就成。”王小蝶心满意足地笑道。 “那俺就先回去了，福宝你先忙着……” 第二十六章 困境 王小蝶正要走，福宝连忙出声将她拦下。 “等等小蝶，俺做了点新鲜玩意儿。” 王小蝶：“？” 让林万使蛮劲将汁液挤出，她带去锅中慢慢熬炖，终于，制出一碗热乎的天然麦芽糖。 “小蝶快尝尝！”福宝笑着将盛满麦芽糖的碗端到王小蝶面前。 “福宝……确定这个能吃？”王小蝶轻轻皱了下眉，但碗中的属于小麦的清香被完全激发了出来，她越闻越上头。 福宝也是第一次做成这个东西，而屋外的鸟儿昆虫都伸着脑袋往这屋里瞅，她也便相信了这碗熬制出来的食物味道应该还不错。 “那俺就尝一点……” 王小蝶接过福宝递给她的勺，稍稍挑起一点，放在嘴里抿了抿。 “嗯！这个——” 福宝兴奋地眨眨眼睛。 绵密冗长的甜度从小蝶的嘴中化开，如此丝滑，口中残留一股纯净的清香。 “好甜！”王小蝶蓦地瞪大了眼睛，“俺还是第一次尝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福宝你真的好厉害！” 听到夸奖，福宝得意地笑笑。 想了想，又道，“小蝶你若喜欢，不如带回去帮俺宣传宣传？” 王小蝶歪了歪头，有些不解，“啥是宣传？” “嗯……就是带给你认识的人都尝一尝，他们若喜欢，俺和林万再继续做。” 王小蝶了然，“成。” 家中的农田还在重新休整翻土，福宝叫林万拿上了灌溉装置，打算带去看看村中其他田的问题出在何处。 围着村里农田绕了一圈，她最终停在了靠近河岸的一处地点。 好巧不巧，这片田的主人便是那位来闹事的大婶。 大婶姓高，是个寡妇，只有一个女儿，如果这片田地正常丰收，她本能过得很轻松。 可偏偏。 今年农情不好，她的麦子根部全被淹了，家里没有了粮食来源也罢，固定的朝廷赋税她也缴纳不成。 高大婶拿搭在肩上的汗巾抹去脸色的汗液，放下锄头站直身体。 对两人说道：“来了？上次俺就是看你俩拿那手上的玩意喷的怪东西，你们可……” “高大婶，你放心，咱们先帮你瞅瞅。”福宝打断她，林万顺势递给高大婶一个“咱们干活您放心”的表情。 福宝抬手捻起一株麦株。 同样也是进入了灌浆期，可水份太足，本该饱满的麦穗部分干瘪得像是还未成熟。 再看根部，已经烂得黢黑，中间被虫蛀穿了，植株也倒伏下来。 她默默摇摇头。 “怎么了？”林万悄声问道。 “这大婶种的麦子被水汽淹得很严重。”福宝回答。 “那……还能救得了么？” 福宝又摇摇头，“难说。” 看麦子情况，大概是进入灌浆期很长一段时间，但养分无法跟上，都被水泡烂了。 这已经不是靠改变浇水方式或者治虫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那咋整？”林万还在问。 福宝被头顶的太阳晒得汗液浸湿衣裳，十分不适地抖了抖，“如果再早些发现，我想大概还有办法补救，现在……” 如果有现代科技就好了，还能用化肥紧急补救一下。 那现在…… “咱们这回估计真遇上大问题了。”福宝欲哭无泪。 一只乳白的虫子在泥土中蠕动。 “俺那冤死的千千万万虫虫同胞们，这一次，俺们为你报仇雪恨！” 福宝：“……” 她忿忿地一脚踩进泥里。 “地下水拦不了，俺们只能先试试治虫了。”福宝叹口气道。 将剩下的艾叶一把点燃，她跑去高大婶身边。 “大婶，俺先与你说好，不能保证这片麦子完全救活。” 高大婶一副“俺就知道”的表情，“随你们。” 河中涨水，这算她莫名其妙经历的第一个天灾，来得晚了，她也无能为力。 一直快到夜里，她才与林万忙完回到屋。 院里的气氛有些奇怪，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娘亲眼角还闪着泪光。 “娘亲！”她暂时以一副正常的五岁儿童姿态，跑去李青莲怀中。 李青莲温柔将她抱进怀中，低声道，“……福宝，要是你出嫁了，还会记得娘亲么？” 福宝：“？” 头顶忽然压下一道温柔的力道，隔着皮肤，还能感受到对方手心的热量。 她猛地抬头一看。 是爹爹！ 十几天以前的记忆猛然挤进脑海中，她差点忘记，这个可恨的爹爹张老二，要将她卖给余府做童养妻！ “福宝，余老爷放话，叫俺明日就带你过去，你可紧张？” 福宝也不知哪来的力道，猛甩开爹爹的手，闪到一边。 “俺不去！俺才不要去当那什么童养媳！俺是不会愿意的！” 大伯娘坐在饭桌对面，见状好言道，“福宝娃娃，嫁人其实没啥不好的，你早些出去，也能尽早适应夫家。” 大伯认可地点点头。 坐在前头的奶奶也开口，“你爹爹也是好心，那余家，可是咱们这边镇上十分有名的富绅了，余老爷身兼官职，压咱们这些老百姓一头，你嫁过去可不吃亏，还为了咱们一家好！” “……” 福宝找不出驳斥他们的理由，爹爹张老二便不由分说再一次压住福宝的肩膀。 “你爹爹俺可是废了很大的劲才与那余老爷结识呢，他的那个儿子，又不差的，就比你大了十岁，还在读书，你就伺候他几年，再过些日子，他有望考取功名当大官的呀！” 福宝：“……这些都不重要！”她终于挤出一句话来。 “俺才不管他余老爷有没有钱，当没当官，他儿子有没有前途，俺就是不喜欢呀！” 她别扭说道，林万也举手苦笑着插入其中。 “福宝还才这么大，爷爷咋忍心把福宝拱手给他人呢……” 话未说完，老爷子翘着胡须，“福宝要去，俺没啥意见。” 林万哑住：“？” 福宝也看出这一家真的没有维护她的念头了。 完啦！真的完啦！ 老爷子呵呵一笑，“俺听老二媳妇讲，福宝替俺跟那王有志争村长啊，这个想法好，但要福宝嫁去余府，这事不就更好解决了……” 他干涸的眼眸寻着福宝看去，“嫁！必须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