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珠周礼》 第1426回 我有一招 其实徐若水以前并没有觉得周谦佑哪里幼稚，他们差了三岁，周谦佑懂得比她多，之前她做什么事情都习惯性地去问他的意见，周谦佑在她心里一度是和成熟稳重划等号的，但后来他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跟这个词不沾边了。 再到现在，徐若水明白了，周谦佑只是在对她的时候特别计较，别的事儿上他挺成熟的，就算是他没那么感兴趣的公司经营管理，他也做得挺好的。 “他可能只是还没想通。”江淮西笑笑，“他给我的感觉，人品还不错，挺正直的，磨合好的话，应该是个不错的男朋友——你确定不试试了？” 江淮西后面这句话，让徐若水想起了周谦佑之前跟许嫣然的那段恋爱——念及此，她嘴角的笑愈发嘲讽，周谦佑何止是个不错的男朋友，他跟许嫣然谈的时候，温柔又体贴，堪称面面俱到，虽然他嘴巴里说不来什么甜蜜语，但这并不妨碍许嫣然在他这里的特殊地位。 他说他没喜欢过许嫣然，徐若水是没法儿相信的，当然，喜不喜欢这都不重要了，他们以后各自婚嫁、互不相干。 “不要了，太累了。”徐若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我觉得我以前应该就是不够累，才会想不开想要改变他。” 感谢过去两年的地狱模式的学业，治好了她的这个毛病，就算她现在还喜欢周谦佑，也没有那个力气像以前一样跟他相处沟通了，她觉得自己没本事改变他，也没力气去那么做。 “你现在需要充电。”江淮西也经历过徐若水现在这个阶段，所以他很理解，“怎么样，下周要不要跟我去爬珠峰？” 徐若水长吁了一口气，点点头，“行，我去试试吧。” 上次江淮西提起这事儿，徐若水就渐渐地开始每天做做有氧运动，体能提升了不少，想想爬山也不觉得很困难了，江淮西也没说错，她真的需要充电，大自然是最好的充电桩。 —— 周谦佑晚上也没在碧水山庄住，开车驶进市区后，他便拨了肖安的号码，那边刚接起来，他便说：“鎏金开个包厢等我，要两瓶伏特加。” 电话那边的肖安一听周谦佑这个沙哑压抑的声音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但他太清楚周谦佑的的秉性了，电话里注定问不出什么，索性就不白费口舌了，“行，我大概二十分钟。” 周谦佑直接挂了电话，手机被扔到副驾，他紧紧地捏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双眼始终是充血的状态。 肖安跟周谦佑碰面，看见他这双眼睛的时候，吓得都想带他去医院了：“你眼怎么了？跟流血了似的，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周谦佑没吭声，绕过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来，拿起开过瓶的伏特加往杯子里倒，一口气干了半杯，肖安赶紧上来抢走了酒瓶和杯子，“你不要命了吧，伏特加对瓶吹？” 周谦佑喝完酒，脸涨红了许多，他嗤笑一声，“想让我死了成全他们？做梦，他死我都不会死。” 肖安没听懂周谦佑这话什么意思，眉头紧皱起来，“成全谁？你今晚受什么刺激了？是小水跟你说什么了？” 肖安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一个原因了，周谦佑这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好脾气，但他大部分时间里情绪都挺稳定的，也很成熟，只有摊上徐若水的事儿，特别容易破防，三句话不对就怒了。 今天晚上姜明珠的生日宴，徐若水肯定是会到的，估摸着就是在她那里受刺激了。 肖安缠着周谦佑问了半天，周谦佑跟哑巴了似的，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给自己灌酒，肖安拦了几次拦不住，索性就由他去了——周谦佑的酒量不算特别好的，一瓶伏特加喝完，烂醉如泥，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了，眼梢和脸上还挂着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的。 肖安看得头疼，说实话，他不太适应周谦佑走这个苦情路线，肖安叹了一口气，趁周谦佑不省人事的时候，给郑行则打电话打听了一下情况，郑行则听肖安说周谦佑借酒消愁之后，哎了一声，“你就让他喝着发泄发泄吧，这事儿是挺难受。” 肖安：“咱能先说说是什么事儿吗？” “他没跟你说啊？”郑行则嗐了一声，“小水谈男朋友了，今儿把人带去他妈生日宴了，贼认真，奔着结婚去的那种，他看着难受了。” 肖安的眉头皱到了一起：“小水有男朋友了？你之前不是一直跟她联系？” “她没说啊，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起初还以为她说着玩儿呢。”郑行则在电话那边手舞足蹈，“我草你知道么，这回还是小水主动出击追的，周谦佑在旁边听得脸都绿了，小水以前喜欢他吧，主动过么？” “那话怎么说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小水从他这里吸取经验学会了主动，结果用在别人身上了，天天追着男朋友跑，对他爱答不理的……是挺惨。” 肖安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他看着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周谦佑，跟电话那边的郑行则确认：“小水真的有计划跟他结婚？” “有啊，她亲口承认的。”郑行则说，“你劝劝周谦佑得了，谁让他之前作呢，现在真没什么戏了，接受现实吧，啊。” 肖安“嗯”了一声，“行，我知道了，先挂了。” —— 肖安把周谦佑弄回了新尚的公寓，路上路过药店的时候买了解酒药喂了他，到公寓的时候，药效上来了，周谦佑的脑子比之前清醒了不少，刚睁眼，就跟从餐厅出来的肖安对上了眼。 肖安将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递给他，“清醒了？现在脑子能转吗？” 周谦佑接过来水，揉了一把发胀的太阳穴，“你说谁脑子不能转？” 行，听这语气起码恢复了百分之七十，差不多可以沟通了。 肖安开门见山：“行则跟我说，小水今天晚上带着男朋友过去的，还动了结婚的心思，你喝酒是因为这个事儿吧？” 周谦佑：“你烦不烦。” 肖安：“这事儿你怎么看？” 周谦佑捏紧水瓶，声音和目光同时冷下来，“我不会让他们结婚。” “你拦得住？”肖安反问。 周谦佑抿住嘴唇，没接话，事实上他们彼此都很清楚答案——拦不住。 “我有个缺德的招儿，不仅能拦着他们结婚，还能让你俩成。”肖安看着周谦佑的眼睛，挑挑眉，“你要不要先听听？” x 第1427回 生米熟饭 周谦佑抬眸看了肖安一眼，他的关注点都在肖安的那句“不仅能拦着他们、还能让你俩成”上，以至于忽略了前面的“缺德”二字，“什么？你说。” 肖安摸了摸下巴，咳了一声，“生米煮成熟饭，闹大了，人尽皆知，想不走一起都难。” 周谦佑听完他的话，嗤笑，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你这算什么招儿，废话一堆。” 这种事情他以前又不是没有试过，结果呢？徐若水根本不是那种会因为生米煮成熟饭就要他“负责”的人，她亲口说了，不想跟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你要是没办法可以不想。” “我这跟你之前的办法不一样！”肖安跟周谦佑辩解，“你先听我说完行不行？” 周谦佑瞥了他一眼，虽然没打断他，但一脸兴趣缺缺，那表情仿佛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能想出来什么办法。 肖安往周谦佑旁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你们之前那次，就双方父母知道，不能算闹大，我说的闹大是闹到你们圈里圈外的人都知道，最好是闹到媒体那里，还有，我说的生米煮成熟饭是说让你父凭子贵，现在这状况，你只靠自己怎么可能？赶鸭子上架懂不懂？真到我说的这种时候，小水除了跟你结婚，没别的选择了。” 其实这个办法，肖安在当初听说周谦佑和徐若水“酒后乱性”那次，就已经想出来了，周谦佑说双方父母知道之后也没改变什么，肖安差点忍不住接话，只有双方父母知道，算什么闹大，更何况，他父母那么喜欢徐若水，徐若水要是不主动说嫁给他，就算周谦佑再喜欢，他爸妈也不会真的帮他撮合，现在徐若水交了男朋友，就更不可能了。 冲他们两个的家庭背景，只有在媒体那里靠开了，闹出来个孩子，才有可能真的因为“意外”结婚，如果只是私下双方家长知道，肯定会选择尊重徐若水的意愿。 肖安这番话说完以后，周谦佑捏着水瓶，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他低着头，眉头紧皱着，面色看起来也很严肃，凭借对他的了解，肖安能感受到周谦佑对这个“办法”的排斥——他这人某些时候性格太正了，不屑于搞小动作，但就他和徐若水眼下的这个状况，想突破就得玩阴的。 “我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不这样，光靠什么诚意是追不到人的。”肖安说，“死缠烂打没用，不择手段强取豪夺才是正道，你也不是没有实力——先把人抢过来，感情什么的慢慢培养就是了，难道你还想亲眼看着她跟那个江淮西结婚？” “我想想吧。”周谦佑沉默良久，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他拧开水瓶往下灌了半瓶水，脑子里回荡着肖安方才说的话，不得不承认，肖安的确给他提供了新思路，但他说的这所谓的办法，也是真的缺德，如果他那么做了，徐若水就算嫁给他，也会恨死他。 “行吧，那你好好想想。”肖安也没有非要周谦佑听他的，感情的事情么，他作为朋友也只是能给些建议，决定权还是在周谦佑自己手上，而且他想出来的这个办法也是真的缺德，风险挺大的，万一徐若水一辈子不原谅他，那他们俩就算结婚了，也只会是一对怨偶。 —— 周谦佑后来的几天一直在考虑肖安出的这个主意，他和徐若水现在关系虽然比不了从前了，但是如果真的执行肖安的这个计划，机会还是挺多，只是周谦佑很难下这个决心。 不知不觉过了三天，这天临下班，周谦佑收到了周齐右在群里发的通知，他组织大家晚上去餐厅吃饭，说是有好消息要宣布，后面跟了好多人的回复，也包括徐若水——但徐若水回复的内容跟大家不太一样。 她说：不好意思啊齐右哥，我晚上去不了了，我跟淮西马上登机了。 登机。 周谦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这两个字上——她和江淮西要去哪里？ 周谦佑正这么想的时候，郑行则已经在群里替他问了：你俩哪儿去？ 徐若水：我们进藏，他带我去爬珠峰。 周姰：哇塞，姐夫好酷。 周徊：我也想去。 郑行则：？？小菜鸡，你那体力你去爬珠峰？你是真不怕出事儿啊。 徐若水：放心吧，最近他陪我练了体能。 周谦佑盯着那句“他陪我练了体能”，不可避免地开始胡思乱想——他并不想往肮脏的方面想，但是这几个字很难不让人发散性思维，而且，徐若水和江淮西在柏林就是邻居，还是她主动追的江淮西，现在又要一起出去旅行，同吃同住…… 周谦佑手机都要捏碎了，死盯着屏幕，后来群里聊的内容他都没关注了，脑子里只剩下了徐若水跟江淮西旅行这件事儿。 …… 晚上七点，周谦佑来到餐厅包厢，和家人朋友们碰了面，人到齐之后，周齐右和姚曌终于宣布了好消息——姚曌怀孕了，昨天检查出来的，目前已经有六周了，两人打算等孩子满三个月了再对外公开，目前只跟身边的亲朋好友分享一下好消息。 他们同辈人里，目前只有周齐左是真正做了爸爸的，周齐左和拂晓听了这个消息之后，马上就跟周齐右还有姚曌沟通起带娃心得了，聊了不少做父母之后心态上的转变。 拂晓半开玩笑地说：“当妈妈之后心态都不一样了，有时候跟周齐左吵架吵得想离婚，为了我儿子都得忍着。” “哦豁，你们还吵架？”郑行则仿佛听见了什么惊天新闻。 “当然，哪有不吵架的夫妻。”拂晓说，“很多事情恋爱的时候不能忍，结婚了就忍过去了，有孩子之后更懒得计较了。” 郑行则龇牙咧嘴地缩了缩脖子，“这么一听，结婚生孩子真可怕，原则都没了呗。” 拂晓：“嗯，一定程度上来说是这样的。” 郑行则：“我这辈子都不要结婚！” 拂晓被他的话逗笑，但没有反驳他，这话题很快就过去了，大家又开始聊回了姚曌肚子里的孩子，周谦佑全程都没说几句话，他一边想着徐若水和江淮西出去旅行的事儿，一边回味着拂晓刚刚关于结婚和孩子的那番论。 然后，脑子里又闪过了肖安给他出的那个“缺德”的招儿—— 第1428回 你还喜欢周谦佑吗 徐若水跟江淮西的这趟旅行总共半个月的时间，除却爬山之外，还有不少其它行程，他们先去的川藏，后来去了藏北，有一些路线是徐若水之前暑假骑行走过的，但大部分都是她没去过的地方，他们一起去了无人区，看了藏羚羊，江淮西还拍到了徐若水和藏羚羊同框的照片。 爬山的过程很艰难，但比徐若水想象中好了不少，她本来对自己的体能没什么信心，但那种濒死的累并没有出现，爬山途中有保障队跟着，各种补给也给得到位，走走停停，他们在日出之前抵达了山顶，徐若水活了二十多年，看过不少日出，但站在海拔8848看日出，是截然不同的体验，那种感官的震撼，余生都会津津乐道。 徐若水和江淮西在登顶之后各自拍照打卡留念，之后又让同行的人帮他们拍了一张合影，日出的时候两人也拍了不少照片，从珠峰下来之后的第二天，徐若水和江淮西便踏上了回程路，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徐若水将旅途中的照片整理了一遍，发了一条朋友圈。 —— 周谦佑刚开完会看手机，就瞧见了十几条来自郑行则的微信消息，他回到办公室坐下来，打开聊天窗口，一张一张地翻。 第一张是徐若水的朋友圈截图。 徐若水：幸运地拥有了和藏羚羊的“合影”，珠穆朗玛峰的日出很美丽，人生体验+1，希望有机会再见[太阳] 朋友圈的定位是机场，看起来应该是旅行结束要回来了，周谦佑往后翻，郑行则把徐若水这条朋友圈所有的配图都发过来了，前面两张都是拼起来的风景照，一张接一张看过去，确实震撼，第三张是徐若水和藏羚羊的“合影”，是她在无人区拍照的时候，身后不远处路过了一只藏羚羊，正好被镜头捕捉到了，徐若水在这张照片下面配了一行字：感谢江大摄影师~ 周谦佑看着这行字，目光沉了几分，冷下脸来继续往后翻——后面几张照片，让他的脸色阴沉得愈发厉害了，朋友圈一共可以配九张图，剩下六张，徐若水放的都是跟江淮西的合影，有他们在无人区的合照，还有爬山期间的背影，登山之后的纪念照，还有两个人一起看日出时被抓拍到的瞬间——徐若水不知道在跟江淮西说什么，但照片上她抬起一条胳膊，眼睛都笑弯了，目光落在江淮西脸上，仿佛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 周谦佑的呼吸越来越重，嫉妒感瞬间决堤，冲垮他的理智，他将手机扔到一边，用力地拽了一把领带，那几张合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特别是最后一张，徐若水看向江淮西的那个眼神——打从徐若水出生，他们就认识了，合影拍过无数张，但徐若水从来没像看江淮西那样看过他，她之前是喜欢他，但她脸皮薄，不会这样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感受，更不可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哪怕是之前最亲密的时候，她也总是闭着眼睛，或者将头转到一边躲开他的眼，不敢跟他对视。 但在江淮西面前，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主动、热烈、大方，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这些本来应该是他的待遇，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些误会存在，哪里轮得到江淮西？ 周谦佑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脑子里再次闪过了肖安先前同他说过的那番话。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徐若水嫁给江淮西的，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得到她的人——就算纠缠在一起痛苦一生，也好过看她和别人恩爱。 如果他不行动，接下来可能每天都会看到徐若水和江淮西的这种合影，他忍不了。 周谦佑靠在椅子里闭目思考了许久，最后坐起来，拿起手机，给郑行则发消息：帮我办件事儿。 —— 旅行归来，江淮西的年假也休完了，缓冲了两天之后就去上班了，徐若水也在家里睡了两天，精神总算是养回来了一些，休息好之后，徐若水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去周齐右和姚曌那边看他们，旅行途中，周齐右和姚曌已经跟她分享了有孩子的消息，徐若水开心极了。 徐若水带着给他们夫妻两人购买的伴手礼来到了两人的小洋楼，恰逢周末，周齐右和姚曌正在院子里给花花草草浇水，徐若水一见面，就上去挽着姚曌关注起了她的肚子，姚曌被徐若水的动作逗笑了，忍不住提醒她一句：“这才两个月出头，还是根豆芽菜呢，什么都摸不到的。” “是不是要四五个月才能看出来？”徐若水看着姚曌平坦的小腹，笑着感慨，“好神奇。” 姚曌：“是啊，孕育生命的过程，是很特别的人生体验。” 姚曌没有生育焦虑，怀孕生孩子也一直是她人生清单里的一项，周家那边没给过他们太大的压力，两个人婚后先做了一年半载的措施，备孕做得差不多了才开始行动的，加上两人身体素质比较好，两三个月就有动静了。 徐若水挺喜欢小孩的，跟姚曌聊了好多相关话题，聊得姚曌都意外了，忍不住问她：“你不会是计划和江淮西要孩子了吧？” “没有没有。”徐若水忙不迭地摆手否认，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对姚曌和周齐右说了实话，“其实我和江淮西没有在一起，我是找他帮忙演戏的。” 徐若水这话一出，姚曌和周齐右夫妻两人立刻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其实，在徐若水带着江淮西去参加姜明珠生日宴的那天晚上，他俩就讨论过了，觉得徐若水恋爱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谦佑？”周齐右沉吟片刻，一语问到重点，“他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说了一些。”徐若水点点头，“不过都不重要了，我跟他之间已经结束了。” “所以，你找江淮西一起演戏，是为了让周谦佑和你保持距离。”姚曌从徐若水的话里推测出了她的意图和想法。 徐若水继续点头，很坦然地承认了，“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你还喜欢周谦佑吗？”姚曌问。 徐若水想了想才回答，“可能，没以前那么喜欢了。” 第1429回 我有些不记得 姚曌听完徐若水的这个答案之后，忽然欣慰地笑了起来，然后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她们刚认识那会儿一样，“我们小水长大了，成熟了，恭喜你。” 徐若水和周谦佑二十多年的感情基础摆在那里，要她立刻不喜欢周谦佑也不现实，但爱情只是成年人世界里的一小部分而已，之前徐若水年纪小，思想单纯，把感情看得太过重要，情绪几乎是被周谦佑的一举一动牵引着走的，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但也不是别人随便说几句就能改的，这两年在国外的独立生活，她虽然辛苦，但确实成熟多了。 姚曌觉得，这样挺好的，人要有感情，但不能因为它影响到正常生活。 “那，如果他追你，为你做出改变，你会考虑和他在一起吗？”这个问题，是周齐右问的。 徐若水笑着摇摇头，“不知道。” 周齐右：“那你现在认真想想？” 徐若水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思考的价值：“他不会的。” 周谦佑追她不可能的，他对她只是单纯地不甘心而已，说白了就是占有欲作祟，人都有这种劣根性的，曾经对他逆来顺受的人忽然不听他的话了，喜欢他的人突然不喜欢他了，心理上不痛快都是很正常的，但只要过去那个阶段就好了，又不是真的喜欢，怎么可能做出改变呢？ 周齐右听见徐若水这个轻缓却笃定的回答后，习惯性地和姚曌对视了一眼，姚曌耸了耸肩膀，她觉得徐若水的想法太正常了，就周谦佑以前做的事儿，谁会相信他会改变啊。 那拧巴的性格，能改过来的话真是人类奇迹了——至少姚曌对他没什么信心，她对徐若水是那种娘家人心态，她并不希望徐若水陪着周谦佑成长，更希望她吃现成的。 陪幼稚的男人成长，纯粹就是自我感动，一般有过这种经历的，两人感情上的结局都不会好。 人么，还是专注自己的成长比较靠谱。 姚曌给了周齐右个眼神，提醒他别多说了，周齐右会意之后，便停止了这个话题。 徐若水来到周齐右和姚曌这边不到一个小时，周谦佑也来了，半个多月没见，冷不丁地打了照面，徐若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便客气地同他点了点头，周谦佑也难得地回应了她，“回来了？” 徐若水“嗯”了一声，对于周谦佑知道她去旅行这件事儿也不稀奇，毕竟俩人在一个微信群里，就算没加好友，周谦佑应该也看见聊天记录了。 周谦佑是来给姚曌送燕窝和补品的，周家有阵子没有过孩子了，姚曌怀孕之后，所有的长辈都在给她送补品。 姚曌接过来，对周谦佑说了句“谢谢”，“回头也替我谢谢四婶和四叔。” 周谦佑：“不用这么客气，都一家人，我妈喜欢孩子，你生了多给她玩玩儿就行。” 姚曌随口调侃：“她这么喜欢，你这当儿子的不抓紧生个孙子孙女的给她玩儿？” 周谦佑余光瞟了一眼坐在一旁不说话的徐若水，淡淡地接话：“您这话说的，我一个人上哪儿生去。” 姚曌：“你还愁这个？找个女朋友或者联姻对象不就得了，上次顾家那大小姐去我那边办业务的时候还跟我打听你消息呢。” 周谦佑：“得了吧，没兴趣。” 姚曌：“顾大小姐跟你门当户对，工作能力又强，你还没兴趣，眼光够高的啊。” 周谦佑：“……”他合理怀疑姚曌今天在故意刁难他，她明明知道他对别人都没兴趣，上次他过来的时候，已经跟他们夫妻表过态了，他喜欢的人是徐若水。 姚曌跟周谦佑聊天的时候，徐若水坐在旁边没插话，低头跟孟雨聊了会儿微信，孟雨今天放假，两人约了中午一起去吃日料，因此，姚曌和周齐右留她吃午饭的时候，徐若水拒绝了：“今天就不留了，改天吧，我一会儿跟孟雨吃饭。” “也行。”周齐右点点头，转而去问周谦佑：“你呢？” “我中午也有事儿。”周谦佑听也拒绝了。 周齐右：“你们一个个还都挺忙的。” 最后，周谦佑和徐若水两个人是一起离开的，周齐右和姚曌把他们送出客厅就返回去了，院子到别墅大门这条路，是他们两个人单独走的。 徐若水和周谦佑之间保持了半米左右的距离，两人并排走着，徐若水余光瞥见穿着t恤和运动裤的周谦佑，恍惚间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这次她回来北城见周谦佑的几次，他都穿着一身西装，特别正式，还是第一次穿这么随意。 “珠峰好玩儿么？”身边的人冷不丁地抛出这个问题。 徐若水回过神来，“嗯，挺好玩儿的。” 她的回答很平静，像极了跟无关紧要的半熟人聊天，情绪稳定中带着敷衍——周谦佑想，如果是以前的徐若水，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地回答他的问题，她对他很有分享欲，应该恨不得把她经历的每件事情都跟他细细描述一遍。 徐若水现如今的每个举动都能透出她对他的不在意，像一记利刃，直插她的心口。 “跟孟雨约了什么地方？”周谦佑话题一转。 “哦，公园大道那边。”徐若水有一答一，虽然她并不知道周谦佑为什么问这么多。 “开车了么？”周谦佑又问。 “开了，我车在那边。”这时两人正好走到门口，徐若水指了指停在门前的那辆揽胜。 周谦佑“哦”了一声，很自然地朝着车的方向走过去，淡声说：“顺路带我吧。” 徐若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她茫然的注视下，周谦佑开口解释了一句：“我没开车。” 徐若水下意识地想问他没开车是怎么过来的，但最后还是将这话吞下去了，顺路带他一程而已，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徐若水从包里拿出钥匙开了车锁，周谦佑很自然地拽开副驾的门坐了上去。 徐若水蹙眉，她不太想让周谦佑坐副驾，但她没来得及说，周谦佑已经坐上去了。 算了。 徐若水现在不想跟周谦佑闹什么不愉快，她很快也上了车，系上安全带之后随口问他：“你去哪里？” 周谦佑：“回我公寓。” 徐若水：“你公寓地址是？” 周谦佑：“你忘了？” 徐若水的手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是新城国际那边么，时间太久，我有些不记得了。” 周谦佑冷笑了一声，“这就是贵人多忘事么。” 第1430回 假戏真做 周谦佑阴阳怪气起来样子，徐若水以前见识的次数多了去了，她对此非常熟悉，但如今的她已经没了像当初一样追着他解释的冲动和欲望，她直接装没听懂，淡笑了一下，“我比较笨。” 徐若水这句不咸不淡的回应，让周谦佑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的火气不但没平复，反而燃得更旺了，幸而他如今年龄见长，加上几年的锤炼，在情绪克制方面做得还不错，愣是咽下去了，强忍着给徐若水报了一遍地址，详细到了门牌号。 徐若水“哦”了一声，踩下油门之后，说：“我把你放小区门口吧。” 周谦佑：“小区门口到我家还有很长一段路。” 徐若水听出来周谦佑是让她把他送到门口，但怎么可能，她愿意送他到小区门口，也是不想在面子上闹太僵而已，“到前面路口，我给你叫个车吧，司机送你方便一些。” 周谦佑闻，拳头立马握紧了，他斜睨着身侧开车的女人：“你要是不想带我，刚才直说。” “没有不想带，但我和孟雨约的时间比较紧，不能耽误太久。”徐若水说，“送你到小区门口的话差不多的。” 周谦佑冷笑了一声，没有接她的话了，徐若水知道他这等于是接受了她只把他送门口，便也没有浪费唇舌继续同他沟通，目光平视着前方，认真地开着车。 开到路口等红灯的时候，身侧的周谦佑又问她：“什么时候找工作？” “不确定。”徐若水说，“时间还多，慢慢考虑，也不一定要找工作。” 周谦佑：“读博？” 徐若水：“有可能的。” 她现在和周谦佑沟通算是一问一答的模式，大部分时间，周谦佑的问题，她都会回答，态度也还算好，但绝对谈不上热络，很客套很生疏，每次听她说话，周谦佑都会有一种他们两个人并不熟的感觉，他很不喜欢这个感觉。 “读博的话去哪里读？”周谦佑早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纯粹是没话找话硬聊。 “还是原来的学校。”徐若水说，“导师说可以给我写推荐信，如果我想读的话，问题不大。” “那你想么？”周谦佑说，“虽然没做决定，内心应该有倾向。” “如果继续读的话，肯定是要回去的。”徐若水觉得周谦佑问得有些多了，他很明显是在打听她未来的规划，她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属实没必要聊这么多，便跟在后面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柏林工作，我回去也方便见面。” 周谦佑的脸色本就不太好，听完徐若水这后半句话，显得更阴沉了，“他？谁？” 徐若水：“男朋友。” 周谦佑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这意思是要为他去柏林呗？” 徐若水没肯定也没否认，只是说：“异地恋不太好。” 周谦佑：“那为什么是你过去不是他过来？” 徐若水：“他要工作，辞职也不现实。” 周谦佑嗤笑：“他要是一辈子不辞职，你也要丢下你爸妈一直跟着他在柏林呗？” “如果结婚的话，两家人会一起商量一个解决方案的。”面对周谦佑的嘲讽，徐若水依旧情绪稳定。 周谦佑在情绪抵达临界点之前，转头看向窗外，嘴唇绷成了一条线。 后来的十几分钟，两个人谁都没和谁说话，新城国际离周齐右和姚曌的新房不远，徐若水没多久就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她刚把车停稳，甚至都没开口提醒，周谦佑已经打开车门下车了，他走的时候连一句“谢谢”都没说，表情也很阴沉，不开心都写在脸上了。 徐若水没有计较这么多，打着方向盘朝公园大道的方向开，去跟孟雨碰头。 —— 徐若水跟孟雨约在公园大道的咖啡厅见面，下车的时候，她把买给孟雨的那份礼物也一并带着了，是在藏区买的金镶玉手镯，孟雨这两年特别喜欢金子，刚好她快生日了，徐若水旅行的时候看见了，便为她买下来了。 手镯很漂亮，价格方面就更不用说了，孟雨收到之后，惊喜感动之余，还有些不好意思收。 不过孟雨很快就被徐若水说服了，打算十一月份徐若水生日的时候送她个值钱的礼物，虽然徐若水在人际交往里并不会跟人算得这么清楚，但孟雨跟她当朋友也不是因为她的家庭背景，两人这些年都是有来有往的，所以才能从本科处到现在，即便她出国读了两年书，也没有疏远。 收完礼物，孟雨和徐若水聊起了跟江淮西出去旅行的事儿，好奇地问了她一句：“你俩一起出去玩儿了这么多天，没擦出来什么火花吗？” 徐若水摇摇头，“怎么可能，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孟雨：“怎么不可能，你听说过吊桥效应没，你们可是一起爬了珠峰，那种情况下很容易来电的——你居然没有吗？” 徐若水：“没有啊。” 孟雨：“那他肯定有。” 徐若水：“……没有吧。” “不然你觉得他为什么会答应你扮演你男朋友？总不能是因为他善良吧？”孟雨无奈地看着徐若水，“你对男人一无所知。” 徐若水被噎了一下，想反驳她，但又没根据，恋爱经验这方面，孟雨确实秒杀她了——孟雨虽然也为情所困过，但她主打一个想得开，分手了很快就走出来了。 她对男人的了解，确实比徐若水多得多，这点无法否认。 “他要是对你完全没意思，不可能答应帮你这个忙的。”孟雨说，“要么就是喜欢你的脸，见色起意；要么就是早就对你有意思，顺势而为，什么单纯的朋友，不存在的。” 徐若水：“……” 孟雨：“不过，你们出去这么久，他也没做什么事儿，人品是挺不错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徐若水：“考虑什么？” “当然是考虑要不要假戏真做啊。”孟雨说。 徐若水闻，马上摇头。 孟雨看到她反应这么干脆，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她，再开口的时候，有些恨铁不成钢：“别告诉我你还想着周谦佑呢？” 第1431回 呵，男人 孟雨作为徐若水身边关系最好的朋友，对于她和周谦佑之间的事情自然也是再清楚不过，当初徐若水忽然决定中途出国读研的时候，孟雨就知道背后的导火索了，周谦佑仗着徐若水喜欢他，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天晚上徐若水喝多了，孟雨觉得他就是自己把持不住，事后还要把责任都推到徐若水身上。 也就是徐若水善良，又太喜欢他，才会受他威胁，换做是别人，早就闹到长辈那里教他做人了。 孟雨跟周谦佑没怎么打过交道，就见过几次，互相说过几句话，不熟，再加上徐若水又被周谦佑欺负过，孟雨自然不可能替周谦佑说话，她恨不得徐若水找个更好的男人，赶紧忘记他。 只不过这两年，徐若水学习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孟雨也就没撺掇过她，现在不一样了，她接下来一年都要休假，孟雨便想让她体验一下跟正常人谈恋爱的感觉。 徐若水在柏林这两年，孟雨还是经常跟她联系的，不过聊天的过程里，俩人谁都没提到过周谦佑，以前徐若水是把周谦佑挂在嘴边的，她不提了，孟雨就觉得她是忘了。 可是徐若水现在的表现…… “我喜欢他很多年了，没那么容易忘记的。”徐若水沉默几分钟后才给出答案，她说的话也间接地应证了孟雨的猜想。 孟雨揉着太阳穴，无奈地看着她，“那也要看这个人值不值得吧，他现在对你怎么样？” “就那样吧。”徐若水想了想周谦佑的态度，淡淡地笑了，“他可能没想到我会恋爱，不甘心吧。” 孟雨：“呵，男人。” 谈了多次恋爱，她对于这一点深有感触，“他又纠缠你了？” “也没有。”徐若水如实说，“就是刚才去齐右哥家里的时候碰巧碰上他了，他没开车，我顺利送了他一次。” 孟雨：“碰巧？他还没开车？”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听着倒像是知道徐若水去了，特意跟过去的，不开车就是为了蹭她的车，这样就有正当理由和她单独相处了。 孟雨思考了一番，顺嘴提醒了徐若水一句：“没这么多巧的事情，你小心一点儿，看看是不是有人跟着你，或者是谁给他通风报信儿了。” “也没那么严重，可能就是谁刚好聊起来了。”徐若水说，“我们交友圈重叠太多了，难免的。” “也是，谁让你们是青梅竹马呢。”孟雨耸肩，感慨似的“哎”了一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电视剧小说里描绘得多美好啊，现实教做人了。” 徐若水也跟着笑了笑，她以前看到什么青梅竹马的时候，也会自动联想到她和周谦佑，特别是青春期那个阶段，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能七拐八拐地和他扯上关系，如今回头看当时，她也忍不住感慨自己的天真。 “你还笑得出来。”孟雨看到徐若水这么笑，以为她是强颜欢笑，还有些心疼：“不想笑就别笑，在我面前逞什么能呀，又不是没见过你哭。” “没事儿的。”徐若水喝了一口咖啡，不疾不徐地说，“我也只是还喜欢他，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很多事情都无所谓了。” 孟雨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很好，没在一起也不代表失败，爱情是锦上添花，不是生活必需品。”徐若水在孟雨震惊的眼神下继续往下说，“我这两年的一点儿感悟，和你分享一下。” 孟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依旧紧盯着她：“不得不说，你这个感悟……称得上是脱胎换骨了。” 徐若水以前对感情什么态度，对周谦佑什么态度，孟雨很清楚的，在周谦佑还没交女朋友的时候，徐若水只要一提起他，就会开始说一些他们恋爱之后的计划，她的思维模式是很简单的，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和对方在一起，她也愿意为此付出努力。 很难想象她会说出刚刚那样的话。 当然，人的观念变化势必伴随着打碎过去重建，这其中少不了拉扯和痛苦，不用想也知道，徐若水肯定也难逃这条路，孟雨想着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经历这些，说不心疼是假的，鼻头都开始酸了—— 孟雨吸了吸鼻子，挤出一抹笑，故作轻松地调侃她：“得，看来这学习的苦是吃到位了，把你都累得无欲无求了。” 徐若水：“嗯，可能是。” 她也是这趟回国之后，跟以前的亲朋好友接触过，才意识到自己的变化这么大，很多曾经非常在意的事情，现在都变得无关紧要了，她曾经想象不到自己离开父母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也都做到了，人生很多的恐惧都源于未知，真正迎来结果的时候，反而释然了。 她现在对于周谦佑也是类似的心态，以前再怎么难受，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要奢望，内心也总还是抱着些许期待和希望的，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所以他做点儿什么，都会牵动着她的神经，可现在不一样了，当她把这份感情当成她一个人的事情、不再期待“结果”的时候，周谦佑怎么做都无所谓了，他是不甘心，愤怒，或者是真的跟别人结婚生子，她都不会有任何痛苦和波澜。 徐若水将自己的这些想法跟孟雨说过之后，孟雨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后，她才挤出一句话来：“小水，我觉得你已经逐渐禅化了，现在你在我心里就是如来佛祖。” 徐若水被她的形容逗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那这位施主以后若有愿望记得来求佛。” “我的愿望是您这位如来佛能谈场甜蜜的恋爱，”孟雨顺势而为，朝她挑挑眉，“怎么样，满足一下我吗？” 徐若水：“……这算什么愿望。” 孟雨：“当然算了，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得，你别打岔，说说呗，你对江淮西真的没感觉？”孟雨不给徐若水转移话题的机会。 “他人挺好的。”徐若水说，“有风度，有修养，跟他相处起来挺舒服的。” “他要是知道你给他发好人卡，应该不会高兴。”孟雨摊手，“那种突然心跳加速的感觉呢？没有？” 徐若水：“……你说的那种，叫窦性心律不齐。” 孟雨狠狠剜她一眼：“徐若水，你真不可爱。” 第1432回 预谋 徐若水见孟雨急了，忙恢复了正经，没有再跟她打岔开玩笑，她清了清嗓子，对孟雨说：“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计划，如果有感觉的话，第一时间来找你汇报，这样可以吗？” “唔，勉强可以吧。”孟雨很快就被徐若水给安抚下来了，她们两个人本科以来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徐若水这个人吧，挺神奇的，不熟的时候以为她是个特别内向腼腆的人，但熟了之后就会发现她这人跟腼腆不沾边，她只是比较慢热，平时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社交里也不会主动而已。 而且，徐若水这人在熟人面前挺皮的，嘴贫起来的时候也特别有一套，她只是在吵架方面不怎么擅长而已，她的逻辑也有点儿奇怪，总冷不丁冒出来几句冷幽默，把人给逗笑，孟雨经常说徐若水蔫儿坏，但她也挺会哄人的，她闹小别扭的时候，徐若水每次都是主动上来哄她的，几句话就能把她给哄好。 孟雨想，她能跟徐若水做这么长时间朋友，应该也是因为徐若水这人总能给她新鲜感的缘故，人这一辈子其实遇不到几个真正有趣的人，不过徐若水似乎自己从来没意识到自己有趣，之前孟雨说她油嘴滑舌会哄人的时候，徐若水都觉得她在胡扯。 但孟雨真是这么觉得的，她还觉得，以后谁要是跟徐若水谈了恋爱，保准被她哄得死死的——当然，前提是对方得懂她，要是跟周谦佑似的那就没戏了。 这个时候的孟雨当然也想不到，那个人碰巧就是周谦佑—— —— 肖安接到周谦佑的电话赶到新城国际之后，一进门就看到他阴沉着的脸，有了之前的经验，不用问也知道原因了。 肖安走到斜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正准备开口说话，周谦佑已经抢占先机，“公司六十五周年庆，你安排几家娱乐媒体过来。” 肖安：“……嗯？” 万华六十五周年庆是在九月十号，媒体的邀请函最近已经在陆续发送了，但邀请的基本上都是财经类媒体，周年庆的事儿基本都是肖安负责的，他没太弄明白周谦佑这么做的原因，“怎么忽然找他们？你有八卦提供？” 周谦佑低头，双手交叠在一起，拇指摩挲着，没什么起伏地扯扯嘴角：“准备用你的缺德办法。” “我什么缺德办……”话说了一半，肖安猛地想起了自己之前跟周谦佑聊过的某些内容，他表情一变，满脸惊讶：“你是说，你打算对小水——” “我会让人把她带过去，媒体那边你安排，收到我通知就带人过去。”周谦佑没正面回答那个问题，但他的这些安排一说出口，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肖安左听右听还是挺惊讶的，他盯着周谦佑脸上的表情观察了好一会儿，他俩从十八岁就认识了，周谦佑受刺激的时候什么状态，肖安还是见识过的，他现在明显就有些那个意思，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从他安排那事儿时决绝的语气就能听出来。 一阵沉默后，肖安开口说：“虽然这个办法是我帮你想的，但我还得再提醒你一句啊，这是缺德办法，没到万不得已最好别选，你和小水最后沟通也没用么？” “还有，风险和要承担的后果你都想好了么？”肖安一项一项提醒周谦佑，“完全曝光在媒体前，你们是一定会结婚，但这件事情也会成为你们关系中过不去的坎儿，如果小水放不下，你们以后还是会闹，她可能真的一辈子不原谅你。” “她就算一辈子不原谅我，也只能和我结婚。”周谦佑闭上眼睛靠在沙发里，薄唇掀动，吐出来的话几乎没有温度，“我不会看着她和别人走。” “走？”肖安重复了一下这个字，再结合周谦佑不顾一切的态度，隐约猜到了一些眉目，想来是他从哪里听说了徐若水要跟她男朋友离开的消息，彻底着急了，再不行动，就得眼睁睁看着人走了——如此一来，肖安也理解他的决定了。 徐若水传闻中那个男朋友，肖安没见过本人，但也从周谦佑这边知道了些基本信息，对方的常住地是柏林，工作和社交圈都在那边，听周谦佑的意思，徐若水以后是有计划跟着男朋友一起去柏林发展了？ 那确实还挺让人吃惊的，连他都觉得吃惊，何况周谦佑呢——徐若水出了名的恋家，她父母也对她极好，虽然只有一个女儿，但她要是选了跟男朋友走，他们肯定不会反对。 人一走，周谦佑就彻底没希望了，也难怪他这么着急，大周末把他叫过来了。 —— 万华集团六十五周年的消息铺天盖地，徐若水想不看见都难，不仅要在媒体上看新闻，连微信的群聊里，也都是相关消息。 这是周谦佑正式接管万华之后的第一次周年庆，规模比之前都要隆重，周家全员出动，常年在外旅行的周义和郑翩跹、以及伦敦的周若和贺显谟都回来了，徐若水这两天每天都能在群里瞧见原郄和郑行则拍的宴会现场的照片，他俩应该是跟着过去帮忙张罗了。 徐斯衍和阮懿自然也是要过去的，他们家的企业和万华有深度捆绑，从祖父那一辈就开始了，徐斯衍和周礼交情匪浅，几十年的合作，早就密不可分了，徐斯衍虽然因为徐若水的事情对周谦佑有所不满，但工作上不可能彻底切割。 不过，周年庆这事儿，徐斯衍和阮懿并没有要求徐若水过去，他们只是顺嘴问了一句，徐若水考虑了半天之后，自己做出了参加的决定。 她还是之前的那个想法，没计划和周谦佑撕破脸，躲也没用的，他们这样的关系，躲不了一辈子。 徐若水家里没有特别合适的出席这种场合的衣服，于是她让阮懿帮着订了一件礼服，阮懿应下来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只准备你一个人的吗？” 徐若水点点头，最近江淮西工作好像挺忙的，这种场合就不麻烦他一起过来了，有了上次姜明珠生日那事儿，周谦佑应该已经看清了。 “最近见过谦佑吗？”阮懿委婉地问。 “没有。”徐若水摇头，距离上次蹭车事件已经过去七八天了，周谦佑没在她面前出现过，也没有再加过她微信好友，应该以后也就是这样了。 徐若水对此也不意外，他本来就傲得不行，怎么可能放下身段去跟人抢女朋友。 第1433回 客房 对于这件事情，阮懿的想法跟徐若水却截然相反，周谦佑傲是傲，但他性子和周礼太像了，当年姜明珠拉徐斯衍演戏推开周礼的时候，周礼为了拆散他们，找上了她——前车之鉴摆在那里，阮懿不免有些担心周谦佑使上同样手段，不过，听见徐若水说江淮西不参加这次活动，阮懿稍稍放心了一些。 斟酌片刻后，阮懿提醒了徐若水一句：“小水，你让淮西最近行事都小心一些，尽量不要去公开场合露面。” 徐若水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为什么？” 阮懿：“谦佑不会纠缠你，但可能会针对他，还有，他的工作和社交方面的，都要留意一下。” 江淮西的家庭背景不差，可没有几个人能跟周家抗衡的，周谦佑若是有心针对他，搞丢他的工作不是问题，江淮西本来就是出于热心帮了徐若水一把，若是再因此给他带来这种麻烦，那未免太过了。 经过阮懿这么一提醒，徐若水也恍然大悟，马上就给江淮西发了微信说这件事儿，徐若水先问了一下江淮西最近几天是否有受到相关困扰，江淮西那边说没有，她才跟在后面做了提醒。 跟江淮西聊完，徐若水跟阮懿反馈了一句，阮懿点点头，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但她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想到，周谦佑选的是另外一条釜底抽薪的路。 —— 周年庆的日子转眼就到了，徐若水和徐斯衍还有阮懿一家三口一起签到进入了宴会厅，现场名流云集，周谦佑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站在不远处，身边停了几个跟他交谈的伙伴，他听着对方说话，微微颔首，表情严肃而得体，整个人透着一股成熟而陌生的韵味。 徐若水不是很适应周谦佑这个样子，但她却很希望，周谦佑以后私下面对她的时候，也能有这个时候的疏离和得体，这是他们之间最适合的相处模式了，她真的不想再应对周谦佑的刁难，还有他那些阴阳怪气的嘲讽。 徐若水走神之际，周谦佑已经走到他们一家三口面前停了下来，“徐叔，阮老师。” 周谦佑分别叫了徐斯衍和阮懿，听见他的声音之后，徐若水抬起头来朝对面看了过去，这个时候，周谦佑刚好叫完阮懿，两人视线对上后，周谦佑也朝徐若水点了点头，像普通朋友似的，寒暄了一句：“这两天在忙什么？” 他的这话听起来挺客气的，徐若水也很有礼貌地回复了：“没忙什么，就在家休息。” 周谦佑：“嗯，休息很重要。” 他的视线扫过她的脸，说：“注意身体。” “谢谢，会的。”不管周谦佑是因为长辈在场而客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徐若水都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周谦佑这么说话的时候，她知道该怎么回。 “你爸妈没到？”徐斯衍并没有留太多机会让周谦佑和徐若水说话。 周谦佑的注意力被徐斯衍吸引了过去，点点头，“路上有些堵，可能还得几分钟。” 徐斯衍“嗯”了一声，“那你去招待别的客人吧，我这里就不用了。” “好，那你们随意坐。”周谦佑倒也答应得痛快，礼貌地叮嘱了一句，之后就离开了。 徐斯衍和阮懿看着周谦佑走远，夫妻两人同时回头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周谦佑目前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和徐若水说话的时候也算客气得体，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他们倒也无需担心了。 —— 周年庆很隆重，除却圈子里的好友和合作伙伴之外，到场的媒体也不少，几乎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扛摄像机或者单反的记者，徐若水之前参加过的活动都没见过这么多记者，现场的闪光灯闪得她头都有些晕乎了——但现场汇聚这么多记者，也说明了一点，周谦佑的确很受关注，经过今晚，徐若水对他在这座城市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识。 难怪周姰之前说，很多人追他，身上带着这么多光环的人，大概没有人能拒绝吧，周谦佑不单是有显赫出彩的家室和外貌，他的能力和智商条件也是旁人望尘莫及的，除了脾气不太好之外，他身上几乎找不到别的缺点。 徐若水现在虽然对周谦佑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了，但她并不否认自己喜欢他这件事情，也不后悔自己曾经那样渴望他，喜欢周谦佑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徐若水看到周谦佑在台上致辞的时候，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了心头，有与有荣焉的开心，有欣赏和羡慕，还有一种物是人非的伤感，和对成长的无奈——隔着几年的光阴，他们都变了，总有一天，她也会变得像现在的周谦佑一样独当一面吧。 徐若水胸口堵得慌，有些想喝酒了，这时正好有服务生路过，徐若水招手同她要了一杯香槟，小口小口地喝完了一杯，一杯酒不足以化解情绪，但徐若水隐约已经感受到了上头，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有些热——因为之前醉酒吃过亏，徐若水在这方面格外地注意，那次之后她很少喝酒了，去柏林读书的这两年更是滴酒不沾。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喝，身体不适应，一杯度数不高的香槟喝下去，都有这么大的反应，徐若水揉着发胀的脑袋离开了宴会厅现场，朝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打算去洗一把脸。 徐若水走路的时候，小腿已经有些发软了，所幸楼道里没人，她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洗手间，停在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在额头和脸颊上拍打着，但没有感受到什么作用，甚至还更困了，恨不得直接倒在这里睡下去。 “女士，您需要帮助吗？”徐若水就快困到不省人事的时候，身边正好路过一个女服务生，她上前扶住了徐若水的胳膊，贴心地询问：“您是不是喝醉了，我先送您去楼上的客房休息吧，我会帮您通知您的家人和朋友。” “谢谢。”徐若水揉着额头，虚虚地跟她道了声谢，“那就辛苦你了。” 今晚整个酒店都是万华包下来的，服务生也都是经过调查的，安全方面不需要担心，徐若水实在是困得不行，便由她扶着上楼了。 第1434回 曝光 徐若水回到房间没多久就睡过去了，酒店的大床很软，很宽敞，她打了个滚，一只手抱起旁边的枕头，睡得无比地舒服，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出现了幻觉，做梦都极其精彩，她梦到自己抱着的抱枕变成了人，还是周谦佑，然后她抱着他咬了一口想要确认真假，后来周谦佑就把她按回床里堵上了她的嘴巴，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她喘不过气儿了，开始到处乱踢，但很快，腿也被压住。 之后她便彻底丧失了挣扎，然后……她的身体开始飘飘荡荡，就像飞机穿越云层时疯狂颠簸着，可好像又有哪里是被填满的，她身体只剩下了那一个支点，只能像抓救命稻草一样吸附住它。 …… 周谦佑喘着粗气看着身下意识不清的女人，汗水从额头滚下，滴在了她锁骨的位置，她似乎是感受到了，又轻轻颤了一下，这一下，让他尚未压下的欲念再次复苏。 周谦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克制下来，比起这个，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周谦佑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抓起旁边的被子，盖到了徐若水身上，只露出了她的脑袋出来，自己则是随意地套上了西裤，皮带挂在腰间，没有系扣子，上半身赤裸，什么都没穿，胸口的位置赫然印着一排齿痕，大臂和后背的位置还有抓痕，每一道痕迹都暧昧得令人浮想联翩。 周谦佑刚刚整理好不到三分钟，房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闪光灯和快门声，周谦佑用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转身护住了另外一边的徐若水，而推门进来的记者们已经开始亢奋地发问：“请问房间里的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您的女朋友吗，周总？” “周总前不久接受杂志采访的时候说过自己是单身，请问女朋友是什么时候交的？” 记者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再配合快门和闪光灯，嘈杂的动静也惊扰到了熟睡中的徐若水，她不满地哼了一声，抬起手来揉眼睛，“好烦，谁啊……” 记者们看见床上的女人动了，明显更亢奋了，开始朝着她问问题：“这位女士，你和周总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能透露一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够了够了，都让开。”记者们问得正起劲儿的时候，忽然被一道严厉的声音打断，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看到周礼、姜明珠的身影之后，记者们立刻又冲他们夫妻两人围了过去，一边咔嚓咔嚓按着快门，一边询问：“请问两位知道周总交往神秘女友的事儿吗？” “两位这么生气地过来，是不是因为对周总的女朋友不满意？” 徐斯衍和阮懿跟在姜明珠和周礼身后，听着围上来的记者抛出的问题，两人的脸色都严肃到了极点，阮懿担心地朝酒店房间的方向看过去，紧张得掌心都渗出了汗，徐斯衍则是满身杀意，拳头垂在身侧，手背血管凸起，仿佛随时都要动手。 周礼和姜明珠的表情没好到哪里去，他们都没想到，周谦佑竟然在这种场合搞了个这么大的事儿，就算媒体这边处理好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迟早会传出去的，但徐若水和周谦佑现在这个关系—— 记者仍然喋喋不休地追问着，周礼和姜明珠朝徐斯衍和阮懿那边看过去，四人对视了几秒。 最后，周礼收回视线，对面前的记者说：“徐家的千金和周谦佑青梅竹马，两人在多年前就定下了婚约，但小水忙于学业，担心媒体过分关注造成困扰，所以没有对外公开。” “小情侣太久没见，今天晚上闹了些笑话，让各位担心了。”姜明珠笑着接过周礼的话，和记者们玩笑着说，“回头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分场合的逆子，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各位报道的时候给我留点儿面子哦。” 论跟媒体打交道，姜明珠也算是半个行家了，她本身擅长社交，眼下这种情况，也只有她能做到这样滴水不漏地和记者周旋，姜明珠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又给足了记者们面子，自然不必担心他们不配合，记者们纷纷答应了下来，但很快又抛出了新的问题—— “既然今天被我们撞上公开了，那是不是也顺便公布一下婚期是什么时候？这样我们也好送祝福，对不对？” 记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八卦的机会，周礼和徐斯衍听见这话之后，脸色同时阴沉下来，两人都是随时要杀人的状态，姜明珠却依旧保持着从容的笑：“不好意思，这暂时还真不知道，不过各位放心，有好消息的话，我们一定对外公布，到时候两个孩子婚礼，欢迎各位到场报道——至于今晚这些照片，就先去那边处理掉吧。” 姜明珠对身后的几个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们会意后，立马将围在门前的记者都带走了。 姜明珠这招先礼后兵用得好，几分钟之后，楼道里恢复了安静。 挡在房间门口的肖安目睹了方才姜明珠和记者周旋的全过程，也没有忽视周礼和徐斯衍的浑身杀意，他现在都有些担心周谦佑，他待会儿不会被亲爹和未来丈人打死吧？ “肖安，你先去楼下忙吧。”肖安正为周谦佑操心的时候，姜明珠已经提醒他离开了。 肖安回过神来点点头，跟几名长辈打过招呼之后便走了，这事儿他掺和不了，只能祈祷周谦佑不要死太惨了，好在今晚的计划是成功的，这么劲爆的新闻，媒体肯定会大肆渲染报道，以后只要说起徐若水，旁人都会说她是周谦佑的女朋友，这顶绿帽子，江淮西只能接着了。 刚才姜明珠说，婚礼的时候会通知媒体。 希望周谦佑能活到婚礼的时候，别今晚就被打死。 —— 啪。 周礼刚走进房间，就朝着周谦佑的脸上扇了一个耳光，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狠，周谦佑不仅磕破了嘴角，还流了鼻血。 徐若水披着西装外套坐在床上，看着周谦佑脸上的血，肩膀不自觉地发抖。 第1435回 父子都是疯子 徐若水是在肖安过来关门的时候彻底清醒了的，她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身上的痕迹和身下的感觉都在提醒她刚刚经历了什么，她经验虽然不多，但不至于连做没做过都分辨不出来…… 一切好像都是从她喝完那杯酒开始的，那个服务生恰好出现，然后恰好把她带到了房间。 接着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破门而入的媒体，接连不断的闪光灯，一个接一个砸过来的问题，还有现在过来收拾残局的四名长辈——徐若水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其中的不对劲儿了，从那杯酒开始，都是周谦佑设计好的，她就算酒量再退步再差劲儿，也不至于到了喝一杯香槟就酒后乱性的地步，她喝完酒之后那些头晕发软的反应，很有可能是因为酒里加了东西。 她都能猜到的事情，自然更是瞒不住长辈的眼，周礼扇周谦佑这一耳光，约莫就是因为猜到了他做的这些……徐若水将视线收回来垂下，想到周谦佑的算计，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媒体的闪光灯对准她，她狼狈到无处遁形的那个时刻，突然就觉得自己对周谦佑的信任显得无比讽刺，就算被骗了一次，她还是在潜意识里为他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她还是相信周谦佑在知道她恋爱之后不会再有任何过激的行为。 然后，周谦佑狠狠地给她上了一课，他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的确应该对他感到陌生，因为面前的这个周谦佑和过去完全不是一个人了，他是个雷厉风行的商人，自己相中的一切事物，都会不择手段地得到，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发疯。”周礼看着周谦佑擦鼻血的动作，冷漠的眼底毫无波澜。 周谦佑脸上挂了彩，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回头朝徐若水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扬起，无所谓地说：“我喜欢徐若水，我要娶她。” “你们父子两个人都有病。”徐斯衍强忍着对周谦佑动手的冲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眼下这个场景，成功将他带回了当年，周谦佑好的没遗传，疯起来不顾后果的模样倒是跟周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周礼当年给他下药让他和阮懿发生关系、再找媒体曝光，如今周谦佑又用同样的路数设计徐若水和他结婚。 好一对疯子父子，周礼还有脸说周谦佑，如果不是遗传他的基因，正常人会这么疯么？ “斯衍。”阮懿感受到了徐斯衍身上浓烈的杀意，避免他动手打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算是提醒。 “这件事情是我和周礼教子无方，我和他先跟你们还有小水道歉。”姜明珠站在他们一家三口中间，态度诚恳真挚，“对不起，虽然这件事情很难弥补，但我和周礼会尽力。” “媒体那边已经放消息出去了，目前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尽快让小水和千千完婚了，否则舆论平息不下来。”姜明珠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抱歉地看着徐若水，“小水，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放心，只是走个形式，不会领证的，你还是继续你现在的生活，等风头过去了，我就对外宣布你出国读博了——” “不行。”没等姜明珠说完，周谦佑便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他擦了一把鼻血，呼吸粗重地看着徐若水，“要么真结婚，要么我现在跟媒体说她有男朋友，劈腿跟我睡了。” 哐—— 周谦佑话音刚落，周礼直接抬起脚来朝他的小腹狠狠踹过去，周谦佑被他踢得往后退了几步，捂着小腹，嘴唇紧抿着，看起来很痛苦，但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周礼是真的被周谦佑惹怒了，比之前几次都要夸张，“你试试。” “试就试，大不了被你打死。”周谦佑破罐子破摔，被打得快碎了也不肯松口，“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放她和别人在一起，她必须是我的。” “几年前你做什么去了？”徐斯衍冷笑了一声，头一回对周谦佑这么不客气：“你也是我一路看着长大的，之前你对小水做的这些事情，我念着你父母的情分和你年少不懂事，不跟你计较，现在你多大了？你做这件事情想过后果么？” “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就是要么得到要么毁掉，就凭你做的这些，我和她妈妈有什么理由让小水跟你在一起？你自己想想，你配不配。” 周谦佑被徐斯衍问得哑口无，他低下头，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来，周谦佑狼狈地抹了一把，手背上的血和眼泪混到了一起。 徐若水看到这一幕，心脏一紧，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徐斯衍：“爸爸，就按珠珠阿姨说的来吧。”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无论怎么打骂周谦佑都没有用，刚刚来了那么多媒体，姜明珠也已经放话出去了，徐若水不可能让她的承诺落空，还有……她不想再看周谦佑挨打挨骂了，虽然她也很生气，很想对他动手，但真的看到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时，她也没舒服到哪里去。 “我不同意，我要领证。”周谦佑还是不肯消停，声音痛苦也要叫嚣，他看向徐若水，苍白的的嘴唇扯动，“你别想着这事儿之后还去找那个江淮西，要么你就杀了我。” “领证了也可以离婚的。”徐若水不明白他在执着什么，难道他会不懂吗，一个人真的想要离开的时候，是不会被任何东西束缚住的，她很无力，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你想领就领吧，我同意了，这样可以了吧？” “我很累了，其余的事情改天再说吧，我想休息。”徐若水觉得大脑在嗡嗡作响，她现在快要连基本的对长辈的礼貌都维持不住了。 徐若水扶着床站起来，挽住一旁一直沉默的阮懿，轻声说：“妈妈，带我回家吧。” 阮懿听着她这么说，眼眶一热，立马缠紧她的胳膊，“好。” …… 五分钟后，徐若水被阮懿和徐斯衍带走，周谦佑不甘心，要上去追的时候，被周礼揪着领子拽回来了。 周谦佑浑身是伤，周礼这一拽，轻而易举把他掼到了墙上。 周谦佑靠在墙上，抬起下巴，扯着带血的嘴唇再次笑起来。 “您听见了么，我成功了，她说要和我领证。” 第1436回 你最好别后悔 周礼和姜明珠看着周谦佑发疯的模样，对视了一眼，夫妻两人一时间都失语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周谦佑有一点没说错，他这样还真是从周礼身上遗传来的，当年周礼疯起来的时候，也是如出一辙，只是周礼现在年龄大了，顺遂的日子过得多了，情绪的控制自然比那个时候好得多。 “领证了，然后呢？”姜明珠没脾气地看着他，“你觉得结婚就可以解决问题吗？” “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能让她和那个男人分手。”周谦佑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这就够了。” 姜明珠：“……” 周礼：“你最好别后悔。” 周谦佑：“不这么做我才会后悔。”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得格外坚定，“您别把我当成一时冲动的小屁孩儿，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没有人帮我，我再不行动就得眼睁睁看她和别人双宿双飞，我这么做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行。”周礼怒极反笑，没有对他的话做评价，“你翅膀硬了，以后出事儿别来找我们哭。” 丢下这句话，周礼便拉着姜明珠离开了房间，姜明珠没有反抗，被周礼拉出来之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视线往紧闭的房门那边瞟了一眼，“千千的伤有些重，要不……” “死不了，他自己会打120。”周礼打断了姜明珠，声音有些冷，话虽这么说着，但他下一秒已经拿出手机通知了家庭医生过来，姜明珠也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现场还没彻底结束，媒体这么多，周谦佑挂彩的样子若是被媒体拍到了，又会被拿去大做文章。 姜明珠和周礼乘电梯下了楼，夫妻两人上车一起回家，司机在前排开着车，两人坐在后排，商务车里十分安静，行驶两三公里之后，姜明珠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 “明天去小水家里一趟吧。”气归气，但事情是周谦佑惹出来的，作为父母，他们不可能完全不善后，而且，结婚不是儿戏，就算徐若水临走前说了同意领证，也不能代表那就是她最终的决定，还有徐若水的男朋友那边…… 姜明珠想着已经开始头疼了，徐若水和江淮西的感情应该是很好的，两人走到了这一步，忽然被周谦佑拆散…… “没有半点儿长进。”沉默过后，周礼对周谦佑的所作所为送上了评价。 “他应该是被逼急了。”姜明珠揉了揉眉心，“一时冲动，不择手段了——可能这点是随了我。” 周谦佑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当父母的都有责任，姜明珠也没想过逃避，某些程度上看，她是可以理解周谦佑的，人在那个处境里会做出这种破釜沉舟的决定也很正常，就像当年的她，同样也是为了拆散周礼和詹语白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不知道，周谦佑和徐若水之间能不能像她和周礼一样幸运。 —— 周谦佑身上受伤的地方不少，脸上挨过的耳光不算什么，最疼的是周礼踹过来的那两脚，一脚正好踢在了他的肋骨处，他稍微直一下身体都觉得疼，呼吸也疼，周谦佑艰难地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仰头靠上去，目光盯着天花板，思绪放空。 过了几分钟，开门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周谦佑一抬头，便看见了推门而入的肖安，跟在后面的，是郑行则。 郑行则是看见徐若水被徐斯衍和阮懿带走之后发现不对劲儿的，直觉告诉他这事儿肯定跟周谦佑有关，果不其然，宴会现场找了一圈儿也没见着周谦佑的人影儿，郑行则抓着肖安盘问了一通，才晓得了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进来之后周谦佑脸上的伤和身上的血迹格外明显，房间里都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再看看地板上的狼藉，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儿。 “徐叔揍的还是你爸揍的？”郑行则停在沙发前打量着周谦佑挂彩的脸，不由得感慨，这下手真够狠的，他都怀疑周谦佑要被毁容了。 周谦佑动了动身体，肋骨处剧烈的疼痛袭来，他的脸色发白，五官都疼得扭曲了，这个反应让郑行则和肖安同时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是肋骨么？”肖安看到了周谦佑捂着的地方，“要不要去医——” 嘭嘭。 肖安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敲门声打断了，接着，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拎着医药箱走进来，郑行则则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老李！你怎么来了？” 李医生是周家的家庭医生，为什么会来，答案显而易见。 肖安和郑行则很默契地没有再说话，腾出位置来让李医生给周谦佑做检查，李医生也算是看着周谦佑长大的了，周谦佑对他很礼貌，忍着疼痛跟他打了招呼。 李医生询问了一下周谦佑哪里最疼，为他检查了一下肋骨的情况后，说：“可能有轻微的骨裂，一会儿这边结束了，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吧。” 肖安马上请缨：“我带他去。” “脸上的外伤及时上药加冷敷就行了，三天差不多就能消了，肋骨这个位置如果骨裂的话，最近要注意不要剧烈运动或者劳累，最好是静养，车也不要开。”李医生顿了顿，“具体的，一会儿拍完片子再说。” 周谦佑听着李医生的话，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像在听别的事儿一样，李医生给周谦佑开了些外用的药之后就走了，说是拍完片子电话联系。 郑行则把李医生送出了房间，折回来之后，一屁股坐到周谦佑面前，“你赶紧上个药，都快毁容了——要不我帮你？” “不用。”周谦佑随口拒绝了，顺手拿起棉签和药，敷衍地在脸上能感觉到疼痛的地方抹了两下，算是对付过去了。 肖安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心思不在这里，索性转移话题问他：“小水怎么说？商量结婚日期了么？” 姜明珠之前对媒体说了周谦佑和徐若水有婚约，还说结婚会通知，话说出去了，媒体一回去就会大肆报道了，凭两家的交情，徐若水一定不会拒绝。 肖安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才会给周谦佑出这个缺德主意。 第1437回 你想好了吗 周谦佑摇摇头，没给明确的答复。 郑行则：“怎么呢就商量结婚日期了，小水还不一定同意这事儿呢，你这就替她做主了。” 肖安咳了一声，同他说：“是姜阿姨对记者说的。” 郑行则被噎了一下，反应几秒之后耸耸肩，好像确实也只能这么说了，总不能说徐若水现在有男朋友吧，那不是等于自己送上去挨骂么，但郑行则觉得周谦佑这一招挺阴损的，徐若水就算真的因为这事儿跟他结婚了，俩人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俩谁想出来的缺德办法？”郑行则的目光从周谦佑和肖安脸上一一掠过，“真就没想过小水以后的态度？这么算计她，就算结婚了也没好脸色看吧。” “没好脸色看，总比连脸都看不到强。”肖安看着郑行则，表情略显无奈地冲他摇摇头，“你没经验，你不懂。” 郑行则无语死了，他俩倒是有经验，做出来的事儿也没见多漂亮，徐若水就算脾气再好，被这么算计过之后也不可能像之前一样跟他相处，甚至是连面子工程都懒得维护了，这样的两个人就算结婚了又有什么意义，这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 周谦佑和徐若水的相关报道在当天晚上就发出去了，万华的这场周年庆本身就备受关注，周谦佑这一两天也一直是媒体关注的焦点，他的私生活更是能吸引大众的眼球，徐若水虽然没有公开在媒体前露过几次面，但徐家和周家的交情并不是秘密。 两人的关系一经曝光，舆论的走向根本不需要引导控制，清一色的正面评价，除了羡慕就是祝福，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知根知底，这样的感情本身就是可遇不可求的。 清晨五点钟，徐若水躺在床上摸起手机，看到社媒上关于她和周谦佑之间的讨论，艰涩地扯了扯嘴角，眼底满是自嘲——这就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么？这样自欺欺人有什么意义呢？她之前明明已经跟他将立场表达得很明确了，可他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以前是，现在也是。 周谦佑真的是喜欢她吗？她觉得不是的，没有人会用这种方式喜欢人，他从来没尊重过她，明知道她有男朋友了，还这么做，倘若媒体扒出来江淮西的存在呢，到时候舆论会把她塑造成脚踏两只船的形象，周谦佑如果真的在意她，就应该考虑到这些风险。 以他的智商和反应能力，他完全做得到，只是懒得做而已，说白了，就是因为她之前在他面前过分小心翼翼了，从来都是以他的感受为先，总是习惯性地扮演那个让步的角色，周谦佑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有部分原因是她造成的，徐若水现在有些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本来不打算再和周谦佑纠缠，可命运却将这个契机摆到了她面前，如今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着她和周谦佑的“好事”，她短时间是不可能摆脱这个名义了。 还有周谦佑说的领证——徐若水笑了笑，虽然不知道周谦佑在执着什么，但既然他非要这样，那就随他去吧。 徐若水捧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新闻，睡不着了，便起床去洗漱，洗漱完出门的时候，正好在楼梯口碰上了阮懿，阮懿看着徐若水红肿的眼睛，就知道她昨天晚上没睡好，原因不用多问。 “我去花房浇水，一起么？”阮懿问。 徐若水点头答应下来，和阮懿一同下楼来到院子里，母女两人进入花房之后，各自拿了一只喷水壶，徐若水喷月季的花骨朵时，身旁的阮懿轻声开了口，“上午谦佑他爸妈过来。” 徐若水“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 阮懿侧目瞄她一眼，发觉她情绪比她想象中稳定，略感欣慰，随后又询问：“领证这件事儿，你想好了吗？” 昨天晚上徐若水从酒店离开之前说了同意领证，阮懿和徐斯衍昨天晚上没有跟她确认过，如今过了一夜，她应该冷静了不少，一会儿姜明珠和周礼还要过来，在此之前，也需要先了解她此时的想法。 “嗯。”徐若水低头看着那朵即将盛开的花骨朵，吸了吸鼻子，“我想满足一下自己之前的心愿。” 徐若水几乎没跟人提过，很小的时候，她其实就有幻想过自己和周谦佑结婚的画面，那应该是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她会跟着父母参加一些婚礼，也会在影视作品里看到相关的情节。 那时候正是爱幻想的年纪，而她的世界里接触的异性也有限，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周谦佑，后来青春期，她确定自己真的对周谦佑有了男女之情，这样的幻想就更常出现了，甚至还会梦到婚礼的场景。 “想好可能会面对的情况了吗？”阮懿沉默了一两分钟，才问出这个问题。 徐若水点点头，“我想过的，我也知道，他可能没有那么喜欢我，我们就算领证了也不会幸福的。” 阮懿听着她的说辞，表情渐渐变得无奈，“就算是这样，也不会改变选择，对吗？” “我想要一个结果。”徐若水说，“这次或许可以彻底让我不喜欢他，用一两年的痛苦斩断一辈子的念想，可能是值得的吧。” 她没对这段关系抱有期待，也不觉得周谦佑真的会跟她当一辈子的夫妻，他迟早会腻的，等他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就到了她退场的时候。 阮懿拿起剪刀修剪着枝叶，没有接徐若水的话，作为母亲，她很少干涉徐若水做出的决定，即便她很清楚她选择领证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但听完她给的理由之后，也不能拦她。 至于周谦佑…… 阮懿倒不质疑周谦佑对徐若水的感情，只是他的性格和作风都太过强势，表达方式也存在很大的问题，倘若他一直是现在这样，她是不放心让徐若水和他过日子的。 父母无法替孩子选好所有的路，更无法替他解决生命中所有的课题、杜绝所有的伤害。 有些路要自己走了才懂，头破血流或是光风霁月，都要亲自体验。 第1438回 别对他太好 浇完花之后，徐若水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发呆之际，收到了江淮西的微信——他看到了新闻之后来找她的，看着江淮西发来的消息，徐若水才反应过来，她还没来得及跟江淮西详细说，毕竟江淮西现在还是她的“男朋友”，虽然是名义上的，但他愿意帮忙，她就应该就此事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徐若水组织了一下语，跟江淮西复述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情，虽然在尽力精简，但还是发了满屏的文字过去，江淮西那边看了快五分钟，才回复：他用这一招逼你和他结婚？你同意了吗？ 徐若水：嗯。 江淮西：我记得你说过，没想过和他在一起了。 徐若水：如果没有这件事情的话，不会。 江淮西那边又沉默了几分钟，之后他发来一句话：所以他很了解你，知道怎么逼你改变主意。 徐若水看着这句话，心里“咯噔”了一下，眼皮也跟着跳起来，之后又扯扯嘴角，一阵自嘲。 江淮西说得没有错，她好像是很容易被拿捏的性格，之前孟雨就说过她太好脾气了，很容易遇上得寸进尺的人，徐若水一直没太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她也不愿意花费太多的精力计较得失，但现在看来，造成的隐患的确很大。 江淮西：无意冒犯，如果你想要这段感情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就要学会表达自己的需求，处处迁就和压抑不会让关系和谐，只会越来越紧张，不要害怕矛盾和冲突。 他后面跟了一句：和你相处的这两年里，我能从方方面面感觉到你是个很怕冲突的人，友好是一种高贵的品行，但冲突不代表缺陷。 徐若水仔细地读了几遍江淮西发来的这两段话，醍醐灌顶，心底的某根弦仿佛被触碰到了，她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眶发酸，眼泪稍不控制就会涌出来——不是难过，更像是激动和兴奋。 江淮西说得很对，她太害怕冲突了，特别是在周谦佑面前——她总是回避，所以他们两个人几乎没有过正常的沟通，即便她鼓足勇气解释过几次，最后也还是因为周谦佑咄咄逼人的态度放弃了。 他越强势，她就回避得越狠，后期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几乎已经陷入了这样的恶性循环。 徐若水用力地吸了几下鼻子，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回复江淮西：谢谢你，我好像懂了。 江淮西：不客气，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 上午十点钟，周礼和姜明珠来到了徐家，徐若水和四个长辈一起坐在客厅里，姜明珠先关心了几句徐若水的身体情况，之后又跟她道了一次歉，徐若水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没等姜明珠问，徐若水便主动同她说了自己的决定：“领证的事情我已经考虑好了，你们安排时间就好。” 虽然昨天晚上已经听徐若水说过这话了，但今天再听，姜明珠和周礼还是惊讶了。 姜明珠睁大眼睛许久没能接上话，周礼凝视着徐若水，同她确认：“想清楚了？他不值得，别为了不必要的舆论牺牲自己。” “我想清楚了。”徐若水认真地点点头，将自己先前跟阮懿和徐斯衍说过的理由重复了一遍：“我和他之间，需要一个结果的。” “……你还喜欢他，是吗？”姜明珠听完徐若水这个“结果”论，就可以肯定这一点了。 徐若水抿了抿嘴唇，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姜明珠和周礼都是过来人，只看她的表情和神态，便能得出答案。 周礼微微拧眉，“你男朋友——” “我和江淮西只是普通朋友，是我请他帮忙的。”徐若水接过周礼的话对他解释，“我回国聚餐的时候，周谦佑和我说了一些话，我不想和他纠缠了，就说我有男朋友了……我和江淮西喝咖啡的时候，正好被他看见了，所以才这样。” “我以为他就不会来找我了。”说到这里，徐若水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懊恼，她那时哪里想得到，周谦佑会用这一招，“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你没错，他是疯子。”周礼放柔声音宽慰徐若水，“以后不用给他留面子，他惹你，你来找我。” “这件事情你没参与？”坐在沙发上的徐斯衍盯着周礼看了许久，抛出了这个问题。 周礼：“……你问我？” 徐斯衍：“你做这种事情少么。” 阮懿拽了一下徐斯衍的胳膊，示意他少说两句，不过周礼的态度倒是很好，他直接承认：“是我对不住你。” “我会把小水当亲生女儿，如果周谦佑一年后还是这样子，我会让他们离婚。”周礼将昨天晚上跟姜明珠商议出的结论说出口，声明了自己的立场。 一年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周谦佑如果还是老样子，那就没什么必要再耽误徐若水了，机会都给过了，自己抓不住，再哭也没用。 “周谦佑呢。”徐斯衍不接招，他掀起眼皮往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二十七岁的人了，还需要父母做他的传声筒么。” “残了，在医院打石膏。”周礼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徐若水听见这句话之后，眉头蹙起来，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周礼，嘴唇轻抿，紧张显而易见。 四名长辈将她的行为看在眼底，情绪各异。 “……严重吗？”徐若水到底还是没忍住，向周礼询问。 她大概猜得到周谦佑是哪里伤了，周礼昨天晚上踹他的那两脚，真的很用力，看得她都害怕。 “肋骨骨裂，他应得的。”周礼对徐若水说，“小水，不要对他太好。” 徐若水万万没想到周礼会来这么一句，她有些懵了，一脸茫然——她也没觉得自己现在对周谦佑有多好，只是问了一下他的情况而已。 “他被打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他犯错拉上了你。”周礼看出徐若水的疑惑，直接点出来：“和你没关系，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第1439回 冷暴力他 周礼是看着徐若水长大的，对于她的性格了解不比她亲生父母少，阮懿和徐斯衍都不是特别喜欢计较的人，徐若水成功遗传到了这点，加上她从小生活比较松弛，很少跟别人争抢什么，徐若水很有教养，最典型的一个体现就是，发生某些事情的事情，她会习惯性地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思固然是好的，但如果太过，就会陷入内耗的状态。 周谦佑之前就是利用这一点威胁徐若水的，明明是他自己的招数，非得把责任都推到徐若水身上，他就是认定了徐若水会被他洗脑，之前两人疏远了，周礼便没有来徐若水面前直接点破，可现在情况不同了，真领了证，绝对不能由着周谦佑这么欺负徐若水。 周礼的话也点醒了徐若水，她之前也觉得周谦佑在算计她拿捏她，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周谦佑太了解她了，但她没有意识这究竟是自己身上哪点特质造成的。 现在周礼给她答案了——有些深入骨髓的习惯，自己是完全意识不到的，只有被点破之后才会顿悟，周礼说得没有错，她的确从小就习惯于出事儿之后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当一件事情的责任方不明确的时候，她首先会觉得自己第一责任人。 就像她和周谦佑的第一次意外，她至今都不知道那个晚上是谁主动的，可之前那些年，她一直默认是自己……念及此，徐若水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周礼，郑重其事地说：“谢谢周叔，我好像明白一些了。” 徐斯衍和阮懿对视了一眼，因为周礼的那句话，两人也意识到了之前对徐若水的教育存在一些问题——她身上的攻击性不够强，太会为别人着想，以至于时常会忽略自身的感受。 攻击性虽然不是什么好词儿，但在某些时候的确有用。 姜明珠跟在周礼后面说：“你们以后一起生活，也道不用那么在乎他的想法，想拒绝就拒绝，别迁就他，喜欢不代表迁就，我支持你保持自己的原则，如果他适应不了你的节奏，不愿意改变，你也不必为了他耗上自己的大好时光，对不对？” 徐若水点点头，“……嗯，明白。” 所以，一年。 不仅是周礼和姜明珠对徐斯衍和阮懿做出的承诺，也是她给自己最后的时间，就像姜明珠说的那样，倘若周谦佑没有任何改变，她也该彻底死心。 姜明珠和周礼在徐家待着说完正事儿之后就走了，临走之前，姜明珠说过几天会带周谦佑上门提亲，虽说两家关系极近，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至于领证的日子，会找人算几个合适的，到时候让徐若水自己来选，徐若水把周礼和姜明珠送走之后，人还是恍惚的，很难想象，她竟然要跟周谦佑结婚了。 徐若水回到卧室，在床上躺了下来，头刚挨着枕头没多久，就收到了孟雨的信息轰炸。 孟雨：卧槽！我就在实验室通了个宵，怎么出来就变天了？ 这条文字消息后面跟了好几张新闻的截图，报道的主题都是针对她和周谦佑青梅竹马的关系和婚约展开的。 孟雨：这新闻还说你们好事将近了，胡扯呢吧？你俩昨天晚上到底什么情况？ 孟雨想给自己洗脑说什么都没发生，但新闻里都写了，记者是酒店房间发现的这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去酒店房间……徐若水把持得住，周谦佑可不一定。 徐若水看着孟雨的信息轰炸，头嗡嗡作响，长吁了一口气，揉上了太阳穴——孟雨昨天晚上在实验室通宵，她知道的，所以出事儿之后也没打扰她。 不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比较复杂，微信里三两语也说不清楚，徐若水便跟孟雨说好了去她公寓找她，孟雨刚通完宵，徐若水也不放心她跑太远，两人聊完之后，徐若水便拿车钥匙出门了。 —— 一个小时后，徐若水拎着买好的披萨和炸鸡来到了孟雨的公寓，这是两样东西是孟雨点的，她说要吃点儿好的犒劳通宵的自己。 徐若水跟孟雨在餐厅坐了下来，孟雨饿急眼了，随手给徐若水递了一瓶奶，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块儿披萨，吃完之后才想起来问她：“所以你跟周谦佑昨天晚上到底咋个情况？” “他找人给我喝了东西。”徐若水垂下眼睛，手指捏着瓶子，“后来就什么都发生了，他提前做好准备要被媒体拍。” “我靠。”孟雨睁大了眼睛，因为惊讶，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他是想跟你来个被媒体捉奸在床，闹大了好逼你跟他在一起？” “嗯，应该是这样。”徐若水点头。 “周谦佑是疯子吧？”孟雨骂骂咧咧的，“你确定他家族没有精神病遗传基因？” “……他们家的人都挺好的。”徐若水从来没怀疑过这个。 孟雨也是问完了之后就知道答案了，平时她新闻里没少看到周家其他人，也接触过几个，好像性格都挺不错的，特别随和，周谦佑他父母感情也特别好，两个人经常一起去福利院或者是希望小学做义工，看起来也是岁月静好。 到周谦佑这里基因突变了是么？ “那你现在怎么办，真要跟他结婚吗？”新闻里，姜明珠那番话明显是有所保留的，应该也是想看徐若水的想法，徐若水要是不想结的话，周谦佑大概没招。 聊到这个话题，徐若水深吸了一口气，同她复述了一遍自己的决定：“我想给自己一个交代和结果，如果这次还是没有改变的话，就彻底翻篇吧。” 孟雨咂摸了一下徐若水的话，已经可以猜出她的决定，“多久？” “一年。”徐若水说，“一年之后没有改变，我会办离婚手续然后回柏林读博。” 孟雨不太放心：“你一个人离得了吗？” 徐若水：“这是我和他爸妈的约定，他不知道。” “那也行。”孟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之后果断地对徐若水表态：“反正你做什么决定，姐妹都无条件支持你。” 徐若水被孟雨的话触动，吸了吸鼻子。 “好啦，吃块儿炸鸡缓缓。”孟雨拿了只鸡腿放到徐若水面前。 徐若水拿起来鸡腿啃了一口，孟雨也跟上啃起了鸡翅，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儿。 孟雨给徐若水出主意：“你俩结婚之后你一定要好好整治他一下，挫挫他的锐气，别什么都惯着他，最好让他也尝尝被冷暴力的滋味儿。 第1440回 不会再迁就 孟雨现在想起来周谦佑之前几年对徐若水的冷暴力，依然耿耿于怀，就因为他单方面的误会，加起来四年多时间不理人，有几个人受得了被这样对待？也就是徐若水太喜欢他了才能忍过来，换作是她，真是忍不了一点儿的。 孟雨这人其实也挺没心没肺的，但跟徐若水比起来，她算报复心强的，她现在只想徐若水冷暴力回去，最好婚后天天不搭理他，把他当空气人。 徐若水难得地没有反对孟雨提出的报复建议，她点头答应下来，“嗯，我不会像以前一样迁就他了。” “谢谢，我很欣慰。”孟雨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次笑：“你要是还像以前一样跟我说‘他也没做错什么’或者‘我能理解他’的话，我可能会在经历通宵加班之后被你气得心律失常。” 徐若水：“……我之前也没那么怂的吧。” “不是怂，你是性格太好了。”孟雨纠正了一下徐若水的说辞，“你遇到事情为别人考虑太多了，当然，这是优秀的品质，但为体贴别人的前提是先照顾好自己呀！你不觉得你总是忽略自己的感受吗？” “嗯，现在觉得了。”徐若水点点头。 “所以啊，以后你要多从外界找原因。”孟雨说，“你学学周谦佑，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一个不高兴发疯，拉着大家一起倒霉，创飞全世界，那多爽。” 说到这里，孟雨停下来啧了一声，“幸好他是个有权有势公子哥，不然早就被人揍死了。” 徐若水：“……” “对了！”孟雨吐槽着周谦佑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她目光立刻严肃下来，紧盯着徐若水问：“昨天晚上做措施了没有？” 徐若水啃鸡腿的动作一僵，脸色发白——她昨天晚上过程里是不省人事的状态，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结束了，只是能感觉到发生过什么，并不知道过程如何。 “我不记得了。”徐若水嗓子干哑，“……我当时没醒着。” “那你事后有没有吃药？”孟雨追问。 徐若水摇了摇头。 “那不行，保险起见还是吃药吧，好像有那种72小时内紧急的事后药。”孟雨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点外卖软件，她在搜索栏搜了一下关键词，很快就找了药，马上点了外卖。 “大概半个小时到，你先吃了吧，”孟雨说，“虽然这药伤身体，但吃了安心——你应该没想要孩子吧？” “没有。”徐若水马上接过孟雨的话，用力地摇头否认，她怎么可能想要孩子呢，谁知道她和周谦佑一年之后是什么状态。 “那就行，药可能会有些副作用，下月姨妈不准什么的，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孟雨提醒了徐若水一句，“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你让他做措施。” 徐若水点头，这个她倒是不担心，之前周谦佑在这方面还挺注意的，徐若水猜测他昨天晚上可能也是有做措施的，只是她看不到证据，所以还是要吃药图安心，就当是上双份保险了。 —— 中午，周谦佑坐在医院病房处理工作的时候，姜明珠和周礼过来了，他迅速回完邮件，合上电脑，准备起身，但不小心牵到了肋骨，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表情都扭曲了。 “别乱动了，好好坐着吧。”姜明珠看到周谦佑痛苦的表情，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一些，做母亲的总是如此，即便气孩子犯了大错，看他疼痛受伤时也会被牵动情绪。 姜明珠挽着周礼坐到了周谦佑的对面，坐定后，她的视线看向了周谦佑肋骨的位置，询问：“没打石膏？” “轻微骨裂，医生说不用打，注意别压着就行。”周谦佑答。 “是么，”周礼接过他的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来我踢得轻了。” 周谦佑自知理亏，没有接话。 姜明珠沉吟片刻，直奔主题，对周谦佑说：“我和你爸爸刚才去了小水家里。” 姜明珠这话一出，周谦佑的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心跳加速，手微微拢紧，又期待又害怕——他们去徐家，肯定是为了谈他和徐若水的事情，徐若水昨天亲口说了同意领证……今天应该不会变卦吧？ “三天之后，我和你爸爸带你去小水家里提亲。”姜明珠在周谦佑灼热的视线下，缓缓继续，“老宅那边会给你们算几个领证的日子，到时候看小水的想法来定。” 周谦佑一字不漏地听完了姜明珠的话，大脑嗡嗡作响，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同意了？” 姜明珠没有直接回答周谦佑的问题，而是正色对他说：“下次不要再做这种幼稚不计后果的事情了，如果你想和小水好好过日子，就学会沟通和表达——用行动让她感受到你的诚意，懂吗？” 周谦佑吸了一口气，想起徐若水现在的态度，声音写满挫败：“我表达过，她现在不相信我。” “她确实不该相信你。”周礼冷笑，“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 周谦佑知道周礼是在嘲讽他，但是：“我不后悔。” 他这四个字说得格外笃定，“至少她同意跟我结婚了，也跟那个男人分手了，我成功了。” 周礼呵了一声，“那就恭喜你成功。” 周谦佑：“……”面对周礼的“祝福”，周谦佑一句话都回不上来了，他其实很清楚，徐若水同意跟他结婚，是因为他说要和媒体曝光她跟江淮西交往期间劈腿，她为了保全江淮西的颜面，才选择了妥协，而不是真的心甘情愿想要和他修成正果。 他刚才的那句“我不后悔”，也是虚张声势的成分多一些，他需要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洗脑。 “我和你爸爸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你自己去考虑吧。”姜明珠揉了揉眉心，表情有些疲惫，“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 “提亲前一天晚上你回尚水苑住。姜明珠把提亲那天的流程给周谦佑复述了一遍，之后就跟周礼一起离开医院了，没多待。 周谦佑将两人送走时候，坐回到沙发上，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他和徐若水真的要结婚了。 第1441回 翻篇 周谦佑坐在沙发上发呆十多分钟，回过神之后便抓起手机，他从微信群里找到了徐若水的头像点开，再次按下了好友申请键，然而，这一次的好友申请也是石沉大海了，直到他去徐家上门提亲的那天，都没有收到通过的通知。 周谦佑和父母一起上门去徐家提亲的这天，北城的天气格外地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天空蓝得像画幕。 经过了三天的修复，周谦佑脸上挂的彩没那么明显了，乍一眼瞟过去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儿，不过肋骨的伤还是很疼，走路的速度都受到了影响。 上门提亲，周谦佑没经验，但他这几天也专程去专柜为提亲这天准备了礼物，都是从徐若水喜欢的几个品牌里选的，选这些礼物的时候，周谦佑忽然又找回了一点点掌控感——他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还是很了解她的喜好的，她喜欢的品牌、款式、颜色、食物口味，他都了如指掌，江淮西只跟她认识不到两年而已，他知道得肯定没他多。 周谦佑拎着几个购物袋跟在周礼和姜明珠身后走进了徐家的大门，彼时，徐斯衍和阮懿还有徐若水一家三口也已经坐在了客厅，大约是之前就沟通好了时间。 周谦佑踏进客厅以后，目光立刻找到了徐若水的身影，视线盯在她身上看得移不开，而徐若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毫无波澜，之后便去跟周礼和姜明珠打招呼了——她虽然对他冷淡得像陌生人，但对他父母却一如从前，这惨烈的对比让周谦佑心里的憋屈翻了倍。 他深吸了两口气，告诉自己要忍，反正他们都要结婚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他总会让她的态度转变过来的。 周谦佑这么自我安慰完之后，便看向徐斯衍和阮懿同他们问好：“徐叔，阮姨。” 徐斯衍扫了周谦佑一眼，没有理他，很明显还在因为几日前的事情生气，阮懿倒是稍微好一些，但也不如从前热络，只是跟他点头致意。 后来，阮懿邀请他们一家三口坐下，周谦佑等姜明珠和周礼坐下后，在沙发上挂了个边，刚好正对着徐若水，他的视线再次盯住了她，片刻都不愿意移开。 徐若水能感觉到周谦佑灼热的目光，幸而她现在心理素质比从前好了太多，被盯着也能做到若无其事。 而这个时候，对面的周礼已经开口了，“领证的日子选了三个，农历八月初六、八月二十五和九月初七，小水你看看你时间吧。” 周礼说着，将信封放在茶几上推到了对面，徐若水接过来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三个日期，看了对应的阳历时间。 最近的是八月初六，也就是半个月之后。 “就选最近的那个吧。”徐若水对比了一下三个日期之后，很轻易地就做出了决定，既然都已经想好了要领证，早晚都会来，早点开始，也能早些结束——是的，她对这段婚姻没抱什么期待，之前一次一次的经验已经让她长了记性，她学会了用最低的期待去迎接和周谦佑的每一次相处，这样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这段婚姻，是她给自己最后的时间。 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她都要和这段感情告别了，她要开始新的人生了，她总不能一辈子都被困在同一段感情里的吧……人要往前看。 周谦佑听见徐若水选了最近的日期，兴奋之余又觉得难受，她这么着急，肯定不是因为迫不及待想跟他当夫妻，只是怕他在等待的过程里又弄出来什么事儿，现在他在徐若水心里已经是这样不择手段的形象饿了。 长辈们都只听徐若水的想法，她选完日期之后，姜明珠又同她说起了婚礼的安排：“那你们先领证，我最近开始给你们准备婚礼，小水你有想法的话，随时找我说哦。” 婚礼。 听见这个词，徐若水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噩梦——梦里，她和周谦佑办了婚礼，但婚后过得并不幸福，时隔多年，她依然无比清晰地记得梦境里他对她的态度。 “没什么想法，都可以。”徐若水摇摇头，“你们安排就好。” 周谦佑听着她的回答，拳头收得更紧了——谁会真的对婚礼没有想法呢，她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是她期待中的那个新郎，周谦佑胸腔内剧烈的酸涩和嫉妒翻涌交织着，他只能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后来的话题，周谦佑都没什么机会参与，一直到姜明珠说起婚房的话题—— “你们的婚房暂时就安排在御水苑了，喏，门禁和钥匙在这里。”姜明珠将东西交给了徐若水，“小水你有空了就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就跟物业提。” 徐若水“嗯”了一声。 “那一会儿去吧。”周谦佑适时地开口，成功插进这个话题，他看着徐若水，故作自然地问：“你一会儿有空吧？”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周谦佑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去看房，实际上是想单独跟徐若水说话，徐若水当然也知道他的用意，她稍作思考之后，点头答应了，“嗯，一会儿你带路吧。” “我没开车，坐你车吧。”周谦佑现在非常庆幸自己出门的时候没单独开车。 徐若水“哦”了一声，没什么起伏地答应了。 —— 十几分钟后，徐若水和周谦佑一起上了车，她没招呼周谦佑，周谦佑很自觉地坐上了副驾，徐若水淡漠地扫了他一眼，随后发动了车子。 和他炽热的眼神比起来，她整个人的情绪都显得太淡了，周谦佑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很久，沙哑着声音问：“你打算一直这个态度对我吗？” 徐若水头都没回，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开车。 “我在跟你说话。”周谦佑很不喜欢这种得不到回应的感觉，却又要控制自己不发脾气，忍得额头的血管都暴起来了。 徐若水用余光瞥见了他隐忍的表情，淡淡地说：“你想发脾气就发吧，不用忍。” 周谦佑调整了一下呼吸，深吸一口气，“我没想跟你发脾气。” “以后我也会注意的。”听见她的回应之后，他的声音明显放柔了不少，“过去都翻篇，领证之后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么？ 第1442回 不良反应 徐若水听见周谦佑说“翻篇”两个字，莫名地想笑，但她忍住了，也没有反驳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同时更加肯定了周礼之前的说辞，她的确是对周谦佑太好了，好到他认为，他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在她这里豁免、翻篇，她以前究竟是怎么忍了那么久的呢？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周谦佑真的对她太好了吧……她这人真的很念旧情，那十几年的光阴，在她生命中的分量太重了，可周谦佑后来做的这么多，已经把她的耐心磨尽了，她不想跟他沟通了，也不再抱着改变他的奢望了，一切顺其自然。 周谦佑没想到徐若水会痛快地回一个“嗯”字，他听后，明显愣了几秒——她就这样？他以为，她至少会控诉一下他之前做的事情。 按理说，徐若水这样回应过之后，他应该很开心，可周谦佑却觉得胸口堵得慌，根本亢奋不起来，他现在是拆散了徐若水和江淮西，看似如愿以偿了，但徐若水的态度…… 现在好像什么都不对，她计较，他不痛快，她大方，他照样难受，他们的关系好像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周谦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靠在座椅上，后来一路都没有再说过话。 周谦佑不说话，徐若水还挺放松的，她乐得清静，开车都顺手了不少，徐若水之前来过御水苑这边，开了导航很快就找到了别墅，车停在大门口的时候，一旁的周谦佑也睁开了眼睛，徐若水平和地同他说了一句“到了”，便解开安全带率先下了车。 周谦佑盯着她的身影呆了几秒，之后也解开安全带下车跟上她的步伐，钥匙和门禁都在徐若水手里，周谦佑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之后又进了客厅。 御水苑的装修风格是原木风，整体色调偏暖，一进来就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这刚好也是徐若水喜欢的风格，单从这点来说，她对御水苑还是很满意的。 徐若水换了拖鞋在楼下参观了一圈，毕竟是未来一年要生活的地方，该熟悉还是要熟悉的，徐若水转完客厅便去了餐厅和厨房，她全程都没跟周谦佑说过话，周谦佑杵在原地，有种自己是空气的错觉——徐若水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他的。 周谦佑也知道她态度的转变是他一手造成的，怨天尤人没有用，他只能用行动证明自己，这么一想，周谦佑强大打起精神走向厨房。 周谦佑进来的时候，徐若水正站在厨房的大岛台前观摩，因为没人住过，厨房只有一些基础的餐具，岛台上除了杯架之外空空如也。 周谦佑走到徐若水身边停下来，动了动嘴唇，“一周之内我让人把咖啡机送过来。” 徐若水喜欢喝咖啡，而且嘴巴很刁，喝不了速溶，这点小习惯，周谦佑记得清清楚楚，他甚至也不需要问她要哪个牌子的咖啡机，因为她这些年里钟意的也就只有那个一个牌子，她是个不知变通的人，喜欢的食物会一直吃，喜欢的牌子会一直买——可喜欢的人，她却没有一直喜欢了。 随口一提咖啡机，又联想到了这些不愉快，周谦佑鼻头有些酸，抬起手揉了一把眼睛，忍着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你看还有什么其它需要安置的，我一并让人去办。”平复过情绪之后，周谦佑再度开口。 “烤箱换个小的吧，三明治机，不粘锅，还有电蒸锅——”徐若水这回一点儿都没有跟他客气，一鼓作气提了很多要求，幸好周谦佑记性比较好，徐若水说完之后，他马上凭借记忆将内容输到了手机备忘录里，记完之后，再次看向徐若水，等着她说后面的话继续记。 徐若水后来的确又提了很多要求，这点和以前的差别也挺大的，她以前总是很懂事，很少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倒是周谦佑跟她比起来算事儿多的。 周谦佑最后在备忘录里记了两页，把徐若水提出来要准备的东西列成了清单，给负责采购的司机发了过去。 周谦佑这边刚给司机发完采购清单，忽然就听见了不远处的徐若水发出了一声干呕，周谦佑眉头一皱，注意力马上到了徐若水身上。 他捏着手机，加快步伐走到徐若水身边，手搭上她的肩膀，低头关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徐若水没来得及回他，紧接着又是一阵干呕，这一下有些撕心裂肺的意思了，呕得太猛，眼眶都红了一圈，周谦佑一看，更担心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徐若水摇了摇头，刚干呕完，不好张嘴说话，呼吸都显得有些急促，周谦佑又盯着徐若水观察了几秒，视线无意间扫过她的肚子，眉心一跳，声音发抖：“你是不是——” 出事儿的那天晚上，他没做措施，其实他完全有时间做，只是想到了肖安说的“父凭子贵”，他最后还是把东西丢到了一边——但是，就算那晚真的中了，徐若水的反应应该也不至于来得这么快吧？ “应该是紧急避孕药的不良反应。”徐若水的声音打断了周谦佑的思路。 “紧急避孕药。”周谦佑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呼吸渐沉，“你吃这个做什么？” “你问我吗？”徐若水淡笑了一下，“那天晚上我被下了药，意识不清，不记得你有没有做措施，保险起见吃了事后药，有什么问题吗？” 她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还是免不了透出几分尖锐来，罪魁祸首问她为什么吃药，这难道不讽刺吗？ 周谦佑也感受到了徐若水话里的刺，他很少有这样被徐若水噎到的时候，沉默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以后别吃了，对身体不好。” 徐若水：“嗯，好的。” 周谦佑还是放心不下：“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我问过医生了，她说这都是正常反应，以后尽量少吃就是了。”徐若水不卑不亢地看着他，“所以希望你以后配合一下。” 周谦佑：“……好。” 他先答应下来，沉默数秒之后，又问她：“你不想怀孕么？” 徐若水抬眸看着他，眼底带了几分防备。 周谦佑：“我们要结婚了，正常夫妻都会要小孩的。” “你觉得我们算正常夫妻吗？”徐若水反问。 第1443回 习惯了 徐若水的语气依然是平静的，但她问出来的这个问题直戳痛点，周谦佑的脸色顿时变了，手臂和肩膀僵硬得不像话，整个人像是被定在原地似的，过了两三分钟才反应过来。 “你不想和我结婚，是吗。”周谦佑声音压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个问题。 “嗯，是的。”徐若水很平静地给出最致命的一击，完全没有照顾他的感受。 短短三个字，每个字都是一把锐利的匕首，直插心脏，周谦佑抬起她的下巴，双眼发红地紧盯着她，眼底不知不觉已经潮湿，“那你想和谁结婚，江淮西？” “放开我。”徐若水对周谦佑这个表现太熟悉了，他这样质问的时候就说明情绪已经上头了，继续下去只会吵起来，但她现在已经没精力了，只想快点儿结束，“你抓疼我了。” “你们已经分手了。”周谦佑艰涩地扯动嘴角，“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联系，否则我不会放过他。” “嗯，知道了。”徐若水应下来，“现在能放开我了么，我的下巴快脱臼了。” 听到“脱臼”两个字，周谦佑手上的力道顷刻放松，他收手之后，清楚地看到了徐若水下巴上被他掐出来的指痕，他有些懊恼于自己失控的力道，“对不起，我以后注意。” “没关系。”其实她已经习惯了，甚至，刚刚周谦佑突然松手，她都觉得意外，毕竟他从来是不讲道理的，从前她越求他，他欺负她就越狠——老话没说错，一个恶人忽然做了一件好事儿，所有人都会对他刮目相看，甚至会感谢他，刚刚周谦佑痛快松开她的瞬间，她还真是有过“感激”的念头。 所幸，她没有被麻痹，及时地抽身出来了。 周谦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中午一起吃饭吧，这附近有一家你喜欢的茶餐厅新开的分店。” 他的提议说出口之后，徐若水沉默了有半分钟左右，她沉默的这段时间里，周谦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他像是个等待宣判的犯人似的，如履薄冰地等待着她给出答案，这样的剧情，此前从未在他的生命中上演过，无论什么场合，他都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在徐若水面前时尤其如此，可今非昔比，他在她面前，好像再也找不回主动权了，反而是容易被她牵动情绪，提心吊胆。 从前周谦佑总自信地认为自己对徐若水了如指掌，直到这次她回国，他才恍然反应过来，徐若水之前在他面前像白纸一张，是因为她曾经是喜欢他的，所以对他不设防，现在…… “好，不过我没什么胃口，吃得少，你别生气就好。”周谦佑提心吊胆之际，终于听见了徐若水的回答。 他悬着的心回到了肚子里，先点头，又摇头：“你想吃多少吃多少，我不生气。” 说完这句，他又在后面补充：“以后咱俩都好好说话，行么？” “看你吧，我没问题。”徐若水这样回答。 —— 茶餐厅就在御水苑四公里外的位置，徐若水和周谦佑过来的时候，正是午餐高峰期，不过两人还算幸运，等了十几分钟后等到了位置。 入座之后是周谦佑点的菜，这也是他们两个人多年来的习惯，因为周谦佑对徐若水的口味了如指掌，即便不问她，也依然能点到她喜欢吃的菜，徐若水听着周谦佑轻车熟路地报出她喜欢的菜名之后，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几分—— 就算她知道周谦佑这么熟悉只是因为习惯，但仍然做不到毫无波澜，或许就是因为她太容易被感动，才会这么多年都走不出来——她有时候真的希望周谦佑能对她更狠一些，不要把她的所有喜好都记得那么清楚，她也就不会自作多情、生出别的念头了。 徐若水垂下眼睛发呆之际，周谦佑已经点好菜了，他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地为她烫了餐具摆在面前，徐若水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冒热气的餐具，吸了吸鼻子，“我自己来就行。” “习惯了。”周谦佑回了三个字，端起旁边的果茶给她倒了一杯，“现在还想吐么？” “没有了。”徐若水摇头，“谢谢。” 周谦佑：“别的不舒服呢？” 徐若水继续摇头，“没有，我现在身体素质挺好的。” 周谦佑听见这句话，冷不丁地笑了，“行，那一会儿吃完饭去趟国金。” 徐若水：“……去国金做什么？” 周谦佑没回答，这个时候正好服务生来上菜了，就此打断了两人的话题，徐若水本身也没太多冲动和周谦佑聊天儿，自然也不会追着他问。 上来的是虾饺和流沙包，这家店的茶点都是后厨现场制作的，和半成品的口感完全不一样，徐若水原本是没什么胃口的，但看到晶莹剔透的虾饺，口水瞬间就分泌出来了，比起跟周谦佑聊天，吃饭显然是个更好的选择。 徐若水夹了一个虾饺送到嘴边咬了一口，鲜嫩的汤汁和弹劲的外皮爆在舌尖，口腔里顿时被香味占据。 回国之后她还没有吃过茶点，加上在柏林的两年……真很久了。 徐若水吃了一个虾饺之后，又去夹了一个流沙包，其实这个才是她最喜欢的小茶点，周谦佑看着她啃了一口流沙包之后露出的笑，脑海中自然地浮现起了年少时的某些回忆。 徐若水初一的那个暑假，他刚好中考完，去港城的姥姥姥爷家里住了一段时间，那次徐若水跟她一块儿回去的，他带她吃过好几家茶餐厅，每次她都是一脸惊艳，港城甜品琳琅满目，徐若水跟掉进米缸里的老鼠似的，短短一个月时间就胖了十二斤——那是他之前怎么给她吃正经饭都没能达到的效果。 她那会儿胖得脸都圆了，周谦佑回忆着过去，再看面前这张纤瘦的鹅蛋脸，愈发觉得陌生了。 彼时，徐若水吃完流沙包停了下来，放下了筷子，看起来像是已经吃饱了的样子。 周谦佑拧了拧眉，想催她继续吃，但耳边却响起了她来之前说过的话。 他将那股冲动压下去，盯着她的脸说：“你这两年瘦了很多。” “嗯，有十斤多吧。”徐若水点点头。 她一米六四的身高，之前有一百斤，现在已经不到九十了。 周谦佑眉头皱得更紧了：“瘦这么多？你减肥？” “没有，学习压力比较大，所以胃口不太好。”徐若水笑笑，“不过回来的这段时间应该胖一些了。” 第1444回 男小三 林婉兮对着铜镜观察过这张脸，五官和她本人一模一样，只是眉眼间比她多了几分媚态，可谓是天生媚骨。 不说倾国倾城，也算是花容月貌，和难看沾不上边，不至于吓走人。 她还真就不信了，萧逸尘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林婉兮抱起床上红枕，就那么光着脚走下床，径直走到外间矮榻，把枕头往矮榻上一扔，直接合衣躺了过去。 萧逸尘站在矮榻边，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你这又是为何？” 林婉兮躺在矮榻上，嗔怪道。 “今晚是洞房花烛夜，你不宿在我床上，被丫鬟嬷嬷传出去，我的脸面往哪放？” 林婉兮看出来了，只要假孕谎不被戳穿，萧逸尘是不会杀她的。 说话胆子也大了一些。 “没人敢传落梅居的闲话，你大可放心。” 落梅居是林婉兮和萧逸尘在国公府居住的院落。 不是传不传瞎话的事，这关乎到她的生死存亡，林婉兮不为所动，假装没听见萧逸尘的话。 萧逸尘是因为这个不存在的孩子，才娶的她。 她就算是为了活命，也得把这个孩子揣进肚子里。 萧逸尘见林婉兮没有挪动地方的意思，不说话了。 林婉兮闭着眼睛假寐，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耳边听到簌簌声响，感觉一道黑影俯了过来。 就在林婉兮觉得萧逸尘被自己俘获的时候，身上多了一条被子。 “……” 这是什么意思？ 萧逸尘打算让她睡这里，他回去睡床？ 林婉兮眼睛眯开一条缝，借着微弱烛光。 萧逸尘生怕她把他吃了似的，规规矩矩合衣躺在矮榻另一侧，中间至少隔三尺远。 林婉兮心里默默地萧逸尘贴上了一个直男标签。 等感觉萧逸尘睡熟了，被子左右裹了裹，像寿司卷一样，把自己卷在中间，朝着萧逸尘的方向就滚了过去。 也许是卷的过于圆润，也许是力气没把控住。 “寿司卷”直接撞到萧逸尘身上。 原本计划是滚过去之后，顺势搂住萧逸尘。 然后这样……那样…… 没想到，滚到人家身边了，关键时刻掉链子，手被裹在被子里，一时间拿不出来。 尴尬了！ 萧逸尘凌厉的眉眼瞬间睁开，睨向林婉兮，刚刚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黑眸中快速划过一丝警惕下的杀意。 “你作甚？” 林婉兮不敢继续造次了，装作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四下张望。 “怎么了？” 睡眼迷离地对上萧逸尘疑问视线，眨了眨，倒打一耙。 “夫君，你怎的离我如此近？是需要妾身伺候？” 不说这句话还好，说完这句话，萧逸尘像是被烫到一样，噌一下坐起身，似是无奈，又似是被气到了一样。 留下一句，“不需要！”转身躺到里间床上。 林婉兮自尊心受到强烈打击。 对着萧逸尘背影一顿无声输出。 “我%&￥#￥%*￥%……” 隔天，春风阁 柳氏坐在铜镜前理了理鬓边头发。 “大娘子。” 王嬷嬷站在柳氏身边，手上摊着一方白帕子，帕子中间印着鲜红血迹。 “这块是竹香园。” 竹香园是林初晴和萧逸安居住的院子。 柳氏回头瞅了一眼，欣慰地点点头。 “好。” 王嬷嬷又掏出一方带血的帕子。 “这块是落梅居的。” 柳氏脸上笑意立马收了回去。 “收起来了吧！” 有丫鬟通传，“二少爷和二少夫人来敬茶来了。” 柳氏赶紧起身走了出去，安国公萧文正已经坐在上首位。 柳氏对萧文正福了福身，坐到萧文正身边，眉目舒展。 “快让他们进来。” 萧逸安和林初晴携手走了进来。 萧逸安一身月牙白长袍，丰神俊朗，一身儒雅气。 林初晴一身湖蓝色纱衣，内搭天青广袖印花布蜀衫，却也是眉清目秀，尽显端庄。 两人站在一起，任谁都要说一声，佳偶天成，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嬷嬷小声对柳氏说道。 “二少夫人实在是温婉美丽，天仙似的，大娘子快看，和咱们二少爷多般配。” 柳氏也是越看林初晴这个儿媳妇，越是心生欢喜。 林初晴敬完茶。 柳氏拉着林初晴和萧逸安的手亲昵地说了好一阵子话。 萧文正坐在椅子里，瞧着门口等得着急。 “逸安媳妇都敬完茶了，逸尘媳妇怎么还没来？” 林初晴眸色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没说话，她得坐在这等着看好戏。 柳氏在一边阴阳怪气，“老爷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这个大儿媳妇可就骄纵着呢。” 拍着林初晴的手，捧一踩一地念叨。 “教养这东西，那是娘胎带来的，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即便被当做世家贵女培养了十几年，不还是没规没矩，老爷还是再等等吧。” 萧文正不悦地瞅了一眼柳氏。 “你少说两句，亲家既然把她当做二女儿嫁给逸尘，就是咱们家的儿媳妇。” 有小丫鬟过来低声和柳氏耳语几句，柳氏脸色更不好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岂有此理，进门第一天就敢给我下马威，王嬷嬷你去祠堂，把那小妮子给我叫过来！” 王嬷嬷点头，“是。”带上两个粗使嬷嬷出去了。 萧文正茫然问道，“怎么了？” “还不是你的那个好大儿媳，去给姜月离敬茶去了，居然把咱们就这么晾在这，摆明了没把我当回事，就连你这个公爹都没放在眼里。” “今天我这个做婆母的就好好给那个野丫头立规矩！” 林初晴眼底闪过一丝快意和报复。 她倒是想看看，这辈子柳氏如何磋磨林婉兮。 第1446回 不入流 周谦佑被肖安的反应弄得无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滚。” 肖安那么问也是为了活跃气氛开个玩笑，听见周谦佑这么说，他再次笑了起来，“行么，这样才像你，刚才那么脆弱，搞得我都不习惯。”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结婚证在手，来日方长，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有的是时间，急什么？”肖安随口安慰周谦佑。 “没多少时间。”周谦佑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来。 肖安：“怎么没多少时间？难道她要定期跟你离婚啊？” 周谦佑摇摇头，“她可能gap结束就回柏林读博了。” 肖安懂了，“你不想让她走。” 他拿起文件，眯起眼睛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周谦佑的肩膀，“记得我之前说的么，父凭子贵，考验你身体素质的时候来了，要不你先去做个体——” “上次她吃药了，我不能不做措施。”周谦佑打断了肖安的话，说到这里不免头疼，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肖安被周谦佑这模样逗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是我说，周总，咱能别这么单纯么？又不是说你做个措施就真怀不上了，套上扎洞会不会？中途换装备会不会？无孔不入不放过任何机会，只要你俩没得不孕不育症，还愁怀不上？” 周谦佑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听着肖安的这些话，有些嫌弃：“你怎么什么下流的办法都能想到。” 肖安被他说得无语了，哥们儿还玩起高尚了，搞得好像算计徐若水那事儿是他干的似的，肖安正心里吐槽着周谦佑的时候，忽然听见他问：“怎么扎？” 肖安：“……”谁下流？ 当然，考虑到周谦佑现在是给他发工资的人，肖安还是把嘲讽的话忍下去了，“你就找个剪刀什么的弄个口子就行，一点点，不用太大。” 周谦佑：“不卫生吧。” 肖安：“……”他万万没想到，这事儿还能有这个切入点来考虑，周谦佑愣是给他问住了。 肖安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终于有了个靠谱的办法：“要不我去让工厂那边弄一批残次品给你？” 万华旗下有做医疗设备的子公司，耗材方面的业务也有，要达到这个目的并不难。 “行，你去吧。”周谦佑答应得很痛快，肖安一听他这个态度就知道自己是被他当枪使了，合着他是自己拉不下脸来去找，非得让他出马。 算了算了，看在工资的份儿上。 肖安离开办公室之后，周谦佑再次拿起办公桌上的结婚证端详了起来，他的视线停在徐若水的照片上，指腹缓缓地擦过照片，想起刚刚的办法，眼神变得异常决绝、坚定。 徐若水要读博，他无条件支持，但前提是不能离开北城，而徐若水现在对他的态度，仅凭他动动嘴皮子，是留不住人的。 肖安说得没错，他还需要一个孩子来做“筹码”——反正他们已经结婚了，要孩子是迟早的事情，他和徐若水又都很喜欢孩子，提前要一个也没关系。 —— 领证这天晚上简单地请朋友们吃过饭之后，圈子里算是接受了周谦佑和徐若水结为夫妻的事实，徐若水在家住了三四天，很快就迎来了周末。 ——之前她和周谦佑说好，周末就搬过去。 徐若水起床之后习惯性地打开了微信，点进去就看见了一条好友申请，还是来自周谦佑的——其实他在上门提亲和领证那两天都给她发过好友申请，徐若水看见了，但没通过，今天她盯着申请消息思考了半分钟之后，终于点了通过。 以后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不加好友也说不过去，她在前几次无视周谦佑的好友申请时，就知道自己未来迟早还是要加他的，但当下还是想无视，可能也是那点儿小小的报复心理作祟吧，她不确定自己的行为能否给周谦佑带来伤害，但肯定会让他不痛快，想到他不痛快的样子，她竟然还有一点儿开心——这在之前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徐若水跟姚曌和孟雨都讨论过这个问题，她们两个人的答案差不多，都是恭喜她找到了自己——她们都觉得有报复心理才是正常的，像她之前那样逆来顺受简直反人类。 徐若水卸下这些无形的包袱之后轻松多了，或许也是因为没了期待，她也没那么在意周谦佑的情绪了。 好友通过之后，周谦佑第一时间发来了消息：起了没？什么时候过来？我还是去接你吧。 徐若水：上次我说过了不用。 周谦佑：嗯，那你什么时候来？我等你。 徐若水：不确定。 周谦佑：你有别的安排？ 徐若水：没有。 周谦佑：那你有什么不确定的？ 虽然是文字消息，但徐若水清晰地从这句话里看出了他的情绪，这条过后不到半分钟，周谦佑又跟了一句：午饭之前到吧，我订了餐厅。 前半句是质问，后半句是命令，完全没有和她商量的意思，他只是在发号施令，默认她会配合——她以前的确也是会配合的，但现在不想了。 徐若水没有回复周谦佑的消息，放下手机起床洗漱了一下，之后便下了楼，下楼时正好赶上了早餐时间，坐下吃饭的时候，阮懿问她：“今天什么时候搬过去？” 徐若水垂眸思考了几秒，“晚点儿吧，我想在家吃个午饭。” 她这话一出，阮懿的眼睛有些热，“嗯，那中午我和你爸爸下厨。” 徐斯衍放下手里的咖啡杯，随口问：“周谦佑来接你？” “没有，我没让他来。”徐若水说，“我就一个行李箱，自己开车过去就好了。” 徐斯衍不满地拧眉，“你没让他来他就没来？” 徐若水有点儿跟不上徐斯衍的逻辑：“……？” 不过阮懿是很理解的。 徐斯衍是觉得周谦佑不够重视徐若水，否则根本不需要问，直接上门就行了，他一问，徐若水的个性肯定会说不需要，他还真就顺理成章地不来了。 显得很没诚意。 就连阮懿这种好脾气的人，听了这事儿，都隐隐有些不满。 第1447回 我们算正常夫妻吗 徐若水后来也想到了这个层面，她理解徐斯衍和阮懿的用意，但她确实没对周谦佑抱有这样的期待，他们说的这种情况，应该是男方特别在意女方时才会出现的，周谦佑对她……嗯，远不至于吧。 徐若水中午留在家里吃了午饭，又午休了几个小时，四点钟的时候才准备往御水苑那边走。 阮懿和徐斯衍两人一起将她送到了门口，徐斯衍正要动手帮徐若水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的时候，忽然被一道窜出来的人影抢了先，徐斯衍微微拧眉，看到冷不丁出现的周谦佑之后，脸上的表情又沉了几分——周谦佑能找准时机在这个时候凑上来，说明他应该在附近蹲了很长时间了。 这一点，阮懿也意识到了，她转过头，和徐斯衍对视了一眼，夫妻两人心照不宣，面上也看不出来什么异常，倒是徐若水挺惊讶的，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周谦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周谦佑已经主动开口解释：“我开车吧，钥匙给我。” 徐若水四处看了看，还真没在周围看见周谦佑的车，所以他是打车过来接她的？想到这个可能性，徐若水内心说不触动是假的，可之前的经验和记忆袭来，她很快就冷静了。 徐若水没跟周谦佑说多余的话，将手里的车钥匙递给他之后，便回头对阮懿和徐斯衍说：“爸爸妈妈，我先走了，隔几天我会回来几次的。” 阮懿点点头，“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 徐斯衍：“有事儿打电话。” 周谦佑对两名长辈说：“爸妈放心，我会照顾好小水的。” 徐若水被周谦佑喊出来的这两个称呼惊讶到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虽然说他们两个人确实是已经领证了，改口也没什么大问题，但周谦佑这个改口速度未免有些太快了，而且……他是怎么做到叫得这么自然的？ 徐斯衍和阮懿也是没想到周谦佑脸皮这么厚，阮懿会客气，徐斯衍可不会：“别这么叫，担不起。” “您重了，我和小水领证了，改口是应该的，您慢慢习惯就行。”周谦佑忽视了徐斯衍话里的阴阳怪气，回应得十分诚恳。 不过徐斯衍还是懒得搭理他，跟徐若水说了两句话，便和阮懿一起进了院子。 一分钟后，徐若水和周谦佑先后上了车，周谦佑开车，徐若水坐副驾，车子发动之后，徐若水便一直沉默不语，周谦佑打着方向盘，时不时地侧目瞄她一眼。 最后终归是他沉不住气，主动开口：“明天一早带你回老宅，爷爷和太爷爷他们要求的。” 周家现在五代同堂，家族关系融洽，氛围又好，哪家有大事儿，都会在老宅聚一聚，何况周谦佑和徐若水这次还是领证这种头等大事儿。 徐若水从小没少跟着周谦佑参加过周家的各种聚会，领证的时候也猜到了她和周谦佑也会有这么一出，便点头同意了，“哦，好的，要带伴手礼吧？” 现在身份变化了，虽然她和周谦佑结婚不能算是你情我愿，但她不会因为这个就忽略该走的礼数，“要不先去商场看看。” “不用，妈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明天带过去就行。”周谦佑这句话说得特别自然，徐若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妈”指的是姜明珠，徐若水不禁又想起了他刚刚对徐斯衍和阮懿喊“爸妈”的场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周谦佑怎么能这么快就适应身份转换呢？就跟经过专门的培训似的。 如果不是周谦佑这么喊几次，徐若水还真的没意识到改口这个事儿，他正好也提醒她了，明天回老宅，她也是要改口的，那么多长辈……想到这里，徐若水已经开始头疼了，她忍不住抬起手来揉了两下眉心。 周谦佑余光瞥见了徐若水的这个动作，随口问：“身体不舒服？” 徐若水：“没有，想到一些事情。” 周谦佑：“什么事儿？” 徐若水：“没什么。” 她这三个字敷衍之余还透着距离感，就是完全不想跟他聊隐私的感觉。 周谦佑不由得又想起了早上的微信聊天，她也是类似的态度，他心里不怎么痛快，沉默良久之后，反问徐若水，“你以后都打算这个态度对我？” 徐若水：“嗯？” 周谦佑：“都结婚了，问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你觉得正常夫妻有这样的么？” 又是这个问题。 徐若水记得他前不久才这么问过。 徐若水也用同样的话回他：“我们算正常夫妻吗？” 周谦佑被问得噎住：“……”他抓紧方向盘，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徐若水看到他的反应之后，跟在后面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刚才是在想明天回老宅改口叫人的问题，我还不太习惯。” 周谦佑原本僵硬的脸色，在听完徐若水的这句解释之后缓和了不少，声音也放松许多，“你想怎么喊都行，不用考虑那么多。” 周谦佑不仅放松了，还有些高兴，他自我安慰似的想，徐若水思考这些问题，起码说明她还是有把他们的这段婚姻当回事儿的，她把婚姻当回事儿，四舍五入就是在还在乎他，对于周谦佑来说，目前没有比这个更能让他高兴的事儿了。 周谦佑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徐若水目睹了他变脸的全过程，有些吃惊，之前只知道他从高兴到不高兴的时候翻脸快，没想到他从不高兴到高兴也这么快，看完这个过程，很难将他和财经杂志中那个青出于蓝的成熟男人联系到一起——青出于蓝，是某本财经杂志做周谦佑专题报道的时候用的标题。 —— 今天再来御水苑，这里的东西明显比上次多了许多，先前徐若水要求的东西也都置办好了，最让她满意的是厨房岛台上的那台咖啡机，性能和颜色都是她喜欢的。 徐若水简单收了一下行李箱之后下楼做咖啡了，她从冰箱里拿了牛奶，正要动手的时候，周谦佑进来了，“这么晚喝咖啡，你晚上不睡了？” “我都习惯了，睡前喝也睡得着。”徐若水将豆子倒进机器，随口回着周谦佑的话。 周谦佑听见之后皱了皱眉，他想起来了，郑行则之前说的，徐若水在柏林读书的时候经常喝咖啡提神熬夜写作业。 现在应该是喝多了，咖啡因耐受了。_k 第1448 你介意的话可以离婚 周谦佑表情严肃了一些，看着徐若水熟练的动作，开口提醒她：“以后少喝，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徐若水还是刚才的那句话：“习惯了。” 周谦佑：“习惯可以改。” 徐若水：“或许吧，但没必要，我也不想。” 徐若水说话间，咖啡机已经开始出萃取液了，她闻到了浓醇的香味，心情都变好了许多，咖啡和甜食都是她上瘾到有些戒不掉的东西，就算知道身体会有负担也不愿意舍弃，尤其是咖啡，无数个赶作业的夜晚都是靠它过来的，要戒掉很难，之前医生说过她有咖啡因成瘾的症状，建议她减量，徐若水成功毕业之后确实有注意，用量比之前少了许多。 徐若水对于戒断这个问题有些敏感，也不喜欢周谦佑这种命令式的口吻，他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依赖咖啡因，她在读书期间经历的那些压力，他根本也不知道——当然，徐若水也没想过跟他诉苦。 话题进行到这里，气氛显得有些僵硬了，徐若水连奶泡都懒得打了，将咖啡液倒到牛奶里就完事儿了，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像是故意做给周谦佑看似的。 周谦佑：“……” 徐若水有点儿口渴了，没多久就把一杯喝完了，三百多毫升牛奶下肚，已经饱了，吃晚饭的时候动了几筷子就吃不下了，周谦佑看到她扒拉了半天米饭都不见少，就知道她多半是喝那杯咖啡喝饱了，他下意识地想开口说她几句，最后还是强行忍住了。 晚饭之后，徐若水回到楼上房间洗澡，准备休息，徐若水洗完澡有些放松，哼着歌从浴室走出来，冷不丁地看见靠着床头坐在床上的周谦佑，吓得歌声都停了，原本放松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你怎么来我房间？” 周谦佑：“你房间？”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打量着，徐若水刚洗完澡，穿了条睡裙，里面什么都没穿，周谦佑只扫了一眼，喉咙便开始发紧，体内一股邪火乱窜，“御水苑就这一间主卧。” “我以为这是留给我的房间。”徐若水看到周谦佑眼神的变化，心跳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她早就不是懵懂单纯的小姑娘了，之前的经验摆在那里，周谦佑现在的眼神代表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 “那你睡主卧吧，我找个客房。”徐若水留下这句话，匆忙想要离开，周谦佑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小臂，徐若水被他一个大力拽得往后仰去，一个趔趄倒在了床上，屁股刚好坐到他的大腿根上。 徐若水：“……” 徐若水对于周谦佑的定力没什么自信，所以决定先跟他表明态度：“你先放开我，我不想。” 她话音落下，忽然听见周谦佑发出了一声戏谑的轻笑，随后，一股潮热的气息覆盖她的耳畔，周谦佑抵在她耳边，笑着问：“想什么呢，我还没做你就期待上了？我要是不干点儿什么，岂不是害你期待落空了？” “……” 徐若水心理素质虽然成长了不少，但在这个方面远不是周谦佑的对手，他这句话成功将她调戏得双颊爆红，死咬着嘴唇，半晌都回不上来一句话，只能似恼非恼地瞪着他，但因为她的这张脸实在没有什么攻击性，这个表情也显得没说服力。 周谦佑已经太久没看过徐若水这个样子了，眼前这个徐若水才是他熟悉的徐若水，他找回了当初的感觉，心情大好，又冲她耳朵吹了一口气，继续调戏她：“挺喜欢的是么？” 徐若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周谦佑：“你以为我怕你？”他有些上头了，不仅没闭嘴，还按着她不让她动。 看到她涨红的脸，周谦佑笑得有些得意，“还说不喜欢？口是心非，不喜欢还这么——” 他的辞太过轻佻，虽说以前也有过，但那时情况和现在不同，徐若水现在听了只觉得愤怒又屈辱，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可以忍过来的。 “又不是只对你。”徐若水被他挑衅得头脑发热，不经思考就说出了这句话。 她话音落下，整个房间忽然一片死寂，周谦佑捏在她肩膀上的手顷刻收紧力道，肩胛骨的疼痛袭来，徐若水的意识略微清醒了一些，然后就对上了周谦佑那双被怒意充斥的眼睛。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周谦佑薄唇掀动，吐出的每个字都凛冽无比。 徐若水的心脏颤了颤，说没有被吓到是假的，可她不愿意再像以前一样在他面前夹着尾巴做人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紧张，缓缓开口：“你如果接受不了我这样子，我们可以离婚。” “徐、若、水！”周谦佑一字一顿地咬出她的名字，“你跟那个男的上过床，是不是？” 这个问题最终还是赤裸裸地摆到了台面上——作为一个成年人，周谦佑之前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徐若水一个人在柏林，江淮西又她邻居，还是她主动追的，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他们正常谈恋爱，这个过程里做什么都无可厚非，而徐若水也不欠他的，没必要为他守身如玉，这些道理周谦佑全都明白，他一直在避免深入考虑，也在忍着不问徐若水。 可刚刚是徐若水自己提起来的，她那句“又不是只对你”，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这句话一出，他脑子里立马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画面，那些曾经被他刻意回避、压抑下去的画面，肆无忌惮地侵略着他的思绪。 “你捏疼我的肩膀了。”徐若水答非所问。 周谦佑：“我问你是不是？” 徐若水：“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做了那件事情，我和江淮西现在还是男女朋友。” 她这不算正面回应，但字里行间已经给出他答案了。 周谦佑的力道一点点松懈，徐若水将视线挪到别处，淡淡地说：“你介意，可以离婚的。”_k 第1449回 落差 周谦佑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将她送身上推下来，从床上起身，转身往外走的时候，他丢下三个字：“你做梦。” 徐若水知道，他是在回复她刚刚那句离婚的提议，话音落下，他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门“啪”地一声关上，不算很大力，但这声音在静谧的卧室里还是显得有些刺耳，徐若水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想到刚刚的争吵，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老实说，她有些后悔刚刚的冲动，她明知道周谦佑脾气不好，不应该那样挑衅他的，可她还是那么做了。 徐若水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很作，她好像陷入了某个奇怪的理论里：她想要通过各种挑衅、任性、无力又过分的行为来试探周谦佑对她的忍耐值到多少分，等他真正被她惹怒的时候，她又会心如死灰地想：看吧，他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之前的耐心都是她的错觉。 好像只有重复这个过程，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不在这段婚姻中沦陷，但她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只是情绪到了那个点，总是会控制不住，如果周谦佑不跟她吵的话还好，一旦他找茬挑刺，她就收不住了。 徐若水长吁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很累，她想，她跟周谦佑应该是真的不合适吧，别人无论是恋爱和婚姻都不会这样的，周齐左和拂晓，周齐右和姚曌，都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他们会吵架，但绝对不会因为这段关系消耗彼此的精力，但她和周谦佑不行。 跟周谦佑相处下来，徐若水最大的感受就是累，以前是，现在也是。 叮咚。 一阵微信提示音打断了徐若水的思路，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拿起手机解锁，看到了江淮西发来的消息。 江淮西：后天下午回柏林，跟你道个别，祝你在这里一切顺利。 徐若水：后天下午什么时候？我去送你吧。 江淮西也算是她的朋友了，之前还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徐若水最近忙着跟周谦佑周旋，都没跟江淮西碰过面，即便是出于礼貌，也应该去送他一程。 江淮西回复来了航班信息的截图，之后又跟了一条消息：你方便吗？ 他问得比较委婉，但徐若水知道他背后的意思：方便，没问题的，后天早上我去酒店找你，请你吃个饭再送你去机场。 江淮西：好，那我等你。 徐若水跟江淮西聊完天儿之后，再次躺在床上看向了天花板，想了一会儿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她脑袋快炸了，索性拽起被子蒙住了脑袋，有些问题想不到答案就不想了，反正只有一年的时间，周谦佑这样多跟她吵几次也好，一盆盆冷水泼下来，正好能助她斩断念想。 —— 搬来御水苑的第一个晚上，徐若水睡得还不错，周谦佑却失眠了，躺在客房的床上辗转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直到外面天蒙蒙亮，脑子依旧无比清醒。 而他脑子里回荡着的，就是徐若水的那句“你介意可以离婚”——面对他的提问，她没有解释没有说明，甚至连承认都懒得，直接甩给他一句离婚。 人在冲动时候说出来的往往就是内心真实的想法，所以，徐若水现在应该日思夜想，巴不得跟他离婚——倘若他现在保证不会再用江淮西被戴绿帽的事儿威胁徐若水，徐若水应该马上就能拉他去民政局办离婚。 呵，为了江淮西。 周谦佑冷笑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去三楼的健身房跑了十五公里。 七点钟，周谦佑下楼冲了个澡，一夜没合眼，又跑了那么远，他身上的肌肉酸得厉害，洗澡的时候都在突突地跳。 周谦佑洗完澡从客房出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同样起床的徐若水，徐若水已经换上了今天去老宅的行头，一件黑色的修身款连衣裙，高领，长度刚好到膝盖，裙子就是纯色，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皮肤露出得也不多，可是这样式太显身材，又是她以前没有穿过的风格，周谦佑看得移不开视线了。 他马上又想起了徐若水和江淮西的事儿——徐若水这次回国，穿衣风格变化很大，周谦佑此前并没有将她风格的变化和江淮西联系到一起过，但经过了昨天晚上，他脑子里肮脏的想法根本刹不住车。 徐若水感觉到周谦佑赤裸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略微有些不适，她打消了和他问早安的念头，无视了他，转身往楼下走。 周谦佑盯着她的背影，烦躁地拽了一把领口，迈着长腿跟了上去。 御水苑有做饭的阿姨过来，两人起床之前厨房已经备好了早餐，徐若水习惯性地走到咖啡机前去做拿铁，她刚停下来检查豆子的时候，周谦佑正好过来了，他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很自然地跟她说了一句：“给我也来一杯。” 做咖啡原本不是什么难事儿，徐若水之前也很乐意给他做，但今天她不想，头都没抬，“冰箱里有咖啡液。” 周谦佑：“……”她自己那么嫌弃咖啡液，现在让他喝？ “今天换个口味，喝现磨的。”周谦佑忍着脾气重新说了一遍。 徐若水“哦”了一声，照旧眼皮子都没掀，周谦佑以为她是同意了，于是站在旁边乖巧地等着，看到徐若水打奶泡的时候，周谦佑下意识地拧起眉来——他不喜欢喝拿铁，徐若水是忘了么？ 周谦佑忍着没提醒她，给自己洗脑说偶尔喝一次拿铁也没问题，洗完脑之后，徐若水正好也把那杯拿铁弄好了，周谦佑抬起胳膊来准备去接，徐若水却端着咖啡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周谦佑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挂不住，他看到徐若水在餐桌前坐下来抿了一口咖啡，表情彻底裂开：“我说我要喝现磨的，你没听见？” 徐若水看了一眼咖啡机，“我不是把位置给你让开了吗？” 周谦佑：“……”所以，是让他自己做？ 以前都不需要他提，她一定会顺手给他做好，现在他要求了两遍，她都不肯给他磨一杯。 周谦佑憋屈得不行，深吸一口气走到咖啡机前，噼里啪啦一通操作，故意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徐若水知道他在用动作昭示自己的不满，她没给他一个眼神，小口啜着咖啡。_k 第1450回 我听她的 周谦佑靠动作博关注不成，后来力气也放轻了，咖啡机买来有一阵子了，他还是第一次用，前几天一直在喝速溶——咖啡机是买给徐若水的，他想留着她过来之后用第一次，孰料徐若水连杯咖啡都不肯给他做了。 周谦佑冲了杯美式，为了败火加了不少冰块儿，弄好之后便端着坐到了徐若水对面，他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嘴巴里都是酸苦。 徐若水还是没怎么给他眼神，慢条斯理地拿起一个包子啃了两口，周谦佑也埋头吃饭，期间时不时地瞟她几眼，看到徐若水吃完一个包子就擦手擦嘴的瞬间，周谦佑的眉头皱了很紧：“怎么不吃了？” 徐若水：“我吃饱了。” 周谦佑：“你喂猫呢？” 徐若水：“早上有点儿吃不下。” 周谦佑：“其他时间也没见你吃多少。” 徐若水：“……” 周谦佑：“坐你对面吃饭都没胃口。” 徐若水：“哦，那以后我们可以分开吃饭。” 她很平静地给出了解决策略，完全没有被攻击之后的难过，也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解释。 “我先去整理一下回老宅带的东西，不在这里破坏你胃口了。”徐若水朝着周谦佑点了点头，礼貌地丢下这句话，离开了餐厅。 周谦佑看着她走出去，气得又端起美式来喝了一口气，用力过猛，呛得咳了好一会儿——徐若水现在气人的本事与日俱增，每句话都带着阴阳怪气，好像故意嘲讽他似的。 周谦佑抚着胸口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把自己的情绪收拾好。 —— 伴手礼是姜明珠准备的，是根据周家每一位长辈的喜好准备的，姜明珠还在每个礼盒上做了标注，十分贴心，徐若水在这方面一直都很佩服姜明珠，她不仅非常擅长社交，还很会照顾人，所有人的口味喜好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是过目不忘的那种。 这其实也是一种天赋——以前周谦佑最宠她的时候，徐若水对他滤镜太厚，一度以为周谦佑遗传了姜明珠的体贴，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当初昏了头。 徐若水和家里的阿姨一起把东西放到了后备箱里，做完这些之后，周谦佑刚好也吃完早饭了。 徐若水主动跟他说：“伴手礼我都放我车里了，一会儿我先——” 周谦佑走到她面前，直接动手抢走了她的车钥匙，也用这个动作打断了她的话。 看着徐若水一头雾水的表情，周谦佑淡淡地反问：“你见过我们周家哪对夫妻回去吃饭的时候是各走各的？” 徐若水想跟他分头行动，周谦佑从她刚才的话里就听出来了，他直接打断她，把这个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东西都放你车上，那就开你车吧。” 徐若水：“哦，可以。” 多余的话没说，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徐若水今天头发吹了个大波浪，没扎，配上这条修身的黑裙子，是经典的轻熟风，她脚上还穿了双小皮靴，带点儿跟，个头一下子高了几厘米。 出门的时候徐若水先走的，周谦佑跟在她身后，视线落在她的腰上，目光滚烫——徐若水现在瘦得有些柴，腰看起来随时都能折断，穿上修身款的衣服尤其如此。 周谦佑盯了一路，上车之后呼吸还有些重，为了掩饰自己的反应，他上车之后马上降下了车窗。 …… 吹了十来分钟的风，周谦佑的脑子算是清醒了一些，余光再看向徐若水的时候，她正低头点着手机屏幕，看着像是在跟人聊天儿的。 周谦佑没打扰她，一路上车里都挺安静的，开了半个多小时，车停在了周家老宅门口，徐若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看着面前熟悉的大门和院子，不免心生感慨，她上次来这里是几年前了，如今再来，身份竟然已经成了周谦佑的妻子。 徐若水跟周谦佑一起把伴手礼拿下来进了院子，院子里正浇花的阿姨看到两人出现，马上就上来帮忙了。 徐若水刚进主宅的客厅，就被一堆人给围住了，周家的长辈她都很熟，个个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徐若水被他们围上之后也没有过分紧张，笑着挨个打了招呼，接着就被带去沙发前坐了下来，周谦佑自然是坐在她身边的，只是他没多少存在感，因为进门儿之后，长辈基本上都顾着跟徐若水说话了。 坐下来以后，周谦佑才得到了些许关注，老爷子说了几句婚礼的安排，周谦佑想起了之前周礼的警告，看了一眼身边的徐若水，说：“看小水的想法吧，我听她的。” “哦呦，这听话劲儿跟你爹倒是挺像的。”周谦佑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调侃，他抬眸看过去，正好看见了从门外进来的周若——他唯一的姑妈，也是周姰和周徊的母亲。 而跟在她身边的，是贺显谟。 “姑妈，贺叔。”周谦佑开口跟两人打招呼致意——他每次喊到贺显谟的时候都怪别扭的，因为道贺显谟跟周若的关系有点儿奇怪，俩人这么多年一直没结婚，他小时候每次喊贺显谟姑父，都会被周若纠正，后来懂事了一些才主动改口。 周谦佑的视线在贺显谟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第一次对他产生了钦佩——换做是他，没有结婚证过日子，晚上都睡不着觉，贺显谟竟然坚持了二十多年。 周谦佑思考期间，周若和贺显谟已经坐下来了，徐若水也分别跟两人打了招呼，贺显谟微微颔首回应，随口问了一句：“毕业了吧？” 徐若水点点头：“是啊，不容易。” 贺显谟：“找工作还是读博？” 徐若水：“还没决定呢，先休整一段时间。” 贺显谟：“也好。” 周若笑着说：“读博呗，你那专业不读博怪可惜的。” 徐若水：“嗯，确实。” 周谦佑听见周若和贺显谟轮番提读博的事儿，眉头都要打成结了，他俩能不能别来捣乱了，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他俩似的把不正当关系维持那么多年好不好？ 周若敏锐地注意到了周谦佑的反应，挑眉调侃：“怎么这个表情，怕小水读博没空陪你啊？” 周谦佑咳了一声，“那倒也不至于，就是觉得太累了，没那个必要。” “no，这种话你以后要少说。”周若点他，“必要不必要是小水说了算的，就算你是他丈夫也不能随便评价她的选择。”_k 第1451回 护食小狗 说完之后，周若还看了一眼徐若水，“小水，你说是不是？” 徐若水毫不犹豫地点头，她非常赞同周若的观点，“您说得对。” 周谦佑：“……”他总觉得，他可能得拦着徐若水，让她少跟周若聊，现在他已经对付不了她了，她要是再跟着周若“进步”一下，那他迟早要疯。 周谦佑给周若使了个眼色，周若会意之后给了他一个面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是问起了他们婚礼日期和安排。 这也是今天这场家宴的目的和主题。 周谦佑和徐若水的婚事肯定是要大办的，要怎么办，主要还是看徐若水的想法，徐家就这么一个女儿，绝对不能委屈了她。 不过徐若水面对众人的提问，脑子也挺混乱的，她跟周谦佑这个证就领得挺突然的，她根本没机会去想什么婚礼的问题，最后只能说让姜明珠去安排，“我相信珠珠阿姨的眼光。” “还叫阿姨呢？”周老爷子挑眉。 徐若水脸红了一下，有些尴尬，酝酿了半天都改不了口，那一声“妈”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声来，最后还是姜明珠出来替她说话的：“爷爷，这不要紧，小水害羞呢，慢慢来吧。” 周老爷子笑着点头，“不急不急，我就逗逗她。” 这个小插曲过后，桌上就没再聊过改口的事儿了，徐若水叫人还是按没结婚之前的称呼来的，这样她心理压力也小了许多。 总体来说，这次回周家老宅还算顺利，两人吃过饭之后待了一个多小时，就一起离开了。 从老宅出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半，徐若水和周谦佑并肩走到了门口，她看了一眼时间，问他：“你一会儿有事儿吗？” 周谦佑：“没有，怎么？” 徐若水：“哦哦，那你能打车回么，我下午有点儿其他事儿。” 周谦佑听见徐若水这话，脸不由得有些垮：“你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能带着我？” 徐若水：“……我要去店里一趟。” 周谦佑：“牧屿？” 牧屿就是徐若水家里开的那间甜品店，徐若水之前有事没事就喜欢往那里跑，“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徐若水：“不耽误你时间么？” 周谦佑想问她哪来那么多废话，最后忍着把问题咽下去了，直接绕过车身上了驾驶座，用行动给了她答案。 周谦佑知道店的地址，徐若水也不用给他指路，上车之后安静地坐在一旁，牧屿的店面在四环外，离周家老宅有一定的距离，路程有些远，开了一会儿车，周谦佑有些忍不了这样的沉默，便主动开口：“婚礼你没想法？” 徐若水摇头，“没有。” 周谦佑：“为什么没有？” 徐若水：“因为没想过和你结婚呗。”她觉得周谦佑的这个问题挺多余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周谦佑被这个答案刺激得捏紧了方向盘：“没想过跟我结婚，想过跟那个男的？” 徐若水转头看向他，反问：“你又要吵架吗？” 周谦佑：“……没，我问问。” 他目视前方，故作镇定，“是你不乐意我提他。” 徐若水：“既然你知道我不乐意你提，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愿、不要再问？” “还是说你已经习惯了无视我的话？”最后这个问题，徐若水的态度比之前强势了不少。 也成功地把周谦佑问得偃旗息鼓，“你不想说就算了。” 大约是觉得自己示弱得太干脆，面子上挂不住，周谦佑又跟在后面说：“但既然你都跟我结婚了，以后就别跟他联系了，我这么要求不过分吧？” “我不是双标，要求你做的事儿我自己也会做到。”周谦佑说，“除了工作需要，我不会跟任何异性联系，我的手机电脑你随便查，查到有问题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没必要。”徐若水对于查他手机这事儿兴趣不大。 周谦佑：“你不怕我出轨？” 徐若水：“如果你找到真爱，我会祝福你。” 周谦佑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 徐若水看着他想发脾气又忍着不能发的样子，有点儿想笑，及时地忍住了，将头转向了窗外，周谦佑憋屈得说不出话来，这个话题暂且结束了。 后面二十分钟都是沉默过来的。 不到五点，车停在商区的停车位上，徐若水下车之后直奔店里，周谦佑跟在她后面进去，前台的店员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之后问徐若水：“东西现在取走吗？” 徐若水点点头，“你给我吧，蛋糕记得装几个冰袋。” 店员应下来，去了后厨几分钟，再出来的时候，拎了两个纸袋，一边装的是一个礼盒，另外一边则是一个六寸的小蛋糕。 周谦佑看徐若水拎得有些吃力，便要动手帮忙，结果他还没碰到，就被徐若水躲开了，她仿佛防着小偷似的，“不用，我自己来吧。” 然后她就从他旁边钻过去了，一只手把装蛋糕的那只袋子掂在半空中，生怕碰到了，走路的时候脖子都梗着。 周谦佑看着她这样子，鼻腔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笑，护食的时候倒是跟小时候差不多——徐若水大部分时候都挺大方的，小蛋糕除外，她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同一个蛋糕，一口都不行。 周谦佑经常说她是小狗，她听了也不生气，嘴巴上沾着奶油凶巴巴地冲他学狗叫，周谦佑想起来她以前那样子，还挺怀念的，现在的徐若水恐怕是不可能在他面前这么乖巧可爱了。 周谦佑收拾了一下心情跟上去，给徐若水开了后座的门，“东西放后排？” “不用，我抱着吧。”徐若水拒绝了，上车之后一个袋子放脚下，装蛋糕的那个直接捧怀里，那只限定的包都被她一起扔脚下了。 周谦佑看得笑了，“一个蛋糕，至不至于的。” 徐若水：“你快开车，一会儿奶油要化了。” “行行行。”周谦佑难得听了她的，马上拧钥匙踩油门。_k 第1452回 中毒 舒兮一屁股坐下，拿着筷子就开始吃饭，大快朵颐，根本没把兰佳芙放在眼里。 兰佳芙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十指几乎要把掌心戳破。 这死丫头，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她朝着兰夫人的方向看了过去，兰夫人的视线跟她对视上了，但是只是一瞬间的事。 兰夫人又转移了视线，继续跟舒兮有说有笑的，还给舒兮夹菜，让舒兮多吃一点，说舒兮都瘦了，眼里满是心疼。 她根本没把兰佳芙放在眼里。 兰佳芙心里气得不行，等着瞧好了，以后这些好日子，都是她的！ 咕噜噜，兰佳芙的肚子饿得打鼓。 她特意选在饭点过来就是来蹭饭的，结果自己嘴硬，说吃了，人家可是一点都不给她留，连碗汤都没叫她喝，一直在她面前大吃大喝的，直到把饭菜全部都吃完！ 兰佳芙气得一张脸阴沉。 舒兮半靠在椅子上，她闲散地看着兰佳芙：“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兰佳芙冷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粗鄙不堪。” 但是她一抬眸，又立即挤出笑容对着兰夫人，讨好地说道：“姐，我们家仲仁失业了，你也知道现在市道不好，工作难找，所以，你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个工作？” 兰佳芙口中的仲仁是她的小儿子。 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会来求兰夫人。 兰夫人刚想开口，舒兮就说道：“市道不好，但是优秀的人依旧有工作。 他找不到工作，为什么不从自身的条件出发？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够优秀，所以不能胜任？” 兰佳芙气炸了，她的小儿子是她最骄傲的存在，他学习优秀，清北毕业，只是有些眼高手低罢了。 但是他这么优秀的人，眼光高一点，也正常吧？ “闭嘴，哪有你这样的？长辈说一句，你顶十句的？” 舒兮耸耸肩，说道：“良药苦口利于病，我这么说也是事实。你那什么仲仁，要摆正自己的态度，高不成低不就的，能找到什么工作？” 兰夫人点点头，可不是嘛。 兰佳芙老来得子，对孔仲仁太过宠溺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又怕摔了。 什么都要给孔仲仁安排最好的。 导致孔仲仁现在都三十好几了，一份稳定的工作都没有。 一有不顺心的，就不想工作了。 他总想着这个不行就换另外一个，总有一份工作适合他。 结果换来换去的，没有一份是他满意的，现在整个人颓在家里，混吃等死。 兰佳芙觉得，这不是她儿子的错，因为她儿子是最优秀的！ 是那些人不懂得欣赏罢了。 被舒兮这么一说，她顿时窝了一肚子的气！ “我们家仲仁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清北的，也是清北的优秀毕业生。你一个大学都没有读过的人，你知道些什么？！” 兰夫人眉头微拧，不悦地打断兰佳芙的话，“够了！” 她一直觉得舒兮没能读大学，是舒兮的心病，虽然舒兮并没有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来， “姐，你之前都肯帮忙的，这次，你也帮帮忙，好不好？” 兰夫人也挺喜欢孔仲仁那个孩子的，不过现在被兰佳芙养废了。 她说：“如果你想他长进一点，你就让我来安排，其他的事，不用你来管。”_k 第1453回 换衣服 江中客运站。 一名身穿深色大衣，带着墨镜，身体强壮，挺拔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查清楚了吗？” “龙帅，查清楚了，十年前把你从火海中救出的女子叫唐楚楚，唐楚楚把你从火海中拉了出来后，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全身毁容达到95%。” 听到这话，男子手中的手机紧握，脸色一沉。 虽是炎热的夏天，但四周的温度却聚然下降，一股寒意席卷。 从男子身边路过的人都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叫江辰，乃是江家人。 十年前，一场针对江家的阴谋在江中展开，大火焚烧江家。 一个少女不顾一切的冲进火海，把他从火海中拉了出来。 一夜后，江家三十八口全部命丧火海，江中第一家族江家成为历史。 而江辰被救出后，在求生欲望的趋势下，他跳入了河里，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他流落南荒，成为了一名军人。 十年过去了，他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兵，变成一方主帅。 他曾一人单挑三万敌军精锐、他曾一人闯入敌军内部，活捉敌军主帅。 他是名震南荒的龙帅。 他是敌人闻风丧胆的黑龙。 他也是大夏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帅。 封帅后，他选择了退役，回到了江中，他回来报恩，也要报仇。 报唐楚楚的救命之恩，报江家灭族之仇。 “我要唐楚楚全部资料。” “龙帅，发你邮箱了，你注意查收一下。” 江辰挂了电话，打开邮箱，接收了一份邮箱。 唐楚楚，女，二十七岁，唐家人。 唐家在江中只能算得上是一个二流家族。 十年前，唐楚楚才上高三。 那天是星期天，她跟几个同学去郊区郊游。 傍晚时分，看到一栋别墅起火，她听到了呼救声，不顾一切的冲进了火海，救出了一个少年。 这个少年是江辰。 这场意外，改变了唐楚楚一生。 她浑身被烧伤，侥幸活了下来，但毁容面积却达到95%，全身是伤疤。 从此，她成为了同学眼中的笑柄，她成为了众人饭后讨论的对象。 “唐楚楚，当年救命之恩，我江辰用后半生来报答。” “萧家，王家，赵家，周家，我江辰回来了，昔日被你们夺走的，我会一一要回来，江家三十八亡魂，要用你们鲜血来祭奠。” 江辰握紧拳头，迈着步伐，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商务车。 开车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背心，带着黑色鸭嘴帽的男子。 男子开口说道：“龙帅，三日后是唐家为唐楚楚招婿的日子，唐家家主唐天龙发话，只要入赘唐家，娶了唐楚楚，就是唐家人，就会得到唐家的庇佑。” 江辰眉头一挑，“招婿，怎么回事？” “龙帅，唐家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家族，但唐楚楚却成为了江中第一丑女，没人敢娶，还成为了唐家的笑柄，唐家老爷子也急，这才想出了这个办法，纵使是唐楚楚全身毁容，但唐家家业摆在那里，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入赘，娶唐楚楚的。” 唐家别墅。 今天唐家重要的人都来了。 因为，今天是唐天龙为孙女唐楚楚招婿的日子、通过一番挑选，有十人最终入围。 别墅大厅，站着十个男人，有老有少，有帅有丑。 这十人都是没有身份背景的人。 江辰也在其中。 没有唐楚楚，他早就死在十年前的大火中。 没有唐楚楚，就没有今天的江辰，也不会有名震南域的黑龙。 在别墅大厅的沙发上，还坐着一名全身裹的死死的女子，她脸上带着白色的面纱，看不清楚具体容貌。 一个穿着中山装，杵着龙头拐杖的老者站起来，看着眼前十人，朗声道：“现在，我宣布，成为唐家女婿的是……江辰。” 脸色蒙着白色面纱的女子听到这话，身体不由的一颤。 她后半生的命运，终于被决定了吗？ 她知道，从十年前救人开始，她就失去了一切。 其他落选的人都是一脸失望的离去。 江辰站在唐家别墅大厅，他站的笔直，宛如一颗挺拔的杨柳。 当下就有一个男子站了起来，来到江辰身边，拍着他肩膀，讥笑道：“妹夫，以后对我堂妹好一点，虽然她毁容了，有点丑，但还是一个女人，还是能满足你的。” 说话的是唐家的长孙唐磊。 江辰无视唐磊，他眼里只有唐楚楚。 他的目光停留在坐在沙发上的女子身上，他看不清女子的容貌。 但却能看到，脸上的白色的面纱打湿了，被她的泪水打湿了。 “楚楚，你自己回去，我打牌去了。”一个中年妇女脸上带着一抹嫌弃，头也不回，扭着屁股就走了。 她是唐楚楚的妈妈何艳梅。 对于这个女儿，她失望透顶。 其她唐家女子都嫁入了好人家，她女儿却沦落到随便从大街上拉一个人入赘的份。 “爸，我先去公司了。”唐楚楚爸爸唐博跟唐天龙打了一声招呼后，也匆匆的离去，没理会唐楚楚这个女儿。 其他唐家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江辰身上，脸上带着戏谑之情。 这男人长得高高大大，有手有脚的，居然入赘唐家，娶了整个江中的笑柄唐楚楚。 而江辰则来到唐楚楚身前，看着她，伸出了手。 坐在沙发上暗自落泪的唐楚楚看着伸来的大手，微微一愣。 “从今天起，我保护你，有我在，你就拥有整个世界，你将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一道铮铮有力，斩钉截铁的声音传入了唐楚楚的耳朵。 此刻，她忘记了家人的嘲笑嘴脸。 忘记了家人的冷眼嘲讽，眼中只有这个高大，威猛，却有一脸柔情的男人。 江辰却拉着她的手，把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柔情的说道：“走。” 江辰拉着唐楚楚离开了唐家别墅。 别墅外，停着一辆没有牌照的商务车。 车前站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 江辰拉着懵逼状态的唐楚楚走来。 两个男子顿时开口：“龙……” 江辰微微罢手，打断了两人的话，说道：“送我去帝王居，我要给老婆治伤。” 江辰不但是名震南荒的龙帅，他还是一个神医。 医死人，肉白骨，想要治疗唐楚楚身上的伤疤，这太简单了。 _k 第1455回 装可怜 徐若水背着周谦佑去跟前男友约会了——郑行则觉得，从徐若水的角度出发，这事儿其实没毛病，人家俩人本来就是一对儿，要不是周谦佑缺德横插一脚，也不至于闹到分手，而且周谦佑走的还不是一般的撬墙角路线，他那个手段，一般人受不了。 徐若水还愿意搭理他，已经算脾气好了。 不过郑行则看周谦佑这么难受，也不好跟他说实话，便象征性地安慰，“人都要走了，以后说不定见不着了，小水就吃个饭送一下，不是什么事儿，你想开点儿啊。” 周谦佑呵了一声，“瞒着我跟前男友见面，不是什么事儿？” 郑行则：“……不瞒着你难道告诉你，跟你说了你铁定不让人去啊。” 周谦佑：“分手了就不该来往。” 郑行则：“我靠，你这有点儿不讲道理，当初你跟许嫣然分了不也还当了好久朋友么，怎么轮到小水就不行了？” 郑行则忽然提起许嫣然，周谦佑语塞了一下，很快便接上：“那不一样。” 郑行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没觉得不一样，都是前任——你要非说不一样，那也是小水更有理，起码你跟许嫣然还是和平分手的，小水跟江淮西分，纯粹是被你弄的。” 本来还想考虑考虑他的心情，少说几句这方面的话，但一看周谦佑这态度，郑行则憋不了一点儿了：“要不是你，人俩现在忙着恩爱呢，至于这样么，要我说你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得寸又进尺，小心点儿吧，别仗着小水脾气好就肆无忌惮，她真怒了，这辈子不搭理你。” 周谦佑低着头一不发，目光盯着手里的手机，似乎是听进去了这番话，在思考，他也少有这么“听话”的时候，郑行则贴心地没打扰他。 过了几分钟，周谦佑忽然开口问他：“我跟江淮西差很远么？” 郑行则：“那倒也没。” 周谦佑：“那她为什么喜欢江淮西。” 郑行则：“……你猜她以前喜欢谁？” 周谦佑：“……” “纠结以前没有意义，不是你说的么，你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你别钻牛角尖了。”郑行则打着方向盘给周谦佑分析，“你一直强硬强硬，最后也没见多有效果，要我说你还不如装装可怜，小水心软，说不定还有戏。” 听见“装可怜”三个字，周谦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昨天晚上的画面——他过敏之后，徐若水对他的态度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那是身体不舒服，但跟装可怜本质差不多，都是示弱。 他以前确实没试过在徐若水面前来这一招——郑行则说得有道理，他现在不能去吵架，如果他冲上去吵、质问，徐若水会更加丧失和他沟通的欲望。 周谦佑开始深呼吸平复情绪，郑行则斜睨了他一眼，露出了欣慰的笑：“谢天谢地，你终于想开了。” “是不是得谢谢我这个小舅舅啊。”郑行则啧了一声，“你瞧我这辈分大就是比你想得周到……” 周谦佑难得地没反驳他，因为他现在有点儿怀疑人生——连郑行则这个没谈过恋爱的人都比他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凭什么？ “诶不过我真觉得挺有意思的，”郑行则忽然开始感慨起来，“你说你爸妈那么幸福，怎么到你就情路坎坷了，你没跟你爹取取经么？” 提起周礼，周谦佑冷笑了一声，表示：“他还不如我。” 郑行则：“哥们儿是不是太自信了？” 周谦佑：“他命好罢了。” 郑行则：“……” 周谦佑：“你以为我身上的毛病是遗传谁的？” “也是啊，”郑行则醍醐灌顶，“那你爹怎么比你幸福？” 周谦佑：“狗屎运。” 郑行则：“我从你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嫉妒。” 周谦佑转头看向窗外，没回应，嫉妒倒是不至于，不忿肯定是有的，特别是周礼为这事儿教训他的时候，他就更想冷笑。 —— 徐若水并不知道周谦佑这边的动向，彼时她正跟江淮西在餐厅吃饭。 这顿饭是徐若水提前订好的，一家只在北城开的私厨。 江淮西很喜欢这家店的菜，吃了几道都是赞不绝口，徐若水笑着说：“下次你再过来出差我也请你吃这里。” 江淮西点头应下：“好啊，这么一说，我都开始期待下次来北城了。” 两人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之后，江淮西忽然话锋一转，问起了徐若水的婚后生活：“领证之后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心情好吗？” 徐若水被问住了，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给出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还好吧。” 江淮西：“还好就是，没有什么特别好的。” 他送上了自己的理解，“他没有做什么让你重新对他燃起希望的事儿。” 徐若水被江淮西精准的解读逗笑了，“你真厉害。” “不过没关系的，”她摇摇头，“不抱期待就不会觉得难受，我对现状很满意，这样过完一年，和平分开也好。” “不再试着改变他一下？”江淮西问。 徐若水勾唇，释怀地露出一抹笑，“我觉得这样的时间和精力还是放在自己身上比较好。” 这应该就是她出国读书两年最大的心态转变了，比起从前，她会将更多的重心放在自我发展方面，因为自身是可控的，也能最快看到效果。 江淮西很欣赏徐若水给出的这个答案，他朝徐若水比了个大拇指，“你的想法很对，自身发展是更重要的。” “不过，根据我的观察，对自我探索程度比较高的人，也更容易收获爱情。”江淮西冲徐若水努努下巴，“所以我预，你会成功。” 但那个人是不是周谦佑，就得看他的悟性和造化了——从之前的几次接触判断的话，江淮西觉得在他身上看不到什么希望，除非他在某天忽然醒悟。 “真的吗？那我先谢谢你的祝福。”徐若水觉得，跟江淮西聊天，心情会变得很好，他很擅长鼓励人，聊几句就会给她一种生活充满希望的感觉。 徐若水没跟江淮西聊太多周谦佑的话题，后来两人讨论到了读博的事儿上。 聊完天吃完饭，徐若水便驱车送江淮西去机场。_k 第1457回 虚弱 在他们俩人的印象里，周谦佑的演技是没这么好的，他这人性格也不屑于演戏，就算准备迈出这一步，也不至于一下子到了难辨真假的程度吗？郑行则和肖安一致认为，周谦佑应该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了，两人上去帮着徐若水一起把周谦佑扶到了地库。 到地库之后，肖安马上见机行事：“今天是我把他接出来的，直接扶他去你车上就行。” 徐若水点点头，不疑有他，“好的。” 肖安和郑行则联手把周谦佑扶到副驾上，关上了门，徐若水同他们说了句“谢谢”就先上车了，毕竟车里还有个人身体不舒服，肖安跟郑行则就这么目送徐若水的车走远，俩人同时收回视线看向了彼此。 郑行则问肖安：“你觉得真是还是演的？” 肖安：“他应该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郑行则：“刚才我送他来机场的路上教他在小水面前装可怜了。” 肖安露出了一难尽的表情，“他肯听？”这一招他不是没想过，但考虑到周谦佑那个臭脾气，肖安说都没说，他怕自己还没说完，工资就被扣完了，打工人不容易。 “不然呢，他现在有别的办法？”郑行则耸肩，“他装装可怜，小水说不定还心软对他好点儿，他要是跟之前似的又臭又硬，等着离婚吧。” 肖安点点头，“其实我之前也想给他出这招来着，没敢说，怕他把我工资扣没了。” 郑行则：“……” “不过这么说来……”肖安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前方，“他刚才还真有可能是演的。” “问问他不就得了。”郑行则直接掏出手机给周谦佑发微信，他脑子转了一下，没直接问他是不是演的，而是换了个有技巧的策略—— 郑行则：你刚演的么？真牛，列入北影教材。 周谦佑的回复只有一个字：滚。 “啧。”郑行则看着聊天对话框里的这个这个字儿，把手机递到了肖安面前给他看，肖安看完之后也跟郑行则一个反应，接着感慨了一句：“学得可真快。” 之前只知道周谦佑学习牛，没想到这些歪门邪道学起来也是悟性极高，稍微点拨一下就能自由发挥了，幸好徐若水比较单纯，换个人可能就没这么好骗了。 —— 徐若水开车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副驾的周谦佑，他自从上车之后一直捂着肚子，额头上的汗没之前那么严重了，但看表情还是挺痛苦的，期间他还拿起手机回了几次消息，估计是工作的事儿，徐若水想起了肖安说他今天是来机场送客户的。 忍了一会儿，徐若水还是跟他说了一句：“身体不舒服的话，有些事情让肖安去做就好了，养好了再忙。” 周谦佑很久没从徐若水口中听见这种话了，怔了几秒之后，点了点头，“好。” 他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她的侧脸，抿抿嘴唇：“这算不算是关心我？” “算的，我们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希望你身体健康。”徐若水很大方地承认了，只是后面给出来的理由并不是周谦佑想听的，不过周谦佑自动忽略了，之前的那句关心足够让他心情大好了——看来郑行则的办法确实有点儿作用，徐若水根本发现不了他在装。 也是，他之前对徐若水态度那么强硬，徐若水道大约也和他最初的想法似的，觉得演戏很low，不入流，认为他不屑于这么做，这正好也算是误打误撞给他提供了发挥的条件，装病这一招……效果惊人。 “你这么说，我挺开心的。”沉默了一会儿，周谦佑低低地开口，“还有刚刚，我没想到……你会为了带我回来让他一个人走。” 他在说江淮西，徐若水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提起这事儿，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了一眼周谦佑，他正低着头，眼睛微垂，没有她想象中的戾气和暴躁，他看起来有些低落——从机场跟江淮西打照面的时候，周谦佑就很反常了。 徐若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思考片刻后，还是决定跟他解释一下这件事儿，毕竟她前两天才答应周谦佑不跟江淮西见面，“不好意思啊，今天瞒着你跟江淮西见面了。” “他要回柏林了，后面可能很长时间见不到了，之前我跟他说好送他的，我们只是一起吃了个饭，然后就到机场了，什么都没做，你放心。”徐若水特意强调了是自己提的，免得周谦佑怪到江淮西头上。 周谦佑也听出来徐若水在承担责任了，他听得心里不太舒服，愣是咬着牙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我知道你们什么都没做。”周谦佑低声说，“是我的问题。” 徐若水：“……？” “如果不是我之前拿他威胁你，你也不会瞒着我，所以怪我。”周谦佑忽然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徐若水被他整不会了，哽了一分钟都没接上话来。 车内有些冷场。 徐若水开了一段之后，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问周谦佑：“你现在还很疼么？要不要顺路去医院看看？” “好些了，回去吃药就行。”周谦佑摇头拒绝。 徐若水“嗯”了一声，继续开车。 —— 回到御水苑之后，徐若水将周谦佑扶到了沙发上，之后就去忙活着给他拿药倒水了，周谦佑坐在沙发上享受着徐若水的照顾，内心暗自决定让这次食物过敏的症状多持续几天。 有病在身，徐若水对他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周谦佑在徐若水的监督下吃了药，他一喝热水，额头又出汗了，徐若水习惯性地拿了湿巾给他擦汗，周谦佑不动声色地往她身边靠了靠，恨不得整个人贴在她身上。 徐若水蹙眉，周谦佑抢先一步虚弱地解释：“身上没力气。” “你今天吃东西了没？”徐若水说，“可能是低血糖了，我去拿点儿吃的给你，吐司行吗？” 周谦佑点头，“都行。” 徐若水去餐厅之后，周谦佑依旧保持着病弱的姿态靠在沙发上，然而，没两分钟，门铃声忽然响了。 周谦佑拧眉，不满地看着家门，谁这个时候过来破坏他的好事儿？_k 第1458回 你再装 来不及抱怨，徐若水已经匆忙厨房走了出来，她连手里的吐司都没来得及放下，便去开了门，周谦佑的视线追随着她看了过去，瞧见出现在门口的周礼和姜明珠之后，右眼皮狠狠地跳了两下，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他们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诶？”徐若水看到两名长辈出现，也有些愣怔，哽了半天，还是没能改口，叫了和以前一样的称呼，然后赶紧请他们进来，“你们先坐，我去倒茶。” 姜明珠和周礼换鞋走进来，停在沙发前看着躺在床上的周谦佑，而此时，徐若水正好那袋吐司送到周谦佑手边，还贴心地替他拆开了，周礼看见这一幕，眉头紧皱，视线也冷了几分，“你瘫痪了？” 他的语气很严厉，用的词儿也比较严重，徐若水听见后，立刻替周谦佑解释：“周叔，不是您想的那样，谦佑哥昨天吃东西过敏了，今天身体不舒服。” 一码归一码，周谦佑真做错的时候，徐若水不会拦着周礼和姜明珠说他，但这次他确实是身体不舒服，面包也是她自己要去拿的。 “过敏？”姜明珠纳闷儿了，“吃什么过敏的？” “椰子油。”徐若水说，“他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过敏，是李医生抽血查了过敏源筛出来的——昨天我吃的蛋糕里面有，剩下的半个他吃了，然后就开始上吐下泻。” “吃药了么？”姜明珠确实不知道周谦佑椰子油过敏，从小到大他也没什么机会碰这个东西。 “吃了，但他今天还是肚子疼。”徐若水说，“药效上来的时候能缓一缓。” 姜明珠看了一眼周谦佑，眼神不怎么确定——周谦佑身体素质从小就挺好的，上次被周礼打得骨裂，都没在床上躺几天，今天忽然躺沙发上不动了，很难说没有借题发挥的成分，巧的是，他还是吃徐若水剩下的蛋糕才过敏的，这就很微妙了。 “既然这么严重就去住院吧。”姜明珠正打算回头跟周礼眼神交流的时候，周礼已经采取了行动，他拿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我让人接你。” “不！”周谦佑警铃大作，中气十足地说出一个字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他马上调整好声音：“我现在好多了，躺一会儿就行了。” “碍眼。”周礼送上两个字的评价。 周谦佑深吸了一口气，将顶嘴的冲动压了下去，沉默片刻后，“嗯”了一声，“您说得对，我不应该生病。” 周礼舒展到一半的眉头再次皱紧，知子莫若父，周谦佑那心里那点儿小九九他一眼就识透了：“你是过敏了，不是断胳膊断腿了，吃东西需要人帮你拿？” “嗯，您教育的是。”周谦佑低下了头，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下不为例。” “周叔，珠珠阿姨，你们快坐吧。”徐若水看他们父子两人之间的气氛如此紧张，赶紧开口站出来打圆场，她当然知道周礼刚才警告周谦佑是为她考虑的，但周谦佑身体不舒服也是真的，生病的时候还挨训，有点儿惨。 周礼很给徐若水面子，应了她一句，便和姜明珠坐到了沙发上，也没拦着去倒茶的徐若水，周礼余光瞥见徐若水走进餐厅的方向，随后才看向对面周谦佑，薄唇掀动，吐出三个字：“你再装。” 周谦佑明智地没有回话，从袋子里抓出一片吐司咬了一口。 姜明珠也压声音提醒他：“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仗着小水心软善良就得寸进尺。” 周谦佑自嘲地笑了笑，“我倒是想。” 他停顿了一下，往餐厅看了一眼，确定徐若水没出来之后，才继续：“我现在在她面前得夹着尾巴做人。” “所以你就瘫痪了。”周礼冷嘲，“这就是你的办法？” 周谦佑：“那您希望我像以前似的欺负她呗？” “行了，先这样过渡一下也可以，一点一点来吧。”姜明珠虽然也不太赞成周谦佑装可怜博同情这个办法，但也不能指望他一夜之间就脱胎换骨，这个方式虽然不入流，但至少是比他之前那种沟通模式强多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办法用在徐若水身上是奏效的。 “她还关心我。”周谦佑有些炫耀地说出了这句话，特意看着周礼说的，后面还跟了一句：“我肯定能让她再喜欢上我。” 周礼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根本没张嘴回应。 周谦佑有些不服气，追着他问：“您不相信我？” 周礼辞犀利，字字珠玑：“你要是有这个自信，就不需要在我面前虚张声势了。” “叫得越大声的狗越害怕。”周礼说。 周谦佑：“……您是亲爹么？”谁家亲爹会说自己儿子是狗？他要是狗，他这当爹的又是什么？狗爹？ 周谦佑怕周礼一会儿在徐若水面前戳穿他，愣是忍着没说，强行逼自己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们今儿怎么突然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来量一下你们的手指尺寸，我联系了个设计师给你们定制婚戒。”姜明珠回答了周谦佑的问题，“顺便看看你和小水相处得怎么样。” 他们两人同居之后，姜明珠一直挺记挂的，主要是怕徐若水被周谦佑“欺负”，因此才会来这么一次突袭检查，总体上来看，今天的结果她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周谦佑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装可怜也算是示弱的一种吧，他愿意开这个头，日后就有希望。 三人坐着聊了几句，徐若水就端着茶出来了，等她坐下来以后，姜明珠便同她聊起了婚戒定制的事情，徐若水也配合她量了尺码，还顺便给周谦佑也量了。 姜明珠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了数据，然后又问徐若水：“对了，小水，婚纱的要求你想得怎么样了？” 徐若水：“……暂时还没想到。” 这不是姜明珠第一次提这个问题了，但她还是毫无头绪，因为根本没想：“您决定吧，我相信您的品味。” “那怎么行。”姜明珠说，“要不这样，明天我带你去跟设计师见面沟通一下。” “嘶——”姜明珠话音刚落，周谦佑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一脸痛苦地捂住了肚子。_k 第1459回 顺毛捋 徐若水听见周谦佑的动静，立刻拉住了他的胳膊，低头询问他：“又开始肚子疼了吗？” 姜明珠：“……” 周礼看不下去，直接说：“住院吧。” 徐若水这次也跟周礼想法一致：“对，要不是还是去医院吧，你总这样反复……” “现在好了。”周谦佑摇了摇头，沙哑着嗓音说，“一阵儿一阵儿，缓几天就行了，没必要住院。” 徐若水：“真的没事儿？万一……” “没事儿，我身体好。”周谦佑说，“有两三天就好了。” “那好吧，如果后天还没好，就去医院看看吧。”徐若水没有强迫周谦佑去医院，决定再观察观察，而她这话，无形间也给周谦佑定了个装病结束的时间。 周礼闻，余光扫了一眼周谦佑，看见他复杂的表情之后，无声冷笑，就这点儿本事，还跑出来装。 徐若水不清楚他们父子之间的博弈，跟周谦佑沟通完之后，才去回应姜明珠刚刚的话：“等谦佑哥身体好了我再跟您去吧。” 姜明珠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说：“也是，他身体好，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这次轮到周谦佑：“……” 周礼给他添堵就算了，姜明珠都跟着一起调侃他，周谦佑感觉自己都不像他们亲生的，幸好徐若水现在还吃他这一套，否则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崩溃，有了他们的对比，周谦佑忽然觉得徐若水对他可真好，就算跟以前比不了了，但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她还是会第一时间内关心他，这说明她还是心软的，只要她心软，他就还有希望。 姜明珠和周礼没待多久就走了，徐若水想留他们吃晚饭的，但两人说有安排了，周谦佑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现在并不是很想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 他想跟徐若水过二人世界。 周谦佑生病行动不便，徐若水便独自一个人将周礼和姜明珠送到了别墅门口。 …… 车子缓缓使出小区，姜明珠坐在副驾，想起周谦佑装病的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听她笑，周礼就猜到了原因，“怎么不让我拆穿他？” 姜明珠笑着问：“你不觉得他已经有点儿进步了么？” 周礼面露嫌弃：“你指装可怜？” 姜明珠：“能放下面子装，就是进步，虽然办法不好，但谁也不是忽然成高手的嘛。” 她分析着情况，“他这样，小水愿意耐心照顾他，也算是给了他一定的鼓励，他从小就这样，做事儿需要正向反馈，这点不是随了你么，顺毛捋一捋，什么都好说。” 周礼因为姜明珠的“顺毛”两个字拧起眉来，“你说我是狗？” 姜明珠“噗嗤”一声笑了，“刚才你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的时候，周谦佑心里应该也在问这个问题——你说你们是不是一模一样？” 周礼：“……” “小水脸皮薄，性子内敛，擅长哄人，正好，他装装可怜，小水照顾他一下，也算是哄着他了，他也很好满足，给点儿甜头就更来劲儿了。”姜明珠分析得有理有据。 “也跟我一模一样，是吧。”周礼斜睨了她一眼。 姜明珠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感觉他可能面子上挂不住要炸毛了，马上顺毛：“不，跟我一样，你给五分我给十分。” 周礼收回视线目视前方，虽然没接话，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姜明珠在哄人方面是真的有一套，而且不会给人她在走形式的感觉，周礼想，周谦佑要是能遗传到姜明珠的三分之一，也不至于跟徐若水耽误这么多年。 —— 因为周谦佑身体不舒服，徐若水特意让阿姨准备了清淡的晚饭，晚饭之后，两人去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后来周谦佑犯困了，便拉着徐若水回去休息。 徐若水本来是想跟周谦佑分开睡的，但又怕他晚上突然肚子疼，考虑一下之后还是跟他一起睡下了，不过她是在客房洗完澡之后才过来的，身上穿了一套捂得很严实的家居服。 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徐若水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存在，但不像平时被他贴着时的压迫感那么强，躺下来酝酿了一会儿，徐若水就睡过去了。 这一夜周谦佑没肚子疼，也很规矩，早晨两人是被周谦佑的闹钟叫醒的，今天是工作日了，他得去上班，徐若水揉着眼睛坐起来，随口问身旁的周谦佑：“今天还是肖安接你上班吗？” 周谦佑摇摇头，徐若水看见他这个反应，以为他是没打算上班，“嗯，那在家办公一天也行。” “我是说，肖安不来接我。”周谦佑终于开口。 徐若水：“那你——” 周谦佑：“没事儿，我自己开就行。” “不太好吧。”徐若水想起他肚子忽然抽痛的状态，蹙眉：“你这样开车很危险的，或者另外安排一个司机接你——” 周谦佑还是摇头，“不至于。” “……那我送你吧。”徐若水觉得她想劝周谦佑听她的是不可能的事儿了，便决定亲自送他过去，反正她日常休息在家没事儿做，怕周谦佑拒绝，她又及时地跟了一句：“我不打扰你工作，送你到楼下就走。” 周谦佑总算是等来了自己想听的答案，他故作镇定地沉默十几秒，最后才勉强“哦”了一声。 徐若水松了一口气，幸好他答应了。 “那我先去洗漱，你也收拾吧。”徐若水留下这句话就从主卧出去了，周谦佑目送她离开之后，才笑出声来。 刚笑完，手机正好震了一下，是肖安的微信： 我八点去接你。 周谦佑：不用。 肖安：你装病装得不来上班了？ 周谦佑：徐若水送我。 肖安：你要求的？她同意了？ 周谦佑：她自己提的。 肖安：？装可怜这么奏效？看不出来小水吃这一套。 肖安：她真没发现你演戏？ 周谦佑：没有。 肖安：也是，谁会想到骄傲不可一世的周谦佑先生会装可怜呢。 周谦佑：一会儿见到她你管好自己的嘴。 肖安：啥玩意儿，她不是送你到楼下就回了？你要带她上班？_k 第1460回 自己哄自己 第2576章 你看看，还能不能活？ 这个声音，突兀无比。 正感叹中的五印战将罗广茫之灵影，直接呆住了，寒声问道：“谁？” 话落，司空靖便缓缓地从怪虫的体内冒了出来。 而他的出现，顿时让罗广茫灵影疯狂扭曲了起来，当然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足足三个呼吸后，他才震惊叫道：“沧宇魔，少门主。” 罗广茫很清楚司空靖和滕跃就在血恶谷里面，可司空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这可是血恶谷里面最恐怖的地方，沧宇魔少门主的境界不允许来此才对。 罗广茫很怀疑，他是不是临死之前，出现幻觉了？ 而他，当然知道司空靖的长相。 虽然他此前没有跟着君亦姬前往沧宇魔门，但既然君亦姬派他到这里来观察，自然会给他司空靖和滕跃的画像等等。 微微一笑，司空靖轻轻抱拳：“沧宇魔司空靖，见过五印神将。” 在碎掉红风老怪的阵法一角后，司空靖便立刻回到原来的位置，只是当看到罗广茫被帝使贯穿胸口时，他以为救人计划要失败了。 如果真失败的话，司空靖也就无能为力了。 幸好，红风老怪那边有点撑不住而催促着那个帝使赶紧去帮忙，让帝使并没有继续将罗广茫给彻彻底底粉碎掉，才有了司空靖救人的机会。 也就是…… 在罗广茫灵影逃离的瞬间，司空靖以他的兽形灵影，撞入一条怪虫的灵台识海中，强控怪虫将前者的灵影给生生吞下。 对，刚刚吞下罗广茫灵影的怪虫，正是司空靖控制的。， 而现在，他的兽形灵影依然在怪虫的灵台识海内，当然是赶紧逃离以免节外生枝了。 罗广茫的灵影呆呆地望着司空靖。 在完全确认后者是真实存在后，才忍不住呆呆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轻轻再笑，司空靖回道：“当然是在血恶谷里面闲的无聊，就来恶谷深处冒险了，我想五印战将大人肯定知道，我和滕兄被红风三老扔进来了吧？” 在罗广茫点头后，司空靖又继续开口…… “我想看看血恶谷深处会有什么东西，便跑来玩玩了，没想到遇到了刚刚的事。” “真的是，太凶险了。” 抽了抽嘴角，罗广茫灵影依旧满脸呆滞地望着司空靖。 还是那话，凭你现在顶级皇者的境界，怎么就敢跑到血恶谷深处来，还他娘的没有被红风老怪和那个帝使发现，这怎么办到的？ 徒然，罗广茫全身巨震而想到了什么，低低再问：“是你，给了我一线生机？” 此刻他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既然沧宇魔少门主就在怪虫的体内，那他的灵影似乎就不用被吞噬了，他还有一线生机存在啊。 下一刻，罗广茫又想到刚刚发生的情况…… 他瞪大双眼，再问道：“也是你，让凶蟒头骨内部，发生问题的？” 虽然刚刚胸口被洞穿，但罗广茫还是听到凶蟒头骨出现了凄厉无比的狂叫声。 司空靖也没有藏着，确认回道：“是的，全都是我做的……也是我控制着怪虫将你的灵影吞下来，让那个帝使以为你死定了而不继续追上来。” 随着司空靖肯定的答复，罗广茫懵掉了。 他死死盯着司空靖，感觉太他娘的梦幻了，这是一个顶级皇者小子能办到的？ “我是异种人族，总会有些比较特殊的手段。” 司空靖明白罗广茫在想些什么，本来他也想过要不要隐瞒掉救了后者的事，但想想没有什么必要，让罗广茫知道自己冒险救了他，当然更好。 &l;div =&qu;nenadv&qu;&g; 反正他司空靖在所有人眼中，就是异种人族，而某些异种人族本身就有诡异的能力。 呆呆点了点头，罗广茫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实在是，被一个他监视观察的小家伙给救下来，那感觉简直太奇怪了。 过了会他才想到什么，低低说道：“多谢你救了我，只可惜我的身体已经完了，我现在也是半死不活的，未来怕是只能苟延残喘了。” 只剩下灵影的话，未来哪怕找个身体，也几乎不可能恢复往日荣光了。 然司空靖再是一笑，轻轻说道：“我滕兄，就在另一条怪虫里面，你的身体也在那怪虫之中，只是能不能活就要看战将大人自己了。” 此话一出，罗广茫的灵影再疯狂扭曲了起来，傻傻地望着司空靖。 他的身体已死，但只要他的灵影还在，就有可能活过来啊。 “现在离凶蟒头骨有点距离了，我们稍稍放慢一点，等待第二条怪虫的到来。”司空靖又淡定开口，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错，帝使看到无数怪虫吞着罗广茫的身体，但事实上只被一条怪虫给吞掉而已。 那条怪虫，当然也不是十二豹控制的，依然是司空靖本人所掌控。 正是他的魔形灵影，强控了第二条怪虫。 也就是说…… 现在司空靖的兽灵和魔灵控制着两条怪虫，分别有罗广茫的灵影和身体，而跟罗广茫说话的司空靖本体，只剩下一条人形灵影。 至于十二豹，如今就在第二条怪虫的体内，被司空靖操控着追在后面。 如此，司空靖和罗广茫灵影所在的怪虫稍稍放慢了速度，第二条怪虫很快就从后面追上来了，接着十二豹提着罗广茫的身体，闪入第一条怪虫的体内。 十二豹在见到司空靖后，赶紧道：“少门主，这具身体恐怕不太行了。” 此时的十二豹，脸色惨白无比，显然还没从惊吓中回复过来。 他此前被司空靖带到地底深处藏着，后面于他而就是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变化，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少门主带到第二条怪虫的身体里面了。 少门主只是交代他，照看好一具几乎要崩溃的身体。 然后就是现在，少门主又让他带着这具身体，来到了第一条怪虫的体内。 司空靖闻看了看罗广茫的身体。 几乎已经不成人形了，当然是被帝使给轰的。 随即他又抬头看向罗广茫的灵影道：“战将大人，你看看，你还能不能活？” 十二豹当然也看到罗广茫的灵影，但他没有多问。 只是到这时他才慢慢回过神来，心中震惊：少门主竟然将第三名超神武，给救下来了。 罗广茫的灵影也从呆滞中反应过来，他盯着自己的身体回道：“我，试试看。” 说完，罗广茫的灵影便重新撞入了他那几乎不成人形的身体里面。_k 第1461回 怦然心动 “抱歉。”周谦佑不仅看起来愧疚，也真的开口道歉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态度是十分诚恳的，“那件事情是我的错。” 徐若水忽然失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周谦佑是个很少承认自己错误的人，他向来是做错了还理直气壮，不久前他们聊起这件事情时，周谦佑还说过，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他不后悔，他就是不要看她和别人在一起，这才过了几天，他竟然就改了说法——是真的觉得错了、后悔，还是随便敷衍她一句？ “你不接受我的道歉么？”周谦佑等了几分钟，见徐若水没有回答，便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 徐若水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唇，同他说：“暂时不能。” “这件事情造成的后果，不是单纯地道歉就可以解决的，可能，我需要时间去消化。”徐若水这次很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没有像之前一样为了表面的和谐、勉强自己说“没关系”。 这是她在之前那些失败的沟通中总结出的经验。 大约周谦佑也没有想到徐若水会如此直接地说出口，他怔了几秒，然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徐若水“嗯”了一声，“你去忙工作吧，我找本书看，不会打扰你。” 周谦佑忽然挡在她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盯着她看了好久。 “脸上有东西吗？”徐若水被周谦佑炽热的目光看得头皮发紧。 “没。”周谦佑摇摇头，松开动作，往后退了一步，感慨似的说，“还是觉得你变了很多，比我想得还多。” “或许吧。”徐若水说，“又或者，我本来就是这样。” “好了，你去工作吧。”徐若水没给周谦佑继续这个话题的机会，摆摆手，独自走向了书架。 …… 周谦佑带着徐若水来了公司，还给各个部门发了喜糖，于是，这一整天下来，公司里头的八卦话题都是围绕他和徐若水的关系展开的，各个部门的人收到喜糖之后，纷纷在微信大群里头对周谦佑送上了新婚祝福，虽然是跟工作无关的话题，但周谦佑看了很开心。 周谦佑上午有个小会，开完会之后，肖安特意留在会议室跟周谦佑聊了几句：“你现在演技都能角逐奥斯卡了，咋回事儿啊，突然就开窍了——接下来打算走这个路线？” 肖安是万万没想到周谦佑会装可怜，更没想到他会演成瘾的，“你不是最看不上这种手段了么？” 周谦佑：“管用就行。” 肖安：“你要用多久？不怕小水发现？” 周谦佑垂下头，目光盯着脚下的地板沉思几秒，缓缓开口吐出一句话：“等她怀孕。” 肖安愣了两秒，随后醍醐灌顶——周谦佑这是要用坑蒙拐骗的办法先哄着徐若水怀孕，等怀孕了再父凭子贵，让徐若水再也离不开他，起码这一怀孕，出国读博就不可能了。 “行啊，你厉害。”肖安想了想，周谦佑要是能一直演到那个时候的话，也是挺牛的。 “成了再说吧。”周谦佑并没有因为肖安的夸奖沾沾自喜。 肖安：“你真的一夜之间就开窍？咋想的？” “有些事情没做的时候想得多，做了就做了。”周谦佑说，“也没什么丢人的。” 肖安没说错，他是个特别不屑于装可怜的人，示弱也不肯，用长辈的话说，他轴起来的时候像头倔驴，打小跟父亲对峙的时候，他都是挺直腰板不肯低头的，有一次被罚站了十二个小时，脚都软了，他也没说出来一句“我错了”，扶着墙都要自己走、不肯让人扶一下。 所以他装可怜，徐若水才不会有丝毫怀疑。 “确实，我这人从来都是结果导向论，只要事情能成，过程不犯法就行。”肖安鼓励了周谦佑一句，“你加油。” —— 徐若水跟周谦佑在万华待了一个上午，周谦佑中途去开会了，所以没去工厂做考察，午饭还是在万华的员工食堂吃的，徐若水跟周谦佑去的是高管的那个食堂，但饭点儿的时候人也不少，他俩坐下来之后，只要有人路过，都会停下来聊上两句，徐若水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周谦佑今天竟然在公司里发了喜糖。 得知这个消息，徐若水的表情有些一难尽：“你怎么发喜糖？” 周谦佑：“我爸妈的意思。” 徐若水：“哦……好吧。”她没有怀疑，因为姜明珠和周礼确实是这个风格。 徐若水往嘴里送了一口饭菜，对面周谦佑又问她：“你觉得食堂味道怎么样？” “还挺好吃的。”徐若水如实回答。 周谦佑：“有没有需要改进的？” 徐若水：“……还好吧，食堂可能都是这些东西。”虽然不知道周谦佑为什么突然跟她尬聊这个，但出于礼貌，徐若水还是回应了，没让他的话落在地上。 两人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之后，徐若水便问周谦佑身体权情况：“你肠胃还有不舒服么？” “目前还行。”周谦佑回答得很有技巧，生怕他说没问题了，徐若水就要走。 不过徐若水是没这个想法的，她既然已经跟着他来万华了，一天和半天也没什么区别，围观也被围观过了，其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徐若水第一次正式见周谦佑工作时候的样子，他的工作挺忙的，基本上进到办公室就没停过，文件、邮件、会议、还时不时有各部门的领导过来谈话，徐若水跟在他身边一天，就感受到他的压力了——人们都说投身工作的男人自带光环和魅力，徐若水也在周谦佑身上深切感受到了一点，他工作时成熟多了，有种三十多岁男人的韵味，跟他平时缠着她吵架的时候判若两人。 可能是因为反差太大，徐若水看着看着，竟然又出现了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她好多年没有过这种体验了，上一次应该还是高考前那个暑假，周谦佑给她辅导功课的时候。 这两年被陌生的环境和高强度的学业推着走，徐若水一度都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气怦然心动了，即便是对周谦佑也是如此。 徐若水回过神来，抚着心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无奈地笑了，她好像真的是个很长情的人，只会对着一个人不同的年龄段反反复复地心动。_k 第1462回 转性 关教授点了点头说道：“一早我就有所怀疑，不然我也不会拿出来，让人帮忙鉴定。” “王先生，谢谢你帮忙看出问题。” “不客气，你别怪我坏了你东西就好。”王东笑了一下，将碎片递给他。 关教授摇头说道：“不用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 “看来给你这件东西的人，和你关系莫逆。”王东将碎片丢进了垃圾桶里。 关教授苦笑道：“我亲儿子。” “这，”王东张了张嘴，觉得还是不要说下去的好，毕竟是对方的亲儿子。 关教授却继续说道：“这个小子不学无术，成天只知道混日子。也怪我自己，一直沉迷于学术，实在是没空管束他，这才让他厮混成这个德行。” “前几天他突然说自己洗心革面，要重新做人，还赚了不少钱，买了这件翡翠平安牌孝顺我，我还以为他是开窍了，高兴得像是三岁小孩一样。” “唉！”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李秀玉给他倒了一杯茉莉花茶，然后说道：“关教授想开一点吧。毕竟这件事情对你也没什么损失。” “损失也是有的。”关教授苦笑道：“我当时一冲动，给了他五百万，作为创业启动金。” “现在想来，恐怕他不是去创业，而是拿着这笔钱去挥霍了。越陷越深，恐怕这辈子都没救了。” “......”现场众人沉默了。 五百万或许只能买几件好翡翠饰品，但对于不少人都是一笔很大的钱了。孙店长都不由被干懵逼了。 他虽然是翡翠店店长，但业绩好的时候，一年也才干到一百来万而已，有时候业绩不好，就只有几十万。 小海更无语了，他虽然是设计师，可一年也才二十万左右。五百万他得干到什么时候去了！ 果然投胎是一门技术啊。 休息了一会儿，关教授站起身来说道：“总之谢谢大家了，我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 “我们送送你吧。”李秀玉说道。 “不用了。” “没事的，我们刚好也要离开了。”李秀玉说道。 几人到了楼下，先送关教授上车远去。李秀玉看向王东说道：“去翡翠店看看？” “改天吧？”王东看了一眼时间，他还要和沈珊珊出去逛街呢。 李秀玉说道：“那明天我电话联系你。” “好。”王东点头，钻入自己汽车里，“再见。” “路上注意安全。”李秀玉挥了挥手。 王东嗯了一声，开车而去。 看着他离开，孙店长低声说道：“李小姐，这位王总真是神眼。那么高仿的翡翠，他怎么看出来的？” “要是我知道，我岂不是也是神眼了？”李秀玉笑道，然后看向别处，“你们这几天也小心一点，难保费项不会迁怒你们俩。”_k 第1763回 患得患失 徐若水思考了一下最近的相处，回答：“不太可能一直这样下去。” 孟雨：“为什么不可能？” 徐若水：“人性格很难改变，他现在有点儿像我以前，为了不吵架一直在忍，做了很多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情，这些都是暂时的，可能哪天出现什么导火索，这些假象就都碎了。” 孟雨：“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儿叫什么吗？” 徐若水：“嗯？” “患得患失。”孟雨送上四个字的评价，“这就是恋爱里的人经常会有的拧巴心态，对方对你不好吧，你难受，但对方对你好了，你也难受，恨不得有个确切的答案，让你清楚这个好能持续到什么时候——怎么说呢，你跟周谦佑之间感情基础还是太薄弱了，他没做到份儿上，之前让你失望的次数太多，你信不了他。” 徐若水觉得孟雨分析得有道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跟你谈过话么？比较正式的那种。”孟雨问。 徐若水：“有过一次。”她将那天陪周谦佑去万华上班、回去路上在车里聊的那段，跟孟雨复述了一遍。 孟雨听得很仔细，听完之后又摸着下巴思考了良久，然后她又问徐若水：“你现在愿意相信他爱上你吗？” 徐若水：“可能有一点儿吧。” 如果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周谦佑没必要这么“改头换面”，但他对她的喜欢程度到几分，徐若水没谱，“这种事情，说不好的，喜欢和不喜欢，有时候只是一念之差。” 孟雨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那你能不能一念之差一下？这么多年就不肯换人。” 徐若水：“……” 孟雨：“不是姐们儿瞧不起你，就你这长情程度，就算一年之后跟周谦佑闹掰了离婚，你也走不出来。” “哎呀我去，要不是因为你对我好，就你这恋爱脑反复横跳的劲儿，我都要和你绝交了！”孟雨越说越夸张。 徐若水弱弱地为自己辩解：“我也没有很恋爱脑吧？” 孟雨：“对对对，你没有，你是清醒的恋爱脑，一边告诉自己不可能了，然后他对你好点儿你又心动上了——行吧，周谦佑比网上那些让我乳腺增生的帖子里的男人好一些。” 徐若水：“只有一些吗？” 孟雨瞪她：“好家伙你还心疼上了是吧，我都没说他什么。” 徐若水吐吐舌头，忙给她夹了一块儿肉，“你消消气，我没心疼，他最起码长得好看对吧。” 孟雨：“他要是长得还丑，那我非要跟你绝交，大好青春浪费在丑男身上，我要长结节了。” 徐若水：“……” “嗐，不过这种事情，摊谁身上都一样，人嘛，劝别人的时候总是很会。”孟雨吐槽完之后又感慨，“说不定哪天我遇到个让我欲罢不能的，也跟你似的记吃不记打。” “那还是不要了吧。”徐若水五官皱成了一团，“很难受的，干嘛要让自己吃苦。” “你也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啊。”孟雨瘪嘴，“要不是周谦佑，你现在美美地跟我似的留校了，哪还需要出去受罪。” “我在柏林也不完全是赎罪，收获很多的。”徐若水笑笑，“其实回来之后我还挺想那边的。” 孟雨：“所以……你真的还考虑去那边读博呢？” 徐若水：“嗯，等忙完婚礼的事儿，就准备申请资料。” “周谦佑呢？”孟雨好奇，“你俩还结着婚，你不管了？” 徐若水：“从准备资料到申请，也要半年多的。” 孟雨眉头挑起：“那你是笃定你们一年之后肯定会离婚？如果周谦佑真的为你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以后都像最近似的跟你相处，你还走么？” 孟雨提出来的这个假设太美好，有点儿不可思议了，徐若水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给出来答案：“那……我就留北城读吧。” 孟雨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你还说自己不是恋爱脑？！” 徐若水：“这就不算了吧，如果他也对我很好，我们的婚姻关系要继续的话，我留在北城读博是最好的呀，又不是说为了他不读了，对不对？” 孟雨：“……那他要是让你为了他不读呢？” “那我是不会同意的。”徐若水这的回答也很干脆，“他虽然不讲道理，但不会用我学习的事情来威胁我的。” 孟雨：“那还得给他发张奖状呗。” “算啦算啦，你过得开心就行了，快乐一天是一天，事儿来了咱们再一起想办法，你也别想以后怎么样，结果怎么样了，拥有过就行了。”孟雨宽慰了徐若水两句，结束了周谦佑这个话题，但她心里已经暗自做了决定，下次跟周谦佑见的时候，得跟他好好聊几句，从他反应里头观察看看，他对徐若水的感情究竟到什么程度。 不说别的吧，只要他能达到徐若水对他的百分之七十都行了，百分之百……孟雨暂时不敢想。 倒不是因为她对徐若水没信心，而是因为徐若水爱周谦佑的程度太深了，大概是普通人投入的两倍，但她能做到，不代表每个人都能做到。 …… 徐若水跟孟雨聊完的那天晚上，婚戒回来了，是周谦佑拿回来的。 他进门之后就拉着徐若水坐到了沙发上，开始给她试戴，徐若水之前已经看过了3d设计图，但看到实物的时候还是被惊艳到了。 铂金戒圈一周都是碎钻，中间镶着一颗十克拉的粉钻，客厅的暖光打下来，钻石每个切面都在发光。 “喜欢么？”周谦佑问。 徐若水看着无名指上闪闪发光的戒指，诚实地点点头，“非常喜欢，好漂亮。” 周谦佑：“嗯，你喜欢就行。” “对了，明天去现场彩排。”周谦佑把姜明珠的话带给徐若水，“上午过去，行么？” 徐若水：“嗯嗯，我都可以，反正我没事干。” 听见徐若水说没事干，周谦佑又问：“蜜月想去哪里玩儿？” 徐若水愣了一下，乍一听“蜜月”两个字儿，没反应过来。 周谦佑见状，又问了一遍。 徐若水欲又止：“你有空吗？”_k 第1764回 温水煮青蛙 1764、 最近住在一起，徐若水才发现周谦佑的工作比她想象中还要忙一些，除了公司的日常事务之外，还有不少应酬，他刚刚接手公司，很多人脉还需要亲自经营，但度蜜月起码也半个月起步，徐若水不太想因为这个耽误他的工作。 “不然呢，蜜月你还想一个人去？”周谦佑被她的问题弄得有些无语，抬起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想什么呢。” “不是这个意思。”徐若水给他解释，“我是说，你工作走不开的话，蜜月就不要安排了，一边出去玩儿一边工作，工作做不好也玩不好，还不如不去。” “哦？你的意思是怕我忽略你？”周谦佑咂摸了一番徐若水的话，得出了这个结论。 徐若水点点头，倒是没有否认这一点，不过这不是她要表达的关键：“你的工作还没稳定下来，以工作为主吧。” “公司有我爸。”周谦佑靠在沙发上，揉了揉脖子，“已经跟他说好了，出去度蜜月的时候他回去做我的工作。” 徐若水：“……”还可以这样吗？ “他现在每天太闲了，时不时得找点儿事情给他做，免得他年纪轻轻就老年痴呆。”周谦佑有理有据地说，“回公司上一段时间班儿，有助于维持思维活跃。” 徐若水嘴角抽了一下，忍不住多嘴提醒他一句：“这话你出去别乱说啊，尤其是在你爸妈面前。” 周谦佑跟周礼的关系最近一直都挺紧张的，这番话要是给周礼听见了，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周谦佑“唔”了一声，眯起眼睛问她：“怎么，担心我被揍啊？心疼？” 徐若水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你被打了我又得接送你下班了。” 周谦佑：“你不乐意呗。” 徐若水：“我又不是你的司机。” “行，你是我媳妇儿。”周谦佑忽然抬起手来，一把把徐若拖过来，徐若水就这么躺倒在周谦佑身上，周谦佑顺势从后面圈住她的腰，掌心按住她的小腹。 还是很平，最近也没听见她有什么动静，算一算也有一个月了，这段时间他俩没吵架，周谦佑死皮赖脸，没少缠着她做，用的还都是肖安给他准备的那一批残次品，虽说然说怀孕需要个过程，但周谦佑情况特殊，他心急得很，徐若水早点儿怀上，他心里那块儿石头才能落地。 “你先放开我。”周谦佑正走神的时候，怀里的徐若水忽然开始挣扎。 周谦佑回过神来，感受到她的挣扎之后，不由得皱起了眉，最近关系和谐，徐若水都没对他有过这种反应，忽然来这么一下…… “怎么了？”周谦佑以为她想到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了。 “我好像来姨妈了。”徐若水继续推着周谦佑的胳膊，“我去洗手间看看，不然弄脏衣服了。” 听见“姨妈”两个字，周谦佑身体一僵，胳膊的力道骤然放松，徐若水马上起身，步履匆匆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周谦佑抬头看着她进入洗手间，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他一个身强体壮正当年的人，不做措施快一个月，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周谦佑心态有些崩坏，于是拿起手机给肖安发微信。 周谦佑：你拿给我那批避孕套确定没问题？ 肖安：应该是确定有问题吧？ 周谦佑：少打岔。 肖安：都是漏的啊，怎么了？ 周谦佑：徐若水还没怀孕。 肖安：这才多久，你当自己是神枪手啊？别人备孕都是三个月半年的，你还想百发百中？ 周谦佑：…… 肖安：别急，小水gap还没到半年，你还有半年多时间，应该够用。 周谦佑：你给我预约个检查。 肖安：？ 周谦佑：男科。 肖安：……你怀疑自己不行？ 周谦佑：少废话。 肖安：行行行，我去给你约。 周谦佑跟肖安聊完，放下手机之后还是挺烦躁的，用力地拽了几下领口，他当然也知道他不是神枪手，就算是认真备孕的夫妻，也得一段时间才怀得上，而且孩子这个事情，也很玄，不想要的，总能一次就中，想要的，怎么求都来不了。 放下手机不久，徐若水从洗手间出来了，周谦佑立刻问她：“来了？” “嗯。”徐若水点点头，“最近忙着准备婚礼的事儿，我都忘记时间了。” 徐若水的例假周期很准，除了吃事后药那次乱了一个月之外，平时基本上都是三十天左右来一次，也没有痛经之类的症状。 周谦佑对徐若水的这些情况了如指掌，他之前听说月经周期稳定的人怀孕会更容易，按理说他跟徐若水算是“强强联合”了，怎么就没动静呢？ 周谦佑想这些事儿的时候，视线已经盯着徐若水的肚子，徐若水也感觉到这点了，她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你一直盯着我肚子干什么？” “哦，没事儿。”周谦佑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肚子疼不疼？” “不疼。”徐若水轻轻摇了摇头，不过她有些纳闷，周谦佑明知道她没疼的习惯，问这个做什么？没话找话么？倒也符合他最近的作风。 …… 因为徐若水来例假，周谦佑今夜的播种计划暂且搁置了，不过两人晚上还是在一起睡的，周谦佑最近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是抱着徐若水睡的，睡醒之后看她靠在自己怀里，就会有一种又满足又不真实的感觉。 他一点儿都不后悔用了那种不入流的手段拆散她和江淮西，他更不想放她以后都跟另外一个男人同床共枕。 他可以用这种方式和她结婚，就能留下她。 很明显，改变相处模式之后，徐若水对他的“信任”要比之前多了，否则她不可能在他怀里睡得这么熟——温水煮青蛙，这是周谦佑最新的策略，他要让徐若水一点点对他放松警惕，然后再让她怀孕，如此一来，就彻底断了她去柏林读博的路了。_k 第1465回 同人不同命 翌日早晨，徐若水和周谦佑在家简单吃了个早饭，就一起去看婚礼场地了，他们的婚礼照旧还是在紫玉山庄举行，紫玉山庄离市区不远，两人开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徐若水和周谦佑刚停好车走过来，就看到姜明珠和周礼在现场打点了，姜明珠在跟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沟通，徐若水看到这一幕之后挺感动的，最近这段时间，类似的画面她看了太多，之前姜明珠和周礼去徐家提亲的时候对她承诺过，会把她当成亲生孩子一样对待，他们的确也做到了，徐若水第一次从除了父母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这种重视。 “小水来了啊。”姜明珠刚说完话就看到了徐若水，她朝两人招了招手，“过来看看吧。” 徐若水跟周谦佑一起走了上去，在姜明珠和几个工作人员的介绍下走了一遍场，然后又跟主持人团队沟通了一下仪式的流程，流程跟大部分婚礼差不多，徐若水看了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周谦佑就算有也不敢说，因为姜明珠和周礼根本不听他的。 婚礼还有一周多就要举行了，这次周家的人的回来得很全，徐若水和周谦佑把彩排流程走完之后，惊喜地发现，郑玖思竟然也回来了——郑玖思是周谦佑的堂姐，但是随母姓，从小在美國长大，现在也常年世界各地出差，不常回北城，她应该周家同辈里，徐若水见得最少的一个，加上年龄差也比较大，两人不算特别熟悉。 不过郑玖思的性格比较随和，徐若水虽然内向，但跟她相处起来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压力。 郑玖思等他们走完流程才上前，笑眯眯地朝徐若水和周谦佑送了一句“恭喜”，还不忘调侃周谦佑一句：“惦记了这么多年，总算是修成正果了，私下偷着乐了好久吧？” 徐若水一听郑玖思这么问，就知道她不清楚他们结婚背后这一系列真相，但徐若水也没有多说，面对她的祝福，礼貌地回复了一声“谢谢”。 周谦佑则是转移话题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郑玖思：“昨天晚上刚到的，听爷爷说你们来现场了，就来看看。” 周谦佑：“婚礼不走吧？” 郑玖思：”那当然，你好不容易结一次婚，我还能不回来吗？“ —— 姜明珠在紫玉山庄订了午餐，忙活完以后，一行人便去到贵宾包厢坐了下来，郑玖思自然也跟了过来，郑玖思小时候算是姜明珠带大的，成年之后也联系频繁，坐下来之后，姜明珠便问起了郑玖思最新展览的事儿，两人聊天的时候，谁都插不进去嘴，连周礼都一样。 郑玖思对姜明珠的态度不像是对长辈，倒像是姐妹多一些，大约是因为从小习惯了这样的模式，聊了一番工作之后，姜明珠便八卦了起来：“上次看上你的画要追你的那个富商最近还有没有找你？” 郑玖思揉了揉眉心，一脸无语，“珠珠，咱们可不可以聊点儿开心的？” 姜明珠：“谈恋爱不开心么，我看人也长得挺帅的，唔，混血呢。” 郑玖思直接去跟周礼告状：“四叔，你老婆在夸其他男人帅呢。” 周礼没说话，视线盯在姜明珠脸上，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现在年纪上去了，吃醋的时候倒是不会像年龄时一样那么锋芒毕露了，但姜明珠多了解他，他一个表情变化，她都猜得到他想什么。 “三三，你找男朋友呢不能把标准定成你四叔这样，没几个人帅得过他。”姜明珠不慌不忙地接话，看似是跟郑玖思说的，实际醉翁之意不在酒，“差不多，按你爸那样找就行了。” 姜明珠这话说完，周礼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了的——周谦佑和徐若水坐在对面目睹了全过程，但两人的心理活动却是截然不同的，徐若水是佩服，刚才周礼变脸的时候，她都感觉到害怕了，他气场本身就很强，一生气，四周空气流速似乎都放慢了，徐若水感觉周礼突然生气的样子……还挺熟悉的，原来周谦佑是从这里遗传来的啊。 徐若水想看看姜明珠会是什么反应，结果发现她跟没事儿人一样，甚至都没给周礼脸色，继续跟郑玖思说了两句话，然后……周礼就又变脸了？不过，姜明珠那两句话的确不简单，徐若水代入了一下，是她的话……应该都不好意思这么说。 没想到周礼看起来那么严肃正经的一个人，居然喜欢听这种话……徐若水有些唏嘘。 周谦佑则是单纯地不服气和不爽，实际上，这样的场景，从小到大他看了无数次，看多了已经接近麻木了，但因为跟徐若水的相处，周谦佑开始认识到，他跟周礼就是同人不同命，周礼脾气比他还差，可他就是有人哄，反观他…… 周谦佑深吸了一口气，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诶，小水是研究生毕业了对吧？”郑玖思跟姜明珠聊了一会儿之后，便主动找徐若水聊，顺嘴关心了一下她的近况，“以后打算怎么发展？” 徐若水：“还在考虑。” 其实她心里差不多已经有决定了，但读博的这事儿，暂时不适合提，“之前读研的两年太累，先好好休息一下，缓一缓再考虑。” “嗯，也是。”郑玖思说，“学习工作都是为了更好地生活嘛，该玩儿就玩儿，多出去走走挺好的——诶，对了，你们去哪里度蜜月，定了么？” 徐若水摇摇头，“还没，你有推荐吗？” “我前段时间去了趟南美，感觉挺不错的，我喜欢那里的风景和环境。”郑玖思给徐若水分享了一下自己上次的行程，她是从拉美的结果国家一路南下的，最后到了乌斯怀亚，然后飞去了大堡礁潜水，整个旅程听起来非常丰富，新鲜、惊险又刺激，徐若水的兴趣也被勾起来了。 周谦佑看到徐若水双眼发亮，便问她：“你喜欢？” 徐若水：“嗯，挺喜欢的，不过这个有点儿太久了。” 如果是作为她个人的旅程，倒是没什么顾虑的，但多了个周谦佑，首先他不太喜欢湿润的气候，其次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对他的工作极其不友好。 “是有点儿久，你们可以先去佛罗里达，然后飞去布宜诺斯艾利斯，乘船去乌斯怀亚，中间那些国家可以省略，挑最有意思的玩儿。”郑玖思给出建议。_k 第1466回 嫁1 这时，一群人从小卖部里出来，看到黎宁时，为首的那个人情绪明显变得十分激动。 “小美女，我们又见面了。” 跟上一次一样，张子墨一来就凑到黎宁身边，一双眼睛像是粘黎宁身上一样，根本挪都挪不开，完全把旁边的陆鸣当成空气。 黎宁瞳孔瑟缩了一下，整个人不自觉地往陆鸣身后一躲。 等张子墨再想看她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这样盯着别人的女朋友看似乎不太礼貌。” 陆鸣虽然是笑着说出这句话，但他另一只手里的拳头已经攥得咯咯作响。 要不是因为有顾虑，他手里的拳头早就忍不下去了。 “是你啊！” 看到陆鸣时，张子墨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倏地冷笑一声。 “我今天就先放过你，等过几天，有你跟我哭的时候！” 说完这句话，张子墨带着人就往回走。 他爸跟他说了，让他暂时再忍忍，那他就听话地忍忍。 目光一转，当张子墨看到娄丽娜时，一对眼珠子瞬间不会转了，目光先是落在娄丽娜胸前，嘿嘿笑了两声后才移开。 “美女，认识一下？” 娄丽娜冷笑一声，“抱歉，我没兴趣。” 张子墨也不生气，主动往她身边凑。 “现在没兴趣不要紧，等我们认识认识就有趣了。” 娄丽娜脸一黑，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厚脸皮的男生，还是高中生。 看看陆鸣再看看眼前这人，同样是高中生，陆鸣可以自己创作歌曲火遍全网，这人却只会到处调戏小姑娘。 她的目光太明显，张子墨感觉他被鄙视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你这是什么眼神？” 娄丽娜勾唇一笑，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恶毒。 “看不出来吗？我在鄙视你。” “你！”张子墨抬起右手，不知道是想到又放下，接着朝着身后那群男生使了个眼色。 “这张脸我还挺喜欢的，别弄坏了。” 听到这句话，他身后的一群男生马上就朝娄丽娜身边围去。 这时，一只熟悉的大手再次将几人拦住。 “你好，这是我的客户，我希望你们让她离开。” 张子墨情绪瞬间烦躁起来，“怎么哪里都有你小子？” 陆鸣笑得坦然，“可能是因为你坏事做的太多，所以老天特意来让我阻止你。” 张子墨不屑地冷哼一声，“怎么？上次还没把你搞死？现在还敢招惹我？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抬手就想往陆鸣的脸上打去，“这里是h市，你想跟我斗？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但意料之中的耳光声并没有响起，反而是张子墨不停抽气的痛苦声。 陆鸣神色淡淡，“我说过了，让她们走，你听明白了吗？” 说话间，张子墨的手都被扭曲到了一个特殊的弧度，他整张脸也疼得苍白。 陆鸣手上的力气不减反增，“我问你，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张子墨求饶地回道。 在陆鸣放手的瞬间，他马上就恶狠狠地瞪了陆鸣一眼。_k 第1467回 嫁2 “不开心了就回家。”徐斯衍为徐若水擦了擦眼泪。 徐若水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了，只能不停地点头，她之前在各种影视作品里看过女主角出嫁前跟家人抱在一起大哭的画面，当时略感夸张，可真到了自己身上，也没比他们好多少，这不是简单地从家里搬出去那么简单了，就好像是某种独立仪式，从今往后，她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家，她要自己去对面那个家里发生的一切事情。 不开心了就回家，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呢？ 徐若水哭了十来分钟，眼泪终于得到了控制，阮懿拿了湿巾为她擦着眼睛，柔声提醒着，“不要哭了，眼睛肿了明天不好化妆。” 徐若水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好的，妈妈。” 听徐若水声音稳定下来了，徐斯衍便问：“周谦佑最近怎么样？” 徐若水搬过去之后，徐斯衍就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他憋了很久没问，但明天要婚礼仪式了，赶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再继续忍着了，周谦佑虽然承诺过他会做出改变，但人的性格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突破的，而徐若水又是那种受了委屈也不会告状的人，一想到这儿，徐斯衍便跟了一句：“不要替他打掩护，有什么说什么。” “他最近……还好吧。”徐若水想了半天，尽可能用客观的词语来形容，“有一个多月没有吵过架了，江淮西从北城离开的时候我去送机还碰上他了，他也没有生气。” “和以前比起来，是有一些改变的，但时间太短了，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吧。”徐若水在阮懿和徐斯衍面前是没什么隐瞒的，她也愿意听父母针对这段关系给出的提议，因此便主动询问：“如果一年的时间到了，他还是这样，我是不是可以相信他是真的改变了？” 跟父母比起来，徐若水的人生经验不太足，她自身性格也比较稳定，没有经历过很大的改变，因此她也不确定，一年是不是足够一个人改头换面——听起来似乎是有些困难的。 阮懿和徐斯衍听完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视了一眼，夫妻两人只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随后，阮懿开口询问徐若水：“读博的事情，你和千千谈过没有？” 徐若水摇摇头，“还没有，我怕他对我去柏林的事情有意见，所以想办完婚礼再谈。” “如果他有意见，你想怎么解决呢？”阮懿询问。 徐若水：“取决于他的态度吧。” 这件事情，她那天也跟孟雨讨论过了，“他愿意好好和我沟通的话，我可以去t大读博，结婚了异地也不好，但如果他态度和以前一样……就没有必要了。” “你说得对，这件事情决定了你一年后要不要继续和他过。”徐斯衍点头。 徐若水抿住了嘴唇，手不自觉地攥紧，掌心蒙了一层汗，有些紧张——徐斯衍的这个说法是事实，但她听后，竟然开始担心周谦佑的反应了。 周谦佑是个很强势的人，按他一贯的作风，听她说要去柏林，他第一反应一定是命令她不准去——柏林还有江淮西这个“前任”在，对于他而，风险太高。 “不管他态度好与否，你的观点要明确。”徐斯衍盯着脚下的地板沉思，一字一句地说出后半句话：“读博，一定要去柏林。” 徐若水没想到徐斯衍会是这个态度，她愣了一下，表情茫然：“……嗯？为什么？” “你不是想看他是真的改变了还是在装吗，这是最直观的办法。”徐斯衍说，“如果他连这种让步都做不出的话，其它改变更不可能了。” 徐若水蹙眉，咂摸了一下徐斯衍的话之后，弱弱地接了一句：“但是结婚以后不想异地，是很正常的想法吧，两个人要过日子的话，总要互相让步的——” “是这样没错。”阮懿点点头，看着徐若水的眼睛，轻声说：“两个人过日子，不能总是一个人让步，小水，你爸爸他是这个意思。” “你在和谦佑谈话之前，已经连自己要做出怎样的让步都想好了——我不是说你这样是错的，但你这样，谦佑很难彻底改变，明白吗？”阮懿耐心地为的徐若水解答着徐斯衍的用意。 徐若水听得也很认真，在阮懿说完之后，她就醍醐灌顶了。 徐斯衍并不是说真的不让她做让步，只是要她通过这次谈判试探周谦佑的态度——如果她强硬不肯妥协的话，周谦佑会不会做那个先松口让一步的人？如果他真的妥协了，支持她去柏林读博，她照样可以选择留在北城读，但这和她主动妥协留下来，是有本质区别的。 异地两三年，对于一段关系来说确实是巨大的考验，周谦佑可以在别的事情上装好脾气，但碰上这件事儿，确实很难继续装下去，徐斯衍为她出的这个主意，确实很高明，也容易一击毙命。 如果谈崩了，她就要做好结束这段关系的准备了，一这么想，心里多少还是不太舒服的，不过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人不能沉溺在粉饰太平的幻象里，总要面对现实的。 “明白了。”徐若水看着徐斯衍和阮懿，郑重其事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忙完婚礼，我会和他好好谈谈。” “你们说得对，日子是两个人过的，要让步，应该是各退一步，不是一个人退两步。” —— 徐若水晚上睡得很早，翌日凌晨四点钟就开始起床化妆了，徐若水刚上完底妆，司机也已经把孟雨给接过来了，孟雨打着哈欠坐在一边，看完了徐若水化妆的全过程，等化妆师走开之后，孟雨站在梳妆台前，从镜子里看着徐若水的脸，满眼都是惊艳。 “我的天老爷啊，小水，你实在是太美了。”孟雨发自肺腑地感慨了一句，后面还不忘跟上：“周谦佑祖上积德了才捡到你，什么狗屎运啊。” 徐若水平时虽然也化妆，但她没化过这么浓的类型，今天的看起来有些像舞台妆了，她明明是比较淡的那种五官，可配上这种妆容竟然一点儿都不违和，甚至衬得气质都变了。_k 第1468 娶1 孟雨现在觉得周谦佑配不上徐若水了，这大概是每个人看见自己好朋友结婚之前都会有的想法吧——虽然周谦佑他确实称得上是人中龙凤，但那又怎么样，在她心里就没人配得上徐若水。 徐若水被孟雨夸得乐了，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化妆师的手艺确实超群，照镜子的时候，她都有些不敢认自己了——徐若水倒不会自卑地认为自己长相哪里有问题，她从小算是比较漂亮的，毕竟父母基因摆在那里，她的不敢认，主要要是因为这妆跟她平时风格不同。 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你这张脸可塑性太强了，换个妆面就换个人，周谦佑一下子娶了好几个媳妇儿，赚翻了好吗？”孟雨越说越夸张了，“恨，我要是男人，哪里还轮得到他。” 徐若水差点儿喷出来，“好了，你该去化妆了。” …… 八点五十六分，周谦佑来徐家接亲。 因为徐若水只找了一个伴娘，因此，周谦佑那边的伴郎也只有郑行则一个，原本是想找肖安的，但考虑到郑行则和孟雨比较熟，两人沟通起来更顺利一些，最后还是定了他。 徐家一早就很热闹了，来了不少亲朋好友，楼下院子里已经有人在拦新郎了，这也是北城的传统习俗之一，不过大家只是稍稍意思了一下，走了个流程，并没有出太多缺德的难题刁难周谦佑。 徐若水和孟雨在楼上房间待着，正好能通过落地窗看见院子热闹的画面，只见周谦佑过了最后一关之后，便朝徐若水房间窗户对着的那片空地走了过来，他停下来，仰起头朝着窗户的位置喊了一句：“媳妇儿，我来接你了。” 徐若水的心脏骤然一停，呼吸屏住，脸颊微微发烫——最近周谦佑叫过几次这个称呼，她还没太适应，之前都是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时叫的，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叫，徐若水怎么听都觉得别扭，而一旁的孟雨已经注意到了她涨红的脸，啧了一声，“心动啊？害羞啊？别告诉我你是第一次听哦。” 徐若水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免得一会儿大家上来之后看了笑话，刚刚周谦佑喊的那一声，应该也是拦新郎的人提出来的要求，到门口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有类似的话说给她听，她得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 徐家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徐若水听着说笑声和脚步声渐渐靠近，心跳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她掌心渗出了汗，紧张又期待——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周谦佑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周姰和付长河拦着念了一封承诺书，承诺书应该是她俩从网上复制的模板，大致内容就是说，结婚之后家里大事小事都听她的，所有的家务都是他来说，她生气了他无条件哄她，绝对不会和她发脾气，发错了跪榴莲或者搓衣板……周谦佑在外面念上局，徐若水心里就能接出来下句，足以证明这些内容有多烂大街了。 这种烂大街的内容，周谦佑平时肯定是不屑于亲口念出来的，但他今天好像答应得很干脆，念的时候也不敷衍，听着像是他的真心话似的。 周谦佑念完这封信之后，终于成功进入了徐若水的房间，开门的一瞬间，徐若水和周谦佑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周谦佑穿着一身黑色的定制得西装，胸口别着胸针，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因为刚刚的一系列活动，他鼻尖有一层薄汗，发型乱了一些，但西装依旧笔挺，看到她的瞬间，他似乎也有被她的妆容惊艳到，定了几秒钟，才加快步伐朝她走来。 周谦佑停在徐若水面前低头的时候，面前这张脸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更为强烈了——她戴了美瞳，深褐色，一抬眼波光流传，像是带着磁力一样，轻而易举就能把他吸进去，周围围观的人看见周谦佑这么盯着徐若水看，马上开始了起哄。 “新郎被新娘子美呆了吧？” “哈哈哈，周谦佑，你是不是在想自己走了什么运气才娶到小水啊？” “不过小水今天真美啊，我也想娶她！” ——这句话，周谦佑一字不漏地听见了，虽然是女声，但他还是回头朝着说这句话的付长河抛出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付长河才不怕他，朝着他“略略略”歪头，“小心眼儿，醋坛子！” 周谦佑：“……”算了，大喜的日子，不跟她计较。 周谦佑收回视线再度看向徐若水，他抬起手碰了碰她的脸，动作很轻，但还是不免担心：“脸上的粉不会被蹭掉吧？” 徐若水：“……” 旁边的孟雨听见这句话差点儿掐人中，刚刚那么浪漫美好的气氛，被周谦佑这个问题问得嘎嘣碎，难道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捧着徐若水的脸说一句“你好漂亮”或者“我爱你”之类的话吗，可真有他的…… 周谦佑跟徐若水确认了一下粉不会被蹭掉之后，便单膝下跪，将手里的那束花交给了徐若水，然后转过身蹲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上来。” 新郎背新娘，也是传统结婚流程中的一项，周谦佑需要把她背到婚车上，从楼上到外面，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过徐若水倒不担心周谦佑背不动，他的体力怎么样……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徐若水身上穿着红色的喜袍，裙摆比较长，头上还有头饰，往周谦佑背上去的时候准备工作有些久，周谦佑破天荒地很耐心，就这么一直蹲着等着。 徐若水整理了五六分钟，终于在几人的帮助下成功被周谦佑背起来，她双臂抱着周谦佑的脖子，手里拿着一束捧花，身体腾空摇摇晃晃地走，徐若水感觉脑袋有些晕，好在下楼之后，周谦佑的步伐稳定了许多。 徐若水抱着他脖子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周谦佑感受到之后，笑着调侃了她一句：“怎么着，怕掉下去啊？” 徐若水：“刚才晃得头晕，你走稳一点儿，诶，干嘛啊！” 徐若水刚说要周谦佑走稳点儿，周谦佑便故意晃了起来，扛着她又是跳又是掂的。 徐若水感觉自己脑浆都要被晃出来了，抬起空的那只手在他脑门上捶了两下，“不准晃了！讨不讨厌啊你！”_k 第1469回 娶2 徐若水很少跟周谦佑动手，之前每次动手都闹得挺不愉快的，但这次显然性质不同，周谦佑虽然挺享受这种小打小闹，但听见徐若水害怕又慌张的声音之后也见好就收了，马上停止了动作，站稳之后捏了捏她的小腿肚，“别怕，我肯定不会让你掉下去。” “你好讨厌。”徐若水还没从刚才的惊吓里回过神来，重复着刚刚的用词骂着他，不过她的语气软绵绵的，用的词也没有任何攻击性，听起来倒更像是撒娇的，周谦佑太久没见过徐若水撒娇了，他听了觉得很享受，甚至还想再重复逗她一次，不过最后忍住了。 刚刚徐若水打周谦佑的那两下，周围的人都看见了，郑行则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了周谦佑：“这不像你啊，被打了还这么享受。” 周谦佑：“我乐意，你管我？你想被打还没人打你。” 郑行则啧了一声，跟旁边的周姰吐槽：“看见没，好好一个人一谈恋爱就没眼看了，还是单身好。” 周姰点点头，“嗯嗯，你单身很好。”因为，郑行则要是谈恋爱了，应该是那种和女朋友一起打游戏都要把她打死的类型，他这样的，还是一个人过着吧。 徐斯衍和阮懿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们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目送着周谦佑背着徐若水走出了大门，人群陆陆续续跟了出去，他们夫妻两人走在最后，阮懿侧目看着身边的徐斯衍，缓缓开口：“很久没看过小水这么开心了。” 徐斯衍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往前走着，一不发，这两年徐若水因为学习压力的缘故，整个人内敛了许多，虽然没有大悲，但也没有大喜，她本来就不是非常外放的性子，经过了这一段，就更压抑了，就算是回来北城之后，也没见她真正活泼开朗地笑过，刚刚……算是近几年的第一次。 可能徐若水自己也意识不到自己笑得有多开心，但身体本能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她没有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地快乐，从她刚才的笑也能看得出来，她最近的确和周谦佑相处得不错。 —— 徐若水被周谦佑放上了婚车，她一个人坐一辆车，后面跟了十几辆，浩浩荡荡地出发，朝着山庄的方向出发，工作日过了高峰期，往四环走的路车流量不大，除了红灯之外，路上基本上没有停过。 十一点钟，车停在紫玉山庄的客房区，徐若水刚下车，就被提前到达的化妆师带着去了休息室换婚纱，周谦佑则是去了宴会厅和父母一起招待宾客。 徐若水的婚纱换起来是个大工程，想要自己动手完成是不可能的，两个化妆师加上一个孟雨，都用了快十五分钟的时间才完成——婚礼之前，徐若水只试穿过一次婚纱，当时整个穿脱的过程就用了半点四十分钟，婚纱重工，裙摆拖尾有快三米，上面还烫了碎钻，穿在身上等于负重二三十斤，就算是坐着不动都挺累人的。 还好，婚礼仪式之后就能换了。 不过，婚纱累归累，漂亮也是真的漂亮，每个细节的设计都很到位，跟拍的摄影师在徐若水换上婚纱之后，按快门的动作就没停过，恨不得把她的每个动作都捕捉下来，孟雨也拿着手机给徐若水拍了好多的照片，她本来想发给周谦佑来着，结果发现没加他的微信，就顺手给郑行则发了，让他帮忙转发一下。 郑行则收到孟雨发来的照片时，下意识地在宴会厅里寻找周谦佑的身影，发现他正在跟徐家的几个长辈说话，郑行则之前没见过徐若水的婚纱，这一看照片，眉头都拧起来了。 郑行则：这玩意儿穿着不累吗？ 孟雨：那当然累，但是也漂亮啊，算了你现在别发了，等婚礼结束再发吧，周谦佑好像还没见过小水穿婚纱，保持神秘感吧。 郑行则：你给徐若水带几块巧克力，我怕她被那玩意儿压得低血糖发作。 孟雨：okk！ 聊完，郑行则又看了看徐若水的那几张照片，自自语了一句：“孩子长大了，女大十八变啊。” 看着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结婚，心情还是很奇妙的，穿婚纱的徐若水看起来熟悉又陌生，郑行则看久了都恍惚，一眨眼，他们居然都到结婚的年纪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郑行则在这边感慨的时候，周谦佑正好过来了，“你一会儿去把这——” 周谦佑的话刚说了一半，忽然被郑行则抓住了手腕，郑行则这下用了好大的力气，周谦佑一个没招架，手腕一疼，眉头皱起：“你发什么疯？” “周谦佑，你给我好好对小水，你要是敢做对不起她的事儿，我弄死你！”郑行则中气十足地对周谦佑发出警告。 周谦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没搞明白他怎么忽然警告起他了，正要动嘴问的时候，就看见郑行则用甩开他的那只手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 ……哭了？ 周谦佑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惊愕的同时还有点儿被吓到了，郑行则这人还真没哭过几次。 “你还说你爹狗屎运，你也不差，作了那么多年，还是跟小水结婚了，”郑行则红着眼睛盯着他，“你这次要是再不改，以后我把我认识的男的都介绍给小水。” “……行了，我知道了。”周谦佑这回终于明白了郑行则的意思，他拍了拍郑行则的肩膀，“之前的事儿，谢谢你帮我，其余的你放心。” “别哭了，吓人一跳。”周谦佑看了一眼郑行则发红的眼。 郑行则冷哼了一声，“谁哭了，我那是看见小水穿婚纱的照片激——” “你哪儿来的照片？”周谦佑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郑行则话里的关键词。 刚刚他就想看看徐若水穿婚纱的照片，给姚曌发微信，姚曌没回，摄影师那边说是暂时不能透露底片给他，周谦佑想问孟雨一声，结果发现没孟雨的微信。 他现在抓心挠肝地想看。 结果郑行则说他看了？_k 1470回 仪式 郑行则被周谦佑这一问，才发觉自己刚才说错话了，他哽了半天，想撒个谎糊弄过去，但发现根本做不到，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刚才孟雨发给我的，但后来她又说先别给你看了，保持神秘，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周谦佑：“然后你就先看完了。” 郑行则：“不是吧，你连我的醋都吃？”这未免也过于离谱。 周谦佑：“她穿婚纱嫁给我的，你看了哪来那么多感想。” 郑行则啐了他一声，“没良心的狗东西，用你的脑子想想，我要是真对小水有心思，她在柏林那两年我帮你干嘛？我特么自己趁虚而入不好？神经。” 周谦佑：“照片给我看看。” 郑行则：“看你个腿儿，走了！” 郑行则说完就开溜，周谦佑想追已经来不及了，他今天是主角，要处理的事情特别多。 …… 宾客陆续到齐，婚礼仪式也快开始了，徐若水提前十五分钟从休息室走了出来，孟雨和周姰还有付长河在后面帮她拎着婚纱的裙摆，姚曌肚子大了不方便，刚刚已经被周齐右带去楼下坐着了。 徐若水出现的时候，宴会厅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赞叹的声音就没停过，周谦佑彼时已经站在了台前，他看着停在红毯另外一段的徐若水，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徐若水穿婚纱的样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周谦佑感觉自己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打了一下。 “周先生，周先生？”主持人正在跟周谦佑沟通着一会儿的流程，他一句话说了好几次都没得到回复，看周谦佑盯着红毯对面发呆，只能出声喊他。 周谦佑听见主持人的声音后，终于回过神来，他勉强收回视线看向他：“不好意思，你继续说。” 周谦佑这边跟主持人沟通了几分钟，吉时已到，现场的宾客都已经各自就位，主持人便开始了婚礼仪式的预热。 徐斯衍和徐若水一同站在红毯的另外一段，仪式还没开始，徐若水的眼眶已经有些酸了，主持人说了一些煽情的话之后，徐若水的情绪更激烈了—— 仪式正式开始，徐斯衍挽着徐若水的胳膊同她一起走到了台前，徐斯衍没有多留，将徐若水送到之后便从侧面下了台，站在了阮懿身边。 婚礼仪式的内容都大差不差，新郎新娘相爱相知的过程是必须要讲的，而周谦佑和徐若水这种青梅竹马修成正果的关系，更是有利于主持人发挥——主持人将他们的感情形容得很美好，美好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婚礼就是这样，总要把所有的光鲜展示给大众看，其它的只能自己吞。 整个婚礼仪式，徐若水都是恍惚的，她心跳得很快，大脑很活跃，可是灵魂却像出窍了似的，一直到交换戒指的时候，才被迫落了地。 徐若水接过孟雨递上来的戒指，戴到了周谦佑的无名指上。 交换完戒指就是喜闻乐见的新郎亲吻新娘的环节了，主持人刚说完这话，台下便响起了掌声，还有欢呼和起哄的，主要来自于年轻的同辈，所幸徐若水在彩排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不自在，但还是配合完成了，到这一步，婚礼仪式差不多也结束了。 仪式结束，徐若水马不停蹄地回休息室换敬酒服和第三套妆，脱掉婚纱之后，她的身体轻盈无比，疲惫感暂且也消失了——比起婚纱，旗袍款式的敬酒服简直太舒服了。 徐若水身上的旗袍也是姜明珠找设计师定制的，暗红色的款，上面用金线绣着两只鸳鸯，面积不大，其余的位置没有多余的装饰，盘扣和刺绣也是同色系，徐若水皮肤白净，和这个颜色格外相称。 为了配合旗袍，徐若水的发型也是全部盘起来的，化妆师还为她戴了一支簪子。 敬酒服搭配的是一双低跟的鞋，皮质很软，站久了也不至于太难受，徐若水换完妆之后，和孟雨一起下了楼，在宴会厅的入口处跟周谦佑碰了面，周谦佑跟孟雨说了句“辛苦了”，指了指最前面的桌子让她先去坐，孟雨离开后，周谦佑才走到徐若水面前，他拉住她的手，视线紧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徐若水被他看得不自在，拍拍他的小臂，“我们该去敬酒了。” “你这样真好看。”周谦佑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徐若水很少被他这样夸，听得有些愣住了，好半天没能回上来话，周谦佑看她呆呆的样子，又想捏她的脸，手伸出去还是收回来了，算了，捏花了她的妆就不好了。 “谢谢啊。”徐若水终于憋出了一句感谢的话，道完谢之后就拉着他去敬酒了。 …… 一场婚礼下来，徐若水和周谦佑都很累，但婚礼办得很圆满，计划中每一个步骤都没有落下，来的媒体也不少，当天下午，北城的娱乐和财经新闻里都是这场婚礼的报道，内容都是很正面的。 徐若水和周谦佑没在紫玉山庄住，送走宾客之后，两人便回了御水苑，徐若水累得不行，到家卸完妆洗完澡倒头就睡了，一觉睡到了晚上九点多才醒来，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周谦佑在客厅抱着平板看ppt。 徐若水很佩服周谦佑的精力，她睡了六七个小时候还是困得不行，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问他：“你没睡觉吗？” 周谦佑：“睡了一会儿，你饿不饿？” 徐若水摇头，“不饿，吃点儿水果就好了。” “那你过来。”周谦佑朝徐若水招招手，示意她到他身边坐。 徐若水有些纳闷儿，他不是在工作吗，她这样过去难道不打扰他么？徐若水有所顾虑地走过去坐下来，刚挨着沙发，周谦佑便将平板放到了她腿上，徐若水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平板上不是什么ppt，而是今天婚礼的照片。 徐若水讶异：“摄影师效率这么高？”她没记错的话，这种照片都是要摄影团队回去选片精修才会发回来的吧？ 周谦佑：“我跟他们拿了底片。” 他指了指屏幕，“这张发朋友圈行不行？” 屏幕上这张照片是他们两个人在台上交换戒指的时候抓拍的，虽然没有精修，但灯光和角度都找得好，照片挺有质感的，徐若水没什么意见，她点点头，“你的朋友圈，你自己决定就好了。”_k 第1471回 不是商量，是通知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国医馆龙都见！！！ 其实他想到过最有可能做到这一切的就是国医馆。 但是他排除了。 毕竟这可是国医馆啊！ 龙国医道的金字招牌啊！ 他们总不能连脸都不要，来做这些下三滥的事吧？ 叶凌天可是见过他们，一个个高高在上，高傲无比。 自诩是医道顶级存在，哪里能屑于做这些小偷小摸丢尽名誉的事啊！ 绝对不可能的！ 甚至说主动把龙医堂的医道资源送给他们都不一定能要。 毕竟这对他们来说是耻辱啊。 国医馆的人都是有风骨的啊！ 不说两袖清风，可这种下三滥的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因此，叶凌天才没有丝毫慌张。 毕竟国医馆根本不屑于这么去做的。 有损名誉啊！ 那可是千年底蕴的国医馆啊！ 会把千年名誉毁在这小事上？ 国医馆总不能连脸都不要了吧？？？ 可让叶凌天万万没想到的是——还真不要脸了！ 国医馆真的做了！ 他们趁火打劫，将龙医堂总部洗劫一空。 国医馆为了龙医堂的医道资源，不顾一切了！ 千年名誉不要了，脸皮不要了，甘愿去当强盗小偷！ 做这些下三滥的事！ 无耻至极！ 都说龙医堂无耻！ 可国医馆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人性的丑陋完全暴露。 国医馆也是一样的。 这种垃圾勾当真的就干出来了！ 也是他低估了医道资源对国医馆的诱惑。 为此，他们可以不要千年名誉。 甚至连人都不当了！ 服了！ 关键这是他叶凌天的东西啊！！！ 是他母亲的医道心得等物品！ 是他打下来的龙医堂！ 是无数兄弟头破血流争取来的！ 国医馆一点力都没出，躲得远远的不说，在他们拼命的时候，却把战利品偷偷抢走了。 什么狗屁国医馆！ 就是一群强盗！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垃圾！ 下流！ 肮脏！ 从此刻开始，叶凌天打心眼里瞧不起国医馆！！！ “对了，姜倚天呢？” 叶凌天突然想到了她。 这么大的动静，姜倚天这么爱管闲事的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的啊？ 再慢估计也比国医馆慢不了多少。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 他明白了。 一定是国医馆！ 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束缚了姜倚天。 甚至她连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 果然叶凌天联系姜倚天，根本联系不上。 姜倚天怕是被控制，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事！ 好！ 很好！ 国医馆我盯上你们了！ 刚好我马上要去龙都...... 国医馆能做出这种事，叶凌天不介意让国医馆直接消失。 换之，国医馆只是底蕴深厚，甚至对老百姓而，都没有龙医堂重要！ 他灭就灭了！ 另外他们这么不要脸，早就突破了叶凌天的心理底线。 彻底激怒他了。 真要动手，他不会有任何顾虑的。 “国医馆你们很棒！我不会给你们任何挽救的机会，后悔的资格都没有！等着我去龙都吧！” “国医馆龙都见！！！” 叶凌天冷笑道。 他要大开杀戒！ 周遭所有人都感受到极致的威压。 国医馆危险了......_k 第1472回 造人要紧 虽然周谦佑最近都挺好脾气的，但徐若水确实没想过他能在这个问题上做出这么让步，刚刚他提议要她在北城读博时候，徐若水以为他们要谈崩了，孰料周谦佑如此痛快地改了口径。 “你不相信我？”周谦佑从徐若水的表情里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徐若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同他说：“相信不相信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你再好好想想吧。” 周谦佑无奈地笑了笑，“对，我是不想让你去柏林读博，但我不能强迫你不是么？我说过要用行动证明我对你是认真的，就不会重蹈覆辙。” 徐若水看着他的眼睛：“那你想过怎么办吗？三年的时间，不短。” “也不长。”周谦佑说，“我会定期去看你，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事情，问题不大。” 徐若水看着周谦佑喋喋不休解释的样子，抿了抿嘴唇，“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她刚才心有些软，差点儿就跟他说实情了，幸好及时地想起了徐斯衍的提醒，才将冲动的话语吞了下去，“如果你后悔了，记得随时和我说，到时候我们可以……” “可以什么？”周谦佑觉得她马上就要说出那两个字了，立刻警惕地打断了她，“没有如果，我不会后悔，别乱想了，婚礼都办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是夫妻。” “还有，我也没觉得委屈，真的。”周谦佑很诚恳地看着徐若水，“跟你之前在我这里受的比起来，我现在这些不算什么。” 虽然周谦佑是想用这一招缓兵之计先稳住徐若水，但他这句话是出自真心的，跟徐若水以前承受的那些冷暴力、胁迫和争吵比起来，如今她对他做的这些，堪称九牛一毛，周谦佑也早就知道，他如果在这件事情上强硬，换来的只会是徐若水提出的离婚，到时候闹到周礼和姜明珠那里，他们肯定也是无条件支持徐若水的。 为今之计，稳住徐若水，在她准备出国材料期间怀上孩子才是上策，肚子里有了孩子，就算他不出面，四位长辈也不会放心让她去柏林读博。 造人要紧—— 念及此，周谦佑往徐若水身边挪了挪，他张开手臂抱住徐若水，低头便去吻她的侧颈，“小水，相信我，嗯？” 徐若水被周谦佑突然落下的吻弄得有些痒痒，身体抖了一下，“你别……” “口是心非。”周谦佑捏了一把她的腰，他很清楚碰哪里能激起她的反应。 徐若水很快就软了，虚虚地靠在周谦佑的怀里，任他摆布，最后就这么被他抱着起来，一边吻一边滚在了地毯上，周谦佑碰上徐若水就容易刹不住车，徐若水感觉到大腿被他架起来，一个激灵，脑袋忽然清醒了些，“不行，上楼，这里没有套——” 徐若水现在对于做措施这件事情十分注意，自打上次吃药有过不良反应之后，周谦佑也长了记性，再怎么着急，都会做做样子——这次他也没有忘记，只是想借此来试探一下徐若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在这种情况下都没忘记提醒他。 周谦佑立刻将她抱了起来，低头在她嘴上啄了一口，“对不起，我忘记了，我们上楼。” 徐若水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多想，意乱情迷的时候忘记这种事情也很正常。 几分钟后，周谦佑抱着徐若水回到了主卧，他一脚踹上门，将人放到床上，一边压着她亲，一边伸出胳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了一盒东西出来。 …… 婚后这些日子两人基本上都在参加各种各样的饭局，有一阵子没有这样敞开了做过了，或许是因为之前不尽兴的缘故，周谦佑今天晚上格外地兴奋，云收雨歇时，已经十点钟了。 徐若水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噜噜地叫，周谦佑听见后，便抱着她下了楼，亲自去厨房给她做了一份意面吃——阿姨已经被他们安排得提前下班了，都是过来人，她也知道新婚小夫妻在忙什么，自然是走得像风一样，生怕留下来当电灯泡。 不过阿姨很贴心，走之前还做了些吃的放在了冰箱里，其中就有番茄肉酱，周谦佑煮了意面，加肉酱拌了一下，味道倒也不错，他一下做了两人份，和徐若水面对面坐下来吃。 徐若水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吃饭的时候脸颊和耳尖都是透着红，眼睛也湿漉漉的，周谦佑看着看着又有些心猿意马，他忙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和徐若水聊起了别的事儿：“博士申请大概多久？” 徐若水：“半年左右吧，现在只是在准备资料，还要联系导师写推荐信什么的。” 周谦佑：“嗯，需要帮忙你就找我。” 徐若水：“好，谢谢。” 周谦佑：“你见谁家媳妇儿跟他这么客气的？” 徐若水动了动嘴唇，周谦佑抢先一步：“你别跟我说什么咱俩不是正常夫妻这种话了啊，不爱听。” 徐若水：“……我没打算这么说，就是真的想谢谢你。” 谢的也不仅是这一件事情——她是想谢谢周谦佑，终于有一次，没有让她的期待落空，甚至还给了她意外之喜。 孟雨没说错，从某些方面讲，她对周谦佑的要求真很低，也很容易心软，可感情这回事儿不是本身如此吗，如果不心软，也就谈不上喜欢了，恋爱和婚姻不是战场，不一定非要角逐出来谁输谁赢，徐若水也从来没想过要赢周谦佑。 这一次周谦佑做出这么的让步，她也没觉得是自己赢了，只是惊喜并感激他的改变——同样地，她也想回馈给他这一份惊喜。 徐若水没有第一时间跟周谦佑说自己的决定，而是打算等“临别”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先让周谦佑以为她要去柏林读博了，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把t大的录取通知书交给他——到时候他应该会很惊喜吧？ 说起来，这么多年，她似乎也没有为他制造过什么惊喜呢。 想到这里，徐若水弯起了嘴角。 —— 度蜜月之前，徐若水和周谦佑跟双方父母一起吃了一顿饭。 局是周谦佑组的，在鎏金会所的vip包厢里。 徐若水和周谦佑提前半个小时就过来等着了。_k 第1473回 摆正自己的位置 周谦佑通知的时间是七点，但四名长辈都是七点之前到的，人到齐之后，周谦佑便招呼服务生上菜了——“我跟小水按你们口味点了菜，如果有遗漏的一会儿再补。”服务生离开之后，周谦佑特意跟四位长辈解释了一句。 最先回应的是阮懿，“有心了。” 周谦佑笑笑，“主要还是小水细心，我跟她比不了。”他要是客气起来的时候，情商还是挺高的，其实周谦佑为人处世方面一直都算得上滴水不漏，毕竟出身摆在那里，从小接受那样的教育，教养差不到哪里去，之前刁难徐若水，大都是心里不痛快，有意为之。 周谦佑在阮懿跟徐斯衍面前的时候一直是个礼貌的晚辈。 “你知道就好。”周礼这个当爹的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周谦佑留，冷冷地说：“摆正自己的位置。” “爸教育的是，我记下了。”周谦佑谦虚地点头。 “嗯，要跟小水多学习怎么关心别人。”姜明珠也跟着提点起了周谦佑，还不忘记冲徐若水眨眼睛：“小水，你别嫌他烦哦。” 徐若水“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不会的，其实他也很关心你和爸的。” 徐斯衍听见徐若水喊周礼“爸爸”，还是没怎么习惯，脸色有些阴沉，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阮懿，阮懿冲他露出一抹笑，在桌下拍拍他的大腿安抚他——徐若水改口的时间不长，也就是婚礼之后才彻底把对姜明珠和周礼的称谓改过来的，但徐斯衍在她改口之前就已经开始不痛快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宝贝女儿喊另外一个人爸爸。 阮懿花了好长的时间宽慰他，但徐斯衍至今为止都没想开，每次听见徐若水喊周礼的时候，都得破防上一会儿。 徐斯衍心里不怎么舒服，便哪壶不开提哪壶，主动开口询问徐若水：“小水，博士申请的进度怎么样了？” 徐斯衍这话一出，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他身上，姜明珠和周礼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徐若水，最后，是周礼开口询问：“小水要读博？” 徐若水还没来得及回答，徐斯衍已经开口质问周礼：“怎么，我女儿要读博还得经过你周家人同意？” 周礼从徐斯衍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不满，他下意识地皱眉，这时，身旁的姜明珠笑着接了徐斯衍的话：“当然不用，小水做什么，我和周礼都无条件支持，他只是关心一下，没别的意思——之前没听过小水说这个计划。” “那是。”徐斯衍鲜少地连姜明珠的面子都没给，“这种事情，自然是要跟亲爸亲妈说。” 周礼的脸黑了几分，他何时被人这么对待过——他转头看向罪魁祸首周谦佑，目光阴沉地盯着他，要不是他办的那些事儿，他也不至于坐在这里乖乖挨徐斯衍的训。 “小水去哪所学校读呀？”姜明珠在桌下捏了一把周礼的手腕，提醒他冷静，顺便转移了话题。 徐若水听见这个问题以后，下意识地往徐斯衍和阮懿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到这个，她那天跟周谦佑聊完，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呢——正好，现在说也来得及。 “回柏林读，已经在申请了。”徐若水斟酌片刻后，“如实”回答了姜明珠的问题。 姜明珠听完这个答案之后明显愣了一下，看表情就知道她应该挺意外的，而一旁的周礼也是眉头紧皱——姜明珠和周礼对于徐若水读博这事儿没意见，他们的意外之处在于，最近徐若水和周谦佑相处得很好，感情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两人私下聊了几次，都觉得徐若水应该会在一年约定到期的时候改变主意，毕竟感情还摆在那里。 现在徐若水说要读博，是不是代表……她还是打算放弃了？是周谦佑又作死了么？ 姜明珠和周礼再次看向周谦佑，夫妻两人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审视，周谦佑以为他俩人是要他赶紧出来表态支持，便马上看向徐斯衍和阮懿，郑重其事地说：“小水已经和我谈过这件事情了，我支持她的决定。” 徐斯衍和阮懿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有些微妙，周谦佑看出来他们不怎么相信，便继续说：“我和小水虽然结婚了，但不会干涉她的个人决定，她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尽力支持她。” 徐斯衍盯着周谦佑，冷静地提醒他：“她读博起码要三年。” 周谦佑“嗯”了一声，“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徐斯衍：“你确定。” 周谦佑自嘲地笑了笑，“一开始不太确定，但现在是我更想跟她在一起，如果您是我，离婚和三年异地恋，您选哪个？” 这句话说完之后，周谦佑观察到徐斯衍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一些，眼底的怀疑也不似之前那么明显了——他知道，他赌对了。 如果他一个劲儿地说无条件支持，那跟他之前的表现反差还是挺大的，用力过猛只会让人更加怀疑，他倒不如半真半假，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一说，再亮明决定，这样徐斯衍反而更容易相信他。 阮懿没有插话，但听过周谦佑的表态之后，她多少有些欣慰，也替徐若水开心——她很了解徐若水的，她的女儿很容易满足，只要周谦佑正常和她相处，他们之间就是有希望的。 作为母亲，如果情况允许，她当然还是希望，徐若水能和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姜明珠笑着接过周谦佑的话，“还算你分得清轻重缓急。” 周谦佑：“都经历这么多了，我要是还没长进，那像话吗？” 姜明珠：“行，不错，那期待你以后更大的进步。” 周谦佑能在这件事儿上妥协，姜明珠倍感欣慰，“三年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我送你一台飞机，到时候也方便你去看小水。” 周谦佑：“行啊，不能反悔。” 姜明珠：“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跟你爸一直亏待你似的。” 周谦佑乜了一眼周礼的方向，淡淡地说：“没有亏待，起码还给了我一份工作，否则我连一个月三万五的工资都没有。” 周礼抬眸看着周谦佑，眼底带着警告。 任谁都看出了他们父子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儿。_k 第1474回 维护 徐若水反复咂摸着周谦佑刚才的那句话——否则连三万五的工资都没有。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周谦佑的意思是，他现在手上可支配的就只有这些工资？可是也不对吧，她刚回来的时候，周谦佑送她的那只表……仅凭他的工资应该是买不起的。 和徐若水同样疑惑的，还有姜明珠，姜明珠沉吟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头问身旁的周礼：“这几年你一直停着他的卡？” 这几年？徐若水更是一头雾水，难道周谦佑的卡好多年前就被停了？为什么呢？在徐若水印象里，周谦佑是他们这群人里最有钱的一个了，郑行则之前总跟周谦佑借钱，周谦佑借出去也不会要他还，大方极了，徐若水虽然零用钱也不少，但跟周谦佑比不了，她从来没有拿着徐斯衍的副卡花过。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周谦佑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是拥有不限额黑卡的人了，现在卡被停了，一个月三万五的工资，税后可能就两万多——他以前一天都不止花这个数，拿这工资怎么过日子？ “不然呢。”周礼的声音让徐若水回过神来，面对姜明珠的质问，他的态度很坦然，“他已经成家的人了，难道还要伸手和我要钱？” 姜明珠哽了一下，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 “您不用担心，我有其它投资收入，饿不死。”周谦佑开口打消姜明珠的疑惑，也是顺便想跟徐斯衍和阮懿说一声，徐若水跟着他不会受苦。 姜明珠也是担心徐若水多一些，周谦佑干人一条的时候怎么都能过，日子凑合一下也没关系，但现在结婚了，哪有让徐若水跟着他迁就的道理，姜明珠想了想，准备私下给徐若水一张卡，家里的经济大权，还是交到徐若水手上比较放心。 周礼听着完周谦佑的那句话之后，冷笑了一声，淡淡地开口提醒：“那记得还钱，上次的一百二十万你还没还我。” 周谦佑：“？” 周礼：“需要我提醒你么，五个月前你在梵克雅宝刷的那只女士手表，签了我的名字。” 徐若水眉心一跳，马上捕捉到了关键词：五个月前，女士手表——那不是她毕业回北城的时候么？那天晚上周谦佑过来的时候的确送了她一只表，她后来虽然没戴过，但那只表的价格她大概也有数。 周谦佑买这种价位的东西不是稀奇事儿，徐若水也就没怎么挂心，但没想到，他居然被停卡好多年了，这表还是借钱买的……呃。 徐若水实在是好奇，周谦佑当初到底做了什么事儿，怎么就惹得周礼给他停了卡呢？ 周谦佑觉得周礼是在故意拆他的台，明知道他那只表是买给徐若水的，还在徐若水面前提，最关键是，阮懿和徐斯衍也在，徐斯衍本来就看他不怎么顺眼，现在…… “哦，忘了，我现在转你。”周谦佑说，“这点儿钱我还是有的。” 周礼：“是么。” 周谦佑：“那当然，我之前投的几支股票和基金收益都还可以，您不会以为我是个坐吃山空的废物吧？” 这回没轮到周礼，对面的徐斯衍直接问：“你投资的本钱哪里来的？” 周谦佑哽住：“……” 万万没想到，徐斯衍竟然还会替周礼说话，周谦佑跟周礼还能犟嘴几句，徐斯衍一开口，完全不敢吭声了，周礼再次发出了一声冷笑，直直地钻入周谦佑的耳朵里，刺得他自尊心嘎嘣碎了一地。 徐若水看到周谦佑这样子，不免有些心疼了，忙站出来替他说话：“谦佑工作很认真的，他能力很强，不是那种坐吃山空啃老的人，我相信他。” 徐若水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掩饰对自己对周谦佑的维护，连周谦佑都没想到徐若水会站出来维护他，他愣了一下之后，醍醐灌顶，马上故技重施。 周谦佑红着眼眶，嘴唇紧绷着，一脸隐忍地看着徐若水，眼神复杂而愧疚，“对不起，小水，我没本事。” “……怎么会。”徐若水听他这样自我贬低，更过意不去了，她分别看向周礼和徐斯衍，开口维护周谦佑：“他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看过他工作，从来不敷衍的，他才二十七岁，经验比不了长辈，但给他时间，他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徐斯衍：“……” 周礼：“……” 两个好友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无语，他们几十年的朋友，周礼清楚地读懂了徐斯衍那个眼神的意思：你儿子可真会演戏。 周礼同样用眼神回他：没办法，小水吃这套。 徐斯衍：你很得意？ 周礼：要不我拆穿他？ 徐斯衍：…… 作为过来人，他当然知道这种事情拆穿是没用的，其实徐若水也是很聪明的，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跟她来这一招，她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反应，说白了，还是因为她够喜欢周谦佑。 罢了，既然周谦佑现在表现也不错，他也不必要出来当这个恶人。 徐斯衍咳了一声，看向周谦佑，说：“你和小水度蜜月带的钱够么？我给小水转一笔过去，拿着用吧。” 周谦佑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有些抽——徐斯衍这话说的，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倒插门女婿的错觉，按以往的作风，他应该毫不犹豫地拒绝才是，但现在，戏演了一半，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谢谢爸。” “既然你岳父愿意给你钱，那我就不给了。”周礼淡淡地喝了一口茶，“寄人篱下，注意自己的态度。” 周谦佑委屈巴巴地点头，“爸教育的是。” 徐若水看周谦佑的眼红成那样，有些看不下去，但又不能说周礼什么，只好弱弱地转移话题：“这个灯笼茄子很好吃的，爸，妈，你们快尝尝。” 其实四位长辈都看得出来徐若水是在为了周谦佑的面子转移话题，但他们很给面子地配合了，姜明珠吃了几口菜之后，趁徐若水不注意，凑到周礼耳边说：“你儿子还挺上道，你这推波助澜得很妙啊。” 周礼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什么推波助澜，你别胡说八道。” “好好好，没有。”姜明珠懒得跟他抬杠，只庆幸周谦佑现在学会示弱了，他要是跟周礼似的一硬到底，那就一辈子打光棍吧。 周谦佑没听见姜明珠跟周礼说什么悄悄话，只是看见周礼垮起个脸爱答不理地怼了姜明珠一句，但姜明珠也没生气，笑嘻嘻地哄着他。 周谦佑筷子都要捏断了。 他这个狗屎运的爹。_k 第1475回 没钱 周谦佑原以为自己跟徐若水办婚礼之后，心态已经好了很多，但事实证明，他看见周礼被姜明珠哄的时候还是会不忿——周礼还好意思教育他怎么跟徐若水相处，他自己年过半百的人了还是说发脾气就发脾气，如果他遇到的人不是姜明珠，早就离婚八百次了。 周谦佑嫉妒周礼的同时还要以此为鉴，告诉自己不能像他似的，毕竟他没人哄——但这么一想就更嫉妒了。 “你还好吗？”周谦佑正憋屈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徐若水的声音。 周谦佑闻声回头，一转眼就看到徐若水正一脸关心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他——徐若水的关心让周谦佑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摇摇头，“我没事儿，吃饭。” 徐若水：“爸没别的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徐若水以为周谦佑是因为周礼刚刚那番话难受，便这样安慰他了，周谦佑爱面子，自尊心强，听见这种话受不了也很正常，徐若水倒也没觉得他玻璃心。 周谦佑听完徐若水这句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冷不丁地问她：“这算哄我吗？” 徐若水：“嗯……？算吗？”实际上，她对哄人也没什么概念。 周谦佑：“算，我没事儿了。”他突然笑得很灿烂，变脸的速度把徐若水吓了一跳，盯着他看了半晌，都没想通他是为什么变的。 徐若水没想通，但长辈们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只是默契地没有点破。 晚饭快结束的时候，徐斯衍给徐若水转了一笔钱，徐若水拿起手机查收了转账，周谦佑看到屏幕上的那串数字之后，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卡里的余额，就顶徐若水的零头。 周谦佑的工资到手只有两万五千多，他物欲比较低，每个月固定支出大概一万块钱左右，剩下的都能存下来，但存了几年也就五十万出头的样子，其余的投资都不能算到现金流里，周礼和姜明珠虽然包揽了他日常大部分的开销，但自打那次之后，还真的一笔钱都没给过他。 周谦佑也是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跟过上吃软饭的日子，徐斯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转完钱之后特意跟周谦佑说了一句：“有需要用钱的地方跟小水拿。” 周谦佑：“……好，谢谢爸。”就算再憋屈，还是得识好歹，周谦佑彬彬有礼地和徐斯衍道了谢。 一直到散场，周礼和姜明珠都没提过给周谦佑钱这事儿，反倒是徐若水一直惦记着周谦佑借周礼的笔钱，走之前还询问周谦佑：“要不我先把你差爸的那笔钱转他吧——” “不用。”周谦佑一把按住徐若水的手，往周礼那边看了一眼，“我季度分红下来给他，我有钱。” “哦哦好吧，那你不够的话和我拿。”徐若水点点头，听了周谦佑的话。 周谦佑：“……” 上车之后，徐若水把自己几张银行卡里的钱倒腾了一下，全部集中到了一张卡里，算了算余额——13452042.197元。 这些钱应该够她和周谦佑出去玩儿了，徐若水刚才了解了一下周谦佑的月收入，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就没问他的银行卡余额了了，那点儿钱，他维持日常生活应该都挺紧张的。 看完余额，徐若水没忍住好奇心，问周谦佑：“爸妈为什么把你的卡停了？是停很久了吗？” “有两年多了。”周谦佑打着方向盘说，“差不多你走的时候吧。” 徐若水：“……？”听周谦佑这个形容，莫不是还跟她有关系？ “别胡思乱想，不是因为你。”周谦佑似乎已经先一步猜到了她的想法，直接打消她这个念头。 “那是为什么？”徐若水还是很好奇。 周谦佑：“和他扣我护照差不多原因吧。” 徐若水：“那多少还是跟我有些关系的。” 周谦佑：“没有，你不用——” “我没有愧疚，只是说跟我有些关系而已，没说是我的责任。”徐若水将这两个概念分得很清楚，她大概知道了，周礼是怕他手里有钱，飞去柏林“骚扰”她，所以把他的卡和签证都扣了。 “这两年你都没出过国吗？”徐若水觉得不可思议。 周谦佑：“出差的动作他或者梁叔去，我前几天才拿到护照。” 徐若水：“……”突然觉得周谦佑有点儿可怜——不过他好像也还挺听话的，周礼不给他护照，他竟然也不去闹着补办，就这么乖乖地不反抗。 念及此，徐若水的口吻柔和了几分，关心他：“那你的工资够花吗？” “差不多。”周谦佑说，“我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徐若水瘪瘪嘴，没接话，周谦佑确实不是爱花钱的那种人，他消费观挺正的，从小到大没太见他浪费过，但毕竟从小的生活环境摆在那里，这些公司对他来说还是有些紧张。 “我们明天去买几套衣服吧？”徐若水主动提议，“我想多备几套运动服和徒步鞋。” 周谦佑点头答应了。 —— 第二天去商场的时候，徐若水趁机还给周谦佑买了不少衣服，周谦佑男性自尊作祟，起初看到徐若水要去结账的时候，本能地就要去阻拦，但转念一想，徐若水给他买衣服，四舍五入就是送他礼物不是么，这么好的事儿，他为什么要拒绝？ 周谦佑想通之后就彻底地放飞自我了，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徐若水买给他，几个小时之后，周谦佑已经主动要了——路过某家户外手表专柜的时候，周谦佑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海报上的最新款手表，哎了一声，“这表我还挺喜欢的，就是现在买不起。” “嗯？是海报上这个吗？”周谦佑虽然声音很低，但徐若水还是细心地听见了，她抬眼仔细看了一眼产品的宣传海报，右下方标注着手表的售价：17800。 这个价格对于以前的周谦佑来说是根本不需要眨眼、也能一口气刷十只的程度。 但现在，却快顶他二十多天的工资了——周谦佑说他买不起，不是卖惨，是真的，可就是这个收入水平下，他还是跟周礼借钱给她买了上百万的表…… “我送你吧。”徐若水拉住周谦佑的手腕往专柜走。_k 第1476回 难道看不出来周谦佑在装可怜吗 周谦佑没有拒绝，听见徐若水这四个字之后，嘴角的笑差点儿没压住，他就这么任徐若水拉着他进了专柜，导购上来之后，徐若水礼貌地开口：“请问门外宣传海报上的那款表有货吗？” 导购：“有的，女士，请问你需要哪个配色？目前我们店铺有高尔夫、探险家、领跑者、航海家、飞行家——” 徐若水对这玩意儿没研究，被导购介绍得有些懵了，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转头问周谦佑：“是哪个呀？你们沟通吧，我都不懂。” 导购观察了一下两人的情况，内心立刻有判断，这大概是哪个富家千金带着自己的男朋友过来选礼物了……这姑娘看着挺单纯的，男的么……行吧，脸不错，确实是有攀上富家女的资本，别说，看着还挺面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应该是像某个明星？ 导购内心蛐蛐着，但对周谦佑却没有丝毫怠慢：“先生，我看高尔夫和航海家都挺适合你的，先拿出来试戴一下吧。” 周谦佑点点头，“谢谢，辛苦了。” 徐若水站在旁边，看着导购拿出了两只表，一只是深橄榄绿，一只是深宝石蓝，这两个颜色都挺适合周谦佑的，徐若水看了一会儿，有点选不出来，便对周谦佑说：“要不都买吧，你可以换着戴，反正也不贵。” 导购一听，更加肯定自己先前的判断了，这年头长得帅真是能当饭吃，找个有钱的女朋友可以少奋斗多少年啊！ 周谦佑没有拒绝徐若水，这四舍五入等于又收了两份礼物，徐若水愿意给他花钱，四舍五入等于徐若水还爱他，周谦佑现在非常擅长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洗脑。 两人选好表之后，徐若水又看了看专柜的其它产品，确定周谦佑没什么要买的了，她便从包里拿出手机准备结账，刚走了一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水！” 徐若水和周谦佑都听见了这个声音，夫妻两人一起转身过去，便看见了郑行则——他身边还跟着孟雨。 徐若水诧异：“你们……？” “她要买运动手表，我给她来做个参考。”郑行则说得正义凛然，看不出来一点儿心虚的意思，再看孟雨也是一样，徐若水拍了拍脑门，她果然是想太多了，郑行则这个人怎么可能开窍。 孟雨都不在意徐若水的误会，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徐若水和周谦佑身上，孟雨走上来拉住徐若水的手，看了一眼周谦佑，周谦佑跟她对上眼之后，笑着跟孟雨打了个招呼：“打算买哪个系列？” 孟雨：“我就买个普通的爬山骑车戴戴就好了，你们买的什么呀？” “不太清楚，给他买的。”徐若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等她结账的导购，跟孟雨说：“你先等会儿啊，我去付钱。” “我去，你付钱？”孟雨还来不及惊讶，郑行则已经先一步做了她的嘴替，他停在周谦佑面前，捶了一下的肩膀，“什么情况，你这还吃上软饭了啊。” 孟雨也纳闷儿呢，刚结婚难道不应该是周谦佑给徐若水买买买么，怎么现在角色反过来了？还是说，周谦佑已经很自觉地把自己所有的卡都交给徐若水保管了？她只能接受这一个理由！ 然而，周谦佑的回答却是：“小水愿意让我吃，你有意见？” 孟雨：“？” “草，你还软饭硬吃啊！”郑行则又捶了一把周谦佑的肩膀，“没见过男人女人出来逛街还让女的掏钱的，抠死你得了。” “你说什么呢！”徐若水听见郑行则嫌弃周谦佑匆匆忙忙地扫完码就赶回来了，她拉住周谦佑，往身边拽了一下，对郑行则说：“我要送他的，他又没问我要。” 孟雨的五官都要皱成一团了，虽然她平时就老吐槽徐若水是恋爱脑，但她现在会不会有些过于明显了？再这样下去，周谦佑是不是又该飘了？这倒不是钱的问题，周谦佑又不缺钱—— “噗，你是说，你结婚了周叔还是没把黑卡给你？”孟雨的思路被郑行则幸灾乐祸的声音给打断了，“哈哈哈草了，所以你现在一个月税后收入两万五，怪不得买佳明都得小水刷卡，笑死。” 周谦佑已经有了锤爆郑行则的冲动——若是放在之前，他此时已经动手了，哪会给他笑这么久的机会。 孟雨也纳闷儿呢，虽然她没跟周谦佑接触过几次，但也知道这厮是个死爱面子的，郑行则这会儿这么嘲讽他，他竟然能忍？孟雨正盘算周谦佑转性这事儿，就看见周谦佑一脸隐忍地看向了徐若水，随后眼底又露出了愧疚和自责，好像是在怪自己无能、给不了徐若水更好的生活，仔细看一会儿，还挺委屈的。 他这是……装可怜？嘁，不会吧，他以为徐若水吃这一套—— 孟雨还没来得及不屑，下一秒就看见徐若水一脸心疼地挽住周谦佑的胳膊，然后严肃地对对面的郑行则说：“行则，以后不准说这种话。” 郑行则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说我？” 徐若水：“谦佑他靠自己的工作能力赚钱的，你一个啃老的没立场嫌弃他。” 郑行则：“我tm——” 那句“你难道看不出来周谦佑在装可怜吗”都到嘴边了，愣是被周谦佑一个眼神盯得咽回去了。 郑行则可算体验到了什么叫作茧自缚——早知道周谦佑这么绿茶，他当初就不教他这一招了，现在拿来对付他了，亏他做得出来。 孟雨也觉得离谱，之前她说徐若水恋爱脑，多少带些夸张和调侃的成分，可围观了那刚刚那一出，她是真的开始忧虑了。 孟雨思忖片刻，上去拉了徐若水一把，“小水，你来帮我参考一下啊。” 孟雨基本没怎么费力就把徐若水拽过来了，周谦佑兴许是为了演戏，没跟她抢人。 孟雨拉着徐若水走到角落的柜台里，凑到她耳边问：“你看不出来周谦佑刚才故意装可怜呢？” 徐若水蹙眉：“啊？有吗？”_k 第1477回 幸好我媳妇儿有钱 孟雨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吗？” 徐若水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摇头，“没有的，他没说谎，他爸妈真的不给他钱了，都好几年了，他现在只有每个月的固定工资。” “我不是说这个！”孟雨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徐若水。 徐若水：“嗯？那是什么？” 孟雨：“我是说他借他爸妈不给他钱这个事儿发挥，跟你装可怜博同情。” 徐若水：“……应该不会吧，他自尊心很强的。” “我可真是……”孟雨看着徐若水毫无条件地维护周谦佑却不自知的模样，憋了好半天才说出来几个字：“没救了，你真的超爱。” “算了算了，你们先走吧。”孟雨拍拍徐若水的肩膀，“旅游回来记得给我带礼物，拜拜！” 徐若水跟周谦佑还有不少东西没买，今天行程安排有点儿紧，也就没喊孟雨和郑行则一起吃饭，两人跟他们道别之后就先行离开了，看着他俩远去，孟雨撞了撞郑行则的胳膊，“周谦佑现在搞什么飞机呢？他装的吧？” 郑行则：“那不然呢。” 孟雨：“……他为什么装？” 郑行则：“这还用猜？你不看小水就吃这套。” 孟雨：“我是说，周谦佑自尊心那么强的人，为什么会想出来装可怜这种办法？” 她当然知道徐若水就吃那套，这么多年朋友了，没有人比她清楚徐若水的心软，但周谦佑那种又臭又硬的个性，怎么就—— “因为是我给他想的。”郑行则的话惹得孟雨立刻抬起头看向他，对上孟雨犀利的眼神，郑行则哽了一下，忙摆手给自己解释，“我当时是想让他用这办法缓和一下跟小水的关系，谁知道他用上瘾了呢——”甚至还拿来对付他了。 “还以为他多有骨气呢，嘁。”郑行则不屑地嗤笑一声。 孟雨没接话，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换个角度想，周谦佑这样好面子的人、为了让徐若水“回心转意”而装可怜，是不是也是一种突破？ 自尊心这玩意儿，倒真不是每个人都能放下的，只是不知道，周谦佑这次装可怜，只是为了让徐若水回心转意，还是另有目的——虽然不想恶意揣测他，但毕竟这个人有前科的。 孟雨打量着郑行则，用一种审视犯人的架势盯着他，郑行则这人多年如一日地不会撒谎，被孟雨看了一会儿已经开始心虚了，“你别看我，怪瘆人的。” 孟雨直接问他：“周谦佑装可怜是为了什么？” 郑行则：“还能为什么，就是希望小水能再喜欢他呗。” “没别的了？”孟雨盯着郑行则的眼睛，“我怎么觉得你有事儿瞒着我。” 郑行则：“……” 孟雨：“你是在什么情况下给周谦佑想出装可怜这个办法的？” 郑行则：“……咱先打个商量，我跟你说了，你别跟小水提，行么？” “你果然瞒着我。”孟雨提炼出了重点。 郑行则摆了个投降的手势，孟雨哼了一声，拉住他的手腕往外走，一鼓作气走到个没什么人的咖啡厅坐了下来，开始正式审问。 郑行则自知瞒不住了，便跟孟雨说了实话：“就……小水她男朋友回柏林的时候，小水去给他送机，去酒店接人的时候正好被肖安给看见了，小水是瞒着周谦佑去的，周谦佑那暴脾气听了就怒了，准备蹲去机场捉奸，怪吓人的。” “我是无意间参与的啊，过去送东西就看到他一副要去砍人的架势，半路听他打电话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当时让他装可怜纯粹就是不想看他在机场那种地方跟小水吵架，小水的性格你也知道，她有点儿吃软不吃硬的，周谦佑再硬下去就完了。”郑行则说到这里，停下来战术咳嗽，“那什么，这事儿你别跟小水说啊，我怕她知道周谦佑跟踪她这事儿又吵起来了。” 孟雨托着下巴私思考了一番郑行则的话，最后点头同意了他最后提出来的那个要求——周谦佑至今都不知道徐若水跟江淮西是做戏的，他能在那个情况下忍着不发脾气，还正常跟江淮西寒暄，确实算得上进步，就当他是为和徐若水的这段关系做的改变吧。 愿意改变，说明还是有救的，孟雨想了想，周谦佑现在一直装，可能就是因为那次机场装可怜起到了作用，成功和徐若水缓和了关系，所以就依赖上了这种手段，虽然茶里茶气的，但想来也没有什么算计的意思，那就随他去吧。 “你真不说？”郑行则不放心，又跟孟雨确认了一遍。 孟雨：“不说，说了给你两万块钱行了吧。” 郑行则“嗐”了一声，“这也不是钱的问题，就是看他俩好不容易处到今天这一步，再吵架怪可惜的，周谦佑现在虽然嘚瑟，但他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装怂也是个大突破了。” 孟雨：“那也是小水善良。” 郑行则摊手：“谁说不是呢，别的不说，刚才他装那么明显，小水居然还为了他攻击上我了，说我啃老，笑死人了，周谦佑他的工资不也是他爹妈发的？加油都公司报销，好意思说我啃老，这滤镜真厚。” 孟雨耸肩，这点上她跟郑行则想法差不多。 周谦佑说得自己多可怜似的，什么每个月税后两万五，且不说这个工资远高于同龄人的平均水平，就说说，有几个人税后两万五的人住别墅、开宾利、油费和家里的水电物业都有人报销的？ 也就是徐若水被爱情迷了眼才会信他的屁话。 不过感情这事儿么，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是周谦佑也是真心实意对徐若水，徐若水恋爱脑一下倒也没什么，不然就不叫恋爱了。 吐槽归吐槽，孟雨更多的还是替徐若水欣慰，毕竟前头那些年的心酸，她都看在眼底的。 —— 一天逛下来，徐若水给周谦佑买了不少东西，两人回去之后又重新收了一遍行李。 周谦佑特意把徐若水买给他的东西装到了一个箱子里，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秀了一把。 周谦佑：幸好我媳妇儿有钱，养得起我。 徐若水是二十分钟后看到这条朋友圈的，下面已经一大堆评论和点赞了。_k 第1479回 小水好像怀孕了 上次他去医院做身体检查的时候，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医生说他精子存活率很高，质量也好，没理解他为什么要做检查，周谦佑直接跟他说，自己结婚几个月都没能怀上，医生便问他有没有备孕，排卵期同房过几次，还问女方的身体情况如何，有没有做过妇科检查。 周谦佑还是在那次检查之后才意识到排卵期这个问题——基本的生理常识他是有的，但他毕竟是个男的，另外一个性别的生理周期，对于他而，更多是概念上的内容，徐若水每月月经的日期他是记得的，排卵期就没留意过了，没想到今天晚上还误打误撞给碰上了。 周谦佑将徐若水搂到怀里，掌心贴上她的肚子替她揉搓着，脑子里却一直在想：早知道今天这么特别，他就该多做几次——不过刚才也有两次的，赶上这种好日子，说不定真的中招了呢？只是这么想着，周谦佑就开始期待了。 徐若水已经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并没有注意到周谦佑嘴角的笑意。 —— 蜜月旅行正式开始，这不是徐若水第一次和周谦佑一起出门旅行，但之前都是有其他长辈或者是同辈一起参与的，而这次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旅程。 旅行路线规划以及酒店和交通的安排都是周谦佑一手包办的，徐若水几乎不需要操心，只要人跟着他就可以，两人单独出去的这段时间，徐若水时常会有一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她可以全身心地依赖周谦佑，不需要左思右想，跟在他身后可以心安理得地什么都不做，享受他的照顾和安排，他会在一众景点中选出她最喜欢的那个带她去，也会把她爱吃的食物送到她手边。 旅行是一个相对真空的状态，离开熟悉的环境，可以暂时忘记很多现实的因素，在这个过程里，徐若水的心态也越来越轻松，她甚至在和周谦佑相处的时候体验到了一种“热恋”的感觉。 这是在之前从未有过的。 他们一起走了十多个城市，在每个地方都留下了照片，旅途结束的时候，周谦佑把两人所有的合影拼图晒到了朋友圈。 拼图发朋友圈的时候，两人正在墨尔本机场的贵宾休息室候机，这里是他们蜜月旅行的最后一站。 一月的墨尔本正是最热的时候，机场冷气给得很足，徐若水穿着吊带和短裤，有些承受不住这冷气，特意在身上裹了一条毯子才好一些，周谦佑见她这么冷，下意识地想给她找杯热牛奶，但这边机场不提供这项服务，周谦佑只好去便利店的微波炉自己行动。 但徐若水拿到热牛奶之后，喝了两口就开始干呕了，周谦佑赶忙从她手中接过玻璃杯，看着她干呕的模样，满脸担心：“是不是吹冷气着凉了？”他一边问，一边抬起手来摸她的额头，温度是正常的。 徐若水也摇摇头，“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周谦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她刚才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儿才没精神的，肯定是因为冷气太大了才会突然呕吐——等等，呕吐？ 周谦佑的目光蓦地沉了几分，他突然想到，之前姚曌怀孕的时候，也是上一秒好好的，下一秒就呕吐——徐若水的肠胃挺好的，之前没有出现过因为着凉干呕反胃的情况，刚刚来机场的路上也没有生病的征兆。 她会不会是——想到这里，周谦佑有些激动，又有些慌张，不自觉地抿住了嘴唇，开始回忆出来旅行这一个月的种种细节，他猛地想起了一件前几天就关注到的事儿。 出来一个月，徐若水没来例假，前几天她肚子不舒服的时候感慨过一次，说这月日子都到了月经也没来，大概是因为一直换地方水土不服导致的，周谦佑当时短暂地怀疑过怀孕，但又不敢想得太美。 现在，徐若水除了例假没来之外，还多了另外一个可疑点：干呕。 这两种情况同时出现，怀孕的可能性太大了，周谦佑搂着徐若水，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盯着脚下的地板沉思，如果她真的怀孕了……他要怎么解释？他一直做避孕措施，所以徐若水就算不来例假，也不会往怀孕那个方面想，但也只有孕初期能瞒住，等她知道了，肯定会问他的——这种事情，单凭他解释没用，还得找人配合。 登机后，周谦佑安顿徐若水睡下，拿出手机连上wifi，给肖安发了一条微信。 周谦佑：约个妇产科医生，我回去见个面。 肖安：？ 周谦佑：小水好像怀孕了。 肖安：真的假的？！ 周谦佑：不确定，检查了才知道，医院得先打点好。 肖安：懂了，那我直接约医生后天早上？ …… 和肖安聊完天，周谦佑删了这段聊天记录，才把手机收起来，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旁边座位上熟睡的徐若水，目光不自觉地一路往下，停在了她的小腹处，她身上裹着毯子，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周谦佑的视线却怎么都移不开。 如果有了孩子……她还会不会去柏林？ 肖安说得对，只要有了孩子就好，不管她最后的决定会不会改，这个孩子一来，他和徐若水的关系就会稳固很多，徐若水心软，她不可能不留这个孩子，更不可能再去惦记着和江淮西重修旧好。 在徐若水的事儿上，周谦佑一直都谈不上多么自信，当年是因为那场误会，后来则是因为心虚——他做的荒唐事儿太多，多到即便最近相处这么愉悦和谐，他都有强烈的不安全感。 用孩子捆绑一个人是不入流的手段，带着这种使命出生，对孩子也不公平，这些道理，周谦佑心中都是有数的。 那就等孩子出生了好好爱ta吧。 虽说八字还没一撇，但周谦佑已经开始幻想了。 希望他和徐若水的孩子是个小女孩，他不喜欢小男孩儿，看看周礼对他的态度，他大概想得到，他有个儿子也不会痛快。 小女孩比较好。 如果一次有两个就更好了——x 第1480回 吐 返程航班上，徐若水几乎一路都在睡，中途在新加坡转机的时候醒了一次，人也是呆呆懵懵的，靠在椅子上一句话都不说，周谦佑也没打扰她，下来等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再次登机，徐若水一上来倒头就睡，看起来特别困，周谦佑特意查了一下怀孕之后的反应，看到“嗜睡”两个字之后，他握紧手机，再度转头盯向了身边的人。 现在，又多了一项吻合的症状。 —— 徐若水前后睡了十几个小时，抵达北城的时候，精神终于回来了一些，接机的人是周家那边安排的，回御水苑的路上，徐若水脑子清醒了不少，她打了个哈欠，看着窗外树上的雪，好奇地问前排的司机：“刘叔，北城下雪了啊？” 刘叔说：“是啊，前两天下的。” 徐若水前两天还在南半球过夏天来着，从吊带短裤回到羽绒服，徐若水多少不适应，畏寒的感觉比之前强烈不少，车停在御水苑门口，徐若水赶紧裹紧羽绒服跑回了家里，御水苑的暖气给得足，徐若水进门之后好受多了。 周谦佑跟刘叔一起把几个行李箱带了回来，后来刘叔就先走了，徐若水坐在沙发上搓搓手，对周谦佑说：“晚上我们吃涮肉吧，好冷好冷，想吃热乎的。” 周谦佑“嗯”了一声，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问她：“牛肉么？” “羊肉吧，羊肉吃了好像更暖和一些。”徐若水还在搓搓手，那样子看了怪可爱的，周谦佑看她这样，觉得她提出来什么要求都能答应了。 周谦佑去吩咐厨房准备了涮肉，除了羊肉之外还准备了黑虎虾，徐若水的口味，他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周谦佑从厨房出来之后，便回来拖着行李箱打算上楼了，徐若水缓了一会儿好多了，起身跟上他要一起去，周谦佑摇摇头，“你就好好休息吧，我收。” “没事的，我把带给大家的东西整理一下。”徐若水说着就要去搬行李箱，不过她没成功，手还碰上，就被周谦佑给按住了。 周谦佑的表情有些严肃，声音也提高了不少：“别乱动，让你休息就休息！” 好久没听到周谦佑凶人了，徐若水有些不习惯，被说得懵了一下，懵完之后又有些莫名其妙，这一沉默，周谦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低头扫了一眼她的肚子，咳着说：“怕你累着，我拎吧。” “嗯嗯，好吧。”徐若水很快接受了这个理由，周谦佑确定她没怀疑什么，才松了一口气。 一共三个箱子，周谦佑花了两趟的搬到了楼上，其中一个箱子是专门用来装礼物的，徐若水打开那个箱子，坐在地毯上，将里面的东西挨个拿出来摆在沙发上，一边计划什么时候送出去，周谦佑则是在整理另外两个箱子里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虽然不腻歪，但画面却异常温馨。 周谦佑干活很利索，很快就把衣服都规整好了，干净的挂到衣柜里，需要洗的都放到了脏衣篓里。 两人收完东西之后，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就下楼去吃饭了，阿姨提前热了锅，入座的时候锅已经开了，色泽饱满的肉摆在桌上，看得人垂涎欲滴。 周谦佑坐下来，习惯性地拿起长筷子下肉，涮了几十秒之后将肉夹到了徐若水的盘子里，徐若水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开动，她上飞机之前干呕了几次，返程航班又一直在睡觉，基本上没吃东西，这会儿饿了，晚上这顿涮肉吃了不少。 周谦佑原本担心徐若水会吃什么吐什么，但看她胃口和食欲都不错，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一些——但事实证明他高兴得太早了。 徐若水的确没在吃饭的时候吐，因为她是半夜忽然爬起来吐的——周谦佑是被她的呕吐声惊醒的，彼时正是凌晨一点钟，听着卫生间传来的声音，周谦佑来不及多加思考，直接掀开被子下床去找她。 一推门进去，就看到徐若水趴在马桶前吐，他进来的时候，徐若水刚好呕出来一堆东西，周谦佑看得皱起眉来，胃里翻江倒海的，差点儿跟着一起吐出来。 周谦佑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彼时徐若水已经动手按下了冲马桶的按钮，她回过头，顶着一双红扑扑的眼睛看着他，有些抱歉地说：“我吵醒你了吧。” 反胃的感觉来得太快，她来不及去外面的洗手间吐了，所以才会在这里制造出来动静。 周谦佑本来就挺心疼徐若水呕吐的，听见她自责的话就更心疼了，他走上前，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搀着她的胳膊，将人扶了起来，周谦佑低头看着靠在怀里的女人，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眼底因为充血浮现的血丝。 “还难受么？”因为担心，周谦佑的声音都显得沙哑许多。 “吐完好多了。”徐若水刚呕完，嗓子也是哑的，整个人虚脱无力，“我想去漱口，你扶我去吧。” 周谦佑点点头，搂着她走到了洗脸池前，没等她动手，便先一步替她开了水龙头。 徐若水漱了几次口，嘴巴里的味道终于被压下去了一些，但隐隐还是有些反胃的感觉，只是胃里已经彻底空了，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周谦佑把地徐若水抱到了卧室的床上，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喝点儿温水么？” 徐若水摇头，“不想喝。” 周谦佑：“我先去倒一杯，想喝了再喝。” 周谦佑去楼下倒了一杯水，还拿了两条电解质粉，徐若水刚才那个吐法，电解质紊乱的可能性很高，未雨绸缪比较好。 不过庆幸的是，这种情况并没有上演，徐若水呕完之后头昏脑涨，人挨着枕头没多久，又睡过去了，她这次睡得很沉，周谦佑却是丁点儿睡意都没了。 三天不到，徐若水已经吐了两次了，在机场那次，周谦佑更多是想到她可能怀孕的兴奋，但这一次，就只剩下担心了——如果徐若水怀孕之后一直这么吐，她身体吃得消么？ 周谦佑之前没考虑过这一点，他现在有些懊恼——他不想看徐若水这么辛苦。 因为这事儿，周谦佑基本上一夜没睡，隔天早晨，他在家陪徐若水吃了早餐，就以上班为由匆匆离开了。 徐若水没怀疑周谦佑，早餐之后，她上楼拿了给阮懿和徐斯衍准备的礼物，打算回家一趟。x 第1482回 五周 徐若水就算再没经验，也能反应过来医生这么跟她说的原因，她懵了一会儿，才开口：“不可能的……” 她和周谦佑每次都做措施，而且特别小心——周谦佑出去度蜜月的时候都特意从家里带了避孕套的，这怎么可能怀孕？ 从消化科出来之后，徐若水的脑子都是嗡嗡的，一旁的阮懿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地提醒了一句：“小水，我和你爸爸先带你去b超。” “我不可能怀孕的。”徐若水回过神来，吸了一口气，“我们一直很小心。” 和父母聊这个事情，徐若水的口吻多少是有些不自然的，用词也比较委婉，但这不妨碍沟通，阮懿听后沉思了几秒，又问：“度蜜月这段时间呢？” “一直有的。”徐若水点头，“出去之前他都有随身带着，家里的也都是他准备的，我之前跟他聊过的，不要孩子——我们现在也不适合要孩子啊。” 徐若水虽然喜欢小孩儿，但她完全没有做母亲的准备，也没有想过跟周谦佑生孩子这件事儿，这对于她来说有些遥远了，起码是读完博士之后才需要提上日程考虑的计划，虽然不少人一边读博一边带孩子，但徐若水觉得她没那个本事。 徐若水的想法，阮懿和徐斯衍差不多都知道，但是—— 徐斯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比之前严肃了许多，“周谦佑呢，他提过要孩子没有？” 徐斯衍这问题一出，阮懿立刻转头朝他看了过去，右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他这话的意思是—— “提过，但他应该是开玩笑的。”徐若水的回答打断了阮懿的思路，但却成功让她的得出了某个可能性很高的结论——阮懿没有说出来，只是跟徐斯衍对视了一眼。 徐斯衍情绪控制得还不错，不疾不徐地问徐若水：“什么时候提的？” 徐若水：“刚领证的时候，他找茬的时候说的。” 徐若水真不觉得周谦佑那话是认真的，首先是这个话题就持续了那么一两句，再者是，她拒绝之后，周谦佑也真的配合做措施了，虽然周谦佑有些时候会赌气冲动做一些事情，但孩子不是可以赌气的，他都奔三的人了，不至于那么不成熟。 徐斯衍和阮懿从徐若水的辞里也能感受她的态度，她对周谦佑异常地信任，而现在很多事情都没有确定，他们即便有所怀疑，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目光交流了一番，最后，阮懿开口说：“既然都来了，还是去做个检查吧，排除一下可能性，也能放心。” 徐若水：“好的。” 做b超也浪费不了多长时间，为了让的徐斯衍和阮懿放心，徐若水便配合着做了，超声检查室是家属止步的，只有徐若水一个人进去接受检查，她坐在检查床上，撩起身上的外套，护士将仪器贴上她的肚子之后，问了一句：“你是孕早期吧？早期得阴超，你脱一下裤子。” 徐若水还是第一次做阴超，有点儿排斥，但还是配合地把裤子脱了。 护士感觉到她的紧张，放柔声音说：“放松一些，别怕。” 徐若水努力地放松了，但还是很僵硬，不过好在护士的动作足够温柔，虽然有些疼，但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检查的时间也不长，结束之后，徐若水从检查床上起来整理衣服，护士打印报告，看了一眼，顺嘴同她说：“现在是五周，b超上看暂时没问题，明天空腹过来做个激素六项来建档就好了。” 徐若水整理衣服的动作僵住，原本垂下的头蓦地抬了起来，顶着一双发红的眼睛问护士：“您刚才说什么……？” “宫内早孕五周。”护士看着徐若水惊愕的表情，“你不知道自己怀孕吗？我以为你是测出来阳性才来挂号的。” 一般来孕早期来做b超的，基本上都在家里用验孕棒测过了，有所怀疑才会来医院求证，护士还是第一次碰上做完检查都不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你是哪里不舒服来做b超的呢？” 徐若水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她整理好衣服，从护士手中接过了b超报告，说了一句“谢谢”，便匆匆走出了检查室。 徐斯衍和阮懿在外面等着，看到徐若水面色苍白、步履匆匆地走出来，两人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答案，很快，徐若水停在了他们面前，她嘴唇干涩，眼眶红得跟刚才干呕的时候差不多，眼底还有泪花，“妈妈，爸爸，我——” “怀孕”两个字实在难以启齿，徐若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阮懿拍着她的肩膀安抚了她一下，之后将b超报告拿到了手上，徐斯衍也凑上来和她一起看，两人之前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了，看到报告的结果之后并没有太大意外，只是，报告上写的五周，这个时间比他们想象中要稍早一些。 徐斯衍和阮懿刚刚趁徐若水进去检查的时候短暂讨论了一下，他们两人更倾向于这个孩子是度蜜月的时候来的，周谦佑有要孩子的想法很正常，蜜月期两人单独在一起，难免有忘情的时候—— 但，五周，很明显，这个孩子是在蜜月之前有的。 是意外，还是人为？ “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徐若水还没能彻底接受这件事情，人依然是懵的。 “不知道那就不去想了，先想眼前的问题。”徐斯衍扶着徐若水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垂眸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小水，这孩子你想不想留？” 徐若水被问住了，先摇头，后来又点头，最后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她真的太乱了，她的人生计划里从来没考虑过孩子，现在孩子突然来了，她根本没有兴奋的感觉，只是觉得慌张、失措、懊悔，甚至是害怕。 “没关系的，慢慢想，不管你怎么选，我和你爸爸都会陪着你的。”阮懿搂着徐若水的肩膀安慰她，“别怕，小水。” 徐若水靠在阮懿肩膀上几分钟，思绪渐渐平静了一些，她闭上眼睛想了想，最后哑声说：“孩子也是谦佑哥的，我是不是也要问问他的想法……” “感性上说是这样的。”徐斯衍说，“但从法律层面看，生育权是你的，你越过他自己做决定也没问题，不用这么大压力。”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