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灭妻主母携崽二嫁权宦》 第657章 回复 “你费尽心思嫁给本王,就是为了用你残花败柳的身子侮辱本王?” 洛瑶刚睁开眼,喉咙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扼紧,按在大红喜床上。 虚弱的身子因缺氧痛苦不堪,洛瑶本能抬腿挣扎,看着大手的主人,“松……松开我!” “松开?你以为嫁进离王府,本王就不敢杀你?” 离王府? 嫁人? 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浮现脑海。 原身也叫洛瑶,是当朝丞相的女儿,生母早逝,被偏心的继母抚养长大,是平都人尽皆知的废物千金。 她因爱慕离王萧衍,几次央求生母的好友皇后娘娘赐婚,终如愿嫁给萧衍,昨晚便是他们的新婚夜。 但原身新婚夜没有落红,萧衍便认定她与别人有染,怒不可遏要杀了她。 没想到她堂堂25世纪古武医学世家家主,竟因为熬夜钻研医学猝死穿越来了这里,成了一个草包大小姐,还被夫君误会婚前失贞。 等等! 她吃力地摸上自己的脉搏,果然,这具身子被人下了毒!只要圆房就会死,而且还不会落红! 下毒之人好歹毒的心思,即使她没有因圆房丧命,也会因为新婚夜没有落红死在萧衍手中。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被人陷害的!”洛瑶吃力出声解释。 萧衍额上青筋暴起,冷嗤一声,“谁能在这种事上陷害你?” 她从原主的记忆搜寻,记起原主上花轿前曾喝过婢女递来的茶。 那杯茶水有问题! “是一个婢女……” “呵!” 萧衍冷笑打断她,不耐烦松开手,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冰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满口谎的女人!杀你只会脏了本王的手,本王会让你后悔嫁进来!” 说完,他拂袖走出喜房。 “把她丢去废院,任其自生自灭!” 萧衍刚走,守在门口的徐嬷嬷就带着人进了屋,颐指气使站在洛瑶面前。 “把她拖走。” “谁敢动我!”洛瑶强撑不适起身,厉声道。 徐嬷嬷得意地抱臂看向她,“王爷说了,让你去废院,你还想……” 啪!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这具身子也太弱了! 刚才那一巴掌甩出去,洛瑶整条胳膊都是麻的。 不仅如此,她体内还残留着新婚夜的毒,现在比林黛玉还虚。 徐嬷嬷捂着被打的脸,“你、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伺候过太后的人,就连王爷都对我客客气气的。” 洛瑶冷冷看向徐嬷嬷,那眼神冷得让徐嬷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你、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徐嬷嬷问。 洛瑶冷声道:“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王爷他娘呢。谁给你的狗胆,敢这般对王妃说话!” “都被王爷赶去废院了,还把自己当成王府女主人,你还要不要脸了?若不是你死皮赖脸非要嫁给王爷,王爷现在娶的人该是音音小姐。” “音音小姐是谁?” 徐嬷嬷轻蔑瞥了她一眼,“音音小姐和王爷青梅竹马,一直住在府内养病,她可是王爷的心尖子,算起来她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这个萧衍竟有心上人!? 那原主算是横刀夺爱了,怪不得萧衍那样对她。 见她不说话,徐嬷嬷得意地扬起下巴,“现在知道害怕了?我告诉你,即使你嫁入王府,王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还是……” 啪! 打完这巴掌,洛瑶胸口一阵剧疼,痛苦拧紧了眉心,扶着床边才勉强站稳。 徐嬷嬷捂着脸,怒目圆睁瞪向她,“你、你还敢打我!你……” 她强忍着不适,冷声训斥,“我既已嫁入王府,那就是王妃,主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来多嘴!你对我不敬,是根本就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我、我不敢。” “那就闭嘴!”洛瑶冷声警告。 徐嬷嬷不敢再多,悻悻站在一旁。 屋内刚安静下来,一道娇柔的声音就从院外传来。 “离王哥哥,你昨日刚大婚,今儿这么早来陪我散步,王妃姐姐会不会不高兴啊?” “她敢!你身子不好,不要多想。” “离王哥哥对音音真好。” “是王爷和音音小姐。” 话音刚落,徐嬷嬷立即狗腿地跑出去。 洛瑶也跟着走出去,她倒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王府女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刚出现在萧衍视野里,男人就黑下脸,“你怎么还在这里?” 洛瑶还没来得及开口,娇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就是王妃姐姐吧?听说姐姐出身名门,怎么刚入府第一天就把离王哥哥气成这样了?” 洛瑶冷笑一声,抬眼细细打量眼前的女人。 一身水绿的翠烟长裙,身披翠水薄烟纱,妆容精致,带着一股娇柔妩媚惹人怜爱之姿。 从头绿到脚,怪不得说话这么绿茶。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气他了?”洛瑶冷声回怼。 柳音音往萧衍身边凑了凑,一副受惊的模样说:“姐姐真的好凶,怪不得离王哥哥会这般生气,我们做女子的,尤其是做妻子的,一定要温柔一些,离王哥哥每日公务繁忙,姐姐属实有些不应该了。” “你是嫁过多少次,才总结出这么多做妻子的经验?”洛瑶一本正经反问。 “姐姐你……”柳音音立即委屈得红了眼眶。 萧衍阴沉着脸怒斥洛瑶,“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既是没嫁过人的闺阁姑娘,哪来的脸教我如何当一个妻子,究竟是谁在胡说八道?”怼绿茶,她最在行了。 “你没资格说音音!”萧衍冷哼道。 洛瑶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说她几句就戳到你肺管子了?可惜最后你还是娶了我。” 洛瑶用倔强不服输的目光对上他的冷眸,一副要和他较量到底,坚决不对恶势力低头的模样。 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柳音音身后经过。 没心思管萧衍和柳音音在说什么,洛瑶径直走到婢女面前,一把抓住她,“我总算找到你了!” 继续阅读x 第658章 攀附 入了秋之后,天气就开始转凉。 刚开始是昼夜,后面慢慢地,哪怕日头高照,走在阴凉的树下,都感觉到了一股凉飕飕的冷意。 江玉娘的状态就很不好。 江夫人以为是那个梦的缘故,便每日都会带着她遛弯散步,开导江玉娘,“他来了四五次了,爹娘都没见过他,是个聪明的,也该知道,咱们不同意这桩婚事,他也应该不会来了。” 不会来了? 江玉娘露出一丝苦笑。 他手里还捏着“她”好大一张王牌呢,怎么可能说不来,就不来了。 那夜发生过的事情就是一颗雷,迟早会爆掉的。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上了年纪的门房跑起来颤颤巍巍的,速度却极快,慌慌张张,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江老爷还在外头谈生意。 江夫人:“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天塌下来了?” 门房一拍大腿,“夫人,那,那个卫起又,又来了。” “就说我们都不在。” “奴,奴才说了,可他坐门口就不走了,而且还说,说……”门房欲又止。 江夫人忙追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再不见他的话,他就在门口,将姑娘与他的事情说出去!” 江玉娘身子一晃。 果然,该来的躲都躲不掉,这个卫起,沾上了,真如一块狗皮膏药似的,扯都扯不掉。 江夫人一把扶住女儿,震惊无比:“玉娘,你,与他,发生过何事?” 江玉娘欲哭无泪。 她只庆幸,碰到了菩萨。 “娘……” 江家大门口,卫起就站在台阶之上,一身孝衣,悲怆地望着江家门口的街道。 城西不只是小巷子,也有能过一辆马车的街道,江家周围都是老百姓的房子,进进出出的,看到卫起站在江家门口,一脸悲壮满怀的模样,便三三两两走了出来,站在大街上观望。 还有人交头接耳,猜测着卫起的目的,更多的人是在幸灾乐祸。 “江家不是要找个无父无母长的还好看的女婿嘛,咱们这条街上,都看不上,可不就看中这个小白脸了嘛!” “我看到他来了好几次了,江家人都没让他进去,你说他还来做什么啊,也好歹出身名门,人家不见,还上杆子来,不要脸的嘛!” “管他呢,这种连亲生父亲都能告到官府里去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咱们且看热闹,看看他究竟要闹什么!” 江家大门缓缓打开,门房出来了,毕恭毕敬地给卫起作了个揖:“卫公子,我家夫人请您进去说话。” 卫起不搭理他,转个了身,将脸正对大街上,意思不而喻。 “卫公子,夫人请您进屋里说话,已经命人沏了好茶了。”门房又弯腰说了一遍。 卫起瞥了他一眼:“江家的待客之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不是请人吃闭门羹,就是请人喝茶。卫起不喝茶,还请您转告,请江夫人出来说话。” 门房看了眼大门对面站着的看热闹的人。 不论男女老少,怕是有几十个。 江夫人正抱着江玉娘在宽慰,见门房一个人来了,江夫人站了起来,“他不来?” “是,还说请夫人出去说话。”门房道:“外头都是人,都在看热闹。” 江夫人冷哼:“他这是想把事情闹大啊!” 江玉娘哭:“娘,我有损江家颜面,我对不起你和爹。” “傻孩子。”江夫人抱着江玉娘,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那夜不是一直都在屋子里睡觉嘛,我陪着你的呢,你忘记啦?” 江玉娘愣住了:“娘……” 江夫人摸摸江玉娘的头发,为她把头发别好:“那夜你哪里都没去,你不舒服,娘在床前守了你一个晚上。” 就是提醒她,出过门,去找过卫起的事情,也不要承认! 江玉娘重重地点头:“娘,女儿知道了。” 江夫人让人去找江老爷回来,留下春喜照顾江玉娘,其他的人都被江夫人带出去了。 虽然人不多,只三四个,可面对孤家寡人的卫起,江夫人面上很镇定! “卫公子,这是怎么了?”江夫人扫了眼对面看热闹的人,第一句话就落卫起的面子:“你家不就在隔壁嘛,怎么跑到我江家来了。” 决口不提提亲的事情。 卫起也确定,江家不同意他跟江玉娘的亲事。 明明那日,江老爷江夫人答应得好好的,说是要去问江玉娘的意见后,就陡然变卦。 看来,是江玉娘不同意! 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她还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卫起越想越气:“江夫人,不知道玉娘在不在,我要见玉娘一面。” 玉娘,玉娘。 从一个外男嘴里,说出女儿家的闺名,江夫人怒了。 “卫公子好歹也是出生名门,从小被教养长大的,难道因为不再是名门,就连教养都不要了嘛!” 就可以信口雌黄,喊出姑娘家的闺名嘛! 卫起就喜欢看江夫人发怒的模样,她骂了自己,卫起不怒反笑,“江夫人,我与玉娘情投意合,早就私定了终身,我此生非卿不娶,玉娘此生非我不嫁,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再肉麻亲热的话都说过,就是喊个名字罢了,有什么关系!” 此一出,后头的人都振奋了,你跨一步,我跨两步,纷纷走近了来看热闹。 “原来两个人早就已经搞上了,那怪不得,江家不同意,他怎么会善罢甘休嘛!” “江小姐不是自诩冰清玉洁嘛,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谁知道她也是个骚货。男人一勾搭,就自解罗裙,自荐枕席啊!” 江夫人身子一晃,差点“晕”了过去。 若是江玉娘不提前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听到卫起这番话,江夫人别说晕过去,今儿个估计就气死在当场了。 想到女儿教自己的话,江夫人努力忍住:“胡说八道,我家玉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外男都没见过,岂会与你有苟且!” 卫起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自信满满地展示给江服和在场看戏的邻居看。 这是他的必杀技! “诸位请看,这是玉娘贴身的肚兜,若不是与我有过欢好,她的贴身小衣怎么会在我的手里。” x 第659章 攀附失败 啊—— “鬼胎!” “天啊,夫人生了个怪物!” 床榻上,生产完毕的妇人面无血色,眼皮子微阖,像是晕死过去。 襁褓中,婴儿的半张脸上被晕开了一片朱红。 顾萱萱看着自己的小手、小脚以及眼前被放大的一切,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穿成了一个人类幼崽! 她不是为了镇压四大凶兽自爆内丹,献祭了吗?怎么到了这里? “快快将鬼胎处死!若是被忠义侯看见我们都得死。”接生婆眼神倏地阴狠。 床榻上的陆凝婉如同被梦中惊醒,猝然睁开双眼,哀声哭道:“不!你们骗人,我怀胎十月所生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鬼胎?即便孩子有虞,江流也不会忍心下杀手的……” 顾萱萱一愣。 鬼胎?忠义侯? 这不是她前几天整理的凡人录上的事件吗? 这家人的故事她嘎嘎熟悉,顾家简直不是人,欺骗蒙蔽了陆氏一辈子,最后陆氏的两个儿子死无全尸。而陆氏的小女儿,也就是她现在的身份更是炮灰中的炮灰! 一出生被朱砂伪造成鬼胎不算,捂死后,还被丢去后山喂了狗。 顾萱萱原是神兽白泽,能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之貌,天上人间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可奈何变成了人类幼崽,有嘴说不出来! 惨兮兮啊! 正想着,一只苍老粗糙的手捂住了顾萱萱的口鼻,顾萱萱的脸很快就憋成了茄子色。 娘亲,救命啊!我才不是鬼胎,我是你亲爱的崽崽啊。 陆凝婉的双眼猝然瞪得浑圆。 哪里来的女娃娃? 她来不及思考,使出浑身的力气喊道:“不可以!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接生婆被陆凝婉的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手抖,她只好停了手里的动作,将顾萱萱抱到她面前。 “夫人,您也别让老奴为难啊。阴阳脸婴儿是鬼胎,这种婴儿克父母克国运,此事若是传出去,别说您,恐怕连侯府都难逃一劫。” 陆凝婉朝着襁褓一瞥,眸子骤然紧缩,心疼不已。 襁褓中,婴儿的脸蛋圆润可爱,一双葡萄眼黝黑明亮,只可惜,孩子的半边脸长了一片红色胎记。 “不可能!不可能!” 陆凝婉崩溃大哭,她支起身子,不停用手搓着顾萱萱的脸蛋。 “不可能!我的孩子才不是鬼胎!不能处死!” “夫人,阴阳脸是天生的,这颜色是洗不掉的。”接生婆的眼底闪过幸灾乐祸。 陪嫁丫鬟海棠在榻前跪下,她哭着劝道:“夫人!我用温水擦了半天了,真的擦不掉!留下这孩子,会害了您的。” “不——”陆凝婉将婴儿搂在怀里,崩溃地哭喊。 我的脸上被涂了百年朱砂,用清水当然洗不掉,要用酒! 陆凝婉的耳边又传来缥缈的女娃娃的声音。 突然,她的心口剧痛,就像是真有什么东西快要离她远去。 鬼使神差间,她说道:“海棠,拿酒来。” “是……”海棠不明白夫人的吩咐,但还是照办。 接生婆闻,脸都吓白了。 海棠将酒水端来,陆凝婉当即用手沾上酒水擦拭顾萱萱的小脸蛋。 下一秒,朱砂遇酒溶化,一张白皙软萌的面孔浮现出来。 “你们看,我的孩子好好的!”陆凝婉大喜过望,又哭又笑。 她忍着泪,这才得以仔细瞧见顾萱萱的身子,她生了个可爱的女儿。 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她的机缘。 尽管实在荒唐离奇,可此时也不得不信。 这个声音,真是孩子发出的。 她能听见孩子的心声! 终于得救了,幸好娘亲见多识广!不然我就被接生婆嘎了! 接生婆? “来人!把接生婆抓起来,竟敢谋害我的孩子!”陆凝婉气势全开。 海棠立即叫来几个丫鬟将接生婆绑了。 “夫人,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啊!”接生婆嘴硬。 “拖下去狠狠地打!”陆凝婉双目一厉,毫不心软地命令。 很快,院里就传来凄厉的杀猪般的惨叫。 海棠抱着胳膊,愤愤不平道:“除了西苑那位,谁还会如此丧尽天良?陆双双从小就爱抢夫人的珠花手镯、绫罗绸缎,没成想长大了还来抢男人!” 陆凝婉垂下睫毛,荫蔽住眸中的悲戚。 海棠姨娘真聪明,这就是我那位小姨干的好事!顾萱萱在心里对海棠竖起大拇指。 听到这里,陆凝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累了,待江流回京,让他处置吧。” “是!侯爷最宠爱夫人了,陆双双以死相逼嫁进来了又怎样?一年了,侯爷碰都没碰过。等侯爷从沧州回来,非得药死她。”海棠宽慰着。 陆凝婉嘴角上扬,舌尖尝到了丝丝甜蜜。 娘亲,你们都被骗了!爹爹早就回京城了,他在城南养了外室,他正盘算怎么接外室入府呢! 他娶小姨进门,一来是为了给外室当挡箭牌,二来是为了让小姨跟娘亲斗得你死我活,娘亲德行有失,才能给外室腾位置。 这次把我变成鬼胎,让娘亲落人话柄,就是爹爹引导小姨做的。顾萱萱的嘴巴努力地一张一合,可也只能露出一排牙龈肉。 陆凝婉的脑袋嗡的响了起来,脑袋一片空白,抱顾萱萱的胳膊轻颤,差点没抱住孩子。 外室? 怎么可能? 顾江流明明待她如初见那般温柔细腻,十六年来,他们都没吵过一句嘴,怎会呢? 陆凝婉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奔涌而出,衣角像被灌进了冷风,让她浑身哆嗦。 “夫人,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海棠心疼的问。 陆凝婉用手背揩去眼泪,强作镇定道:“我没事。” 海棠检查了一遍门窗后,命人备上炭火。 风很大,海棠阖窗时发现,院子里赫然有一道人影。 脸上略带婴儿肥的孩童正巴巴的望着寝房大门。 他生的可爱,一对眼眸大而明亮,跟陆凝婉的双眼如出一辙。 顾玉珏的手心捏着一个新买的拨浪鼓,他正想上前,一股相反的力便扯住他的肉嘟嘟的手腕。 “祖母,我想看看妹妹。” 此时,主母生女一事已经传遍了府邸。 “珏哥儿,你就别惹你娘不高兴了,她根本不喜欢你,要不然怎会生妹妹?”说着,老太太握住他肉嘟嘟的手腕,将人强行拽走。 顾玉珏回头望着陆凝婉的寝屋,委屈地噘着嘴,眼泪摇摇欲坠。 见此一幕,海棠阖上窗子,走到榻前禀报,“夫人,方才老太太送了补品来。二少爷想来探望您,可被老太太带走了。” 陆凝婉眼中的光亮一闪而过,她怔怔看着门口,“罢了,我的眼睛都哭肿了,珏哥儿见了反而不好。” “唉,二少爷分明是您的亲骨肉,可却被老太太养在身边,您们母子一个月都难得见上一面,都生分了。”海棠埋怨。 陆凝婉心中一片悲凉,“珏哥儿的脚恐怕又长大了,也不知我送的鞋,他穿上没有。” 当然没有!祖母把娘亲这两年送的鞋子、亵衣全都偷偷扔了! 祖母想要让二哥讨厌娘亲,只听她的话。 将来二哥跟娘亲的嫌隙会越来越大,二哥长大后会恨上娘,把外室视作亲娘!最后二哥年纪轻轻就被外室构陷砍了脑袋。 继续x 第660章 再见了 苏棠躺在床上,盯着碧纱帐下坠着的白玉镂雕花鸟纹香囊出神,因着她一脸的生无可恋,还不说话,丫鬟半夏跪在床边,再一次嘤嘤哭泣起来: “姑娘,你别再想不开了,一会儿嫁去靖南王府冲喜只是走个过场,靖南王府大少爷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等他一死,老爷和夫人就接你回府,到时会再给你挑门好亲事……” 聒噪声不绝于耳,苏棠眼珠动了动,心下一阵叹息。 难为这小丫鬟铆足了劲忽悠她,只是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她耳朵都快要听出老茧来了。 要真这么简单,这桩亲事就不会落到她主子头上,她的主子也就不会因为被人算计百口莫辩,愤忿绝望之下想不开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挂脖子寻了短见。 想到眼下的处境,苏棠也很绝望。 是的。 她穿越了。 她倒霉相亲认错人,遇到了个混蛋,高跟鞋崴脚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再睁开眼,就躺在这张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上,成了这小丫鬟的倒霉主子,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姑娘。 脑子里闪过原主这半个月来的遭遇,苏棠都唏嘘,简直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苏棠一家本是清州女山湖边一户殷实人家,虽不算富庶,却也衣食无忧,吃穿不愁。 半个月前,信王府管事快马加鞭赶到苏家,说信王府遭逢巨变,没了继承人,要接回当今皇叔信老王爷遗落在外的私生子也就是苏棠的父亲苏鸿山。 这对苏家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苏家一夕之间从偏远小镇白丁摇身一变成当朝皇叔仅剩的爵位继承人。 仅剩……意味着只要保住小命就能躺赢。 苏鸿山连夜收拾了行装,连出门会友未归的儿子都顾不上,当即就带着妻女回京。 进京路上,连番遭遇刺杀,几次死里逃生且不说了,好歹最后有惊无险的进了信王府,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而事情注定不会这么顺遂。 信王府三房阻挠苏鸿山认祖归宗,寻死觅活不让信老王爷立苏鸿山为继承人。 三天前,因为认祖归宗一事,苏棠和三房嫡女云葭在花园湖边起了争执,吵的不可开交之时,云葭推了苏棠一把,苏棠气不过,就回了一下,结果云葭顺势往湖里一跳。 当时湖边只有苏棠和云葭两个人,连个丫鬟都没有,苏棠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推云葭落水导致她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了。 云葭和靖南王府大少爷早有婚约,在苏棠进京之前,太后就命钦天监择了吉日,也就是今日出嫁。 而靖南王府大少爷身患奇症,动不得气,稍一动怒,轻则晕眩,重则吐血晕倒。 按说云葭出事的消息该死死的瞒住靖南王府大少爷才是,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他耳中。 结果可想而知,靖南王府大少爷怒急攻心,当时就一口血喷出来,人昏死过去。 而且这回比以往更严重,至今人都没醒,据说太医已经委婉地提醒靖南王府准备后事了。 突发意外,信老王爷要推迟婚期,靖南王府不同意,这也难怪,靖南王府本就指着冲喜管用,这会儿更是迫在眉睫,不把婚期提前就算不错了,哪肯延期。 只是云葭昏迷,上不了花轿,靖南王府也没法逼迫,总不能为了自己儿子就不顾别人的死活。 也不知道靖南王府到底怎么想的,可能靖南王府大少爷真的已经病到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地步了,为了冲喜,竟然连人都不挑了,要苏棠这个罪魁祸首替云葭上花轿。 甚至怕再生意外,还特意进宫求了圣旨。 只是苏棠哪肯啊,这摆明了就是算计她,推她入火坑。 她没有享受过信王府一天的荣华富贵,实不甘心替人去遭这份罪。 哭、闹、挣扎…… 可惜。 谁也帮不了她,因为皇命难违。 原主只当没人信她是无辜的,包括爹娘在内,心灰意冷之下,选择了用生命来替自己辩白。 真是有够傻的。 想到醒来时,原主的母亲许氏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苏鸿山更是赤红了双眸,要叫他们知道,疼爱的女儿已经没了,该是何等的痛心。 依稀有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看来靖南王府来接人的花轿到了。 苏棠坐起身来,问半夏道,“我爹娘呢?” 先前她醒来,人还浑浑噩噩,怕说错话,就干脆什么都没说,苏鸿山心疼坏了,说要去找皇上退婚,之后人就走了,“我爹不会真的去找皇上了吧?” 按说皇上没那么容易见到吧,尤其苏鸿山还没有正儿八经的认祖归宗,他可能连皇宫都进不去。 半夏眼眶通红,摇头道,“老爷是要进宫,可刚出院子,老王爷就把他打晕了,连带着夫人也一并带走了。” 要不是怕姑娘再寻短见,身边需要信得过的人陪着哄着,估计她也要被一起关起来。 苏棠心往下沉了沉。 打晕她爹,软禁她娘,看来她这会儿就是寻死,十有八九也会趁人还热乎的赶紧塞进花轿内了。 这般欺人,实在可恨,她要不做点什么给他们添点堵,她都觉得有愧原主。 苏棠示意半夏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半夏一脸错愕。 这时候,走进来好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嬷嬷,年约四十五六,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看着就精明能干。 嬷嬷走上前来,见苏棠还躺在床上,眉头一蹙,就训斥半夏道,“靖南王府的花轿已经到了,怎么还没给姑娘梳妆换衣,耽误了吉时,惹怒了靖南王府,吃苦头的还是你主子。” 半夏咬紧唇瓣,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怎么忍心催姑娘换嫁衣,看到那嫁衣她都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干净。 嬷嬷也不指望半夏,对身后两丫鬟道,“赶紧伺候姑娘换上嫁衣。” 继续x 第661章 后果 云绾宁是被痛醒的。 男人喘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费力的睁开眼……正好对上男人猩红的双眼,眼中满是厌恶与恨意。 我?!去?! 她本是国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今晚正值她夜班。 就在几分钟前,她正在擦拭一只白玉手镯。突然间手指一痛指尖滚落了一滴血珠,那白玉手镯吸收了血珠,瞬间迸射出一道刺眼的亮光。 她被亮光笼罩,眨眼间便消失在博物馆中。 再醒来时,她居然被这臭男人抱着! 简直哔了狗了! 云绾宁愣了一下,随后激烈的反抗起来,“滚开!臭男人!你想死吗?!” 见她醒了,男人眉头紧皱,一把捂住了她的眼。 云绾宁试图挣扎,可这具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 她的反抗,反而更加激怒了男人,他狠狠的一记耳光落下来,打得她眼冒金星,“云绾宁!你不是耐不住寂寞吗?居然连王府家丁也能入了你的眼。” “新婚之夜,你这是在羞辱本王吗?!” “既然如此,本王便满足你!” 云绾宁惨叫一声! 她感受不到任何快意,有的只是屈辱与无边的剧痛! 他双目仍旧赤红,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软成一滩烂泥的云绾宁,“你为了嫁给本王,不惜算计飞飞。” “今日起,本王会让你尝尝,何为生不如死!” 说话间,他已经穿戴整齐,擦过手的锦帕,砸到了云绾宁的脸上,“来人!即日起将王妃禁足清影院,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探望!” “传本王命令,王妃身子抱恙需静养。清影院所有下人,调去前院伺候。” “今晚起,清影院闭门!”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背影。 云绾宁实在是虚弱极了。 这具身子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在,她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房门被无情的合上了。 她用仅存的理智回想了一下。 这里是南郡王朝,一个不曾在历史上存在的朝代。 方才对她行兽欲的男人叫墨晔,是当今明王,她的夫君。 她,本是应国公府嫡出小姐,云绾宁。 她自幼爱慕墨晔,偏没能入他的眼……为了嫁给墨晔,她数次算计,这一次算计到了他的胞妹墨飞飞头上。 害得墨飞飞险些被人玷污。 她虽顺利嫁入了明王府,可墨晔对她恨之入骨。 今晚,正是他们的新婚洞房。 她被墨晔下令毒打了一顿,然后狠狠地凌虐她。 云绾宁再也撑不下去了,合上了眼眸,陷入一片漆黑。 …… 四年后。 墨晔步履匆匆的进了王府。他面色漆黑如炭、眼中布满怒意,如同一头濒临爆发的狮子。跟在身后的侍从,大气也不敢出。 一进正厅,他便砸了桌椅、满地的花瓶茶杯。 “好你个云绾宁!本王不就是让你‘养病’四年吗?竟是敢送信去太后面前挑唆,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出清影院,想被本王弄死吗?!” 他抬起头,眸子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本王成全你!” 他冷哼一声,气势汹汹的往清影院而去。 哪知刚走到清影院外,身后的侍从便紧张的护在了他身前,“王爷,有动静!” 顺着两人视线看去,只见墙根下有一个小洞。 洞口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扒拉洞口的东西……很快,一双白乎乎、胖嘟嘟的小手出现在墨晔眼前。 看到这双小胖手,他心里没来由软了一下。 小胖手扒拉了几下,一颗圆圆的小脑袋出现在洞口。 他警惕的四下看了看,费力的往外钻。 虽只是个小孩儿,可这洞口也不大。 这小屁孩一看便养的很好,胖嘟嘟的身子被卡在了洞口。他艰难的挣扎了几下,仍是没能爬出来,反倒是听到边上有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墨晔没忍住。 实在是因为,这小屁孩太可爱了! 瞧着不过三岁的年纪,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圆圆的脸、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身子…… 活像是个肉圆子! “你笑什么?” 肉圆子冲他举起了小拳头,一副“我很凶恶”的样子,奶声奶气的喊道,“还不赶紧把我拽出来?!若是我被卡死了怎么办?” 他是在冲他,发号施令? 墨晔转头看去,只有他与两名侍从在跟前。 他挑眉,伸手指着鼻子,“你在吩咐本王做事?” “就是你!还不快点过来?!” 肉圆子气鼓鼓的瞪着他。 墨晔:“……” 侍从如墨与如玉正要上前,却被墨晔喝退了,“你们先下去。” 他笑容满面的上前,蹲在了肉圆子面前,“肉圆子,你几岁了?是哪家的娃?怎么会在本王的府中,钻狗洞?” 许是瞧着这气鼓鼓的肉圆子太好玩了。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手感不错…… “你才肉圆子呢,你全家都肉圆子!” 肉圆子瞪着他,举着没有什么威胁力的小拳头,“你才钻狗洞呢!这个小洞,是我自己挖出来的。” 这小家伙,倒是敢说! 敢在他王府中打洞,这肉圆子是属鼠的不成? “既然是你自己挖的,怎么被卡在这里了?” 见他这么可爱,墨晔心中的怒火眨眼间消散的一干二净。他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破天荒的逗起小孩来。 一旁的如墨与如玉看直了眼。 他们家王爷,可是素来不喜欢孩子的! “你管我?我最近吃多了,长胖了不行?” 肉圆子傲娇的一甩头,“你到底帮不帮我?要帮忙就把我拉出来,不帮忙就别废话,耽误我往外爬!” 边说,他又费力的挣扎了一下。 最后,见实在是爬不出来,泄气的垂下圆圆的脑袋。 “怎么?求人帮忙还如此理直气壮,你爹娘没教过你如何求助?” 墨晔好笑的看着他。 只觉得这肉圆子傲娇的模样,有几分眼熟……倒像是,与他小时候性情一般无二。 “我爹早就死了!你别揭我伤疤!” 童无忌的肉圆子又瞪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只听院子里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云小圆!你给我出来!” 继续x 第662章 回程 宽阔气派的胡同内,一辆简陋的马车从朱红墙胡同远处哒哒的缓缓驶来。 定国侯府的前门前,沈昭昭眼神厌恶的看了眼渐渐靠近的马车,又侧头对身边的贴身丫头不满道:“父亲居然答应让她来,不是给母亲和我添堵的?” “穷乡僻壤里的乡下人,还不知道身上染了什么乡下习性呢,八成跟她那早死的母亲一样上不得台面。” “父亲居然也答应让她来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年轻男子:“堂兄,你说是不是?” 站在沈昭昭身边的男子一身圆领窄袖紫绯袍,胸前猛虎凶恶,身量却欣长挺秀,腰间的黑金乌刀带了几分煞气。 只见他懒洋洋的瞥了一眼身边的沈昭昭,又意兴阑珊的挑眉,没要开口的意思。 还是沈昭昭旁边的嬷嬷小声道:“这处地方冷,老太太和夫人都在里面等着的,外头下人接进去您就能瞧见了,姑娘何必亲自在这儿等着。” 沈昭昭就冷哼一声:“我就想先看看她是个什么货色。” “我父亲和母亲这些年谁不说举案齐眉,这会儿竟冒了这么个贱人出来,还是个没名分养在外头的外室生的,我真真看不下去。” 说着她又咬牙切齿落了一句:“真想叫她一来就出丑,那样我才畅快些。” 站在沈昭昭另一边的宋璋听罢这话,这才懒懒散散的笑了一声:“想让她出丑还不容易。” 说着他凤眼里露出几分趣味,薄唇勾出个弧度:“恰巧我出来既看了个热闹,便也凑个热闹不是?” 沈昭昭立马双眼亮起来,朝着宋璋就露出个甜甜笑意来,眼睛亮晶晶地拽着宋璋的袖子:“堂兄有法子让她出丑?” 宋璋没看沈昭昭,修长手指按在腰侧的长剑上,修竹似的高大身形往正停在定国侯府门口的马车前走。 沈微慈轻轻掀开轿上小窗一角,见着那贵气的门庭和那匾额上的字,便又放下了帘子。 身边的月灯扶着沈微慈小声道:“姑娘,我们下马车吧。” 沈微慈嗯了一声,正要伸手撩开帘子,却见帘子忽然被外头伸进来的剑柄挑开。 那长剑露出了半截剑身出来,抵在她身前,正朝着她泛着冰凉的冷光,像是带着几分杀意警告,又像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旁边的月灯被这忽然伸进来的长剑吓得失声叫了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往后倒,又一屁股坐在了狭小的马车里。 沈微慈只看了面前的剑一眼,又抬起眼眸看向拿着剑的年轻男子。 只见他玉冠束发,凤眼长眉,俊秀的贵公子模样,却又薄唇凉薄,带着两分不羁邪气。 再看他体魄高大,仪容俊美,却眉眼轻佻,细看还带了两分厌烦轻视过来,如在看一件不入流的物件。 但看他着官袍,紫衣金銙,不必想也身份尊贵。 两人对视,宋璋看着那马车内的女子,身上穿了件有些发旧的绛粉孺裙,却肌肤胜雪,骨骼纤细,一双微上挑的桃花眼如泛春波,再下就是一张饱满红艳的樱桃小口。 又那乌发上只配了根简陋银簪,再无其他装点,连耳坠都未带,却更显唇红齿白,玉骨冰肌。 原以为不过个粗陋的乡下女子,却是没想到是这等相貌。 宋璋眼里的轻视更甚,不过是个不入流的玩意儿,身份低的让他瞧不上。 倒是她没被他的剑吓到,稍让他有些意外。 沈微慈眼神看了眼面前的男子,又垂眸扫了眼旁边站着的幸灾乐祸的下人,心思京师内的门阀大族最是讲究出身和尊卑,面前男子的轻视,她只做未见,一心低调。 且她也早想过过来可能会受些冷遇,即便知道面前人要给自己难堪,她还是伸出细白的手指,轻轻推着那面前的刀柄入鞘。 又出到帘子外头低眉顺目福了礼,轻声细语道:“谢过公子抬帘。” 宋璋眉头一挑,他倒是听不出面前这女子是讽刺还是真心谢了。 身后沈昭昭笑声传来:“堂兄,她还谢你呢。” 宋璋唇角的弧度下压,刚才既已放了话出来,怎能失了脸面。 随手从腰上金銙蹀躞带上扯了个玉坠打过去,只听得银簪落地,那一头如瀑青丝散下来,遮在那张微微苍白的脸上。 宋璋看了一眼面前那双难堪的桃花眼,回头朝这沈昭昭凉凉一笑:“爷可不给这等不入流的掀帘子,这声谢倒是侮辱了爷,打她也是她该得的。” “倒耽误了我进宫的时辰,这账没完。” 说着宋璋一掀袍子,利落翻身上了通身漆黑的骏马,留下这一地狼藉,就洋洋洒洒的走了。 沈昭昭看向站在马车上失神的沈微慈,见她披头散发,心下大快,朝着沈微慈便是一声冷哼:“也不瞧瞧你出身,有些富贵可不是你能要得起的。” “侯府多养你一个跟多养一个丫头没区别,你要是识趣,往后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别给我去外头乱说。” “我父亲答应收留你,不过是看你跟流浪狗似的可怜,你当给我小心些,别以为进了侯府就能做小姐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了。” ”你叫我不高兴,我便叫你过的比你在乡下还惨。” 说罢沈昭昭扬着头,转身带着四五个丫头就走。 那跟在沈昭昭身后的丫头一个个转头朝着沈微慈讥笑。 从地上起来站在沈微慈身后的月灯呆呆看着这幕,捏紧了手:“欺人太甚。” 沈微慈看着地上那扔来的玉佩,强忍着眼眶湿润,握住身边月灯的手指,一转身又掀开帘子回了马车里:“将簪子捡来。” 沈微慈在马车内重新盘头发,等在外头的婆子不耐烦地催促:“磨蹭什么,里头老太太和夫人还等着呢,你当你是京师里有脸面的人物么,还让夫人们等你不成。” 又有丫头笑:“破落户有什么脸面,嬷嬷瞧见她那穿的衣裳了么,那料子便是侯府里的大丫头也比她身上的料子好,那衣裳上的绣花真真粗糙,还留着线头呢。” 另一道声传来:“裕阳那小地方来的,能穿多好的料子?” “看她那小家子做派,真真上不得台面,侯府的小姐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得看有没有那个福气。” “咱们夫人大度,愿意收留她,她烧高香吧。” 这些话毫不避讳的传进马车里,也根本没打算避讳,显然就是故意说出来给人听的。 月灯已是气的哭出了出来,沈微慈垂着眼帘,默然将发重新盘好,又侧头用帕子给月灯轻轻擦泪低声道:“这没什么,我早想到了。” “总归比裕阳好一些。” 说着沈微慈重新从马车里出去,虽说是简单发式,却是一丝不苟,规规矩矩。 月灯抹了泪跟在沈微慈的身后,咬着唇忍着泪,她知道姑娘说的没错,如果现在还在裕阳的话,姑娘怕是早被那黑心舅舅给卖去给老头子当妾了。 就如姑娘路上说的,这侯府世家重脸面,即便不待见,至少明面上不会做那些龌蹉手段,听几句风风语也没什么。 继续x 第663章 沐浴 驿站的伙计对裴文定点头哈腰,毕恭毕敬,亲自带路,“大人,您住的房间是驿站里头最大最宽敞视野最好的一间房。” 旁边有个小兵捂嘴笑,笑得“咯咯咯”的,“那床大不大啊?能滚几圈啊!” 伙计嘴角的笑僵了僵。 他许是没看出来这个小兵是个女的,一时愣住了,目光在俩个小兵脸上一转,立马什么都明白了,张口就来:“大大大,滚多少圈都可以。” 这下不仅是说话的小兵,就连裴文定都哈哈大笑。 大掌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拍在了小兵的臀上,“啪”地一声,响彻整个大厅。 裴文定虽然武艺不高,但好歹还是有点底子的,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他立马回头看,眼神锐利地扫来扫去。 小兵见他时不时地回头看:“爷,你在看什么呢?” “看人。” 小兵也扫了眼自己能看到的地方,可这里,除了他带来的将士和驿站的伙计,没有一个行迹可疑的人,故嗲嗲地往裴文定怀里靠:“爷,这里是有很多人,可都是咱们的人,都认得的。” 裴文定扫视一圈之后,看到的也都是自己的人,和驿站的人,没看到陌生人,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是我太紧张了。”裴文定抬手捏了下小兵的屁股:“这紧赶慢赶的,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 小兵立马靠到裴文定的怀里:“爷,今天晚上好好休息,让香儿好好服侍你好不好?” 他刚要答应,另外一个从来没开过口的小兵冷冷地开口:“说好单日你服侍,双日我服侍,今天是双日,该轮到我了。” “姐姐你不是刚来葵水吗,脏兮兮的,你怎么伺候爷啊!” “我的葵水已经干净了。”仙儿冷冷地说:“昨天就与你说了。是你非要霸占着爷,今天还要霸占。” 香儿摸摸鼻子:“我这不是忘记了嘛!” 裴文定看到两个女人替他争风吃醋,心里头别提多爽利了。 他左拥右抱,在两个女人的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话,两个女人当场就笑开了。 拥着裴文定进了屋子,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水,要一浴桶的水。 看到驿站的伙计忙上忙下地提水,扶柏站在门后,揶揄地说道:“这是要洗鸳鸯浴啊!” 裴珩白了他一眼:“你见过三只鸳鸯一块洗澡?别侮辱了鸳鸯。” 鸳鸯可是象征爱情的鸟,说裴文定和那两个女人,不是侮辱了鸳鸯嘛! 扶柏立马闭嘴,“主子,今天晚上等他最虚弱的时候,属下就带人冲进去,将人带走。主子要不要一块去?” 裴珩摇头:“不去,我怕看他们光着身子的样子,会长针眼的。” 扶柏:“……”他就不长针眼嘛? 罢了罢了,谁让他是当属下的呢,主子娇气是应该的。 水已经提满了,几个伙计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连一个铜板的赏钱都没得到。 “这人可真抠,又是大将军,又是镇国公,怎么跟之前那个镇国公不一样呢,还记得那次镇国公率大军回朝,在我们驿站落脚嘛?” 伙计回忆起了十多年前,看到镇国公裴文轩下榻驿站的场景。 x 第664章 回忆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裴文朗率大军回朝,途径驿站,已经到了深夜,城门也早就关了,所以裴文朗下令,在驿站休息了一晚上。 “他根本就没住进来。”伙计还是那个伙计,只是老了十多岁,说起往事,犹如昨日重现。 “镇国公都不住进来?那他住哪里啊?”年轻的伙计好奇地问,“这方圆几十里,也就咱们驿站是最好的了,他不住这里,他能住哪里去啊?也没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他就跟其他将士们一块睡在外头的帐篷里啊!”老伙计幽幽地说道。 “啥,住帐篷?那这好好的屋子不住干嘛?又花不了几个钱,况且也是朝廷给钱啊,又不需要他花钱。”年轻的伙计不解地问道:“不会这么小气吧。” 也没有这么抠门的镇国公吧。 老伙计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镇国公他立下无数战功,先皇赏赐给他无数的金银珠宝,大部分他都分给了跟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你说他小气? 他不住驿站里头,是因为他把房间让给受伤的士兵们住,让他们在房间里好好休养!他自己跟其他人挤在外头。” 老伙计抬头,透过窗户望着外头的黑夜,还在回忆往昔:“我还记得那是盛夏,那外头的蚊虫哦,第二天我看到他的时候,咬了一脸的包,他都乐呵呵的。” 年轻的伙计抿唇,“对不起,刚才是我说错话了。” 老伙计拍拍他的肩膀,说:“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要对不起的是镇国公。哎,他在,我们大越安宁,百姓安居,他都走了七年了,如今边关的态势,上头的那个……” 他指了指驿站最大最好的房间里住着的如今的镇国公,幽幽叹息:“他镇不住啊,也不知道大越未来如何啊!咱们平民老百姓,一日三餐能够活下去,就够苦的了……” 二人闲聊,最后只剩下一句长吁短叹,之后就各忙各的去了。 无人看到,一门之隔,有人竖起双耳,听他们说起旧人的故事。 扶柏心疼地看着裴珩落寞的背影。 这是许多年后,裴珩第一次从两个不知名的伙计嘴里,听说自己父亲的事。 驿站还是那个驿站,住进来的人,却不是那个人了。 “主子……”扶柏心疼不已,想宽慰,却知道语的无力,“还有人在边疆寻找国公爷的下落,只要找到了,会立马传消息过来的。” “嗯。”裴珩点点头,这是希望。 若是阿宁在这里…… 裴珩笑着说:“若是阿宁在这里,她一定会劝我,还有消息就是好事。有消息就有希望,有希望就不会绝望。” 扶柏:“……”主子宽心地笑了,证明他没有感伤。 主子自己把自己给宽解了。 完全没他什么事啊! 扶柏自觉自己无能为力,无用,心情很受伤。 不过,下一秒,裴珩又说:“夜里的事,你办得稳妥一些,抓到之后你一路回京都,你全权负责。” “主子,您呢?您不与属下回京都吗?” 裴珩摆摆手,走了,“我与夫人汇合,好好去玩几日。有你在,我放心。” 扶柏咧嘴大笑。 之前觉得自己无用的感觉一扫而空,他的用处大着嘞。 裴珩早走了,哪里知道扶柏还有这么多的内心戏。 很快就到了夜晚。 三楼最大最豪华的厢房,里头春意盎然。 这个澡,也不知道泡了多久,浴桶周围的地面上,都是水,男女泡在浴桶里,嬉笑着,好不快乐。 “爷,让香儿给你搓背。你不是最喜欢我的小手呢嘛,说我的小手滑溜溜的,摸的最舒服了。” 此刻换下了小兵衣裳的香儿,披散着头发,全身雪白,眼神娇媚。 跟个没骨头的人似得,靠在裴文定的背上,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裴文定的背上穿梭,跟一条泥鳅一样,滑溜溜的。 激得裴文定身子紧绷。 女人的目的不而喻。 裴文定双手搭在桶沿上,刚才已经让他身心俱疲,可这个小妖精,还在这儿煽风点火,争风吃醋。 “你这是要把我吃干抹尽啊!”裴文定嬉笑怒骂。 房间里不时传来响声,可裴文定怎么会收敛,越发地放肆。 楼下的房间的客人,正在找伙计评理。 “你这房间有问题啊。你瞅瞅,漏水啊!”客人指着自己房顶上破口大骂,“这床铺都湿漉漉的了,这还怎么睡啊!你看看,我好端端地睡着,水就突然流下来,把我都弄湿了。这啥水啊这是!” 客人拧了拧衣服上的水,然后闻了闻手指,翻了个白眼。 伙计连忙过去看,可不,楼上的水滴滴答答,就跟个水帘洞似得,不停地往下漏水,漏到帐顶,帐顶又是棉的,吸饱水之后,就往下流。 床铺,枕头,上面都是湿漉漉的。 客人满腔的怒火,“这楼上是在干嘛?不行,我要找他评理去。” 他作势就要冲出去,伙计吓得不行,将人给拦住,“客官,您息怒啊。您看这么晚了,咱就不打扰其他客人休息,行不行?我现在给您换一间房,然后您的衣服呢,您脱下来,我帮您洗,保证明天起来,您的衣服一定是干干净净的,客官,您看怎么样?” 伙计哪里敢让人去寻裴文定的不痛快,这不是找死嘛! 客人长叹一口气,摇摇头,也不去追究:“罢了罢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要还揪着不放,不显得我心胸狭隘嘛,算了,换吧。我明天还要早起呢,搞快点。” “是是是,客官您稍等。” 伙计立马过去,给他重新开了一间房间。 楼下已经没房间了,唯一的房间就在三楼,裴文定住的旁边。 伙计将客人带到三楼,还不忘叮嘱:“客官,隔壁住着一个咱们都招惹不起的人,麻烦您动静小一些,别惹恼了他。” 那位客人能住进来,也是他出手大方,不然驿站不会收,如今听说隔壁住着惹不起的人,“知道知道,他住他的,我住我的,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别吵着我就行,我明天要赶路呢。哈……” 客人打了个哈欠,伙计立马识趣地出去了。 他本想去隔壁房间收拾下地面,走到门口,听到里头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伙计哪里还敢进去,立马下楼了。 到二楼先把房间给收拾了一下,湿了的被褥和枕头全部都拿走了,水还在往下滴,又放了一个木盆接着,其他的就等明日再收拾了。 屋子空了出来,静悄悄的。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屋内黑乎乎的,一柄锯子亮出来,插入木头缝里。 “嘎吱,嘎吱,嘎吱……” 锯子锯木头的声音,被楼上的摇晃声和叫嚷声给掩盖。 楼上又闹起来了。 x 第665章 混乱 明安国,深夜乱葬岗,幽暗阴森。 一名浑身是血的少女正奄奄一息趴在地上。 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的老婆子,正用力拽着她的头发,要把她拖到一旁刚刚挖的深坑里。 “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还敢肖想北王殿下!” “二小姐喜欢的男人,你也敢去抢,也不看看咱们国公府,如今是谁在当家!” 老嬷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随即一把将少女推入了深坑里,弯腰捧起一把土,就往少女脸上泼过去。 少女还有一丝气息,虚声求饶,想要拼尽全力,从深坑里爬出来—— “不,我没有……我今天,只是去茶楼……而已……” 她只是去茶楼喝茶,并不知道北王也在,更没有去勾搭北王啊! “还敢骗我!” 老嬷见她还没死透,撩起袖子,二话不说,双手掐住姜绾的脖子,瞪着眼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直到眼前的少女,再也没了生息。 姜绾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一股窒息的紧扼感,袭满全身。 n年前,她一缕幽魂,穿到 21世纪隐世家族玄灵一脉,没有身体,却还是被一群老怪物收养学了一堆本领。 没想到今天和他们剪刀石头布玩输了,就被他们打晕,醒来就来了这鬼地方。 她不要面子的吗? 等等! 好痛啊! 她‘唰’的一下睁开眼,透着薄弱的月色,便见到一个老婆子,双目血红,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 “我去你丫的!” 她下意识,抬起一脚,踹在这老婆子的腹部,将那老婆子一脚踹翻在地。 坐起身来,揉了揉脖颈,浑身传来剧痛,看了眼身处的环境,又让她紧紧皱眉。 这是…… “哎哟,哎哟,姜绾,你这个下贱蹄子,你还敢踢我,等我回府,定要去禀报蒋姨娘,给你点厉害瞧瞧!” 老婆子一脚被踢得不轻,坐在地上,半天捂着肚子爬不起来。 姜绾? 蒋姨娘? 她这是穿回来了? 她魂穿21世纪后,只剩下一魄的原身,就变得痴痴傻傻。 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姜绾,国公府嫡女,不学无术,京城出了名的花痴草包,成日追在北王叶北宁的屁股后面转悠,已然沦为京中笑柄。 也因为如此,现在就连国公府的人也统统都不待见她。 但今天,姜绾只是想去茶楼喝杯茶,并不知道叶北宁也在。 谁知睡到半夜,就被后院这粗使老婆子打晕,扛到这乱葬岗,又对她一顿毒打,甚至活埋,显然是要下死手。 在她发愣的过程里,老婆子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匕首,朝她心口的位置,刺了过来。 姜绾眼神一暗,动作利落的扣住了老婆子的手腕,将匕首一个翻转,姜绾冲一脸惊愕的老婆子,挑了挑眉。 下一瞬! 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老婆子的喉咙里! 血花四溅! 血溅到了姜绾的脸上,姜绾露出一抹嗜血般的笑意。 “你,你……” 老婆子错愕地瞪大眼,身子歪歪扭扭地跌落进,刚刚自己挖的深坑里。 姜绾看着沾满鲜血的匕首,轻笑勾唇—— “既然都提前找好了埋的地方,那我便满足你的愿望,走好!” 姜绾起身。 看了眼深坑里,死不瞑目的老婆子,又望了眼远处天边刚刚露出的鱼肚白,唇角微扬,犹如地狱索命的厉鬼,周身透着凛冽的寒意。 姜绾往山下走去。 天色大亮。 当浑身是血的姜绾,脚步缓慢的走在皇城大街上,准备回府时,一路上的百姓们纷纷吓得退避三舍。 但也有人认出来,这是姜家嫡女啊! 她又在玩什么把戏啊? 无人敢靠近她,直到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她眼前。 “什么人,闪开!别挡了北王殿下的道!” 北王? 好一个冤家路窄啊。 姜绾眉梢轻扬,站在马车前,一动不动。 马车的帘子被人不耐烦地掀开,里面的人皱着眉头,往外面看来。 当看见浑身是血的姜绾后,愣了愣,又仔细看了眼,随后一脸阴沉地从马车上走下来。 走近姜绾,上下打量了眼后,鄙夷出声—— “姜绾,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这又是玩什么把戏,想用苦肉计,吸引本王的注意吗?” 姜绾一脸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叶北宁。 还真是,狂妄自大! “你哑巴了?本王告诉你,这辈子,本王宁愿娶天香楼的芳芳姑娘为妃,也绝不会娶你!”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赶紧给本王让路,否则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的喧哗。 天呐,北王殿下竟然拿国公府嫡女,与青楼的女子来对比。 这着实是在打国公府的脸面啊! 听着对方张口闭口的娶啊娶的,姜绾满面鄙夷。 先前的姜绾,的确是喜欢这个北王,确切的说,是七年前,北王自己许诺,要娶她的。 随着年月推移,叶北宁嫌弃她是个废柴,没用又无趣,就越发嫌恶她。 但‘姜绾’,还是对曾经的许诺,当真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本王说中你的心思了?姜绾,你可真是心思歹毒啊,本王从没见过你这么心机深重的女子,你这个贱……” “你可闭嘴吧!” 就在叶北宁站在大街上,毫不留情地用语羞辱她时,这会儿浑身都痛的姜绾,可不想听了。 一旁百姓们,见这事态不停地反转,看得一愣一愣的。 要说这国公府的千金,名声是不太好,这位嫡女也从小被家族寄予厚望,但据说培养了这么久,到现在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反倒是姜家庶出的那对儿女,一个比一个有天资。 姜国公也与侍妾蒋氏情深似海,心心相印,对府中正妻视若无睹。 要不是姜家主母娘家势力庞大,恐怕这主母之位,早就得让贤了。 再看眼前…… 姜绾懒得管旁人怎么想,现在只想掰正自己和叶北宁的关系。 看着叶北宁这副自恋的驴样,她不以为意地笑笑,“北王殿下怕是多虑了。” “臣女早已心有所属,对方比你高大比你帅气比你有地位,你见着他,说不定还要先给他磕三个头呢!” 没等叶北宁开口,人群里已有八卦的百姓,忍不住问一句—— “谁呀?” 姜绾没开口,蓦地感觉有一道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抬头,望向酒楼二楼,一扇敞开的窗户前,与那窗边之人幽沉的目光,对上。 下一瞬,百姓堆里又沸腾了! “天呐,姜绾喜欢的人,居然是摄政王!!!” 姜绾:???? 继续x 第666章 掳人 三楼大厢房里,裴文定刚才闹这一下,也就没了心情,再看还窝在他床上的女人,火气得不打一处来,“你们还有心思睡,滚滚滚!” 裴文定的性子阴晴不定,香儿仙儿早就习以为常了,一骨碌爬了起来,也不敢出声,拿了衣裳,就跑了。 裴文定倒头就睡,连日来的舟车劳顿,再加上刚才又放纵了好几回,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了。 他以为自己是累着了,睡眠质量好,可若是仔细闻一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味道的香气。 隐卫带着面罩,用手在鼻子间扇了扇,小心翼翼地走向了床榻上呼呼大睡的人。 裴文定的呼噜声打得震天响,有迷香的作用,哪怕现在电闪雷鸣,都没办法将他弄醒。 隐卫上前,一把扛起裴文定,顺着刚刚锯出来的洞口,将人带走了。 二人扛着裴文定,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之后,就往山上一路狂奔,差不多奔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到了一点火光。 二人跑了过去,扶柏正在等他们,他的身边,还放着,放着…… 一具漆黑的棺材。 扶柏看了看睡得跟死猪似的裴文定,笑着拍了拍棺材:“诺,将人放进去吧。” 裴文定躺进棺材之后,扶柏拍了拍棺材:“你看你的待遇多好,我们抬着你进京,让你提前享受下上山的快乐。谢谢我吧。” 棺材里的人还在呼呼大睡,哪里知道其他。 扶柏又顺势,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这东西能让他安安静静地躺个的三四天,免得他醒了,节外生枝。” 隐卫将棺材板给盖上了。 “没被人发现吧?”扶柏警惕地问了一句。 两个隐卫都摇头:“扶二公子放心,您安排的人将现场大闹了一场,我们锯地板的时候,没人听到。” 扶柏一愣:“我安排的人?” “是啊,您不是安排了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在现场大闹吗,惹得裴文定还差点要杀了他,就因为他,弄得整个驿站都闹哄哄的,所以我们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没有安排人啊!”扶柏诧异地回答。 两个隐卫也面面相觑,一脸的疑惑。 不过扶柏很快就想通了,“应该是督主安排的,好了,收拾一下,将火堆灭了,我请的送葬队伍,很快就要来了。” 果然,竖起耳朵听,还能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赶来。 死者为大,特别是枉死在他乡的死者,死后是要落叶归根的,大越还专门有一支这样的送葬队伍,充当死者的家属,一路哭哭啼啼,吹吹打打,将死者送回老家。 算是让死者在回家的路上不孤单! 裴珩连夜离开了,骑着一匹快马,与许婉宁去配合。 驿站里,又陷入了沉睡。 每个人都在呼呼大睡,根本没发现,少了好几个人。 转眼就天明了。 又是个大晴天。 入秋之后,秋老虎一过,这天气陡然凉爽了起来。 驿站的老伙计十几年如一日的早起,早就让他形成了规律,一到点就醒,他叫醒了其他没醒的伙计,简单的洗漱一番,就开始各忙各的了。 他们穿梭在厨房院子大堂里,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了这群还在熟睡的将士们。 老伙计看着这群还在熟睡的将士们,摇头叹了一口气:“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一旁的新伙计见他嘀咕,显然是有故事的,立马好奇地凑了过来:“哥,什么不一样了?来,你坐着说,我来打水。” 老伙计在打水,小伙计在扫地,见状连忙抢过老伙计手里的水桶,让他坐在井沿边上休息。 “与那次不一样哦。”老伙计甩了甩手,看着横七竖八、歪七扭八躺得到处都是的将士们,压低声音说道:“那一次镇国公带来的将士们,睡得整整齐齐,天还没亮,所有的人都起来了,镇国公亲自带头,去后面的山里头跑了一圈,回来又练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后面一个个汗流浃背的,可一个个都充满了力量和朝气,哪里像是这群人……” 老伙计皱眉,又看了一眼,嫌弃得不行:“一个个的,跟普通老百姓没有区别,哪里像是拎着枪在战场上厮杀的啊!” 年轻的伙计说了句话:“跟领头的有关系。” “谁说不是呢!”二人不再说话了。 年轻的伙计还在帮忙提水,老伙计起身,拍拍屁股:“我去二楼把漏水的那间房处理一下。” 朝廷的大事,哪里是他们这群平头百姓能品头论足的,只是,边关安危,也事关老百姓,他们怎么能不担忧呢! 边关稳,百姓安,边关乱…… 最先吃苦受累倒霉的,不还是老百姓啊! 又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太阳升起来了。 借宿的将士们也都陆陆续续起来了,一个个都恹恹的。 吴达开推开门,走了出来,看着楼下的官兵和将士,偏头打了个哈欠,然后严肃地吼道:“赶快洗漱,即刻动身。” “是!”稀稀拉拉的回应声,俨然是一副没精神的模样。 吴达开将这群有气无力的将士们臭骂一通:“一大清早的是没吃饱饭还是没睡醒,一点力气都没有,再重新说一遍!” 这一骂,就将将士们的瞌睡给骂醒了。 “是。”这回的声音比刚才要好多了,只是,依然没啥力气。 吴达开并不是练兵的人,他习惯跟在裴文定的身侧,出谋划策,拍马溜须,见差不多了,就跑到三楼去了。 “将军,将军……”吴达开先是侧耳听了听里头的动静,啥动静都没有,这才敢敲门:“时辰已经不早了,要动身了。” 里头没有半点反应。 吴达开以为里头的人没听到,又敲了敲,“将军,将军……” 依然纹丝不动。 吴达开握紧拳头,用力地敲门,“将军,将军。” 门没开,楼下的房门开了,仙儿和香儿睡眼惺忪地过来了:“吴副将。” 吴达开看到她们两个,“你们昨夜没陪着将军?” 香儿打了个哈欠:“没呢,将军昨夜回来之后,就将我们赶了出来。” 话音刚落,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哀嚎:“哪个杀千刀得把地板给锯穿了。” x 第667章 撕逼 吴达开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从里头反锁了。 听到二楼的动静,转头就冲了下去。 老伙计正抬头看着一个能容纳一人过的洞,破口大骂:“昨天还好好的,这啥时候锯的洞啊!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 “这楼上是哪儿?”吴达开盯着那个洞,越来越不安。 “是将军住的那间房间,专门放浴桶沐浴的地方……”老伙计还没说完,只见吴达开一把将他给推开,跳上床榻,往上一纵,扒住了洞口,接着又往上一跃,比较吃力地爬了上去。 浴桶里的水只剩下半桶了,地板上散乱的衣裳湿漉漉的,可想而知,昨夜裴文定经历了怎样的放纵。 再往前走,越来越安静,听到香儿焦急地叫门声:“爷,爷,爷……” 没人回应。 吴达开走到了内室。 被褥是打开的,可床上,空无一人。 再摸被褥,凉凉的,显然人已经不见多时了。 一个密闭的房间,房门上锁了,窗户也关了,外人根本没办法进来,裴文定也不可能从这些地方出去。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新锯出来的洞。 贼人从洞里进来,将裴文定掳走,然后又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神不知鬼不觉! “爷,你快开门啊,你到底怎么了?快开门啊,香儿都快要急死啦。” 外头传来凄厉的哀嚎声,正是香儿为了表达爱意,扯着嗓子嚎叫:“爷,快开门,香儿都担心死了。你到底怎么了?呜呜呜,爷,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香儿也不活了。” 门“吱嘎”一声,开了。 “爷……”香儿大喜,看到是吴达开,脸上笑容退去,往屋内张望,“爷呢?爷他还好吗?我要进去看看爷。” 吴达开铁青着脸,堵在门口,“将军不见了。” 香儿撞开吴达开,冲了进去,接着就传来悲痛欲绝的痛哭:“爷,你是不是讨厌香儿了,呜呜呜,就连离开,都不跟香儿说一声,你这一走,让香儿怎么办啊!” “吴副将,你带我去找将军,好不好?呜呜呜,香儿没有将军,香儿是活不下去的啦,呜呜呜……” 吴达开眉头紧皱,本就糟心,被香儿这一哭,更是烦上加烦:“够了,将军是被贼人劫持了。如今是生是死都犹未可知。” 香儿听完,一屁股坐在地上:“什,什么?” 仙儿看着她脸色惨白的样子,冷笑:“刚才不还在说若是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活了吗?你现在怎么不去死啊!” “我撕烂你的嘴。”香儿爬了起来,跟仙儿扭在了一起,“你这乌鸦嘴,爷肯定还活着,你这贱人,就希望爷死是不是?好啊,等爷平平安安地回来,我一定告诉他,你这个贱人诅咒他死。” 仙儿不甘示弱,“诅咒爷的人是你吧!你刚才的原话可是: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香儿也不活了。是不是你说的!还没见着爷呢,就先说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放心,等爷回来,我就把你说的话,原话告诉爷。” “你,你敢!我,我跟你拼了。” 两个女人厮打在一起,扯头发,抓衣服,又叫又闹又哭,吴达开冷眼旁观,两个女人上演撕逼大戏,他没心思管。 当务之急,是要赶快把将军找出来。 谁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掳走将军呢! 吴达开盯上了昨天刚跟裴文定有过节的那个客官。 薛平得知消息之后,哪里还睡得着,魂儿都被惊醒了,上了三楼,门内的客官早就已经人去屋空了。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薛平问伙计:“办了退房手续没?” 伙计摇头:“没有没有,一两银子的押金还在呢,他都没要。” 吴达开咬牙切齿:“连银子都不要了,他的嫌疑最大,来人啊,分散开,去找昨日那个男人,若是看到人,将人抓来,京都汇合。” 回京都的日子是已经定好了的,虽然裴文定失踪了,但是也不能耽误进度,不然,惹皇上猜忌,后果很严重的,若是到时候璋和帝要见裴文定,只能实话实说了。 将士们分散开了,东南西北四条路,都追人去了。 吴达开亲自率领一队,直接去京都。 仙儿和香儿也不厮打了,立马跟着吴达开一块走。 吴达开见她们披头散发,乱七八糟,还穿着女装的模样,眉头紧皱:“你们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要不你们就等在驿站吧,等找到将军再来接你们。” 一队将士,中间混着两个女的,这要是没进京,倒无所谓,可若是进了京,被人发现了,那可就说不清了。 说大将军行军打仗还带两个女人在身边,这像什么样子! 吴达开也不管仙儿和香儿如何哀求,他打马率人往京都方向疾驰。 香儿将过错怪在仙儿的身上:“要不是你,咱们换好小兵的衣服,就能跟着一块去了。” 仙儿冷眼瞥她:“怪我?怪你自己吧,要不是你发疯,说不过我就打我,我会跟你交手?” 香儿哭:“那现在怎么办啊!咱们都跟了这一路了,临到最后,跟不上,爷要是能回来,记得咱们还好,要是忘记了咱们呢?他那么大的官,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记得我们吗?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 仙儿冷笑:“那你就去死啊,不是你自己说的嘛!”说完,她转身进了驿站,不管香儿在后头骂骂咧咧。 仙儿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香儿刚才的抱怨,话糙理不糙。 她和香儿,是在裴文定去苗疆的路上碰到的,她们从一个被官府查封的青楼里逃出来,正好在路上碰到了裴文定。 她们当时穿着女子的衣裙,风餐露宿,好不狼狈。 然后就在泥泞之中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被一群官兵簇拥的裴文定。 外形俊朗,人高马大,关键是前呼后拥,一看就是这群人的王者。 仙儿和香儿朝他跑去,刚开始那群外围的将士以为是敌人,要将她们轰走,后来裴文定来了,见她们是女子,说女子孤身在外,可怜得很,就将她们留了下来。 再后来,她们洗漱干净,白白净净地站在裴文定的面前时,裴文定看她们的眼神,就变了。 x 第668章 扁非 “我不想瞒你,我是个天阉!” “给你两个选择,你想留在傅家,我保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不想留,我给你放妻书,以后各不相干。” 路蓁蓁一惊,刚穿越就这么刺激的吗? 飞快的整理了一下身体的记忆,终于弄清楚了现状。 坏消息:穿了! 更坏的消息:穿成了新娘子,已经揭盖头要洞房的那种! 最坏的消息:新郎是个天阉,不能人道! 这不是她连续加班两天两夜后,猝死前看的那本《侯爷的心肝续弦小娇妻》里的情节吗? 那本书中,有一个阴鸷反派,是男主傅知明的堂弟傅知易,官居一品,权势滔天,孤身一人无妻无儿。 却处处跟侯府作对,侯府都差点毁在傅知易手里。 这位反派傅知易在侯府即将覆灭之前,突然不知所踪,侯府才逃过了一劫。 据说这侯府爵位本该傅知易继承,不知道怎么最后却落在了傅知明手里。 外人都猜测兄弟俩是为此反目,只是两人对外却都守口如瓶。 傅知易不知所踪后,傅知明无意中在女主面前失,说傅知易大约是凶多吉少了。 女主追问,傅知明第一次跟女主生气,两人为此还冷战了许久。 最终以女主服软结束。 而这么牛叉的反派就此下场,再也没出现过了。 书中还带过一笔,说是早年间侯府曾给傅知易娶过户部郎中路家排行第二的庶女为妻。 新婚洞房夜两人不知道怎么闹翻,傅知易连夜写了放妻书于路家女。 路家女当晚收拾金银细软就跑了。 不过这路家女也没个好下场,一个弱女子,身揣一笔不菲的钱财,出了京城没多久就被人惦记上,被谋财害命,客死他乡了。 男女主两人最后还感叹了一番,果然是夫妻,都是福薄之人。 现在她就是那位福薄的路家女,路蓁蓁。 而说话的人,就是大反派傅知易。 她穿越到了原主和大反派两人的新婚洞房夜,现在是傅知易直接告知了原主自己的身体问题,给了两个选择。 原来的路蓁蓁选择了离开,结果没多久就客死他乡了。 现在轮到她了,该怎么办? 路蓁蓁的对面,傅知易坐在圆桌边,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不动声色的审视着路蓁蓁,等待着她的选择。 路蓁蓁吞了吞口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遮住了自己比ak还难压的上扬嘴角! 对于一个上辈子猝死的社畜来说,这亲事可堪比量身打造的好姻缘啊! 高嫁到侯府,不愁吃喝,有人伺候。 男人不能人道,不担心他出轨睡丫头姨娘。 也没有生娃kpi要完成! 将来男人还能大有出息,位高权重无人不敬畏,她还能跟着混个诰命夫人当当。 而且书中大反派不知所踪,到大结局都没出现,她就可以当一个快乐的寡妇了,说不准还能偷偷养两个小狼狗呢! 这相当于,刚毕业就进入了国企,入职就是部门小主管,吃住行全包,五险一金全买,节日福利不断,没有kpi考核业绩,只需要抱紧部门经理的大腿,就能被带飞,混吃等死一辈子! 这样的好事,多迟疑一秒,都是对这份工作的不尊重! 路蓁蓁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怎么都要喝了这杯交杯酒,把夫妻名分给砸瓷实了! 傻子也知道,傅知易既然敢将这么私密的消息说与她听,压根就不怕她泄露出去。 原来的路蓁蓁选择了离开傅家,客死他乡的背后指不定就有傅家的手笔呢。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不是吗? 不过富贵险中求,这点小瑕疵压根不影响这份工作的美好!只要她跟傅知易永远站在一条船上,就不用担心了。 深吸一口气,路蓁蓁站起来表决心:“既然已经嫁做傅家妇,生是傅家人,死是傅家魂!” 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傅知易眼眸闪动,似笑非笑地看了路蓁蓁一眼。 路蓁蓁知道自己虽然表明了态度,可大约傅知易是不太相信的。 毕竟谁能这么快就接受自己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 能将来当权势滔天大官的人,心眼子起码有八百个,她这点小心机,就别班门弄斧了。 索性就把话摊开说明白:“我是路家庶女,嫁到傅家本就是高攀。” “若四爷写放妻书于我,我回到路家的下场只怕是被远远地发嫁到外地,给人做妾也说不定。” “再者,我已然知道了四爷的秘密,就算四爷放心让我离开,其他人却不一定放心。” “我是个贪生怕死的弱女子,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留在傅家,和四爷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更何况,我会努力配合四爷,绝对不会给四爷拖后腿的!我发誓,若是我对四爷有半点不好的心思,就让路家满门不得好死!” 路蓁蓁誓旦旦,毫不心虚。 若真有什么事情,尽管报应到路家人身上去,关她路蓁蓁什么事? 要知道原身就是被路家推出来替路家大爷路虎消灾的,她对路家可没什么亲情。 原来的路蓁蓁之所以拿着金银细软没回路家,而是选择离开京城,就知道她对路家也怨恨在心的。 只是她没想到,即使没回到路家,也没有多活几日。 傅知易这才正眼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新娘子,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身材纤细,容色甚美,尤其是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十分坦然,透着勃勃的生机,此刻还带着一点狡黠,却并不令人讨厌。 当初他让人打听过路家二姑娘的性子,说是最是温柔和顺,好拿捏。 不然他也不会松口同意这门亲事。 而眼前的新娘子,身上可没半分好拿捏的样子。 到底是路家换了人,还是路家二姑娘一直隐藏了本性?或者路家二姑娘另有所图? 眯了眯眼睛,傅知易掩下心思,不动声色地道:“既如此,那先喝合卺酒吧。” 说着斟了两杯酒,递过来。 路蓁蓁没多想,干脆地接过了酒杯,冲着傅知易一举杯,爽快地一口干了。 干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酒怎么有点苦? 傅知易看路蓁蓁这么爽快,眼神一暗,跟在后面也举起酒杯,慢悠悠地喝光了杯中酒。 放下酒杯,两人面面相觑,气氛不见暧昧,只觉得尴尬。 还是傅知易先开了口:“安置吧。” 说着,就大咧咧地掀开了被子,躺下。 路蓁蓁吞了吞口水,进度这么快的吗? 转念一想,怕什么?反正他不能人道,就算在一张床上,也是睡素觉。 当下放下心来。 还好之前已经拆了凤冠,换了家常衣裳,路蓁蓁视死如归的脱了鞋,上床后尽量远离傅知易刚躺下。 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看向傅知易:“有刀没?” 继续x 第669章 进城 苏棠躺在床上,盯着碧纱帐下坠着的白玉镂雕花鸟纹香囊出神,因着她一脸的生无可恋,还不说话,丫鬟半夏跪在床边,再一次嘤嘤哭泣起来: “姑娘,你别再想不开了,一会儿嫁去靖南王府冲喜只是走个过场,靖南王府大少爷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等他一死,老爷和夫人就接你回府,到时会再给你挑门好亲事……” 聒噪声不绝于耳,苏棠眼珠动了动,心下一阵叹息。 难为这小丫鬟铆足了劲忽悠她,只是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她耳朵都快要听出老茧来了。 要真这么简单,这桩亲事就不会落到她主子头上,她的主子也就不会因为被人算计百口莫辩,愤忿绝望之下想不开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挂脖子寻了短见。 想到眼下的处境,苏棠也很绝望。 是的。 她穿越了。 她倒霉相亲认错人,遇到了个混蛋,高跟鞋崴脚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再睁开眼,就躺在这张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上,成了这小丫鬟的倒霉主子,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姑娘。 脑子里闪过原主这半个月来的遭遇,苏棠都唏嘘,简直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苏棠一家本是清州女山湖边一户殷实人家,虽不算富庶,却也衣食无忧,吃穿不愁。 半个月前,信王府管事快马加鞭赶到苏家,说信王府遭逢巨变,没了继承人,要接回当今皇叔信老王爷遗落在外的私生子也就是苏棠的父亲苏鸿山。 这对苏家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苏家一夕之间从偏远小镇白丁摇身一变成当朝皇叔仅剩的爵位继承人。 仅剩……意味着只要保住小命就能躺赢。 苏鸿山连夜收拾了行装,连出门会友未归的儿子都顾不上,当即就带着妻女回京。 进京路上,连番遭遇刺杀,几次死里逃生且不说了,好歹最后有惊无险的进了信王府,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而事情注定不会这么顺遂。 信王府三房阻挠苏鸿山认祖归宗,寻死觅活不让信老王爷立苏鸿山为继承人。 三天前,因为认祖归宗一事,苏棠和三房嫡女云葭在花园湖边起了争执,吵的不可开交之时,云葭推了苏棠一把,苏棠气不过,就回了一下,结果云葭顺势往湖里一跳。 当时湖边只有苏棠和云葭两个人,连个丫鬟都没有,苏棠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推云葭落水导致她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了。 云葭和靖南王府大少爷早有婚约,在苏棠进京之前,太后就命钦天监择了吉日,也就是今日出嫁。 而靖南王府大少爷身患奇症,动不得气,稍一动怒,轻则晕眩,重则吐血晕倒。 按说云葭出事的消息该死死的瞒住靖南王府大少爷才是,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他耳中。 结果可想而知,靖南王府大少爷怒急攻心,当时就一口血喷出来,人昏死过去。 而且这回比以往更严重,至今人都没醒,据说太医已经委婉地提醒靖南王府准备后事了。 突发意外,信老王爷要推迟婚期,靖南王府不同意,这也难怪,靖南王府本就指着冲喜管用,这会儿更是迫在眉睫,不把婚期提前就算不错了,哪肯延期。 只是云葭昏迷,上不了花轿,靖南王府也没法逼迫,总不能为了自己儿子就不顾别人的死活。 也不知道靖南王府到底怎么想的,可能靖南王府大少爷真的已经病到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地步了,为了冲喜,竟然连人都不挑了,要苏棠这个罪魁祸首替云葭上花轿。 甚至怕再生意外,还特意进宫求了圣旨。 只是苏棠哪肯啊,这摆明了就是算计她,推她入火坑。 她没有享受过信王府一天的荣华富贵,实不甘心替人去遭这份罪。 哭、闹、挣扎…… 可惜。 谁也帮不了她,因为皇命难违。 原主只当没人信她是无辜的,包括爹娘在内,心灰意冷之下,选择了用生命来替自己辩白。 真是有够傻的。 想到醒来时,原主的母亲许氏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苏鸿山更是赤红了双眸,要叫他们知道,疼爱的女儿已经没了,该是何等的痛心。 依稀有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看来靖南王府来接人的花轿到了。 苏棠坐起身来,问半夏道,“我爹娘呢?” 先前她醒来,人还浑浑噩噩,怕说错话,就干脆什么都没说,苏鸿山心疼坏了,说要去找皇上退婚,之后人就走了,“我爹不会真的去找皇上了吧?” 按说皇上没那么容易见到吧,尤其苏鸿山还没有正儿八经的认祖归宗,他可能连皇宫都进不去。 半夏眼眶通红,摇头道,“老爷是要进宫,可刚出院子,老王爷就把他打晕了,连带着夫人也一并带走了。” 要不是怕姑娘再寻短见,身边需要信得过的人陪着哄着,估计她也要被一起关起来。 苏棠心往下沉了沉。 打晕她爹,软禁她娘,看来她这会儿就是寻死,十有八九也会趁人还热乎的赶紧塞进花轿内了。 这般欺人,实在可恨,她要不做点什么给他们添点堵,她都觉得有愧原主。 苏棠示意半夏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半夏一脸错愕。 这时候,走进来好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嬷嬷,年约四十五六,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看着就精明能干。 嬷嬷走上前来,见苏棠还躺在床上,眉头一蹙,就训斥半夏道,“靖南王府的花轿已经到了,怎么还没给姑娘梳妆换衣,耽误了吉时,惹怒了靖南王府,吃苦头的还是你主子。” 半夏咬紧唇瓣,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怎么忍心催姑娘换嫁衣,看到那嫁衣她都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干净。 嬷嬷也不指望半夏,对身后两丫鬟道,“赶紧伺候姑娘换上嫁衣。” 继续x 第670章 拒之门外 大雍朝,帝都。 宁王府的花轿已经到了丞相府门前。 “恭喜姐姐,从今日开始,就是尊贵的宁王府世子妃了。虽然世子时日无多,妹妹也同样羡慕。” “既然你这么羡慕,那你来嫁,这样你那个不要脸的娘就真正是宁王府世子的丈母娘了。”尹素婳穿着火红的嫁衣,头戴金冠,眼神极冷。 自己堂堂中西医双料天才,更是世界首屈一指的传染病学专家,竟然穿越了。 原主跟自己同名,因为亲娘去世,继室把持丞相府,她这个尴尬的嫡女在府中常年被人欺负,后来又要被那个冷血的丞相父亲当成棋子送去宁王府给那个活不过一年的世子冲喜,所以在成婚前夜服毒自尽了。 眼前的尹妙雪虚伪的面容,袖口掩嘴那做作的手势,充满讽刺的眼神,都让她觉得恶心。 “尹素婳,你别不知好歹,你这个克死亲娘和亲弟弟的不祥之人,能活到今天,就该谢天谢地了。” 尹妙雪一母同胞的哥哥尹天德,在旁边大声呵斥。 尹素婳也没有惯着他,直接回了一句:“我命这么硬,怎么你们这些败类还活的好好的?难不成是因为命太贱,所以经得起折腾?” 听到尹素婳骂自己命贱,尹天德想都没想,直接扬起手,要给她一个耳光。 尹素婳嘴角含着一抹冷笑,一脚踹在尹天德的小腿上,让他直接控制不住跪倒在地。 “你竟敢打人!”旁边的尹妙雪吓了一跳。 尹素婳的气场全开,眼神像是复仇的冤魂,直接左右开弓,又是两个耳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提醒你们一句,我现在是宁王府世子妃,如果拜堂的时候让他们看到我的脸上有伤,你觉得宁王府会不会放过丞相府,放过你们?” 尹天德气得脸上直哆嗦,看着尹素婳那个像是要吃人的眼神,却终究畏惧宁王府的权势不敢还手。 这时,门外传来高亢的声音:“吉时已到,请世子妃出门上花轿喽!” 尹素婳霸气的从他们身边走过,看着他们不敢置信的眼睛。 “趁着还能享受的时候,就好好享受,莫要辜负了好时光,毕竟做了坏事,总是有报应的!” 坐在花轿上,听着外面的吹吹打打,尹素婳头有些眩晕,她知道,原主昨晚自杀喝的毒,还有残留。 再不解毒,估计没到宁王府,又要死在花轿上了。 如果能够把自己的工作室和小药房带过来就好了,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的问题,自己都能完美解决。 尹素婳正在想着,眼前竟然真的浮现出工作室和小药房的景象。 她一脸茫然,莫不是花眼了? 她试着伸出手,放在小药房中标有解毒丸的抽屉上。 抽屉竟然真的拉开了。 里面的解毒丸,也很快就到了她手里。 收起思绪,尹素婳看着自己手里的药丸,惊喜连连。 老天待她不薄,竟然把工作室和小药房一起给她带过来了。 她没有浪费时间,赶紧把药丸吃下去,然后等着自己身体恢复。 很快,花轿到了宁王府门口,结果宁王府的大门前,却站了一圈人,不让他们过去。 偌大的宁王府,世子的婚礼,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世子妃的花轿已到,请各位让出一条通道。”官媒摇着手里的团扇,尽量保持淡定。 前面挡路的人,却无动于衷。 “世子有令,世子妃若要进门,需要先当众签了此承诺书。” 承诺书? 尹素婳在花轿之上,听得清楚,看来这个宁王府,未必很欢迎自己。 官媒有些迟疑,看着毫不退让的侍卫们,又没有办法。 花轿中的尹素婳开口了:“不知世子想要让我签下什么承诺?” 侍卫听到世子妃的声音,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位世子妃,在丞相府并不得宠,这次嫁过来,只是攀龙附凤的棋子而已。 “承诺进门之后,跟丞相府断绝联系,否则就回去吧。” 侍卫的话,自然代表莫君夜的意思。 尹素婳听了之后,明白了,这世子怕自己仗着世子妃的名号帮自己老爹争名夺利。 这位世子,虽然还没有见面,竟然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只怕自己那个丞相亲爹,要气死了。 不过这么大阵势威胁她,真当她是好惹的? 尹素婳很是镇定的挑起轿帘,对侍卫说着:“既然如此,也请世子给我一个承诺。” 侍卫听了之后,有些震惊。 一个冲喜的世子妃而已,还敢提要求? “怎么,只许你们世子对我提要求,我不能跟世子提意见?”尹素婳并没有一点犹豫。 侍卫觉得好笑:“我们世子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自己心里很该清楚。” 尹素婳知道,他们这个态度,其实也代表了世子对自己的轻视。 她并没有退缩,越是这样的时候,她反而越发有斗志。 丞相府,她不会再回去。 既然要决裂,那就彻底一些。 “落轿。”她的声音,非常沉稳。 什么吉利不吉利,都是狗屁。 花轿落在地上,尹素婳直接从里面走出来,步履轻盈到了侍卫跟前。 侍卫蒙了,这位世子妃,果然貌美无双,如谪仙下凡。 围观的百姓们看到尹素婳的相貌,也是惊叹连连。 “马上去禀报你们世子,要我签下承诺书,简单,他须得答应我,只要我跟他一日还是夫妻,他就一日不许纳妾。” 侍卫懵了,这位世子妃,真是好大的胆子,莫不是脑子有病? “你们世子爷若是不敢应下,即刻写了和离书来,我们各自安好,此生不复相见。” 侍卫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想要为难世子妃,这门婚事也是皇族大事,他们不敢真的弄出什么乱子出来,所以还是派人进去通秉了。 宁王世子莫君夜悠闲的坐在自己的房间,并没有换上吉服。 听到侍卫通传的话,他冷冽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嘴角也挂上一抹冷笑。 “有意思,看来她这是看到丞相府攀附宁王府无望,顺便断绝了其他府门的念想,这样也好,我也省的麻烦,她愿意当这个坏人,我自然不会拦着。” 继续x 第671章 抵命 京都的房子很多,但是价钱也很贵,租的太小住不下,租的太大没有钱。 毕竟吴达开是跟着裴文定出门的,一切有裴文定安排好,他身上还真没带多少钱出来。 只得让跟着一块来的小兵将荷包都掏空,才勉强凑出了十两银子。 可短租的房子比长租的房子还要贵,就住一个月的功夫,就要花掉四两银子,剩下的六两银子,这么多人,怎么撑过这一个月啊! 裴文定失踪的消息,吴达开并没有传扬出去,所以他也没办法去找人借钱,也找不到人借钱。 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国公爷找出来。 安定下来之后,吴达开就审上了扁非。 扁非却什么都说不上来,只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掳走裴文定。 “他不是我掳走的。” 吴达开不信:“不是你掳走的,但是他也是从你住过的屋子里被人掳走的,若不是你不换房间,他怎么会被人掳走。说,掳走将军的人,是不是你的同伙!” 扁非都要被气笑了,“他与女人洗鸳鸯浴,在楼上瞎搞,弄湿了地板,水渗到我床上,把我的床都弄湿了,让我睡不了觉,我还不能换房间?” 吴达开怎么会听这些,一口咬定了扁非与掳走裴文定的人是同伙,“你不说,那就打到你说为止!” 他拿起一根皮鞭,耀武扬威地在扁非面前显摆:“这皮鞭可是用全牛皮打造的,上头还沾了盐水,往你身上这么一抽,你的皮混合着你的血肉,让你痛不欲生,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了!” 扁非笑他:“没读过就是没读过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不会说!” “你!”吴达开又被扁非讽刺没读过书,一肚子的火。 他确实没读过什么书。 种田种不下去之后,就跑到了边关,阴差阳错地进了军营,又阴差阳错地读了几年书。 读书之后,结合书里的知识,写过一些文章,他的才能显现了出来,当时的镇国公裴文朗,欣赏他,就将他带在了身边。 他也从一个小兵,变成了大将军身边的红人,从此一飞冲天! 不过,归根结底,他是个没读过书的农人,上不得台面,可这么多年,从来没人敢这么说他,这个扁非是第一个! “你这张嘴挺硬的,信不信老子抽死你。”吴达开阴狠地骂道的。 扁非点头,似笑非笑:“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鞭子破空而出,甩在了扁非的身上,顷刻之间就将他的衣裳给撕破了,扁非连哼都没哼一声,一直望着吴达开。 “吴达开,你果然背信弃义,尊老敬贤被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吴达开手里的鞭子挥舞得更起劲了。 好不容易打完了二十下鞭子,扁非全身上下都没一块好肉了,奄奄一息,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 似乎是在嘲讽吴达开。 “你打死我又如何?死了我一个,用你祖宗十八代换我一个人,我也值得了。” 吴达开没有听到这话,他丢下鞭子,已经走了。 x 第672章 贵人 香儿正偷偷地站在吴达开房门口。 她知道吴达开不在里头,她是故意站在这里,就为了等吴达开。 也许是老天垂怜,等了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看到吴达开气鼓鼓地走了过来。 满腔怒火。 看着瘆人。 香儿往后退了退,再出来时,手里头捧着一盏茶,然后闷着头往前冲。 二人差点就撞到了一起。 “走那么快你赶着去投……” 吴达开怒气冲冲,刚要破口大骂,就看到香儿那一张楚楚可怜冷清出尘的脸蛋,他肚子里的怒火稍微消了些。 “吴副将……”香儿楚楚可怜,让人我见犹怜,一开口,也是一口的吴侬软语,让吴达开怒火尽消。 “你找我有事?”吴达开问道。 香儿将刚才洒了一点点的菊花茶捧了起来,递到吴达开的面前:“吴副将,这是菊花茶,您喝一碗,消消火,小心别伤着自己个的身子。” 吴达开常年都在边关驻守,他的妻儿都在老家,常年都见不到面的。 而军营里,一个女人都没有,全部都是男人,平时若是有需求,边关有窑子,花点钱解决下需要即可,只可惜,解决的都是那里的那点子需求。 心里头的需求,比如女人的嘘寒问暖、红袖添香,无法排解。 有时候看到裴文定身边跟着的香儿和仙儿,她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伺候裴文定时,吴达开说不羡慕是假的。 毕竟,男人嘛,也虚荣,有女人在身边捧着托着恭维着伺候着,那才是人生幸事! 这是吴达开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关心着。 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女人。 “这是给我喝的?”吴达开不敢相信。 香儿点点头,脸颊有些红,也不知道是搽了胭脂,还是羞红的,反正那一点红衬得她越发的娇媚。 “是,吴大人的嗓子哑了,应该是这天气燥的,菊花茶清火的,对您的嗓子肯定有好处。还有大人的衣裳……” 她指了指吴达开的衣裳:“大人的这件衣裳,已经穿了三日了。” 吴达开连忙嗅了嗅:“有味道了嘛?” 香儿嗯了一声,脸颊更红了,声音细弱蚊蝇:“有,一股男人味。” 吴达开:“……” 到底是个老粗,说话直来直去,更没有跟女人交流过,香儿这话,简直像是一柄剑,直接插到了吴达开的心口上。 激得他一个激灵,看香儿的目光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臭的?” 香儿笑着摇头,声音低低的,“不,香的。” 她羞赧地掉头就跑,独留下一阵淡淡的香风,扑入吴达开的鼻尖。 吴达开深深嗅了嗅,情不自禁地低喃,“果然是香的啊。” 怪不得叫香儿。 吴达开盯着香儿那翩然远去的背影,一颗心,暗自摆动。 香儿跑开之后,就躲在一旁,偷偷地看吴达开的表情,但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香儿知道,刚才那一几句话,已经撩拨了吴达开的心。 这鱼已经丢过去了,吃鱼的猫也已经被勾引了,什么时候吃,那是迟早的事! 勾搭男人,香儿自认自己很有一手。 扁非那边无论如何问,都问不出半点线索,其他去找的人,也相继进城了,有人在城门口等他们,将他们带回小院。 同样在城门口等的,还有一个扬着拂尘的年轻公公。 站在城门口翘首以盼。 “吉祥公公,您这每日来等,等的是什么人啊?”城门口的守卫头领腿脚勤快,嘴巴比蜜还要甜,端茶倒水扇扇子陪聊,让吉祥舒舒服服的坐在大树荫底下等人。 吉祥坐着,拂尘就插在腰间,桌子上摆放着一碟点心,一壶茶,头顶是茂密的树荫,还有殷勤的守卫头领帮着扇扇子。 这等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等谁啊?等的自然是贵人了。”吉祥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眼睛一亮:“咦,这茶不错。” 壶里泡的是菊花茶,放凉了之后,还放了不少的蜂蜜。 喝起来甜而不腻,又清热败火。 守卫头领谄媚地笑道:“那是自然了。这是宁生商铺卖的菊花茶,小的自己花银子买的,您要是喜欢喝,我那里还有一些,等会公公回宫的时候带回去。” 吉祥笑着摆摆手,“茶不茶的倒无所谓,我等着该等的人,就是了了我的事了。” “公公等谁啊?不如公公告诉小的那位贵人的名字,我们心里有数,也不会唐突怠慢了贵人。” 吉祥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那位已经退隐十多年了,最讨厌繁文缛节,自由随性惯了,若是碰到一些不长眼的,还真怕这群人得罪了那位,那位又一甩袖子又不知去向了。 “也对。”吉祥在那人耳边说了几个字,“扁鹊的扁,非常的非,可记着了?” “记着了记着了。公公放心,属下这就跟下面的人交代一声,万不能让人怠慢了唐突了贵客!” 他连忙下去交代其他的守卫了。 其中一个守卫突然举手,“头,这个名字,属下前几天好像登记过……” 所有的人,目光齐刷刷地朝那小守卫看过去。 等到守卫头领将入城的登记簿交给吉祥公公时,他翻了翻日期,惊呼:“哎呀呀,都来了好几日了,为何不入宫啊!主子都还在等他呢,又跑哪去了,怎么还是这么不靠谱呢。” 主子,说的可不就是皇宫里头的那位。 守卫头领心都在跳,不说话。 小守卫却说:“他是被人抓进城的,听说他犯了事,被入城的将士抓走了。” “犯事?他能犯什么事?谁抓的他?” 小守卫连忙指向册子上的名字:“诺,就是这群人,这个吴副将,就是领头的,人就是他带来的人抓的!” 吴达开! 吉祥看到这名字更加心惊胆战:“他也进宫了?那裴将军呢?” 小守卫摇摇头,“属下没见过裴将军进城,登记簿上也没有他的名字!” 那就是说,裴文定没有进城! 吴达开进城了,还抓走了璋和帝要见的扁非! 这匹夫,好大的胆子啊! x 第673章 天子一怒 吉祥爬上马车就往皇宫里疾驰,那焦急的模样吓得小守卫都在哆嗦。 “头,头,我是,是不是闯祸了?”小守卫都要哭了出来。 守卫头领望着已经跑进了人群的马车,本来要骂一句的,后来想想,这跟小守卫又有什么关系,他怎么知道扁非是宫里头的那位要见的贵人呢! “哎,回去做事吧,是不是闯祸,谁都不知道。” 若真的出啥事了,这群人,没一个人能逃得脱干系。 活一天算一天吧! 吉祥火急火燎地进了宫,去求了尹公公:“干爹,大事不好。扁非被吴达开给抓走了。” 吴达开! 裴文定的副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日,扁非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两日。”吉祥都快要哭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他能提前两日到京都啊!而且,吴达开说他犯了事,是将他抓进城的。” 那是皇上要见的人,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又终于说服人出山了,却先被吴达开给掳走了。 尹公公听过吴达开这个人。 是先镇国公裴文朗调教出来的将士。 之前是看他聪慧,于是收入麾下,教学识,教做人,教带兵,教打仗,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兵培养成了一个谋士。 只是这个谋士…… 有了成绩之后却沾沾自喜,心思不放在正途上,全想着一些旁门左道拍马溜须的事情,裴文朗后来就将此人做了冷处理。 又给重新放回了伙房里。 只是,这种带点本事,又善于溜须拍马的人,裴文朗不喜欢,有人喜欢。 裴文定过去之后,又重新起用了吴达开,竟然还让他成了自己的副将。 不得不说,这个吴达开造化不错! 有运气。 但不多。 这一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一个拍马溜须背信弃主的人,怎么能永远一直好运呢。 尹公公 见干爹一直没说话,吉祥一副闯了祸的样子:“干爹,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啊!” 他急得都要哭了。 没接到贵人,可就是他的责任了,皇上怪罪下来,直接乱棍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尹公公冷笑:“与你何干?皇上的这顿板子,是要打,不过不会打在你的身上。” 一听不打在自己身上,吉祥就放心多了:“那要打谁?” “自然是打这个姓吴的!”尹公公手里的拂尘一扬,扭头就进了大殿。 果然没一会儿,吉祥就听到里头传来天子震怒:“这个吴达开,活腻了。传令下去,全城搜捕吴达开,若是扁非有什么闪失,直接拎着他的头来见朕!” “是。”尹公公弯腰,退了下去,将璋和帝的命令传了下去。 “干爹,那个吴副将……”吉祥刚开口,就被尹公公白了一眼,“什么吴副将?明明就是个烧火的伙夫。” 镇国公可是直接将他打回伙房当伙夫了呢,没兵没权的,喊什么副将。 他哪里有那么大的脸。 什么? 镇国公封的? 呸,什么镇国公,以为占了兄长的爵位就成了真的镇国公了? 这么多年,咋没在京都里行走过啊,谁又承认他的爵位啊。 x 第674章 老人 陆朝朝死了。 为救天下,为救苍生,她作为修真界老祖,献祭了自己的神魂。 再次睁开眼,她好像泡在暖洋洋的水中。 前方还有一丝丝光亮。 耳边,还隐隐能听到几分:“吸气……呼气……” “夫人快使劲儿,马上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陆朝朝还来不及反应,便随着暖洋洋的水流出去,眼前一片白光,刺的她忍不住眯了眸子。 陆朝朝小嘴微动,便发觉自己被掐住了喉咙。 哗啦啦,地上跪倒一大片。 “夫人,是个女儿,但是……”接生婆说话结结巴巴,似有些迟疑。 似是一叹:“孩子没气息了。是个死婴!”接生婆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手中死死的捂住陆朝朝的口鼻。 “大抵是生产太久,孩子窒息了。”嬷嬷跪在接生婆身后,泪汪汪道。 床上的夫人面色苍白,此刻更是惊恐又哀怨的瞪大了眸子:“死婴?我不信!快抱过来给我瞧瞧!” 身侧的大丫鬟哭红了眼睛:“夫人,别看了。这一看,这辈子都忘不了,永远也走不出来。” “我对不起远泽,对不起侯府……老太太每日在小佛堂祈福,就为了孩子平安。”她生了三个儿子,只得这么一个女儿。 许氏眼泪直掉,心痛的泪流满面。 陆朝朝呼吸急促,被捂得小脸通红。 远泽?侯府? 陆远泽?! 这不是她闲暇时看的话本角色吗? 话本中,忠勇侯陆家,夫人生了三儿一女,幼女早夭。 侯夫人自以为婚姻幸福,婆媳和睦,殊不知,这从头至尾就是一场惊天骗局! 她被蒙蔽了一生! 侯爷自幼与表妹相爱,但表妹家世低下,于他仕途无益。 便不曾娶表妹为妻,反倒将她安置在外。 他高调的娶了高门嫡女许氏为妻,生下三子一女。 婚后,全家人pua她,一边借着许家的势力往上爬,一边让她与娘家断绝关系。 幺女出生便被溺毙,侯爷便将外室女抱到她膝下抚养。 呕心沥血将养女抚养长大,养女却栽赃谋反之罪,嫁祸给许氏。亲自举报许氏参与娘家谋反。导致许家全族一百多口人处斩! 而忠勇侯一家,因举报有功,毫发无伤。 最后,忠勇侯续娶表妹,私生子女上族谱,成了嫡子嫡女。 养女继承她所有家产,嫁给男主,过的恩爱和睦。 陆朝朝:哦,我就是那夭折的女婴。 出生就等于死! “夫人,死婴不入祖坟。奴婢便带下去处理了吧。免得夫人看了伤怀。”嬷嬷低垂着头,缓缓往门外退去。 陆朝朝试图挣扎,可浑身被那双手禁锢,隐隐变得青紫,丝毫动弹不得。 气息越来越微弱,脸颊隐隐泛出青紫。 死婴?你才是死婴……你全家都是死婴!我还喘气儿呢…… 娘亲…… 微弱的奶音让忠勇侯夫人睁开了眼睛。 她幻听了吗? 这屋子里哪有小孩子? 突的,她的眼神落在屋中唯一的婴儿身上。 我滴亲娘咧,我还有救呢,快捂死我了……陆朝朝只差一步,就要被拎出产房。 “等等!”她那便宜娘亲猛地开口。 “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许氏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便神色严厉道。 嬷嬷和接生婆两人对视一眼,浑身一滞。 “夫人,死婴不祥,会冲撞夫人。”两人跪在地上。 “登枝,快把孩子抱过来!”许氏只觉心跳如雷,只觉满心不安,好像要失去什么了。 心急的她,直接从产床上下来。 浑身脱力的她脚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大丫鬟登枝急忙去抱孩子:“夫人您快躺着,奴婢去抱!您刚九死一生,可不能乱动。” 她将孩子抱进怀里,感受到孩子的体温,她身形一震。 一低头,便瞧见小小姐满脸青紫,脖子下面满是青紫,五个手指印格外刺眼。 “夫人!!” “小小姐还活着!” 登枝尖叫一声,急忙将小小姐抱回去。 许氏一低头,便见女儿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修真界老祖一边哭一边咳。 命苦啊……呜呜呜,命苦哇。出生就被掐脖子……咳咳小家伙咳嗽起来。 最可怕的不是掐脖子。 而是,全家灭门! 现在不死,迟早也是个死啊! 头上悬着一把削她九族的大刀。 呔!命比黄连苦! 大抵是重新投胎了一回,她好似心性都渐渐回归本源,真正像个奶娃娃了。 许氏双手颤抖,身形微僵,有些震惊,又有些后怕。 “该死的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对孩子下手!”许氏虚弱到了极致,此刻也忍不住抬脚踹在嬷嬷心口上。 “拖下去,审,给我好好的审!” “咱家小小姐一出生就遭受无妄之灾,一定要好好审那婆子,到底是谁派来的?夫人一生不与人结仇,竟敢这般心狠手辣!”登枝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小小姐就被活活掐死了。 光是想想都浑身发寒! 两人鬼哭狼嚎的被拖下去了。 许氏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儿,她生了三个孩子,没有哪一个如怀中这般白净精致。 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瞧见自己看过去,她还咧起没牙的嘴,露出牙龈肉,笑的眉眼弯弯。 她的孩子,差点就在眼皮子底下被害了。 娘亲真是大美人儿,好好看……娘亲贴贴。 她听到的声音,真的是幻听吗? 这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听不真切,还有些模糊。 时而能听到,时而听不清。 她仔细观察了丫鬟的神色,似乎只有她能听到。 幸好娘救了我,不然你就要养对头的女儿啦。然后被她活活气死……陆朝朝吐了个泡泡。 原书中,她产下死婴,便得了心病。侯爷便将女主抱回家,养在她膝下。 谋反的证据,也是女主栽赃给许家的。 也是她,捅了许氏最深的一刀。 许氏只隐约听得对头的女儿,活活气死,惊得差点把孩子丢出去。 又支起耳朵想继续听,可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许氏抬起头,问道:“老爷怎么还未回来?” 几个丫鬟陆陆续续端来参汤,也有人给陆朝朝洗澡。但许氏不放心,不允许将孩子抱离眼前,只在屋中的小澡盆里洗。 登枝笑着道:“刚发作时便找人请老爷了,老爷最疼夫人,只怕是被政事绊住了脚。” 这京城里,谁不艳羡忠勇侯府啊。 老侯爷早早战死,老夫人一手养大几个孩子。堂堂侯府成了个空壳,好在陆远泽争气,建功立业,继承了爵位。 唯一的意外,便是当年陆家远房表妹投靠。 据说对陆远泽心仪已久,还一头撞了柱子非他不嫁。 陆远泽当时与许家已订婚,便将那表妹远嫁他乡。 此事还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氏是名门之女,嫁与忠勇侯后,有岳家的帮衬,忠勇侯府迅速崛起。 陆远泽与许氏也是京中有名的恩爱夫妻,琴瑟和鸣,感情极好。 倒是许氏,因着陆远泽不喜,已经渐渐和娘家生分了。 此刻许氏含笑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老爷兴许被要事耽误了。”许氏没有丝毫怀疑。 “咱们小小姐,来陆家可是享福的命呢。侯爷与夫人恩爱万分,婆媳和睦,就连陆家小姑奶奶,那般高傲的人儿,对夫人亦是真心相待。”登枝想,她家夫人,大抵是满京最令人羡慕的了。 陆朝朝洗完了澡,两只小手便挥舞着。 咿咿呀呀瞧着气愤的很。 骗子,骗子!爹爹是骗子! 他,一直欺骗娘亲呢。 娘好可怜…… 爹爹他是坏蛋!他在青雨巷最角落的院子里,等外室生孩子呢……小奶音带着哭腔道。 许氏缓缓一滞。 青雨巷? 等外室生孩子??!! 她在府中九死一生,他在等外室生子? 她这多年的恩爱,被撕开了一个裂口! 他的心上人儿,正在给他生孩子呢…… 继续x 第675章 鬼门关(上) 苏阑音死了,与母亲陆氏一样,被人捉奸在床浸了猪笼。 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她好不甘心…… 眼泪汇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心跳渐渐停止。 可下一秒,她猛然睁开双眼。 虽仍然身处水中,却没有了禁锢她的猪笼。 强大的求生欲爆棚,让苏阑音拼尽全力向水面上挣扎。 刚刚露出头,一只大手便已经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不等用力,便被人给拖到了岸上。 由于在水下憋了太久,她失去了意识,躺在地上脸白得瘆人,而救她之人则趁机悄然离去。 “姑娘!我家姑娘落水了,快来人啊,丽雯你快去请郎中!” 丫鬟翠竹急忙跑过来跪在地上一边帮苏阑音压着胸腔,一边大声呼救。 闻声而来的众人围站成一圈,却只是冷眼旁观没有半点反应。 直到陆婉君收到消息一路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看到苏阑音惨白的脸,她险些晕厥过去,当即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儿这是怎么了?快,快去请郎中!音音你别吓娘,你快醒醒、快醒醒啊,娘的音音,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让娘可怎么活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慌乱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一遍遍唤着女儿,想要将她救醒。 苏阑音听得真切,心中更是痛苦万分,可眼皮却犹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奇怪,她不是死了吗?难道这里是地狱,所以才见到了逝去的娘亲? 可翠竹怎么也在……这场景好熟悉。 耳边传来脚步声,苏永成与柳如烟闻讯而来。 看到这一幕,两人顿时面露嫌恶。 “今日是母亲六十大寿,陆姨娘你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快起来吧。” 柳如烟是苏家主母,一向人淡如菊,不论遇到任何事都能沉着冷静。 此刻,即便是责怪也依旧柔声细语,永远都是一身不急不躁的温婉气质。 她这么一说,身旁的苏永成也赞许地点头,语气中满是责怪:“婉君,今日客人都在,你这么哭闹岂不是扰了大家的兴致,实在有失礼节。” 身为苏阑音的亲生父亲,看到女儿溺水昏迷,没有半句关心,竟只在意旁人的兴致。 躺在地上的苏阑音只觉得心脏比身体还要冰冷数倍。 陆婉君脾气暴躁,一听这话立刻怒了。 她胡乱擦了一把脸,也顾不得眼泪鼻涕哪里都是,直接站起身来怼了过去。 “苏永成你个没良心的,你亲闺女都快被人淹死了你看不见吗?还有你柳如烟,老太太贺寿理应你这主母管事,可你却推脱头疼脑热把摊子扔给我!” “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哪里不是我出钱出力尽心操办,这会儿你倒是有脸站出来说成何体统了!” 她一顿怒骂,只叫周围人脸色都变了。 苏永成被气得脸都绿了,正要开口训斥却被一旁的柳如烟拦下。 她依旧是一副善解人意、宽容大度的姿态,语气轻轻柔柔。 “妹妹,我知你心中委屈,这么多年府中大小事宜皆是你掌权,我和夫君真心感激,可眼下这么多宾客看着,你这样又哭又闹,确实有损苏家颜面。” 此话一出周围人议论纷纷。 “这陆氏也太嚣张了,一个小妾竟敢对家主和主母这般说话,简直没大没小!” “若是我家妾室,立刻乱棍打死,哪里给她这么大脸面,还敢执掌中馈!” “一个分不清眉眼高低,上不得台面的贱妾,苏大人夫妇就是为人太过良善才让她如此蹬鼻子上脸!” …… 陆婉君没空跟他们争辩,只焦急地喊道:“少废话,翠竹,快去问问郎中来了没?” 话音刚落,苏阑音缓缓睁开了眼,咳出一大口河水。 “咳咳咳……娘……” 她气若游丝,连开口说话都难。 陆婉君立刻蹲下身将她扶起,眼底满是关切:“儿啊你终于醒了,你哥哥已经落了个残废,你可不能再出事了,否则,就真是要了娘的命啊!” “我没事……” “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水里?” 苏阑音蹙眉,刚才听他们说话便已经有所察觉,此刻结合从前的记忆才知道自己重生了。 上一世,她怕惹父亲和嫡母不喜,于是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脚滑落水。 可这一世,她再也不要委曲求全、忍气吞声! “是他推我!” 苏阑音抬手指着人群中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他肥头大耳看起来满脸不服,当即反驳。 “谁让你挡了本大爷的路!” 说完还一副理直气壮地模样,高高扬起了下巴。 他是苏永成亲弟弟家的小儿子,名叫苏耀祖。 当年苏永成高中解元入京为官,虽分到的官职不高,但乡下的亲戚们便都认为一人得道就该鸡犬升天。 所以他们全都死皮赖脸地跟着老太太住进了苏家白吃白喝了十几年。 老太太重男轻女,对这个小孙子格外溺爱,甚至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 可陆婉君极其护短,才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害她女儿就是不行! “你这个小泼皮,还敢推你堂姐下水,信不信我打得你屁股开花!” 她气急败坏地就要冲过去,吓得苏耀祖急忙躲到了一个妇女身后。 那是苏耀祖的母亲,老太太的二儿媳,也是苏永成的弟妹,李兰香。 她是乡下妇女,性情很是泼辣,当即叉腰与陆婉君对骂起来。 “你骂谁小泼皮呢?明明是你家这个贱丫头活该,再说了,两个小孩子打打闹闹有什么了不起的,又没淹死她!” “你才贱呢,你个老贱妇,吃我的喝我的还敢骂我闺女,要是她落下什么病根儿,老娘跟你没完!” …… 两人吵得急赤白脸、不可开交,一旁看戏的宾客们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苏永成面上无光,忍无可忍地怒吼:“够了!陆婉君你给我闭嘴!” 争吵声戛然而止,陆婉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委屈地质问:“夫君,他儿子险些害死了我们闺女,非但没有丝毫歉意,还骂音音活该,你不帮我就算了,竟然还让我闭嘴?” 当着众人的面,苏永成只觉得丢人丢到家了。 他阴沉着脸骂道:“你这个泼妇,简直有辱斯文,来人,把陆姨娘和六姑娘拖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他们离开碎月轩半步!” 继续x 第676章 反目成仇 看到郭敦旭那暴跳如雷的模样,有的小兵解释道:“郭副将,此人掳走了大将军,吴副将是在询问大将军的下落才将此人用刑的!” 扁非掳走了大将军? 郭敦旭压根就不关注裴文定失踪了,他只关心:“谁掳走大将军都有可能,就他没可能。” 开玩笑,这可是皇上请来的贵人! “可是他……”有小兵将那日在驿站的事情说了一遍,郭敦旭的关心依然在扁非身上:“你睡觉的时候半夜被人淋一身的水,你不换房间?他自己逍遥快活,怪得了谁。” 小兵不说话了。 两位副将互相不对付在军营里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是,再怎么不对付,那面子上也是过得去了,只是这一次,郭敦旭一直针对吴达开,让小兵们觉得,这个扁非大有来头。 郭敦旭没忘自己此行的第二个目的,抓住吴达开,进宫面圣。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我去找吴达开。” 小兵立马上前带路,引着郭敦旭往院子里头走。 这个宅子并不大,但是吴达开很懂得享受,后面的房间多又大,但是他不准任何人住这里,所以他知道旁边没人,办起事来也是无所顾忌。 刚到后院,就看到有几个小兵正捂着嘴蹲在窗户下听墙角。 女人的呻吟和男子的喘息声,叫得太大声了。 年纪还小的小兵听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只得尴尬地搓着手,望着已经脸色铁青的郭敦旭,“郭,郭副将……” 那几个听墙角的小兵,有敏锐的回头,就看到了郭敦旭,拽了拽其他几个人,立马灰溜溜地跑了。 “白日宣淫,成何体统!”还当着这么多小兵的面,还要不要脸! 郭敦旭性子憨厚,老实,是个大老粗,更讨厌这种白日就做那种事……更何况,那女的就不是吴达开的结发妻子! 郭敦旭更讨厌了! 一群人就等在外头,等里头的动静小了些,没了,郭敦旭这才上前,气急败坏地一脚踢在门上:“吴达开,开门!” 吴达开正搂着仙儿养精蓄锐,两个人正说着甜蜜语了,听到外头一声粗鲁的呼喊,吴达开吓得猛地坐了起来,惊呆了。 这声音,太熟悉了。 仙儿没见过郭敦旭,自然也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见吴达开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心疼地问:“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他来了。” “谁啊?” “郭敦旭,我的死对头,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吴达开,开门!你再不开,老子就踢开了。”郭敦旭又粗着嗓子嚷嚷,把仙儿吓得直往被窝里钻:“大人,他开玩笑的吧!” “哐!” 下一秒,紧闭的房门被郭敦旭一觉踹开了。 仙儿吓得尖叫,躲在被窝里,将自己包裹得紧紧的。 郭敦旭在外间嚷嚷:“吴达开,我给你再留最后一点体面,你穿好衣服出来。” 吴达开气得牙直咬,翻身下床,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两个人相见,犹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郭敦旭,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擅闯我房间,你就不怕我禀告大将军,让他治你的罪!”吴达开厉声恐吓。 郭敦旭不怕,甚至还带着挑衅:“告就告吧,你也不是第一次告我的状了,看看他会怎么惩治我!” 吴达开听了这话更气了:“你别以为你会带兵打仗,你就了不起,大将军就不能拿你怎样!大将军早就忍你好久了,别居功自傲。” “那你试试看。”郭敦旭的目光落在了屏风后头的帐子里,他得意地笑了笑:“帐子里的那个女人,是大将军的吧?你玩弄大将军的女人,问过他还要不要没有!” 吴达开脸瞬间变色,突然他往前走了两步,“是那个女人见大将军不见了,色诱勾引的我,等大将军回来,我还要跟大将军禀告呢,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能要!” 仙儿已经穿戴好了衣裳,躲在屏风后头没有出来。 待听到吴达开那句话,也是火冒三丈,“吴达开,明明是你看上了我的美貌,用强玷污了我,呜呜呜,我愧对大将军啊!等大将军回来,我要禀告大将军,供出你的真实面目,然后我以死谢罪!” “你个臭婊子,竟然敢污蔑我,你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臭婊子,你不送上门,我强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吴达开,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用强对付大将军的女人,还多次辞侮辱大将军除了生得好之外,哪哪都不如你……”仙儿也不甘示弱,与吴达开开撕。 刚才还融为一体,你侬我侬的男女,转眼之间就剑拔弩张,郭敦旭冷眼旁观,听着他们骂得差不多了,郭敦旭让人将眼前的两人都捆了起来。 仙儿哭哭啼啼,哀求似得看向郭敦旭:“大人,仙儿什么都没干,仙儿是无辜的啊!” 郭敦旭鸟都不鸟他,吴达开一下子干翻了两个要捆他的小兵,怒斥郭敦旭:“郭敦旭,我跟你一样,都是副将,你有什么资格捆我!现在大将军生死不明,等找到大将军,我的事情,自然会亲自跟大将军禀告!” 郭敦旭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因为大将军而捆你?” “不然呢!”吴达开显然想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 “我是为了圣上!”郭敦旭双手抱拳,往皇城的方向拜了拜:“皇上下令,捉拿吴达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来人啊,将此人拿下。” 门外冲进来一伙人,动作迅速,武艺高强,三两下就将吴达开给擒住了,将人按在地上。 吴达开脸被按在的地上摩擦,他也感觉不到痛,更多的是恐惧:“皇,皇上为,为何要抓我?我,我做了什么!” 郭敦旭将人往外头带:“你不是一直都说自己很聪明嘛,你猜猜。” 吴达开哪里猜的出来:“我,我,我……” 说话间,几个人就已经到了前院,吴达开一眼就看到了扁非,他大嚷:“是谁把此人弄出来的,他是唯一知道大将军下落的人,不能放了他!郭敦旭,你要找大将军,非要此人。” “所以,你为了问出大将军的下落,就对此人用刑,是嘛?” “那是自然,严刑拷打之下必要线索。” x 第677章 吴死 “就算是死也无人在意,你不觉得可笑吗?” 那道声音逐渐远去,虞疏晚尖叫出声。 可下一刻,躯体被烧焦的味道消散。 就连身上每一处灼烧的痛楚似乎都在此刻消失。 大量涌入喉的新鲜空气却让虞疏晚猛地睁开了眼,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穿着粗布麻衣的胖女人不耐烦的往她走来,手上的镰刀寒光闪闪, “贱蹄子叫什么叫,挑断你脚筋是为你好! 到时候你嫁给二柱子,老老实实的生儿育女就是!” 虞疏晚整个身子蜷缩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镰刀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着自己双腿劈来。 她依靠本能的就地一滚,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抓着地上的尘土猛地转身撒了过去。 只听见刘春兰的一声惨叫,虞疏晚再顾不得其他,爬起来踉跄着拼命向外面奔去。 腿上的疼痛在此刻根本比不上她心中的惶恐。 她奔跑过一片涌动着绿浪的麦田,田中的稻草人穿着一件破烂的花衣裳。 虞疏晚的惊恐几乎要将她吞噬。 这儿是地狱吗? 为什么跟她记忆里面的一样! 直到她体力不支的跌倒在一处草木中。 尖锐的树枝将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给勾出一道道血痕。 痛是那样的清晰…… 虞疏晚颤抖的举起手,脑子却逐渐变的清明起来。 这双手虽然布满伤痕和老茧,可也有着皮肉。 空气里没有被烧焦的肉味,她的鼻息中是在京城不曾闻见过的自由的风。 那个稻草人……是自己亲手扎在刘家村稻田的。 刘家村。 刘二柱。 成亲。 镰刀。 刘春兰。 她这是重生了! 重生在十四岁被刘春兰挑断脚筋要送给村边暴虐傻子做媳妇儿的时候! 再过不多久,她匆匆赶来接她回府的亲生父亲忠义侯,就会得到一个怯懦卑微,一辈子都跛脚的残废! 而这一切,都是与她调换了十四年人生的假千金虞归晚的手笔! 正是因为这些年虞家对虞归晚百般疼爱,怕失去他们宠爱的虞归晚特意授意养母刘春兰赶在忠义侯到前毁了她! 小腿上的刺痛唤回虞疏晚的神智。 她挣扎着坐起来,将裤脚挽起。 只见光洁纤细的腿上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着,让人忍不住作呕。 上一世的她无法逃且不敢逃,生生被刘春兰用镰刀割断了两只脚的脚筋。 即便后来回了侯府,也再无法治愈,从此她落了终身的残疾,变得自卑怯懦。 可这一世她成功的逃了,是不是说明她或许能够改变命运的结果? 将自己还算柔软的里衣脱下撕开,虞疏晚忍痛把腿上的伤简单包扎起来。 天色已经逐渐的黑了下来,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虞疏晚十指陷在手心,扶着树干勉强站起,跌跌撞撞的往着另一条路走去。 她和镇上的大夫也算认识。 倘若运气好的话,她能够在下雨之前赶到镇上让他给自己处理伤口,或许能保全这条左腿。 只是她向来运气差,即便重生也没改变这个事实。 半路上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落在身上打的生疼。 周围一片空旷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她甚至感觉到身体开始滚烫起来,烧的她连眼前的路也模糊了。 心中绝望一点点攀升。 难道自己才重生回来,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不! 绝不行! 咬着牙继续往前行着,远远的,疏晚看见了一点微弱的火光随着马蹄声渐近而越发的清晰。 “救我……救救我!” 虞疏晚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嘶吼声。 雷电闪过,将她那张惨白的脸照亮,也淹没了她的呼救声。 闷雷声滚过,虞疏晚的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可她不敢放弃这求生的唯一机会。 她往前快走两步,却牵动了腿上的伤,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见马车似乎减缓了行路,虞疏晚咬着牙跌跌撞撞站起来扑在车辕上。 她被雨和冷风携裹的身子颤抖着,声音更是打着哆嗦不成词调, “好心人,求求您送我上镇上的医馆吧,我有银子,我能付钱……” “谁?” 马车里面传来一道浑厚的低沉男音,熟悉的声音宛如一道电流,让虞疏晚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雨越发的大,闪电恨不得将天空撕裂,一刹那甚至宛如白昼。 随即,一道滚滚的炸雷在耳边轰隆响起,就像是疏晚心中最不甘的嘶吼。 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带着些许刻板严肃的中年男人的脸来。 虞疏晚的身子都站不住了。 果真…… 是…… 虞方屹。 虞疏晚的身子在雨中晃的更是厉害了些,连牙齿都在打着寒颤。 眼前这个男人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的亲生父亲,忠义侯虞方屹。 用赫赫战功打下了祈国的大半江山,是祈景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 上一世在知道了她的存在后,虞方屹就立刻快马加鞭的来到这小村落将她接走。 初见时候他看着伤痕累累的自己甚至落了泪,更是郑重承诺,定然会遍寻名医为她治好双脚。 但在她被虞归晚送回贺家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时,她夫君会特意告诉她,她的家人有多爱虞归晚。 她拖着残疾的脚在贺淮信的面前起舞讨好时,虞方屹他们因为虞归晚不小心扭了脚特意请了太医。 她被关在暗室饿的奄奄一息时最后一把火烧成灰烬时,虞方屹他们正在庆贺虞归晚有了身孕。 …… 虞方屹他们,向来都是虞归晚最大的底气和靠山! 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忠义侯府的小姐是他们的宝贝疙瘩。 即便这个偷了她人生的小偷,是一个卑劣的人贩子的女儿,可在忠义侯府,她就是被所有人宠爱的公主! 甚至整个京城,几乎再没有比她还要尊贵的闺阁女子! 虞疏晚许多个晚上还是会梦见自己被狞笑的刘春兰挑断脚筋,虞方屹带着连路都走不利索的她回到侯府的时候。 因为“恶毒”,她“嫉恨”虞归晚抢走她的人生。 最后即便是出嫁了,也一直“嫉恨”虞归晚。 于是“恶毒”的她就该被自己的父母厌恶,被自己的兄长唾弃。 在虞归晚与太子大婚,她的丈夫却独自喝的酩酊大醉。 她终于找到逃离的机会了! 可才逃至城门,就被特意来城门亲送十里红妆的虞方屹发现。 “你又想在归晚的婚宴上做什么?” “这个样子,也不嫌丢人。” 他拧着眉,满眼的厌恶。 “送回贺府去,交代淮信将人看住了。” 那是她离自由最近的一次,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够开展自己新的人生。 她的苦苦哀求,保证远离京城绝不回来,都被淹没在虞方屹远去的马蹄尘土中。 她原可以去看看风光大好的河山。 可她再没机会了。 被送回去的晚上,她的夫君只一把火和一壶桐油全部倾洒在她的身上。 被火焰一寸寸吞噬的绝望让她哀嚎惨叫,隐约听见他阴冷质问, “归晚的婚宴上找不痛快,你也配?” …… 雨声几乎要将她淹没,身上冷热交替,虞疏晚仿若是又看见了自己被烧成灰烬的那一幕。 她的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汹涌的记忆让她紧紧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虞方屹在方才的雷光中已经看清楚了眼前少女的模样。 即便是面黄肌瘦,狼狈至极,可也能够瞧出跟妻子苏锦棠四分相似的容貌。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小婉,小婉!” 顾不得大雨,虞方屹跳下马车,冲过去将少女抱起。 虞疏晚最后的记忆,就是那双满都是担忧惊惶的眼睛。 呵…… 关心? 全是假的。 继续x 第678章 凉州 金銮殿满地血腥。 门外是身穿黑色铠甲的陆家军,殿内,陆宁晚面如死灰地看着坐在龙椅前面的台阶上的沈唯玉。 沈唯玉一身龙袍,依旧是俊美非凡。 这是她的夫君,是她一手将他送上了帝位。 她本是陆家嫡女,祖父是先帝太傅,外祖父是大雍国首富。当初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入宫嫁给了沈唯玉。那时沈唯玉虽然是太子,只因为他是嫡长子,按照大雍国的规矩,嫡长子必须为太子,无过不得废除。 沈唯玉野心极大,可资质平庸,更是不得先帝的喜欢,是她倾尽一切,精心扶持,几乎是抽干了母族的力量,才让他顺利地登基! 可沈唯玉登基后,却暗地里不断戕害她的族人,打压她母族的势力,三日前直接以谋逆罪,让她的父母以及年事已高的外祖父下了大狱。 为了自己的亲人,她不得不带着她一手培养出来的陆家军造反。 “沈唯玉,你到底为何这么恨我?我做错了什么?”陆宁晚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她为沈唯玉倾尽所有,他却把她当死敌对待。 夫妻二十年,难道就半点真情也没有? “你错就错在不该霸占着不属于你的位置,坐到今日。”沈唯玉用憎恶的眼神看着陆宁晚,仿佛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血,“若你同意芳华入宫为妃,那朕也不会想着对你赶尽杀绝!朕是皇帝,九五之尊,做什么事情你都要来插一手,你根本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冻住了,陆宁晚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今芳华是你的弟妹!六皇弟当初是为了救你而死!今芳华若是真的入了后宫,你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呵……”沈唯玉不屑地轻笑,他从地上站起身,冷冷地睨着陆宁晚,“朕早就成为天下的笑柄了,明明朕才是皇帝,可朝中的大臣们却都向着你!朕看你是想做皇帝,朕也不过是你的踏脚石罢了!” 陆宁晚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唯玉:“你竟然这样想我?” 这些年,她殚精竭虑地在背后辅佐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总会挡在他的前面,为他摆平一切。 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她奢望的从来就只有和他两个人白头偕老。 “因为你,朕空有抱负不能施展。”沈唯玉看着陆宁晚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因为你,朕不能和心爱的女子在一起!” “朕真的很庆幸,这么多年没有碰过你更没有让你诞下子嗣,陆宁晚,你真的令朕恶心!” “你在骗我……”陆宁晚不敢相信沈唯玉会这么绝情,“在我们大婚那天,你还为我挡了刺客的刀。你若是对我没有情谊,你怎么……” “亏你有天下第一才女的称号。竟然一直没有看出那日是朕故意安排人演了一场戏。朕故意安排那刺客伤了腰,为的就是不和你圆房!”沈唯玉不屑地嗤笑,看着陆宁晚惨白绝望的脸,他的眼中流露出了快意。 “从一开始,朕爱的人就只有芳华。不管是你还是陆家,都不过是朕的工具!” 陆宁晚猛地朝着沈唯玉挥起了剑,直指他的咽喉。 强烈的恨意和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那双凤眸染上了赤红,声音带着哽咽:“所以我这二十年的付出,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 “身为女子,你辅佐自己的夫君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沈唯玉理所当然地反问,“身为女子,你应该学着芳华,乖顺柔和,而不是一身反骨,还想做皇帝!” “哈哈哈哈……”陆宁晚忍不住笑了,笑得及其讽刺。 她这辈子就是个笑话。 为了自己的夫君付出那么多,结果换来的是她一身反骨,不够乖顺柔和? 她从未想过要做皇帝,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结果,他却觉得她是有了野心! “母后!”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惊慌地在陆宁晚的身后响起。 她回头看去,凤眸中的冷和恨顿时消散。 看着一身华服的年轻男子朝着自己奔来,陆宁晚原本变得空无的心稍微被填满了些。 她还有翎儿啊。 翎儿是她的养子,是沈唯玉在他们成亲第二年的时候从外面带回来的,说是他已故的恩人的遗子,但是这些年因为养在她身边,所以和她情如亲母子。 等今日过后,她没了沈唯玉,就只能和翎儿相伴,渡过残年了。 她会将这天下给翎儿。 “翎儿,这里危险,你速回……”不等陆宁晚说完,沈翎浩就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来。 紧跟着,她就感觉到自己胸部一痛。 沈翎浩将匕首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胸口,脸上还带着刚刚做戏的焦急,可他的眼神却冷若寒冰。 陆宁晚呆呆地看了一眼胸口,又看向了沈翎浩:“为,为什么?” “霸占了我母亲的位置那么久,现在你又想抢我父皇的位置!”沈翎浩的语气充满了恨意,“陆宁晚,你真的很该死!” “你,是今芳华和沈唯玉的儿子!”陆宁晚如遭雷劈,身体的疼远远没有她心中疼得那么狠。 这些年,她完全将沈翎浩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结果却是替沈唯玉和今芳华养儿子? 这天下还有比她更可笑悲剧的人吗? 沈唯玉上前去,一脚将陆宁晚踹在了地上,向冲进门的陆家军道:“陆宁晚已经伏诛,你们还不归降?” 陆宁晚倒在地上,伴随着大量的血抽离身体,她的气息也逐渐冷了。 一滴血泪从眼角滑落,直到气息彻底断绝,她那双凤眸都不甘地瞪大着,充斥着化不开的悔恨。 .................... 胸口的疼痛持续了很久才消失,陆宁晚的意识又恢复了清明。 “主子,您还是快些用这女人解毒吧!再耽误下去,火毒攻入心脉,哪怕是不伤性命,也是极端伤身!” 听到熟悉的声音和话语,陆宁晚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了站在她面前的男子。 一身黑色劲装,腰间佩戴着短刀,正是摄政王的贴身暗卫,逐风! 继续x 第679章 红蓝 陆朝朝死了。 为救天下,为救苍生,她作为修真界老祖,献祭了自己的神魂。 再次睁开眼,她好像泡在暖洋洋的水中。 前方还有一丝丝光亮。 耳边,还隐隐能听到几分:“吸气……呼气……” “夫人快使劲儿,马上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陆朝朝还来不及反应,便随着暖洋洋的水流出去,眼前一片白光,刺的她忍不住眯了眸子。 陆朝朝小嘴微动,便发觉自己被掐住了喉咙。 哗啦啦,地上跪倒一大片。 “夫人,是个女儿,但是……”接生婆说话结结巴巴,似有些迟疑。 似是一叹:“孩子没气息了。是个死婴!”接生婆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手中死死的捂住陆朝朝的口鼻。 “大抵是生产太久,孩子窒息了。”嬷嬷跪在接生婆身后,泪汪汪道。 床上的夫人面色苍白,此刻更是惊恐又哀怨的瞪大了眸子:“死婴?我不信!快抱过来给我瞧瞧!” 身侧的大丫鬟哭红了眼睛:“夫人,别看了。这一看,这辈子都忘不了,永远也走不出来。” “我对不起远泽,对不起侯府……老太太每日在小佛堂祈福,就为了孩子平安。”她生了三个儿子,只得这么一个女儿。 许氏眼泪直掉,心痛的泪流满面。 陆朝朝呼吸急促,被捂得小脸通红。 远泽?侯府? 陆远泽?! 这不是她闲暇时看的话本角色吗? 话本中,忠勇侯陆家,夫人生了三儿一女,幼女早夭。 侯夫人自以为婚姻幸福,婆媳和睦,殊不知,这从头至尾就是一场惊天骗局! 她被蒙蔽了一生! 侯爷自幼与表妹相爱,但表妹家世低下,于他仕途无益。 便不曾娶表妹为妻,反倒将她安置在外。 他高调的娶了高门嫡女许氏为妻,生下三子一女。 婚后,全家人pua她,一边借着许家的势力往上爬,一边让她与娘家断绝关系。 幺女出生便被溺毙,侯爷便将外室女抱到她膝下抚养。 呕心沥血将养女抚养长大,养女却栽赃谋反之罪,嫁祸给许氏。亲自举报许氏参与娘家谋反。导致许家全族一百多口人处斩! 而忠勇侯一家,因举报有功,毫发无伤。 最后,忠勇侯续娶表妹,私生子女上族谱,成了嫡子嫡女。 养女继承她所有家产,嫁给男主,过的恩爱和睦。 陆朝朝:哦,我就是那夭折的女婴。 出生就等于死! “夫人,死婴不入祖坟。奴婢便带下去处理了吧。免得夫人看了伤怀。”嬷嬷低垂着头,缓缓往门外退去。 陆朝朝试图挣扎,可浑身被那双手禁锢,隐隐变得青紫,丝毫动弹不得。 气息越来越微弱,脸颊隐隐泛出青紫。 死婴?你才是死婴……你全家都是死婴!我还喘气儿呢…… 娘亲…… 微弱的奶音让忠勇侯夫人睁开了眼睛。 她幻听了吗? 这屋子里哪有小孩子? 突的,她的眼神落在屋中唯一的婴儿身上。 我滴亲娘咧,我还有救呢,快捂死我了……陆朝朝只差一步,就要被拎出产房。 “等等!”她那便宜娘亲猛地开口。 “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许氏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便神色严厉道。 嬷嬷和接生婆两人对视一眼,浑身一滞。 “夫人,死婴不祥,会冲撞夫人。”两人跪在地上。 “登枝,快把孩子抱过来!”许氏只觉心跳如雷,只觉满心不安,好像要失去什么了。 心急的她,直接从产床上下来。 浑身脱力的她脚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大丫鬟登枝急忙去抱孩子:“夫人您快躺着,奴婢去抱!您刚九死一生,可不能乱动。” 她将孩子抱进怀里,感受到孩子的体温,她身形一震。 一低头,便瞧见小小姐满脸青紫,脖子下面满是青紫,五个手指印格外刺眼。 “夫人!!” “小小姐还活着!” 登枝尖叫一声,急忙将小小姐抱回去。 许氏一低头,便见女儿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修真界老祖一边哭一边咳。 命苦啊……呜呜呜,命苦哇。出生就被掐脖子……咳咳小家伙咳嗽起来。 最可怕的不是掐脖子。 而是,全家灭门! 现在不死,迟早也是个死啊! 头上悬着一把削她九族的大刀。 呔!命比黄连苦! 大抵是重新投胎了一回,她好似心性都渐渐回归本源,真正像个奶娃娃了。 许氏双手颤抖,身形微僵,有些震惊,又有些后怕。 “该死的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对孩子下手!”许氏虚弱到了极致,此刻也忍不住抬脚踹在嬷嬷心口上。 “拖下去,审,给我好好的审!” “咱家小小姐一出生就遭受无妄之灾,一定要好好审那婆子,到底是谁派来的?夫人一生不与人结仇,竟敢这般心狠手辣!”登枝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小小姐就被活活掐死了。 光是想想都浑身发寒! 两人鬼哭狼嚎的被拖下去了。 许氏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儿,她生了三个孩子,没有哪一个如怀中这般白净精致。 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瞧见自己看过去,她还咧起没牙的嘴,露出牙龈肉,笑的眉眼弯弯。 她的孩子,差点就在眼皮子底下被害了。 娘亲真是大美人儿,好好看……娘亲贴贴。 她听到的声音,真的是幻听吗? 这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听不真切,还有些模糊。 时而能听到,时而听不清。 她仔细观察了丫鬟的神色,似乎只有她能听到。 幸好娘救了我,不然你就要养对头的女儿啦。然后被她活活气死……陆朝朝吐了个泡泡。 原书中,她产下死婴,便得了心病。侯爷便将女主抱回家,养在她膝下。 谋反的证据,也是女主栽赃给许家的。 也是她,捅了许氏最深的一刀。 许氏只隐约听得对头的女儿,活活气死,惊得差点把孩子丢出去。 又支起耳朵想继续听,可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许氏抬起头,问道:“老爷怎么还未回来?” 几个丫鬟陆陆续续端来参汤,也有人给陆朝朝洗澡。但许氏不放心,不允许将孩子抱离眼前,只在屋中的小澡盆里洗。 登枝笑着道:“刚发作时便找人请老爷了,老爷最疼夫人,只怕是被政事绊住了脚。” 这京城里,谁不艳羡忠勇侯府啊。 老侯爷早早战死,老夫人一手养大几个孩子。堂堂侯府成了个空壳,好在陆远泽争气,建功立业,继承了爵位。 唯一的意外,便是当年陆家远房表妹投靠。 据说对陆远泽心仪已久,还一头撞了柱子非他不嫁。 陆远泽当时与许家已订婚,便将那表妹远嫁他乡。 此事还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氏是名门之女,嫁与忠勇侯后,有岳家的帮衬,忠勇侯府迅速崛起。 陆远泽与许氏也是京中有名的恩爱夫妻,琴瑟和鸣,感情极好。 倒是许氏,因着陆远泽不喜,已经渐渐和娘家生分了。 此刻许氏含笑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老爷兴许被要事耽误了。”许氏没有丝毫怀疑。 “咱们小小姐,来陆家可是享福的命呢。侯爷与夫人恩爱万分,婆媳和睦,就连陆家小姑奶奶,那般高傲的人儿,对夫人亦是真心相待。”登枝想,她家夫人,大抵是满京最令人羡慕的了。 陆朝朝洗完了澡,两只小手便挥舞着。 咿咿呀呀瞧着气愤的很。 骗子,骗子!爹爹是骗子! 他,一直欺骗娘亲呢。 娘好可怜…… 爹爹他是坏蛋!他在青雨巷最角落的院子里,等外室生孩子呢……小奶音带着哭腔道。 许氏缓缓一滞。 青雨巷? 等外室生孩子??!! 她在府中九死一生,他在等外室生子? 她这多年的恩爱,被撕开了一个裂口! 他的心上人儿,正在给他生孩子呢…… 继续x 第680章 董侧妃 “大人,禾儿可亲的你爽了?”苏禾抬起水媚如丝的眸子,清澈又魅惑地看着裴琰。 裴琰晚上喝了不少酒,酒不仅烈,里面还被人加了猛料,但这些加起来,都不如苏禾这一记眼神让他发烫。 这真是个妖精。 “你们苏家,怎么出了你这么只小妖精。”裴琰捏着她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笑。 “世子喜欢吗?”苏禾湿漉漉的眼睛里又泛起了浅浅水光。 裴琰很喜欢。小妖精又纯又娇,又媚又乖,任是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想一口吞掉她。裴琰没想到自己难得出门赴个宴,就遇到这么只小妖精。 “自己爬过来。”裴琰按捺着心中的火烫渴望,靠在床头没动。 苏禾撑起白皙纤细的胳膊,慢慢地往他面前爬。 裴家老祖宗上个月放出话去,不管是谁,只要揣了裴琰的崽,就能拿到三千两黄金!有了这三千两黄金,她能在苏家横着走。她要请一百个镖师,挥起一百根大棒,打死苏家那群恶心的畜生! 不是想让她给满脸鸡皮的老头儿当填房吗? 不是想往她茶水里下药,让她失了清白吗? 不是想让她以后过得很惨,沦为老东西的玩物吗? 好!她就直接做这些恶人的祖宗! 苏禾终于爬到了裴琰的怀里,主动环住了他的脖子,娇绵绵地唤了一声:“裴世子,我要是把你弄疼了,你不要哭哦。” 裴琰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指尖掐住她娇嫩白皙的脸皮,低笑道:“那就看看谁会哭。” 苏禾双手从他肩头滑落,小手抚过他的胸膛,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抓…… “滋……”裴琰当即就痛得弓起了腰。 这小妖精还真敢下手。 裴琰俊脸一沉,一把将她掀翻在锦被中,不客气地欺身而上! 苏禾很快就哭了。 这狗男人下手真狠,是要把她给活劈了吗? “哭了?莫哭~”他的吻轻柔了一些,顺着她的耳根子慢慢往下移动。 果然,动作也温柔了一点。 只可惜他本质是就是个狗男人,还是特别凶恶的那种恶狗,没能温柔多久,便叼着她的后脖颈,一次比一次叼得狠辣…… 直至天明,裴琰终于睡了过去。 苏禾慢慢睁开泛红的眼睛,转头看了裴琰一眼。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等裴琰清醒之后,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管他呢,总之她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在裴家老祖宗那里,她就赢了一步。 悄悄溜出房间,刚回到自己的院子,身后就传来了怒斥声。 “苏禾,你好大的胆,竟敢彻夜未归,去哪了?” 苏禾转过身,看到嫡母苏氏带着几个仆妇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母亲大人,姐姐,晨安。”苏禾福了福身子,笑吟吟地打招呼。 这毒妇计谋落空,快气死了吧?昨晚肯定满园子里找她,没找着,只好灰溜溜地去向那个老东西告罪。 啧啧,想想那个场面,她们母女被老侯爷痛骂,肯定很精彩。 可惜她要睡裴琰,没机会看到那精彩的一幕。 苏氏看着苏禾一脸笑意的样子,气得七窍生烟,“裴侯爷看中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 “他这么好,让大姐去吧,大姐配得上。”苏禾皱了皱鼻头,一副诚恳的样子。 苏氏冷笑,“来人,带二小姐去跪着,没有本夫人的话,不许她起来,也不许她吃饭喝水。” 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走过来,押着苏禾就往院中走。 跪规矩的地方铺着尖锐的石子儿,苏禾每跪一次,双腿都要痛上大半个月。 她被重重地摁在石子上,膝盖上的剧痛立马炸开,冷汗瞬间冒出来。 “我告诉你,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裴侯爷喜欢你,你嫁过去就是正室,生下一儿半女,后半辈子也有依靠了。”嫡母在椅上坐下,冷冷地训话。 苏禾合上眼睛,一不发。 裴老侯爷六十九岁了,最偏爱十九岁以下的美人。苏禾今年十七,正是新鲜娇嫩的年纪。裴老侯爷第一眼见到苏禾就酥了一身的老骨头,苏母趁机说把苏禾送给他,老东西立马就答应给苏父和大哥谋划升官。 苏禾当晚就跑了,结果被苏母抓回来,狠狠抽了一顿鞭子。 那天苏禾差一点被打死,可恨的是苏锦澜听说她挨打了,还故意让人往她的伤药里掺了盐巴。苏禾最后哭到麻木,左思右想,给自己想了条出路。 她去找裴琰! 裴琰年纪小,但辈分高,地位也高。他生母是长公主,比裴老侯爷要高一辈份,老东西得称他一声小叔叔。他性子乖戾不羁,平常总是眼含笑意,实际上手段比谁都狠辣。听说曾经有人想暗算他,被他活活剥了皮,点了灯。京中还曾经传过一句传:裴琰一怒,血海尸山。 有段时间,京中做母亲的吓唬孩子,都会说:裴琰来了…… 后来还是太皇太后嫌这传太凶恶了,不许人再传,这才消停下来。 但苏禾不怕,她都快被打死了,还怕什么剥皮? 果然,荷花宴上裴琰也来了,苏禾趁机把那盏加了料的酒给了裴琰,后面趁裴琰去休息,她溜进了他的房。也合该她运气好,裴琰酒喝多了,借着酒劲没计较她的放肆。 酷暑的天,还不到中午,太阳就热辣辣地罩了满院子,晒得她脸皮发烫,衣衫湿了又湿,浑身能拧出水来。苏氏和苏锦澜已经回了屋子,喝着冰镇梅子汤,看苏禾跪规矩。 “夫人,裴府派人来了,要接人过去。”管家快步跑过来,看了一眼苏禾,埋头进了房间。 “好啊,赶紧收拾一下。把这丫头带去洗洗干净,之前准备的那只箱子让她带上。”苏氏面露喜色,赶紧起身安排。 苏禾握了握拳头,抬头看向了苏氏。 若是她被抬进了老东西的府里,那她就没机会逃了。 裴琰还没起来吗? 他是不是喝太多了? “苏禾,做母亲替你谋了这么好一桩婚事,你要感恩。嫁过去,要当好好侍奉丈夫,抚养孩儿,要做到家宅和睦,温柔知礼,早点为侯爷开枝散叶!切记,莫要丢了我们苏府的面子!”苏母站在门口,看着在毒辣日头里晒着的苏禾,一脸得意地说道。 继续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