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酒途无量》
2. 将计就计
徐暮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柜台,打开了抽屉——
一百锭银两就这么放在那,填满了原本空落落的柜台,也填满了徐暮云的心。
系统语气里竟有一丝得意:【怎么样宿主?】
刚才忧郁的气氛一扫而光,徐暮云欣喜若狂:【我再也不说你鸡肋了!】
时鸣看见突然跑开的徐暮云,不明所以地问道:“徐姑娘?”
徐暮云回过神,应声将银子锁了起来:“我这还有几间空房,等会儿领你去看看。”
时鸣拘谨地笑笑:“多谢徐姑娘。”
徐暮云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胃里的饥饿感也适时地冒了上来。可惜她在现代便一直是个靠着外卖苟活的厨房杀手,只好再次呼叫系统:【你有菜谱吗?】
系统无语:【宿主,我叫微醺系统,不叫炒菜系统。】
徐暮云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更何况她现在也饿得没力气扯皮,只好厚着脸皮地看向时鸣求助:“你会做饭吗?”
屋外悬月高挂,透过精致花纹的窗雕洒下几分皎洁的月光,原本人声鼎沸的景福街已经变得无比寂静。
晚饭罢,时鸣挑了一间朝南的房间,收拾好后便与徐暮云商讨起之后做工的内容。
徐暮云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我们店里目前人手不够,近段时间或许会很累。”
时鸣抬眸看向徐暮云,问:“现在大概有多少人手?”
徐暮云摸了摸鼻尖:“目前……店里的人手……就两个,你和我。”
她用手指在两人之间小幅度地比划了两圈,莫名觉得有点心虚。
时鸣似乎是早有预料,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也许……过段时间我可以找些帮手来。”
徐暮云挑眉,“哦?”
时鸣低下头,眼中情绪不明:“我科举时结识了一些友人,人品也算正直,只是……只是他们大都已踏上归乡之途……”
徐暮云明白他话中含义,一双眼眸亮晶晶地看向时鸣,笑道:“你们这些书生,自尊心倒是挺强。”
时鸣自嘲地低头,“不过是一些穷志气罢了。”
徐暮云洒脱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只管发信通知,至于来不来,他们自有判断。”
两人很快结束聊天,徐暮云回到房间,大剌剌地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她甚至高兴地哼起了小曲儿,惹得系统忍不住出声:【请宿主冷静。】
突然多出一百两银子,徐暮云哪里冷静得下来。
这难不成还是个剧情游戏?
既然如此,那之后的任务会是什么呢?
她思忖着刚才的经历,目前还不至于沦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那便有回旋的转机。
也许她可以做点什么......
次日,伴着早餐铺老板隐隐约约的吆喝声,徐暮云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刚准备下楼就闻见一阵热乎乎的饭香。
时鸣在楼下听到动静,抬头同她打招呼:“徐姑娘。”
窗外晨光熹微,薄雾透过窗棂,时鸣身着一件素净白衣,愈发显得清风朗月。
见他还给自己买了早餐,徐暮云有点意外,坐下喝了一口豆浆。
豆浆温热清甜,她看向时鸣正在打扫的贤惠模样,不由得感叹他的贴心。
这人放在现代也必然是人气王啊。
系统:【温馨提示:请不要沉迷美色。】
徐暮云差点呛到,连着咳嗽了好几声:【你又在抽什么风?】
系统:【请宿主专心破解隐藏任务,完成所有隐藏任务后会解锁终极福利哟。】
徐暮云一愣,当即从眼前的美男身上转移了注意力,问道:【一共有几个隐藏任务?】
系统:【五到十个不等。】
这么多?!
徐暮云发愁得很,她来到这儿近一个月才误打误撞地完成第一个任务,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
她思量着之后的规划,打算今日去外头找些装修的工匠,好好把这里改造一番。
徐暮云刚打开大门,街上的烟火气便顺势窜进了酒馆。
她走在街上,看见了不少新奇玩意儿,发现各家饭馆门前都有不少拉客的人。
徐暮云绕着景福街转了一圈,问系统:【这街上最好的饭馆是哪个?】
系统:【烟花楼。】
徐暮云进去看了两眼,烟花楼前院是一幢独立的二层楼阁,一层是顾客吃饭的大堂,二层则是独立的包厢。
长长的蚕丝绸缎从二楼垂下,飘逸悠长,显得舞台中央弹着琵琶的人若隐若现,连传出的唱词都婉转了几分。
徐暮云傻眼道:【这是青楼吧?】
系统:【是。】
简直是扫黄打非的典型案例啊,徐暮云感叹着,又偷偷转身溜了出去。
她又去转了几家,这才发现景福街上似乎是没有独立的酒楼。
徐暮云心道:怪不得自家生意这么冷清,毕竟干喝酒,确实是少了些趣味。
她思索着回到自家门前,本应该敞开的大门却紧紧地闭着。
徐暮云推门进去,发现昨晚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她不得不强压住内心的厌恶,假意吃惊道:“王哥?”
王德一反之前居高临下的态度,与徐暮云热情地寒暄起来。她注意到店里有几个陌生的人,不禁皱眉问道:“您这是?”
王德没直面回答,反而伸出手掌下压:“哎,你先坐。”
徐暮云没理,走近时鸣,“他什么时候来的?”
时鸣也是站在柜台后一脸敌意,小声道:“跟着我进来的,约莫半刻钟。”
王德注意到两人正在说小话,一脸猥琐的笑容:“徐老板?”
这态度着实奇怪,徐暮云压下内心疑虑:“我昨日才刚交过租金,不知您又来这儿有什么事?”
王德脸上的肥肉堆积到一起,笑道:“徐老板不要这么见外嘛。”
徐暮云冷嘲道:“哪能轮到我见外啊,倒是您成天忙这忙那的,这两天却往我这小店儿跑得那么勤,万一耽搁了您的正事可怎么办?”
王德摆手谦虚道:“哎,徐老板一女子出来做事,这毅力大多数人都比不了,王某也实在是佩服啊。只是……”
他说话只说了一半,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徐暮云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您这是什么意思?”
王德笑容敛起,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徐老板近一个月都入不敷出的,王某也要早早地为自己谋一个下家。毕竟商贾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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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利为先。”
还当真是有其他人相中了这铺子,徐暮云冷冷道:“高多少?”
只见王德缓缓伸出手掌。
五百两?!
徐暮云气得在心里暗骂这王八蛋忒过河拆桥:“王老板,我昨日才交过租金,今日你便出尔反尔,这说出去,恐怕对您的名声也不利吧?”
王德当即变了表情,语气里满是威胁:“徐暮云!”
徐暮云本想彻底撕破他那伪善的表皮,时鸣却突然拉住她的手,微微摇头示意。
手掌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出隐隐的暖意,徐暮云对上那冷静的目光,顿时镇定了下来。
她这才从中品出些许不对,这两日王德的行为过于反常,难不成......徐暮云似乎读懂了时鸣眼中的深意——王德或与今日这蒙面人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徐暮云皱起眉头,现在形势对他们不利,倘若当真被赶出去,只会是以卵击石。
她思忖着当下处境,也许可以转变思路。倘若能成功说服那下家入股,到时既能保住酒馆,又能拿到资金。
两人再次对视,时鸣也大抵感觉到了徐暮云情绪的转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腕以示安抚。
徐暮云看向王德:“能否告知,是谁想要这件铺子?”
王德瞪眼瞅向他俩,语气里满是不耐:“怎的?”
徐暮云皱眉看向王德,却发现他谨慎地朝别处看去,似乎是想征求那几个陌生人的意见。
大抵还是个有势力的,徐暮云不禁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但她也只好转身看向那些陌生人,清嗓道:“请替我告诉你们主子,我希望能同他聊一聊。”
只见其中一位领头的出声:“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徐暮云皮笑肉不笑:“徐某以此为生,自然想要为自己争取一番。我有个共赢的法子,保证能让你们主子满意,毕竟影响了他的利益,亏得可是你们。若他不同意,我们再走也不迟。”
那人思索良久,答应道:“我们会转达。”
时鸣送走人后便听见身后“扑通”一声,转身发现徐暮云趴在酒桌上一声不吭。
本来即将改善的境地现在又被弄得一团糟,她实在是烦躁:“你先上楼罢,容我自己想想。”
时鸣见状,整理罢买来的东西便适时地上楼,打算让她自己平复一下心情。
系统出声道:【宿主打算怎么办?】
徐暮云叹道:【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现在只能赌一把那人能答应与自己合作,但她完全处于下风,甚至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要怎么说服人家。
系统:【我可以帮你。】
徐暮云根本不相信这鸡肋系统:【你怎么帮我?】
系统突然沉默,很久没有动静。
正当徐暮云彻底死心的时候,眼前突然弹出一个窗口:【搜索成功。】
这是什么?她懵圈地看着那画面一帧一帧地加快,最后形成完整的视频。
画面里似乎是个胡同,狭窄的尽头摆放着杂草堆,两侧的门锁都已生锈,看起来是很久无人居住的偏僻角落。
只听一个声音响起:“这您放心,保证不会被发现。”
徐暮云蓦地睁大眼睛,这是王德的声音。
3. 挡箭牌
只见一个陌生女子缓缓停在他跟前,穿着一袭翠烟衫,戴着面纱与蓑笠,看不清容貌。
她听了王德的话,似是忍不住轻笑一声,也不知信了多少,语调懒散道:“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王德低头哈腰,话里满是谄媚:“司初姑娘要求办的事,王某一定在所不辞。”
这幅哈巴狗讨好的样子让徐暮云觉得十分反胃。
那位司初姑娘轻飘飘地抛下一句便招呼身后的随从离开,远去的背影更是素雅曼妙。
“若是出了纰漏,想必那位也不会饶你。”
王德听罢竟猛地一颤,浑身的肥肉都像是僵硬了几分。他弓着腰,连头都不敢抬,说出的话也带着明显的颤音:“是是是......”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
短短几段对话中的信息量巨大,徐暮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问系统:【司初姑娘,是谁?】
系统:【司初姑娘,烟花楼头牌。】
烟花楼?这不就是那个青楼吗?
这个司初是里头的花魁?她为何要买下这店铺?
“那位”听起来像是司初背后的人,能让王德害怕到这地步,会是谁?
徐暮云不禁头疼地按起太阳穴,从画面中来看,他们的下家是司初无疑。
可最重要的问题是,这里看起来没有一个是好人啊!
徐暮云正苦思冥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却被突如其来的打雷声吓了一跳。
很快时鸣便步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关紧了酒馆的门窗。
窗外雷鸣电闪,瓢泼大雨瞬间倾泻而下,徐暮云内心的毛躁慢慢平息,她开始思考当下的路该怎么走。
徐暮云问道:“你知道司初吗?”
时鸣愣了一下,问:“是烟花楼那个司初吗?”
徐暮云点头:“正是。”
时鸣微微皱眉:“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听说她美貌绝艳,而且……坊间相传,三皇子对她一见钟情,两人交往甚密。”
徐暮云思索着将内心的想法一一告知,时鸣听罢也不禁怔愣,“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消息?”
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磕磕巴巴地转移话题。
时鸣见这话题似乎有些敏感,便有分寸地不再追问,顺势切入话题:“烟花楼为何要买下这店铺?”
徐暮云摇头否认:“倘若是烟花楼,大概轮不到司初来说。”
话罢两人一齐沉默,若只是为了收购一个新铺子便这么大费周章,属实奇怪。
时鸣表情也严肃几分,与徐暮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总觉得……他们买下店铺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
雨声渐小,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门窗。
“京城势力盘虬交错,景福街更是商业繁华之中心。”
徐暮云顿时理解了他的意思,恍然道:“因此,不管是情报还是交通都十分便利。”
还当真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徐暮云当即倒吸一口冷气,联想到自己原来看恐怖片杀人抛尸的片段,“不会是要拐卖绑架吧?!”
时鸣摇头:“不太可能,这样风险还是太大。”
徐暮云皱眉思索,几乎同时,时鸣也道出一样的想法:“很有可能用来做中转站之类的地方。”
她很快接上话头:“我们倘若能抓住这点同他们合作……”
其中风险毋庸置疑。
但事已至此,他们没有退路。
徐暮云回到房间,大量的信息堆积在一起简直要让她的处理核爆炸。雨滴拍打着窗户,像是有催眠的效果一般,她裹着满脑子的谜团,不知何时眼皮开始发沉,最后昏睡过去。
雨后的早晨连空气都清爽了不少,徐暮云夜里睡得不怎么踏实,早早地下楼将酒馆的门窗打开通风。
门外的两个蒙面人似乎早已等候多时,在大门打开的瞬间径直走向柜台。
“咚——”的一声闷响,一个小匣子被撂在桌上。
徐暮云认出这两人昨日来过店里,很快那其中一人便打开匣子。
匣子里竟堆满了金条。
徐暮云略显吃惊地瞪大眼睛,“这是?”
那人将匣子往外轻轻推了一下,道:“主子说,这些是给徐老板的补贴。”他将匣子合上,道:“还是希望徐姑娘能有点眼色。”
话里话外皆是居高临下的语气,让徐暮云很是不爽。
时鸣从门外带早点回来,恰好看见这番对峙的场景,他直觉气氛不妙,快步走到几人中间。
只见徐暮云气极反笑,把那匣子反推回去:“真可惜啊,看来司初姑娘是不愿意同我们合作了?”
她竟然就这样直接点明了。
两位蒙面人顿时眼神一凛,不掩震惊地看向徐暮云。
时鸣也万万没想到徐暮云胆子竟如此之大,暗地里拉了她一把却被轻轻地推开。
徐暮云心里有数,照现在的形势来看,只有让他们感觉到明显的威胁,才能见到司初。
这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她反问那两人:“怎么?”
情况似乎已经彻底偏离了那两人的预设,左侧那人的眼底甚至闪过一丝狠厉,手悄悄地向后腰摸去。
徐暮云注意到那人的小动作,冷嗤道:“没经过你们主子的意见也能随便杀人吗?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提前通风报信?真是不怕惹祸。”
那人手一顿,满身气恼:“你!”
徐暮云见他被拿捏,反客为主道:“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不过既然我敢点明,那就表达了我合作的诚意。如果你们现在就杀了我,损失的只会是你们自己的利益。”
“我有足够的信心能让司初对我满意,带我去见她。我的生死还轮不到你们做决定。”
那两人面面相觑,似乎是在思考徐暮云的话中有几分真假,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沉默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徐暮云发现那两人的忌惮:“再不济将我眼睛蒙上、手脚捆上,这还不够?”
终于,那领头人微微点头:“好。”
他话音未落,霎那间徐暮云和时鸣的眼前便变成一片黑暗。
原本寂静的景福街重新变得喧闹,一切看起来都似乎与昨日并无差别。
祥庄茶馆里倒是安静,只有一些文人雅士在此地闲谈。角落里放着一些绿叶盆栽,更显出高洁清幽的氛围。
“啧。”司初听着那琴弦拨动的颤音,似乎是厌倦了。她撑住额头,低声道:“我乏了,你下去吧。”
身旁的丫鬟连忙挥挥手示意那优伶退下。那优伶浑身颤抖,连手中的琵琶没拿稳当,便小跑着出了门。丫鬟朝门外的守卫小声说了几句才重新回到屋内。
司初朝角落里窝着的两人看去,嘴角还挂着微笑:“醒了?”
徐暮云缓缓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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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颈的钝痛让她不禁“嘶”了一声。窝着的姿势实在别扭,她试着扭动了一下,却被捆绑的麻绳磨得又痛又痒。
她不禁在心里暗骂那两人的粗暴,就不能用个稍微文明点的手段么!
包厢里,司初穿着与那日无异,胭脂的衬托下更显得她肤若凝脂,此时正坐在茶桌旁低头品茶。
时鸣扭头投来关心的目光,耳语道:“还好吗?”
徐暮云点头示意自己无碍,时鸣被自己牵连到这地步,竟还首先关心起了她的安危。
她环顾四周,包厢内没有多余的人,护卫大概是在门口把守着。
徐暮云摸索着找到了一个比较舒适的角度,首先开口:“司初姑娘,久仰大名。”
司初笑得温文尔雅:“我一介烟花女子,怎还用得上久仰了。”
两人现在的处境的确是有些狼狈,徐暮云背对着时鸣,决定先入为主:“听闻司初姑娘想买下我那件铺子,不知是想拿它做甚?”
司初笑而不答,低头抿了一口茶,头上的珠钗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徐暮云没听到回答也不急,自顾自地说:“我想烟花楼不会知晓司初姑娘私自买了一件铺子,不知道您是有何用意啊。”
司初顿时露出一丝厌恶,又很快恢复平静,道:“徐姑娘还真是胆大,是想给烟花楼报信吗?”
徐暮云嗤之以鼻:“我可不是那种爱告状的人。”
司初忍俊不禁:“你倒是挺有意思。”
徐暮云又扭动了几下,问:“可否请您先给我松绑?”
司初挑了挑眉,招来身后的丫鬟:“翠儿,给徐姑娘松绑。”
“多谢司初姑娘。”
徐暮云站起身活动着泛红的手腕,想转身给时鸣松绑却被丫鬟制止。
她皱起眉头,时鸣被绑这么久却丝毫不见烦躁,反而安慰起她:“我没事。”
他皮肤白皙,双手因血液不流通而憋得发红,如果再不松开怕是要被磨破。徐暮云满心愧疚,但她不得不听从司初的话,只敢偷偷地将那麻绳松散了一些。
司初示意她坐下,“我可没说要给他松开。”
徐暮云表情不太友好:“司初姑娘这是何意?”
司初只道:“只是手里有人质更为保险些罢了。”
门外护卫把守,只要司初一声令下,他们脑袋就会在顷刻间落地。
徐暮云叹气道:“按道理应该我们更忌惮吧?”
司初像是听到了什么趣事,话中带着笑意:“还是徐姑娘更有手段。”
徐暮云知道她这是在暗示自己知道身份的事,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徐某当时不过是胡诌罢了。”
司初倒是来了兴致,“徐姑娘这么会猜,”
翠儿适时地给徐暮云添了一杯茶。
“那不如你来猜一猜,我要拿这铺子做甚?”
她突然朝时鸣看去,话里满是温柔:“若你猜对了,我便放了他。若是猜错了,”司初语调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发冷:“那也只得可惜了这一幅好面孔......”
徐暮云当即攥紧了拳头,勉强地笑道:“司初姑娘,这可使不得。”
司初语调轻松平常:“这话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她紧张地看向时鸣,可当着司初的面,时鸣也只得用眼神示意。
司初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低头品起了那花茶。
4. 开张
茶香悠长,似乎连时间都慢了下来,惟有徐暮云觉得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鼻尖上渐渐冒出汗珠——
隐藏的绝佳地点、一闪而过的厌恶、隐瞒自家的买卖......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出声,声音里还带着干涩:“你想帮人逃跑。”
此话一出,司初眼皮一跳,手里捏着的茶杯盖“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还未等她作何反应,身后的丫鬟却猛然失声,在场的人齐齐朝她看去。
那丫鬟自知出了纰漏,当即跪下认错,惊得整个人都面色发白。
司初瞄了她一眼,扶额,小声骂道:“没出息。”
徐暮云头皮发麻,后怕着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缓过来:“这么看......我们猜的似乎没错?”
司初面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牵强,但也只得承认:“徐姑娘可真是神通广大。”
事情到这个地步,他们已经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不表达合作的诚意,或许在回去的路上就会被人暗杀。
徐暮云吐出好几口气,终于缓解内心的紧张,她适时地抛出橄榄枝:“徐某不过是个平民百姓,苟活于世只图一个钱财。酒馆经营不过是个噱头,但一心二用总归容易出岔子,更何况还是您这般敏感的身份。”
“我既主动提出合作,便能保证会是这挡箭牌的最好人选。您既能做自己的事,又能拿利息,何乐而不为呢?”
不知过了多久,司初终于出声:“罢了,起来吧。”
翠儿声音里掩盖不住的颤意:“是。”
徐暮云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这意思便是答应同他们合作了。
果不其然,司初瞄了一眼角落里的时鸣,轻声道:“给他松绑吧。”
徐暮云迅速蹲到时鸣身边,他十指修长,青筋微微凸现,因长时间握笔而在虎口上方留下薄薄的一层茧。她刚才松散绳结的时候能觉察出那捆绑的力道,如今时鸣手腕已经被勒出了明显的红印。
时鸣站起身的时候微微踉跄了一下,脉络不通使得他手脚发麻。不过他很快站稳,双手覆在一起向司初行礼:“多谢司初姑娘。”
三人一齐坐在圆桌上,司初直言:“各取所需罢了,只希望徐姑娘是个可以让我相信的人。”她也毫不废话,很快便切入正题:“不过......我还有几个要求。”
徐暮云作出洗耳恭听状。
“其一,我虽说用人不疑,但徐姑娘此前种种行为实在招疑......”
徐暮云很快回答,俯首道:“徐某有分寸,必然不会辜负司初姑娘的信任。”
“其二,酒馆里的人,我说了算。”
徐暮云了然于心,面带微笑:“没问题。”
司初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至于银子......徐姑娘也就不必费心了。”
徐暮云向司初敬上一杯:“那徐某以茶代酒,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时鸣在一旁也举起茶杯:“谢过司初姑娘。”
系统恰巧再次出现:【恭喜宿主成功触发隐藏任务:挽救酒馆。】
【任务奖励:酿酒秘方。】
合作在即,徐暮云只得暂时将脑子里的想法撇出去,“能否告诉我们,司初姑娘是要帮谁逃跑?”
司初捋头发的动作一顿,又恍若无事般地收回手,眯起眼晴笑道:“一些......和我一样的人?”
她说这话的语气带着点自嘲的意味,徐暮云也很有眼色地不再多问。
司初既愿意提供资金,其他的,只要不是甚么杀人放火之事,司初想拿这铺子做什么、怎么做,徐暮云都不太在乎。
眼下最大的后顾之忧便已经解决,也许她最初预设的计划已经可以开始着手。徐暮云思忖着刚才系统的发言,眼瞅着就要朝着大门撞去。
时鸣只好一把拦住她:“徐姑娘,记得看路。”
徐暮云这才回过神,愣住:“嗯?”
时鸣不禁叹了口气,再次耐心地叮嘱:“看路。”
徐暮云这才注意到跟前的门,恍然应道:“哦,哦。”她环顾四周,径直找到了茶馆大门,顺势注意到茶馆的环境。徐暮云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喜出望外地看向时鸣。
两人来时是横着进来,倒是能顺顺当当地走出了包厢,店小二还朝他们偷偷瞄了好几眼。
转危为安罢,时鸣也放松不少,任由徐暮云拉扯着她,“徐姑娘是要做什么?”
徐暮云的心思则全然不在对话上,起初她只是觉得可以利用调酒做出些花样,但刚才看见那茶馆清幽的环境,让她熟悉得仿若回到了现代——现代的清吧。
既然现在万事俱备,她为何不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清吧?
说干就干,徐暮云迅速将当下所需规划地清清楚楚,领着时鸣直奔街上的杂货铺子,买了不少物件儿。
两个时辰后,店里俨然变成了另一种风格。
时鸣擅长题字作画,徐暮云便索性让他画了几幅山水画挂在墙上,水墨丹青,别有一番恣意的风味。原本整齐的方正桌椅也被搬到了一侧,另一侧换成了随意摆放的蒲团和矮脚圆桌。
徐暮云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环境,满意地拍拍手。
门外月朗星稀,折花壁灯泛出暖黄的光芒,映出横梁从不同角度中投下的阴影,更是增添了几分温馨。
风波已基本平息,徐暮云这才有时间复盘前几日的事情,她回到房间与系统对话:【你前几天说的五到十个隐藏任务,那是什么意思?】
系统:【不同隐藏任务触发的终极进度不同。】
徐暮云一怔:【那我现在进度是多少?】
系统:【宿主目前任务进度为34%】
已经超过三分之一,徐暮云有点诧异,任务进度比她预料的要快不少。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将清吧做起来,徐暮云思忖着后面的计划,这酒馆地段十分优越,到时宣传起来应该并不费力。
*
“您唤我阿福就行。”
“阿福?”
阿福身后那蒙面人把她送到了地方,只道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主子吩咐,要你好好照顾她。”
徐暮云见阿福眼神闪躲、身材瘦弱,语气温和许多:“你吃饭没有?”
阿福犹豫着抬眸看向徐暮云,注意到时鸣在看她,又立马低下头,闷闷地点点头:“嗯。”
徐暮云生在现代,虽然依旧有着相对的不公,但大多数人都生活在光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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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女孩儿看起来也就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虽然穿着干净的布衣,但手上数不清的伤口和厚厚的手茧却让她很是五味杂陈。
古代绝对的不公实在是太多、太黑暗了,以至于当阿福出现在徐暮云跟前时,她想象不出眼前的人曾经历过什么。
“我先领你去住的房间看看吧?”徐暮云只能说出这话了。
阿福低声应道:“好。”
徐暮云叮咛道:“你先休息着,近段时间店里没客人,有事情我们会喊你。”
阿福感觉到她的善意,脸上也多出了一丝腼腆的笑意:“好。”
但等徐暮云再下楼的时候,她却发现时鸣的表情有些许不对,“怎么?”
时鸣微微摇头,迟疑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不过他又很快否认刚才的话:“也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徐暮云不再多想,毕竟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次日,“青玉”酒馆重新开张,舞狮气势恢宏,敲锣打鼓的气势吸引了不少路过的百姓。
阿福本质上还是个孩子,此时正凑在徐暮云身后,一脸新奇地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这是何物?”
徐暮云揽过她的肩膀,笑意盈盈:“舞狮,没见过?”
阿福眼睛亮晶晶的,羞赧地摇头,眼神里却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徐暮云吹声口哨,引狮郎当即会意,带着那舞狮的绣球一步步靠近阿福。那狮子忽闪着眼睛,凑近阿福嗅了嗅,惹得她羞涩地躲在徐暮云身后。
待仪式结束,店里也进来了不少顾客。
众人看着那胡乱摆放的蒲团,面面相觑问道:“这是什么架势?”
徐暮云吆喝着门口的顾客,笑道:“我们酒馆不如其他酒楼讲究,主打一个随意,您各位随意坐。”
他们半信半疑地看着徐暮云,最终还是挑了座位坐下。
“小二,来二两酒!”
“半斤!”
店里很快热闹起来。第一天顾客不算很多,时鸣和阿福算账也能忙得过来。
徐暮云呼出一口气,拎出她储存已久的琵琶,款款走到各位酒客跟前,“诸位只喝酒确实乏了些,我给大家弹个曲儿,助助兴!”
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酒客们窃窃私语,看着台上不知在讨论些什么。徐暮云闭上眼睛,她许久未碰乐器,不由得有些紧张,起初还弹错了几个调子。
时鸣在柜台处正巧能瞅着台上的状况,徐暮云手指灵动地弹奏着曲子,只是这旋律的风格......他竟从未听过。阿福也看愣了,正在给酒客倒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酒馆渐渐变得十分安静,所有人都看着台上,被那完全陌生的曲调吸引。
一首曲终,徐暮云才注意到台下安静的局面,她以为是自己弹得太差,强扯着笑容道:“感谢各位捧场。”
她抬头恰巧和后方的时鸣对上视线。时鸣目光里却全然是赞许,徐暮云尴尬地摸了摸脖颈。
可正当徐暮云准备下台的时候——
“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
突如其来的的捧场让徐暮云一怔,再望过去,台下竟一水儿的掌声。
5. 弹曲
徐暮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很快注意到台下阿福渴望的眼神。
阿福的眼中充满了蠢蠢欲动,莫非……
徐暮云无视台下的掌声,来到阿福的身边,“你会不会弹琵琶?”
阿福直勾勾地看向她手中的琵琶,咽了一下口水,又犹豫地看向周围盯着她们的酒客,微微点头。
徐暮云一喜,把琵琶塞进阿福的怀里,笑道:“要不要上去弹一曲?”
阿福却好像被烫到似的,十分抗拒,“不……不行!”
徐暮云一愣,疑惑地问她:“为什么?”
阿福眼神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地说不出理由。
周围酒客已经开始议论纷纷,阿福看上去愈发紧张,徐暮云实在担心刺激到她,也只好作罢。
但她弹唱的技术实在有限,只好安抚地摸了摸阿福的头,直起身子声音洪亮道:“实在不好意思,小店人手不够,扫了大家的兴致,诸位喝好,今日酒馆卖酒全部半价!”
四周很快响起阵阵喝彩,徐暮云便顺势转身退到柜台的角落。
阿福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她,似乎欲言又止,却又瞬间低头,装作无事发生似的给酒客倒酒。
她的一切动作都被时鸣看在眼里。
待徐暮云靠近,他张口问道:“你为何……”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徐暮云却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因为她的眼神里透露着赤裸裸的三个字,我想弹。”她小声嘟囔,语气里充满惋惜:“唉,到底为何会如此抗拒?”
时鸣试探地问道:“可是……她既然拒绝了,难道不是已经放弃的意思吗?”
徐暮云笑眯眯地抬眸,自信道:“得了吧,她可一点也不想放弃。”
时鸣却好像被震住了,他呆愣地看向徐暮云。
“愣着干嘛?结账啊。”徐暮云敲了敲桌子,催促道。
时鸣猛地回过神,眼下已经有两人在等着结账了。
*
“阿福,快来吃饭!”
阿福听到徐暮云喊的声音,很快从二楼跑下来。
“慢点儿,别摔着!”
阿福看见丰盛的晚餐,不禁感叹:“哇……”
桌上摆了一条鱼和两个素菜,对比前几日啃馒头就咸菜的日子,确实是好的没边儿了。
徐暮云得意地冲她比划:“猜猜今日我们酒馆赚了多少。”
还未等阿福开口,她就迫不及待地喊道:“一百两!”
阿福瞪大眼睛:“哇……”
吃罢饭,徐暮云便将两人召集在楼下开会。
她煞有介事地将那一百两摆在酒桌上,表情严肃:“咳咳,今日是我们酒馆第一次集体会议。”
阿福正襟危坐,虽然她心里稀里糊涂的,但还是一脸认真地听徐暮云讲话。时鸣微挑着眉,提问:“会议是什么?”
徐暮云顿时卡了壳,绞尽脑汁给他们解释:“呃,会议便是将我们酒馆的所有人召集在一起,大家一起讨论如何才能使酒馆蒸蒸日上。”
“好了!”徐暮云双手一拍,那两人齐唰唰地看过来,“既然你们身为青玉酒馆的一员,那就不允许有任何隐瞒!现在我要开始提问你们,若是谁刻意撒谎被我发现,那工钱……就得扣下来了!”
徐暮云“啪”地拍向那钱袋,发出银锭互相摩擦的声音。
她眯起眼睛,凑近时鸣,“明白?”
时鸣哭笑不得,但也只好点头:“明白。”
徐暮云又凑近阿福,故作严肃地压低声音:“明白?”
阿福表情认真,慌忙点头:“明……明白。”
“很好。”徐暮云重新坐正身体,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两人相处时间并不算久,但时鸣总能很快明白徐暮云的意思,他看着这场为“拷问”阿福而作出的一场大戏,不由得觉出几分好笑。
他忍笑被发现,徐暮云“啧”了一声,剜他一眼,眼神中透出警告的意味。
时鸣顿时坐正身子,敛起笑容,静静地等待她发问。
徐暮云扭头看向时鸣,“你能为酒馆做甚么?”
时鸣故作思考:“时某平日只读过书卷,能为酒馆题字、记账。”
“阿福呢?”
阿福听罢这话,心里一颤,抬头却只见那两人在默默地看她。她面露心虚,嗫嚅道:“我……我没读过书。”
徐暮云无奈叹气:“阿福,司初姑娘既将你送来,我们是万万不能把你赶走的。但你也看见了,我们酒馆人手不足,以后可免不了做事。况且你总不能没有一点儿特长吧?”
阿福眨巴着眼睛看她,小声道:“我,我会弹琵琶......可是司,司初姐姐说,不许我碰这个……”
她委屈巴巴地抬头,眸子里已泛出点点泪光,精致的小脸儿在此刻更让人觉得怜惜,真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徐暮云与时鸣对视一眼,她收回目光,语气温柔体贴:“你和司初姐姐是什么关系呀?”
她起初以为,司初朝酒馆里安排人,必定是要监督着他们。但阿福如此单纯,倒像是无处可去而让她收留的。司初买这铺子的目的似乎愈发扑朔迷离了起来,却又好像完美符合徐暮云起初的猜测。
阿福皱起眉头,看上去十分纠结:“司初姐姐叮嘱我,不要我说出去……”
徐暮云小声凑近她:“那你悄悄告诉我,我帮你保密好不好?”
阿福瞟了一眼时鸣,她似乎对这种高大的男性格外戒备,即使时鸣对她并没有恶意。
时鸣也察觉到这一点,很有分寸地起身,“那我先上楼了。”他起身走远两步,又折返回来,抓起一小把银锭:“我的工钱。”
阿福来到酒馆的时间虽短,但她能够觉察到徐暮云的善意,已然把她当成了姐姐。
二楼传来时鸣关门的声音,一层酒馆里便只剩下她们两人。
阿福讲她如何给客人弹曲儿,讲她如何与司初相识,讲她如何从那窑里逃跑……
她的声音清澈,也并未过多赘叙自己遭受的折磨,但徐暮云越听,心揪得越紧。
徐暮云突然明白为何司初不许她再碰琵琶,尽管那是很长一段时间内可以为阿福单调的生活增添滋味的唯一东西,却也同样是给她带来痛苦的根源。
“阿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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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弹琵琶吗?”
阿福静静地看着徐暮云,徐暮云莫名地心跳加速,咚咚的心跳声在安静的酒馆内被放大了无数倍。
不知过了多久,阿福懵懂地点了点头。
她并不惧怯。
徐暮云脑子还未反应过来,便嘴快道:“你难道不怕......回忆起那段......”她回过神,顿时说不下去了。
阿福摇摇头,小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喜欢弹琵琶,和讨厌那段日子,并不矛盾呀。”
徐暮云心疼地搂住阿福,却并没有说什么安慰同情的话,她知道阿福的内心远比外表坚韧。
她哽了半天,最终只道:“我会替你保密的。”
阿福反过来安慰徐暮云:“其实......我也可以上台的。”
徐暮云一顿,她不愿强迫阿福,但也不想阻拦她的兴趣。她双手按住阿福的肩膀,对上她的目光,“你想上台吗?”
阿福深呼吸,连着身体也微微颤动,“不过还是......希望您能帮我保密,不要让司初姐姐知道,否则她肯定要生气的。”
徐暮云捧住阿福的脸,语气非常认真:“阿福,你是否上台全凭自愿,没有人强迫你,不会有人欺负你,我也不会允许有任何人瞧不起你。如果你在台上不开心了,不愿意弹了,随时都能下台,明白吗?”
阿福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抬头,眼神坚定许多:“嗯。”
*
“哟!这是哪家姑娘啊,长得这般标致。”徐暮云看着换上新衣的阿福,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
经过昨天那场谈心,阿福已和徐暮云亲近了许多,眼见她这番调侃,娇嗔怪道:“姐姐!”
徐暮云挑眉,一脸坏笑:“干什么呀小美人儿。”
阿福上着鹅黄薄缎褙子和白色立领中衣,下着一条桃红百褶长裙,头发编成了好看的花辫儿,很是活泼可爱。
她被徐暮云那流里流气的话臊得满脸通红,干脆扭过身子不理她了。
徐暮云昨晚已经将阿福的经历粗略地告诉时鸣,时鸣也理解了阿福对自己的疏离,只是那番微妙的熟悉感却依旧挥之不去。只是眼见徐暮云打趣地越来越来劲,他只好出手阻拦下这场闹剧:“别闹了,是时候接客了。”
徐暮云一脸惋惜地收回手,还依依不舍地捏了阿福的脸蛋儿才作罢。
她突然拍了一下脑壳儿,大喊着从柜台底下拿出一把新琵琶:“对,这是送你的。”
阿福一脸惊喜:“送我的吗?!”
徐暮云点头,伸出手佯装神秘,那声音却大得很:“时鸣可是早早地出去,精心挑选了好几家店铺呢。”
时鸣自然听清了她的话,握拳在嘴边:“咳咳!”
徐暮云撇撇嘴,把琵琶递到阿福怀里:“行吧,某人不让我说了。”
阿福轻轻地抚摸着那琵琶,眼神里的惊喜却藏也藏不住,她扭头看向时鸣,鞠躬小声道:“谢谢您。”
时鸣还没来得及出声,有两人已经赶巧儿来到了酒馆门口。
徐暮云眼尖手快地招呼起他们:“行了,开始干活吧。”
6.工坊
那两人随便找了个蒲团坐下,阿福小跑着递上酒单。
时鸣微微皱眉,照目前的生意来看,酒窖里的酒大概只能勉强维持月把,他转身发现徐暮云正低头收拾着包裹,一愣:“你要出门?”
徐暮云点点头:“对。”
时鸣提醒道:“现在酒窖剩余的货不多,我们是不是应该抽个时间去找个酿酒工坊?”
徐暮云笑着抬眸,看上去心情不错:“我正打算去呢,现在生意必然是一天比一天好,自然要早早地做些准备。只是店里今日就剩你们两人,只能辛苦点了。”
时鸣跟着她来到门外,徐暮云注意到街边又有成群结队的正往酒馆的方向走来,朝身后目送的时鸣挥挥手:“回去吧,一会儿来店里的人肯定更多。”
时鸣点头,叮嘱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徐暮云应和着走远了。
*
传统酿酒工艺繁琐,要想酿出上等佳酿所耗费的人力物资更是巨大。
“青玉酒馆?没听说过。”
“忙不过来,不接不接!”
“……”
大多数酒铺都会与酿酒的工坊有固定的长期合作,一般的不知名小酒馆只好四处寻觅,见缝插针地讨一些原酒。徐暮云不愿将就,但她寻遍半个京城也没有结果。
转眼间已近黄昏,她一路来到郊野处,这才又发现一家不显眼的酿酒铺子。这铺子地处略显偏远,看起来像是几间独立的小平房改造而成,规模似乎也不大。
徐暮云已经接连被工坊拒绝了无数次,虽然不报什么希望,最终却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她叩响大门,门环已然有点生锈:“师傅?有人吗?”
里面传来咳嗽的沙哑男声:“谁啊?”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个中年男子打开了门,站在门内盯着她。
徐暮云询问:“您这儿是酿酒的工坊吗?”
“怎么?”
徐暮云行礼,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在下经营着一个小酒馆,存货现在不多,所以想请您帮我们酿些原酒。”
一道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先请进吧。”
徐暮云直起身子,发现里院里还站着一位中年妇女,想必这两人是夫妻。她奔波了一天,这会儿的确是有些乏了,“多谢。”
徐暮云礼貌地介绍起自己:“敝姓徐,徐暮云,您喊我暮云就成。”
在一旁坐着的妇女起身给她沏了茶,那男人声音低沉:“刘良。”
徐暮云并未直截了当地插入话题,而是环顾四周,问他:“刘师傅,这工坊里只有你们两人?”
刘良点头,回答道:“正是。”
他身旁的妻子面上露出几分苦笑,略带局促地看了两眼徐暮云,“我们刚从乡下搬来不久,没什么积蓄,一般也只在这小作坊里给四周的邻居揽些生意,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实在是雇不起帮手。”
徐暮云:“那您看我这单子,能接吗?”
两人听罢徐暮云的要求,表情严肃地对视许久,似是有些为难。
刘良领起妻子,对徐暮云道:“我们需要先商讨商讨,见谅。”
徐暮云伸出手掌示意,“您随意。”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进里屋,堂屋里只剩下徐暮云一人,她发现这堂屋里也没什么家具,只有简单的一套桌椅,看来生活拮据。就他们两人的话,如若接下这么大的单子,必然是十分吃力且辛苦的......
徐暮云不太理解,这对夫妻看上去已然半百,本是该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为何即使掏空家底也要搬到京城来?
屋外庭院里是两块菜地,但是房屋主人大概是没空照料,显得空落落的。角落里堆着乱七八糟的柴火,其中杂七杂八的树杈占了大半,一看便是捡的别人剩下不要的木头。
两人终于打开里屋的门,坐在徐暮云跟前。刘良双手放在膝盖上,道:“我们决定接下这单。”
徐暮云当即便惊喜地从椅子上“噌”地蹦起来,“那太好了!”但很快,她便回过神,心里不禁有些担忧,犹豫再三还是问道:“只有您二位,或许会很吃力。不知你们膝下可有儿女?可否一同叫来帮忙?”
谁料刘良听罢这话竟突然变得语气不善:“徐姑娘,你若一直打听多余之事,那我们这合作,便不要再继续了。”
徐暮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手忙脚乱地道歉:“抱歉抱歉,我多嘴了。我只是觉得二位这样实在有些辛苦......”
刘氏伸出手安抚丈夫的情绪,同时看向她,微笑道:“无妨,我们夫妻俩膝下确实有一个儿子,只是已经去世一载有余了,给我们留下一个孙女......”她这话还未说完,便已经哽咽得张不开口,只好慌张地背过身拂去眼中的泪水。
刘良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地安慰:“别说了,别说了......”
徐暮云见状,更是愧疚地不行,她的确没想到自己随口关心的话会带来这么大的反应,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刘氏接起刚才未尽的话,声音里藏不住的痛惜与自责:“留下一个孙女,却在半年前离家出走,直到现在也不知所踪......”
刘良深深地叹了口气,索性全盘托出:“实不相瞒,我们夫妻俩为寻孙女已经去了百来个地方,这次暂居京城也是因为囊中过于羞涩,需要安稳一段时间罢了。”
徐暮云听罢两人的叙述,心痛的情绪漫上脸庞,使得她的表情不可控制地皱缩起来。
虽然不知者无罪,但外人的一次次询问就是在当事人的伤口处一遍遍地撒盐。徐暮云起身,态度谦卑,表情也认真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曾想过你们二位竟经历过这般处境。”
“您二位既然答应接下我这单子,徐某感激不尽。如果可以的话,之后的原酒我可以买断,并且单价也给您提上二十文。”
刘氏讶异地捂住嘴巴:“二十文?!”
徐暮云肯定地点头:“没错,二十文。不过咱们这归根结底还是买卖,我也有我自己的要求。”
刘良忙不迭地的点头:“您说。”
徐暮云掏出那日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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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酿酒步骤:“我需要您按照这上面的要求酿原酒,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最后您偷工减料,酿出的原酒我不满意,这后面的生意也不会再和您做,行吗?”
那对夫妻接过那页纸,激动地连纸都发出簌簌的声音,“我们肯定会按照要求来的,您放心!”刘良颤颤巍巍地起身,那动作竟是想给徐暮云跪下:“多,多谢徐姑娘!”
徐暮云慌得连忙去扶住刘良:“哎呦!刘叔!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刘氏也激动得很,硬拉着徐暮云留下吃饭,她好说歹说才得以拒绝,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酒馆。
时鸣此时正坐在柜台前计算着今天的收入,眉头微微皱起,手下算盘响得噼里啪啦,听见门口的风铃响起,立马抬头:“你回来了。”
徐暮云边走边伸着懒腰:“啊!累死我了。”
时鸣见她这副样子,只得无奈地笑笑:“阿福,去给徐姑娘把饭端过来。”
阿福响亮地应了一声,立马提起裙子,小跑着跑去后房。徐暮云咂咂嘴,看见她一溜烟儿就消失的身影,喊道:“慢点儿,别摔了!”
阿福很快把饭端了上来,她掀开盖子,香味一下子溢出来,徐暮云的肚子很有眼力见地叫个不停。她吃惊地瞪大眼睛:“叫花鸡?!今天吃这么好!”
时鸣点头:“阿福今天表现特别好,这是给她的奖励,特意给你留了半只。”
徐暮云眯了眯眼睛,笑着看向阿福,挑眉道:“不错嘛,小妞儿。”
她撕下一只鸡腿,递给阿福,“喏。”
阿福摇摇头,看了时鸣一眼,小声推辞道:“我吃过了。”
徐暮云最终还是把鸡腿硬塞到了她手里:“这是给你的奖励,又不是我的。今天感觉如何?手疼吗?”
阿福小口小口地吃着肉,否认道:“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
徐暮云大快朵颐一顿,最终拍拍肚子,大剌剌地往椅背上一靠:“嗝,吃饱了。”
时鸣无视她这不拘一格的性子,把今天的账单放在桌上,“这是今日的总入账。”
徐暮云一目十行,一下子看到最后一列——
我靠!!!
她立马坐直身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数字。
竟然、一下子、比昨天、翻了十倍!!!
时鸣看见她吃惊的表情,笑道:“这都是阿福的功劳。”
徐暮云把头扭过去,盯着阿福:“到底怎么回事?”
阿福腼腆道:“我,我就是上去弹了弹曲子,其实也没做什么。”
时鸣在一旁出声道:“你就别谦虚了。”
他看向徐暮云,说出白天的事迹:“阿福上去弹了曲子之后,酒客们都赞不绝口,她便索性让他们自己点曲子,但是不同的曲子都要加钱。”
徐暮云恍然大悟,看向阿福,她睫毛浓密,扑闪扑闪地直让人心痒痒:“可以啊!小阿福竟然这么有经商头脑,真不愧是随我!”
这话还真是大言不惭,时鸣撇撇嘴,并未戳穿她。
7.买假
正当徐暮云沾沾自喜的时候,已经几天没有冒泡的系统再次突然出现:【恭喜宿主成功触发隐藏任务:单日酒馆收入超过一千两。】
【任务奖励:玻璃杯。】
玻璃杯?什么鬼。
徐暮云不明所以:【多少支玻璃杯?什么形状?】
系统惜字如金:【无限。随机。】
徐暮云吐槽:【呃,你这系统可真是越发高冷。】
系统不再应答。
徐暮云扶额思量,碰巧看见桌上摆放的陶瓷酒杯。酒杯摆放整齐,但却全部是均一的颜色和形状,甚至个别的陶瓷杯还有细小的缺口。
她灵光一现,忽然明白了这玻璃杯的用处。自己在现代当了那么久的调酒师,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没开窍呢!
等等,古代有玻璃这个东西吗?
徐暮云有些头痛,她的语文实在是太差劲了。她的视线在时鸣和阿福之间来回转悠:“你们......嘶,知不知道......”
时鸣问:“什么?”
徐暮云破罐子破摔地把这名词亮出来:“玻璃,你们知道玻璃吗?”
阿福一脸迷茫地摇摇头,时鸣思索片刻,开口道:“你是说琉璃吗?”
徐暮云顿时接过话茬,拍手大悟道:“啊,对对对,没错!琉璃!”
时鸣面露几分犹豫:“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徐暮云伸出右手食指挠了挠太阳穴,道:“我想进一批琉璃杯。”
时鸣十分惊讶:“琉璃杯?”
徐暮云理所当然地回答:“对啊。”
时鸣本是波澜不惊的性格,在此刻竟然显露出几分荒谬的表情:“你知道一支琉璃杯有多昂贵吗?就连皇宫里都见不了几个!”
徐暮云找补道:“此琉璃非彼琉璃。我自然知晓那琉璃盏的价值,不过这世间还分三教九流,更不必说琉璃这种物件了。”
“你的意思是?”
徐暮云绞尽脑汁解释:“我们酒馆规模不大,便只能在这些配置的方面下功夫,这些蒲团和壁画便是其中之一。但这些东西还远远不够,我们要在细节上吸引顾客。”
“至于钱的问题,有司初姑娘做担保,应该能省下不少事。”
时鸣表情却并未松懈,反而愈发凝重。
徐暮云问道:“怎么?”
时鸣缓缓诉道:“琉璃杯向来是皇亲贵族的专属,倘若我们当真用了琉璃杯,怕是会被有心之人敲个不敬圣上的罪名。”
徐暮云一愣,她对古代的阶级意识并未根深蒂固,这时才意识到当前事件的棘手,“这话确有道理,容我再思考思考。”
时鸣答应道:“此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徐暮云应和罢便回到屋内休憩,眼下生意日渐红火,玻璃杯在清吧的运营中必不可少。在现代,每一杯调酒都有着其独特的含义,同样也对应着不同的杯型,甚至连装饰都有独一无二的意思。
倘若各部分不能互相呼应,这酒也不免少了几分趣味。
徐暮云思量着之后的计划,看来清吧的转型之路还需要她再仔细斟酌才行。
*
次日,徐暮云被楼下的喧嚷吵醒,她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
嚯!
楼下已经几乎已经坐满了宾客,看着舞台上正弹曲的阿福一齐喝彩。
她悄声地走到柜台,打包的客人占了大半,时鸣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徐暮云见状边上去帮忙:“人这么多,怎么不叫我?”
时鸣手里有条不紊地称酒,还有空闲瞄她一眼。徐暮云还没来得及梳妆,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纵然不施粉黛也显得精巧可人。
他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体贴道:“你昨日奔波一天劳累得紧,不如多歇息歇息。”
徐暮云看着后面排队的人,小声嘟囔:“看来还是要再多雇些人手来。”
时鸣听罢她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道:“你一说此事我便想起来,起初我说过我可以找些帮手。”
“嗯,怎么?”
时鸣扭过头看她:“我前几天传过去信,兴许这几日便会有消息。”
徐暮云一脸惊喜:“太好了,有你办事就是靠谱。”
时鸣笑笑,将手里的酒壶提溜给柜台前的人:“来,客官,您的酒。”
那人提起酒壶晃晃,耳朵贴在酒壶跟前:“卖酒的,你家这称是不是不对啊?”
徐暮云还未觉察出那人的不怀好意,反而赔笑:“这称肯定没问题,我们家绝对不会缺斤少两,您放心吧。”
他贼眉鼠眼地哼了一声,揪开酒壶闻了闻,怒道:“你们是不是往里头兑水了?!”
徐暮云也不是好惹的,见那人不依不饶,索性一拍桌子与他硬刚起来:“这位客官!我们只是个小本买卖,不偷不抢。您怎么能空口污蔑呢!”
那人打断徐暮云的话:“什么狗屁东西!这味道就不对!不信让大家伙儿闻闻!”
他说着便将那酒递到后面排队的人手里。众人接过酒壶嗅了嗅,顿时议论纷纷。
“这酒味怎么那么淡?”
“味道不对啊!难不成真兑水了?”
“......”
眼见这情形不对,徐暮云只好走到队里将酒壶取出。她低头一嗅,这味道竟然确实不对!只是还未等她仔细分辨,那人便将酒壶抢走,大声嚷嚷:“黑心商家!赔钱!”
后面的人也逐渐不忿:“前面那些已经买过的人该怎么办?竟然往酒里兑水!不要脸!”
“以后再也不买你们家了!”
“赔钱!!”
眼见场面越来越混乱,阿福在舞台上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放下手中的琵琶,紧张地看向柜台。下面的观众也被这里的争吵吸引了目光,徐暮云顿时成了众人的焦点。
当务之急还是要使在场的人先冷静下来,徐暮云干脆扶着时鸣站到了柜台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互相喧闹推搡的人,抻着脖子挥动双臂,喊道:“诸位请先冷静!”
原本躁动的人群登时平息不少,许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徐暮云。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就不该来你们这小铺子买酒,真是晦气!”
徐暮云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开口:“首先跟大家说一声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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歉,打扰了诸位的兴致。但是我们酒馆绝对不会偷工减料,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她说着又跳下桌子,时鸣下意识地伸手扶稳。徐暮云弯腰将酒坛子搬上桌子,“如果诸位实在介意,我们以后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舀酒,也算是一个公开、透明的法子。”
此言一出,顾客也看到了酒馆的诚意,众人窃窃私语,离徐暮云最近的两人也在议论此事。
“这掌柜的看上去确是问心无愧啊,难不成是有人捣鬼?”
“不清楚啊......到底是谁在闹事?”
大家均后知后觉,认为此事有些蹊跷。徐暮云看向刚才挑出事端的那人,眼中划过一丝精明:“另外,这位客官,俗话说的好,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我们既不能让您吃亏,但也不愿平白无故地蒙冤呐。”
那人面露几分心虚,但还是强撑着脸面道:“你家卖了假,难不成还不让人说了?!”
时鸣一直在观摩这人的动作与神态,他沉默着眼珠一转,向前走出一步:“客官,您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我们造假?说不定是你这酒壶的机关来刻意污蔑呢?我们不妨将这酒壶送去衙门,到时候孰是孰非,一查便知。”
那人表情十分惊骇,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徐暮云冷笑一声:“怎么?心虚了?”
原本讨伐酒馆的人在此刻一齐变了卦,声讨起那人:“就是啊!去衙门查查不就知道了!”
“敢不敢去啊!”
“哎,别跑啊!”
那人眼见情况不对,悄悄后撤出了排队的列形,一眨眼儿就跑出了门外。他窜得太快,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让开了路。
徐暮云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追了上去:“拦住他!”
时鸣见徐暮云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外,也顾不及其他,对阿福叮嘱一句便也跟着冲了出去。
三人追火车似的一路跑到街上,惹得边上路过的行人避之不及。各家店铺听见外面的喊叫声均探出头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暮云起初跑得太满,很快便体力不支,逐渐变得吃力,呼哧呼哧地按着肋骨,疼的不行。即使这样,她还不遗余力地指挥时鸣:“不行了不行了......快,快......快抓住他......”徐暮云还不忘在嘴里小声骂着:“不要脸的王八蛋,真贼啊......”
时鸣看上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跑起来确实相当灵活。他沉默着发力,眼见两人的差距越来越短——
“扑通——”
两人一齐扑倒在地,时鸣利落地将那人的双手钳在背后,“别动。”
他腾出一只手去搜身,那人挣扎不得,嘴里骂得很是难听。
时鸣不闻不顾,等到徐暮云赶上来才抬眸看她一眼。
徐暮云粗喘着气,恨不得上去就踹那人一脚,骂道:“跑个屁啊!谁派你来的?”
那人咬紧嘴唇,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徐暮云哼道:“不说是吧,行,我现在就去报衙门,酒壶呢?”
时鸣开口:“那个酒壶......不见了。”
8.捕快
“什么?”徐暮云听罢这话,当即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八成是这人在逃跑的路上趁机将那酒壶甩了出去。
听到这儿,时鸣瞬间意识到刚才跑的时候途径一个格外人多的胡同,他顿时有点懊悔,为何当时没有注意到这厮的动作。
“说,谁派你来的?”
那厮也累得够呛,听罢时鸣的质问却是一言不发。周围的行人断断续续地驻足,向这儿投来好奇的目光。徐暮云环顾四周后,抽出束腰的绑带,道:“将这人绑回去得了。”
时鸣看向徐暮云递来的束带,讶异地看向她。此举同样引来旁人的议论,更有些好事的在一旁对她指指点点,其中不乏妇女。
有位妇人牵着孩子,小声对那女孩儿说教道:“女子在外最注重的便是礼节与形象,你以后可不要像她这样。”
这声音不小,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时鸣捆绑的动作一顿,看向徐暮云,她却好像无事发生似的,静静地看向周围议论她的人,还叮嘱时鸣:“记得搜一下身,把刀片什么的拿走。”
回去的路上,时鸣问道:“你为何不回怼过去?”
徐暮云摇头:“这有什么意思?不过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罢了。更何况,倘若我真的当街同那些人吵起来,我只有一张嘴,又怎能敌得过那么多张嘴?”
时鸣目光闪烁:“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徐暮云摸索着下巴:“我们当初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能和司初合作,自然是要将这铺子开的越大越好,最好是将分铺开到各地,让所有人都能听到我这响当当的名号!”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是豪情壮志,让时鸣不得不敬佩,徐暮云身上确实有一股不可磨灭的傲气。
徐暮云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于他有着飞蛾扑火般致命的吸引力。但时鸣越靠近、越熟悉,就越自卑,毕竟他只是个落榜两次的丧家之犬罢了。
徐暮云并未注意到身边的低气压,自顾自地说道:“话说回来,司初姑娘倒也并不如我们想的那般吓人呢。她将阿福送来,应该也是为了帮助她吧?”
她说话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略微奇怪地看了时鸣一眼,注意到他心不在焉的神情。徐暮云戳了戳他的胳膊,“喂,喂,干嘛呢?”
时鸣猛然回过神,攥紧了捆绑那人的束带:“没,没事。”
徐暮云也没有深究,三人一路回到酒馆。原本拥挤的铺子此时已经走了大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三两人正在排队舀酒。
阿福看见他们回来眼睛都亮了,放下酒瓢便朝他们飞奔而去,“姐姐!”
她与徐暮云撞了个满怀,徐暮云因为惯性朝后退了两步才站稳,“哎哟哟,真是辛苦你了,把我们的店看得很好嘛,不错!”
阿福腼腆地笑笑,又有些自豪地说:“你们走了之后也有好多人买酒呢,他们都相信你。”
徐暮云欣慰地摸摸阿福的头,“那相信的是我们。”
她话音刚落,排队买酒的酒客出生催促道:“老板,这酒还卖不卖了?”
徐暮云连忙应声,小跑着过去:“卖卖卖!”
*
“还是什么都不说吗?”徐暮云失去了耐心,将手中的茶杯摔在桌上,茶水洒出一半。
那人被五花大绑在酒馆的木椅上,被逼问了好一阵还在嘴硬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明我的酒壶有问题?”
徐暮云一手扶着下颚,抬起眸子,话里还带着些懒散:“我没说你酒壶有问题啊,我就想知道你是哪家派来刺探敌情的。”
“不是大哥,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你真以为我们陪你搁这儿演话本呢。”
她这吐槽是由内而外自然吐露,可能因为真情流露,那人听罢还懵了一瞬。
时鸣道:“我们的确没有证据,不过……”
那厮一脸不屑:“不过什么?”
时鸣挑眉,神秘地笑笑,他声音压低,故作严肃:“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切,不过是个不知名的破生意罢了。”
徐暮云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笑个不停,她捂着肚子,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哈?你真以为有这么简单?”
她这个反应让那人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怎……怎么?”
时鸣强硬地将他的脸扳过来,“你可知道这酒馆之前是什么样子?”
——他自然清楚,这酒馆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便起死回生,夺走了不少别家的生意。
“那你可知道,它为何能起死回生?倘若背后没有人扶持,又怎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起来?”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当真以为能惹得起酒馆背后的势力?”
那人看起来是将这话听了进去,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他只知道把这家搞垮,可不懂得这背后的弯弯绕绕。
徐暮云与时鸣一唱一和,一脚蹬在“你要是将背后指使之人供出来,后面的事便与你无关。要是你侠肝义胆,愿意顶下这祸患,那……”
她话只说了一半,却把那人吓得屁滚尿流,连忙供出背后之人:“是……是烟花楼!”
徐暮云面色一凛,“什么?!”
时鸣也意识到不对,质问道:“此话当真?”
那厮吓得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唯恐一句不对便会被杀人灭口:“真……真的!绝无半句虚言!”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凝固。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她只让我不论如何都要将事情闹大,闹的越大越好,其他什么也没说啊!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她给的银子实在太多了,我,我……”
徐暮云沉吟道:“谁找的你?”
他吭吭巴巴地说:“就,就是那做前堂掌柜的老婆子……”
徐暮云给时鸣递了个眼色,时鸣顺势给那人松绑。
她一挥手让那人离开:“滚吧。”
那人被绑了一刻多钟,起身的时候踉跄着,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还未等他出门,门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站住!京门府衙,前来办案!都别动!”
那领头的捕快朝身后递出一个手势,他们很快训练有素地将酒馆内部包围了起来。
“我们接到百姓报案,青玉酒馆涉嫌欺压威胁平民。”
徐暮云傻了,谁报的案啊?!因为现代职业受限,她虽自认为尊礼守法的好公民,却依旧对警察有一种可敬可畏的梳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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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之前一直威胁那人要报案,却从来没有真打算把这事捅上衙门。
但眼下也别无他法,她只好上前两步赔笑道:“大人!您看这事儿……是不是弄错了?我们都是无辜的啊!”
那捕快睨她一眼,道:“据说你这儿上午还卖假酒,可有此事?”
徐暮云连忙摆手:“绝对没有这回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我们现在已经解开误会了,你说是吧?”
她转身看向正欲逃跑的那人,那捕快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带着询问探究的意味:“你跑什么?”
他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那都是误会!
他话音刚落,后面就传来声音:“头儿,这有麻绳!”
捕快将那男人推到一边,快步走向出声那人的身边。他蹲下提起那麻绳,仔细端详着脚边的椅子,“这里有麻绳捆绑磨下的碎屑,你们还说没有!”
徐暮云硬着头皮反驳,心里已经开始头脑风暴:“真没有!”
他表情严肃,喝道:“那这该如何解释?”
徐暮云急中生智,一声大喊:“这,这……这是我们自己用的!”
众人:“???”
在场所有的人都呆愣着看她,徐暮云尴尬地简直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事已至此,她也只好继续狡辩,“两口子嘛,时间久了总会有些无趣,所以……这不过是他的一些癖好罢了,作为妻子,我总要满足他的……”
时鸣:“?????????”
阿福一脸无知地看向沉默的现场,敏锐地觉察出氛围的微妙。徐暮云像是说不下去了,拉出阿福来救场,捂着脸像是在害羞:“这儿还有小孩子呢,臊死人了!”
那捕快一言难尽地看向时鸣,时鸣沉吟不语,静止不动,沉默的像座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捕快终于开口:“走走走!”
酒馆里的人瞬间消失,屋子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好尴尬、好社死、好丢人……徐暮云脚趾抓地,根本不敢看时鸣。
阿福还不知所以的前来补刀:“姐姐,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徐暮云无语凝噎,说话都不利索了:“没,没什么,快上楼去歇息吧。”
阿福被徐暮云催着上了楼,一层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怎么那么热啊,看来现在季节确实回春了。”徐暮云说着将酒馆的窗户全部打开,晚风习习,吹散了不少尴尬。
徐暮云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才终于开口:“那个,对不起啊,我当时说话没过脑子,让你难堪了……”
时鸣笑着摇头:“无妨,你不必为此感到拘束。”
徐暮云长舒一口气,顿时放松不少,开始给他戴高帽:“你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时鸣苦笑,抬眸只道:“不过是个落榜的书生。”
徐暮云发觉自己又戳到了他的痛处,抿了抿嘴唇来掩饰自己的局促。
时鸣情绪看上去很是低落,她知道不是因为刚才的尴尬,“你怎么了?”
时鸣沉默许久,头低得厉害,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刚才领头的捕快,我见过。”
“他曾与我一同科举。”
9.夜谈
时鸣语气平淡,听起来像是在叙述与他无关之事。然而他双手攥紧,青筋暴起的手掌早已出卖其真实的心境。
徐暮云直觉事情不如表面上这么简单,她走到时鸣身边,抚住他的肩膀轻轻揉捏以示安慰,“你是不是觉得他不该中举?”
时鸣听罢她的话,刹那间僵住了身体。
经过刚才的闹剧,酒馆自不比刚才那样整洁有度,略显繁乱的桌椅摆在一旁,徐暮云随手抽了一把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沉默覆没了整个一层,只能听到微风拍打窗棂的声音。
时鸣缓缓吐气,再说话时声音已听不到任何颤意,“是。”
徐暮云沉思良久,沉着应道:“你若觉不公,我们便将这事捅上去。”
时鸣猛地抬头,眸子里闪过一抹震惊,“你……你什么也不问吗?”
徐暮云理所当然地双手摊开,“我自然相信你。”
时鸣条件反射地张张口,却好像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犹豫许久还是闭上了嘴。
良久,他才突然开口:“其实……他在考经史策时,恰巧与我正对,知贡举收取他的文书罢便轮到我,正是那时碰巧瞥见他的纸张背面并无任何字迹。”
经史策试题共有五道,纸张正□□四页。虽然徐暮云不了解古代科举的试题,可她明白高考时演草纸经常不够用的道理,更不必说这直接提笔的情况。
且不说那人科举是否舞弊,只论短短一月时间,他便能擢升至捕快头头,这其中也必有内幕。
徐暮云安慰他:“放心,这件事我必然会为你讨个公道。”
时鸣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抬头,眸子里映出那人的面庞,柔和却又不失张扬。
“你愿意帮我,我很感激,但是……我不想你为此等没有意义的事情费心。”
徐暮云反驳他:“什么叫没有意义的事?”
时鸣长叹一声,无奈道:“而今想要步入仕途之人必然要为高门贵第站队,如果执意调查此事。对酒馆百害而无一利,对你更是得不偿失。”
徐暮云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冷淡:“所以你什么意思?你就当真甘心被别人踩下去?”
时鸣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
徐暮云索性起身离开,抛下一句:“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时鸣呆呆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无措和懊恼。
要说甘心被别人压下一头,肯定是假的。但科举中的水太深,各方势力太过于盘虬交错,必须使出万分的小心谨慎,这也是长久以来上等贵族默认的规则。若是到时惹了皇亲国戚,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毫无反击之力,那招来的可是杀身之祸.......
*
“咚咚咚——”
徐暮云房间的门被敲响,她打开门,睨了眼前的人一眼:“干嘛?”
时鸣高过徐暮云大半个头,此时却完全被对方的气势压住了。他被突然打开的门吓得后撤两步,看见一脸不耐的徐暮云,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犹豫着说:“抱歉......”
徐暮云没好气地打断他:“哎哎哎,我什么都不知道,可受不起你这道歉。”
“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睡了。”
她说着就要将门关上,正当木门还剩最后一道缝隙的时候,突然被时鸣拦住。时鸣握住她扶在门上的手腕,道:“有事。”
“现在能说了吧?”
徐暮云坐在一楼,手指弯曲敲了敲桌子,催促着时鸣。
时鸣没有顺着话题说下去,反而起身去柜台下拎了半壶白天卖剩下的酒。他提起那酒放在耳边晃晃,听到徐暮云埋怨道:“你就是来拉着我喝酒的?”
时鸣将桌上反盖的酒杯朝上,倒了两杯,“只是有些事情顺着酒才能吐出来。”
徐暮云不言,要说起来,两人刚才突然争执起来的原因也是莫名其妙的。
古代阶级意识早已根深蒂固,她也不是想不到,可是看到时鸣那副认命般的垂头丧气,她就觉得不公、不甘,也不愿再任由这番黑暗继续蔓延下去。
“我爹娘早早过世,家中只有一个哥哥,种地、养牛才攒出了供我科举的银两。说起此事,我当时想留在酒馆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无言面对他。”
时鸣举起酒杯,自顾自地闷了一口酒,自嘲地笑笑:“我乡试考举的可是第一名,要说没有些傲气,那是假的。甚至想过要凭我一人之力,平步青云,绝不会倚仗那些奢靡贵族。”
“但结果便是我输得彻彻底底,摔进了泥潭里,根本毫无反击之力……”
他握紧酒杯,本欲抬手却被拦下。
“叮——”
一声轻响,徐暮云与他碰杯。
“你可知道一句词?”
时鸣看着徐暮云一口将酒闷掉,怔愣着问她:“嗯?”
“出淤泥而不染。”
时鸣也仰头把酒喝了,疑惑道:“那是何意?”
徐暮云微笑着回应:“莲花即使深陷泥潭,也会不染世俗,高洁自傲。”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为何这么胆小?哪怕最后的结果依旧未知,你也能甩其他人一身泥啊。”这话沾染着些混不吝,徐暮云笑得开怀,眉眼间不乏张扬。
“我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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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说过,做一方官便要护一方百姓,怎么,现在百姓的头上尽是些贪官污吏,你就打算冷眼旁观?”
“我……”
徐暮云打断他的话,说话时又添满了酒:“别我我我的了,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其实是想被别人点明的吧?你还想让我对你说不要放弃,是不是?”
时鸣嘴巴像生锈了似的:“我,我……你……”
徐暮云斜他一眼,嘲弄道:“切,扭扭捏捏。”
屋外月朗星稀,此时已值春望,换季不久的夜晚依旧有些凉,许是时鸣刚才一直在楼下呆着,没有关窗,徐暮云随手披了一件外衣便出了屋子,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时鸣当即慌忙起身去将窗户全部关紧,又走近她身边准备抚一下额头看看体温,临了似乎又觉得不合适,手掌卡在离她几寸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时,徐暮云竟然主动将额头凑了上来。额头与手背贴紧,互相传递着对方的触感。
时鸣猛然一僵,大脑里一片空白。
手背下突然传来声音:“怎么样?烫吗?”
时鸣结结巴巴地回答:“不,不……烫。”
徐暮云往后一撤,纳闷地问他,“不烫你怎么还不收回手?”
温度消失,时鸣这才回过神,猛地将手抽了回来,“没,没事。应该就是晚上有些受凉,明天抓些防风寒的药即可。”
徐暮云疑惑地看向时鸣:“你脸怎么那么红?不会是你发烧了才感觉不出来吧?”
她说话间踮起脚,伸出右手想去感受一下温度。
时鸣慌张地后退,摆手拒绝:“我,我没发烧,不用……”
徐暮云强硬地扯着时鸣的胳膊不让他后退,“啧,别动。”
时鸣只好乖乖地停下,略微低下头让她探测体温。
徐暮云皱起眉头,小声嘟囔道:“怎么有点烫啊……”
时鸣受不了了,一把拽下她的胳膊,“我没事,我就是体热。”
她收回胳膊,吐槽道:“体热的人一般都肾虚。”
时鸣本以为徐暮云只是性情洒脱,不曾想过她竟能这般口无遮拦,一瞬间臊红了脸,尴尬地坐立不安。
徐暮云哭笑不得,“干嘛?你打算在那儿罚站一夜吗?”
她转身走了几步,发现身后依旧没有动静,扭头看向时鸣,招手道:“愣着做甚,走啊。”
时鸣一路上都直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直至徐暮云走到了房间门口扭同他道别才收回目光。
“你早生安歇吧,这几日酒馆可忙得很。”
“好,你也是。”
10.“心上人”的来信
徐暮云回到房间,揣测那捕快的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她喊来系统:【这捕快头头是什么来历?】
系统可以透过徐暮云的眼睛录入那人的面貌,一路查询:【张墨,三皇子门客。】
怪不得他的晋升之路如此顺利,原来是有皇子为他保驾护航。徐暮云摩挲着下巴,忆起当时知道司初的时候,“那位”会不会也是某位皇子?
还有前几日的“假酒”事件,烟花楼会不会已经知道司初在自立门户了?
还有阿福,司初为何又对她置之不理了?
酒馆已经经营了近半月,却没再送过来任何一个人……
这些线索七零八碎,究竟是在针对谁?
只是稍微复盘一下,便有许多扑朔迷离的谜团,徐暮云决定过几日再去和司初对谈一下。
她躺在床上不再费脑筋,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她一下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店里已坐满了顾客,时鸣和阿福正有条不紊地经营着酒馆,她也算当了一把甩手掌柜。
“时......”
她话音未落,时鸣立马放下手中的算盘转身朝后院走去,“前头酒不多了,我得再去拿一些。”
徐暮云低头看着柜台下堆着的五大坛酒:“......”
正准备结账的顾客:“......”
徐暮云只好接手时鸣的任务,扭过头对懵圈的顾客赔笑道:“抱歉,来,我替您结账。”
可惜现代只需要计算器,她用算盘十分不熟练,艰难地给顾客对账,甚至还没有别人心算得快:“上一......不对不对,再算一遍。”
顾客终于看不下去她的动作,撂下银币:“一共七十九文。”
徐暮云如释重负地将算盘撂下,开始给他找钱:“好嘞,这是找您的钱。”
“我来吧。”时鸣终于回来了。
徐暮云听见熟悉的声音,立马撒手后退,把位子让出来:“快点儿吧。”
结完账,她一路目送提着酒离开的顾客,一边问候:“走好啊,下次再来!”
她没有戳破时鸣刚才的谎言,而是叮嘱他不要玩忽职守,说罢便转身坐在舞台最后侧的蒲团上,开始欣赏起了阿福弹奏的小曲儿。
还真是“尽职尽责”。
*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转瞬即逝,傍晚吃过晚饭,时鸣贤惠地收拾好碗筷,徐暮云则和阿福弹唱了起来。悠扬的琵琶附和着唱词,衬得这场面祥和又温馨。
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从窗外飞了进来,正巧落在徐暮云眼前的桌上。
徐暮云:“?!”
古代人现代魂,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飞鸽传书的情节,瞪大眼睛,眸子里不禁露出几分惊奇。阿福似乎也没怎么见过,贴在徐暮云身后同样一脸好奇。
徐暮云小心翼翼地抓住那只鸽子,毛很软很顺滑,鸽子也很乖,丝毫不反抗,任由她把自己抓在手里。她轻轻地将绑在鸽腿上的纸筒抽出来放在一边,有些怜惜地摸了摸它的头。
鸽子“咕咕”地小声叫着,在桌子上一步一小跳,阿福好奇地凑近去看它,缓缓地伸出手,刚好碰到它的喙。
鸽子漆黑的眼神莫名地透露出一丝无辜:“咕?”
徐暮云解开缠绕的绳子,纸张被折叠的整整齐齐,她反过来看见背面写着几个字,皱起眉头有些疑惑:“给时鸣的?”
会是谁?和时鸣又有什么关系?说起来,她好像并不是很了解时鸣的人际关系……徐暮云悄悄地跑到后房,发现时鸣正在清理后厨。时鸣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扭头看她:“怎么,有事?”
她摇摇头,抻着脖子环顾四周,佯装无事道:“没事儿,我就来看看。”
时鸣无奈,只好将她赶出去:“这里味道大,别久待。”
徐暮云撇撇嘴,自觉地推出了门,话里还带着些不情愿:“那好吧。”
她坐回原处,将那纸条拍在桌上,眯起眼睛暗戳戳地搓手,小声道:“那就别怪我了。”
徐暮云抿起嘴唇,搓了搓手指,将纸条平整的展开。信纸干净整洁,字迹洋洋洒洒地铺满了一整张,简直是一篇小作文。
她大眼一扫,便在开头看见了亲昵的称呼,当即惊的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忙不迭的将纸重新折起。徐暮云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阿福,她早已经和鸽子玩成一片,一人一鸟叫得有来有回的,根本没注意到旁边人的小心思。
她顿时松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可惜这口气儿还没吐出来,时鸣便擦着手走了出来。徐暮云吓了一跳,呛得咳嗽个不停,最后咳得弯着腰,简直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时鸣连忙跑过去,不过阿福抢先了一步,她满脸焦急地伸出手轻拍脊背。徐暮云直不起腰来,却依旧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旁边的鸽子也受了惊,扑棱了几下翅膀想要飞走,结果飞到了半空中还是犹犹豫豫地落在桌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徐暮云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她憋红了脸,大喘着气说:“我没,没事……”她抬眸看向时鸣,将手里的信纸递了出去,“对,对了……这有你的信。”
刚才的呛咳让她条件反射地将信纸捏在手里,纸条已经变得皱巴巴的,徐暮云抬起眸子看他,“抱歉,被我弄皱了。”
生理性的泪水盈满眼眶,时鸣与她对上视线,猛地紧了紧喉咙,“咳,没事。”
他这才发现桌上的白鸽,还未来得及询问,便听见徐暮云抱歉的声音:“肯定有事,毕竟这可是你心上人的信。”
时鸣一顿,疑惑地看她:“什么心上人?”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只好承认刚才的小动作:“我刚才看过那张纸条了,”徐暮云又立马举起手指信誓旦旦地为自己开脱:“不过我绝对没有看完,我只看了开头!”
“她叫你叫得那么亲昵,肯定不是一般的关系……”
时鸣没听徐暮云接下来的话,自顾自地打开了纸条。他看见那封信的开头,顿时哭笑不得,把纸条又递给她,说:“那你现在可以看完了。”
她像是被针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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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似的,连忙后仰摇头,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不不不,这不合适……”
虽然自己很愿意和时鸣亲近亲近,但是她做人也是有底线的!有妇之夫坚决不可调戏!
时鸣笑得开怀,故意逗她:“你不答应可怎么办?”
徐暮云吓得差点再次被口水呛到:“这跟我答不答应有什么关系?你可别造谣!”
时鸣强忍着笑容把纸条摊开铺在桌上,字正腔圆地念了起来:“前些日子你同我商量入京的事情,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答应下来。恕我不能带些贵重的礼物,请务必转告我对那位徐姓姑娘的谢意。”
徐暮云听罢有些蒙圈,伸出食指指向自己:“徐姓姑娘?我吗?”
时鸣不置可否地看向她,耸耸肩膀,“也许吧?”
徐暮云缓了许久才突然忆起那回事儿,老天,她怎么忘记这茬儿了!
她僵硬地坐直了身体,偷偷瞄了时鸣一眼,不料碰巧与他碰上眼神,又立马缩了回去。
阿福也意识到此时的氛围甚是微妙,朝着鸽子伸出食指比在唇边,“嘘。”他们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观摩着旁边一站一坐的人。
徐暮云见时鸣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清嗓主动说话:“咳,那个……”
时鸣倚靠着旁边的柱子,身上还围着围裙,反而衬出他腰线优越。
“怎么?”
闹了这么大的乌龙,尴尬的境地和早上如出一辙,只是主角彻底地调了个个儿。
徐暮云硬着头皮转移话题,“你那个朋友怎么称呼?”
看起来是想就此翻过,时鸣很体贴地没有拆穿她牵强的转折,顺着台阶下:“高子峰。”
又是一阵寂静,徐暮云实在是找不出话题,只好愣愣地点头,“哦,好。那什么,我突然有点儿困,先去睡了。”
她说着便机械地起身,一步一迈,最后小跑着仓皇逃窜地,临了在上台阶的时候还不小心被绊了一个跟头。不待那两人走来,她就大喊道:“我没事!”
徐暮云躲在门后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独自哀嚎:“太丢人了,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她又开始说服自己:“没关系,人生在世,总有社死的时候……”
徐暮云好像精神分裂似的,来回说服自己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消化完毕。她睁开眼睛,看见床边堆的箱子,一拍脑壳:“哎呦,差点把这个忘记了!”
既然现在店里来了帮手,那是不是可以将店铺改造提上日程了?徐暮云思忖着后面的计划,顿时把刚才的窘境抛在脑后。
兴许是刚才肾上腺素飙升代谢太快,徐暮云摸着肚子嘟囔:“怎么突然有点饿了。”
她推开门,竟发现门外放着一副汤药,旁边摆着一小盘蜜饯。徐暮云摸了摸药罐,还温热着。她拿起被药罐压着的纸条,上面写着:
汤药御风寒,味苦。
蜜饯要少吃,会牙疼。
徐暮云不禁带上几分微笑,这么贴心……等等,他什么时候来的?这门隔音吗?
11.风筝和糕点
昨日那想法早已在脑子里成形,次日,徐暮云索性起了个大早,体贴地去买了早饭,还留下纸条说今日歇业,让时鸣带阿福出去转转。门外早餐店已有两三顾客驻足,眼神时不时地向店门口看去。
她刚把“今日歇业”的招牌挂在上头,便听到周围人的惋叹。她礼貌地朝那声源处歉意地笑笑,就径直背着包袱出去了。
在那日“绑架”后,双方便成功达成了合作。两人也自然约好了较为隐蔽的联络方式,她一路顺着记忆摸索到约定地点——
徐暮云沉默地看着眼前凄凉的景象,总算理解当时司初为何如此笃定不会被人发现了。一尺高的杂草长了满地,中间还埋着一个土坡,旁边插着一个无名木牌,任谁看都会觉得这里是个野坟......
她小心地走近那土坡,在木牌旁边刨了个坑,将纸条放进去。很快她站起身,随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到不远处观摩,自觉外人绝对看不出异样才满意地转身离去。
回到京城,徐暮云一路上看见不少好吃好看的甜点,暗暗在心里记下,打算到时事情聊完一定要买回家让阿福尝尝。
地点依旧定在了祥庄茶馆,连包厢都与上次一模一样。
兴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司初仍是原来那身装扮,只是这次身后却没有跟着丫鬟。徐暮云早已经等候多时,将近几日的情况一一复述。
司初听罢,面色微微一变,皱起眉头道:“我听说了前几日那番闹剧,自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去惹的事,倒是没想到他们竟这么快就发现了。”
徐暮云审时度势,俯首称道:“是否会威胁到阿福的安全?”
司初眼皮一跳,似乎是在思索当下的计划。良久,她轻轻摇头:“不必,那伙人近来不敢轻举妄动。”她抬眸看向徐暮云,眼神里划过一丝危险:“说起此事,你的一举一动可都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该做的事别做。”
徐暮云知道这是在指阿福上台的事,她起初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后面发现司初并未派人来找,还以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
但这半月以来,阿福明显比刚才开心许多,她也能看出阿福是真心喜欢。
徐暮云决定争取一番,“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我也一样。”
司初没有作声,只默默地听着她继续说话:“要说最开始,你和王德那老王八蛋一起狼狈为奸的时候,我也没法信任你。合作虽说是我主动提出的,却并非我自愿,不过是为了讨一口饭吃罢了。甚至于你说要派人来,我也以为会是监视之人,可你把阿福送了过来。”
“阿福对我讲过你们之间的事情,也就是那时我才意识到,也许是我误会你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你心疼她。”
“我也一样。”
“虽然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不算很久,但我是真心待她。她才十四五岁,便经历过那般非人的折磨......但你知道她对我说过什么吗?”
司初一直沉默着,抬眸与徐暮云对上视线,她敏锐地发觉那人的眼眶泛红,知道司初已然动容。
“她说......”
——“我喜欢弹琵琶,和讨厌那段日子,并不矛盾呀。”
司初仿佛已经想象出阿福的语气,那么灵动而又懂事。屋内沉默良久,她吸吸鼻子,从怀中取出手帕背过身去。徐暮云看着司初的反应,总觉得这两人的渊源不止表面如此浅显。
她终于平复好情绪,再面对徐暮云时已语气如常:“那便先这样吧。”
徐暮云郑重地点点头:“嗯。”她又保证道:“您放心,我会护阿福周全。”
司初挥挥手道:“你走罢,烟花楼的事情.......我再思考思考。”
“行。”
她离开茶馆,发现此时天色已有些晚了,径直奔向刚才路过的甜品铺子,还没来得及刹住脚步便大声喊道:“老板!还有糕点吗?”
那老板是个中年妇女,一脸慈眉善目的表情笑道:“哎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刚准备收摊儿!”
徐暮云也乐呵呵地笑,一种挑上一样:“那您给我打包吧,我带回家。”
那妇人手脚利落地打包好,期间还不忘唠两句:“这是带给谁的,跑那么急?”
徐暮云也自来熟的很,“我妹妹,小孩子嘛,就爱吃这些甜东西。”
*
“我回来了!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徐暮云一脸神秘地推开门,发现一大一小正趴在桌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东西。她没有受到关注,开始发泄自己的不满:“喂!有没有人听我说话啊!”
两人齐刷刷地回头,时鸣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那是什么?”
徐暮云得意洋洋地提起来晃一晃,笑道:“给你们买的糕点,你们在干嘛?”她凑过去一看,“这是风筝?还挺漂亮的嘛。”
阿福点头,话里还带着一点小骄傲:“我挑的。”
徐暮云将手中的糕点放下,双手支在桌上,道:“现在也刚好是放风筝的季节,要不等过几日,我们出去野炊吧?”
阿福眼睛顿时一亮:“野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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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右手高高举起,喊道:“谁同意?”
阿福立马举起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满是欣喜。
时鸣静静地看着两人嬉戏,不由得沾染上几分笑意,举起手道:“我也同意。”
徐暮云突然想起什么,提议着说:“要不要叫上司初姑娘?”
阿福惊喜地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好!”
她把包装拆开,说:“吃些糕点当作宵夜,然后洗漱过后去睡觉。”
阿福依依不舍地看着风筝,看上去恨不得想搂着它睡觉。等到她终于上楼去歇息,徐暮云把那糕点往时鸣那儿推一推,“喏,你怎么不吃?”
时鸣摇摇头:“我不爱吃甜的。”
徐暮云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故作矜持:“一个常备着蜜饯的人不爱吃甜的,谁信?”
时鸣无言以对:“......”他只好转移话题,问起白天的事情:“你今日去找了司初?她可曾说过什么?”
徐暮云摇头:“没有,她只说让我们静待其变,说烟花楼不会轻举妄动。”
兴许是要和“那位”再商讨之后的计划。
她将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只道:“不过你说的很对,她的确和阿福长得有几分相似。”
前几日时鸣突然喊来徐暮云,说出了他之前一直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徐暮云白天同司初相谈时,这才注意到二人的侧颜确有几分相似。
她揣测着问时鸣:“你说,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姐妹?姑侄?抑或是......其他?
时鸣摇头:“现今不能妄下定论,不过可以看得出她似乎是想通过阿福来试探我们的诚意。”
的确,在徐暮云白天把阿福的事情诉出之时,司初便明白阿福已经俨然将他们当作了自家人,想必之后也会慢慢放下戒备。
“对了,今天见面司初又给我们拨了些银子。”
时鸣听出她大抵是已经有了规划,会意道:“你打算做什么?”
徐暮云说出她的想法:“我打算招些女子。”
时鸣抬起头,听出她话里蕴含着磨灭不去的傲气。这话由她而出倒并不意外,只是......
“大多数女子都留在家中相夫教子,鲜少有外出做事的,并不好寻人。”
徐暮云笑道:“谁说我要自己去寻?”
时鸣颇为不解,疑惑道:“那是应该如何去做?”
她挑起单眉,自信的神情刻画出她张扬风采的性格:“我自有办法能让他们主动来找我。”
12.故人来客
次日,酒馆开了张罢,不知是谁搬了一个巨大的木牌,上面贴着一张告示,引得周围路人侧目旁观。只待那些人看清上面写了什么,顿时响起阵阵议论,愈发引得旁人好奇。
徐暮云打开大门之时,她看着门口挤满的人,嘴角微微上扬。有人注意到她在一旁观望,出声询问:“这告示所写,究竟是真是假?”
她投去目光,问话的人正是一名中年男子,一身布衣满是补丁、破旧不堪。那人直勾勾地盯着徐暮云,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将家中妻子送来。
徐暮云朗声回答:“自然!告示所写绝无半句虚言,大家尽管放心好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正好我家那臭婆娘在家尽是做些多余的事,索性把她卖来得了……”
徐暮云就那样看着众多男人在外头高高在上地议论批判着他们的妻子。纵然她已经预料到会有眼前的场景,此时也不由得怒火涌上心头。
她好不容易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一只手就轻轻地搭在她肩膀上,是时鸣。
他面色凝重,徐暮云不知道他在身后站了多久。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时鸣聊天:“你睡的怎么样?”
时鸣却说:“不太好。”
徐暮云一愣,疑惑地问:“为何?”
时鸣低下头,目光闪烁,“因为我有点担心你。”
徐暮云心头一跳,她并未料到这个回答。这话里蕴含的情意不言而喻,不过时鸣向来很有分寸,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好感。
她在现代早已经见惯了灯红酒绿,这话的意思她也不会听不懂。但徐暮云只是缄默不语,悄悄地扭头躲过他的注视,打哈哈想要糊弄过去:“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知时鸣是否察觉她沉默委婉的拒绝,他顺着话头道:“我自然知晓你能力出众,性格坚韧。”
他语气真诚平淡,似是在叙述一件众人皆知的事情。即使徐暮云一向自信,但是在大早上莫名被夸了两句,一时也有点不习惯。
很快时鸣话锋一转,“只是有些想法早已根深蒂固在人的心里,并不能轻易改变。男人如此,女人亦是如此。”
刚才那番话简短,但徐暮云确实听了进去。她虽说知晓古代与现代思维的差异,但终究是了解太过浅显,也许此事并不如她想象那般简单。
“不怕,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要任由黑暗吞噬了去?”徐暮云看着门口心思各异的男人,撂下一句便拂袖而去。
*
临近天黑,一位男子突然出现在酒馆门口,踌躇着不敢进门。
徐暮云注意到门外的人,出声拒绝道:“客官,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
但那人脚步并未挪动分毫,伫立在门槛处,直勾勾地看着她,神情激动又带着些犹豫,“请……请问您是徐暮云,徐老板吗?”
徐暮云站起身,眼前这人确实面生,她到最后也没对上这号人,“正是,请问你是……”
那人听罢回答竟更为激动,双手和拳俯首行礼,连声音都变得很是高亢:“在……在下高翰文,在此见过徐姑娘。”
高翰文?徐暮云这才猛地想起,他是前几日来信的那人。
时鸣似是听到大堂内的对谈,推开门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高兄?”他看见眼前许久未见的友人,不禁怔愣了好一会儿。
他刚从后厨里出来,手上还沾着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掉。不待高翰文出声,时鸣便沉默着快步走了上去,一下子抱住了他。
两人互相轻拍着脊背互表慰藉,房间里一时寂静得很。
阿福躲在徐暮云的身后,用手轻轻地捏着她的衣袖,看着眼前的场面,似乎是有点紧张。
徐暮云朝身后探了探,伸手摸到阿福的脑袋随便一揉,又低头冲她笑笑,搂住肩膀让她放松。
她终于打断两人的沉寂,邀请高翰文道:“进来坐吧。”
待时鸣同他并步迈过门槛,听到徐暮云问他:“你可已吃过晚饭?”
高翰文下意识地捂着肚子,他舟车劳顿数十日,路上只带了一点干粮充饥。眼下被徐暮云一问,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但他依旧下意识地婉拒:“我不饿。”
时鸣知道他在逞强,径直走进后厨拿了一些糕点出来,“现在再开火不太来得及,你今晚先将就着吃点儿吧。”
高翰文也索性不再推搡,小心地接了过来,看起来感激得很。
“多谢。”
徐暮云笑笑:“你既愿意来,便是认同相信了我们,又何必这么生疏呢。”
时鸣没忍住插了嘴,问:“高兄,我大哥过得可还好?”
高翰文这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兀地从怀中掏出来一个钱袋,“这是时大哥让我带给你的,他还说……”
“出门在外要记得照顾自己,多吃点好的。另,家里有大哥在,莫要担心。”
“……嗯,我晓得了。”时鸣声音闷闷的,但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如何。
“啊……”阿福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眨巴着的大眼睛此刻已经变得有些无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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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暮云拍拍她的肩膀,轻声哄道:“快去睡觉吧。”
阿福点点头就起身朝楼上去了。徐暮云也跟着起身,扭头对高翰文说:“现在酒馆里还剩下三间厢房,等会儿让时鸣带你上去看看,早点歇息,明日便要直接干活了。”
高翰文立马站起身回答:“明白,谢谢徐姑娘。”
空旷的一层只剩下他们俩,时鸣沉默地倒了两杯凉茶。高翰文一口气灌下去,也将桌上剩余未动的糕点收起打算送进后厨。
不料却被时鸣拦住,他道:“高兄,你路上颠簸许久,定是疲惫得紧,这些琐事还是我来吧。”
高翰文争不过他,也只好撒手,站在门口看着他收拾,“时大哥过得好着呢,无需担心。”
时鸣只应道:“我明白。”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高翰文决定在时鸣隔壁住下。
两人分别之际,高翰文转身看他,倒:“其实……我此番愿意前来,并不是因为想再次科举一事。”
时鸣一怔,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那是为何?”
高翰文叹气道:“不瞒你说,我已经准备定亲了。这次来京,其实……是为了攒银子娶妻。”
这话像是击中了时鸣,他几次三番地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最终只重复着之前的话:“我明白。”
他回到房间,此时夜色已深,窗户还开着透风,丝丝凉意袭来,却吹不走他心中愁意。
时鸣一直独自在外漂泊,已有半年之久未曾见过家人,高翰文突然的到来让他第一次在异乡有了故人之感。
但却未曾想到故人心易变。
他下意识地用手掌护住怀中的银锭,那触感纵然是隔着好几层布料,也让他觉得无比清晰。
时鸣长兄是个粗人,并不识字,因此对他的期望一直很高,希望他凭借知识能闯出一片天地。他本以为大哥这次也会通过高翰文再对自己激励一番,可他却什么也没说。
难不成真的没人愿意相信他可以?
时鸣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夜空,窗外星罗棋布,一钩弯月挂在树梢边上,衬得屋内影随光动。
徐暮云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切,扭扭捏捏。”
时鸣的心跳顿时变得飞快无比,一种不甘的劲头突然迸发出来,简直要冲破他的血管。
他不服气,也不服输。
就算做不成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他也要趟过那一汪泥潭,将那些深藏于暗处的污垢,全部都连根拔起。
那也算了却他心中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