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创世神求婚后》
7. 神庙
宁芙并不知道,她给创世神带来了多少误会。
刚被赋予了意想不到的权限和能力,她正在兴头上。
兴奋之余,宁芙其实也有些纳闷,能够自根源上解构万物,创造万物的权柄,怎么看都是很强大,泛用性也很高的权柄,绝对不输如今的六大主神,想不通祂的信仰到底是怎么没落的。
她偶尔在玩家频道里看过,诸如掌驭死水的凝滞之神,统领啮齿类动物的鼠神,还有一众几乎只对人类有坏处,让大部分人避之不及的邪神,都是有信徒的。
偏偏就创世神没有。
或许是因为太能睡了,一觉几千年没回应过信徒祈祷,才导致了被忘却的处境……
哎,怪可怜的,今后如果真有机会,最好再发展几个信徒,也省着祂寂寞无聊。
但这并不急于一时,宁芙转头继续琢磨她的权限。
圣所里创造出的东西是带不出去的,但她如今相当于是登录了门禁卡,可以随时出入,不需要再通过祈祷或神明的召唤。
所以这儿就相当于是她的第二个家。
如果能复刻出古代科技,比如各式家用电器,还有硬盘里存了几个t资源的电脑和游戏机,那跟回到现代社会,也没太大区别了。
说干就干,宁芙立刻在意识中调度起来。
随着她的念头,房间里逐渐被各种现代化设备填满。
正对着床的黄金位置,则留给了一套电竞桌椅,以及看起来就很有科技感的电脑。
还真行啊?
这可把宁芙高兴坏了,急忙又搞了一套附带变压器的发电机,朝圣般的按下开机键。
然而等登入操作界面,宁芙就傻眼了。
陌生的系统,陌生的图标。
以上她姑且还能克服,但陌生的文字就不行了。
她回想起来,现如今是文明覆灭后的几百年。这东西完美复刻了上古科技产物,用的自然也是已经消亡的古代语言。
宁芙穿越之后就自动掌握了当地通用语,压根没考虑过还会遇到语言障碍。
要再祈祷一次吗?
神明无所不知,如果她祈祷了,或许能像之前一样,“啪”的一下,就把古代语拍进她脑子里。
但她肯定是承受不住的。
之前的两个词条她都消化了好一会儿,一下子挤进来整套语言系统,脑子怕不是要烧了。
思前想后,宁芙最终决定放弃。人要知足,至少床铺是柔软,带着晒过阳光的温柔气息,还有空调热水器微波炉……
第二天的行程就很平静了,宁芙准时在黄昏到达了安国的王都弗伦城。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高大雄伟的塔楼上,钟声响过,往来行人熙熙攘攘。
他们在这个世界里都有归宿,只有宁芙不知道自己终究会停靠在哪里。
她活动了一下攥着行李箱的手指,沿街找到一家小书店,打算买份地图。
没有导航软件可以用,甚至建筑也不算规范,普遍没有挂路标和门牌号的习惯,对远道而来的人很不友好。
刚要付钱,就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猫着腰钻进来,眼疾手快的拦下了她。
男孩笑嘻嘻的捏着银币道:“这地图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画的了,一点都不准,您不如雇我当向导,想去哪儿我都认得路,还能帮您提行李!”
眼见着书店老板气的扫帚都举起来了,宁芙连忙把钱从男孩手中抽出来,仍旧买下了地图。
转头见男孩还一脸期待等在门口,便抛给他一个银币:“附近有比较繁盛的神庙吗?”
她要去打听一下,祭司的装备该从哪儿弄。
男孩道:“这个有,而且非常多,您要去哪位神明的庙宇?”
他眼珠一转:“对了,我带您去最近的那间吧,是很稀奇的创世神的庙宇,离这里不远,甚至不需要搭马车!”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宁芙立刻点头,跟着少年穿过人群。
在走过两条街后,宁芙就感觉不太对了。
周围环境越来越脏乱,脚下的巷子本来就窄,还有许多明显是胡乱搭建的棚屋凸出来,占了大半街道的,不少屋子的门连门板都没有,天色已经擦黑也不见几家舍得点灯,一个个模糊的人影在昏暗的屋子里,偶尔投出好奇的目光看向宁芙。
宁芙目光沉沉看着男孩的后背,心说她该不会是遇到那种,用小孩子来降低警惕心,从而打劫甚至拐卖人口的团伙吧?
那她更要跟着去,一般的罪犯又打不过她,要是能把窝点一锅端,来个黑吃黑,那可太爽了。
然而宁芙想多了。
往前走了没几分钟,柳暗花明,抬头便能望见一座虽然称不上恢弘,但也有模有样的庙宇,高耸尖顶下嵌着漂亮的玻璃花窗,正是她在圣所看惯了的样式,远远还能看到许多人在出入。
还真有?宁芙激动的加快了脚步。
但等走近之后,先前的激动心情就熄灭了大半。
隔着大门,能看到神庙的庭院,一半改建成了蜂巢似的隔板间,另一边则圈了几个栅栏养鸡养鸭。
信仰是衰落了没错,但上个时代遗留的古老神庙,当个景观建筑总行吧,何至于沦落成群租房!
眼见着这里不会有她想要的东西,宁芙伸手勾住揣着钱想溜进人群跑路的男孩儿,冷冷道:“这就是你认为的繁盛?换一个,或者带我去旅店。”
话音刚落,就见神庙里头一个女人小跑着过来,笑眯眯对着她招手。
“旅店哪有长租房间舒服,咱们这甚至能提供热水,你可以先租个三天感受一下,喜欢的话再续到一个月。”
语气像极了在火车站揽客的大婶。
但其实她很年轻,能从灰麻布外套的袖口中,看到里边一尘不染的洁白。
宁芙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推销,问道:“你是这儿的牧师吗?”
女人瞬间皱起眉头,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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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耐,上下打量起宁芙。
“问这个干嘛?你该不会是那种,自以为与众不同,眼光独特的小鬼头吧?我劝你别在这种永远得不到神明回应的信仰上耽误时间,真想当牧师侍奉神,就找大教会去。”
宁芙诚恳道:“我不是想要当,我就是。”
甚至直接越过了牧师的位阶,是祭司。
女人却嗤笑了一声,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不可能,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宁芙也知道女人虽然讲话不好听,却没有坏心,不然把人拽进去忽悠她捐钱多好。
但扎心的是,她确实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头上是有个称号没错,可原住民又看不到。
至于活木神像……
能看出来那雕的是谁才有鬼了,她自己都看不出。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宁芙抬手就释放了一个——
微光术。
信仰谁暂且放在一旁,姑且先证明她的职业。
而对方也不是什么坏人,总不能真动手。
很多职业都可以释放法术,但只有牧师一系,是完全不仰赖外物就能施法的,触媒只是锦上添花,用来增幅力量和提高精准度。
女人还是有常识的,她先是在冷色光芒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后拽过宁芙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确认她没藏符文卷轴一类在袖子里。
若宁芙真是别神的牧师,没道理非要改换门庭,放着光明前途不走,往烂的只剩绳子的吊桥上挤。
她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这年头还真是什么怪人都有。”
随后泄气似的:“算了,你跟我来吧。”
路上,女人和宁芙介绍起神庙的由来。
二十几年前,随着居民数量越来越多,王都弗伦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扩建,将原本城外的一块荒地纳入了城墙内,依着原本的地貌,命名为树溪区。
原本在城外荒废着的神庙废墟,被圈进城墙内之后,本是要被拆掉的。
而这时,有位路过此地的商人提出要买下这块地方。
没人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保住了神庙,又倾家荡产把它修缮起来,到死都住在里边,如同孤僻的守墓人,看护着早就无人悼念的远古遗骸。
说到这儿,二人已经走过拥挤的鸽子笼到了礼拜堂,门一关上,嘈杂破败都被隔绝在外,夕阳透过花窗外洒落进来,铺就一地璀璨的金与红。
礼拜堂的侧面是休息室,请宁芙坐下之后,女人脱了外套,露出里头象征神职人员的白色法袍。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但据我所知,至少在安格维斯没人信奉创世神。你别看我穿着这个,但我可不是牧师,这都是我养父留下的,他恨不得给我把一辈子的衣服都置办好了……没错,我养父就是守了这座神庙半辈子的怪老头。”
她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他是个好人,就是脑子不太正常。”
8. 神话
贫民区从来不缺孤儿,古怪的商人陆续收养过几个,其中大部分在成年后都自谋生路去了,只剩下最小的女孩儿。
这也未必就是因为她与众不同,多半是因为在她成年之前,她的养父就去世了。
“老实讲,虽然老头子为这座神庙花费了半生心血,但我并不觉着他是个虔诚的信徒,我从没见过他祈祷,也没有哪怕一次,神明的恩惠降临在他身上。”
女人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陷在了回忆中:“我小时候当然做过被神选召的梦,不过大概是我实在没有天分,创世神从不曾回应过我的祈祷。”
她略带自嘲的笑起来:“后来我就面对现实了,别看我经营着神庙,但这只是因为,让神庙再度荒废掉实在太浪费老头子的心血。再者说,不用出去工作就有口饭吃,其实也挺不错的嘛。”
说到这儿,她长舒一口气,重新看向宁芙:“很抱歉,刚认识就跟你说了这么多无聊事,我就是想知道,我真的……是被神明所接纳的信徒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紧张,但压在茶杯柄的手指却因为下意识的挤压而泛着青白色。
宁芙笑了:“是的,你当然是。”
就算以前不是,以后也是了!她好歹也是祭司嘛,发放个编制的权力还是有的。
“那我就放心了!”
女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宁芙甚至能听到她的心跳都变的明快起来。
“啊,对了!虽然院子是被改造的有些……粗糙了,不过内部都是维持着老头子修复后的状态,还算像模像样,你可以放心住下来,住多久都可以!”
这样空有外壳的神庙,其实没法给宁芙提供她需要的东西,但她本就是仰仗着创世神的庇护才能吃得香睡得稳,自然是在神庙里住着更安心。
更何况,这回她终于有机会干点本职工作了。
以神明的名义做几件大事,比如猎杀魔物之类的,等打响了名号,不愁没有信徒慕名而来。
决定住下来之后,女人带着宁芙熟悉四周。
宁芙随口问该如何称呼她。
女人一瞬间神色有些不自然。
“你可以叫我丽翠丝……我知道你联想到了什么,但是别说出来,谢谢。”
这个名字确实挺有名,在薇宁镇,宁芙就听流浪艺人唱起过根据百年前真实事迹改编的歌谣。
历史上那位丽翠丝,曾经以宫廷舞娘的身份,把当时几乎要统一大陆的强大帝国中的皇室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撩完老子撩儿子,同时撩好几个兄弟,成功的挑拨离间,引发过好几次内战。
在朗宁帝国,丽翠丝大概会被描写成祸国妖女。
不过,这片大陆最终没有被朗宁帝国完全统一,多少有她一份功劳,至少在安格维斯,名声其实蛮不错的。
不错归不错,但就好比在现代社会,有人不幸被父母取名叫做李妲己或者张西施,肯定也不想被人调侃。
宁芙当然不知道,丽翠丝还有另一个心结。
老商人给孤儿取名字时,都很随意的用了历史上的名人。
看似不走心,但却好似命中注定一般,跟冒险家同名的大姐,如今在北境做登山向导;跟著名画家同名的二哥,考进了艺术学院……
无一例外。
丽翠丝始终想不通,她的名字,到底承载了养父怎样的期待。
是夜,万籁俱寂,宁芙却没有一丝睡意。
她沿着U形的回廊,来到一个小的好似天井般的,单独存在于神庙角落中的庭园。
白日路过这里时,宁芙就察觉到,假山后边有微弱的魔力流动。
宁芙不想给丽翠丝带来困扰,当时就打定主意,独自来查看一番,排除可能存在的隐患。
绕到假山背后,宁芙就感受到,在过分光滑的石壁上,繁复的符文以某种不可见的颜料绘制而成,力量内敛,几乎没有外泄,却在宁芙靠近时,流水般的闪烁起微光。
宁芙没敢大意,她火速进入圣所,搞出一本符文入门教材紧急补习,花了一阵子,确定那只是一道只对特定人士敞开的门,并无危险,便又风风火火的回到现实。
伸手接触到符文的一瞬间,就见微弱的光芒迅速收束,随后自中心荡漾开去。
封印解除,石壁上开启了一扇门扉。
在这扇隐秘的大门后,是一间小小的图书室,几排书架,一组桌椅,并一盏耗尽多时的魔能提灯,就是目所能及的全部。
分门别类摆放的书籍当中,有一架子全是复杂又陌生的语言写成的古卷,纸张都脆弱泛黄,要不是用特殊的真空符文保护着,早在宁芙推门进来时,就会化成飞灰。
看不懂,直接略过。
剩下以通用语书写,能看懂的书籍可以分为两类,一类都是实用文献,不光神术相关的知识,还有符文的入门和进阶,各种魔药的配方,炼金术公式大全之类的,五花八门。
这对宁芙而言是意外之喜。
诚然她可以在圣所中制造出任意书籍,但那也得她明确知晓自己要什么,如果脑子里都没有这个概念存在,是没法凭空捏造的。
另一类则是神话传说。
宁芙翻看了几本,发现了一个规律,这些传说故事或多或少都跟创世神沾一点边。
真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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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少的一点,甚至是在对白中一笔带过。
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追星迷妹,爱豆是个非常边缘的糊咖,就只能辛辛苦苦从20集电视剧中,把爱豆出场的三分钟给剪出来,日积月累,花费许久才打下这片江山。
就比如宁芙随手拿起的这一本,主要内容是讲述丰饶之神的。
据说,丰饶之神从前只是大地之神,后来农神陨落,权柄被祂所接管,这才跻身当今六大主神之列。
而它被收录在这间图书室,是因为在开篇第一章,写的是即将陨落的农神,对自己短暂到只有千年,仿若孩童才张开眼便面临夭折的痛哭哀歌。
当中有这样一句:“父神将权柄赠与我,却漠视我被夺走权柄,母神以岁月哺育我,又要终结我的岁月。”
父神这个词下头下边小心翼翼的划了波浪线,显然做标注的人,认为农神口中的父神指的就是创世神。
至于母神……母神用黑碳笔给涂了一道。
看来还是个毒唯。
不过……
父神?母神?
创世神竟然是有妻子的吗?
宁芙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她兴致勃勃的抽了几本讲述神明间缔结婚姻的神话,揣回去连夜研读。
直接去跟创世神打听是不可能的。就看祂神殿里荒凉成那样,就算有过老婆,估计也早离婚了,宁芙才不会戳空巢老神的心窝子。
可惜的是,再没有哪本提到过创世神的情感经历,其他神明间的爱恨情仇倒是复杂又狗血,好看爱看,宁芙一个不小心就读到了天蒙蒙亮。
她小睡了一会儿,就强打精神爬起来。
出门就见丽翠丝正忙着。
一般而言,长住在神庙中的神职人员,享受供奉的同事,会给信徒排忧解难。
丽翠丝也差不太多,她一早起来就拎着工具箱去给租户修门锁了。
同事这么卖力,宁芙当然也不能闲着。
玩家中的牧师们,多半能通过做自家教会指派的任务,凭着贡献度来领装备。
到宁芙这,百废待兴,家当都要从零开始攒。
日程一下子就充实起来,首先,她要将身上那一兜子五花八门,多半用不上的道具和珠宝先拿出去卖掉。
在树溪区这种地方开店的,都是长八百个心眼子的老油条,宁芙当年在菜市场上杀价屡战屡败,可不敢轻易去挑战,便决定去上城区。
宁芙风风火火的换了衣服出门,浑然没注意到,桌子中央的神像后边,几条根须时不时扭动着。
如同被冷落而心情不爽的猫,不自觉的甩动着尾巴尖。
9. 陷阱(结尾有小修)
树溪区的公共马车停靠点,就没几个还在使用中。毕竟也没多少人舍得花这个钱,宁可走路。
宁芙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还在使用的停靠点。
依据是这里马粪味特别浓。
马车还没来,宁芙不想站在一地的排泄物里等车,她在附近闲逛,很快就被街角偌大的告示牌吸引了注意力。
告示牌上层层叠叠,最新的几张都盖着冒险者公会的印章。
不愧是王都,工作机会就是多,在薇宁镇时她想接个正经悬赏都没有,这里都随便贴到大街上了。
只不过,很多闲汉在告示牌前停下,扫过两眼后,又无动于衷的离开。
没有一个接任务的。
宁芙正打算凑过去看看这些悬赏究竟有多难,却见侧路斜插过来一个披着深灰色兜帽斗篷的矮个子,他看都不看一眼,就将新贴上的几张告示全给撕了。
宁芙下意识问道:“你干嘛?”
故意毁人财路么?
那人回过头来,只见兜帽下的一张脸缠满了脏兮兮的绷带,眼神凌冽而凶狠。
见跟他搭话的,是个衣装靓丽干净,气质跟树溪区格格不入的女孩儿,立刻别扭的移开了目光。
“最近弗伦周围不太平,悬赏在上城区的公会里被筛选过一圈,没人愿意接才轮到树溪区,能有什么好活?撕了也省的有人自不量力,枉搭了性命。”
他语气颇有些拘谨,声音中竟还透着几分变声期的沙哑。
宁芙没想到,这人打扮的好似个变态,竟然是个蛮善良的小孩。
她有心多打听两句,想知道弗伦究竟是怎么个不太平。可余光见到公共马车终于来了一趟,便不再多耽误,摆了摆手就一路小跑去搭车。
绷带少年的目光追随者宁芙消失在马车后的裙摆,随后肩膀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足足高他一个头的女人歪过头看他:“在这发什么呆呢?”
绷带少年拍开女人的手,语气生硬:“一只闲得发慌的金丝雀。”
女人一挑眉头:“呦,我一直以为你对女人没兴趣呢,原来是想把初恋留给……那叫什么,因缘邂逅,命中注定?”
她哈哈大笑着躲开少年踢过去的一脚:“好啦好啦,我迟到是我不对,没时间耽搁了,今天还有大活儿要干呢。”
来到上城区后,宁芙只觉着自己穿越了千年。
店面橱窗里随处可见颇具现代感的陈设,当然,都是工艺品,根据挖掘出的古代科技仿制而成,完全没有实用性。
但她如今在圣所里要什么有什么,已经不眼馋这些了,并未流连,一门心思去逛那些门可罗雀的小店面。
卖掉多余的东西没花多少时间,但适配祭司的装备就很难买。
那玩意几乎只在各个教会内部流通。
宁芙跑了很多店铺,最终只在一家当铺搞到了普通品质的,牧师就可以使用的低等级触媒。
走出店铺,宁芙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或许可以去冒险者公会试试?
她如今也有点小钱了,求购悬赏也是悬赏,说不定就有人愿意卖呢?
刚巧冒险者公会就在商业街上,宁芙折返回去,却在推开公会大门的同时,敏锐的察觉到,这里十分古怪。
大厅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伙计却尽忠职守的站在告示板旁边,靠门边的座位上,有个高大的女人正摇晃着手里的杯子。
杯子里酒水香醇,女人看似姿态慵懒悠闲,可她的腿部肌肉并没有放松,随时可以一跃而起,从门口看过去,她的另一只手刚好处在视觉死角,也不知正握着什么。
宁芙呼吸一滞,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公会大厅里分明有陷阱,虽然不知道是要抓谁,但都有好心路人提醒过她弗伦不太平了,她可不想被卷进阴谋之中。
远离是非之地的同时,她掏出储物袋里的斗篷披在身上,又掏出一张因为里头的符文力量即将耗尽,并不值钱,所以干脆没卖的面具。
这是那对强盗兄弟的东西,里头的符文可以随机改变附近的颜色,他们是为了抢劫,让她如今刚好能帮宁芙遮掩她那过分惹眼的璀璨金发。
宁芙知道自己是个容易胡思乱想的人,但这次不一样,从来没有失误过的感知还在疯狂报警,她不用回头就从其他店铺橱窗的反光中,看到那女人从公会里追了出来。
急促的脚步声,在普遍悠闲的商业街中,显得格格不入。
宁芙拉紧兜帽,隐入人群,直到已经无法明确感知到跟踪者,才拐进一条小巷子里。
眼见着商业街已经走到尽头,再往前行人稀疏,不再方便当做遮掩。
在无人的角落,只要给她30s,扔掉斗篷再换一件外套,再不会有人能认出她来。毕竟她推开公会大门的一瞬间是背光的,没人能看清她的脸……
然而刚走出几步,脚步声又跟了上来。
宁芙到底没有反追踪经验,她其实根本就没甩开跟踪者,而是对方故意拉开了距离,在等她松懈。
后路被堵死,宁芙反手给自己上了个暂时增强体能的buff,以最快速度跑进巷子深处。
她如今的速度远超常人,果然拉远了距离。
然而,在冲过下一个转角时,高墙上有个瘦小而灵活的身影一跃而下,他堵住前路,用为了掩盖稚嫩而故意压低的嗓音道:“你可真是太能跑了。”
都不需要看脸,宁芙就知道是谁了。
虽说就算想看也看不到,毕竟都被绷带遮住了。
被前后夹击,宁芙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她背靠着墙壁,一边提防是否还有第三个埋伏,一边飞速思考。
在树溪区和绷带少年搭话时,他没表露出恶意。而且,如果要对她动手的话,拦截马车明显比商业街里玩追逐战容易。
所以他当时还不知道自己要抓的是谁……
可这又是早就设计好的埋伏,跟先前被邪神的恶意所惑,对她临时起意的袭击截然不同。
为什么要抓进入公会的人,总不至于是在搜捕玩家吧?
宁芙满肚子疑问,但在对方看不出她身份的前提下,她不想开口搭话,万一套不出线索反而暴露真实特征,就得不偿失了。
绷带少年手中的匕首十分锋利,追上来的高大女人则在放慢脚步的同时瞄准了她。
二人都用着在商店里花钱也买不到的附魔武器,按系统的评级,最差那也得是传奇那一档的,让人眼红。
这样的敌人,来一个宁芙还能周旋一二,被前后夹击就很难对付了。
宁芙可不想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赌上性命。
当然她也没打算投降。
打不过她可以跑嘛!
她立刻调动意识。
耳畔响起弩箭破空袭来的声音。
宁芙能感受到风,女人瞄准的角度略低,是奔着射伤她的腿,倒不是要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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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但这不重要,在意识与圣所相连时,她就已经不在原地了。
弩箭“叮”的一声撞在石板路上。
眼见着猎物在眼前凭空消失,绷带少年和女弩手困惑极了,搜索许久,确定这并非是障眼法之后,面面相觑。
“这怎么一回事……”
他们是经验无数的老手,不会被小伎俩轻易糊弄过去。
只有一个可能,这次的猎物真就一下子就跑了,甚至连符文卷轴都没用一张。
女人烦躁的抓着头发:“这不对啊,如果这只兔子这么强,那她跑什么?直接把咱们俩给摁死不就行了?”
绷带少年则低头不语。
他总觉着,这只猎物他好似见过。
是在哪里呢?
宁芙计划着,那两人找不到她,自然会去别处搜索,不可能在原地蹲守。
等她将衣服从头到尾都换掉,哪怕再晃到他们面前,也绝对认不出她来。
这一切,都是借了圣所这块地方。而神像不在身边,没有伴随祈祷,又不是被邪魔外道盯上。宁芙本以为会和昨夜一样,并不会打扰到创世神。
偏不凑巧,分明她落脚在自己那间小屋子门前,却一抬头就看到了创世神。
“日安!”宁芙强打精神露出笑容,从昨夜看的神话故事里挪用了两句颂歌,随后话锋一转,委婉的问道:“您喜欢来大殿外散心吗?这样的话,我就优先布置庭园?”
极有可能被前妻抛弃,也没有信徒搞祭祀活动逗祂开心,大约是挺无聊的。
宁芙当然是猜错了。
圣所从本质上来说,是神力的外显与延伸,对创世神而言,意识投放在哪儿都算不上是散心。
倘若宁芙不问,祂也不会去思考自己长久停留在此处的原因。
思考了一瞬,祂便得到了答案。
祂更青睐沾染着宁芙气息的所在。
而宁芙的提议很不错,确实应该有个庭园,这不是妆点住所,更是在直接妆点祂本身。
见创世神露出空巢老人听说儿女要回家来度过一整个长假般的笑意,宁芙便知祂不会因自己无理由频繁出入圣所而降罪了。刚好时间也耗的差不多,她便打算开溜:“那么,我晚些时候再来装修庭园。”
“我这会儿还有些私人的事情,就是过来换套衣服的,”她指了指身后的小房间,“毕竟原本在街上,不太方便。”
轻描淡写的略过了她遭遇的麻烦事。
有一条普世准则,昨夜看过的神话中反复被提及,宁芙更是始终不曾忘记——
神的恩赐皆有代价。
宁芙心内有一本账。
成为祭司,是她唤醒神明,触发成就得到的奖励。
之后被悉心保护着,当然是创世神体贴下属。但在这过程中,觊觎她的东西都被创世神夺取了权柄,成为祂的养分,四舍五入,也算是她献上的祭品了,就是食材比较原汁原味,没经过深加工而已。
这次的情况则截然不同。
袭击者自始至终都没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欲望,他们更像是纯然的猎人,不带任何私人情绪的处理工作。
这样一来,请求神明出手,多半就要准备额外的祭品了。
故此,宁芙早就打定主意,只要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绝不会轻易动用神明伟力这张最终底牌。
她尚且没有意识到,在成为祭司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自己整个人都进献给了神明。
10. 反狩猎
进入房间匆匆换好衣服后,宁芙回到那条巷子里。
那对搭档果然没守在原地。
他们倒不是彻底一走了之,而是在墙缝中留了一颗能起到摄像机公用的留影珠,但被宁芙敏锐的察觉,抓过来就揣进了储物袋。
回到神庙后,宁芙一头扎进藏书室。
装备不行,花活凑数。
她还记得,这里边关于符文和魔药的内容很丰富,而且浅显易懂,她今天购入了不少材料,或许能调配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几个小时之后,宁芙鼓起勇气抿了一小口刚鼓捣出的成品,脸瞬间就皱成了一坨。
但姑且还算好消息,这股咖啡兑皮蛋的诡异味道,跟书上描述的完全一致。
哪怕变装之后那两个人认不出她来,但在上城区也就算了,一回树溪区,她再怎么乔装还是太惹眼了些,想要打探他们的底细,就得再低调些才不至于引起警觉。
将魔药一口吞掉,宁芙忍着恶心对镜想象自己要变成的样子。
嗯,先前在牛车上的瘦强盗就不错,一看就是个坏种,而且身材变化比较小,她也能少吃些苦头。
忍受了几分钟筋骨皮肉的拉扯后,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气质阴邪的青年。
神庙院子里的租客们就是绝佳的消息来源,宁芙像个游手好闲的自来熟,先是抱怨工作难找,自然的提到曾经看到有个绷带怪人撕掉了悬赏告示,顺势跟他们打听那是何方神圣。
从闲汉们的七嘴八舌中,宁芙得知,绷带少年虽然住在树溪区,但平时跟谁都不熟,别人自然也无从得知他的名字,只能学着那个和他往来密切,个头和嗓门都很大的女人,叫他文森。
没人见过文森去做工,但他住的房子挺大,平常买东西出手也算阔绰。他们猜测,这人要么是某个地下教团的成员,要么就是给贵族老爷们干脏活的。
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倘若是个美人,肯定会有人骚扰……哦不,是去试图了解并追求他,但常年绑着脏兮兮绷带的怪人,哪怕在树溪区,也是会被人敬而远之的对象。
知道了住处,就不算白忍着烟酒臭气打听这一番。
宁芙口袋里还有几瓶魔药,其中有一瓶是无色无味的昏睡药剂。
神迹看的太多了,宁芙并不觉着自己照着步骤清晰详实的书籍,一下午配制出五六种功能不同的魔药,甚至还因为想要让它更隐蔽一些,而将同时也是一种香料的夜幽草用其他无味的材料代替,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她无从得知,先前那位对她赞不绝口的研修院院长,在她这个年纪,配置魔药时还经常炸坩埚,直到30岁才发表了第一篇成功改良魔药的文章。
树溪区的房子多半缺乏安保,大家都一穷二白,没什么值得特意去偷的东西。
文森的家却不是这样,才拨弄开闩着的窗户,宁芙就注意到里边用细线控制的陷阱。
她当然可以试着绕开,可万一想要的东西还没翻到就碰上文森回来,免不了就要在一屋子陷阱里硬碰硬。所以她只是打开了昏睡魔药的瓶盖,塞在桌子和墙壁的缝隙中,又将窗户原样关上。
这样绕了一圈,在每扇窗户前都做了相同的操作,如果够得到的地方有水杯,那么就在水杯口也抹一点儿,之后宁芙就近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暗中观察。
不多时,文森就回来了。
树溪区中,舍不得买灯油的人很多,到了夜里总是比别处要黑。
文森是不缺钱的,可他似乎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视物,回了家也没点灯,本能一般绕开繁复的陷阱。
但他没有发觉藏在视觉死角里的魔药,很快就一头栽倒在地。
没能同时把女弩手一起撂倒实在遗憾,但这局面也算不错了。
宁芙翻窗进去,火速将人捆了个结实,又对他连用了好几次精神抽取。
这样一来,就算他提前醒了,也没有挣脱的力气。
从文森身上摸出一串钥匙之后,宁芙挨个打开柜子翻找。
如果真是接了命令来抓她,总会有些线索才对,实在没有的话,就只能把人带走找个地方关起来慢慢问了。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一脚踢开,来人拎着一瓶酒,嚷嚷着:“我还是觉着不能就这么算了……”
然后才意识到正在弯腰找东西的人,并不是她的搭档。
短暂的四目相接后,女弩手下意识问了一句:“你是谁?”
而不等宁芙回答,便拔出腰间短刀冲了上来。
女弩手自然没认出面前的正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难缠猎物,可一个陌生人在她搭档家里翻箱倒柜,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弓弩并不适合在窄小又随处都是掩体的地方使用,但女弩手同样擅长近战,手中短刀雪亮,划出一道道劲风。
法术职业被近战拉近距离劣势尽显,宁芙根本来不及释放神术,只能左支右绌的躲避。
她往窗户的方向撤退,似乎是要找机会翻窗逃走。
女弩手哪里会让她这么容易就逃了,她急急追过来,却在脚底踩上一根细线后,意识到,坏了,她踩在陷阱上了。
之前她就总说,在自己家里布置陷阱就是吃饱了撑的,这回让她说中了吧!
自侧面射出的冷箭和上方落下的巨大网子她只来得及躲开一个,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已经做出了本能的求生反应。
宁芙眼见着女人被自动收紧的网子缠的死死的,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如果她当时冒失进来,触发了连环陷阱肯定躲不开。
她照例读了几个精神汲取,在女弩手挣扎的幅度已经变得有气无力后,掏出绳子将她也绑了。
女弩手一反方才的凌厉凶恶,笑嘻嘻的看向宁芙。
“兄弟,打个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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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财随意但是别害命,我能告诉你钱都藏哪里了,他这人特别小心,要是不说,保准你找到明早都找不到。”
宁芙不说话,她也不急,仍旧是笑着:“你要是答应的话,就先到他桌子左下第二排桌子里拿契约卷轴,咱们好做个保证,我们今后也不会去报复你,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总不能杀了我们吧?”
宁芙轻哼一声,没戳破女弩手所说的抽屉中,还藏着一个机关,早就被她发现了。
她只是冷声问道:“你们的主人?那是谁?”
女弩手却不肯回答了,只道:“别问啦,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宁芙冷哼:“如果我偏要问呢?我的雇主想知道,你们为何平白无故追杀他。”
女弩手一挑眉:“嗐,原来大家都是收钱办事的同行,那更没必要闹这么僵。你雇主得罪了大人物,大人物就雇我们去抓人,就这么简单,你让他躲好,或者把不该拿的东西交出……”
“不对,”宁芙冷冷打断她,“你们凭什么能确定那个路过赏金公会的人,就是我的雇主?”
她得知道对方是如何锁定她的,才能不再重蹈覆辙。
女弩手:……
那能叫路过吗,推门之后转头就跑,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
宁芙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她拔出刚才从文森身上摸走的附魔匕首,挑起女弩手的下巴,将白日刚买来的契约卷轴怼到伤口处。
涌出的鲜血立刻触发了符文。
“别磨蹭了,我赶时间。”
毕竟易容魔药时效有限。
“你不说的话,我把你搭档带走慢慢问。”
长在红旗下,非到万不得已宁芙不想越过那条底线,但并不妨碍她假装自己是个会杀人又爱杀人的疯子。
她咧开嘴,按着记忆中这个样貌原本的主人被邪神影响的状态,露出一个凶残而神经质的笑。
“之后我会把他一块一块的还给你。”
女弩手投降似的安抚道:“好吧好吧,我说还不行吗?虽然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了。”
等到双方都滴血在卷轴上,一手交情报,一手放人的契约成立,女弩手才继续道:“我们是受雇于王室的鬣狗,这一次嘛,上头的命令就是让我们去埋伏几个偷走了王室珍宝的小偷,你问我为什么确认进门的就是?这我也不知道,时间地点都是上头交代下来的。”
有契约做约束,女弩手不能撒谎。
正是因此,宁芙才想不通,她连一身职业套装都凑不齐,哪里来的珍宝?
不过,鬣狗的上司未必会告诉手下真相。她把玩着匕首追问:“其他的目标,你们抓到了吗?”
女弩手叹了口气:“抓了一个,但没准是真抓错了。那家伙脑子不太好,身上也没钱。他清醒的时候只知道喊冤,灌过吐真剂,就说他的珍宝是什么六位数扣扣号。”
11. 火烈鸡
宁芙被这一句惊的差点儿将匕首丢到地上,她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激动,追问道:“他在哪?”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凡这人还活着,哪怕已经关进王室监狱,哪怕她要去向创世神献祭以换取力量,也一定要将人救出来。
令她意外的是,这个人竟然被这对鬣狗暂时窝藏,根本就没上交。
女弩手苦笑着:“你也知道,弗伦最近不太平,我们早就不想干了。既然要走,不如就搞一票大的。”
他们原本是想,如果这所谓的王室珍宝就是金银珠宝一类,那就卷了钱直接逃往海外。
一号目标就跟街边的野草似的,一碰就倒,一薅就走,可惜一问三不知。他们转而将希望放在了第二个目标,也就是宁芙身上。
然后就翻船了。
女弩手和她的搭档不同,她没买房产,而是在风俗街上长租了几个房间,住哪间全看当天心情。
一号目标就被藏在其中一间里,据说这样是为了防止他醒过来后挣脱绳索,试图求救。
宁芙火速前往那家名为金福莱戏剧沙龙的……风俗店。
来之前,她还不能明确理解这名字意味着什么,刚进了门,就有穿着胸前开心形镂空,打扮成魅魔的男招待就花枝招展的迎了上来。
宁芙只是脚步稍慢了一点儿,目光在他脖子以下停留了一秒,他立刻露出了然的神色,抓着宁芙的手腕往他衣襟里塞。
就,广阔的胸襟手感是真好啊……
但宁芙是来干正事的,她及时抵御住了诱惑,推开男招待低头冲上二楼走廊。
路上仍能听到大堂方向传来的暧昧音乐,那些旋律仿佛蕴含着魔力,钩的人心飘忽忽的。
两侧房间内的声音更是花样繁多,听的宁芙小脸通黄。
相比之下,在她打算进去的房间里,传出的虚弱呼救,实在是不值一提。
刚拧开门锁,就见走廊拐角处走过来一个上半身压根没布料,只挂了几条夸张银链的男招待,他自来熟的迎上来,问道:“你是莉奇的朋友吗?”
宁芙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却没当着这人的面将门推开。
男招待并不以她的冷脸为意,凑近后压低了声音道:“莉奇之前都是点我的,你也可以试试,包你满意。”
他倒是很懂得怎样凸显自己的优点,但宁芙的目光压根没法从他项链上穿着的大螺母上移开。
在这里,任何带着科技或者机械要素的东西都很时髦。可对于宁芙来说,这种在五金店花费20块就能从头到脚装扮完毕的造型,实在太有乡镇鬼火少年的风采了,气氛根本就旖旎不起来。
她冷脸闪开一步:“别多事,我只是来替人取货。”
话音刚落,就听到猛烈的撞门声。
男招待乐出了声:“看来这件货很有精神啊。”
他一副“我不多事就来看看热闹”的样子,倚在两步之外的扶手上,狗皮膏药似的赶也赶不走。
宁芙也不想在人家店里大动干戈,只好强行无视。
开门就见一个被捆了好几圈,用无限近似于蛆的姿态,以头撞门的男人。
他抬起脸来看向宁芙。
是个美的很招摇的男人,但他的蠢样子又很好的中和了美貌。
《遗失大陆》这款游戏的真实性高的不可思议,其中就包括了npc的反应。
为了不造成麻烦的误会,玩家在npc面前是不能神隐一般突然登出,又大变活人似的突然上线的。
故而下线方式只有两种:在身边没有任何npc和怪物时花费大概5s的时间正常退出,或者角色死亡。
乍看很苛刻,但已开放地图的冒险者公会里有专供玩家使用的房间,野外则地广人稀,想要避开目光很容易。
会被单独困在房间里,就说明眼前这人不仅是玩家,还是跟她一样穿进游戏无法下线的倒霉蛋。
关上房门,宁芙单刀直入的问:“你的id是什么?”
那人先是激动的瞪大了双眼,但随即突然陷入了纠结,直等了好一阵子,宁芙不耐烦的催促了两遍,他才不情不愿道:“我叫……火烈鸡。”
说完,就像蛆的身上被撒了盐一样,他蜷缩起来:“哪怕你是游戏死忠粉,想揍我也等出去之后再揍,生死关头咱们还是优先顾念同胞情谊……”
话没说完,宁芙已经割开了他身上的绳子。
不仅是玩家,还是个孽缘颇深的熟人。
“别磨蹭,先出去再说。”
没走两步,宁芙又突然刹住脚步。
刚爬起来的火烈鸡差点儿撞到她的后背。
“不行,你不能这么出去。”
易容魔药早就过了时效,也不能连着喝,不然外表就会固定在变幻后的样子无法恢复。
至于更早的符文面具,早就耗尽力量丢了。
仗着无人认识她,宁芙带了个假发,披着斗篷就敢过来。但火烈鸡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他本来就惹眼,俩人加起来实在是太过明显的目标。
于是她掏出了另一瓶当时因为买多了材料刚好做了双份的易容药水。
“喝了,然后对着镜子想象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在看到火烈鸡的易容成果后,她深深叹气:“你就不认识别人了吗?”
为什么要伪装成在门口拉客的魅魔先生?
那在别人眼里,岂不是她点了男招待出台吗!
火烈鸡缩着肩膀:“抱歉啊,之前我被扛过来的时候,那个凶女人跟这人打情骂俏了半天,我当时刚好醒了,所以对他印象特别深刻……”
“算了,”宁芙摆手,再糟心也要救到底,“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所谓安全的地方,首选是出城。
根据契约卷轴的约定,宁芙答应不伤害鬣狗搭档,甚至为了防止内嵌定位符文,连十分眼馋的附魔道具都没顺走,只是又给女弩手灌了几口昏睡药剂。
让他们睡个好觉,自然不算是伤害。
他们的契约也包括不主动回去通风报信,那么今夜就是出城的最佳时机。
哪怕她还要折返回来调查,至少也得把火烈鸡先送出去,他才五级,放在身边只能拖后腿。
离开风俗街的过程很顺利。
风俗产业在安格维斯合法,但大部分人仍旧倾向于保持低调。街头巷尾停着不少短租马车,门开在车厢正后方,隔着木板告诉车夫目的地,费用则从只有一个指头宽的缝隙递过去,全程都不会有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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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客的脸。
随着车夫扬起鞭子,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足够将低声对话完全遮掩住,二人才交流起了情报。
遗憾的是,火烈鸡并没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被女弩手逼问所谓珍宝的下落,甚至都没联想到对方是在追捕玩家这一层,只一直喊冤,后来被灌了药,迷迷糊糊什么都不记得,等清醒时,人已经被扛进店里了。
直到宁芙说起她的经历,火烈鸡才一拍大腿:“你还记得之前我被追着网暴那会儿吧?当时私聊鼓励我的人,除你之外就只有一个叫影子杀手的。我也问过他要不要抽选内测码,但他说他是签约主播,可以跟平台要一个。”
目前确定看过小说的人是三个,现如今又能确定,第三人拥有内测账号。
偏偏鬣狗要抓的人也是三个。
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命中注定。
这再一次验证了宁芙的猜想,虽然原因不明,但他们要抓的就是玩家无误。
火烈鸡不由唏嘘:“咱们三个到底算什么?被扔过来对抗未知阴谋的孤勇者?垃圾系统也不给个提示。唉……要是能跟影子杀手通个气就好了,主播说不定能提前知道点内部情报。”
其实他一穿进游戏就搜过这两个网友的id,想跟他们求救。
倒不是猜到他们也穿越了,而是他们不会因为网上的言论仇杀他。
对方可能只是想搞霸凌,可他是真的会丢命。
结果,不管宁芙还是影子杀手都没用论坛id当昵称,所以火烈鸡根本没找到人。
宁芙:“搜得到才有鬼了好吗!”
没多少人会在所有软件都用同一个昵称吧!
抵达城门附近后,宁芙敏锐的察觉到,附近的气氛凝滞而紧张。她将过分惹眼的火烈鸡藏在一条小巷子里,自己溜达进了尚未打烊的小店打听情况。
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今夜以抓捕盗贼为由,进出城的关卡临时戒严,平民无理由不得出城。
分明鬣狗不可能醒得过来去报信,可敌人又一次未卜先知,设下罗网。
忽闻噩耗,火烈鸡一脸生无可恋。
宁芙也很犯愁。
追捕他们的是王室,一旦撕破体面,不再顾忌低调和正当性,进行地毯式搜捕,那整个王都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神庙也是一样,院子里那么多租客呢,人多眼杂,做不到滴水不漏。
她绞尽脑汁,也只想到一个不算主意的主意。
她问:“你有信仰吗?”
火烈鸡不明所以的摇头。
宁芙之前生活在封闭的小镇子上,火烈鸡不一样,他没有白捡的房产可以栖身,一直在到处流浪。没谁问过他,他也没强行给自己找个信仰。
没时间解释了,宁芙一手揪住火烈鸡的衣领,同时意念流转。
随身物品都可以带进圣所的,那她不妨试下,能否将活人也带进去。
反正失败了也没损失。
下一刻,她听到了火烈鸡充斥着十足疑惑的声音:“咦?人呢?”
看来是不行了。
但宁芙也没法立刻抽身回到现实。
这一次,好巧不巧,她刚好落在了创世神的怀里。
12. 圣痕
突然掉到一个带着体温的环抱里,对于向来跟人保持距离的宁芙而言简直是惊吓。
特别这还是位神明,简直是大不敬!
宁芙飞快的爬起来,之后才意识到,她刚好落在创世神怀里是因为祂在修剪花草。
本来就是意念一动的事,却要亲手来做吗?
看来是在搞园艺打发时间。
毕竟是中老年三大爱好之一,可以理解。
不过,这爱好的效率属实是有些高。
她中午随口提议要装修个花园,才过去半天,这儿已经有一片似模似样的绿荫。
总不会是创世神在委婉的提醒她,她这个下属只画饼不干活吧?
不不不,祂那么仁慈宽宏的神,不会的。
毕竟她又不是故意的,她最近真的是麻烦缠身。
一想起这两日的麻烦事,宁芙又担心起火烈鸡那倒霉孩子,既然直接将他带进圣所避难的尝试失败了,她心内又冒出一个主意,试探着问道:“我能向您求一个恩赐吗?”
得到了创世神的默许,她急忙道:“我想……能不能带个其他人进入您的圣所,他虽然现在还不是您的信徒,但以后会是的!”
毕竟玩家嘛,还是有那么点儿纸糊金手指的,想信奉哪个神,去对应的神庙接任务就行,火烈鸡不至于没有成为信徒的资格。
然而,创世神却道:“我的居所,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出入的。”
声音仍旧温润好听,底色却已经带了冷意。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哪怕信仰已经衰落,排面还是要有的。
但为了救人,宁芙还是硬着头皮争取机会:“您真的不考虑见一见他再决定吗……只要能得到您的庇护,他一定会无比虔诚的信奉您,以传颂您的神名为己任。哪怕他并不够格成为您的祭司,但他也……”
他也有什么优点吗?宁芙其实对火烈鸡一点都不了解,思来想去找到一个绝不会错的:“他也很好看!”
长得漂亮,就比较容易被接受和亲近,也算是一种方便传教的先天优势。
但见创世神分明表情未变,可周身萦绕着越来越强的压迫感,这让宁芙确定祂生气了。
果然还是不行吗……
宁芙沮丧的想低头认错,可带着新叶芬芳的手指却抵住了她的下颚,迫使她继续与神明对视。
宁芙心道坏了,她一心想让同为穿越玩家的火烈鸡能被纳入创世神的羽翼之下,实在是太急躁,不知不觉就得意忘形了。
不该这么贪心的,如果只祈求一点神恩,来化解这一次困境,也不至于触怒创世神。
她正绞尽脑汁的试图编点说辞来请求谅解,却听创世神问道:“你后悔了吗?”
宁芙:“啊?”
后悔刚才说过的话么?那确实是的,但这是当面说又不是发消息,没得撤销。
“你后悔成为我的……祭司吗?”
所以才试图找人来做代替品。
介于种种原因,作为神妻的宁芙尚且有名无实。创世神虽然愤怒,但用的仍旧是她常挂在嘴边的,传统而含蓄的说法。
宁芙自然有她的理解。
原来创世神生气,并非是因为她没规矩,要把狐朋狗友带进来,而是误以为她想撂挑子不干了,离职之前招个新人过来顶班?
这可真是误会大了!
“没有没有,我发誓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就是我那个朋友,他确实挺不错的……我这才希望他也成为您的信徒。这样一来,他能得到庇护,又能为了宣扬您的名而发挥作用,不是一举两得嘛。”
同是穿越人,本身就挺值钱的,不然也不会被穷追不舍,所以吹就完事儿了。
吹到最后就算泡沫被吹破,那也是她识人不明的疏忽,而不是故意消极怠工。
这两者之间,可是天差地别!
眼见着创世神的眼神逐渐和缓下来,宁芙总结道:“是我太冲动,思虑不周了,在奇遇之中觐见您的殊荣不是谁都可以轻易得到的。”
她的语速很快,下颚蹭过修长的手指而浑然不觉,眼睛亮闪闪的,仿佛其中燃烧着永远不会熄灭的热情。
创世神想,冲动的或许是祂才对。
祂不该怀疑祂的祭司。
她只是看多了其他神明放荡杂乱的故事,误以为祂也是如此。
“不用道歉,也无需自责,你只要记住,绝不会有旁人能分享你的地位。”
宁芙反应了一下子,就是说她作为神明亲封的神眷者,是与众不同的。就算之后信仰传播开来,信仰发扬光大,有其他缓慢升级,攒够了资历晋升的祭司,也不会越过她这个唤醒神明的首席。
被这般偏爱,在宁芙两个世界加起来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
她感觉整颗心都热乎乎的,恨不得就此留下来,陪创世神聊天种树,但现在实在不是时候。
又不能将火烈鸡丢下不管。
大活人就在面前消失,好久没有音信,那小子肯定很慌。
于是她与创世神道别,又匆忙回到了那条隐蔽的窄巷。
周围却不见火烈鸡的踪影。
墙角的积灰里,倒是有这么一段话——GOTOSHENMIAO。
是同为玩家的火烈鸡写的无误了,某种意义上,这比任何密码暗文都好使。
大概是巡逻圈收缩,火烈鸡没法继续藏身于此处,不得不先行离开。
宁芙立刻动身折返。
同时心里想着,她也不该将同类想的太没用,毕竟也是在异世界成功存活一个多月的人……
结果刚一回到树溪区,宁芙就傻眼了。
火烈鸡又被捆成了她初见时的模样,在女弩手莉奇的肩上疯狂扭动。
都告诉过他,那两只鬣狗都就住这儿,他就不能小心点吗!
就在这时,两人的视线对上,火烈鸡愣了一瞬,随后高声叫道:“快跑!”
可是她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女弩手顺着火烈鸡的目光,立刻就锁定了目标。
正当宁芙转头想要遁入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小路时,却听到文森的声音自不远处阴恻恻的响起:“如果你再原地消失,你的朋友就会被剁掉四肢。”
随着他的话,远处很多穿着破烂衣衫的,乍一看像是树溪区随处可见居民的人,都迅速聚拢过来。
哪怕这里闲汉确实多,但也没多到在深夜仍旧能里三层外三层围观别人打架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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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埋伏在远处的帮手,知道猎物异常警觉,所以特意拉开了距离。
“没有人雇佣你,你就是他的同伴,也是我们的第二个猎物。”
文森的语气很笃定。
宁芙已经习惯对方的未卜先知了,她不答话,只飞快的思考对策。
埋伏四周的帮手围上来后,女弩手将火烈鸡丢给他们,也迎了上来。
她跟文森都因为精神汲取的后遗症而神色恹恹,可大约是喝过了恢复药剂,仍旧是抓捕棘手猎物的主力军。
宁芙瞥了身上悬着数把利刃的火烈鸡一眼。
真打起来,她能不能赢是一回事,这家伙还能否全须全尾就是另一回事了。
投鼠忌器的滋味真是难受。
要不然,还是尽量谈判吧?宁芙这样想。
对方要捉活的玩家,一定是图点什么,或许可以合作,不是非要你死我活。
但她心内同样清楚,处于弱势是没资格提条件的。想谈判,就要掌握主动权。
宁芙决定赌一把。
她回想着创世神的姿态和神情,露出一个很浅的,包容万物却又轻蔑万物的笑容。
“你们,当真要与神明为敌吗?”
随着她的话语,银色光辉骤然炸开,尽数落在她身上。
今夜是个多云的朔月之夜,并没有月光,而且真正的月光也不会这样流光斑斓。
不远处,神庙的尖顶高塔不似往日般沉寂,此时此刻,仿佛那轮没出现在天穹上的月亮是被安置在了尖塔之中,光芒透过圆形花窗,落在宁芙身上,给她披上了神圣的流光外衣。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火烈鸡都愣住了。
宁芙心内一喜。
看来这一招好用!
神话故事果然不是白看的,里头有提到过,上古时期,神明在祂的眷者身上降临时,容器并不会毫无体现,一般来说,身上都会浮现出圣痕。
方才,她在袖子里头偷偷将触媒指向神庙高塔,在那里定时释放了一个改良加强了一百倍的微光术,虽然瞬间几乎耗空了精神力,但如果能成功伪造圣痕,让别人相信她处于神降状态,那这把就稳了。
哪怕是再边缘弱小,甚至不被人所喜爱的邪神,在其本尊降临于世时,也不是寻常人敢于顶撞的。
更别说是创世神,纵然信仰断绝,祂的位格仍旧高不可攀。
而宁芙也刚好是有成为神降容器资质的,就算对方神乎其神的预知能力,能连她的天赋都摸透,她也不会露出破绽。
反正这个年代的人,就没谁目睹过真正的圣痕什么样,成功率还是蛮高的……
正这样想着,就见面前的敌人们都瞪大了双目,甚至有人激动的兵器都握不住了。
宁芙先是纳闷,这伪装的效果也太好了吧?
但随即,她感受到,有熟悉的力量由内而外喷涌而出
仿佛在配合她的期待一般,无形的力量变为有形的光辉,游走在她皮肤表面,勾勒出极富神圣又变幻莫测的纹路。
这是属于创世神的力量。
并非会产生不可磨灭后果的神降,而是祂将一部分权柄借给了她,让宁芙短暂的成为了祂在地上的代行者。
13. 占卜师
手握绝对的力量,就不需要什么谈判,什么交涉了。
原本押着火烈鸡的几人早就下意识松开了手,火烈鸡看准时机,模仿着环节动物试图往宁芙的方向蠕动。
宁芙的视线扫过去,地面立时如黏土一般被她的意念揉弄拉伸,瞬间生成一圈屏障,将火烈鸡整个人从刀剑的危险之中隔离开来。
哦对,还有刀剑。
随着她的意念流转,所有人手中的武器都改变了形态,精钢炼制的凶器转瞬就变为了精致的雕花艺术品。
她跳过了那对鬣狗搭档手里的武器。
倒不是她有意留着,而是这两人早就眼疾手快的将武器收起来了。
呵,倒是很有眼色。
下一秒,凭空出现的镣铐封锁了所有敌人的行动。
无人反抗,他们再清楚不过,凡人的武力在神迹面前,实在过于渺小。
在压倒性的差距面前,女弩手莉奇是最先出声的,她紧张的问:“您……您是神眷者吗?”
“是的。”宁芙平静的回答。
她也没法不平静。
力量会对容器造成影响,她如今的状态,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无欲无求,对什么都淡淡的。
并非厌倦,而是不在乎,就如同一位国王,不会在意庭园中某片叶子上会爬过蚂蚁,如果碰巧看见了,无视,或者顺手抖落,都不过是一念之间。
原来创世神平日就是以这种心态来看待芸芸众生的吗?
那祂平日对自己的态度,真是热情亲切到匪夷所思了。
莉奇还在艰难的组织语言:“请您原谅我们的有眼无珠,您知道的,我们也只是听从命令行事,这种事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了。”
他们的头儿又不是疯子,哪可能去为难神眷者。倘若真疯了,命令他们不计后果死磕,那他们宁可成为通缉犯,也会直接跑路。
宁芙没有回应这句话。
现在把他们都捏死,或者至少杀掉其中几个,震慑效果才更好。
人命?那重要吗?不过蜉蝣一瞬。
但就算如此想,内心深处,却还有个声音在阻止她,所以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不回应,被重逾千斤的镣铐所束缚的敌人们也不敢动,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而正在这时,有脚步声自一旁传来,很轻,但在这落针可闻的时刻,就格外的明显。
几乎所有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门被推开,丽翠丝打着哈欠探头查看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连地面都震动嗡鸣,先是被万众瞩目的殊荣吓了一跳,扫视过这怪诞的一幕后,目光锁定了宁芙。
她喃喃道:“神迹!真的是神迹!你,你真的……”
她语无伦次,同时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的瞬间飚出眼泪。
宁芙:“不至于吧……”
你也这么吃惊吗?你早就知道我是祭司啊!
随着这句话,她的感情,她的人性,都瞬间归位。相应的,神明的伟力也如潮水一般自上而下退去。
宁芙瞬间脱力,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同时心内不由得后怕。
只是借用了几分钟神明的力量,她就变得不像自己了,过后又这般虚弱。
倘若真被邪魔外道当成神降容器,怕是想要个好看的死相都是奢望。
她再次感慨,选个好工作真是太重要了。
力量消退,但她之前的杰作都还在。
畏惧的气息也仍旧压在一众鬣狗们身上。
宁芙没力气跟他们周旋,只强撑着摆了摆手:“都滚吧。”
随后头也不回走进神庙大门,同时不忘叮嘱丽翠丝:“帮我个忙,等他们走了以后,去拿个锤子把外头的小坟包砸开,里头是我一个朋友……”
等火烈鸡跟着丽翠丝一起进来时,宁芙正瘫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昏昏欲睡。
她没好气的瞥了火烈鸡一眼。
敌人未卜先知格外难缠,被抓也不全怪他,但她怎么就这么来气呢!
火烈鸡讪讪,他当时敢独自摸到神庙来,是因为有个能隐身的一次性道具。第一次被埋伏来不及用,这次以为一定能行,谁想到隐身只能隐去身形,隐不去脚步声。
偏巧鬣狗们的耳朵比谁都好使。
总之就是很倒霉。
解释过后,他感慨道:“同样都是穿越玩家,你就是第四天灾,我就只能跟条狗一样被撵的到处跑……”
宁芙:“也不算吧,就是我运气好,混到了个神眷者的称号。”
就见火烈鸡露出了十分无语的神情。
就好像一个学渣,听到学霸轻描淡写的说:我不就是考了个满分吗?
一提到称号,宁芙顺手点开了玩家面板。
就见称号下边又多了一行字。
解锁二阶段:可短暂借用相应神明的权柄(冷却期和持续时间由玩家自身素质决定)
这行字如今是灰色,表明效果正在冷却当中。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说明。
宁芙皱眉。
这个系统到底行不行,连个准确数值都给不了吗?
虽说后劲那么大,不到生死关头她也不会去用,但好歹也是一张保命的底牌,给了她,却不告诉她哪天还能再启用,就很搞人心态。
为了方便联络,二人加上了好友,又对彼此开放了最高权限。
之后宁芙实在是困的头晕眼花,摇摇晃晃的回去睡觉了。
再有天大的事,也得等她睡醒了再说。
火烈鸡先前听说了称号的事,其实非常好奇,但看宁芙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便也没有追问。
如今点开好友的个人信息,盯着那个闪烁着微光的称号看了一阵,纳闷的嘟囔:“这个颜色,怎么跟其他人的史诗级不太一样呢?难道比起道具,称号要多一层特效吗?”
这一夜,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整个弗伦仅次于皇宫的华贵庄园中,红发女子被从睡梦中叫醒,听过禀报后,一身杀气的穿过花园,来到平时不许闲杂人等靠近的塔楼。
她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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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命令随从止步,独自拾阶而上,一脚踹开了顶层虚掩的门扉。
衣衫不整的女仆尖叫一声,看到来人是府邸唯一的主人后,羞的满面通红,咬紧嘴唇收拾衣衫,忙不迭溜了出去。
方才还跟女仆纠缠在一起的男人却混不在意的袒露着身体,他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左右的年纪,相貌很是英俊,眼周盘桓着纵欲过度的青黑,棕色长卷发散落在汗湿的胸膛上。
“亲爱的公爵,您可不能再压榨我了,您知道的,一个月内两次预言是极限了。”
话音刚落,就被一根马鞭抵住了喉咙。
米拉公爵俯视着他,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但凡你能再多做一个预知梦,早就跑了。”
她抬脚,鞋跟狠狠碾压男人大腿内侧。
“毕竟你的死期怕是要到了。”
男人疼的一身冷汗,却仍旧挤出一个笑脸:“所以是发生了什么?没抓到人吗?”
米拉公爵一把拽住他的头发。
“没抓到还好了!你当初是怎么说的?某时某地,将有三个不应存在于世之人出没,他们所到之处,皆会掀起纷争与灾祸!”
所以她才会捏造了原因下令抓人,打算把这三个灾星秘密送出王都。
目的地她都安排好了,两个送去和安格维斯交恶的国家,还有一个留给她政敌的封地。
“结果呢?那可是神眷者!三百年来得到神明垂青的第一人!”
她将男人狠狠甩到地上,冷眼看他痛苦的蜷缩,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你们占卜师,果然就如传言的那样,专会巧舌如簧,将人骗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第二天,宁芙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十几个小时的睡眠不足以将精神力自然补满,她还想再睡。
门外的丽翠丝似乎听到了动静,隔着门道:“有代表王室的大人物来拜访你,已经在会客室等了三个小时了。你不想见的话,不然我直接请他们回去?”
宁芙一听这话,揉着惺忪的睡眼,强打精神爬起来:“不用,我这就过去。”
她倒要看看,对方昨夜丢盔卸甲狼狈逃走之后,今天又能想出什么招。
哪知对方根本没有出招的意思,就是来投降的。
米拉公爵衣着考究,容貌生的张扬艳丽,态度却十分谦和,活像是带着贡品来讨好天朝上国的番邦使臣,生怕她这个手握重兵的暴君一个不高兴就要御驾亲征。
她先是送上了一份丰厚的赔礼,随后道:“您可能不信,先前对于您的冒犯,全都是误会。”
骑士应声押过来一个衣衫不整的憔悴男人,按着他的肩膀,迫使他跪在宁芙面前。
米拉公爵继续道:“就是这个人妖言惑众,他自称占卜师,试图诬陷您和您的朋友是祸国之人。我本想下令将他斩首示众,但一想到这件事里,您才是那个受害者,便决定将他交给您随意处置。”
米拉公爵想,先前花了那么多钱才救下这个占卜师,如今就用他这条命来平息神眷者的怒气,也算是物尽其用。
14. 污秽
眼下这情况,若是宁芙不肯收下这件礼物,那米拉公爵大概就要直接在神庙大门前将人大卸八块以表诚意。
说是妖言惑众,但就凭这个占卜师能精准锁定玩家的坐标,就知道他是有真本事的。
于是宁芙点了点头:“人留下,你们就回去吧。”
米拉公爵脸上的笑容不变:“那就不打扰您了……对了,过段时间,陛下会邀请您去商议关于复兴创世神信仰的事,您会赏光吧?”
宁芙不理解王室为何会主动抛出橄榄枝,是怕她报复?还是想与她合作,借她的能力做什么?
但总归是好事,宁芙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正事说完了,米拉公爵带着骑士们走的飞快,就好像他们只要慢了一步,占卜师的血就会溅到身上。
会客室里只剩了二人,宁芙瞥了占卜师一眼,最终还是道:“起来坐着吧。”
她大概一辈子都习惯不了别人对她下跪。
“把前因后果给我说清楚。”
男人有些意外,他艰难起身,露出虚弱又讨好的笑:“我叫雷弗斯,天生就是一位占卜师……您应该知道,所谓的占卜师是怎么一回事吧?”
宁芙点头,示意雷弗斯继续说。
部分玩家的职业技能中,也有近似于占卜的能力。但那更近似于寻龙点穴,能复现过去,寻找失物,却不能预测未来。
真正的预知,是一种强大又危险,并惹人憎恶的能力。
这种天赋,只会偶尔在那些不被任何神明所接纳的“不可接触者”的血脉中出现。
传说中,占卜师总会招来祸患,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不幸。在很多地方,杀死占卜师的人不仅不会被处刑,反而会得到嘉奖。
雷弗斯颠沛流离许多年,无数次和死神擦肩,直到被米拉公爵庇护,才过了一段安稳日子。
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庇护当然不是无条件的,雷弗斯每个月至少要奉上一条预言。
有棘手的事务要处理的话,预言方向就是指定的。其余时候则随便他,只要是对公爵本人,或者对安格维斯王国有好处就可以。
这个月雷弗斯没接到特定的命令,他的预知梦里,出现了时间与空间构成的三个坐标,在这三点上出现的,是不应存在于世之人,他们面目模糊,背后却都悬浮着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所经之处,皆会掀起纷争与灾祸。
听到这儿,宁芙忍不住冷哼一声:“只是因为一个意义不明的预知梦,就当街抓人?”
她当然也知道,这个时代没什么人权可言,但真轮到自己头上,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雷弗斯苦笑着继续道:“前两个预知时间间隔很近,而昨日,第二人都该抓到了,鬣狗却还没有进行过汇报,公爵就强行让我陷入昏睡,又预知了一次你们的行踪。接连两次使用能力,我差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作为占卜师,能活着就很不容了,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装可怜这一招,在宁芙这儿是奏效的,她神色稍霁,又问了第三个“坐标”的具体内容。
到时候,她就能跟第三个穿越的倒霉蛋汇合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坐标,竟然直接跳到了半个月之后。
宁芙有些怀疑:“这么久?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雷弗斯急忙解释:“我的预知是要以自身为中心,有一定的范围限制。应该是第三人是奔着青色祭典才来王都的,毕竟那是整个年中最热闹的庆典,许多外地人都慕名来观光。”
至此,雷弗斯能说的都说了,他忐忑的看向宁芙,等待最后的宣判。
宁芙并不想处置雷弗斯,只是想用用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预言准到令人吃惊。
不应存在于世——穿越这件事,她可是想说都说不出来,统统被系统屏蔽掉。
引起纷争与灾祸——她作为天生的容器,从到哪儿都会吸引邪灵恶念。至于火烈鸡……别的本事不好说,但生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也算是符合。
背后的庞然大物——呵,还能是什么,不干人事的系统呗!
这么好用的工具人,让宁芙跃跃欲试。
万一雷弗斯的梦里,能提供回归原本世界的线索呢?
她的日子随着昨夜的战绩似乎将要有起色,但平心而论,她宁可活在更自在的地方,哪怕在那里她只能碌碌无为。
只可惜雷弗斯再做预知梦得一个月之后了。
“这样吧,你回去跟米拉公爵说,我并不打算责怪你,只是你下个月的预知梦,要给我用。”
雷弗斯见宁芙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喜上眉梢。
米拉公爵现如今还在气头上,就算不杀他泄愤,恐怕也会将他赶出去自生自灭。
神眷者要他下个月的预言,简直就是天降一张保命符。混过这个月,拼命证明自己的价值,一切都还有转机。
他要为这张保命符多上几层保险,连忙道:“其实也并不是严格的一整个月,这样,您可以先将想要预知的方向指示给我,等我得到了预示,第一时间就给您答复。”
这个指示甚至不需要口述,而是将手蒙在雷弗斯的眼睛上,于心内默念。
这倒正好合了宁芙的意,毕竟她没法将穿越的事情说出来。
她绕到雷弗斯身后,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将手贴在男人的面孔上,于心里默念了几次“我想要得到回归原本世界的线索”。
冥冥之中,她似乎真的触动了什么,只是那触动就像一尾滑不丢手的鱼,一瞬间就消失不见,让人无从探究。
等雷弗斯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后,宁芙打了个哈欠,便想回去继续补觉。
然而才刚推开房门,陡然就被白雾所包裹。
她这是……被强行召唤到圣所了?
等白雾散去,就见创世神站在她面前,神色莫辨,不等她问出心内的疑惑,便开口道:“你沾染了污秽。”
宁芙瞬间慌乱起来,紧张感悄然而生,攥紧了她的胃,让她想吐。
但更猛烈的是恼怒和敌意。
“您指的是我触碰了不可接触者吗?虽然我很感谢您的庇护,但恕我直言,这是监视!”
创世神微微蹙眉,好似在看一个在泥地里打完滚又不肯回家洗澡的孩子,对她伸出手:“过来。”
宁芙嫌恶的躲开。
她本来就非常讨厌肢体接触,而创世神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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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就是把她当宠物一样对待。
这让她越发气愤。
之前并未察觉,但如今因为厌恶神明的行径,她甚至感觉整个圣所都仿佛是创世神的肢体,甚至连空气都带着神明的气息,要往她肺里钻,由内而外的掌控她。
这种联想让她呼吸困难。
她慌忙退开两步,也不顾背后撞到什么,只一心调动意识,想逃回现实。
但她失败了。
有无形的东西攥住了她的脚踝,像是触手,又像是根系,牢牢让她的意念和身体一同束缚住。
“放开我!让我走!”她喊道。
创世神却恍若未闻,祂只是攥住了宁芙徒劳挣扎,力度大到几乎要撕裂肌肉的手臂,又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起先,宁芙被这种无法抗拒的接触激出了眼泪,但随即,她的神情变得恍惚起来。
并不是因为厌恶,畏惧或恐慌,而是后怕。
随着创世神的接触,奇妙的麻痒感自上而下,仿佛微弱的电流游走过躯体,有种不知何时蛰伏在她身体中的东西,惊叫着放开了紧紧攥住她灵魂的尖爪,飞快逃走了。
先前那种面对天敌一般的紧张感也随之消散。
见她平静下来,桎梏着她脚腕的东西变得柔软,摩挲过皮肤后,没入地面消失不见。
宁芙低头,就见自己的影子中有着浓郁如墨的斑点。随着她挪开一步,无风自动的黑灰暴露在千年如一日的温和光耀之中,迅速消散于无形。
她抹了一把残留在睫毛上的眼泪,心有余悸。
“这也太防不胜防了……”
谁能想到,在雷弗斯身上,她分明没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恶意,还是在她的要求下,才为她做了占卜。
而那仅仅五秒的接触,就让这些觊觎她容器体质的东西趁虚而入了。
那些厌倦,抵触,敌视创世神的心情仍清晰的残留在宁芙的记忆中,当时她无知无觉,回望过去,才知那并非本意。
倘若放任这潜移默化的影响,她一定不会再主动进入圣所,直到自身的意志被完全抹去。
是创世神为无微不至的照拂又救了她一次。
宁芙转头看向身后,她方才拼命后退挣扎时撞断了树枝,散落的发丝中夹带着残破的叶片,新绿的汁液逐渐沁透她肩头的衣衫。
意识到自己刚才疯疯癫癫的,出了丑不说,还把创世神难得有兴致亲手布置的花园破坏了一角,她尴尬的脚趾扣地。
察觉到她的沮丧,创世神道:“这不怪你,哪怕早已陨落,那也是和我匹敌的力量和权柄,不是人类能够轻易抵抗的。”
祂在宁芙身侧弯下腰,拾起断枝后,新绿在祂手中变幻着形状,直到成为一棵娇嫩欲滴的兰花,又将其固定在原本探出枝杈的地方,同时缓缓讲述:“我创造此世,将权柄分列众神。时空之主带来岁月变迁,使万物轮转,众神成长。众神便奉我为父,奉时空之主为母。”
宁芙被祂的话所吸引,先前的窘迫都抛诸脑后了。
她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所谓的父神母神,其实都是好大儿们强行拉郎的……
多亏之前没当面问祂的感情史!不然就更尴尬了!
15. 火龙
这一次,创世神并未将这段知识直接送入宁芙的脑海,只是缓缓讲述。
没有施展任何神迹,但光是祂的声音就令人情不自禁沉浸其中,宁芙仿佛被牵着手,逆行过万年时光。
“神明们因自己的岁月终有尽头而恐慌,合力谋杀了时空之主,企图分食祂的权柄,从而使自身不朽。先前侵染你的,正是祂陨落后所施加的诅咒,这份诅咒依凭在时间之上,只要这个世界中时光还在流逝,便永不会消散。”
在创世神口中,那场奠定了毁灭的神战既不圣洁,也不正义。
直到尘埃落定,许多神明才终于意识到,这是一步无法反悔的死棋。
岁月依旧在流转,祂们仍旧无法摆脱陨落的命运。而掌握时空的权柄化为了污秽的毒汁,敢于觊觎者只会被毫不留情的侵吞。哪怕不去接触,只是身处时间流转之中,也仍旧会被逐渐侵蚀。
普通生物的寿命,积累的那点微弱诅咒不足以带来什么影响。可神明的存在太过悠长,若不想被侵蚀的千疮百孔,悲惨的死去,就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其一是不断夺取更加“干净”的权柄,来稀释自身背负的诅咒;
其二是将自己藏匿于时间之外,彻底隔绝侵蚀。
从此之后,神明才逐渐远离了人世,人类构筑出了与神秘学完全不相干的科技文明。
可文明也是有寿命的,当它足够年长,积累的诅咒就会让一切陷入无法挽救的崩坏。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这样的真相,让宁芙唏嘘不已。
但她又想到,这段往事里,似乎没有创世神的参与。
她太好奇了,便试探着问道:“那么您呢?既然其他神明的力量由您而来,您其实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对吧?”
何至于也跟着长久沉睡,甚至连信仰都没落了?
该不会,是早就跟时空之主不睦吧?
创世神摇了摇头:“我也并非无所不能,至少,预知未来我便做不到,既不能提前知晓神战的结果将导致的后果,我为何要插手祂们之间的争斗?”
“纷争实在太过常见。在那次神战以前,野心膨胀的诸神也经常向我发起挑战,只是都未曾成功罢了。我杀死愚妄的旧神,将空置的权柄抛落世间。而新诞生的神明,即使最初天真热忱,也终将变得狂妄贪婪。后来我厌烦了这一切,所以早在那场神战之前就选择了沉睡。”
宁芙心想,这总结下来,不就是时空之主养育了众神的野心,让祂不胜其烦,所以才乐见时空之主受到反噬嘛?
还挺记仇的。
意外窥见了创世神的坏脾气,宁芙却莫名觉着放松。
或许是因为,她终于意识到,所谓的神明,也是有人性,有欲望,也是会犯错的。
其实就是能力更强大的“人”罢了。
这一次,宁芙在圣所之中停留了相当久。
创世神并不介意,但她坚持,被她破坏的花园就得由她自己修复好。
于是,等回到现实时,已经过了黄昏。
宁芙立刻找信使往公爵府送了消息,让雷弗斯得到结果之后,给她写信就好,不要直接来神庙找她。
所有的占卜师,都是那早已陨落却死而不僵的时空之主的神选。
预知能力就是神明的馈赠。
已经有了这样凶恶的上司,那简直就是烫手山芋,别的神肯定是不敢接手的,自然而然就成了所谓的无信仰者。
作为绝佳的容器,宁芙可不想再冒险接触行走的污染源。
那可是和创世神旗鼓相当的堕神啊,可不是那些名字前头有一长串限定词的小虾米可以碰瓷的。
但她也并未让米拉公爵处置雷弗斯。
他又不是自己愿意当占卜师的。
让宁芙去搞异端审判那一套,她实在下不了手。
而且,她是不敢接触了,可还有火烈鸡呢。
以他总是自投罗网的超绝钝感力,感知天赋绝对不高,到时候让他看信,倘若没得出结论,还要搞下一次占卜,就直接让他上。
想到这儿,宁芙才意识到,今日她就没见过火烈鸡的人影。
她转身就想找丽翠丝去问,没走两步,无奈的咋舌。
才穿越一个来月,就让她几乎忘了,玩家之间有更方便的联系方式。
打开聊天界面,就看火烈鸡主动给她留了言:我决定了!我不能一直这么抱你的大腿,我去接任务刷怪升级去了!早饭午饭都不用等我!
火烈鸡的话提醒了宁芙。
她也需要刷怪啊,她欠系统那么多经验值还只还了个零头呢!
接下来的几天,宁芙都跟火烈鸡组队去刷怪。
系统有帮扶新手的福利,经验奖励有加成,非常划算。
几天下来,宁芙意识到,哪怕平均下来只有十几级,但这些怪物的数量也实在太多了。冒险者公会里的悬赏任务也是多到爆炸,今天矿洞被山妖占了,明天农田又被毒蛙给毁了,此起彼伏。
说来也巧,弗伦境内的冒险者公会,承办者正是米拉公爵,那对跟宁芙屡次交手的鬣狗搭档也经常出入这里。
莉奇是个非常自来熟的女人,大约是对宁芙的仁慈大度有所耳闻,也不害怕了,每次见到宁芙都会冲过来打招呼。
宁芙原本不想搭理,可莉奇就像一条热情的大狗,非但不介意她的冷脸,还总是要请她喝酒以表歉意,又说她满肚子八卦想说,可她的搭档就是块没嘴的木头,她都要憋死了。
谁能拒绝八卦的魅力呢?宁芙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一来二去的,两人熟络起来,回公会交任务的时候若是遇上,就会凑在一起聊上一会儿。
听宁芙提起城外的怪物多到诡异,莉奇将一整杯酒都灌下肚后,才压低了声音抱怨:“弗伦最近就是不太平,现在上头还在压着,怕居民恐慌,只能把一个人当三个用,不断派出去清缴。可那些怪物都是从雾林里跑出来的,越闹越凶,根本杀不完。不然我跟文森那小子也不会有跑路的打算。”
结果没能发成横财,就只好冒着猝死的风险加班多捞些钱,真等遇到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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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家伙再跑。
她又看向宁芙:“但这跟你都没关系,你可是神眷者,有神明罩着呢,谁去死都不会轮到你的。”
说到这儿,她好奇道:“对了,你都是祭司了,怎么还跑来接任务,信徒都要奉献七分之一,你们神职人员,除了那些故意苦修的修道士,不都挺富裕的吗?”
宁芙无奈:“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有创世神的信徒做奉献了?”
莉奇眨了眨眼:“文森说贫民区好多人都按月交呢!”
宁芙:“……那是房租!”
提起这件事,宁芙也想借酒浇愁了。
她本以为,自己作为神眷者扬名,创世神的信仰就会兴盛起来。
但根本没这回事。
七分之一的燔祭可是很高昂的代价,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选择对人生有帮助的信仰。
除了偶尔有些别神不收,所以来这神庙碰运气的人之外,一切还是照旧。
最终宁芙还是没喝酒。
再耽误下去,要赶不上末班公共马车了。
因为树溪区的停靠点太少,马车总是要绕一段路,宁芙靠着车厢正昏昏欲睡,突然感受到一阵骇人的灼热。随着马匹嘶鸣,车子急停下来。
宁芙匆忙看向车窗外,就见头顶掠过一片骇人阴影。
那是一条身形巨大的火龙,口鼻中冒着愤怒的烟气,接近地表时,带来浓重的焦臭味,以及让人呼吸不畅的压迫感。
在场的人无不瑟瑟发抖,极力防止自己的尖叫引起巨龙的注意。
但巨龙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些零星的人类,它只是低空飞过,似乎在寻找什么。直到翅膀撞碎了几栋高耸的塔楼,它怒吼一声,转而往树溪区的方向飞去。
宁芙猛然意识到,它大约跟城外那些魔物一样,都是从雾林而来。
倘若要寻找新的巢穴,高塔林立的地方就有些硌肚皮了。而整个弗伦城里,几乎没有高层建筑的地方,就只有树溪区。
她急忙跳下马车追过去。
哪怕没有胜算,也不能见死不救,大不了就是再去祈求一次创世神的庇护。
然而,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了,不等她逆着人流赶到,就看到了滚滚黑烟冲云直上。
那条火龙来得快去的也快,喷下几口烈焰后,又吼叫着飞出了城,不知去向。
只是,不等宁芙沮丧,就发现在一片焦臭刺鼻的狼藉废墟中,创世神的神庙却仍旧挺立,毫发无损。
就是看起来有点怪。
跟游戏出了bug,贴图加载错位似的。
走近之后才发现,那些像是裂隙似的半透明网格,其实是缠绕在神庙之外的根须。
它们将整个神庙包裹在内,属于神明的力量在其间悄然浮动。在这样的威慑下,任何有理智的魔物都会选择退避。
神庙的大门敞开着,丽翠丝站在两个木箱叠成的台子上,焦头烂额的维持秩序。
许多树溪区的居民抱着细软,罐头似的挤在院落里。
虽然面色惶然,但他们都毫发无伤。
16. 玩家
等危机彻底过去,宁芙才找到空隙挤进了神庙。
找丽翠丝问过才知,行政官的反应其实已经够快了,早在发现火龙往弗伦方向飞来的时候,就用符文烟花做了紧急通知,让居民尽快撤离,或者躲进地下室避难。
但时间紧迫,总有人既没有地下室可以避难,又来不及逃到安全之处,他们在绝望之中,就看到丽翠丝打开了神庙大门。
丽翠丝其实也拿不准这样有没有用,神庙也没有地下室,但比起贫民区大部分木石混用的房子,还是坚固许多。
谁都没想到,在火龙靠近的时候,有根系沿着墙壁悄然生长,而火龙竟也畏惧它,只在附近肆虐了一阵子便离开了。
之前深夜那一战没有目击者,对于横空出现的神眷者,不少人都持怀疑态度。
如今才是心悦诚服。
房间里,被冷落多时的神像,仍旧安静的立在桌角。
只是在它身后的阴影里,根须早就已经盘着桌腿一路生长到了地下。
宁芙观察了它片刻,走近后试着环抱了一下,终于确定这不是她的错觉——
神像竟然长胖了。
植物的根系埋进富有营养的土地,自然就会成长。
它需要的养分就是信仰。
这就是个业务考核器啊!收集了多少信仰,看活木就一目了然,一点水分都掺不得。
宁芙心说,得亏创世神从不考核绩效,不然就她这芝麻大点儿的抗压能力,肯定要愁的整宿睡不着。
这时,有骑士来到神庙,说国王陛下有要事想与神眷者商谈,邀请她进宫。
原本,宁芙还对于王室对平民隐瞒了魔物躁动的严重性略有微词。
可在见到国王之后,指责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谒见厅内,鬓角已经花白的老人一脸过劳社畜的憔悴相,怕不是说两句重话,就会心脏病发当场猝死。
在充分表达对创世神的感恩和崇敬之后,国王便迫不及待的问宁芙,是否愿意去调查雾林,寻找让魔物们返回原本栖息地的方法。
“我本以为王朝气数可能要断送在我这里,好在还有你,如今你是弗伦……不,是整个安格维斯唯一的希望了!”
老人的眼神看起来实在太悲苦了,宁芙没忍心拒绝。
而且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重振信仰这事终于有了看得见的成效,她要留在弗伦稳扎稳打,就算没有委托,她也会试着去解决躁动的魔物。
更何况国王开出的报酬格外丰厚,宁芙估算了一下,从里头拿出一半来作为悬赏金,就足够组建一支玩家队伍了。
这样一来,她就不用跋山涉去找玩家汇合,而是将玩家召集过来!
见宁芙答应下来,国王露出了这次会面以来第一个真切的笑容,他给出保证,如果之后宁芙还有有追加需求,随时可以提。
离开时,就见到米拉公爵在谒见厅门外等着。
宁芙本以为她也是来见国王的,侧头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哪知米拉公爵却转身跟着宁芙并肩往外走,同时道:“我跟我叔叔没什么好聊的,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比谁掉的头发多,谁都拿不出主意来。如今算是解决了,我也终于能把重心放到灾后重建上了,正好顺路和你一同去树溪区。”
宁芙:不是……我还没去雾林呢,怎么就算是解决了?
盲目迷信要不得啊!
公爵府的马车外部装饰极尽奢华,里头却是舒适随性的布置。素色细麻的墙布和坐垫中透出柑橘调的熏香,中和了颠簸带来的眩晕。边柜的隔板是透明的,能看到抽屉里放满了小零食。让人不知不觉就会松弛起来。
闲聊几句后,米拉公爵提议,可以让神庙的人出面,一起参与救援和重建工作。
这就让宁芙有些意外了。
“为什么?”
根据先前从占卜师雷弗斯那儿听来的内容,米拉公爵的野心可不小。
这可是拉拢民心的政绩哎,竟然要拱手让给教会?
米拉公爵笑道:“很意外?毕竟安格维斯国土就这么大一点儿,如果守不住王都,接下来怕不是要政治流亡了。”
说到这儿,她眯起眼睛轻哼一声:“其他几个平日里最爱拉拢人心的教派,这次全都哑巴一样作壁上观,当然要帮你抢人。”
宁芙:“公爵还真是快人快语……”
这一路上,米拉公爵言辞直白,也不知道是本人的性格如此,还是因为她跟莉奇的冰释前嫌,让公爵意识到她很吃这一套。
宁芙总觉着自己的性格被王室狠狠拿捏了。
但管他呢!
反正都是怀抱善意之人,而进行合作对双方都好。
她才懒得去计较。
当晚,宁芙就开始着手组建队伍。
探索雾林的生还率一向低的可怕,宁芙一个原住民都不想带,连米拉公爵提议的,可以派几位鬣狗给她,都被她拒绝了。
玩家就无所谓了,你情我愿的事,哪怕死在里边也只是损失角色,本人并不受影响。
她往世界频道发了编辑好的消息:【定位】隐藏剧情雾林开荒,可能涉及飞龙巢穴,等级要求20+,职业不限。
刚发了一条出去,宁芙的私信就爆了。
可几乎都不是报名的,反而提出了许多质疑——
玩家1:大佬卖号吗?
玩家2:才开服一个多月,怎么可能30级!你肯定是开挂了,等着被封号吧!
玩家3:坑人的套路爷都玩腻了,开科技搞假定位,谁去谁死档,对不对?
……
玩家N:能介绍一下哪个工作室能代刷全息游戏吗,当然如果你是请人到家里登录你的游戏仓那当我没说。
被信息轰炸的宁芙第一次感觉自己其实是个赛博社恐,深刻的同情起火烈鸡的遭遇。
当初一个帖子被好几千人追着喷,都能保持良好心态舌战群儒。
他的心理素质可是一等一的好。
没想到,火烈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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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了她的烦恼之后,一拍大腿:“这事儿你别自己出面!你联系几个专挖隐藏剧情的考据大佬,他们一准感兴趣!”
得到了有用的建议,宁芙重整旗鼓,按着火烈鸡给的知名考据帝常用昵称去挨个搜索。
大部分都查无此人,直到在搜索“夏塔”这个名字时,界面上出现一个名为夏塔塔塔开的术士,签名里就挂着他的直播间编号。
听说宁芙是开局就在东部岛国上,夏塔果然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帮忙凑上了一支作死小分队。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式,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两日,说是为了考察跟南大陆完全不同的民俗风情,只跟宁芙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跑没了影。
直到第二天,宁芙路过旅馆,才看到夏塔醉醺醺的回来,显然是在酒馆通宵跟原住民打听当地传说。
他叫住宁芙:“马上就要到系统强制下线的时间限制了,能帮我整理一下手稿吗,我怕再上线自己都忘了塞在哪。”
夏塔抱怨着游戏就连醉酒效果都跟真的一样,摇摇晃晃去关上窗户,随后登出了游戏。
亲眼看到玩家下线的瞬间,宁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走近方才残留着符文光辉的地方,俯身就要去触摸那些残留在视网膜上的痕迹。
她早就有所察觉,并非是她卡在游戏里出不去,或者化为了一串数据,而是穿越到了真实存在的异世界。
但直到如今才是证据确凿。
玩家下线时一瞬间张开的符文阵,蕴含着精妙复杂的构建,而其中许多部分,让她颇为眼熟。
大约四分之一,类似于各公会和商行中常见的传送阵。
另有四分之一,则和典籍中看过的降灵术有几分相似。
剩下的一半完全看不懂,消失的太快也没记住。但光是已知的那些,也足够证明,玩家们进入游戏,其实就是灵魂在两个世界间往返。
并非是系统用了常识之外的黑科技,反而是朴素的,宁芙能够理解,甚至也有希望掌握的符文阵。
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何系统要求玩家必须在无人之登出——
若是被精通符文的人看到,那不管是玩家身份,还是他们背后的系统,就都要被察觉到了。
宁芙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如果她能搞明白这法阵里所有符文的意义,是不是就能自己画一个,然后回到地球去了?
她几乎一瞬间就做好了打算,若真成功回去,她也不会一去不返。
在这里她有朋友,也有事业,有一位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好上司。让她彻底放弃这一切,她还真舍不得。
倘若符文阵的效果能达到预期,她大可以再以玩家身份过来,跟大部职业玩家那样,用游戏内的资源交换人民币,事业生活两不误了。
这其实跟刚买了一注彩票,就开始计划五千万该怎么花是同一种心态。
但宁芙根本没法住脑,硬是在自己的想象中,乐的半宿没睡着觉。
17. 雾林
到底是跋山涉水来到未开放区域,其他玩家们因为各种原因,最终比约定时间晚了两日才到齐。
国王时常派大臣过来,今日送武器,明日送魔药,明显就是想催宁芙快些出发,却又不敢明说。
等招募来的玩家终于到齐,宁芙查看了一下等级和配装,不由感慨,玩家的资源……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啊!
20-25的平均等级,在玩家中也算等级较高,至少能混到第二梯队。更是相当于安国王室能拿得出来的最高战力。
但装备就平平无奇,基本以蓝装绿装为主,还都是十几级就能用的,明显跟不上升级的速度。
究其原因,是南大陆如今正在战乱中,虽然可以摸尸体,但因为缺乏工匠的稳定供应,装备仍旧奇缺。偏偏内测时期连氪金通道都不开,玩家就算哭着求着开氪金通道,《遗失大陆》的公司却置若罔闻。
宁芙皱着眉,似乎跟他们感同身受。
其实是在担忧玩家们的战斗力。
这到底能不能行啊……
但不行也得行,眼下也只有这支队伍可以用了。这两日已经有魔物偶尔突破防线闯入王城内,再拖下去,不知要死多少人。
于是,只做了简单准备,当天这支冒险者小队便往雾林进发。
在去往雾林的路上,众人还可以搭乘马车,可一旦能用肉眼看到那经久不散的雾气之后,就只能靠自己的双脚前进。
所有动物都本能的畏惧这雾气,强行带进去也只会发狂。
随从们也是一样,跟进去也是拖后腿,便在泛着淡淡紫色的妖异雾气外围扎营,负责后勤和补给工作。
玩家在雾气中其实也会受影响,不仅会呼吸不畅,失去方向感,还会积累一个污染buff,一旦污染条满了,就会瞬间被削掉一大截的体力和精神力。
但玩家们,至少夏塔,明显有探索雾林的经验。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大袋增加抗性的魔药,喝下之后污染条积累的速度就变得非常缓慢了,差不多要一两个小时才会满。只要在这之前,由牧师或祭司及时用净化术清掉,就又会清零。
旅途的最初,还是比较顺利的。
宁芙靠着感知,夏塔则靠经验观察蛛丝马迹,总能找到规避怪物巢穴的路。
偶尔会遇到凶暴好斗的山妖,以及会模仿人类呼救声的蛇怪,但数量也不多,玩家们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掉。
半日时间,玩家们就差不多走过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再往雾林深处走,就比较折磨了。
林中的树木歪曲嶙峋,枝杈上挂着厚实的藤蔓,藤条上又附着着滑溜溜的苔藓。
地上干涸的血迹将石头都染成了深褐色,碎裂的骨殖遍地可见,偶有大片的空地,都是一片焦黑,是火龙肆虐过的痕迹。
小怪倒是都不见了踪影,只有被弃置的巢穴,离着老远都能嗅到陈腐腥臭的气味。
夏塔观察过四周后,诧异道:“奇怪,这些巢穴才被弃置不久,可火龙的吐息却有新有旧。”
这让宁芙也纳闷起来。
小怪物们从前竟然是跟坏脾气的火龙生活在同一片区域,直到火龙离开,它们才随之往雾林边缘迁徙的……
想不通。
一路艰难跋涉,很快天色暗了下来。
游戏内时间流速和现实是一致的。
搞到新发布的全息游戏内测号的,多是职业玩家。一旦到了抢进度的时候,恨不得咖啡红牛一起上,不肝通副本不睡觉。
但宁芙的体能本身就只有堪堪的D级,放原来的世界,体测也就刚及格的程度。
这么走下来,已经累的不行了。
而且,眼见着往日刺眼的落日余晖,如今连雾气都照不透,只将其染成浓厚的橘紫色,宁芙心头就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她提议道:“目前是没遇到怪物,但是天黑之后雾林还是比较危险的,我们要不要先下线,明天继续?”
队伍里的战士接话:“不用吧,现在也才六点,号停这里下线都不知道晚上要干嘛,不如再往前走走。”
旁边的刺客赞同道:“就是,真有比火龙还棘手的大家伙,你们就什么都别管,先跑,我带着怪转个面向再隐个身,准保能脱战。”
宁芙还想再劝,可远方的斜阳瞬间栽到地平线下,霎时失去了光源。
她顺手点了个微光术,就见方才还信誓旦旦要去拉怪的刺客,无比敏捷的跳到了战士背后。战士则面色铁青的瞪着宁芙身后的方向。
顺着他的目光,宁芙看到,在已然变为暗灰色的浓郁雾气中,浮现出无数扭曲惨白的面孔。
它们没有身躯,没有厚度,像是一张张被剥下后,以极为粗糙的手法炮制出的干瘪脸皮,边缘破破烂烂,如同风化的碎布,动作却很迅速,飞快的靠近了玩家。
战士哆哆嗦嗦的问:“大大大佬……这什么玩意!”
他记得这不是个恐怖游戏啊!
“不知道。”
“不知道。”
宁芙和夏塔异口同声,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忧虑。
血腥场景见过,死灵系怪物也见过,但都是西幻题材中常见的骷髅兵一类。
哪怕并非第一次探索雾林,却从没有人见过鬼。
还是这样数量繁多,叫人无法招架的鬼。
危机来的迅猛,没时间商议对策,宁芙跟另一个牧师立刻张开了光之壁。
神术确实能阻挡死灵的袭击,但那些扭曲的脸如同一个个巴掌,不断拍击在透明的壁障上,仍旧造成了很大压力。且这不是长久之计,宁芙倒还好,另一个牧师急的不行:“快想办法!我不能无缝放罩子,有冷却的!”
玩家们已然后悔没听宁芙的话,趁着天亮就下线了。但如今后悔也没用,毕竟在进战状态没法登出游戏。
他们试着清怪,那没用,其他属性的攻击对于死灵无效。圣属性的神术可以,但神官这一系职业本就偏向辅助,攻击技能要读条,而鬼脸飘忽不定从四面八方围上,二人中不管谁撤掉罩子试图放技能,都等于是将所有人都暴露在极端危险的状况中。
玩家们确实都喜欢在游戏里找刺激,可没几个人口味重到乐意体验被丑陋阴森的死灵一口口吞吃殆尽。
就在这时,夏塔突然喊了一声:“跟我来!”
宁芙意识到,他是想要根据地上杂乱的怪物足迹,寻找它们居住过的洞穴。
或许是玩家们命不该绝,在牧师已经撑不住的时候,众人终于看到了一口宛若救命稻草一般的洞穴。
岩壁无法隔绝死灵,但它们被贪婪所驱使,紧跟着玩家们从洞口挤入,浑然没有意识到,负责殿后的是一位祭司。
圣属性的技能,可是死灵唯一的克星。
察觉到追赶在身后的脸差不多都寄进了洞穴,宁芙骤然转身。
“吃我大净化术!”
注入了数倍精神力,将技能等级抬到最高,白色圣光如同电磁炮一般轰了出去。
哪怕没来得及回头,玩家们也都刺的睁不开眼。
等再能看清东西的时候,这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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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里别说鬼影子了,连血腥阴冷的气息都被净化的一干二净。
宁芙美滋滋的看着自己欠的经验值数字飞速缩小,心说雾林虽然吓人,可真是个刷经验的好地方。
只是,这一波是清完了,可谁能保证雾气中没有更多鬼脸,甚至其他更恐怖的,只在深夜出没的死灵呢?
玩家们是不敢作死了,心有余悸的约定明日再战。
宁芙借此机会,观察玩家下线时展开的符文阵,刚想趁着短期记忆还在做记录,就发现身后还杵着个人。
正是先前跟她呛声的战士。
“你不下线吗?”她问。
战士不好意思道:“那个,你先吧,我断后……”
宁芙没好气的数落他:“你可快走吧,我一个祭司我怕什么,丢你一个人在这万一又冒出鬼来,没人帮你,你不就得等死?”
那战士一想也对,便也不再客气,立刻溜了。
只剩一人后,四周寂静的宛如死地。
宁芙只觉着四周凉飕飕阴森森。
客观上她该不惧怕死灵,但不代表心理上就不害怕,她立刻躲进了圣所。
当暖融融的光照在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阴冷感立刻消失无踪。
宁芙立刻钻进了她的小屋子,展开卷轴,把本来就没看全,又因为战士的打岔而忘了一大半的符文阵记录下来。
这一次她记住的,其实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宁芙倒是不急,她早有心理准备。
乍一看,神术,法术,符文,大差不差,都是非物理手段的攻击,可在真正接触后,就知道其中差距迥异。
神术很好理解,是沟通神灵,借用神明的力量。同样是牧师,信仰战争之神的攻击技能数值就会更好,信仰丰饶之神的则回血更多。
法术则是沟通自然,借助世间万物。上到宝石,下到尸体,都有其用法,所以要是看有人做任务时带一身花里胡哨的,那准保是术士这一系。
这二者的共同点是,消耗的精神力相当于点燃煤气灶的那根火柴,事半功倍甚至十倍。
至于符文……
这玩意谁也不沟通,就是很朴实无华的将精神力灌注进去,指不定还有损耗。
人的精神力有限,想要绘制强力的符文阵,耗费数日甚至几个月时间都有可能。
谁也经不起经年累月的这么消耗,所以符文师从不是一个自成体系的职业。
这么费力不讨好的玩意儿没断绝,纯粹因为门槛低,有手就能学,天赋只决定了学习速度和精度,不至于跟神术和法术一样,没那个机缘,就一辈子别想碰。
学者们会从残破的古籍中拼凑出可运转的符文阵,加以简化改良,再传授给工匠们,组成了如今社会运作的一部分。
市面上的传送卷轴之所以只能运物,不适合运人,就是因为太过简化,又不够精确。
而功能特殊,又要求极高精准度的符文阵,自然是复杂的犹如天书一般。
只是,慢不要紧,还错漏百出就很让人懊恼了。
宁芙比对了先前观察夏塔的记录,苦恼的皱眉:“这怎么还能不一样呢?”
两份残缺不全的记录,本该在同一位置的符文,却截然不同。
她的记忆力这么差吗?
这时,就听一个声音从上方响起:“因为它们本就是不同的。”
宁芙抬头,就见创世神正从窗口经过。
祂停下时,刚好有风吹过,几根近乎透明的柔软发丝被风送进来,擦过她的脸颊。
18. 古代科技
宁芙虽然一口气给自己的小房间里添了很多科技时代的产物,比如整套的新风系统,但因为圣所里的温度一直很宜人,从来也用不上。
她的窗子也一直都敞开着。
结果好巧不巧,就被抓包她在画符文。
宁芙有种久违的,偷看课外书被班主任发现的窘迫。
但或许是因为跟创世神已经熟悉,而祂从不曾苛责,所以宁芙也并未慌乱的给自己找借口,只是在尴尬片刻后,厚着脸皮问道:“为什么说,它们本就不同啊?”
符文虽然是完全属于人类的技艺,可神明的无聊岁月那么长,哪怕当个乐子偶尔看两眼,也肯定比她懂得多,她要抓住机会求教。
创世神的目光又扫过那两个残缺的符文,少见的犹豫了片刻:“是不同的坐标,而且非常之复杂。”
宁芙先是皱眉,随后豁然开朗。
对哦,地球那么大,玩家们又不是住在同一个宿舍,ip地址肯定不一样嘛。
她立刻追问:“那这个坐标指向哪里?”
都不需要很精确,能解锁到地球这程度就行,她大不了就是买机票飞回家嘛!
却见创世神微微歪头,用更加不确定的语气道:“这两个符文阵,分别指向两个生物,一个是刚步入繁殖期,身体和精神都不稳定的雄性灵长类,另一个已经步入衰退期,略微肥胖……”
宁芙傻眼了。
不是,这好像,对应的不是地方,而是人。
先前那个战士听语气就像个青春期小屁孩,所以中年胖子指的是夏塔?
她有种不妙的预感,忐忑的指着符文阵上的大片空白:“如果这些地方,用类似降灵术和传送阵的符文补全的话,是起到将一个人的意识捕捉出来,投放到另一个……遥远的地方,并在那里塑造一个可以临时行动的傀儡去操控,是这样吗?”
创世神点头。
“是这样,但我实在无法理解这样做的意义。”
人类用符文阵模仿神降,是常见的做法。
但耗费如此庞大的精神力,多半是为了可以在关键时刻,短暂的获得强大战力,譬如召唤巨大的魔物,抑或身体已然老去的英雄。
但宁芙手中这两个,召唤的都是随处可见,平平无奇的人类。
哪怕是祂已经在无数的岁月里,见过数不清的人类做各种各样的怪事,仍旧觉着难以理解。
宁芙当然也不理解《遗失大陆》背后的公司到底想干嘛。
她现在十分沮丧。
登出符文阵的传输坐标,并非某个特定的位置,而是精确到玩家个人,那对她而言就毫无意义了。
她可是身穿,哪有留在地球的身体能用来定位呢?
要不是被创世神点破,那她就会在费劲巴力破解完符文阵,又好不容易绘制出来后,灵魂出窍,然后象征性的飘一下,又回到自己身上……
至于不是身穿的可能性,宁芙压根都不敢想。
那更可怕,一个半月过去,尸体早都臭了,还会牵连人很好的房东爷爷。
她叹了口气。
若是能反向绘制,让她以此身为原点,短暂降灵到地球去,倒也可行。
可生造这么一个符文阵,相当于让她去拿个诺贝尔奖回来,太强人所难。
再说,她也没办法定位到地球……
总结下来就是,没戏。
眼见宁芙露出无比失落的神情,创世神有些疑惑,甚至还有些祂自己都未必察觉到的,微妙的不愉快。
这个莫名其妙的冗余符文阵,有这么重要?
“你在烦恼什么?”祂问。
宁芙叹气。
她在烦恼的事,因为系统的屏蔽,她根本说不出来。
所以她也只能换个说法:“烦恼于这世间的一切,都只能屈从于命运吧……”
她指了指那两张已经没用了的残缺符文:“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被召唤而来的目的。”
就像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被抛进另一个世界,又寻不到归路。
创世神失笑。
原来她也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
祂给出保证:“不论命运如何流淌,结局都不会是最坏的那一个。”
毕竟祂已经被唤醒了。
宁芙有被安慰到,她点头:“嗯,我知道。”
就算真的回不去,她在这个世界里也已经获得了栖身之所。
虽说是有点像公司宿舍,还是跟老板住一栋……
第二天,闹钟在早晨8点准时响起,只比约定的玩家集合时间早了半小时。
宁芙不紧不慢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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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所。
游戏重度玩家多半是夜猫子,很难早起,宁芙本来认为,自己多半还是第一个到的。
没想到一上线就嗅到一股奇异的香气。
循着气味往外看,就瞧见夏塔跟队里的2号术士正在山洞门口烤肉。
宁芙凑过去,就见五花三层的山猪肉上刷了蜜汁,已经烤成金黄色,十分诱人。
“这么有兴致?”她凑过去问道。
夏塔道:“是啊,我现实里在减肥,已经吃了三天草了,就到游戏里来解馋嘛。”
宁芙愉快的加入了烤肉行列,并问夏塔有没有新推论。
夏塔嗦了下手指:“还真有!我下线之后联系了几个朋友,他们中也有遇到过死灵纠缠的,除了圣属性能将其彻底净化之外,火焰也可以起到压制作用。”
“不过,普通的火不行,要么是神明赐下的圣火,要么就是龙炎。所以这次骚乱的前情应该是,这片雾林中本身盘踞大量的死灵,小型怪物奈何不了,就只能围绕着火龙筑巢。最近有东西惊扰了龙,龙走了之后死灵出没,小型魔物在雾林深处无法生存,便都逃到了外边祸害人类的地盘。”
总而言之,还是得解决火龙乱跑的问题。
玩家陆续到齐之后,继续向雾林深处前进。
临近中午,来到近乎雾林正中心的地方,视野豁然开朗。
就看到在用石化的树枝搭建的巨大巢穴旁,散落着凝固的岩浆和闪闪发亮的鳞片。
而在龙的巢穴旁边,有不知因何形成的大洞,乍一看,像是陨石坑。
所以是陨石惊走了龙?
有玩家迫不及待探头往深坑下看,还不等看清底下有什么,就被宁芙扯着衣领一把拖离了峭壁。
一道激光冲天而起,削掉了他因惯性飘起的头发。
就像是科幻片里才会出现场景。
一击不成,因为玩家都躲到了观测死角后边,红色的瞄准点四处移动着,始终寻不到目标才寂灭下去。
差点被打穿了脑袋的玩家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膛:“卧槽,这不是个西幻游戏吗?还真有激光炮啊!”
旁边术士2号忍不住乐了:“你都忘了这游戏的核心设定了?这肯定是古代科技。”
一飞过就有激光乱扫,哪怕是皮糙肉厚的龙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