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春在线阅读》 第372章 病情 时间一日日过去,魏怀川终究还是没能找到孟允棠。 撒出去的人不计其数,东西南北都去了,可仅有的几次有了线索,顺着找过去,却都是一场误会。 孟允棠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魏怀川时常有一种错觉,他好似被困在了京都。 而她,早已飞向了远方。 一晃眼过去了两个月。 江西府一处小镇上,烟雨朦胧,仿若人间仙境。 镇上有一处大宅子,空置了许久。今日终于搬来了新主人。 先前就有人过来修缮宅子,但并不是主人家。 宅子修缮了将近两个月,镇上的人已经对这位新宅子的主人好奇得不得了。 如今人终于搬过来,便都跑过来看热闹。 这个镇子说偏僻不偏僻,去府城,一日工夫就能到。 可因背后靠着大山,官道也不从这里经过,更没有什么商户,所以并无什么外人来。几十年如一日地。 孟允棠的肚子已是十分明显了。 如今孩子马上六个月,早就会动了。 孟允棠扶着后腰,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多少有些艰难。 成兰和霍春花两人小心翼翼扶着孟允棠,唯恐一个不小心就出什么闪失。 下了马车后,孟允棠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宅子,见了宅子上魏宅两个字,微微顿了一下,才笑了一笑:“宅子比图纸上看起来要气派些。” 王怀义已是回了京都。 他若是离开太久,只怕魏怀川会起疑。 而孟允棠也没打算让王怀义一直跟着自己。 留王怀义在京都,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如今孟允棠留在身边的一个管家王敬,是一个获罪王爷身边的宦官。年已三十八,办事很仔细,是王怀义专门为孟允棠培养的。 王敬上前来,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笑道:“夫人快请进吧。老爷都让人收拾好了。这里山清水秀的,正适合散心养胎。” 孟允棠微微颔首,面上是温柔的笑:“回信给老爷,就说我很满意。” 王敬低声应是,恭敬请孟允棠人宅。 孟允棠便对着周围的人笑笑,而后进了宅子。 王敬没有跟进去,反而笑着对周围人一拱手,朗声道:“以后与诸位便是邻居了。还请诸位多多照拂。当然,若诸位有什么难处,也尽可以来找我。我是老爷夫人的管家。” 又道三日后府里办流水宴,请诸位邻居都来赏脸。 流水宴!办三日!这是什么样的富贵人家! 镇子上关于魏宅的各种议论,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讨好和敬重。 人家礼数这么周全,显然不是他们这些泥腿子可以比的。 有人打听了,说是魏老爷是在外头做生意的,丝绸,药材生意都有。原本是住在府城,可府城事情多,家中夫人孟氏怀了孕,实在是累不得,就到了这边来躲清静。 也有人说,这就是大户人家里的勾心斗角了,没准孟夫人其实就是个妾室。 但不管怎么说,人人都觉得,孟夫人就算是个妾或者外室,那也是不能招惹的。 流水宴上,王总管酒后透露出来一点,众人这才明白,孟夫人不是什么妾室,只是府城因分家的事情闹起来,一时也没个结果,魏老爷要出门,不放心留下娇妻一人在老宅,就送到这里来了。 等过两个月,孟夫人的母亲和弟弟也要被接过来,照看孟夫人生产。 镇子上的人这才恍然大悟。 聊起这个事情时候,都是心领神会的表情。 毕竟,普通人家还会为分家打得头破血流呢,更何况为了争那么些家产的? 而此时,孟允棠正在宅子里看密信。 京都来的密信。 上头写得,都是最近京都发生的事情。方便孟允棠了解京都的情景。 不过,上头没提魏怀川。 孟允棠觉得,王怀义怕是故意的。不过,不要紧。京都局势没有乱,那就说明魏怀川人好好地。 这就足够了。 孟允棠摸了摸肚子,笑了笑,柔声说:“你爹在京都好好地,咱们娘俩也要好好地。知道吗?” 第373章 传闻 东西两宫的太后不睦,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西宫太后始终能够稳稳当当压东宫太后一头。 没别的,就因为人家有亲儿子。而且亲儿子争气。 魏北虽年纪虽小,但实在是聪明用功。就算陆云凤有心要折磨他,却也找不到什么机会——魏怀川是把人送到了她跟前教养,可魏怀川也找了两个太监一左一右跟着! 只一次,陆云凤借机打了魏北两戒尺,当日魏怀川便进宫了。 都没用西宫太后请。 魏怀川当时冷冰冰的目光,看得陆云凤心中惧怕。 最后,魏怀川多久没说话,陆云凤就心惊胆战了多久。 所以,当魏怀川开口的时候,陆云凤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早点来算了。 魏怀川淡淡道:“这么大的孩子,还是不宜打,太后觉得呢?” 陆云凤只能应道:“是。” 魏怀川又道:“而且,教养的事情,自有太傅来办。太后觉得呢?” 陆云凤仍旧只能应道:“是。” 脸上火辣辣的,可陆云凤根本没有办法反驳一句。她也清楚,这是魏怀川的敲打。 魏怀川深深地扫了陆云凤一眼:“太后娘娘应当明白,我的用意。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陆云凤还是只能干巴巴应一声“是”。 最后,魏怀川道:“陆家的判决就快下来了。” 陆云凤心头一颤,猛地抬头看魏怀川。 魏怀川唇角微微勾起,对陆云凤道:“说起来,有件事情,我打算交给陈兰大人去办。” 陆云凤的心头狂跳,她目眦欲裂,站起身来死死盯着魏怀川:“王爷想做什么?” “一件事,是陆家的行刑。还有一件,是陆家的平反。”魏怀川气定神闲,半点波动也无:“太后觉得,哪一件更适合陈兰大人去办?” 陆云凤又惊又怒! 她知道,魏怀川是故意的! 魏怀川站起身来,淡淡道:“太后既无法决断,那就让陈兰大人自己选吧。” 接着,他便大步流星离去。 不多时,陆云凤身边一个亲信宫女被拖走,打了二十板子才送回来的。 只因这宫女挑拨谄媚,唆使陆云凤管教皇帝。 其实就是当时说了一句话罢了。 人送回来的时候,下半身几乎都是血肉模糊的。好在骨头没断。 看着自己宫女这般样子,陆云凤闭了闭眼,颤着声音道:“带下去好好治吧。” 而后,陆云凤就坐在椅子上,几乎一整天不开口,也不吃不喝。 偏偏林明珠还阴沉着脸过来了,一见面,林明珠便冲到了陆云凤跟前,一个耳光甩了过去:“你也配教我儿子?” 林明珠力气很大,陆云凤头都被打歪了。 嘴角更是裂开,流出殷红的血来。 陆云凤的人冲过来护她,却被赵红缨上前一步直接攥住手。 林明珠冷笑看着陆云凤狼狈的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上前一步,凑到了陆云凤耳边道:“其实,你儿子的确是你生的。” 陆云凤一愣,似有些没听明白一样,直勾勾看着林明珠。 林明珠笑容里全是恶意:“以你一人,换亲孙子性命,他怎么会不愿意呢?” 陆云凤目眦欲裂,伸手去抓林明珠:“你胡说!他怎么敢——” “你不知道吧。其实,还真有人换过孩子。真公主,假太子......”林明珠眼底恶意更甚:“可是假的,就是假的。你的孩子,也注定不是魏家血脉。” “可惜了。”林明珠挥开陆云凤的手,一字一顿:“父债子偿。你这辈子,都不能和他相认了。” 陆云凤跌坐在地。 目光愣愣的,像整个人都已经失了神志。 林明珠嫌恶看了陆云凤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良久,宫人去将陆云凤扶起来:“太后娘娘——” 陆云凤似清明了一点,紧握住宫人的手:“阿林呢?” 禅位后,他原本的名字已是不能用了,就改成了魏林。 宫人为难了一下,才叹一口气:“郡王出宫了,您忘了?” 这句话仿佛锥心之刺,瞬间就让陆云凤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眼前一黑,身子也软倒在地。 第374章 报应 魏林被送去了行宫。 原因是魏林禅位后,极度不安,越发对陆云凤依恋。 但,陆云凤心情也不好。 而且她信了魏怀川编造出来的事情。 于是,她推开了魏林,命人将魏林带走。 魏林留在宫里,却始终害怕。最后,魏怀川做主,把魏林送去了行宫。 已是一个多月了。 陆云凤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宫人:“去把阿林接回来!” 但是,两日后陆云凤只得到了一句为难的回答:“郡王爷不愿意回来。” 陆云凤瘫软在了床榻上,当天就发起了高热。 消息传到了林明珠那儿,林明珠笑着将一块点心递给魏北:“病死了才好。” 魏北转头让给哥哥:“阿兄还未尝过呢。” 魏南笑着谢过,这才接了。 看着兄弟和睦的样子,林明珠更是心情舒畅。 赵红缨从外头进来,对着林明珠指了指自己怀中。 林明珠就借故梳妆,到了内室。 赵红缨取出宫外来的信,递给林明珠。 林明珠飞快展开,上头只一句话:陆氏不可死,否则便引猜忌。但可使之虚弱,不得生事。 笔迹瞧着像是刚启蒙孩童写的,不甚工整。 但林明珠知道这是谁的消息。 烧掉信,林明珠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道:“罢了,就留她一命吧。免得被盯上了,生出许多麻烦。” 顿了顿,林明珠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看了一眼赵红缨,冷冷道:“你去找人配点药来,慢慢给那贱人吃了吧。死是不必死,但让她受点罪。” 赵红缨微微垂头,轻声道:“奴婢这就去寻。” 林明珠笑笑:“你虽做过王爷的姨娘,但已经检查过,你的确是完璧之身,如今也改了姓名和出身,你放心,你与御前侍卫王贺的婚事,哀家会放在心上。” 王贺亲自求到了她这里,她迟早是要将赵红缨赏赐过去的。 但不着急。 用这个事,吊着赵红缨死心塌地帮着她办事,也算是一举两得。 赵红缨闻,顿时眼底浮现出几分欢喜。 林明珠道:“虽你身份低些,但哀家到时候收你做义妹,你去了夫家,他们家必定不敢委屈了你。” 赵红缨喜得当时就跪了下去。 林明珠看着赵红缨谢恩的样子,笑容更加温和:“你替哀家办了这么多事,哀家怎么会亏待你。” 赵红缨笑容也是真心:“能替太后娘娘办事,是奴婢的荣幸。” 只是退出去后,赵红缨却讥讽一勾唇角。 然后想起了孟允棠提醒她的那句话:与虎谋皮,到底凶险,应当尽早想办法脱身。 赵红缨叹一口气。想了想又自嘲一笑:没想到,真正的好人,竟是看起来最凶恶的孟允棠。 虽说孟允棠也未尝没有利用的心思,但她和旁人不同的是,她不会还拿你当傻子一样骗,要你感恩戴德。 更不至于要把你往死里利用。 至少......至少是把你当个人吧。 赵红缨心道:若是能重来...... 可惜,没有重来。 她收敛神色,匆匆出了西太后宫中,径直去了太医院。 毒药不难找。 可是......要合情合理,让人不能觉察一丝才好。 而且,孟姑娘要让陆太后活着受折磨,那就一定不要让她好受才行。 如此也算报恩吧。 不过,赵红缨打听过,孟允棠在天牢里曾受过哪些苦。 可惜,不能一一讨要回来了。 是夜,魏怀川再度收到密探的回禀。 依旧是一无所获。 魏怀川沉默良久,拿出一张舆图,看着了许久,最后就在舆图上指了几个地方:“去这几个地方看看。” 这些地方,都是孟允棠和他年少时,筹谋着将来要去看看的地方。 第376章 重逢 一晃又是两个多月过去,孟允棠怀孕将近九个月。 肚子太大,导致她走路都开始不方便。 弯不下腰,看不见脚尖。 而且还感觉身子笨重。 这日,孟允棠的母亲林氏和弟弟孟允礼终于赶了过来。 孟允棠纵身子不便,也仍到大门口焦急等着。 六年不曾见了。 她不知道母亲和弟弟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也很想念他们。 林氏还在马车上,就和儿子忍不住掀了马车帘子往外张望。 两人对孟允棠,也是万分思念。 尤其是知道孟允棠现在还怀着孕——林氏作为女子,更为担心。 当看到了孟允棠身形的时候,林氏就忍不住哭出了声:“那是不是你姐姐?” 可孟允礼根本认不出来。 毕竟,六年多没见了。姐姐的样子,在他脑海里都有些模糊了。 不过,他也贪婪看着,心想:那应该就是姐姐了。 姐姐,他的姐姐。 小时候拿着笔教他写字的姐姐。 陪他练站桩,练打拳的姐姐。 姐姐会对他失望吗? 马车终于停下来。 孟允礼忙跳下车去,却不敢上前去,如同从前那样闹她。 他讷讷喊了一声“姐姐”后,就去扶林氏下来。 孟允棠让霍春花扶着她,走到了马车边上。 林氏一下来,就伸手握住了孟允棠的手,搂着她的肩膀哭出了声:“棠棠,你受罪了!你受罪了!” 当娘的,哪里看不出女儿的变化! 这才刚二十出头,女儿头上甚至都有了几根白发! 虽然因为怀孕,身形也臃肿了不少,可她一眼就看出,孟允棠比从前瘦弱了! 从前的孟允棠,气血充盈,面色红润,康健有力,一看就是身体十分好的。 而现在—— 怀着孕还这样瘦不说,就是脸色也不如从前红润! 林氏不敢想,到底这些年,孟允棠受了多少折磨! 剧烈的心疼和愧疚,让林氏根本除了哭之外,根本做不了别的! 孟允棠握住林氏的肩膀,一面温柔笑着劝慰,一面打量母子二人。 然后,她就放了心。 看得出来,王怀义这些年的确是将他们照顾得很好。 孟允棠心想,爹爹在天上,应当是能欣慰了吧? 想起爹爹,孟允棠也红了眼眶。 最后竟是孟允礼干巴巴说了句:“阿娘,姐姐怀孕了,咱们进去说吧。” 他知道的,怀孕妇人受不得累。 孟允礼悄悄打量孟允棠的肚子,在心里猜测:七个月?八个月?九个月?看不出来...... 管家王敬也站出来,笑着请他们进宅子里去坐着再叙旧。 孟允棠带着他们去了特地给他们准备出来的院子:“就在我院子旁边。阿弟还小,就仍旧和母亲一个院子吧。宅子里就我们三个人,也不必那样拘束。” 孟允礼有些微的拘谨:“是。” 孟允棠见状,就笑了,伸手如同小时候那样揉了揉他的头:“跟姐姐拘谨什么?是不是忘了小时候我如何罚你的?这些年你把阿娘照顾得很好,姐姐要夸你。” 孟允棠微微红了脸:“应该的。” 林氏任由丫鬟们搬行礼,自己只拉着孟允棠,看着她的肚子,犹豫了几次还是问:“王怀义没说孩子是谁的,只说你怀孕了。这孩子的父亲是——” 这个事情,孟允棠没打算说,只道:“不必知道。这就是我的孩子。” 林氏却不糊涂:“我看这是魏宅,是不是魏怀川的?你和他——” 魏怀川的事情,林氏是不知的,所以有些纳闷:“若真是他的,他不会不认的。纵然你们曾有些误会,但他绝不会是不负责的男人。” “阿娘,不说这件事情了。”孟允棠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摆出了自己不打算说的态度。 林氏近乎无奈,但也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性,所以一时之间就算心里着急,也没有再多问。 第367章 发动 接下来,林氏和孟允礼就在家里住下来。 孟允礼跟着先生每日读书。 林氏则是陪着孟允棠。 只是林氏旁敲侧击又问了几遍,孟允棠也并没有开口说孩子生父的事情。 林氏无奈,却也不再多问。毕竟每日看着孟允棠安然的样子,也能看出女儿的确是没有因为这些事情烦心,反而过得舒心安稳。 哪里还有别的可求的呢? 只是这日,林氏看着孟允棠坐在那儿和肚子里孩子说话,心中一叹,便问道:“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 “起好了。就叫魏无忧。男孩女孩,皆可用。”孟允棠随口便答了出来。 这个名字是她怀孕后日日思索,才定下来的名字。 她对孩子,没有别的期盼,唯有一个:无忧。 人这一生,不如意事情太多。 所以,无忧无虑,是最大的福气。 林氏一听姓魏,便越发笃定孩子和魏怀川是有关系的。可想到孟允棠的态度,也不好多问。只是心中不住猜测。 而后,林氏寻了个机会,悄悄问官家王敬:“你可听过魏怀川?” 王敬其实并不知孟允棠身份,只知是王怀义某位友人的妻小。 因此,便说了:“您说靖王爷?自是知道。靖王爷如今是摄政王了,东西两宫太后都得听他的。” 说完了,他心里也是一顿,忍不住就想:都姓魏...... 林氏皱眉:“那靖王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没有?” 王敬想了想:“我离京也有一年了,只知靖王当初娶亲,后来如何,我还真不知晓。” 林氏心中一颤,感觉自己什么都知道了。 一方面,林氏心中怨恨魏怀川。 另一方面,她也感叹孟允棠命苦。 但后头又想想,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女儿不嫁出去,他们一家人便能长长久久在一处。等将来儿子娶亲了,就在隔壁买上一栋宅子,两家做邻居。 而且,女儿也有孩子傍身,将来养老也不愁。 挺好的。 就在林氏想通这天晚上,天上下起了雨。 这是夏初的第一场雨。 孟允棠便是在这天夜里发动的。 她半夜起来更衣,刚走回床边要躺下,忽就感觉一股热流冲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用退了裤子一看,发现竟是淡红色血水。 霍春花和成兰都吓了一跳,赶忙扶着孟允棠先坐下。 孟允棠看两个人慌里慌张,连一向稳重的成兰都慌得不成样子,便开了口:“莫慌,产婆讲了的,这是破水。去喊我娘和产婆过来,然后别忘了请大夫来。参片,热水,鸡汤,都准备起来。” 顿了顿,她感觉肚子也开始隐隐的疼起来。 等这波疼过去,她咬牙站起来:“春花,你扶我去产房。不能在这里生。” 霍春花便扶孟允棠往产房走。 成兰则是小跑着出去喊人。 林氏听见这个消息,连忙穿上衣裳过去陪着孟允棠。 王敬则是亲自去请大夫,又让人去喊产婆。 产婆是早就从府城请来的,就住在家里等着。怕的就是到时候着急时这边的产婆被别人请走了。 等请来大夫,王敬又派人快马加鞭去送信——府城里有专门联系王怀义的路子。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让王怀义知道的。 这头,孟允棠正式发动。 千里外的京都,也下了雨。 魏怀川坐在窗前,看着外头的雨帘,忽问了周大夫一句:“你上次说,她的生产日子,应当就是在附近。” 周大夫给魏怀川处理伤口,闻手中动作一顿,没抬头,轻应了一声:“是。应当就是最近了。早一点,可能已经生了。” 魏怀川按住胸口,眼眸低垂下来,“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个周大夫还真不知道。 所以他也没法回答。 但他心中也是既后悔又担心的。 魏怀川叹一口气:“罢,既找不到。想也没用。” 周大夫根本不知该怎么劝。最后包扎好了伤,低声劝一句:“王爷还是爱惜自己些。虽然是轻伤,但到底是受伤疼痛。” “无妨。本王不做诱饵,怎么勾得出暗处的老鼠?”魏怀川冷笑一声,末了又忍不住道:“她不在也好,免得遇到危险。” 周大夫心头叹一声:如今王爷真是三句话离不开孟姑娘了。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当初劝他,他还不听! 周大夫提起药箱,飞快走了。 第378章 艰难 孟允棠没想到生孩子这么疼。 她在天牢五年,什么罪都扛下来了,可这会儿依旧是疼得感觉自己快死了。 不仅仅是疼。 还有对孩子的担忧。 她身体不好,底子弱,安胎药就没断过。 而且,随着时间过去,她的担心就越来越重——怕时间拖久了,对孩子有什么不好。也怕孩子有什么不健全的地方。 这种忧虑,估计也就只能孩子落了地,她亲眼见过了,才能放下。 林氏不住替孟允棠擦拭额上的汗,看着孟允棠疼得脸色惨白,却也只拼命忍耐,痛哼一声都没有,心疼得厉害。 不过,产婆道:“夫人头一回生产,不会那样快的,怎么也要明日上午。夫人若不疼时候,赶紧吃几口东西。后头用体力的地方还多着呢——” 孟允棠应一声,在不那么疼的时候,就赶紧让成兰给她吃两口鸡汤面。 一晚上就这么在疼痛里过去。 随着天亮起来,孟允棠感觉那疼也是密集了许多。一阵接着一阵,完全是让人无法分心了。 产婆看了一回,跟孟允棠道:“已经开了八指了,要不了多久孩子就能出来了,已是能看见头顶了!” 孟允棠一听,反倒觉得没有那么疼了。 而此时,魏怀川做了一个梦。 梦见孟允棠快要生了。 梦里,孟允棠疼得跪在地上,身下一滩血,捧着硕大的肚子,抬头看着他,问他:“王爷后悔了吗?” 魏怀川猛地从梦里惊醒了。 冷汗遍布了他的全身。 魏怀川喘了几口气,才慢慢平复下来。心想:不,允棠不会这样问我的。她甚至都不会见我。更不会想起我。 但梦里的情景太过骇人。 他很难平复。 尤其是,他知道这几日孟允棠就该生产了。 他就更加地害怕了。 这种害怕,胜过以往任何一种害怕。 魏怀川艰难坐起来,到了一杯水慢慢喝了,而后就喊了门外服侍的人,张口就是一句:“有消息了吗?” 自然是什么消息都没有的。 魏怀川已经习惯了失望,听完这话也并无任何反应,只是坐在那儿好半晌没说话。而后便让人送折子来,再也不肯睡。 但其实,说是看折子,他其实看不太进去。 只是想找点事情做,分分心。 而孟允棠这头,则是渐渐进入最关键时候。 产婆是极有经验的,什么时候该用力,什么时候该收力,半点不慌地指挥着。 孟允棠虽然疼痛难忍,几乎要被逼疯,但仍听产婆的话,半点不敢乱来。 毕竟,那是孩子的命。 她孩子的命。 终于,孟允棠感觉身下一暖,有什么东西“哗”一下就顺着那股暖流出来了。 然后,她就感觉到浑身都轻松下来。 快要把她逼疯的阵痛和胀都没了。 产婆欣喜喊了一声:“生了,生了!是个女娃娃!全乎着呢!” 孟允棠不在乎男女。 但听到“全乎”两个字,压在她身上的惧怕就全都消失了。 孟允棠几乎要喜极而泣。 林氏是真的喜极而泣了,抓着孟允棠的手道:“胖乎乎的,手脚俱全,是个健康漂亮的孩子!” 随着产婆将孩子提起来,一拍屁股,孩子洪亮地哭出声来,霎时,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松。 孟允棠疲惫闭上眼睛,心想:哭声这样洪亮,想来身子不会太弱。 产婆笑着道:“夫人若是困了,可以先睡会儿,我给夫人收拾好,就让人抱夫人换屋子。劳夫人再忍一忍。” 孩子需要擦干净,然后剪断脐带。 产妇身上也要收拾干净才好。 尤其是生产出了许多汗,更有许多的血和羊水。 若不收拾干净,将来容易产褥热的。 孟允棠点点头,看了林氏一眼。 林氏立刻明白,道:“放心,我看着。等下就让奶娘给喂奶。一定弄妥帖了。” 孟允棠便终于可以放心睡去。 太累了。 真的是犹如在战场上厮杀了一整日那般累。 第379章 无忧 孟允棠沉沉睡过去,身上被如何擦拭干净,又如何被霍春花一把抱起来,送回自己屋子,她都半点感知也没有。 林氏看她这样,心疼坏了,连忙让厨房炖着老母鸡人参汤候着,等什么时候孟允棠一醒,就能立刻喝上。 孟允棠这一觉,睡了足足的四个时辰。 是饿醒的。 孟允棠刚睁开眼睛,霍春花就惊喜叫起来:“醒了,醒了!夫人醒了!” 霎时,许多人都围上来,甚至还包括林氏和孟允礼。 林氏一脸欣喜和心疼:“饿了吧?先喝两口鸡汤,然后吃点面还是粥?” 刚生完孩子,林氏怕孟允棠消化不了,因此只敢给吃点软和的好克化。 孟允棠却不着急吃,张口第一句话就问:“孩子呢?” 虽然刚生完了也看了一眼,但现在却有点儿记不清当时情况了,毕竟太匆忙。 林氏就让奶娘把孩子抱着过来给孟允棠看看。 奶娘抱着孩子过来,也先笑着说了句:“我放在夫人旁边吧,夫人就别坐着抱了,小心将来胳膊疼。先养好了身子,将来有的是时间抱呢。” 孟允棠应一声,然后便看奶娘将孩子放在了自己的旁边。 怎么说呢,第一感觉就是肉嘟嘟的。 还红彤彤的。 手指却似泡得有些发白。 但仍能看得出细长细长的。 奶娘笑着夸:“小姐儿看着将来就是个高挑的。骨头又细又长。五官瞧着也是美人胚子。” 孟允棠看不出来。 她就觉得有些神奇:这就是我的孩子。她在我的肚子里呆了十个月。她是我用血肉孕育出来的孩子—— 至于像谁,她看不出来。 但只要全须全尾,身体康健,她就十分满意。 “无忧。”孟允棠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女儿的手,小婴儿像有了心灵感应,瞬间就紧紧抓住了那根手指,小嘴也动了动,好似在回应一般。 孟允棠霎时心中一片柔软,油然而然生出了一股“我愿将我的一切都给她”这种感觉。 目不转睛,面上带笑看了好一会儿,林氏忍不住提醒:“吃点东西再说。孩子什么时候都能看。” 孟允棠应一声:“以后就让她跟着我睡吧。奶娘睡在外间,有什么事儿进来帮忙就行,需要喂奶也进来喂。” 若不是身体实在是不好,大夫严令禁止喂奶这件事情,孟允棠甚至都想自己喂孩子。 不出意外,她这辈子应当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了。 她不想错过任何事情。 她都想亲力亲为。 林氏一听这话,就皱起眉头来:“胡闹。你现在还在月子里,睡不好怎么养得好身体?你——” “阿娘。”孟允棠轻唤了一声:“阿娘,我心里有数。不会不顾自己身体的。我还要长命百岁,看着无忧长大呢。” 林氏仍旧有些不赞同。 但孟允棠的个性如此,决定的事情根本无法改变,所以林氏就算不同意,也拗不过孟允棠。最后只说好了这几日先暂且放在单独的婴儿床里睡着,等孟允棠恢复些再带着孩子一起睡。 孟允棠吃了些鸡汤面,又过一会儿,喝了一碗专门调理身子的汤药,便又觉得困乏,于是又饱饱睡了一觉。 如此三日过去,京都里,王怀义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看到“母女平安”四个字,王怀义几乎欣喜跪下,连连叩谢老天爷。 双喜过来请王怀义用饭,一进书房就看见这一幕,顿时吓了一跳:“怎么还跪下了?” 王怀义喜笑颜开道:“遇到些好事,心中高兴,便感谢老天爷呢。” 他起身,将信烧了,而后才搂着双喜出去。 双喜本也没有多想,但见王怀义烧信,便忍不住多看一眼王怀义。 那信纸上的字,在完全烧没了之前,双喜也看了一眼。 “母女”二字,几乎烫伤双喜的眼睛。 但她并未声张,只先压下惊慌,假做无事发生。 另外一头,魏怀川也终于得了探子们的回信。 他指的那几个地方,探子们都去摸了一遍。x 第380章 失望 魏怀川看住这些探子们,明知一问便能有个结果。但......他发现自己竟不敢问。 屋子里一片静默。 探子们也不敢说话。 这样的静默,让魏怀川意识到什么,他的心便一直往下沉。 最终,魏怀川还是沉默不下去了,他轻声开了口:“有没有?” 探子们一个个回禀。 然而答案却是大同小异。 都是没有发现。 也没有......可疑之处。 魏怀川静静听着,良久没有说话。 然后坐在椅子上,不不语。 最后,魏怀川轻轻抬起手,然后轻轻一摆。 探子们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魏怀川一个人在书房坐了一下午,再出来的时候,便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甚至连那股颓然都消失了。 他又变成了那个冰冷冷的魏怀川。 魏怀川找到杨嬷嬷,道:“嬷嬷辛苦,还得替我看后宅几年。” 杨嬷嬷满心心酸,看着魏怀川,良久才“哎”了一声:“这没什么,咱们家里人也不多——” “如玫不错。你问问她打算不打算嫁人,若就在府里嫁了,便培养她一二。”魏怀川又道。 杨嬷嬷有些惊讶:“如玫还年轻——”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如玫虽然年轻,可办事却稳重,最关键的是,这是孟允棠都信任的人。 这也算是一种奖赏。 所以,杨嬷嬷点点头,并无什么异议:“行,我去问问。” 魏怀川顿了顿,又道:“以后,所有宴请聚会,仍旧如同从前一样。不必来烦扰我。” 杨嬷嬷再次点头。 魏怀川还想吩咐两句,但想了想,竟是没说什么,就转身走了,回了书房处理公务。 他走后,杨嬷嬷喊来了如玫,糊涂道:“王爷瞧着也没什么不对的,相反的,倒是太正常了些。” 这人吧,就是奇怪。 魏怀川不痛快,每日看着死气沉沉,不思茶饭时候,她看着心疼,觉得不好。想着法的劝着他振作起来。 可魏怀川真看着正常了,她也觉得不太对...... 如玫轻声道:“姑娘走了这么久了,王爷大概也想明白了。” 顿了顿,如玫叹道:“王爷是个重大局的人。他能振作起来,并不奇怪。” 杨嬷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如玫又劝慰杨嬷嬷几句,只说现在她们将王爷照顾好,等着孟允棠回来那一日就是。 杨嬷嬷皱眉:“还能回来?” 如玫笑道:“兴许呢。想明白了,未必不会回来。只要咱们王爷亮明了意思——” 魏怀川还真亮明了意思。 他下了一道悬赏。 若有人能提供孟允棠的线索,给百金。 若谁能将孟允棠找到,给万金。 理由是,偷盗王府宝物。 看到这个悬赏时候,王怀义整个人都惊住了,紧接着就忍不住咬牙切齿骂了起来:“魏怀川这个狗东西,他什么意思?!夫人离开王府时候,何曾带走了什么东西?!而且夫人还如此的念旧情——甚至自称魏夫人!” 可魏怀川呢! 虽然王怀义自信能不让人找到魏怀川,但......他气不过! 当天晚上,王怀义就给孟允棠写了一封信,慷慨激昂地数了魏怀川的不是。 不过,王怀义的信,几乎是和官府公文一起到的。 甚至还要落后一点。 因此,孟允棠先知道了魏怀川的悬赏。 而后才收到了王怀义的信。 孟允棠此时并未出月子,但已是能自如下床了,只仍旧休息时间多,也并不出屋子。 无忧被养在了孟允棠跟前,除了吃奶这些,几乎从来不哭,乖得令人惊讶。 因此,孟允棠也没有受累半点,反倒是养得不错,甚至比生孩子之前还要好几分。 所有人都担心孟允棠生气。 紧张地看着孟允棠。 第382章 哄劝 林氏被孟允礼真是气着了。 孟允棠看着林氏那样子,甚至感觉林氏都快昏厥过去。 孟允礼眼眶通红,硬生生挨了一巴掌,白嫩的脸上都出现了红印子。 显然,林氏也是没收力。 可孟允礼攥着拳头,笔挺挺跪在那儿,俨然一副不肯服软的样子。 孟允棠看着他们两,只觉得头疼起来:照着这么下去,林氏非要被气出个好歹来。而且,孟允礼也不会乖乖听话。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忽然就想到了无忧:希望无忧将来莫要像她舅舅这样叛逆才好。 不过,女孩子,应当会好点吧? 孟允棠甚至企图回忆一下自己当初这个年岁时候,但她实在是有点想不起来了。 最后,孟允棠放弃,止住开小差,重新看住跪在地上的孟允礼。 她没急着跟孟允礼说什么,反而让成兰先扶着林氏坐下。 林氏坐下了,但依旧气恼。捂着胸口板着脸。 孟允棠调整了坐姿,这才缓缓开口问孟允礼:“你可知,人为何要去游学?” 孟允礼沉声道:“因为人只在家中,就好比是坐井观天。也只会变成读死书,不知变通。唯有游学,才能丰富人的阅历,让人真正成长。” “孔圣人带着弟子们,就曾周游列国。” “就是父亲和阿姐,也是游学过的。” “可到了我这里,你们却只让我在家读书。” 孟允棠听出了孟允礼话语里的怨气,便笑了笑,解释道:“你也知之前家里是什么光景。所以,你要和我那时候比,是比不得的。” 然而孟允礼却立刻辩了一句:“小时候也就罢了,可现在我已是长大了!” 大人,就该有大人的待遇! 孟允棠被逗笑:“是,你的确大了。再不是是那个应当处处听我们话的娃娃了。说实话,阿姐看着你这样,倒有些欣慰。” 这话并不是假话。 孟允棠还是真有那么几分欣慰和高兴的。 但孟允礼将信将疑。 孟允棠问他:“你说要游学,你都做了什么准备?还是说,今日就是脑子一热,就提了出来?” 这话将孟允礼给问住了。 他脸上逐渐涨红起来,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孟允棠一直含笑看着孟允礼。 渐渐看得孟允礼心虚无比,再也抬不起头来。 孟允棠这才平静继续往下说:“游学这件事情,并不是脑子一热,就立刻定下来的。这不是去街上买个东西,去去就回。你若出门,少则三五月,多则三五年,都是回不来的。这期间,家里要怎么办?你又如何办?你都安排好了吗?” 孟允礼更说不出话来。 他挺直的背脊悄悄塌了下去。 孟允棠也不惯着他:“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了。也就是家主。你做事,难道就这么瞻前不顾后?还是说,你心里就觉得,一切都还有阿娘和我?” 她点了点桌面,目光终于冷厉起来:“孟允礼,为何不敢看我?” 孟允棠忽然一喊孟允礼的全名,吓得他一个激灵,下意识便是抬起头看了过去。 只是四目相对后,孟允礼更加心虚无措,甚至还隐隐有些害怕。 “我不反对你。”孟允棠淡淡开口:“但你现在也回去想想,我问你的问题。想不明白之前,就莫要出现在我眼前了,我怕我心烦。” 孟允礼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他一走,林氏缓过来一点,看向孟允棠道:“就得这么拦着他!” 孟允棠面对林氏的夸赞,却摇摇头:“阿娘,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他迟早都是要出去的。我们也是迟早要放手的。” 第384章 实力 孟允礼失神的瞬间,孟允棠脚尖一踢,这下孟允礼手里的刀也彻底地脱手。 孟允棠看着孟允礼失魂落魄的样子,只问了一句:“服输吗?” 孟允礼点点头,想要张口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又沉默下来,满面羞臊地回去了。 而孟允棠则是将手里的兵器交给霍春花,回去换衣裳。 殊不知,霍春花等人也是早就惊呆了。 直到将东西收好了回来,霍春花脸上仍旧是那种震撼的神色。 也就比孟允礼好一点。 主要是霍春花见过了孟允棠杀人的样子。 所以震撼就少了点。 孟允棠看着霍春花那副样子,不由得失笑:“怎么了?这就震住了?” 霍春花钦佩地看着孟允棠:“夫人真的太厉害了。” “不是我厉害,是允礼太不行了些。”孟允棠实话实说:“我虽然知道他应该不会赢,但却没想到,输得这么快。这些年......到底还是阿娘太溺爱他了些。” 太过溺爱,所以不舍得他吃苦受罪。 所以才导致他在她手底下,连三招都过不了。 不过这样也好,孟允棠觉得,至少半年以内,孟允礼都不会提出要出去了。 霍春花却对孟允棠盲目地崇拜:“分明就是夫人太厉害了!” 孟允棠失笑,而后却道:“那你和成兰都好好练。” 霍春花连连点头:“若不是夫人受过伤,我们再怎么练,也比不过夫人的。” 成兰在旁边拽了霍春花一把,不许她继续往下说。 霍春花后知后觉,顿也懊悔。 孟允棠笑笑,起身去看无忧,轻声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很好,我心满意足。” 霍春花和成兰看着孟允棠平和微笑的样子,直到她是真心接受这一切。 可正因为如此,却反而更叫人心中钝痛。 接下来,孟允礼果真没有再提起任何出门的话题。 但却在自己的院子里,十分地用功刻苦。 林氏满意极了。 日子就这么继续平静下来。 孟允棠每日带带孩子,看看账本,就将一日都混过去。尤其是无忧一天天长大,孟允棠就越发觉得时光都是不够用的。 最开始,她还能想起魏怀川来。 后来,就越来越少了。 如果不是京都来信,她一般都不会想起魏怀川。 一晃一年半飞快过去。 无忧已是能满地跑了。 而且会说的话也越来越多。 但京都却不太平了。 京都里出现了匈奴人的细作。 而且还闹出了一桩大案子后,又刺杀了魏怀川。 孟允棠收到这个信的时候,豁然就站起身来,神色也难看至极。 她想问问魏怀川有事没事,可又恍惚想起:信上没说,那其他人也是不知道的。而且,京都的消息没有那么快传过来。 孟允棠攥紧了信,重新坐回去。 她宽慰自己,魏怀川那样厉害,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到那样的境地里。 肯定没受伤。 肯定好着呢。 但......她不管如何说服自己,到底是不能够完全安心。 最后,孟允棠思忖片刻,索性喊来了王敬:“你去一趟府城,想办法去打听一下靖王的消息。别人不知道,知府那儿肯定是知道的。” 王敬有些惊讶,也有些糊涂:“打听靖王的消息?” “嗯。如果他出了事,天下必定大乱。”孟允棠知道王敬不知自己和魏怀川的关系,也从未打算说明,只找了个借口:“如果真是那样,咱们必须提前想办法应对。” 王敬也凝重起来,忙应一声,然后就要出发。 孟允棠又叮嘱了一句:“别叫人起疑。钱随便花。但尽量快。我在家等着消息。” 只是王敬出发后。孟允棠的心里,却依旧是难以平静。 她过去找到无忧,把她抱起来,贴着她的小脸蛋,才算是缓过来一点。 无忧被抱得有些紧了,小小的挣扎一下,奶声奶气喊:“阿娘?” 第386章 疯了 魏怀川是不是疯了,周大夫最后也没印证出来。 同样的,也说服不了魏怀川半点。 他只能警告魏怀川:“这次受伤非同小可,犀角都没压下去的毒,谁也不知后头还有没有影响。你必须完全养好伤才能离开京都!” 魏怀川没答应,但也没反对。 周大夫就只能出去提醒了杨嬷嬷,让她千万看住人。 杨嬷嬷听了,半点不敢马虎,连忙应下。 这头,魏怀川的伤弄得整个王府都紧张万分的时候,孟允棠那头也终于得到了消息。 不过,她得到的消息已是两天前的消息了。 并不知现在魏怀川已经拿到解药,并且没有了性命之忧。 孟允棠得到的消息是魏怀川中了毒箭,命悬一线。 甚至用了解毒圣品犀牛角,也没有用。 不过,京都局面尚还好。 陆云凤和林明珠关键时候联起手来,一起稳住了局面。 得到王敬的禀告,孟允棠半晌没有说话。 最后,她站起身来,沉声道:“准备快马,我要去京都一趟。” 王敬整个人愣住了:“夫人要骑马?” 他还真不知道孟允棠会骑马。毕竟孟允棠看着娇弱,进出也一直都是坐马车,从未骑马过。 而且,王敬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因为这个事情,孟允棠要去京都。 这件事情,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孟允棠随意找了个理由:“京都现在动荡,王怀义可能也会有麻烦。我去帮他。” 王敬迟疑了,但仍旧想劝孟允棠别去。 毕竟这一来一回,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孟允棠淡淡道:“骑快马,最多三日就能到。如果京都没有事,我会尽快回来。你照看好家里。” 王敬拿出无忧来劝说孟允棠:“小姐会想念夫人地。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夫人。” 孟允棠也犹豫了那么一瞬。 但最终她还是坚定下来:“让我阿娘带着她睡。我必须去。”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王敬也知劝不动了。 最后,王敬只能准备快马。 还打算和孟允棠一起去。 然而孟允棠却拒绝了:“你留在这里,我才放心。我带两个人充当护卫就够了。” 孟允棠半点没有磨蹭,当天下午就出发了。 她也没打算夜里休息,想着夜路也可走得,横竖一直都是官道,也不怕劫匪。 就算真有......她既无货物,也无什么人累赘,杀几个人震慑住,然后埋头猛冲就能离开。 孟允棠走后,林氏和孟允礼才知道了这个事情。 林氏错愕了半晌,才叹气摇头:“这孩子,怎么就非得去呢?既是这样放不下,当时又何必不声不响躲到这里来?” 孟允礼皱着眉头,问林氏:“阿娘,阿姐和那个靖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真的是无忧的爹吗?” 林氏犹豫了片刻,想起孟允棠说的,孟允礼已经大了,不好再什么都瞒着,应该将他想知道的都告诉他。 所以,最终林氏就说了。 孟允礼听完了,却是怒火冲天:“这个靖王一定是欺负了阿姐!阿姐脾性这样好,他若不是欺负阿姐了,阿姐定不会这样!而且,他竟敢还下悬赏!” “阿姐一定是去看看他是不是真要死了!他若真死了,我们就带着无忧,搬回京都去!” 林氏简直被自己儿子惊呆了。 什么回去看魏怀川是不是要死了? 她手指头戳到孟允礼头上,“你天天这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你阿姐就分明是放不下!而且,他若死了,这天下怕不是要大乱!” 孟允礼冷哼一声:“那又如何?反正这些人也没有一个好人!爹爹他——” 刚说了两个字,他就住了口,歉然又心虚。 林氏低下头去,掩饰住微微红了的眼眶,匆匆留下一句:“你阿姐没回来之前,你老实在家呆着。别叫我操心了她还要操心你。无忧这里也离不开人。” 第388章 说服 这件事情,王怀义还真不知道。 他摇摇头。 孟允棠当时就皱了眉头:“那赵红缨那儿呢?难道也不知道?” 王怀义艰难道:“不知是不是露了马脚,赵红缨自从备婚后,就不怎么被召进宫里去了。当时她并不在宫里,事后也没打听出来。” 孟允棠沉吟片刻,却摇头道:“不是露了马脚。是她可能不想再做这种事了。” 王怀义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甚至有些不满地抱怨:“她如此,未免太忘恩负义了些。” 当初如果不是他们,赵红缨哪有今日的风光? 孟允棠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水后才看住王怀义:“怀义,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世上的人,大多都是善变的。这是常情,咱们左右不了。况且,迟早都会有这么一日的。” 顿了顿,孟允棠道:“这本身就是交易,不是恩情。” 因此,拿这个要求赵红缨,显然是不能长久的。 王怀义不说话了。 但心情却慢慢好转过来。 毕竟,刚才孟允棠那一番话,何尝不是在夸他? 过了一小会儿,王怀义才问孟允棠:“那夫人现在怎么打算的?您想不想去王府——” “我不适宜露面。”孟允棠很干脆:“既然他没事了。我便很快就会回去。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去见见林明珠。” 她和魏怀川目的一样,留下陆云凤,是为了压制林明珠。 不让林明珠掌握大权,到时候胡作非为——林明珠的自私和对权力的渴望,都显示出,她并非一个合格的掌权者。 若不想搞得乌烟瘴气,那就必须压制林明珠。 但现在,林明珠和陆云凤两人合作了——孟允棠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希望,最好不要是她心里那个最坏的猜想。 王怀义有些迟疑:“进宫会不会有危险?杨云凤那边......毕竟现在和林明珠合作呢。” 就怕林明珠用孟允棠来讨好杨云凤啊! 孟允棠笑笑:“不用担心。她不会的。她可没那么蠢。” 就算要送,也不会当时就送。 而且她也有傍身的东西,岂能让自己成为林明珠手里的鱼肉? 王怀义拗不过孟允棠,只能说自己去安排。 但这个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安排,因此可能需要点时间准备。 孟允棠也不着急。 转头就问起了王怀义和双喜的事情:“你和双喜也成婚一年多了,是暂时不想要还是怎么的?” 说起这个事情,王怀义就有点儿不好意思:“是我。双喜也想早点要孩子,但我心疼她。她年岁也不算大,太早生孩子,我怕伤了她根本。” 生孩子这种事情,总归是损耗身体的。 养回来也不是一日两日。 尤其是双喜前头遭了罪。 吃了太多药。 孟允棠赞许看王怀义:“你心疼双喜,是个好丈夫。不过,也别叫她胡思乱想。多跟她说说,解释清楚。” 王怀义乐呵呵应了一声。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 外头有人匆匆来报:“夫人来了。” 王怀义就下意识看一眼孟允棠。 孟允棠摇摇头。 于是王怀义就出去见双喜了,并没有提起让双喜来给孟允棠问安的事。 双喜却好奇:“听说有客人?我是不是耽误你们谈生意了?” 王怀义揽住双喜,温柔笑道:“那不至于。只是今日天气也不好,你来做什么?也不怕吹着。” 双喜低头羞涩一笑:“我来给你送衣裳。早上你出门穿得单薄,我怕你冷着。” 王怀义就笑得更灿烂了:“叫人送一趟就是,何必你亲自跑一趟呢。” 双喜任由王怀义搂着她走远,直到拐弯处,才回头看了方才王怀义出来的屋子一眼。 第390章 好久不见 孟允棠下了马车后,就已是在宫里。 小太监带着她直接就往林明珠那儿去。 孟允棠是去给林明珠送东西的——林明珠喜欢吃宫外的糕点。 孟允棠一路进了林明珠的宫殿,然后小太监在一处隐蔽的拐角处等着她,她得一个人进去。 这让整个事情看起来,都更像是鸿门宴,而不是万无一失。 孟允棠半点也没有害怕,只是平静捧着托盘独自一人进去了。 在门外,孟允棠被盘问了两句,但也很快就放了孟允棠进去。 林明珠正坐在那儿,看折子。 也许是灯光的缘故,林明珠看上去比从前憔悴了些。 不过整个人的威严却更甚。 孟允棠轻声开口:“太后娘娘。” 虽然阔别已久,但林明珠还是一下就听出了孟允棠的声音。 她猛地抬起头看过来。 孟允棠微微冲着林明珠一笑。 林明珠的面色却犹如见了鬼,震惊得不行:“你怎么来了!” 听这个语气,竟是半点惊喜都没有。 孟允棠就知道了。 林明珠不太欢迎她。 孟允棠上前去将托盘放在了林明珠面前,轻声道:“太后娘娘好似不太想见我。” 她如此直白说出来,林明珠脸上就只剩了尴尬。 林明珠垂下眼眸,很快恢复过来,重新露出一丝浅笑:“没人喜欢自己宫里忽然多出了人。这让人觉得,皇宫并不安全,不是吗?” 这话也算是解释了她的情绪。 孟允棠笑笑,其实也没打算追究什么,只道:“我来见太后娘娘,是怕出了这么大乱子,太后娘娘会措手不及。” 她顿了顿:“不过,现在看来,太后娘娘是不需要我的。” 林明珠含笑,语气却淡淡的:“不过是小事罢了。倒是孟氏你,来无影去无踪,就连靖王都找不到人。才是真本事。” 她问孟允棠:“孟氏你不怕靖王找到你了吗?” 孟允棠笑笑,“比起这个,我自然还是更怕国家动荡。没人比我更了解陆太后的心机,不是吗?” “可孟氏你却是她的手下败将。”林明珠如今的确是半点从前的样子也没有了,两年的太后生活,已经彻底让她转变了态度。 林明珠冷冷淡淡道:“而且,你输得很惨。甚至最后都没报仇。我如何相信,孟氏你能对付得了陆太后?” 这话也没错。 但孟允棠笑了:“看来林太后是真的和陆太后结盟了。” 林明珠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气氛一度沉默。 孟允棠打破了沉默,语气也彻底冷淡下来:“那下一步呢?你们打算做什么?夺回魏怀川手里的权利?” 林明珠皱眉,不耐道:“靖王如今受伤严重,根本顾不得朝政,哀家有什么办法?!” 她没有回答,是无奈合作,还是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夺权—— 孟允棠却听懂了林明珠的弦外之音。 她彻底也冷了脸:“林明珠,过河拆桥是不是早了点?” 皇帝年幼,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稳住朝堂局面!避免任何人趁机发展势力! 林明珠看着孟允棠,忽笑了:“你竟不恨他?我还以为,你恨他,所以才远走高飞,半点不愿留下。可现在看来——” “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孟氏,哀家不管你是怎么来的。念在你对哀家有恩的面子上,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宫里的一切,朝堂上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强要插进来,只怕要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局面!” 孟允棠也被这话给逗笑了。 但也彻底明白林明珠的态度了。 第391章 敌对 对上林明珠的眼睛,孟允棠问林明珠:“你以为,我为什么找你?” 林明珠语气冷冷:“不就是为了靖王和他的地位?” 孟允棠笑笑,然后淡淡开口:“不是所有人都沉迷于权利,情爱的。” “我为魏怀川说话,为他争取权利,不过是因为,我觉得他配。”孟允棠就这么看着林明珠,面色和语气都平静到极致:“没有魏怀川,你以为,国家能撑几年?” “林明珠。当了几年太后,你是不是真觉得,坐在宫里,运筹帷幄,就能得到一切?” “你以为,将士们出身入死,是为了你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太后?” “你以为,那些比你年岁大,能做你爹甚至你爷爷的大臣们,就因为你是太后,就必须得听你的?” “你以为,你儿子的皇位果真就那么稳固?” “你以为,陆云凤跟你合作,是图什么?” 孟允棠一口气问了四个“你以为”。 问得林明珠脸色难看,怒气更是几乎到了头顶。 林明珠厉声道:“没了魏怀川,难道这世界还不转了?” 孟允棠被问得笑了笑:“你以为呢?” 林明珠却被问住了。 她张了张口,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 没了魏怀川的话,世界会是怎么样? 这个念头在林明珠心里转了又转,转了又转...... 最终,林明珠皱起眉头:“哀家自会和其他大臣一起撑住这一切。” 孟允棠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不想说了,最后干脆懒得再委婉:“你凭什么?凭你来路不明的儿子?” 林明珠怒瞪孟允棠,后槽牙几乎咬碎,声音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孟氏,别以为哀家顾念旧情,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你这是大不敬!” 孟允棠嘲讽一笑:“难道你要诛我九族?那我倒求之不得。” 她道:那些看着孟家覆灭的所谓亲眷,算什么亲眷呢?自己不去怨恨,已是大度。 林明珠完全没想到孟允棠竟是如此态度,如此的无所谓! 她一时之间,有了一种无从下手的无奈感! 孟允棠淡淡道:“算起来,长公主,你的儿子虽是魏家血脉,但实在是没有资格继承大统。不信,不如看看那些大臣知道你们真实身份后的态度?” 藩王蠢蠢欲动。 吐蕃,匈奴,柔然,楼兰,女真,这些异族,哪一个不是对中原蠢蠢欲动? 没了魏怀川,这些异族都敢越过边关,直取中原腹地! 这些藩王,也都敢立起旗帜,随时起兵! 林明珠怒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效忠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孟允棠嗤笑一声,根本半点都不带客气的。 林明珠脸红了。 气的。 孟允棠垂下眼眸:“你给的足够多,他们愿意效忠你。那若是有人能给的更多呢?” 林明珠心头,忽然就升起了一丝淡淡的寒气。 不算多,却让她四肢百骸都隐隐有一点发冷。 她不由自主往下想:是啊,他们会如何呢? 但最终,林明珠晃了晃头,将这些令人恐惧不安的东西摇了出去。 林明珠看住孟允棠,眼底已有凌厉和狠意:“孟氏,这些事儿,你管不得。现在离开,哀家不追究你擅闯皇宫之罪!” 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如果不走,那就要被追究了! 孟允棠几乎笑起来。 她看着林明珠,半点害怕都没有。 反而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放在桌上给林明珠看:“认识吗?” 林明珠还真不认识。 “这是帅印盖的印章。凭着这个章,能调动二十万军马。”孟允棠看她实在是不明白的样子,便解释了一句。 林明珠一愣。 却不太相信。 孟允棠她能调动二十万军马? 开什么玩笑? 她们这些太后皇帝怎么不知道?没有他们的授意,谁能调动朝廷的兵马? 孟允棠淡淡道:“这五年,所有守将都没有换过驻地。你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弊端吗?” 林明珠皱眉:“你想说,拥兵自重?他们都十分忠心,而且他们妻儿都在京都——” 既是享受了荣华富贵,也是......人质。 防的就是这些将军们有朝一日生出异心。 孟允棠看住林明珠,真的想笑:“真是天真啊。只要里应外合,你真以为,他们就没有办法将人偷走?而且,你以为,所有人都那么在乎妻儿?” 狠心的人,为了自己想要的,没什么不能抛弃的。 孟允棠道:“为了给这些人好处,你们给了他们太多权利。” “可惜,他们并非效忠于你们。” 第392章 旧情 孟允棠淡淡道:“魏怀川能镇压他们,是因为魏怀川本身就有累累军功。手中更有兵权。还有无数忠心耿耿的将士。” 林明珠狠狠皱眉,盯着孟允棠:“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和魏怀川一样。”孟允棠对上林明珠目光,手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示意林明珠看那印章:“不只是凭借这张纸。而是因为,旧情,加上本事。” 林明珠一愣。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明珠,然后嗤笑一声:“你在天牢五年发生了什么,哀家都知道。” “如今的你,还能上战场吗?”林明珠语气冷淡:“你和陆云凤有仇,哀家不会阻拦你报仇。但需要等到哀家完全收拢她手里的权利之后。” 林明珠说到这里,嘴角微微翘起,拉出一个浅笑的弧度,甚至声音都有了一丝丝的愉悦感:“孟氏,你要不要,同哀家合作?” 她觉得,孟允棠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总是好用的。 顿了顿,林明珠甚至主动开出了条件:“哀家可以恢复孟家的荣光。可以赐给你爵位,还可以......把魏怀川赏赐给你。” 孟允棠被这一番话说得沉默了。 魏怀川现在在他们眼里,竟和砧板上的鱼肉没有区别了么? 而且这样,纯粹是把魏怀川当成歌姬舞姬一般来用了—— 想到这里,孟允棠禁不住笑了一下,看着林明珠,问了一句:“太后莫不是还想将来有朝一日,当女帝?” 这两个字仿佛是滚烫的烙铁,仅仅是说出来,就烫得林明珠微微战栗了一下。 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明珠不敢看孟允棠,却皱眉呵斥:“胡乱语!” 她越是如此反应,孟允棠反而越是确定:林明珠还真有这样的想法。 于是孟允棠皱眉,彻底严肃起来。她冷冷看着林明珠:“你要和自己的儿子争权吗?当太后都还不够吗?” 这话激怒了林明珠。 林明珠近乎瞬间就怒瞪住了孟允棠,声音凌厉:“论身份,我是长公主!是高宗皇帝的嫡长女!若要说资格,普天之下,谁能胜过我?” 她语速很快:“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带给他们的!” “更何况,我从未想过那个!我只是想将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有错吗?” “他们太小了!我必须将一切都握在我手里,才能掌控住局面!” “孟氏,是你想得太龌龊了!” 孟允棠看着林明珠,良久才缓缓开口:“没有最好。希望真的是我想错了。” 这种事,点到即止就是最好的。 林明珠一声冷哼。 孟允棠将话题拉回来,缓缓道:“太后今日说的合作,我需得回去考虑一二。不过,您说得对,我和陆云凤有血仇。我自是希望早些报仇的。” 林明珠看着孟允棠谦卑的姿态,微微下垂不与她直视的目光,终于满意。 她颔首:“既是如此,那就给你三日,好好想想。” 孟允棠颔首,站起身来准备走。 不过刚走了两步,孟允棠笑着回头,提醒了林明珠一句:“若是太后想将我作为筹码,和陆云凤更深度合作,那太后不如先想想,我在天牢的五年。” 陆云凤可不是什么好人。 一个有背叛先例的人,还值得相信吗? 这句提醒,让林明珠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她目送孟允棠出去后,便冷下脸来,叫亲信过来吩咐道:“跟上她,看看谁是她的接应人。” 后面的话,林明珠没说。 但其实大家心里头都清楚。 第393章博弈 然而,孟允棠走出去之后,却毫不犹豫地寻了个偏僻的地方,直接一个翻身,就上了回廊的矮梁。 静悄悄地等着跟踪自己的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匆匆过去。 而后,等人走远了,她这才跳下来,去到等自己的那人那儿,轻声道:“今日别出宫了。明日再说。否则,咱们肯定出不去。” 那内侍却笑道:“夫人放心,今日不必出宫。明日,宫中有一批送去靖王府的药材,咱们跟着那些人出宫去。” 说完,他带着孟允棠一路往宫里深处去,走到了一处几乎废弃不用的宫殿,用钥匙打开了门,笑道:“今日就委屈夫人了。” 孟允棠点点头,毫不犹豫进去。 而后,任由内侍从外头将门锁上。 她进了内殿。 吹亮随身带着的火折子,找到油灯,点上。 油灯不算亮,光透不出去什么,但却能看清屋里的情况。 刚才点油灯的时候,孟允棠就感觉到油灯是新换的,现在借着光亮一看,果然如此。 屋里陈设都是打扫过的。 桌上还摆了新鲜的点心和果子。 一看就知,是刚送来不久的。 另外,内室的床榻上,也铺了褥子和被子。 都是干净蓬松的。 冷宫这里废弃这么久,自然不可能有人日日过来打扫——顶多也就是每年检查一二,保证宫殿不坍塌就是。 之所以这里被打扫一新,无非就是早就有人安排这里要住人。 王怀义的安排,的确妥当。 孟允棠知道是王怀义的安排,将最后一丝疑虑也去了,但并没有动桌上的点心,只拿起一个果子,摸了一遍,确定并没有什么伤痕之类,这才放心咬一口。 汁水丰盈。 清甜可口。 吃了两枚果子,孟允棠既饱了,也不渴了。 当即便用水洗了洗手和脸,换上桌上放着的内侍服,而后就和衣躺下,闭眼就睡。 当然,说是睡,但并没有放心睡死过去。 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她就立刻能惊醒过来,然后应对。 孟允棠是半点也不担心自己暴露——大不了,暴露了之后,再被送到魏怀川跟前。 但这样的可能,几乎只有一成不到。 王怀义既然敢安排,没有绝对的把握,他如何敢冒险? 孟允棠安然睡下,宫里却是经历了几乎天翻地覆的一夜。 就连陆云凤那儿都得了消息,说是林明珠正在找人。而且快将宫里翻遍了。 陆云凤心中一动:“找谁?找到了吗?” 报信的内侍摇头:“没找到。只知是个宫女。” 宫女?陆云凤心中更是狐疑不止:若是宫女,那会不会...... 她垂下眼眸,吩咐一句:“那就再去打听打听。另外,跟着林明珠的人,如果找到人了,想办法把人弄来。” 直觉告诉她,如果抓到这个宫女,必定有天大的好处。 陆云凤摆摆手,让人去办这件事情了。想了一会儿,又问身边的宫女:“陈兰呢?” 宫女轻声道:“陈大人今日回家去了。” 陆云凤面露出不虞。 宫女便贴心提议:“要不然,我们找个理由,请陈大人过来?” 陆云凤犹豫片刻,却拒绝了:“不必了。总是待在宫里,他会觉得拘束。让他在家好好呆一呆吧。对了,靖王那边怎么样了?” 她冷笑一下:“死了没?” 宫女不敢看陆云凤这幅冷笑的样子,只低下头去,讷讷道:“靖王那边暂时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应当是还好好的。” “还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吗?”陆云凤皱眉,有些烦躁。 一烦躁,她就觉得头疼。 使劲按了按太阳穴,陆云凤还是很快放弃了,伸手问宫女要东西:“算了,拿烟来,哀家头疼。” 为了压制头疼,陆云凤现在学会了抽水烟。 宫女连忙去准备东西,生怕慢一点,陆云凤到时候忍耐不住,他们又要倒霉。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真正睡好了的,只有孟允棠。 王怀义在宫外,担心得不行——原本是应该出宫的,不出宫,只是备用计划。 现在人出不来,就意味着没谈妥。那孟允棠在宫里说不定就有危险。 第395章 可能 孟允棠一路都低着头。 好在,其他人也都是低着头,所以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就这么的,孟允棠一路混进了王府。 说实在的,明明才过了两年。 可孟允棠却觉得好似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 久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但处处熟悉的情景,又让眼前这一一幕幕,轻易勾起了她心里所有的回忆和熟悉。 真的是,半点变化也没有。 孟允棠迈过门槛,走过长廊,一路到了魏怀川院子外。 别说亭台楼阁没有变化。 就是各处的人都没有任何变化。 孟允棠渐渐有些心惊肉跳起来——她总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要被认出来了。 没办法,都是熟人。 一个生面孔都没有。 按理说,魏怀川就算不能动,只是人醒着,她们这一行人都是要将东西送到魏怀川跟前的。 当然,那是按规矩来说。 魏怀川现在权势滔天,就算不守规矩,也没人敢挑剔什么。 但听见那句魏怀川刚吃过药睡下不久,恐怕不能见客的话,孟允棠却不知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淡淡的遗憾。 领头的内侍和杨嬷嬷说着话。 当然,都是关心魏怀川伤情的话。 孟允棠伸长了耳朵,也跟着听。 听说魏怀川伤情已经控制住,并没有大碍,接下来只需要好好休养,孟允棠倒是真放了心。 主要是杨嬷嬷的语气很正常,甚至隐隐是透着放松的。 只有魏怀川真的没事,杨嬷嬷才会如此状态。 最后,东西交付给王府的人之后,内侍便领着她们这些宫里的人返回宫中。 往外走的时候,孟允棠便刻意落在了最后几个里。 杨嬷嬷一面吩咐人清点东西,一面让人送一送。 当她目光扫过孟允棠背影的时候,一股熟悉感就冒上心头。 她感觉,这背影,有些像...... 像谁呢? 一时之间杨嬷嬷有点想不起来。 最后她摇摇头,放弃了。毕竟,宫里的人经常过来送东西,兴许是不知不觉有了印象。 而孟允棠这头,则是在出了王府之后,飞快的寻了个机会,藏在了拐角处。 那地方,也早就有王怀义的马车在等着接应了。 孟允棠一过来,立刻就上了王怀义的马车,而后马车迅速离开。 至于孟允棠——飞快换下了宫女衣裳,重新梳了头。 等回到王怀义安置她的那个小院之后,这一切痕迹就算是抹平了。 没人知道孟允棠曾经进宫过。 也不会有人知道,林明珠找的人,就是孟允棠。 王怀义早就已经吓得不轻了。 这会儿看见孟允棠的人,高悬着的心才算是松下来。 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孟允棠跟前,后怕道:“以后夫人可不敢如此冒险了!” 让孟允棠去冒险,还不如让他亲自上! 省得受折磨! 孟允棠跟王怀义道歉:“是我让你们担忧了。” 顿了顿,她便说起了正事:“但以后,和林太后那边的联系,断了吧。重新培养几个眼睛安插就行了。” 林明珠养大胃口,再不满足于屈居魏怀川之下。 她是真想要魏怀川死的人。 林明珠和陆云凤还不同。 陆云凤心里一直还有个痴心妄想。 所以舍不得让魏怀川真的死了。 但现在...... 孟允棠问王怀义:“陆云凤那边的眼睛呢?” 王怀义压低声音:“那边的眼睛被拔掉了好几拨,水泼不进。” 所以这才没法探听到陆云凤身边的消息。 王怀义有点羞愧。毕竟孟允棠吩咐的事情,他没办好。 孟允棠倒不在意,摆摆手道:“也不怪你。毕竟咱们本就只是商贾,哪有那么多渠道手段。总之,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继续想办法安插眼线。” 但看着王怀义那样子,孟允棠语气郑重起来,提醒一句:“王怀义,行军打仗,斥候最重要的是什么?” 王怀义下意识回答:“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尽量多看,多听。不要冒进,确保所有消息都能安全传回去。” “我不希望折了你。”孟允棠看住王怀义,竟难得有些威严:“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可明白?” 这样一句肯定,顿时就叫王怀义跪到地上去,几乎浑身颤抖:“是,夫人。” 王怀义感觉自己这辈子,算是没白活。 也忽然就感觉自己更重要了。 他要好好地活着,好好地赚钱—— 孟允棠伸手扶起了王怀义,笑着道:“我想搬回京都来。” 王怀义一愣,猛地抬起头。 孟允棠轻声道:“京都要乱了。这个时候,住太远,消息不灵通,并非好事。”x 第396章 决定 王怀义说不出话来。 孟允棠却知道他的担心:“魏怀川那边,还以为我在外面,我们此时回到京都,反而是最安全的。” 顿了顿,孟允棠道:“这次我紧急进京,他说不定已经捕捉到蛛丝马迹。所以,必须尽快搬家。” 王怀义想了想,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 他犹豫片刻,便出建议道:“我觉得,这一次,夫人您就别亲自回去了。我去一趟吧?” 孟允棠却摇头:“不了,我还是亲自去。这次走水路回去。” 她不放心。 无忧太小了。 娘性格太软,遇事拿不定主意。 可孟允礼却太冲动鲁莽,也担不起责任来。 孟允棠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就这几日,她都快担心死了。 王怀义知道自己劝阻不了孟允棠,最后也只能低下头去:“好吧。我这就去安排。” 孟允棠便让王怀义回去尽快安排。 王怀义前脚刚走,孟允棠宅子的门就被敲响了。 随后小丫鬟匆匆来报:“夫人来了。” 这个夫人,说的就是王怀义的妻子双喜了。 孟允棠几乎是没有迟疑,便让人将双喜带进屋里来。 小丫鬟反倒迟疑起来——毕竟这个事情,万一出了别的问题,暴露了孟允棠,那算谁的? 到时候,王怀义不得把她们都吃了? 小丫鬟不敢,孟允棠便笑道:“出了事,我担着。” 有了这话,小丫鬟他们才敢将人放进来。 双喜今日过来,是怀疑王怀义养了外室。 毕竟,这几日王怀义的异样,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考虑很久,她最终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若是真的,她也好过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一辈子。 然而,当见到孟允棠那一瞬,双喜就愣住了。 双喜看着孟允棠,眼睛也瞪大了,人也哆嗦了。 对于双喜的错愕,孟允棠则是微微一笑:“双喜,你过来坐。” 双喜甚至怀疑是自己有了什么错觉。 她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 这个动作,把孟允棠给逗笑了。 孟允棠伸出手,笑盈盈道:“不相信是真的?过来摸一摸?” 双喜就真傻愣愣过来摸了。 当手被孟允棠握住那一瞬间,双喜几乎是哭了出来。 她紧紧反握住孟允棠的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姑娘,你这几年,都去哪了啊——” 孟允棠伸手将双喜拉过来,按着她在凳子上坐下,又拿起她的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出去转了一圈。办了点事。你呢,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双喜连连点头,却死死抓着孟允棠的袖子,不敢松手,唯恐一松手,人就没了:“好,我过得好。王益对我极好——” 说起王怀义,双喜忽然想起自己今日是来干什么的了。 理智渐渐回笼。 她看着孟允棠,瞪大了眼睛,人颤得厉害:“您和王益......和王益......” 孟允棠看她即将要离谱了,便开口,轻声道:“别瞎想。你先喝两口水,然后我慢慢与你讲。不过,你放心,王益与我,并无半点不可见人之事。王益对你,是一心一意。” 双喜听话地喝水,半晌,才慢慢平静下来。 看她平复,孟允棠便把自己和王怀义的过往和盘托出:“王益原本叫王怀义。他曾是我手底下的兵。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 “他这个人,忠心耿耿,更是义薄云天。我出事后,他帮我安顿了了我的母亲和弟弟,然后又返回京都来,想救我。所以,他就用我们家留下的钱,做起了生意,将自己改名为王益。” “后来,我出来后不久,就与王怀义联系上了。他帮了我很多。” 孟允棠看着双喜呆呆愣愣的样子,笑了笑:“与其说是下属,倒不如说,王怀义与我,是亲人一般。” 双喜却慢慢地红了眼眶。 她齿关轻颤,对孟允棠欲又止。 孟允棠问她:“你是不是想问,他娶你,是不是我的授意?” 双喜低下头去,眼泪落了下来。 却微不可查点点头。 如果此时此刻,孟允棠能看到她的眼睛,就能看见她眼底全都是仓皇不安。 双喜此时,怕极了。 孟允棠也知道。 她最怕的也是这个。 于是,她轻叹一声,拍了拍双喜的肩:“当初,我曾同杨嬷嬷说过。一定给你找一个能真心对你好的人。不是为了王府的关系,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你这个人。” “因为图其他的,都可能会变。” “穷一点没关系,将来只要帮扶你一把,我相信你的日子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你是个勤快的女人。” “是王怀义主动求上了我。说想娶你。” “我也问过他,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说,他喜爱你。钦佩你。” 想到当时情况,孟允棠笑了笑:“你不知道,当时我真拦他了。我说这件事不合适。让他再考虑考虑。” 第397章 劝说 孟允棠这话一说,明显是感觉得到双喜是松了一口气的。 双喜的情绪也好了许多。 孟允棠伸手捏了双喜的脸颊一把,笑话她:“你在想什么呢?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让他娶你?” 双喜低下头,羞愧不。 孟允棠拉住双喜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低声道:“双喜,是不是你心中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王怀义?” 被说中了心思,双喜有些仓皇,眼神都是闪躲的。 但最后,她咬咬牙,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思:“是。” “是因为你的容貌?还是因为你的出身?”孟允棠再问。 双喜踌蹴了一下,这才轻声开口:“两样都有。” 有些话,她一直都觉得无法和旁人说。可面对孟允棠,她却忍不住都想说出来。 甚至,她心里的委屈,惶恐,担忧,都想一股脑说出来。 仿佛孟允棠回来了,她就有靠山了。 孟允棠轻叹一声,怜惜看着双喜,将她的脸抬起来仔细看。 最后,她轻声道:“双喜,即便你面上没有疤,容貌也并不算十分出彩之人,你可明白?” 这一点,双喜是明白的。 但......本来就不好看,现在...... 孟允棠笑笑:“做人妻子,无需容貌过人。这一点,我不多说,你回去仔细琢磨。” 顿了顿,她又说起另外一个问题:“至于出身。你虽然无父母。但你背后有我。有杨嬷嬷。有王府。不说别的,就是王爷也愿意给你几分脸面,给你撑腰的。所以,你实在是无需自卑。” 父母兄弟固然是娘家。 但......她难道不算? 孟允棠语气十分笃定:“只要王怀义不曾对我起背叛之心,他就不敢辜负你。” “更何况,他对你的确爱重。”孟允棠话锋一转,将话题又转了回来。“只要你不再做今日这种容易叫夫妻离心的事,他必不会和你疏远,更不会背叛你。” 今日,双喜私自上门的行为,说好听点,是不安。 可说难听点,是想来抓奸。 若王怀义真是有了外心也就罢了。 可偏偏...... 王怀义事后知道,必定觉得委屈。这一次或许还有愧疚,能理解双喜心中的不安焦虑。 可次数多了呢? 孟允棠拍了拍双喜的手,“你仔细想想我这些话。” 双喜已然被孟允棠说得有些慌了。 她迟疑了一会儿,嗫嚅求助:“那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还能弥补吗?” 然而刚才还细细指挥的孟允棠,这会儿却一个字也不说了。她只让双喜回去自己想想。 然后,就说起了别的事儿:“这些年,杨嬷嬷身体还好吗?” 双喜叹一口气,摇头:“身体没有以前硬朗了。去年冬日病了一场,缠绵了好些日子才算慢慢好转。” “今年,刚好点,这就又遇到了王爷受伤,连着操心几日,也不知现在如何了。我本打算过两日回去看看的。” 双喜忽然想起什么,犹豫一下,主动开口提起了魏怀川:“自从您离开王府后,王爷很是折腾了一阵子,但您院子里的东西和人,一直都没有换过。” “另外,去岁时候,王爷让人准备了一个赤金嵌宝的项圈,十分精美。最后放在了您院子里的妆奁里。” 双喜目光往下,看了看孟允棠的小腹:“您是不是......是不是......” 既然要回来了,以后还要和王怀义少不得来往,那孟允棠也就没有瞒着双喜,只道:“是。我生了个孩子。” 双喜脱口而出:“是王爷的吗?” 孟允棠笑笑:“是。但就不打算告诉王爷了。也不打算认祖归宗。她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的孩子。” 双喜有些茫然,也有些不解:“可如果认祖归宗,以后小主子就是......” 魏怀川的孩子,生下来就是郡王或者郡主。 这样,不好吗? 第398章 未来 对于双喜的想法,孟允棠不由得又笑了。 然后轻声道:“谁说做王侯,就是人生幸事呢。” 享受越多,身上责任也就越多。 譬如魏怀川。 他日日殚精竭虑,却还要被如此猜忌算计,他纵是想放手不管,也做不到。 固然,是因为他自己的心愿。 但,何尝也不是因为一种责任? 他享受了子民供养,享受了尊荣,他若不管百姓的死活,如何能安心? 孟允棠深知这些,所以才并不觉得,认祖归宗是好事。 而且......天家女儿,和亲的难道少吗? 别说郡主,就是公主,在必要的时候,也是要被送去和亲的。 倒不如做个富商的女儿,只要不想着高嫁,但求日子富足,那是真的更痛快些。 孟允棠就这么笑着,对上了双喜不解地目光,轻声道:“不管如何,替我保密,可以吗?” 双喜毫不犹豫点了头:“您放心!” 顿了顿,她倒是迟疑起来:“那我现在怎么称呼您?” “叫我一声夫人即可。在外行走,我是魏氏商人的妻子,因此,称呼一声魏夫人也使得。”孟允棠并没有扭捏什么,大大方方说了。 只是这个姓氏,又让双喜忍不住多想了几分。 但看着孟允棠脸上露出几分疲倦之色,双喜强压下心中激动,按捺住自己的心情,退了出去。 孟允棠自然应允了。 只是在双喜走之前,孟允棠再一次提醒一句:“好好和王怀义说。” 这件事情,若是双喜不提,王怀义就算发现了,也未必会提。 但那样的话,必定变成他们夫妻二人心头的一根刺。 时间久了,说不定就要出问题。 双喜走后,孟允棠便去休息了。 休息好了,到时候才有精力去处置这些事情,然后赶回去。 从孟允棠的院子出来,双喜便心事重重。 但她也没有立刻去找王怀义。 而是回了家,仔仔细细将这些事情都仔细想了一遍又一遍。 可越想,她就越心乱如麻。 直到王怀义傍晚回了家。 此时,王怀义一身的疲惫。 双喜就暂且咽下心头那些想说的话,安顿王怀义洗漱,用饭。 直到能舒舒服服躺着,给他松一松肩膀了,双喜才犹豫怎么开口。 王怀义闭着眼睛躺在贵妃榻上,双喜坐在凳子上,替他揉捏肩膀。 这种事情,算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一种放松和亲昵。 看着王怀义放松的姿态,双喜想着孟允棠那些话,心里头是实打实地涌出愧疚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轻声开了口:“王怀义。” 王怀义瞬间睁开了眼睛。毕竟,双喜从来不会这么叫他。 双喜如此称呼他,他就知道,双喜什么都知道了。 四目相对,夫妻二人都沉默下来。 良久,王怀义轻叹一声,起身,面对双喜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你都知道了?是夫人告诉你的?夫人还说了什么?” 双喜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夫人说,让我告诉你这件事情。” 她有些忐忑不安,垂下眼眸,声音也轻了下去:“你会不会怪我?” 这个问题,王怀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 双喜更加不安,忍不住偷偷看王怀义,便看王怀义面上复杂。 看见双喜的目光,王怀义也不忍让她多煎熬,便开了口:“若要说怪你,其实,有的。毕竟夫人身份特殊,你......但与其说是怪你,不如说怪我。” “双喜,你会不会怪我?”王怀义轻叹:“这个事情,是我隐瞒你在先。是我身上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也不算见不得人。 毕竟也不是做坏事。 就是不好让旁人知道。 甚至双喜作为枕边人,都不能知道。 王怀义是真的心中愧疚。 双喜听得出来。 她心弦一松,反而忍不住抬手捂着脸,低声啜泣:“是我不信你。从我们成婚后,我就一直不信你。” 所以,才会疑神疑鬼,才会跟踪,才会亲自过去看看情况。 她甚至都做好了王怀义养外室的准备了。x 第399章 忠心 双喜哭得厉害,王怀义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轻叹:“现在信了就行。等以后,我做得足够好,你也会慢慢信我的。” 王怀义的话,只让双喜更加愧疚痛哭。 夫妻两人絮絮说了许久,到最后,两人倒都觉得比从前更亲近了许多。 就是王怀义害怕双喜对她效忠孟允棠有想法,便道:“双喜,虽然你是我的妻子,我又效忠与夫人。但你不必与我一般,你就在家中,踏踏实实过日子。” 顿了顿,他道:“但是以后,只要你不伤害夫人,我任何事情,都不瞒你。” 这也算是允诺了。 结果双喜破涕为笑:“我怎么就不能效忠夫人了?我也是心中感恩的。更何况,没有夫人,哪有我们现在的日子?” “我这条命,也是夫人的。王爷虽也带我不薄,可他也是看在夫人面子上。” 双喜心里明白,如果只是她自己中毒,而不是替孟允棠中毒,魏怀川是不会那样在意,让人什么都用最好的。 顶多,也就是看在嬷嬷的面子上,给她找个大夫治。 至于治成什么样,魏怀川是不关心的。 听见这一番话,王怀义握着双喜的手,一时之间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但夫妻两人的心,却又贴近了几分。 孟允棠当然不知这些。 她还有些担心呢。 但第二日王怀义春风满面过来跟她禀事,她看了一眼,就放下心来:看来昨日,双喜是听了劝的。两人不只是说开了,更是说到了一条路上去。 王怀义道:“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夫人随时都可以出发。” 孟允棠十分满意:“好。辛苦你了。” 随后,她便说起了自己的计划:“我留下一封信,你替我送到赵红缨手里去,让她送进宫去。然后告诉赵红缨,不管她愿意不愿意,这是最后一回。” 所以,让赵红缨好好办这个差事,别出什么纰漏! 王怀义点头应下。 除此之外,孟允棠又吩咐一句:“把外族入侵的事情,到处传一传。然后,找几个大臣,让他们上折子,请派得力武将镇守边关!” 王怀义一愣:“这个时候——” 这不是削弱魏怀川吗? 孟允棠笑笑:“去办吧。今天傍晚我出发。明日早上便上船。” 王怀义虽然依旧糊涂,但仍旧是点头应下,拿起信就出了门。 孟允棠当天傍晚趁着城门快要关闭时候出发离开京都,上了马车,直奔码头。 天刚一亮,船便开动。 等赵红缨将信送入宫里时候,孟允棠已经走出老远。 林明珠打开信看了一眼,脸色就阴沉下来了。 孟允棠拒绝了她的提议。 只道,不敢将猛虎当做小猫,豢养于身旁。 既然道不同,因此,也不必强要合谋。 孟允棠只说自己要回家去种地了。至于兵权——她没提。 但这要林明珠如何还能稳坐宫中?! 二十万的兵权啊! 林明珠将信捏破了。 赵红缨在林明珠看过来那一瞬间就跪到了地上去,毫不犹豫道:“奴婢与孟氏并无联系,昨日那信,也是叫个专门送信的人送来的。根据他说的,我也找不到送信的那个人。” 下之意就是:这一切都和我无关。而且我也试图想揪出孟氏,但失败了。 赵红缨的态度很是谦卑。 叫林明珠有火都迁怒不到她身上。 林明珠最终也的确只能怒骂一句:“废物!” 然后就让赵红缨滚了。 想了良久,林明珠决定去见一见陆云凤。 这个时候,唯一能指望得上的就是陆云凤了。 林明珠脸色阴沉难看:孟允棠,等着罢! 陆云凤满面春风地见了林明珠,一见面,便笑着开了口:“听闻赵夫人进宫来请安了?莫不是又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一句话,就点明了赵红缨的身份。 林明珠看住陆云凤,也春风一笑:“好消息是没有了,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正好,想与陆太后分享。”x 第400章 惧怕 当陆云凤得知孟允棠回来这个消息的时候,表面上看上去,仍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但具体心里头是不是这般云淡风轻,谁也不知道。 林明珠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坐得端庄:“陆太后觉得,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陆云凤微微沉吟了片刻。 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倘若她真有那个实力,她怕是早就带着兵马杀回来了。” 孟允棠那脾气,压不住的。 现在魏怀川都成那样了,孟允棠都急得回来了,她若有兵马,早就拿出来了。 陆云凤只是盯住林明珠:“当初,孟氏可是帮了林太后不少,就是不知林太后怎么想的?” 其实林明珠怎么想的,打算怎么做,从今日林明珠过来见她,主动提起这个事情,就一切都已经分明了。 可陆云凤要林明珠亲口说。 林明珠也知道陆云凤这是想干什么。 她笑了笑,如了孟允棠的愿:“自然是欲除之而后快了。” 陆云凤半真半假:“林太后真是好狠的心。” 林明珠含笑不语。 陆云凤缓缓吐出了后半句:“不过,哀家喜欢。” 至于真喜欢还是假喜欢,那就不好说了。 紧接着,陆云凤便说起正事儿:“不过,臭虫不咬人,她膈应人。还是处置了吧。” 随后,陆云凤和林明珠道:“不如将她回来了的消息分享给靖王。” 陆云凤的唇角,扬起一抹恶毒的笑来。 魏怀川不是在意孟允棠?那就让他继续为孟允棠分心吧。 林明珠顿了顿,也就明白了陆云凤的打算。 她也笑了。 当天晚上,魏怀川便通过宫中的眼睛,知道了孟允棠回来的消息。 “据说,那天晚上,林太后找的人,正是孟姑娘。”回禀的人低着头,并不敢看魏怀川。 魏怀川蹙眉:“仔细说!” 那人其实也没多知道多少,当即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魏怀川简直是气笑了:这女人,真是好狠的心。 到了京都,竟也没来看他一眼。 果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不过,魏怀川更关心别的,短暂沉默后,他道:“那现在可还有消息?”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魏怀川也就明白了:人这是已经走了。 如此......倒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了。 很快,魏怀川又问一句:“之前为何不知道?现在才打听出来?” 回话的人只是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之前的确是没有消息传出。而且,之前说是寻个太监,谁也不知竟是孟姑娘。” 魏怀川手指在缎面的被褥上轻轻摩挲片刻,心中就有了成算,当即也没有再继续多问,只让人下去了。 而后,魏怀川看向了心腹周成。 周成也是魏怀川的长随之一,跟了他有七八年了。 魏怀川一看过来,周成就低声道:“我让人去找找?说不定——” 就能把人给找回来了。 但魏怀川一听这话就笑着摇摇头:“她不会留下来让人找到的。” 周成有点犹豫:“那......就不找了?” “她会回去的。”魏怀川轻笑一声:“等我好些了,亲自去接人。” 周成倒也没什么意见。只道:“不过,这次的事情,多少有点儿蹊跷。” “既然她们要看我找人,就演一演。”魏怀川声音淡淡:“假装找人,顺带把京都犁一遍,将藏在暗处的老鼠找出来。不过,别惊动,留着窝,将来一网打尽。” 顺带,再看看这两个太后,打算做什么。 周成得了吩咐,便要下去办。 魏怀川道:“准备马车,出发去徽州。” 周成顿时一惊:“去徽州?现在去?” 且不说京都局势,只说魏怀川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个时候去徽州,怕是有些不合适! 魏怀川瞥了周成一眼:“所以才要马车。” 但凡他身子没问题,早就说骑马了,还要什么马车?! 周成一噎,劝的话都有点说不出口了。x 第401章 归家 孟允棠回去这一路,也不着急赶路,倒用了足足四天才到家。 路上还停留在一个小镇子上,买了许多小玩意儿和吃食。 到时候,好拿着哄一哄无忧。 孟允棠刚一进家门,孟母林氏就和孟允礼得知了消息,两人连忙赶过来。 林氏可是心疼坏了,拉着孟允棠就感叹:“晒黑了,也瘦了!” 孟允棠:......所有的母亲都会睁着眼瞎说吗? 她一路都带着帷幕,晒黑从何说起? 而且,在船上这几日,她每日除了吃就是睡,自己都知道长肉了,何来瘦了一说呢? 但倘若反驳,林氏必还有许多话。 所以,孟允棠就很干脆地开口:“那我接下来多吃多睡,争取早日养回来。” 她说了这话,林氏终于是满意了。 孟允礼此时看着孟允棠,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有些不满地埋怨:“阿姐出门也不带上我,我可以保护阿姐的。” 孟允棠失笑:“你那三脚猫功夫,不拖累我就不错了,还保护我?” 一句话就把孟允礼羞臊得脸都通红了。 他气恼道:“如今我已是进步很多了!” 孟允棠也不和他争辩。 无忧从门外跑进来,一股脑扑进了孟允棠的怀里:“阿娘!” 那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后头去了。 还笑出了声。 大家都被无忧给逗笑了。 林氏指着无忧道:“你不在家,她每日都要喊好多次阿娘,拉着我们到处找。” 孟允棠听着,心疼地往无忧脑门上脸蛋上胡乱亲了好几口。 无忧“咯咯咯”地笑,还嫌不够,主动把怕圆嘟嘟的脸蛋往孟允棠嘴边凑。 等孟允棠亲出响亮的声音,无忧这才满意。 然后抱着孟允棠的脖子,一副再也不撒手的样子。 孟允棠也不放下她,就这么抱着她坐下,然后让人把她买的东西抬进来,给林氏他们看。 林氏虽然不多稀罕,但也高兴地看。 最稀罕的人还是孟允礼和无忧。 孟允礼是看到外头买的这些东西,想着外头的繁华,心痒难耐。 而无忧——纯粹是觉得好玩好吃! 于是就成了孟允礼带着小侄女两人又吃又玩。 而林氏看了一会儿,就坐在孟允棠旁边,跟孟允棠说话:“外头怎么样了?” 孟允棠也不隐瞒,实话实说:“外头现在有些乱,但影响不大。魏怀川受了伤,京都是最乱的。不过他没事,应该也乱不起来。” 林氏轻叹:“也不知这世道怎么了。” 孟允棠笑笑:“哪朝哪代,都有这样的时候。不着急。等陛下长大了。自然也就稳固了。” 看着孟允棠那么有信心,林氏放松了些。想了想又问:“那你见着他了吗?” 孟允棠摇头:“见他做什么?” 顿了顿,她说起自己的打算:“不过,我打算搬回去。咱们这几日就收拾东西,准备去京都吧。”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了,以至于林氏直接呆住。 而孟允礼也不看东西了,一下就抬起头来,震惊又欢喜:“真去京都啊?!” 孟允棠笑笑:“对,去京都。” 孟允礼期期艾艾:“可你之前不是说——” “你年岁不小了,也不能一辈子窝在这个地方。而且,我也有事儿要办。”孟允棠实话实说:“这一回回去,咱们把爹爹的冤屈洗干净。堂堂正正回孟家去。” 这下,不只是孟允礼高兴了,就是林氏,也是一下热泪盈眶——要回去了吗? 她低下头擦拭眼泪,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无忧感觉气氛不对,迷惑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孟允棠招手让她过来,搂她坐在自己腿上,笑着解释:“咱们要搬家啦。搬家去更好玩的地方!” 无忧就明白啦,“好玩!好玩!”x 第402章 收拾 虽然打算要搬去京都,但事实上,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并不太容易。 太多东西需要归置和收拾。 还有家里那些奴仆,也需要安置。 毕竟,此去京都,算离了将近千里。 都说故土难离。 纵然这些人都是买的死契,但多数也都是本地人。 孟允棠并非刻薄之人,所以便叫管家周敬将他们都叫过来,然后一一问询。 倘若愿意跟着去的,自然不必说,就带着去京都了。但也给一笔钱作为补偿。 或是存起来,或是给家里人,都使得。 而不愿意跟着去的,便放归家去。也会给一笔钱。只是没有留下的多——毕竟还要抵扣赎身钱。 所有事情都吩咐下去,有条不紊开始办起来,孟允棠便算是真正得了空闲。 每日除了看一看京都送来的信件,那便真没有什么事了。 京都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魏怀川叫人翻遍了整个京都的事情,瞒不住。 那阵仗太大。 孟允棠只从这件事情就知道,林明珠的态度是如何了。 但这个主意,孟允棠猜测是陆云凤出的。 陆云凤其实比林明珠聪明。 只是......当时太后当久了,陆云凤忘了什么叫谨小慎微,缺了对他人的忌惮。 这几年,陆云凤倒慢慢恢复了昔日风采。 孟允棠心里明白,这一次回京都,便算是和陆云凤之间要有一场真正的较量。 而林明珠......只不过是陆云凤的棋子。 只是孟允棠不明白,魏怀川为何会如此上当,如了陆云凤的心意。 陆云凤她们将这件事情告诉魏怀川,不就是为了让魏怀川分神。 魏怀川不应该没有觉察才对。 但离了这么远,孟允棠也没有办法了解更多。 索性也就暂时不管——反正魏怀川还有精力折腾,就说明他没什么事儿。那他只要没什么事儿,真有什么大事,也能指望得上他。 孟允棠每日就带着无忧各处去玩耍。 镇子上每逢单日就有大集。 卖糖人的,糖葫芦的,布偶的,泥人的,各种小玩意儿都有。 小孩子是最喜欢的。 孟允棠就抱着无忧去。 可把无忧喜得每天都咧着嘴笑,乐得眼睛都不知往哪里看,抱着孟允棠的脖子,可劲儿撒娇:“阿娘,阿娘,阿娘~” 孟允棠总是被她缠得忍不住低头狠狠地在她脑门上亲上一口。 这小磨人精。 就是每次吃糖葫芦,无忧人太小,啃不了两颗就不吃了,剩下的就一口口喂进孟允棠的嘴里。酸得孟允棠直皱眉流口水。 不过,每次看着无忧眼巴巴的眼神吧,孟允棠又忍不住心软给她买。 这不,这日又有大集。 孟允棠本已不打算带无忧去了。可也不知这个小机灵鬼是怎么知道今天又该出门了,一大早就非要孟允棠抱。 等孟允棠抱着起来之后,无忧就抱着孟允棠的脖子,软软糯糯地撒娇:“出去嘛——” 奶娘在旁边就笑起来:“哟,今日无忧都能说三个字了,还说得这么清楚!” 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孟允棠更是无奈,伸手刮了刮无忧的小鼻子,嗔怪道:“你个小馋猫!” 无忧就学:“猫!猫!” 孟允棠还能说什么? 最后也只能妥协:“好好好,小馋猫,咱们出门去!买糖葫芦去!” 无忧听懂了,满意了,“咯咯咯”笑出声来。 孟允棠就带着无忧出门去赶集。 无忧高兴得直在孟允棠怀里蹦。 孟允棠都快抱不住她,只能无奈柔声哄她:“别闹,别闹!一会儿掉地上!” 无忧乖了不到两呼吸,就又忍不住扭起来了。 孟允棠带着无忧走到大集那儿,买了一串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人都认识无忧了,笑呵呵给她挑一个最大最红的:“给,这个保准甜!” 无忧嘴巴甜,脆生生说:“谢谢!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