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当报恩狐狸》 第1章 不正常的世界 “高田家......好像是这里了。” 东野瑜伸着脖子往院子里看，一边对照着系统给予的照片。 那是一张有些泛黄的老照片，拍摄时间在清晨。 画面的背景是在一座种着些许花草的小院子，搭着葡萄藤架，樱花树同样盛放着。 一位五十余岁的老妇人坐在靠近庭院的缘侧上，手抓了一大把木鱼花往装满米饭的碗里塞，面朝着缘侧下那只看起来灰扑扑的瘦小狐狸，露出慈祥的微笑，似乎是在说什么。 “别急，快做好了。” 东野瑜注视着照片，目光怔然，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句话，伴随着老太太温柔的笑声，记忆也仿佛回到了那时。 当时自己不到一岁，还没有正式开始修炼，一边躲避妖怪一边流浪。 说三天饿六顿一点不夸张——剩下三顿在吃垃圾。 若不是这老太太经常投喂自己，估计得吃垃圾长大，别说修行，身体健康都成问题。 万一哪天吃到耗子药，估计会成为第一个被耗子药药死的穿越者。 唏嘘片刻后，东野瑜确定这是当年那位老妇人的家，只是想到绣吉的话，心中依然有些忧虑。 也不知道那位老太太是否还活着。 绣吉是东野瑜的随从——一只不成气候的鸽子精。 在自己从猫嘴里救下它以后就一直以随从自居，不过因为妖力弱小，只能担任信使的工作。 对此东野瑜时常觉得这只鸽子精拉低了自己的逼格。 传说里的妖怪不是大闹天宫，就是生吃活人，连小钻风都能巡山。 怎么到绣吉这里就变成对猫的精准投喂了？ 因为担心它死在某些猎食者嘴里，东野瑜不常使唤，只是偶尔让其去检查一下帮助过自己的人们的情况。 昨天它突然来报信，说当年那个在自己快饿瘫的时候给自己做木鱼花拌饭的老夫人为妖魔所侵。 东野瑜于是在班主任那里请了个假，来这里看看怎么个情况。 视线先是落在院子里的住宅上，有妖气弥漫。 随后他看向在院门口的那几个人，他们好像在进行驱魔仪式。 仪式的主持者是一个老头，身穿狩衣，眉须皆白，像是神职人员，此时正蹲在小院门口神情严肃地将一碟盐和一碟水放在木制托盘上。 紧接着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白色符纸，念念有词地将其贴在托盘上，洁白的符纸上用汉字写着咒文。 东野瑜见他如此庄严，有模有样，想了想，悄悄蹲下，隐藏在栅栏后。 仪式完成后，老者站起身来，接过随从递过来的洁白毛巾，擦了擦手。 旁边站着的中年男人大概是觉得仪式有些过于简单了，布满血丝的疲惫双眼呆愣片刻。 “只是这样就行了吗？”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老者转头看了一眼宅子，神色如常。 “宅院内的邪祟我已驱除，这个结界只是为了防止它们卷土重来，不用摆太久，一个月后就可以撤掉。” “......那就好。”中年男人有些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心中叹了口气。 他虽然还是有些狐疑，但又没什么办法。 连医院都检查不出来自己母亲到底得了什么病，如今求助于这些神职人员了其实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随后又问道：“小野宫司，请问我母亲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小野正藏也奇怪，以往自己整完这么一套，受妖怪影响的人该是很快醒来才对...... 他沉吟一秒：“令堂年事已高，又遭邪祟侵袭，恐怕要将养一段时日才行。” “这样啊......” 中年男人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将手中用信封装好的钱双手奉上。 “辛苦您了，小野宫司。” 小野正藏微微颔首，身后的随从走上前躬身道谢，接过礼金。 在一旁看了半天的东野瑜见他们完事儿了，仔细感受，确认那个仪式是唬妖的后，大方地站起身，走上前去。 “请问，这里是高田家吗？” 中年男人闻声习惯性地回答：“是，我是高田弘记。” 等到他目光落在来人身上，神色露出些许诧异。 来者是个看上去有些难以区别年龄的青年，不过从气质看得出来，应该还是个学生，没穿学生制服，一身地摊货，看不出是哪个学校的。 容貌极为出众，五官犹如西方古典雕塑所追求的完美者，又兼有东方的柔和，玉色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红润，透着慵懒与疏离的星眸中沉落着黄昏的灿灿余晖，奇怪的是莫名给人一种像是狐狸眼的感觉。 只是看外貌就让人心中忍不住赞叹。 不仅如此，其身材也是少见的高大健壮，身高大约一米八五，包裹在洁白衬衣下偶尔蠕动的肌肉展露出令人侧目的力量感，但又不会像那些健美冠军的夸张肌肉那样惹人反感。 虽然高田弘记已经四十多岁，是年长者，但此时光是站在这少年面前就有一种气势被压制的感觉。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东野瑜。”东野瑜微微躬身，简单自我介绍。 高田弘记仔细观察过后，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过身体和外貌如此出众的青年。 “请问，东野君有什么事吗？” 东野瑜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腹稿，露出平易近人的微笑。 “令堂曾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我却一直没有机会回报。最近听说她遇到了不好的事，想着或许有能用的上我的地方，所以前来拜访看望。” 高田弘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母亲为人热心和善，这些年的确帮了不少人，再加上最近也有大老远来看望她的陌生人，因而也不觉得奇怪。 又问道：“请问，东野君是学生吧？” “嗯，是高中生。” 高中生？发育这么好？ 高田弘记先是有些惊讶于眼前这位东野君的年龄和身材，随后对于他的上门拜访有些感叹。 令和代的年轻人虽然都没什么礼貌，这年轻人倒是不错，称得上知恩图报。 可上门拜访却不带伴手礼是有些失礼啊...... 但眼下困扰许久的事得到了解决，他心情不错，并不想计较这些，于是礼节性地微微躬身。 “蒙您特意前来，真是过意不去。” “只是此事托这位小野宫司的福，已经解决了。” “至于看望的话......家母年迈，需要静养，不太方便见客，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等母亲转醒后我会替你转达。” “解决了？”东野瑜有些疑惑，目光落在院门口的木制托盘上。 盐在许多文明中都扮演着重要角色，因此也诞生了关于盐的一些民俗传说。 在霓虹这边的民俗里，盐就具有“灵性”“神力”，可以驱恶辟邪，祈求平安。 因此也常被用在葬礼、驱邪、祭神的仪式场合上。 至于其效果...... 东野瑜并非民俗学者，也不是什么驱魔大师，他只以自身的感觉来判断，盐的用处不大。 或许对一些弱小的妖怪有些作用，比如绣吉那种连猫都打不过的妖怪。 但显然并不足以驱除躲藏在眼前这个庭院内的妖怪。 “是的，妖魔已被拔除。” 穿着狩衣的小野正藏宽袍大袖，神色淡然，颇有种深藏功与名的气势。 东野瑜转过视线，与小野正藏对视，认真地询问道：“你确定吗？” 除妖师？ 少年的目光犹如利剑，直刺人心，沙包大的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到自己脸上。 小野正藏咽了口唾沫，又见他并非怀疑妖魔的存在，而是怀疑妖魔没有被赶走，心中闪过数个猜测。 他虽然没有灵力，看不见那些所谓的妖魔，但却知道这个世界远不是普通人眼中那般正常。 这个世界，是有妖魔鬼怪的。 小野正藏的父亲就是正儿八经的除妖师，传承下来的术法里也有极少一部分是普通人就可以使用的驱邪法术。 虽然年轻时候不甘心当一个蹩脚宫司，一心想着修炼，但随着年岁渐长，这样的心思也淡了下来。 生活总还是要回归柴米油盐的，更何况自己要养那么大一个神社。 过往的驱邪委托，由于看不见妖魔，小野正藏没法判断是不是真有妖魔作乱，于是每次都拿出那套祖传的驱邪法术认真驱邪。 靠着这种有枣没枣打两杆的认真态度，再加上出众的话疗，倒还是颇有成效。 纵横村镇几十年，败绩寥寥，在周边各町也算是小有名气。 此时见这少年品貌不俗，又笃定有妖魔作祟的样子，小野正藏有些迟疑起来。 可人老成精，他活了几十年哪里会被这一句询问给吓住，只是心慌半秒，等他观察过眼前少年后，便稳住心神。 除妖师大多是有家世传承，不说人人显贵，却不至于像眼前这小子一样沦落到全身地摊货。 还都是好几年前的老款式仿品，估计全是折扣商品。 再就是，瑞穗町这种靠近东京的小地方几十年都没出过什么恶鬼大妖。 就算出了事，也有瑞穗大社的神官解决。 哪怕这小子真是除妖师，最多指责我道行不济，却不能说我是骗子。 小野正藏心中迅速想通这些，念头通达，不露破绽，板着脸，以一社之主的威严压过去。 “小子，你是在质疑我？” 东野瑜蹲在木制托盘旁，捏起贴在上面的白色符纸仔细感受，发现它可能还没盐有用。 “你的术法只对妖力弱小的存在有用，但奈何不了这宅子里的妖怪。” 小野正藏面色不变：“看来东野君对除妖颇有了解，那你知道我用的术法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东野瑜摇摇头，自己对神道教的术法的确是一窍不通。 “呵。” 小野正藏闻言，心中底气大增，轻轻挥动衣袖，指了指院门口贴了符纸的木质托盘。 “这叫御关，是一种驱魔结界，算是很平常的阴阳术，连这都不知道就敢大放厥词？” 近来听乖孙女说都市怪谈在年轻人群体里颇为流行，学校里也有通灵社之类的社团存在。 这小子大概就是孙女所说的那种通灵爱好者吧？ 对妖怪可能有点了解，但不多。 小野正藏摇摇头。 “驱妖除魔不是在网络上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书就能学会的，那上面记载的术法要诀大多杜撰，如果你只是凭借那些杜撰的知识贸然去接近妖魔，迟早会遇到危险。” “年轻人，我劝你好自为之。” 东野瑜没搭理他，站起身眯着眼睛观察天际。 此时斜阳已经半落入地平线，如同嵌入地平线的一颗璀璨宝石。 炽红的光芒灼烧了半片天空，但势头已非当空浩日，光芒只蔓延到天中就开始渐变为浅蓝，其后更是则以靛蓝为底色，弯月渐升，旁边点缀着碎钻似的星光。 正是黄昏时分，所谓的逢魔之时。 逢魔之时是除子夜外鬼神最容易出没的时刻，也是驱除妖魔的最好时机——前提是你能打得过。 东野瑜不想浪费时间，龙行虎步，径直往庭院内走去，干完这一单还要赶在最后一趟电车前回东京。 高田弘记下意识想伸手阻拦，但看着少年那严肃认真的脸，再想到之前小野正藏那显得有些过于简朴的驱魔仪式，又鬼使神差地任由他进入庭院。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小野正藏。 “小野宫司，您看，这......” 小野正藏见东野瑜对自己如此无礼，神色平静，颇有高人风范地摆摆手。 “无妨，年轻人心高气傲又喜爱被关注，看了些神鬼故事便生幻想，想要作哗众取宠的事，可以理解。” “只是他却不知道此类领域非凡人所能涉足......” “罢了，我作为修行中人，还是要规劝两句，如此胡闹，实在是给高田君你添麻烦。” 小野正藏吩咐随从在院门口等候，然后跟随东野瑜往庭院中走去。 所以这小子原来只是在胡闹？ 高田弘记皱起眉头，他也是从东野瑜那个年纪过来的，知道少年时期的男生有不少拟人之辈。 意识到东野瑜可能是装神弄鬼后，他有些生气地往院子里走。 母亲还昏迷不醒，自己可没闲工夫陪这种臭小子玩捉鬼游戏！ ...... “叨扰了。” 东野瑜在玄关轻声说了句，脱掉鞋子，目标明确地往走廊深处走去，昏暗的廊道内回响着沉闷的脚步声。 这栋房子有些老了，是昭和时期的布局，进入走廊后两边都是障子门，将背后的和室隐藏起来。 廊道内光线出奇昏暗，只有走廊尽头对着院子的那边有些玻璃做的障子门透着些微光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头发霉的味道。 东野瑜停在一个障子门半开的和室外。 这是一间起居室，摆设古旧，挂在天花板上的电灯艰难地释放着昏黄的灯光，将躺在房间中央的人映照出来。 那是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盖着厚实的被褥躺在榻榻米上。 看上去大约有七十多岁，双目紧闭，慈眉善目，但形容稍显枯槁，一副重病在身的样子。 “好久不见，老夫人。” 东野瑜打量了片刻，却是松了口气，自己来得不算晚。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灯泡闪了闪，孱弱的灯光旋即熄灭，只剩下老旧座钟发出的滴答滴答声。 蛰伏于阴暗处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遍布整个空间。 有什么东西开始缓缓流动，有数条黑色节肢般的阴影在昏暗的光线里晃动。 “喂！小子，我家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玄关那边，高田弘记朝东野瑜这边走过来，身后跟着云淡风轻的小野正藏。 第2章 狐狸报恩 “我在跟你说话！你——” 高田弘记发现东野瑜在定定地注视自己母亲的房间，走过去推了推，见他没反应。 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母亲房间的灯光不知何时熄灭了。 “怎么搞的，又坏了？算了，你走吧。如果真的只是看望我母亲，那就等她醒了再来。” 高田弘记有些懊恼，摆摆手，对东野瑜下了逐客令，抬脚就要往房间内走。 忽然迎面吹来一阵腥风，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浑身不受控制僵立在原地。 紧接着就被人推翻在地，身体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剧痛传来，高天弘记当时就懵了——人在没有准备的时候摔倒可比平常的失足摔倒要疼得多。 他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腰，转头一看，东野瑜正站在自己身后。 这小子状态有点奇怪，右手平摊开，像是托着什么东西似的，目光警惕地注视着房间内部。 此时房间里暗得出奇，高田弘记什么都看不见，但并不怀疑有什么异常。 房子里不带窗的和室就是这个鸟样，没灯的时候能见度仅限于伸手能见指头。 这小子有病！ 看着眼前这个自言要报答母亲恩情却又行为举止怪异的少年，高田弘记心底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有些狼狈地爬起身，挥手呵斥。 “混蛋！你给我滚出去！” 一旁作壁上观的小野正藏摇摇头，心中自嘲人老了胆子也变小了，居然被几句话就唬住。 这完全就是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装神弄鬼的傻小子嘛。 他在心中整理好作为高人该有的规劝言语，呵呵笑了笑，走上去，正要说话。 呼！ 只见东野瑜平摊开的手心猛然升起一团幽蓝色火焰，缓缓收拢，人头大小的火焰也被压缩成一点幽幽火星。 随后拇指搭在中指上，轻轻一弹，火星如流星般划出一道灿然的弧度，最后撞在无形的黑暗上迸发出无数星火。 然而本该很快消散的星火却像是碰到了什么易燃物，烈火浇油一般，轰然膨胀成一团巨大、冰冷的幽蓝色火球。 阴影中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着了一样。 “妈妈！” 一时间发生的事有些超出高田弘记的认知，但他来不及多想，心中只有老妈，惊叫一声就要冲进火海，被惊疑不定地小野正藏一把拉了回来。 “冷静一点！那，那不是凡火，只烧邪祟。” 借着光火，高田弘记方才看清房间中的妖物。 那是一只足有半个房间大小的蜘蛛，没有实体，半个身子已经穿过了房间的墙壁，似乎是要逃走。 此时被火一烧便激烈挣扎起来，不断发出凄厉的非人的哀嚎。 火球充斥着不大的和室并持续了数十秒，伴随着妖物的沉寂而逐渐暗淡，最后消弭于无形。 和室重归寂静。 小野正藏看了一眼东野瑜，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出来，神色茫然中带着些许追忆。 高田弘记也目光呆滞，呐呐无言。 咔哒。 东野瑜走进房间，按下电灯开关，昏黄的灯光随即亮起，房间内陈设依旧，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害。 他跪坐在老妇人身边，微微躬身：“当年忘了与您说，您做的木鱼花拌饭很好吃，多谢款待。” 说罢，没有理会还没回过神来的高田弘记和小野正藏，起身离去。 直到耳边的脚步声消失，高田弘记猛地起身，连滚带爬地跑进屋里先检查了母亲的状况。 发现她没受到什么伤害后，这才转头看向失魂落魄坐在走廊上的小野正藏。 “小野宫司？” 小野正藏看了一眼高田弘记，露出愧疚的神色，整理了下衣物，跪在地板上土下座。 “真是非常抱歉！” “我修为不够，险些铸成大错......钱会退给你的。高田桑，神社事务繁忙，容我告辞了。” 他说完这句话，站起身，眉头紧皱着，一边往玄关外走一边嘴里嘀咕着什么。 “蓝色的火，好像从哪儿听过......” 但刚一出玄关，神色仪态便立刻恢复了一社宫司的模样。 随从小跑着上前：“小野宫司，回神社吗？” “嗯。对了，把刚才高田桑给的礼金留下。” “啊？” “让你留就留，问那么多做什么！” “哦。” 还有人不想要钱的？随从有些不明所以，将厚实的信封放到高田家的信箱里。 “对了，刚才那个姓东野的年轻人去哪儿了？”小野正藏环顾四周，问道。 “他啊......”随从挠挠头，疑惑道：“他进去了就没出来过啊，您是第一个出门的。” 小野正藏闻言顿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沉入昏暗的房屋。 蓝色的火...... 他似乎想起什么，满是皱纹的老脸颤了颤。 紧接着这具老朽的身体陡然迸发出让人难以置信的力量，提起衣摆就开始狂奔。 大袖乱舞，木屐翻飞，脚下生风，兔起鹘落间须臾便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满脸疑惑的随从愣在原地，风中传来中气十足的叫喊。 “快走！” ...... “这混蛋！” 高田弘记看了一眼病榻上的母亲，心中后怕。 正要追上去诘问小野正藏，却欣喜地发现母亲已经悠悠转醒。 “妈妈！” 高田和子有些迷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神色有些迷茫，呆愣了好一会儿。 “是有谁来过了吗？” 她似有所感，声音沙哑地询问。 高田弘记愣了一秒，连忙点头。 “有一个长相英俊、身材高大的高中生来过，他自称东野瑜，说受过您的恩惠，特意来看望您。” “高中生啊，东野......是谁呢？” 高田和子有些迷茫，片刻后摇摇头，表示自己记不得了。 “哦对了，还有小野正藏那老狗！我待会儿就去找他算账！” 高田弘记说起小野正藏就一肚子气，自己被这老登耍的团团转，要不是碰巧遇到那少年来报恩，老妈都没了。 高田和子微微皱眉：“弘记，你怎么能对小野宫司如此无礼？” “您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高田弘一将事情经过告知给高田和子，她听过后叹息一声，旋即又笑起来。 “但最后结局是好的不是吗？你啊，别把事情闹得太僵，小野宫司到底是弓浮神社的宫司。” 见自己儿子还要说什么，高田和子莞尔一笑，拍了拍他的手。 “好了，我躺了那么久，想去外面透透气，扶我到缘侧坐坐吧。” 哗啦！ 高田和子在儿子的搀扶下推开走廊尽头的玻璃门，有些费力坐到靠近庭院的被称为缘侧的长廊上。 “您在这里休息，我这去把您病愈的好消息告诉大哥，让他来看望您。” 高田弘记笑着说道。 “会不会太麻烦弘光了？他工作也忙......” “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之前就没来，现在您病好了，他再不来，那就是不孝！” “要是真这样，我就上他家去揍他！您就别管了，我来安排。” 他不由分说地跑去打电话了，高田和子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一边锤着腿，一边看向庭院。 此时太阳早已尽数落下地平线，只剩下些许淡白色的余晖滞留天边。 暮色逐渐充斥着世界，少许星辰在深蓝色的底色里闪烁，不远处偶尔传来路过汽车的鸣笛声，身后隐约有着弘记高兴激动的声音。 大概是在与弘光分享自己醒来的消息吧，弘记这孩子，从小就急性子。 高田和子嘴角含着笑意，目光早庭院里扫视，随后定格在一处，神色微微怔然。 庭院的石墙上，不知何时蹲坐着一只雪白的大狐狸，尾巴很大像是云朵一般蓬松洁净。 它侧着脸，慵懒疏离的丹凤眼注视着自己，微微颔首。 高田和子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年那只上门讨饭的小狐狸，只是漂亮了太多，没有了浑身泥水的狼狈模样。 她愣了愣，站起身，数片绯色樱花轻舞着凋落，花了眼睛，只是眨眼的功夫，狐狸消失不见了。 “高中生......你是那孩子啊。” 高田和子明白了什么，下意识转过视线，发现缘侧的一边不知何时多了几串饱满晶莹的桑葚。 “弘记，快来。” 高田弘记闻声连忙走过来，刚想问什么，见母亲坐在缘侧边，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笑着递过来两串桑葚。 “这是？” “那孩子送来的礼物。” 高田和子露出慈和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来，像是许久不曾见过的长辈那样轻声感叹。 “已经长得这么漂亮了呢。” 第3章 不是人，是高中生狐狸 东野瑜不是人。 或者更准确的说，东野瑜是一只拥有人类灵魂的野狐狸。 大概还要加上妖怪的称谓。 之所以沦落至此，与多年前的离奇经历有关。 东野瑜原本是种花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应届毕业大学生，准备去公司面试时过马路不小心被闯红灯的泥头车创似了。 在极度温暖的感觉里昏睡了很久，等再睁开眼，就成了一只刚刚出生的野狐狸。 明白自己的处境后，东野瑜非常合理的玉玉起来。 寒窗苦读二十载，好不容易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中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又经过大学四年的洗礼，马上就要迎来人生的阶段性胜利。 结果被泥头车一创，变成一只刚出生的野狐狸。 这就好比一连通宵玩了几十个小时的饥荒，正心满意足地装点基地准备睡觉。 电脑突然卡住，诶！存档没了！——当然，自己的情况要比这难受一万倍。 这种心情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想死，无需多言。 不过人的适应能力和求生欲总是超乎自己的预料。 东野瑜开始逐渐接受自己变成狐狸的事实，并在狐狸父母的照顾下很快成长。 在三个月大的时候，按照狐狸的习俗，与其他兄弟姐妹一起被赶出家门成为一只流浪狐狸。 这一世的兄弟姐妹都不太聪明，无视了东野瑜团结一致的号召，四散离开讨生活去了。 自此东野瑜开始过起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生活。 所幸狐狸父母展示过一些可以吃的野生浆果、嫩叶，教导过怎样捕猎，否则自己怕不是刚重生没多久就得夭折。 后来为了躲避大型野兽和妖怪，获得更合口味的食物——作为曾经的现代人类，委实受不了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 东野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重重大山，来到接近人类世界的外围森林。 这样流浪生活了几个月，直到东野瑜感觉快真正变成一只野狐狸时，偶然间的一次对救过自己的小女孩的报恩触发了报恩系统。 报恩系统的外在表现形式是一面光幕，闭上眼睛默默呼唤它，光幕就会出现脑海中。 经过多次尝试和不短时间的摸索，东野瑜也稍微摸清楚了一些机制。 在受到来自他人的帮助时，系统会判断这是否算得上是恩情。 如果系统判断自己欠下恩情，就会将欠下恩情的那一刻以一张照片的形式定格下来。 之后只要自己以此进行报恩，系统就会以非常多的因素来评判这次报恩的优劣。 最终以甲乙丙丁的等级来表示，每个等级也有上中下之分，并根据等级给予相应奖励。 甲级和乙级奖励非常丰厚，但基本得是恩人遇到生死大难才行。 而丙级需要帮助恩人解决可以被视为人生转折点的劫难——算不上生死大难，但如果解决不了，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倾家荡产的那种。 丁级很容易达成，但奖励基本都是自己用不到的东西，乱七八糟的认不出名字的材料、矿石，或者一团提炼过的天地灵气，性价比很低。 评判因素东野瑜花了十几年大概猜测出了部分。 想要评分达到最高，首先恩人的处境必须有明显好转，处境越好评分越高。 恩人本人及其重视的人不能受到伤害，财产不能受到损害，最后必须发自内心地感谢自己。 让恩人认出自己是提升评分的一种惠而不费的手段。 同时，恩人的险境不能是自己故意造成的，否则评分等级会直接拉胯到最低等。 奖励是没有的。 基本全方位堵死了东野瑜恶意刷分的空子。 第一次报恩的时候东野瑜为了救那小女孩差点被一氧化碳毒死——狐狸爪子拧不了煤气开关。 当时自己还不知道有系统的存在，当狐狸当的绝望了，想着干脆似了算了。 大概是自己奋不顾身的缘故，这次报恩评分居然达到了甲下，同时还附有首次报恩成功的礼包，回报异常丰厚。 新手礼包给的是名叫化形的法术，可以让修为不够化形的妖怪完全变成人类。 这种化形不同于普通小妖的幻术化形，而是从生理层面上完全变成人类，与千年老妖修炼成人并无两样。 报恩给的奖励则是修炼法门——上清灵宝洞玄真经。 光听名字就很厉害。 这道法的外在表现形式是一卷玉简，拿到手里没半秒就化作无数发光的符文钻入了东野瑜的脑子里。 种种修炼法决、精要、秘传等知识在同一时间如同刻印般深深烙到了脑海中。 花了二十分钟消化理解，东野瑜稍稍能理解‘朝闻道，夕可死。’的心情。 这可是纯纯的玄门正法，是性命双修的金丹大道！ 光是长生不老就足够让人疯狂了！ 尽管自己得到的只是炼精化气篇章的修炼法门，没有后续，也不知道后续法门如何获得。 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得到修炼方法后，东野瑜当天就从玉玉狐狸变成了修炼卷批。 此方天地灵气稀薄，只比前世不准成精的末法要好一些，因而修行速度非常缓慢。 东野瑜耐心颇好，倒也不急，如此每天晚上吸收月华，清晨吸收紫气，勤加修炼，后来又遇到了一些机缘。 终于在六年后将体内灵窍经络一一贯通，精气神充盈无比，筑就道基，达到了施展化形神通的最低标准。 顺利从一只狐狸变成了一个六岁左右的儿童。 大抵是因为灵魂的缘故，化形后长相和前世几乎毫无差别——除了眼睛变得更像狐狸眼睛之外。 不过还没等东野瑜想好变成人后该怎么大展身手，就在偷衣服的时候被人发现并带到京都一家社会福利机构去了。 在此期间，东野瑜学会了日语并进一步掌握了报恩系统的机制，也进行过一些小小的报恩行为。 不过由于在福利机构，接触到的人不多，报恩的机会少，报恩的结果评分也很一般。 奖励不能说丰厚，大概也只比没有更好一些。 顶天了给一小团精纯的天地灵气，或者一些用处不大的符纸之类，对修炼增益不大。 好在小日子这边蔬菜水果虽然贵，但炸鸡猪排管够。 再加上东野瑜经常趁人不注意变成狐狸出门要饭，营养充足。 这样生活了将近十年，直到被福利院院长宫崎先生推荐到东京念书才离开。 期间倒也不是没有家庭来收养，东野瑜出众的外貌再加上聪慧的表现让许多家庭表示愿意收养，其中不乏条件特别好的家庭。 不过这些热情的邀请都被东野瑜一一给拒绝了。 作为一个有成熟思想的成年人，自己非常抗拒称呼除了前世俩老登以外的生物为父母。 反正又不是不被收养就活不下去，顶多生活质量差点，东野瑜还不至于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第4章 我蛮夷也 抱着大隐隐于市的想法，东野瑜认为自己只需要在福利院潜心修炼获得身份证明，按部就班的像正常人类那样念书升学就不会被发现是妖怪。 这个世界有妖怪自然也有除妖师、神明，神明还好说，只要不去冒犯或者四处作恶一般不会被盯上，除妖师就不一样了，杀妖不讲道理。 等成年后那就是龙入大海，狐归山林。 不知道这次评分有多少，至少有乙等吧？ 奖励最好是法术。 自己现在除了化形和无师自通的狐火外，没有任何法术可以用，放在妖怪界都算重量级文盲。 东野瑜这样想着，躲在巷子里穿衣服。 前世小时候看电视一直疑惑妖怪变身时衣服为什么会跟着一起变的问题，早已有了解答。 那都是电视剧瞎编的，衣服根本不会跟着一起变！ 穿好衣服后，东野瑜看向这次报恩的结算界面。 【本次报恩评分：乙下】 【奖励：妖雷令旗。】 “靠，好不容易有一次真正救恩人于水火之中，结果就这？” 东野瑜打开物品栏，里面多了一面玄色三角旗，旗帜上用金粉写了敕令二字。 【妖雷令旗：一次性法器。以法力灌注，摇动此旗，可召妖雷一道，主杀古器精灵，伏原故气，伐坛破庙。】 你吗，一次性的？！ 还要法力？ 东野瑜人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炼精化气分为三个阶段，采炼精气，冲灵窍经络，筑就道基。 自己修炼十几年一直停留在筑就道基的阶段，拥有的是炁，哪儿来的法力？ 想要有法力，至少得精气神相合，阴神得以出窍才会诞生法力。 问题是后面的法门我都没有啊？！ 又往后看，方才发现也有不需要法力驱使妖雷旗的办法——开坛做法。 妖雷旗的说明下面还有一长串汉字，写的是开坛需要的步骤和经文。 由于妖雷旗本身就是仙界信物，可以代替用来与神明沟通的法器符箓。 因此相较于普通的开坛做法要简单方便许多，也不需要高功法师主持。 东野瑜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没再发现其他的幺蛾子，吐了口气，勉强接受现实，自我安慰地想着。 今天这事儿本来也不危险，给个一次性道具，还是雷法这种强力法术，虽然要开坛做法，但也勉强能接受。 就当是救命毫毛吧，对于缺少强力法术的自己来说，增加了些容错率。 只是这描述......好像是宰妖用的啊。 这旗子我真的能用吗？ 不会连我一起劈了吧？ ...... 等到坐电车回东京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这是一个敏感的时间点。 东野瑜脸上肉眼可见地出现了焦急的神色，看了眼手腕上的劣质石英表后拒绝了几个醉醺醺的靠近过来企图搭讪的白领丽人，慌忙汇入车站来往的人流。 对于东京这座不夜城来说，夜晚只是开始。 日暮的余晖此时已彻底消散，灯火汇成一道地上银河，夜色静谧地镶嵌在都市的边缘，属于东野瑜的生存之争即将打响。 一路狂奔，终于在八点十五分的时候来到绫濑区常临幸的便利店。 透过橱窗，那属于家庭主妇和白发老登的超市折扣大合战早已血流成河，无数折扣便当在那毫无悲悯的饕餮之容下瑟瑟发抖。 我超，别！ 东野瑜痛心疾首，一刻不停地跑进超市，手挽购物篮冲入战场。 挥手一记新月横扫逼退众恶鬼，右手斩将夺旗，连摘三便当！ 英武姿态，颇有大将之风，惹得周遭主妇频频回顾，左右老登咬牙切齿。 正要功成身退，不远处一橱窗传来熟悉的香味，还没待看清，可恨那满是褶皮的恶魔之手竟敢抢先一步。 我就是席卷人间的巨浪！ 东野瑜一蹦三尺高，携倾落之势，骇得老登连退数尺，见敌心神震动，拿起便当盒，低眉一瞥。 照烧鸡排，二百円！ 以抚摸情人的温柔将便当放入购物篮，环顾四周已无一合之敌，方才施施然前往柜台结账。 虽然胜之不武，但属实是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早先自己也是礼让谦和的好少年，尊老爱幼，不去争抢，干啥都说谢谢。 但这样的态度在打折商品的修罗场是要不得的——尤其是自己手头很紧的情况下。 岛国的老登在抢打折商品这方面丝毫不逊色于神州老登，身法出众，连拉带挤！ 很多时候打折便当刚开放售卖便被四面八方伸过来的手掠夺一空，只留下东野瑜呆呆地站在空无一物的橱窗前。 残羹冷炙？ 毛都没有！ 吃了几天昂贵的杯面后，东野瑜痛定思痛，再次踏入超市时便摒弃了那骨子里的温良。 有过几面之缘的老登在与自己血战之余皱眉指责：“少年人，你该让我这老人家先——” “——我蛮夷也！” 自此，东野瑜总算不至于顿顿吃高价泡面。 结账过后，东野瑜熟练地清点着战利品。 两盒二折的照烧鸡肉便当，二百円，三盒三折的什锦饭团便当，四百五十円，总共花了六百五十円。 所以说买打折便当才是过日子的态度啊！ 节约点大概能吃两天，后天大概还要来一次。 那些有冰箱的人们应该有吃不完的打折便当吧。 东野瑜摩挲着便当那透明的冰冷塑料外壳，莫名想到。 让店员用微波炉热了一份照烧鸡肉便当后，有些不舍地望了一眼被众恶鬼瓜分的打折区。 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最想守护的打折便当，世界上最悲痛的事莫过于此。 东野瑜毅然转头离开了这伤心地，离开超市后，摸着又瘪了一些的钱包，远处璀璨的灯火让人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 真是刺眼啊。 ...... 往公寓的方向走了大约五分钟，东野瑜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 这边已经是居民区了，相比之前的路段，像是突然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声音倏地远离了，只剩下让人感到平和的静谧。 如黑天鹅绒的夜幕上零星挂着几颗碎钻般的星辰，氤氲着昏黄光芒的街灯偶尔闪烁一下，逐光的飞蛾不知疲倦地撞击炽热的玻璃灯罩。 一些院子偶尔传来一声犬吠，街道上有零星的行人，几个穿着廉价西服的醉醺醺的社畜摇摇晃晃地行走，嘴里嘟囔着让人难懂的话。 东野瑜甚至看到有一个醉汉躺在垃圾堆里睡觉，他娴熟的扯过垃圾堆里的纸壳盖在身上，甚至知道怎么躺最舒服，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 随后，东野瑜发现自己好像被尾随了，花了几分钟左右腾挪仔细确认后，眉头紧皱起来。 第5章 月之魔女 这样下去快到公寓了，让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得到自己的住所位置可不妙。 倒不是害怕什么的——我可是妖怪。 主要是怕小偷，本来就家境贫寒，要是让贼来走一遭，估计连打折便当都吃不上了。 东野瑜在前方路口绕了一圈，走到跟踪者身后。 “请问，你找我有事？” 东野瑜问道，一只手捂着打折便当，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已经跟了自己十分钟而且不时偷看自己的跟踪者。 这是个女生，看上去不超过十五岁。 身高不到一米六，但身材比例很好，笔直的双腿被纯棉的白色裤袜包裹着，勾勒出属于少女的曼妙曲线。 一头灿金长发梳成双马尾，眉如远黛，眼睫修长，眼白澄澈干净。 冬泉蒙雾般的眼瞳里凝结了极地的冰蓝，弥漫着冷冽的漠然，纯洁得让人有一种想要亵渎的冲动，琼鼻挺翘可爱，婴儿肥的小脸白皙如玉，樱色薄唇微微抿着。 穿着考究，外套橙黄色防雨带兜帽风衣，内里穿着白色羊毛针织衫搭米色衬衫，下身穿有白色棉制裤袜和牛仔短裤，一张小脸埋在绣有卡通狐狸的鹅黄色围巾里，气质空灵。 东京春日的夜晚有时候是有些冷的，比如今天。 这女生穿的衣服质感是针不错，看起来不像是地摊货，至少都在自己所搜集的便宜货知识盲区外，大概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东野瑜稍稍放下警惕。 只要不是小偷就好。 少女见这男生发现自己了，并没有试图装作路人溜走，眸光明亮，微微昂着头，与东野瑜对视着。 即便是在体型差距如此巨大之下，她的气势依然不落下风，或者说，两者的气势像是两个世界的产物。 东野瑜的气势充斥着隐藏的暴力和压制，如狂风骤雨，少女则像是翩飞的妖精，身边永远天气晴朗，和风舒畅。 见此，东野瑜想起前世比较讨厌的LOL英雄技能——格温不受影响。 玛德，该削弱几下了。 “行于黑暗的少年，吾恩准汝于夜之殿陛前陈述此污秽地之罪恶。” 少女轻声说着，声音软糯清甜，但语气冷冷的，不像是在大街上找人问询，反倒如同深居堂皇宫殿中册封骑士的皇女。 东野瑜嘴角微微抽了抽，脚趾开始有动工的迹象。 中二病。 这种阶段每个人都有过，东野瑜也不例外。 区别只是大部分人只是躲在自己的空间里傻嗨，而这少女居然敢让这足以让成年后的自己以头抢地的姿态展现于人前。 只能说，中二病，亦有差距。 东野瑜注视着少女的脸，倏地意识到什么，一咬牙一跺脚。 “唉！” 他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侧过脸，微微向下大约四十五度，双目紧闭，眉头皱起，嘴角似有不甘地微微翕动。 阴影仿佛也感受到了这无边的痛惜与悔恨，如面纱般温柔地覆于其上。 这么漂亮的妞整这种狠活，要是自己现在有一台智能手机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发到油管上。 不得狠狠地恰它个三千円？！ 四舍五入就是十份打折便当，你吗的，亏出血来。 少女见东野瑜悲痛欲死，疑惑道：“那来自深渊的罪孽伤害了汝之家人？” “不是，是我弄丢了三千円。”东野瑜遗憾地叹息。 “只是三千円？吾数年不曾降临，黑夜之民已如此困苦了么......”少女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东野瑜。 什么叫只是？！ 你知道三千円可以买多少东西吗？ 你知道那些东西可以供我生存多久吗？ 呵，跟你们这些富家子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之间已经有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东野瑜低头蔑视着高高在上的皇女，正欲愤然离去。 见他一言不发就要走，少女愣在原地，落着星辰的冰蓝色眼眸朦胧起来。 “为什么？” 她站在路灯的光影里，昏黄的光芒将她从这喧嚣的尘世中裁剪出来。 像是一场悲哀史诗的主角，国民丧尽，仅剩的骑士也弃她而去，只余其一人高坐于王座上哭泣。 哗啦！ 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像是钞票在风中摇曳身姿。 好奇心驱使下，东野瑜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回头。 瞬间就对上了少女那不断想用骄傲和不屑掩埋哀求的目光——和一张万元大钞。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 好好好，拿这个考验我是吧？ 你吗的，你们这些富家女为什么总能找到我的软肋。 “真拿你们这些富家子没办法。” 东野瑜快速夺过万元大钞塞进口袋里，在脑海里简单翻译了她之前说的一些话，大概明白这女孩就是想向自己询问这里的一些事。 “你想知道什么？先说好，我是刚搬过来的，对这片街区的了解不多。” 同时提了提手中装着一堆打折便当的塑料袋，“而且我正要回家吃饭，你最好快点问。” 见命定的骑士回心转意，皇女嘴角微微勾起，抬起臻首，眸中流转着粼粼波光，又不引人注意地踮起脚。 “吾乃月之魔女，受命运的感召降临此地，拔除名为猫又的污秽妖魔。” 说完似乎是怕东野瑜不明白，立刻又解释了一句。 “月之魔女是黑夜的守护者、镜像月亮之主。”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漠然中带着些许不入世的傲骨，如同立于登神长阶顶端的神明在俯视喧嚣的世人。 东野瑜呆立在原地，简直瞠目结舌，很难想象她是怎么能绷得住不笑出来的。 从这种深度中二的少女口中提取出她实际想要表达的信息是有点难度的。 好在东野瑜当年也经历过轻度中二的时期，耳濡目染再加上连蒙带猜，倒也能明白。 “猫又？” 少女微微颔首。 “那是一种残暴狡诈的妖物，会在深夜以猫的可爱外形故意引诱落单的路人。” “如果跟随它们走入阴影，猫又就会夺走人们身上符合其心意的身体部位，然后再将人整个吃掉，据说强大的猫又有些已经完全变成了人。” “我听到了黑夜之民的祈祷、哀哭与怨恨，你们渴求复仇，于是我携来月之怒火，从苦难中拯救你们。” 月之魔女说到这里，朝东野瑜伸出纤细柔嫩的小手。 “命定的骑士啊，为我指明复仇之路吧！” 第6章 我指狐狸为誓 这一bo相当狠，打得东野瑜神智都有点不清了，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月之魔女。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猫妖么...... 一说起妖怪，东野瑜很快冷静下来，若有所思。 自己确实在这片街区碰到过类似的妖怪，不过只是在远处街巷的阴影中惊鸿一瞥，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当时考虑再三，最后放弃了追上去的打算。 一来，当时忙着搬家的各种杂事，对这片地区也不熟悉。 二来，自己虽然修行十多年，但一直卡在炼精化气阶段。 经络灵窍中的灵气虽然浑厚无比，但缺乏攻伐法术，仅有筑基时天赋自带的狐火可用。 可狐火速度不算快，对付这种灵活的妖物命中率低的发指。 再加上自己穷的连武器都买不起——岛国这边一把新手练习用的碳素练习剑都他么要三万円以上。 真剑哪怕是数打物（工业化生产的残次品），价格最低也是五万。 一般注册刀匠打制的有实战性能的真剑则是五十万円起步。 至于名刀那就更不用说了，天文数字。 没武器那就只能用拳头打，对上凡人和一两只弱小的妖怪还好说。 炼精化气多年，虽然没有刻意炼体，但身体强度也算是超越了人类极限，全力一拳的力量接近一吨。 可双拳难敌四爪，这类猫妖有时会聚集在一起，贸然追上去，要是运气不好被围攻，自己就算能赢也要被咬得鲜血淋漓。 除非现出原形，以妖狐形态对敌。 问题是东京这种大都市除妖师数量可不在少数，神道教、佛教也都各自设有类似巡夜之类的岗位，一些关键路口还有24小时监控。 贸然现出原形，万一引来这些人，那这十六年融入人类社会的努力尽付东流，只能灰溜溜回深山老林里风餐露宿。 划不来的。 月之魔女见东野瑜一副沉思的模样，眼眸微亮，“你知道这些妖物的行踪？” “不。” 东野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这明显只是个中二入脑的凡人少女，真让她找到了猫又也不过是找死罢了。 “那只是都市传说罢了，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妖魔，要相信科学。” 说着将手腕上的劣质手表展示给她看。 “快十点了，这边晚上有很多暴走族飙车，你一个小女生在足立区的街头晃荡是非常危险的。” 足立区是东京治安最差的一个区，岛国变态多是众所周知的事。 这女孩就算运气好没碰到猫又，搞不好也会在某个夜晚被袭击，开始COS汤姆猫开音乐会。 长得这么可爱，怪可惜的。 少女听了东野瑜的话，没有离开，也没说话，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 见此，东野瑜也懒得再劝，刚才说那么多都是看在一万円的份上。 于是摆摆手：“话说到这里，听不听由你，再见。” 如果她不听劝执意寻死，那只能说她命中该有此劫，自己应该尊重他人命运。 少女抿了抿小嘴，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又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一堆打折便当，低垂着眉眼，再次拿出一张福泽谕吉，小跑到前面拦住他。 “这是来自月之魔女的赐福，如果你顺应吾的意志......” 东野瑜一看，皱起眉头，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为了一两万円引导一个人去送死。 少女见此，又从鼓鼓囊囊的小钱包里抽出三张。 超，富萝莉？！ 东野瑜刚才清楚的看到那小钱包里至少塞了几十张福泽谕吉，甚至还有一张疑似摩根大通的黑金卡！ 这你吗别说是十四五岁这个年龄段，哪怕是在而立之年的群体里也算是究极富豪吧？ 惊叹之余，脑海中的数学天赋打了鸡血似的瞬间运转。 按照打折便当的平均售价来算，四万円=三百零八盒打折便当！ 这么多打折便当，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东野瑜此时大脑开始飞速运转，道德底线迅速滑坡，人有些时候只需要换个思路就能解决问题。 比如自己完全可以用假消息骗她！ 这样自己既不用受到良心的谴责也可以获得吃不完的打折便当，还能满足这中二少女调查妖怪的欲望。 虽然靠着假消息不可能找到妖怪，但少女的参与感是很足的，横竖不亏！ 简直一石三鸟！ 只坚持了数秒，坚固的底线就在打折便当自由的诱惑前一溃千里，东野瑜为自己的原则只值四万円悲伤了半秒。 但，人总不能为了原则连钱都不要吧？ 更何况只是撒一个善意的谎言，这罪恶与福泽谕吉就让我来背负吧！ “瑜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能不能再给一张，凑个整，四这个字在俺们老家有忌讳。” 无视了少女那观察贪得无厌之人的鄙视目光，东野瑜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钱塞进口袋，一秒入戏。 “慷慨的可敬的善良的美丽的月之魔女，我确实在这污秽之地得到了一些关于妖魔的消息。” 东野瑜微微躬身行礼。 “请容我这贫困卑微之人来向您陈述，但愿这些沾染污秽的消息不会玷污您的圣洁。” 拿钱办事，东野瑜的职业素养很高，像是开放世界游戏里的NPC那样，用合适的口吻完全配合这富萝莉，将自己半个月前的一次遭遇说了出来。 月之魔女愣了一秒，目光落在少年那俊美的脸上，阴影如同面纱般覆盖了他的部分脸颊，给他添上些许神秘的气质。 与以往即便拿了钱，也依然是在敷衍自己或者表面上装模作样恭维自己，实则心中鄙夷的人完全不同。 月之魔女只觉得一瞬之间，少年便穿越了现实与镜像月亮的帷幕，来到真正的自己面前，表情严肃地讲述着。 他的眼眸如同午后山涧中倒映着点点流光的清溪那般澄明，这让少女脑海中想象到了夏天透过树叶缝隙筛落下来的阳光落到少年洁白衬衫上的那一抹明亮。 月之魔女莫名想到，他的世界应该是透明的结构体，像是一尘不染的玻璃。 他好像生来就是属于镜像月亮国度的子民，只是后来流落到了黑夜中。 可惜是个死要钱的。 不过这个弱点正好可以让我拿捏。 少女抿了抿小嘴，小巧可爱的鼻翼微微翕动，臻首稍稍抬起，眸光漠然，神色庄严，呈倾听状。 “圣洁的月华不惧世界任何污秽。”她认真说道。 东野瑜肃然起敬，这富萝莉的社牛属性居然如此变态，到现在都没有一丝破绽，吾不及也。 随后东野瑜开始严肃的编瞎话，月之魔女赶紧拿出小本子快速记下来。 “你遇到过猫又？就在附近遇到的？在北绫濑站南边？可传闻是现在这片街区附近啊......” “谣言止于智者！尊敬的月之魔女小姐，在下的消息绝对保真。” 东野瑜低头四下张望片刻，指着路边一个供奉有陶瓷狐狸的小神龛发誓：“若有半点欺瞒，就让我变成一只狐狸！野狐狸！” 第7章 骂谁骗子？骂谁骗子！ 东野瑜赌咒发誓，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像是不被信任的人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 月之魔女的目光则如同审判庭的法官般在他的脸上打量，没发现什么破绽，于是继续问道。 “它的毛色和外貌特征呢？” “玳瑁色，缺了半只耳朵，有两条尾巴，胸口有一条斜着的白色印记。” 东野瑜肯定地说道，细节非常详细。 眼见调查很久的猫又事件有了突破口，月之魔女那双冰蓝色的眼眸越发闪亮起来，她快速记录下东野瑜说出来的情报。 虽然平时说话有些中二，但在记录调查的时候倒是用很清晰明了的语句来询问和记录，很认真的样子。 东野瑜觉得她不仅是中二病，大概还是个妖怪爱好者。 月之魔女写完后，合上记录信息的笔记本，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它为什么没有吃了你？” 东野瑜顿时露出颇为庆幸的表情：“佛祖保佑，因为我跑的比另一个人快。” 月之魔女：“......” 就在这时，不远处街角突然窜出来两辆车，一辆丰田世纪，一辆丰田汉兰达。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从汉兰达上下来，身姿矫健，走路带风，气势不俗，而且时刻保持着警惕。 看上去应该比普通人厉害许多，大概是保镖之类的。 不过为首的那个保镖却是女性，腰间挂着打刀，留着短发，五官清秀，目光锐利，对东野瑜颇为警惕的样子。 片刻后，女保镖的转移视线，朝月之魔女微微躬身，说道：“小姐，该回去了。” “休想！” 月之魔女轻盈地往后跳了一步，躲到东野瑜身后。 东野瑜侧脸问道：“你家的保镖？” “才不是，他们是暗月国主的鹰犬，快帮我拦住他们！”月之魔女小声说道。 我趣，你难不成还幻想了一整个世界观？ 东野瑜心中觉得好笑，故意问道：“可你不是镜像月亮的主人吗？” 月之魔女顿了顿，认真说道：“我的力量在现实世界有所衰弱。”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只是凡人而已。”他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双拳难敌四手，无能为力。 “我看你还是跟她们回去吧。” 月之魔女当时就急了，“我可以册封你为月之魔女的卡利亚骑士！” “可这样的称号只能带来荣誉，并不能给身为凡人的我带来力量，月之魔女殿下。”东野瑜似乎入戏颇深。 女保镖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打开车门，微微躬身：“小姐，您必须立刻回家，这是家主的命令。” 月之魔女狠狠锤了一下东野瑜的腰子，撇了撇小嘴，“真没用！” 东野瑜斜瞥了她一眼，修行者的力量，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月之魔女不情不愿地上了车，为首的那个女保镖关上车门，她趴在车窗边，瘪着小嘴，目光幽幽地瞪着东野瑜。 “我是杉田夏子。”女保镖走过来自我介绍道。 “东野瑜。”东野瑜礼貌性地与她握手，“有事？” “东野先生，小姐给了你一些钱对吧？” 衫田夏子见东野瑜后退了两步，嘴角抽搐一下：“我不是想要回那些钱，只是想知道你和小姐说了什么。” 东野瑜看了一眼趴在车窗边的月之魔女，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里拿着几张福泽谕吉，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沉思片刻后，考虑到那少女一看就没成年，为了避免被当做诈骗犯逮到警署去——当然，也为了避免这少女万一真的被妖怪所害。 东野瑜还是决定将事情告知给杉田夏子。 “那是打听消息的代价。你们小姐自愿的。” “打听消息？有关妖怪的？” “恩，她在找猫又。” 站在一旁的几个保镖发出一道压抑地笑声，衫田夏子瞥了他们一眼，保镖们立刻面无表情，昂首挺胸。 随后她神色古怪：“你知道猫又在哪儿？” 猫又算什么？你眼前就站着一只狐狸妖怪。 东野瑜认真地回答：“是的。” 被关在车里的月之魔女神色冷若寒霜，消失在深色的车窗后。 周围的气氛沉默下来几秒，衫田夏子没再继续问，只是打量东野瑜片刻，神色厌恶，已然把他当做骗小姑娘钱的诈骗犯了。 “小骗子，最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骂谁骗子？骂谁骗子！” 衫田夏子没再搭理他，朝手下做了个手势，保镖们纷纷上车。 汽车轰鸣声由近及远，街道再次安静下来。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东野瑜转瞬平静，打了个哈欠，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提着一塑料袋的打折便当继续往公寓走去。 虽然被人当骗子很不爽，但不管怎么说，今天运气不错。 东野瑜摸了摸裤兜，感受到那令人感到踏实的属于六万円的厚度，对于钱的焦虑稍稍缓解了些。 ...... 东野瑜租住的公寓楼修建时间在东京重建那个时间段，算是非常老的建筑了。 看上去比较破旧，斑驳的灰色墙皮上稀稀疏疏挂着爬山虎，三三两两的灯光向外界辩解这里有人居住。 意外发了笔小财的东野瑜心情大好，看着黑洞洞的楼道口，心中浮起些许属于前世童年的意趣。 猴版言出法随！ 使劲跺了一脚，“光明！”双手张开仿佛在礼赞太阳。 不过声控灯并没有回应他的召唤，不甘心地又呼唤了几次，昏沉的黑暗和静谧的气氛开始讥讽他。 这灯大抵的确是坏了。 东野瑜这样想着，准备上楼，突然感觉左边不远处有目光在窥视自己。 转过视线，发现一道娇小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只能通过街边路灯昏黄的光芒分辨其的轮廓，穿着白色衣服。 周遭没有行人路过，连汽笛声也似乎消失不见，安静得能让人听到自己的心跳。 “谁在那儿？” 东野瑜沉声问道，掏出手机打开手电按钮照过去——自己目前用的是宫崎先生送给自己的老式翻盖手机，手机前端的部分装有一个灯泡，侧面有滑动开关，可以当做临时手电用。 昏暗中乍起的偏白色光芒有些刺眼，那人被晃得微微眯起眼睛。 第8章 伊织御子 这是个少女，不高，大约只有一米四出头的样子。 身材消瘦，穿着白色连衣裙，长相非常可爱，如画的黛眉皱起，小巧精致的鼻子翕动着，白皙的小脸有些婴儿肥，嘴唇微微张开。 大概部分有国外血统，她的头发呈现黑偏棕红色而且有些自然卷，头发多且茂密，自然地披散着。 刘海被两枚奇怪的招财猫发卡别起来——是岛国那种陶瓷的招财猫存钱罐模样，做得小巧玲珑，像是夏目友人帐里的猫咪老师。 无论是精致的五官还是棕红茂密的自然卷发，都让东野瑜莫名想起了哈利波特里赫敏·格兰杰小时候的样子，但那副神态，又让人会想起卢娜。 不过少女看上去不像万事通小姐那样活泼健康，不知是不是手电筒照射的原因，她的肤色有些过于苍白。 而且她左手拄着拐杖，款式是诸星团同款。 东野瑜立刻认出了少女。 “伊织小姐？” 少女全名伊织御子，是绫濑町稻荷神社宫司伊织忠道的孙女，自己与她有过几面之缘。 当时刚来东京，人生地不熟，东野瑜拿着宫崎先生的亲笔信找到他的好友伊织忠道请求帮助。 伊织忠道看完信后一边向自己询问了宫崎先生的近况一边写着回信。 随后让自己直接住在神社里的——稻荷神社也在绫濑区，距离自己现在住的公寓不远，位于一座名为绫濑坂的小山上，通勤也相当方便。 可我这样的妖怪住神社里那纯属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就算稻荷神的神使是狐狸，大概也不会饶过自己，搞不好下手会更黑更狠毒。 不管那位神使狐狸是哪里生的，入东京基本就会自视为东京天龙狐。 而自己是京都狐狸，在东京天龙狐眼里就是关西的乡毋宁，来东京要饭来了。 除非稻荷神的狐狸神使是母狐狸，或者祂们没法识破自己的化形，否则自己绝无可能幸免。 东野瑜这一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向求稳，并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测试化形的隐蔽性，于是只好婉言谢绝。 伊织忠道见自己态度坚持，有些无奈，当天就找在绫濑这边的地铁站附近到了房子，又与公寓主人交涉压低了租金。 同时，第一个月的租金他没有通知东野瑜就直接自己垫付了。 如果是前世东野瑜肯定会把钱还给老人家，不过这一世有报恩系统，自己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接受他人的善意。 于是东野瑜只是向老人家道谢，系统果然判定自己欠下恩情。 因此即便与这位少女只是在伊织忠道的介绍下互相认识了一番，并不熟悉。 但爱屋及乌之下，东野瑜对她的感官还是非常不错。 “东野尼桑。”伊织御子神色平静地打着招呼，带着稚气的声音清脆空灵。 “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东野瑜说着左右张望，没看到她爷爷的身影，心中疑惑。 伊织御子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导致左腿、左眼失能，左臂也有些迟钝。 一般来说，伊织老先生应该不会让她独自一个人出门才对。 “看鸽子。会说话的鸽子把我的点心抢走了。” 少女澄澈的眼眸略微有些迷糊，将目光投向公寓三楼。 三楼？东野瑜心中咯噔一下，走过去。 我看看怎么个事。 他顺着少女的目光抬头一看，顿时汗流浃背。 靠，那不是我家吗？ 只是瞬间东野瑜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肯定是绣吉干的。 死鸟，又抢小孩子零食！ 东野瑜额头青筋跳动，微笑着揉了揉伊织御子的小脑袋。 “只有鹦鹉和一些乌鸦才会说话，鸽子是不会说话的，你大概是看错了。” “那只鸽子会笑。它说它叫绣吉左卫门。” 伊织御子认真地说道，秀美如画的黛眉微微皱起：“而且我的点心不见了。” 东野瑜：...... 今晚不吃照烧鸡排便当了，吃老鸽炖蘑菇！ “真是可恶的鸽子，周末我给你买零食，不找鸽子了，怎么样？” 东野瑜露出温柔的笑容。 伊织御子愣了一秒，是鸽子吃掉了点心，为什么东野尼桑要给我买零食？ 这样属于大人哄小孩的话术少女见得太多也听得太多了。 她思索片刻，得出结论——东野尼桑不相信我。 我以为东野尼桑和其他人不一样。 伊织御子有些失望，微微抿着小嘴，眉眼低垂下来。 东野瑜又不会他心通，一看这小姑娘，以为她是赌气，还是想找会说话的鸽子。 这下真汗流浃背了。 要不我变成狐狸让你撸，你放过那只该死的鸽子怎么样？ 东野瑜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这样吧，我帮你找鸽子——” “它叫绣吉左卫门。”伊织御子认真的更正道。 “......我帮你找绣吉左卫门，你先回家怎么样？现在已经很晚了，伊织老先生呢？” 听到东野瑜的许诺，伊织御子抬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笑起来，琉璃般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 “爷爷在神社。” “也就是说你是自己一个人出门的？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家吧。” 自己受伊织老先生颇多照顾，就算没有系统，照拂其孙女也是应有之义。 “可是绣吉左卫门飞进你家里了，不先去赶走它吗？它肯定会偷东野尼桑的东西吃，我们先去把它赶走吧。” 伊织御子肯定地说道，抬着小脑袋，注视着东野瑜，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眸亮晶晶的。 不，它一般都是光明正大的吃。东野瑜在心中吐槽一会儿，与伊织御子对视一会儿，随即败下阵来。 得了，你要不到我家里看看这事儿就过不去了对吧？ 东野瑜背朝少女蹲下来：“上来吧，我先上去把买的便当放好，然后送你回家。” “东野尼桑的脚步要轻一些哦，绣吉左卫门的耳朵很灵，听到人的声音就会大笑着飞走。” 伊织御子认真地叮嘱道，有些踉跄地走了两步，将手里的拐杖递给东野瑜，趴到他宽厚可靠的背上。 第9章 绣吉左卫门，前来觐见！ 她的发育似乎相比同龄人要迟缓很多——女生比男生发育早一些，一般来说，十二三岁的年纪，很多女生的身高都会长到一米五以上。 因而身体很轻，给东野瑜的感觉只是与一袋大米的重量差不多。 伊织御子穿的是裙子，白色连衣裙只到膝盖下一些，一双曲线笔直的纤嫩小腿脱离了衣裙的遮掩，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肌肤细腻莹白。 考虑到十二三岁正是性别意识觉醒的时间段，自己需要避讳，因此东野瑜的手只是搂着伊织御子的腿弯，尽量避免更多接触。 伊织御子却并不在意，温凉如玉的藕臂毫不见外地环着东野瑜的脖子，全身都贴在他背上，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现在脑子里大概全是绣吉那死鸽子。 东野瑜侧脸看了下伊织御子的脸，那双琉璃般的眼眸神采奕奕，神色里满是期待。 虽然已经是上国中的年纪了，但还是小孩子心性嘛，想到这里，莞尔一笑。 很快背着伊织御子来到公寓三楼最右侧，抹黑找到钥匙，扭动门把手。 嘭！ 肘开房门，轻车熟路地打开位于玄关的开关，暖黄色的灯光骤然亮起，给人带来稍稍的属于家的温暖。 房间大约只有不到二十平方米，但设计独具匠心，空间利用率已触碰到魔王领域！ 与客厅融为一体的开放式厨房将次世代家居完美展现出来。 可惜岛国人固执的浴室厕所情结干扰了设计者的洒脱。 数平米大小的空间，不情不愿地塞下了浴缸、洗漱台、半自动机械能马桶等。 客厅的陈列摆设走的是最近流行的中世代简约装修。 仅有天花板那充满琉璃质感的灯，工作时会发出规则旋律的电风扇，还有偶尔能展现出宇宙爆炸余晖的电视机。 其中电视机最受东野瑜宠爱，每晚吃饭的时候必会打开看看东京电视台播放的动画片和美食节目。 角落里整齐地摆放着一些高中课本和一个装有杂物的大箱子。 里面装着一些衣服和离开孤儿院时得到的小礼物，再加上铺在地上的被褥和放在靠窗位置的小方桌，这就是东野瑜宝库中的所有藏品了。 好吧，的确有些寒酸。 不过倒没什么可抱怨，自己本就喜欢小空间带来的安全感，而且跟孤儿院比起来，现在至少拥有单独的房间。 “有些寒酸，见笑了。”东野瑜有些尴尬地说道。 伊织御子摇摇头，轻声道：“奶奶说过，贫穷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东野瑜微微笑了笑，心中有些惭愧。 大多数人其实都会鄙夷贫穷，包括自己。 但钱只是工具，不是目的，舍本逐末，这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对修行来说。 随后将便当放到平时做作业的小方桌上，东野瑜装模作样地在四周检查了一下，没发现绣吉的身影。 于是他说道：“它的耳朵果然很灵，应该早就逃走了。我先送御子你回家吧，之后如果我逮住它，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伊织御子神色焦急，连忙摆手，生怕东野瑜到时候一巴掌下去没控制住力道把绣吉左卫门捏死了。 “不用逮住它，东野尼桑。我只是想和它说说话而已。” “好，如果我看到它的话，会转达伊织小姐的话的。” 东野瑜顺着少女的话说道，不过语气却很认真，完全相信绣吉左卫门存在的样子——废话，绣吉那死鸽子是自己手下头号马仔。 伊织御子对于没找到绣吉左卫门这件事有些失望，但对东野瑜的表现很是欣慰。 两人转身出了门，往绫濑坂的稻荷神社走去——稻荷神社距离公寓不远，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的样子。 远远地就可以望见那条不长的参道，参道上的石灯笼里有电灯，让人可以借着灯光朱红的鸟居以及隐没在小山阴影中的楼阁神殿。 蹲坐在参道两旁的狐狸石像漠然地注视着走来的两人。 昏黄路灯下，高大强壮的少年背着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趴在少年背上的女孩微微摆动着小腿，夜风里偶尔传来她软糯的声音。 “东野尼桑以后叫我御子就好。爷爷说东野尼桑是个很不错的人。” “好的，御子。” “东野尼桑，其实不光是绣吉左卫门，我还和春塬说过话。” “春塬？” “嗯嗯，它是一只会说话的大狐狸，很大很大，在神社里面。可除了爷爷奶奶，其他人都不相信我。” “......” “东野尼桑，你的腿怎么在发抖？” “夜风吹的。” ...... 路上跟伊织御子聊了一会儿，东野瑜猜测她应该有些天赋，不仅能看见妖怪，还能和神明对话。 不过天赋可能并不出众，毕竟自己都没在她体内感受到任何灵力的存在。 考虑到伊织御子所说的那只名叫春塬的狐狸，东野瑜只把她送到立于神社参道入口的鸟居那里。 鸟居之外是人世，鸟居之内便是神国。 东野瑜可不想挑衅神威，尤其是在知道这神社里真有神使存在的时候。 看着伊织御子慢慢登上参道后，东野瑜很快回了家，脱掉外衣只留一条四角短裤——在家里就是要洒脱才舒服。 正要坐下吃完饭。 当当当！ “主公！内臣绣吉左卫门，前来觐见！” 窗外飞来一只大鸽子，见东野瑜没注意到自己，连忙用喙轻啄了几下玻璃窗并张嘴喊了几声。 令人感到怪异的是，这鸟居然说的是人话，声音稍显粗粝，像是个语气古怪的老人，用词也颇为古拙。 东野瑜走过去随手推开窗户，那鸽子便扑腾着飞进了屋里，站在自己写作业的小木桌上。 来者正是绣吉，它是只雄性老鸽子，据他自称已经快四十岁了——一般鸽子的寿命顶多也就二十年左右。 大概是因为成了精的缘故，绣吉不仅寿命比寻常鸽子长，体型也大许多，跟渡鸦差不多大小。 灰白的羽毛被梳理得整齐油亮，喙和爪子都相当锐利，配置赶上小型猛禽了——东野瑜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被一只猫给偷袭了。 第10章 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之所以自称绣吉左卫门，是因为它认为自己是武士，左卫门是它自己给自己安的官职，岛国在战国时一般习惯在姓氏后面加官职来称呼。 “主公夷凶瑞穗，义斩妖魔，实乃当世天魔王！” 绣吉瞅了一眼塑料袋里的折扣便当，咽了口唾沫，双翅张开俯身下拜。 “可恨在下身为主公幕下武士，食君之禄，竟无力与妖魔抗衡......” 说罢后又将鸟脑袋藏在翅膀下，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 天魔王？你是骂我还是夸我？东野瑜心中觉得古怪，无奈地笑了笑。 妖类大多没什么城府，与绣吉相处这段时间自己早已摸清楚它的秉性。 这死鸟别看一副古代武士的作态，实则怯战蜥蜴一条。 性格懦弱欺软怕硬，又喜欢贱兮兮的到处惹事，打不过就跑，脸皮极厚。 当然作为信使它勉强算是合格，给自己省了不少事，否则也不会留它吃白饭。 “主公何故发笑？”绣吉发呆。 东野瑜瞥了它一眼，盘坐在地板上，神色变得严肃。 “无力与妖魔对抗，却有力抢小孩子零食？”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抢了稻荷神社宫司伊织忠道女儿的点心吃？随随便便暴露妖怪身份，你是真不怕死啊？” 绣吉如遭雷击，呆立片刻，哀泣着拜倒在地。 “请主公容内臣解释。” “说罢。” “近日来内臣多次来往于京都、江户，路途中饿了只吃些野果杂虫，食少事繁，腹中实在饥饿，生怕耽误了主公大业，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屁，人家御子都说你大笑着飞走了。东野瑜懒得揭穿它，用筷子敲了敲它的脑袋。 绣吉哎呦地痛叫一声，乌黑的眼珠瞅了一眼东野瑜，连忙缩回去。 “绣吉自知犯下大错，无可辩驳，不敢求主公饶恕，自请辞官谢罪，任凭主公处置。” 我都没官身，你哪儿来的官可辞？ 东野瑜注视它片刻，在绣吉疑惑的目光下走到窗边关上窗帘，又进到厕所脱掉短裤，变化成一只老虎大小的狐狸跳入客厅，占据大半个房间。 柔顺蓬松的洁白毛发像是天衣一般悬浮在身周，满是尖牙利齿的狐狸嘴微微张开，狭长的狐狸眼睛眯着，视线在绣吉身上上下扫视，俨然一副凶恶妖魔的样子，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把它吃掉。 房间里的气氛像是凝滞一般，在绣吉眼里，那令鸟骇然的气势简直铺天盖地。 虽然有些奇怪不是妖气，没有那种污浊腥风，给人以中正平和之感，却更让妖害怕，如同一座大山就那么堂堂正正地镇压下来，让它不敢抬头。 它浑身如筛糠一般抖动，磕头如捣蒜。 “主公饶命，主公饶命啊！” 东野瑜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冷哼一声：“念你初犯，这次就先记下，以后将功补过。再敢有下次，我不饶你。” 这鸟自从跟了自己以后天天吃剩饭剩菜，隔三差五就要去巡视恩人们的状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何况不教而诛谓虐，自己倒不会真的惩戒它，但如果不吓吓它，谁知道这死鸟会闯出什么祸端来。 且先警告一二。 “主公仁慈，绣吉叩谢。” 这死鸟大叫一声五体投地下拜，羽毛膨胀开微微颤抖。 东野瑜没管他，变回人形走进厕所穿上裤衩。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那些衣服可以随心所欲变化的妖怪和仙人，自己身家就那么点，变个身都得先把衣服脱掉，这一过程简直让自己威严扫地。 将买回来的便当放好，取出超市里热好的照烧鸡肉便当，分了小一半装在一个小碗里，想了想，又多给它夹了两块照烧鸡排。 鸽子吃鸡肉，总觉得有点奇怪。东野瑜心中吐槽着，摆摆手：“吃饭吧。” 绣吉浑身抖了抖，膨胀的羽毛慢慢缩回去，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东野瑜，见他神色如常，松了口气。 紧接着那双乌黑的鸟眼睛就被碗里的两块照烧鸡排吸引住了，咽了口唾沫。 “以戴罪之身受禄，绣吉实在汗颜。” 见主公没搭理自己，绣吉乌黑的眼睛转了转，没立刻开吃。 等东野瑜开始动筷子以后，它方才埋头进碗里，狼吞虎咽，嘴里含糊地说道：“我开动啦！” 有这样一只鸟解闷其实也不错。 东野瑜摇头失笑，端着塑料餐盒盘坐到地板上，打开电视，日本嘉宾特有的夸张笑声铺面而来，东京电视台此时正在播放名叫美食迷途的美食节目。 绣吉小心翼翼地陪侍在旁，先前肃杀恐怖的气氛一扫而空。 过了一会儿，东野瑜感到窗外的风带上了明显的湿润气息，转头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远处高楼隐没在夜幕里，霓虹灯光氤氲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晕，车辆的鸣笛声在远方响起，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达而来。 东野瑜依靠在窗边发了一会儿呆。 吃过饭后，关上窗，开始做习题。 虽然自己现在是妖怪，但自我认同还是偏向于人类的，依靠文明社会吃香喝辣总比当野狐狸风餐露宿、茹毛饮血强。 既然已经决定融入人类社会，那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努力学习是最稳的路径。 不过前世被创的时候已经是大四了，重生后又过了这么些年，毕生所学生疏了许多，为了保险起见，东野瑜还是准备复习一遍。 “主公。” 绣吉见东野瑜开始学习，在原地转了几圈，欲言又止一会，还是鼓起勇气凑过来小声说道。 “功名太阁传好像开始播放了。” 东野瑜好像没听到似的，目光注视着习题，房间内一时间只有钢笔在草稿本上写画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就在绣吉颓丧着脑袋准备退下，清朗平和的声音响起。 “别打扰我做作业和修炼。” 绣吉顿时大喜，“主公厚恩，绣吉拜谢！” 拜谢过后，绣吉便抓着遥控器将电视声音静音并调出字幕，换台去看深夜档大河剧。 岛国这边的电视剧通常是没有字幕的，不过遥控器有调出字幕的按键，方便聋哑人观看。 功名太阁传是最近播出的一档大河剧，描述的是一位低级武士不断建功立业，直到成为幕府大臣的传奇故事。 服化道非常考究，剧情也还可以，不过因为受众不多，因此有些叫好不叫座。 绣吉却不管这些，只要是大河剧它都喜欢。 一双漆黑的眼珠子此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下方的字幕，遇到没见过的用词就小声咕哝几句，似乎要把这些词句记在心里。 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第11章 立花私立高等中学 做了大约一个小时的习题，时间来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夜空中的乌云开始散去，皎皎月光如轻纱一般笼罩着这座城市。 东野瑜收拾好书本，推开窗户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开始每天晚上的例行修炼。 绣吉见此，也马上关掉电视，飞回东野瑜给它准备的用箱子做的鸽子窝里准备开始修炼。 东野瑜修炼时会让这房间内的天地灵机变得充盈一些，对它的修炼大有裨益，算是个迷你版的福地。 对于绣吉的行为，自己是默许的。 这鸟修为浅薄，也没有法门，只是靠本能吸取天地灵机，效率犹如龟爬，基本影响不到自己修炼。 更何况，它以后修为高一点，也能帮自己做更多事。 ...... 次日清晨，东野瑜吸纳太阳初升时的紫气过后在天台修炼了一会儿便准备出门上学。 鸟窝里的绣吉打着哈欠醒过来，见东野瑜背着书包准备出门，连忙狗腿地叼起一把雨伞递过来。 俗话说，晴带雨伞饱带干粮。 东京这边经常突然下雨，东野瑜可不想被突然的阵雨淋成落汤狐狸。 于是将这把从唐人街拾的天堂伞装进包里——确实是在垃圾桶拾的。 “主公且放心上学，内臣必誓死守卫城池不为宵小所犯！”绣吉左兵卫张开翅膀，跪坐拜言。 占地面积不到20平米的城池是吧？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再次叮嘱它没事别在东京都内乱飞，不准暴露妖怪身份，也不准抢小孩子的点心，免得被路过的除妖师顺手给宰了。 绣吉连说不敢。 东野瑜见此，放心地出门上学去了。 昨晚下过雨，路上还有些潮湿，绽放的樱花上缀着晨露，粉色花瓣的缝隙间闪烁着朝阳的金辉。 空气湿润清冷，有一种特别的气味，像是某种酸甜的野果碾碎后弥漫出来的馨香。 偶尔一阵尚有些冷意地晨风携着这馨香拂来，倒是颇为清爽宜人。 这条路大多是学生在走，马路对面在公交站台上等待、身着正装的高级社畜不约而同地向这边投来视线，目光落在那些言笑晏晏，充满青春活力的JK身上，神色复杂又带着些许憧憬与追忆。 紧接着他们奇怪地发现少女们的目光都在一位行于樱花树下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颇为高大健壮，修八尺有余，虬结的肌肉在洁白的校服下隐隐露着轮廓。 并非健美表演比赛中上了科技的让人感到反感的肉块，而是恰到好处且符合自然的，如同米开朗基罗刻刀下的大卫一般。 他的行动充满力量感，只是随意行走，撩动的衣褶就让人不禁担心那脆弱的洁白衬衫下一刻就要彻底被撕裂，暴露出那深藏于其下的恐怖破坏兽。 如果是在古代，这必是一员先登猛将，或可名留青史！ 但可惜，个人力量在现代不值一提，大多沦为打手之类，上不得台面的角色。 出身名校的高级社畜们看到这里，心中浮现出头染黄毛，满脸狰狞的面孔，将其打入黑道的不洁领域，视线中也带上了些许轻蔑、审视。 四肢发达的不良罢了，那些女生是在害怕—— 但随着目光下意识上移，等到看到那少年的侧脸，看到他校服上的徽记时，心中的不良印象顷刻间粉碎。 是那个中学的学生？！ 嘶！ 一众高级社畜意识到什么，倒吸数口凉气，一种错乱又自然和谐的感觉浮上心头。 这种粗犷与美、暴力与儒雅的结合太过震人心魄，以至于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来形容。 只是片刻后，又都纷纷咬牙切齿。 不知道又多少少女要被祸害，可恶，真是羡慕啊。 诅咒你中年失业去干销售没业绩天天被老板骂！ 社畜们发出了恶毒的诅咒，迅速挪开视线，或低头看手机，或闭目养神，免得被人当做痴男。 东野瑜从前世帅到这一世，早就对这些或明或暗的目光习以为常。 以前在京都读国中的时候还有许多女生来搭话，到东京这边读书后，这类目光与日俱增，但上前搭话的人却是少得多了。 东京这边虽然颇为开放——有过统计，有过性行为的东京高中女生占比百分之四十一，百分之五未回答。 但立花中学里的女生，要么是醉心学海的卷批学霸，要么是习惯了众星捧月的有钱人家大小姐，倒少有人来搭讪。 东野瑜也乐得清闲。 立花中学是自己现在就读的学校，全名立花私立高等中学，位于东京文京区。 这是一所非常著名的私立高中，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由岛国华族立花家兴建，后来又被明日见株式会社买下来。 历史底蕴虽然相比那种近代就存在的学校差一些，但校内设施和建筑风格都是顶级，师资力量也极为强大。 偏差值更是达到了骇人听闻的79，每年有超过一半的学生考入东京大学，被称为帝国大学预备役。 说起来，自己能在这所高中就读得感谢孤儿院院长宫崎纯平先生和伊织忠道宫司的帮助。 否则就算因为自己入学测试成绩优异被免除了学费，也会因为过于贫困而无法在东京安顿下来。 因为孤儿院是私立孤儿院，近年来社会捐款越来越少，财政赤字严重，全靠院长宫崎纯平卖家产支撑。 所以东野瑜拒绝了他要给自己寄钱的打算，只接受了一些岛国政府对孤儿的一些补助。 这笔钱不多，全加起来也只有几万円，付完学杂费后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不够。 好在昨晚上月之魔女大人慷慨解囊给了五万円，暂时来说经济压力还没大到火烧眉毛的地步。 但要是不马上去打工赚钱，下个月交了房租就得喝西北风，除非变狐狸去要饭或者去当牛郎，否则随时会有破产风险。 东野瑜也不是没有想过帮人驱除妖魔从而获利。 但问题是自己现在会的法术只有一个狐火，万一被除妖师撞见，很有可能会被识破。 谁家好人用狐火除妖啊？ 打得过还好，全宰了再放一把火，处理好点运气好说不定能蒙混过去。 东野瑜虽然生在红旗下，但已经死过一次了，要是再次遇到可能会危及自己生命的事，不会被过往的教育、道德牵绊住。 说杀光就杀光。 说到底，他现在是一只妖怪。 可要是打不过怎么办？ 十多年融入人类社会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不说，搞不好还会有生命危险，风险太大了。 因此，在学会正常法术前，东野瑜不准备干除妖师这行赚钱。 第12章 馋我身子是吧？ 顺着学生人流进入到学校内部，东野瑜一边朝自己的教学楼走，一边走马观花。 不管看几次，立花中学的豪横依然让自己感到有些离谱。 立花中学建校的时候东京这边的地皮还非常便宜——毕竟刚享用了李梅烧烤没几年。 因此当时的立花家趁着低价购入了大量地皮修建校舍，占地面积达到了三十余公顷，规模在岛国高中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后来把学校的股份卖了差不多一半给大财阀明日见株式会，又进一步投资兴建。 每个年级都有自己的教学楼、实验楼，每栋教学楼左近都有属于自己的花园，室外、室内运动场供学生放松休息。 社团活动和体育方面还有独立的剑道道场，柔道道场，棒球场，游泳馆等。 食堂建得像一座小商场，其中品类繁多，日餐、西餐、中华料理等应有尽有。 就是价格不那么平易近人，开学这么些天，自己的钱包像只怯战蜥蜴，从没有过踏入其中的勇气。 位于学校中央区域的大礼堂是其中最有特色的建筑——一座神州唐代建筑模样的大殿。 这座建筑坐落于被称为昭明园的中央花园中。 与岛国一众倭化的看起来颇为小家子气的唐风建筑不同，大礼堂除了鸱吻依然沿用岛国丑陋的金鸱吻外，其余规格几乎完全一致。 据说是当初立花家的家主以京都律宗本山唐招提寺建筑为蓝本，用海外巨木为原材料重新设计建造的殿堂。 取名文昌殿，建成后足有三个唐招提寺那么大，就算把整个学校的人全塞进去也只能占用其中不到一半的场地。 这样规模的建筑，与其说是寺殿不如说是宫室，即便是在文京区一众高楼大厦的现代建筑里也算得上颇为扎眼。 文昌殿中供奉有国津神福禄寿三位神祇，主掌功名利禄、福运和寿命。 这三位神祇和其他四位神祇——弁财天，毘沙门天，大黑天，以及岛国最著名的惠比寿合称七福神。 这些神祇的神职大多和凡尘俗世有关，不是管福运就是管财运的，深入到岛国人的日常生活中，香火旺盛，算是大神。 这种大神的神社东野瑜一般是不进的，因此开学典礼的时候就以胃疼为借口没到大礼堂参加开学典礼。 毕竟自己现在是妖怪，虽然化形了，但保不齐会被神祇发现——自己虽然没真正见过神祇，但那些宗教场所的确弥漫着一种特别的圣洁气息。 一些鸟居、寺院的区域也有着不知来源的，如渊海般的威严，只是远远看一眼就压得妖喘不过气来。 东野瑜曾远远在山坡山遥望游客往来不绝的热闹神社，在平静的氛围里，那威严的力量却始终压在心头，心中有所明悟，浮现出一句话来。 你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这大概是来自神祇的警告。 自那以后，东野瑜就尽量避免出入宗教场所，之前只是将伊织御子送到参道那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 进了教学楼，东野瑜打开鞋柜正要换上室内鞋，视野余光瞥见鞋柜里有几封信，拿起来简单看了几眼。 “日夜不离眼，樱花烂漫开。一时人不见，都变落花来。” 好像是古今和歌集里的和歌，日夜不离眼？ 偷窥痴女是吧。 又看了下其他几封，都是一些颇为内敛的有关情爱的和歌或是英文诗歌，很多乍一看还以为她在感叹景色。 好几把拧巴。 落款要么是午休天台见，要么是午休花园见，没有署名。 左右看了一眼，周围的学生都在换鞋，其他人则往自己的教室走，偶尔有人朝自己投来视线，也很快像是看路人一样挪开。 投情书的人大概早走了。 东野瑜咂了咂嘴，将这些信封揣进衣兜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往教室走去。 虽然收下了信件，但自己并不不准备回应这些少女的感情。 一来人妖有别，东野瑜不想找个凡人老婆以后看着她老死，然后变成葬送的芙莉莲里的弗尔爷爷那样，整天呆在一个地方回忆往昔。 二来，这些少女说得好听点叫年少慕艾，说的不好听点，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你那叫喜欢吗？ 你是馋人家身子！ 岛国人性格含蓄内敛，说的不好听点就是闷骚，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答，大多数人得不到回应后也不会继续纠缠。 不过虽然不准备回应这些感情，东野瑜也不想随意丢掉这些信件。 说来让人觉得有些古怪。 有部分原因是觉得随意丢弃这种承载笔者心意的情书有些不好。 更多的其实是受到了收藏癖的影响。 东野瑜前世就有严重的古怪的收藏癖，不仅喜欢收藏一些周边、徽章，还喜欢收藏情书。 看着家中柜子里的情书越来越多，有一种集邮的快感。 或许还与自己恋旧有关，一些用旧了的笔，穿不了的衣服，自己都是不忍心扔的，总觉得它们好像有了某种灵性，被丢掉很可怜。 承载了笔者心意的情书大抵也是如此吧。 拐过楼梯，走廊那边一年B班的教室传来学生们闲聊的嗡嗡声。 今天是社团招新的日子，路上碰到的一些学生也都在讨论有关社团的话题，看上去颇为期待的样子。 东野瑜从后门悄悄进了教室，没有引起同学的注意。 狐狸本就是潜伏袭杀的大师——北极狐那种拿鼻子撞地的傻宝除外。 成了精，再加上自己前世玩游戏就喜欢玩潜弓这类老硬币玩法，因而当自己不想引起注意的时候，那真就是差不多快到心理学隐身了的地步了。 当然这样说有些夸张，但常人若不是有心留意，基本会忽略自己的存在。 东野瑜的座位是后排靠窗的位置，当时选座位的时候特意选的——作为班里的尖子生，有那么一些特殊优待很正常。 如果这个世界有主角的话，那必须是我了！ 野狐狸东野瑜拥有寻常妖怪难以想象的野心。 落座后将今天的课本拿出来摆在课桌上，戴上隔音耳塞，东野瑜准备复习一会儿之前背的英语单词。 旁边座位一个留着寸头的矮壮男生不经意地转过头，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 “东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第13章 三剑合璧 这男生叫有马则宗，身高只有大约一米六五，长得其貌不扬，国字脸，眼睛不大，眉毛像一团杂草。 大概喜欢熬夜，黑眼圈比较重，鼻头上总是有一片油光，脸上是泛滥的青春痘。 不笑的时候五官可以说端正，给人一种憨厚踏实的感觉，还算拟人。 但一笑起来，会露出那戴着牙箍的烂牙齿，眼睛下意识的略微眯起，眼睛里的淫荡像是溢出来一样从眼角漾开，有种从骨子里弥散出来的猥琐气质。 因而从开学以来，有马则宗在女生那边的风评成阶梯式下降。 每当他对哪个女生笑一下，都会让他的风评再度下跌。 当然，这纯粹是以貌取人，事实上有马则宗刚开始表现出来的人品非常不错。 作为东京都本地天龙人，却没有东京人那种眼睛长头顶，看谁都是乡毋宁的傲慢。 一开学就和班里的男生混熟了，对仅有课桌间一条走道之隔的东野瑜更是热情。 连称呼都直接称呼东野——在岛国一般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之间才可以这样称呼。 在得知自己初到东京后，在衣食住行方面给出了不少建议，还说让自己以后遇到难处就找他，很多时候自己都怀疑这根本就是个假岛国人。 听到有马则宗的疑问，东野瑜将今天要用的书本拿出来放好，随口答道：“刚到。” “奇怪，今川你也没注意到对吧？” 有马则宗转头看向刚才一起聊天的男生：“之前我就留意到了，东野走路一点动静没有，上辈子肯定是只猫。” 恰恰相反，我上辈子是人，这辈子是狐狸。 东野瑜心中吐槽，笑起来：“你们刚才聊得兴起，没注意到我不是很正常？” “怎么可能，我可是一直有留意门口，就等着你来。”有马则宗嘟囔着。 “等我来？”东野瑜有些疑惑。 “你忘了？今天学校社团招新，我刚才跟今川聊的就是这个。我们三人意气相投协力同心，如果能参加一样的社团那就再好不过了。” 少玩点三国无双，说话半文不白的。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不过对社团话题还算有些兴趣。 前世高中时期就颇为憧憬了，这一世虽然生活所迫，不准备参加社团，但了解了解总能满足好奇心。 “你们准备参加什么社团？”东野瑜问道。 “有马同学准备参加剑道部，我还不确定，东野同学有什么想法？” 坐在有马则宗后面，与东野瑜相邻的今川柏木微笑着问道。 他坐在东野瑜旁边有马则宗后面，课桌间只隔了仅供一人行走的走道，位置相邻，交流便多一些。 说是朋友为时尚早，但相处了这么些天，对于彼此的性格都有了初步了解，倒也还算合得来。 与自来熟的有马则宗不同，今川柏木性格沉稳内敛，言语之中大多用敬语，话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沉默寡言。 身材欣长但有些消瘦，以至于乍一看像是根电线杆，长相倒是清秀，不过被厚重的刘海像是面具一样遮盖着。 戴着黑框眼镜，深重的眼镜后面是一双特别的眼睛，像是放置在暗室中的一面镜子，倒映着所有人。 他在班级里并不活跃，除了学习就是呆坐在座位上发呆，偶尔会被有马则宗拉着一起谈天说地，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扮演一位忠实的听众。 “我么......大概是归家部吧。”东野瑜有些遗憾地说道。 岛国高中的一些社团对大学入学其实是有一定帮助的，比如一些运动社团，类似于棒球部、田径部这些。 如果能在高中生涯中取得大奖，只要学习成绩不是太拉胯，都能以类似特长生的身份进一个不错的大学。 剑道部相比于一些时下流行的体育运动要吃亏很多。 不过如果能获得玉龙旗这种剑道大赏，或者在一些剑道比赛中取得好名次，走警察路线也是个不错的路子。 但对自己来说，这些社团都没什么必要。 一是和打工的时间冲突，二则自己并不需要这类奖项来锦上添花，不出意外的话，纯靠学力也能入学心仪的大学。 可惜，据说高中的社团生涯能创造不错的回忆来着。 “诶？！”有马则宗当场愣住，如遭雷击，抓住东野瑜的桌子极力劝道。 “我还想着带你们两个参加剑道部一路砍瓜切菜夺得玉龙大赏呢。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东野，你、柏木、我，我们三剑合璧，必能名震天下，名留立花校史，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啊！” “而且玉龙旗还有奖金。” 得了吧，哥们儿一天剑都没练过，且不说最后拿不拿得到奖，就算拿到了奖金，早饿得只剩狐狸皮了。 东野瑜摊了摊手：“可我一天剑都没练过，有马同学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个无妨，还有三年的时间，东野你这体格，练剑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有马则宗颇为眼馋地拍了拍东野瑜宽厚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道：“更何况还有我呢不是吗？” “我家祖先以前是大名麾下大将，据说是很著名的武士，是个大剑豪，传下来不少兵法书，我作为他的后人，用这些兵法教一两个徒弟不成问题。” 岛国的兵法书并非神州那种教授如何带兵打仗的兵书，更类似于武功秘籍。 “有马同学，你家传承的兵法书，外传不好吧。”今川柏木皱眉说道。 “没什么不好的。”有马则宗笑着坐到今川柏木的桌沿边上。 “我老爹上学时候被我爷爷逼着学家传剑术，但工作后基本没碰过剑了，他其实对这些家传剑术不怎么看重，只是当老物件放着。反正迟早是我的，提前拿出来发扬光大不比放着生霉好吗？” 东野瑜倒是很想学一学这些杀人技，免得自己一身超模强度却只能打王八拳。 不过如果代价是要去参加剑道部，那还是算了。 对目前的自己来说，钱的优先级很高，于是婉言谢绝：“我个人是很想去尝试一下的，但确实有很重要的事。” 第14章 超自然探索编辑部 “东野——” “有马同学。”今川柏木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似乎想到了什么，打断了有马则宗的话。 “东野同学想必也是经过很艰难地抉择才做下的决定，到此为止吧，而且，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去剑道部。” 今川柏木的话让东野瑜有些汗颜。 其实不想参加社团的根本原因还是自己懒狗，对于这点东野瑜还是很清楚的。 再就是，虽然对岛国高中社团文化很感兴趣，但岛国这边学生会、社团组织里论资排辈严重的事东野瑜国中的时候就已经亲身体会过了。 低年级的人进社团纯粹是去当苦力的，有时候甚至还会被高年级的学生欺负。 自己这样的帅比，到哪儿都会遭妒忌，若别人欺负上门来，万一是个嘴贱的不良少年之类，东野瑜怕自己忍不住脾气。 到时候鞠躬下跪，生吃个人，我很抱歉？ 拉倒吧，除妖师可不是好相与的，到时别说性命难保，腋毛都得被揪光。 “今川，你也离我而去了么。” 有马则宗装模作样地哭嚎一句。 今川柏木尽管知道他是装的，也还是歉然一笑，但并不准备改变主意。 有马则宗见骗不到今川柏木，又乐呵呵地笑起来，转头问东野瑜。 “你刚才说有重要的事，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还真有。”东野瑜对自己要去打工的事倒也不准备藏着掖着，问道：“你们知道哪些地方打工比较合适吗？” “打工么......” 今川柏木推了推镜框，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片刻，沉默几秒，没提别的，只说：“要找合适的打工地点的话，可以去学生会看看。” 有马则宗摸了摸已经长出柔软胡子的下巴：“去学生会要路过社团招新的运动场，不如顺便一起去看看？” 东野瑜略微思索，去看看也不花多少时间，点头答应下来。 之后老师进入教室，简单介绍了一下今天社团招新的事便开始了今天的教学。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三点半，岛国这边放学早，基本都是三点多就放学了，哪怕是立花中学也不例外。 多出来的时间大多是给社团活动的，也有部分学生会选择打工，回家。 老师宣布下课后，班里立刻像是钻进了一万只蚊子一样吵闹起来。 学生们一边聊天一边收拾好课本，三三两两的走出教室，准备结伴去社团招新的广场逛逛，东野瑜三人也混在人流中。 春日下午的天气还算舒适，澄碧的天空中，慵懒的飘着轻纱似的云，明亮炽烈的太阳于是变得朦胧温柔起来，走出教学楼道中的阴影后，放眼所及皆是明亮悦动的色彩。 社团招新的地点在高一年级旁边的室外运动场里。 先前空旷的运动场，此时早已挤满了各个社团设立的招新点，挂着极为显眼的宣传标语，社团的成员们都干劲十足的样子，边拿着传单边极力介绍社团。 社团的类别相当繁多，除了常见的类似文学社这种社团外，还有插花社、桑巴舞社等稀有社团。 东野瑜甚至看到几个钓鱼佬装束的男生拿着鱼竿在宣传。 “东野，你随便逛逛，我先去剑道部报个名。” 有马则宗打了个招呼，径直往一个挂着用汉字书法写成的“剑道部”招新点走去。 今川柏木跟东野瑜一起逛了一会儿，停在一个名叫宗教哲学社的社团前。 东野瑜愣在原地。 你这样的不该去文学社才合理吗？ 而且说好的一起逛呢？到最后就剩我一个了？ 靠。 东野瑜心中吐槽一句，自己随便逛了逛。 其中还真有不少有趣的社团，最吸引他的是烘焙社，说不定可以混在里面骗吃骗喝，节省不少开支。 不过了解过后发现社团活动时间和打工时间冲突，便放弃了。 逛了两圈后，满足了些好奇心，东野瑜准备转道去学生会问一下打工的事。 就在这时，视野边缘出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仔细一看，运动场角落里有一位少女端坐在招新点桌后，明耀的灿金色发丝在招新帐篷投下的阴影中压制了周遭的明亮，将她的肌肤衬得越发白皙晶莹。 少女微微低着头，修长的脖颈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仪容得体，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只是她所在的招新点基本无人问津，负责招新的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 招新点的风格布置也很奇怪，挂满了浮世绘风格的狰狞妖怪画卷，社团名字用彩笔写在横幅上，是个很奇怪的名字。 超自然探索编辑部？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名字，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开始播放走近科学的BGM...... 东野瑜掐掉回忆，仔细观察片刻，等到不远处的少女与昨晚的身影逐渐吻合后，慵懒的眼神倏地清澈起来。 我的钱包在震动！！这肯定是月之魔女！ 按照昨晚她调查猫又的事，再联系上社团的名字和宣传画，不难猜出这个社团的职能。 大概是探寻都市传说或者妖怪之类的，然后把它们的事迹写出来。 看这少女出手的阔绰程度，自己要是加入这个社团，岂不是少走四十年弯路？ 咳咳，开玩笑，男子汉大丈夫，吃软饭的行为总为人所不齿。 东野瑜主要是想着这少女喜欢调查妖怪，碰到生命危险的概率肯定比一般人大得多。 要是自己能欠下她的恩情，再在合适的时候还回去，系统少说得再奖励一个类似于妖雷旗的保命道具吧？ 这种强力法宝谁会嫌多呢？哪怕是一次性的。 更何况，双休日不打工的时候跟着富萝莉混，赚个外快总是没问题的。 有机会报恩得到系统奖励的同时还能赚钱，谁会拒绝这种好事呢？ 东野瑜当即做下决定，往超自然探索编辑社招新点走去。 没走几步， “同学。” 突然身后有人按住了自己的肩膀，东野瑜回头一看，发现是个身高与自己差不多的男生。 看制服应该是高二年级的，体格壮硕，两手的袖子都挽起来露出古铜色的皮肤，手臂肌肉结实，静脉如同地龙一般若隐若现，像是练过的。 第15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的发型剃着板寸，右边眉毛断了一小截，眼睛呈三角形，棕黑色的眼睛好像时刻酝酿着怒意。 鼻梁有些塌，鼻头上满是粉刺和油光，说话时目光在人身上的弱点来回打转，哪怕是笑着也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长相算得上是潦草，不过高中时期就有这样的体格，应该是健身发烧友吧。 一些过度健身或者不科学健身的人确实可能会有一些与常人不同的外在表现。 比如暴躁易怒，攻击性强之类的，东野瑜倒也不觉得这人有什么特别的。 “同学，我是二年级的井本健志，以你的条件，加入社团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自由搏击社团？” 自由搏击社？我记得你们的招新点在运动场另一边吧? 社团招新竞争这么大吗，跑这么远来拉人。 自由搏击社不在自己考虑范围内，东野瑜想都没想，摇摇头，“抱歉，我对自由搏击不感兴趣。” “高中年级的社团选择不像国中，还是要慎重一些才好，尤其是在我们立花，有时候加入一个好的社团，认识一些人，比你努力学习可能还要有用一些。” 井本健志露出爽朗的笑容，颇为自来熟，一伸手揽住东野瑜的肩膀。 “不如跟我去自由搏击社看看，不行还有其他社团可以推荐给你，作为前辈不会害你的。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加入我们自由搏击社团。” 他虽然是笑着说出这段话，但语气却不容人质疑，脚往前抬的同时，揽着东野瑜的手顺势一带，肌肉瞬间隆起，像是要用蛮力将人强行带走。 岛国这边的阶级划分非常明显，哪怕是校园里也不例外。 由于岛国这边把很多跟学生有关的事务都放权给了学生会——权力不算大，但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对普通学生来说还是有相当的威慑力。 导致这边的前后辈关系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每一个低年级学生的背上。 寻常学生遇到井本健志，大概率就唯唯诺诺被他强行带走了。 但东野瑜可不是岛国土生土长的那种懦弱学生，非常讨厌别人打乱自己的计划，尤其是在自己当下处境非常窘迫的时候。 谁敢耽误我赚钱？ 惹毛了分分钟化身不良大爹，上去邦邦就是两拳。 岛国这边不良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拥有霸凌豁免，哪怕是高年级学生也不敢惹。 我可没工夫陪你们胡闹。 东野瑜略一皱眉，并不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如同铁塔一般稳固的身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呵。” 井本健志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以为意。 这身形在普通人眼里或许算得上完美，但在健身领域却并不算顶尖，这小子并没有在力量的领域深耕到底，而是兼顾了外形，心思不纯怎么可能臻至巅峰？ 因此—— 他嘴角咧开，笑了笑，暗自用上了八成力。 蹬地转髋，屏气蓄劲，整个身体像是一个弹簧，将所有的力量都传递到了手臂上，肌肉瞬间鼓荡而起，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感觉自己可以摧毁一切。 然而就是这样的力量，落在眼前的这新生身上却像是泥牛入海。 井本健志皱起眉头，看向场外一个方向，露出问询的神色，随后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同学，我不想参加什么自由搏击社，请让开，你挡我路了。” 东野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收回视线，非常有礼地下了最后通牒，目光冰冷。 自修行以来，自己的力量日益强大，心境却愈发平静，不说心如止水，但也算得上是与人为善。 可事不过三，任谁被一个不认识的不知所谓的人以身份地位乃至于力量强加意志，都不会有好脸色。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自己现在是妖怪呢？ “不想去？到了自由搏击社你肯定会改变想法的。” 井本健志像是没懂东野瑜的意思，低吼一声，还在哪儿憋气用劲，脖子以上肉眼可见的红温起来。 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心中一时间觉得无比荒谬。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如果是往常，这样全力破限之下，一百多斤的人他可以单手举起来，当然，代价是肌肉撕裂，得痛上两天。 但眼前这人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不动分毫，没道理啊，井本健志百思不得其解。 东野瑜也不惯着，当即伸出大手扣住井本健志的脑袋，像是捏住了一颗篮球。 井本健志没想到东野瑜完全不考虑自己是前辈直接动手，眼睛一瞪，“你敢对前辈无礼？” 心中大喜，终于有出手的理由了，右手就要一击冲拳砸过去。 东野瑜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弱智，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下克上不是岛国传统吗？ 扣住他脑袋的手稍一用力，五根强壮有力的指头像是铁钳一般收紧，缓缓陷入井本健志的皮肉中。 “啊！放手！快放手！” 井本健志当即泄了气力，难以忍受这剧痛，大叫起来，然而头上的那双手却丝毫没有收敛力量，好像真要捏爆自己的头颅。 东野瑜扯着他的脑袋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我刚才叫你让开，你是聋了还是脑子不好使？现在听清楚了？” “听，听清楚了，快放开我！”井本健志哪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要下死手的人，目光中满是惊恐，当即服软。 “神州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你记住，没有下次了。” 东野瑜注视着他，缓缓松了手。 井本健志捂着头警惕地倒退几步，一双三角眼紧盯着东野瑜，心有余悸的样子。 但从小到大都是他占着体型、力量优势欺负别人，哪吃过这种亏，冷静下来后，恐惧便尽数转化为愤怒。 力量强有什么用？自由搏击领域技巧才是关键，刚才自己要不是大意了，起手就让这小子抓住了弱点，如果真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可现在也没有动手的理由了。 井本健志这样想着，发现周围同学的目光不时落到自己身上，其中不乏自己认识的同学，当即觉得颜面尽失，脸腾地涨红起来。 第16章 疑似有些太城市化了（求追读） 社团招新点的高年级学生和新生此时发现两人的情况不对劲，害怕被殃及池鱼，都纷纷让开。 一些学生跑去找风纪委员和老师。 东野瑜和井本健志所在的区域很快出现一个圆形空地——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要是打起架来，破坏力并不小。 井本健志总觉得周围人在看自己笑话，一时间脖子以上的皮肤都有些涨红，憋了半天，没想到可以找回场子的话。 于是想着干脆退一步，再以学长的身份抢回道德制高点。 他阴沉着脸：“我作为学生会前辈好心给你介绍社团，不领情也不用如此无礼吧？” 学生会？ 披生会！ “对于社团的选择我有自己的打算，不需要你来叽叽歪歪。刚才跟你说的话忘了是吧？要么滚开，要么吃我一拳。” 东野瑜并不把所谓的前辈看在眼里，露出灿烂的笑容，嘴边的虎牙在阳光下流着炫目的光彩，高大强壮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气势凌人。 围观的女学生们顿时一窒。 虽然是一派不良少年的样子，可这种反抗霸凌的举动，凌人的气势却深深刻入了这些涉世不深的花季少女心底。 再看另一方的井本健志，肌肉狰狞就不说了，还满脸凶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更何况过程在场的学生基本都看在眼里，谁是谁非心里都清楚。 于是少女们便心安理得地打量起东野瑜来，这一看不得了，越看越觉得惊艳。 一年级还有这样帅气的学弟？ 他只是这样笑着，便给人一种昂扬明朗之感。 让人下意识想起晴天树荫下明亮的光斑，又或者是充斥着光亮透明玻璃房，让人仿佛可以闻到夏日麦田那被炙烤得散发出麦香的气味。 这样一个人仿佛由生的纯粹成分创造出来的，他似乎就代表着夏，热烈且明亮。 这是属于夏的男人，却出现在春天，周围的气氛似乎也变得燥热起来——至少少女们的感觉是这样的。 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哪见过这场面，即便有部分出身名门却也不能免俗，眼睛当时就直了。 被强控了数秒后，人群开始交头接耳，发出嗡嗡的声音，女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开始互相小声询问。 “这男生是哪个班的？”“他好帅好强壮。”“他有没有女朋友？” 人群边缘，一位少女站在一张椅子上，微微昂着臻首，冬泉蒙雾般的冰蓝色眼眸漠然地看向人群中央的东野瑜。 她其实有些脸盲，不严重，但如果不是熟悉的人，通常还是需要一些有辨识度的东西辅助确认。 而东野瑜的身形外表本身就很有辨识度，英俊坚毅还带有东方柔和气质的面孔加上又高又壮的身材，就好像是中土世界高等精灵和人王那强壮躯体的混合体。 这样的人即便是她先前也从未见过——轻微脸盲对认人有些影响，但却不影响分清美丑。 当然，他手上那块劣质石英表在立花也是罕见之物。 因此少女只看了几眼便认了出来。 唔，是昨日那行于黑暗的懦弱少年？ 竟是追寻着吾之月华，找到这里了吗？ 少女先是有些惊讶，但转眼就想起昨晚他反手把自己卖了的样子，心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空有蛮力，胆小如鼠，鼠目寸光，井底之蛙，两面三刀，卑躬屈膝...... 哼，就算汝痛哭悔恨，渴求着追寻吾之月华而来，然汝弃王罪孽已成！ 即便汝心甘情愿拜倒于暗月华庭前，也休想吾兑现册封汝为卡利亚骑士的诺言！ 少女瞪了东野瑜一眼，冷哼一声，跳下椅子，拖着它往回走。 ...... 小白脸。 井本健志环顾一圈，发现自己在气势上已经落入下风，心中暗自啐了口，双拳握紧。 “你们把老师找来了吗？没找到？算了，我去。” 这时候角落里一位学生会派来维持秩序的风纪委员见刚才派出去的同学没找回来老师，当即决定自己去找，不过还没走几步就被拦了下来。 “高崎老师暂时不在，有村同学，我来处理吧。” 有村美嘉看到他胸口别着一枚银色稻穗胸针，又抬头看了一眼，惊讶道：“日下副会长？” 日下长政微笑着点点头，身后跟随的几个学生会成员开始维持秩序疏散人群。 他走在分开的人流中，在众多学生或敬仰或敬畏或爱慕的目光下前行，嘴角的微笑越发灿烂了些。 理智和经历都告诉他这只是小场面，不值一提，但依然免不了有些许陶醉感涌上来。 就如同摩西分开红海一般，这是权力带来的神迹！ 哪怕眼下这顶多算是一条小沟渠，也能让人提前体会到权力的些许滋味。 日下长政乐于体会这种感受，但不会沉浸其中，而是非常冷静地在心中观察这情绪给自己带来的些许改变，并暗自警醒。 他将其视为日后执掌真正权力前的小小考验之一。 日下长政先是看向井本健志，皱起眉头，略微斥责道。 “井本，我们作为学生会前辈，遇到懵懂的新生虽然可以进行引导，但归根到底，选择权在各位同学手中。你怎么能强行干扰这位同学的个人选择？” “回去写份一千字的检讨交给风纪委员长，退下吧。” 井本健志知道他在给自己台阶下，沉默一秒，顺从地点了点头。 他服软了，东野瑜自然也不可能在学校里穷追猛打，那样自己就不占理了，攻守会瞬间异形。 再加上他们都是学生会的人，要是借题发挥，没事找事，那自己指定讨不了好。 于是东野瑜只朝日下长政点点头，道了声谢，往超自然探索编辑社招新点走去。 这副姿态落在一些和井本健志有些交情的高年级学生眼中颇为扎眼，日下长政也稍稍皱起眉头。 这小子太傲慢了。 自己作为学生会副会长出面给他们调节，作为新生，他不主动向前辈道歉就算了，居然不向自己九十度鞠躬表示感谢？ 想到这里，他想起东野瑜是来自京都的关西人，摇了摇头。 这些年东京真是吸收了太多来自乡下的野猴子，简直礼崩乐坏！ 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可能只会郁郁愤懑，但如果被京都人听到了只会笑出声来。 东京也配提礼崩乐坏？ 崩得最多的不就是它自己吗。 更何况，江户上数几百年在京都眼中，不也是乡毋宁？ 江户乡毋宁，跪下！ 而东野瑜虽然是京都土生土长的野狐狸，但到底是红旗下长大的新时代好青年，三观正道德佳，对于地域歧视只有一个想法。 吃饱了撑的，疑似有些太城市化了。 第17章 你不要妄下论断 “好了，新生们可以继续参观、选择社团，高年级学生继续进行社团招新的活动。” 日下长政简单说了几句，让人组织学生会成员疏散人群恢复社团招新秩序，随后追上东野瑜，露出标准的笑容。 “东野同学，我对井本的失礼行为表示歉意。” 东野瑜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并问道：“请问你是？” “高二年级学生，学生会副会长日下长政。” 日下长政自我介绍后，见东野瑜面露疑惑，“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东野同学你的名字？” 他那标准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入学考试的年级前十位中有如此伟岸身姿与绝世姿容的学生，仅有东野君一个人而已。” “我早就想与东野君一晤，可惜开学以来学生会事务繁多，一直没有机会，今日一见，果然是绝世风采。” 日下长政说了一串客套话，随后问道。 “可以冒昧问一下，东野君是想要参加那个社团吗？” 他指了指运动场边缘，月之魔女所在的招新点。 此时月之魔女正端坐在社团招新点中，姿容优美，如同一位高贵的皇女，在一众被纷乱吸引的庸俗女学生中遗世独立，刚才的骚乱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别人刚才貌似还给自己解了围。 东野瑜回答了日下长政的疑问：“嗯，那个社团看着挺有意思。” 日下长政的目光顺着东野瑜看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斟酌一会儿还是说道。 “虽然可能有些过界，但我还是想劝东野君不要加入那个社团。” “怎么？” “那只是在下一位童年好友的胡闹罢了，恐怕会耽误东野君。” “耽误？怎么会，我对妖怪其实也很感兴趣。” 东野瑜露出爽朗的笑容，我劝你不要坏我好事。 开玩笑，富萝莉会耽误我什么？ 耽误我饿死？还是耽误我露宿街头？ 牛魔的，你不了解当野生狐狸有多难就不要妄下论断！ 东野瑜懒得跟他掰扯，碍着礼仪笑着说了句：“日下同学你继续维持秩序，我失陪了。” 说罢忽视了日下长政伸出的似乎要阻拦自己的手，朝超自然探索编辑部的招新点走过去。 无礼的关西猴子！ 日下长政伸出一半的手尴尬地收了回来，嘴唇微微颤了颤，脸上那标准的笑容不减。 他站在原地看了东野瑜的背影好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收敛好眼中的阴霾，跟了上去。 ...... 少女远远地见东野瑜朝这边走过来，连忙往椅子下垫高几块砖，再拉过几个箱子来遮挡住，正襟危坐，同时在心中默数步数。 等到觉得他大约走到跟前的时候，装作一副偶然发现的模样。 转过视线，臻首微抬，仿佛高居于王座之上，等待臣民觐见的皇女。 她刚想说话，日下长政抢先东野瑜几步站到她面前，露出自以为最温柔帅气的笑容。 “早苗，我来帮你了。真是抱歉，来晚了一些，最近学生会的事项有些多，会长又......” 他说着非常自然地就要走进招新点。 东野瑜在一旁看着，摩挲着下巴，心中有些想笑。 之前不是说是童年好友的胡闹吗？ 怎么这会儿又说来帮忙了？ 看到这里，东野瑜其实已经有些明白了。 我说这小子怎么刚才一副为我好的样子，劝我不加入这个社团。 原来是你想泡妞，怕我截胡是吧？ 之前那个井本健志也是学生会的，搞不好和这小子认识，俩唱双簧呢搁这儿。 “退下，无礼之徒！” 被叫做早苗的少女语气突然沉肃地说道。 日下长政整个人当时就愣住了，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他感觉好像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东野瑜也愣了一秒，当时就乐得差点没蚌住笑出声来。 不是，你在学校里也这样啊？ 等等，信息量有点太多了，不是说是童年好友吗？ 友谊的船说翻就翻啊。 他憋笑着，视线落在招新点桌子摆放的身份铭牌上......明日见早苗。 明日见？ 东野瑜想起昨晚上那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排场，心中猜测这女孩可能是明日见家族的直系成员。 明日见家族在岛国算是比较引人注目的新贵家族，这个姓氏经常出现在电视新闻和身边的各种商品上。 其家主明日见五郎也是近些年岛国的传奇人物，乘着岛国腾飞的东风，白手起家，筚路蓝缕，一手创立了明日见株式会社。 后来又找了个好老婆，靠着妻族的支持继续发展，经过多年经营，此时已经成为庞然大物，主要经营电子产品、房地产、食品、商超还有银行业。 想到这里，对于日下长政的种种行为，东野瑜就更理解了。 在岛国，想成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个好老婆。 而在岛国想要找个好老婆，最好的时间是幼儿园，其次是现在。 可你泡妞就泡妞，限制别人正常社交是怎么回事？ 东野瑜上下打量着他，你最好别耽误我赚钱，哥们儿前世是汉尼拔的资深观众，对做人也是颇有心得。 日下长政突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转头发现东野瑜在看自己，有些不明所以。 “唔......吾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允许过汝来觐见。” 明日见早苗眯起眼睛，注视了日下长政好一会儿，神色警惕起来。 “汝是何人？莫非是黄泉之国派来的尖细？卫兵，把他叉出去！” 她说着，看向东野瑜，意思很明显了。 啊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东野瑜有些迷茫地指了指自己：我？ 我之前不是骑士吗？怎么降格成卫兵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在这种过家家一样的称呼上纠结...... 东野瑜有些无语。 中二病还他吗会传染是吧？ 日下长政也有些懵。 由于明日见早苗国中和小学都是读的女子学校，因此哪怕日下家和明日见家以往关系不错，日下长政也没怎么和她接触过。 这十几年来偶尔见过几面，但也只是见过而已。 此前听说了一些传闻，有关明日见家族大小姐行为举止古怪的。 可这恐怕已经不能用古怪来形容了吧？ 第18章 感动到快要落泪了？ 日下长政眉梢抽搐一下，勉强稳住笑容。 “早苗还是那么风趣，我是日下家的长政啊，半个月前你的生日晚宴上我们见过面的。” 明日见早苗不为所动，只是瞪了一眼东野瑜：“卫兵！” 好吧，看在钱的份上。 东野瑜这样想着，拍了拍日下长政的肩膀。 “看样子明日见同学暂时不想跟日下同学你交流，我看你们学生会确实挺忙的，要不你先去忙你的？” 日下长政沉默几秒，并没有表现出尴尬或者别的什么负面情绪，非常绅士地说道：“等早苗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再来。” 随后他看向东野瑜：“东野同学，我听说你在京都那边的一家孤儿院长大，处境不怎么好，待会儿应该会去学生会咨询打工的事吧？” 你不妨把话说明白点。东野瑜微微皱眉，他倒不在乎别人知道自己在孤儿院长大之类，但这种在当事人面前特意强调提出来的显然不同。 说得好听点叫没情商，可学生会副会长会没情商？ 再想到之前他的种种言行，这小子故意的。 东野瑜笑了起来：“有话直说。” 日下长政体会到了东野瑜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化，愣了一秒，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不变。 区区一介孤儿而已，不过能考上立花也算得上是聪明人。 聪明人最好交流，甚至都不需要威逼利诱。 只需要给他讲明厉害，让他明白早苗是他无法高攀的存在，同时自己再许诺他一点点奖励，他大概就会知趣地远离早苗。 如果再识趣一些，自己倒也不是不可以将他收为门下走狗——日后自己掌权明日见家总还是需要一些心腹的。 日下家情况复杂，给的班底到底不是微末时期一起过来的。 日下长政认为那些人在将来不可完全倚重，最好能在同窗、后辈里发展班底。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这一套他从小看着长辈用到大，国中小学自己也有过实践，颇有心得。 有些人擅于驾驭牲畜动物，而有些人擅于驾驭同类，只有后面的那一部分人才会成为人上人。 日下长政笑着拍了拍东野瑜的手臂：“工作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在学生会等你，我们谈谈。” 谈什么？ 无非就是跟明日见早苗有关。东野瑜觉得很没意思。 只能说这种人太好猜了，一边邯郸学步一边争风吃醋，在学生会事情没办几件，官僚做风倒学了个遍。 前世大学学生会里面这种人比蟑螂都多。 日下长政也不管东野瑜怎么想，也不怕他不来找自己，兀自离去。 明日见早苗于是将视线转向东野瑜，神色冷漠。 “犯下弃王大罪的黑夜之民，汝是来乞求宽恕？” 昨晚的事虽然完全是从明日见早苗的安全方向考虑，说了些善意的谎言且没有保密。 但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理亏。 东野瑜倒也光棍，也很配合——为了系统奖励和福泽谕吉陪中二少女演个戏而已，不寒碜。 他微微低着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是的，我乞求您的宽恕，月之魔女殿下。” 明日见早苗坐在垫高的椅子上仰视东野瑜，突然感觉有点不对，于是目光落在招新点办公桌外摆放的椅子上。 “乞求宽恕要有乞求宽恕的态度。” 东野瑜顺着她的目光，有些迟疑地坐到椅子上。 明日见早苗见自己终于俯视他了，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然后迅速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 “弃王之罪不可饶恕，但念在汝有指引之功，吾特许汝可戴罪立功。” 怎么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东野瑜愣了一秒，想起自己昨晚上PUA绣吉的过程，突然感觉心情复杂。 “......赞美月之魔女。” 对，就是这样，和我想的完全一样。 此时运动场中起了阵凉爽的微风，少女放在小腹处的柔荑微微握紧，为自己真正获得第一位追随者感到兴奋。 片刻后，见东野瑜没后续了，连忙提醒一声：“汝之来意不止于此吧？” “是的，我想参加您的社——” “嗯？” 东野瑜：...... “......我是说，我想得到您的正式册封，成为光荣的卡利亚骑士。” 明日见早苗这才满意地颔首，果然是命定的骑士，拥有超凡的智慧，与那些痴愚的凡夫俗子有本质区别。 “汝昨夜背弃了吾，卡利亚骑士，吾已剥夺你的称号和荣誉。但吾可重新册封汝为月亮王国骑士，虽非吾之近卫，亦有荣誉可言。” 月亮王国又是什么设定？ 你家几个月亮？ 算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东野瑜只是觉得心累。 “你叫什么？来自哪里？” “东野瑜，来自京都，月之魔女殿下。” “那么，请单膝下跪吧。” 明日见早苗快速转身，生怕东野瑜跑了似的，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一把银光湛湛、装饰华丽的骑士剑，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原来你早有准备？ 东野瑜愣在原地，随后立刻拒绝，“月之魔女小姐，请恕我无法下跪。” 男子汉大丈夫，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却不可能为了区区钱财屈膝下跪，演戏也不行。 事实上东野瑜心中一直有一些不可逾越的用于锚定心灵的原则。 说是拧巴也好，矫情也行，但这些原则却是支撑自己从野狐狸一路走过来的关键，对于修行而言也至关重要。 如果原则被打破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于是便不再可以被称之为原则。 东野瑜彻底没了底线，那样自己就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作为人的东野瑜会被心中的狐狸妖怪杀死，彻底变成一只没有底线的妖魔。 明日见早苗看着固执的东野瑜，有些无法理解。 只是单膝下跪而已，又不是让你土下座，这有什么？ 两人对峙一会儿，见东野瑜态度坚决，仪式有些无法进行下去，少女只好妥协。 “行于黑暗的人们每时每刻都在仰望月亮，你也不例外。” “赞美月之魔女殿下。”东野瑜松了口气，连忙见缝插针地补上一句。 可恶，吾且先记下，早晚让你心甘情愿跪下。 明日见早苗心中咬牙切齿一阵，深吸了一口气，神色肃穆地抬起臻首，将骑士剑搭在东野瑜右肩。 “以魔女之名，我命你勇敢。” 又将骑士剑搭在他的左肩。 “以月亮之名，我命你公正。” 最后，她将骑士剑平放在东野瑜头顶。 “以黑夜之名，我命你守卫无辜。” 说罢，她收起骑士剑，看向东野瑜，他的身体端正地坐在那里，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头，嘴唇紧紧地抿着，视线低垂，神色复杂。 感动到快要落泪了？ 明日见早苗非常满意他的态度，“请起身，京都的东野阁下，月亮王国的骑士。” 第19章 东野，你真是出生啊！ 两人这一会儿奇特的交流和行为吸引来不少学生，尤其是在明日见早苗要让东野瑜单膝下跪的时候，学生们纷纷开始起哄。 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刚才听到这边要打起来，一打听就猜到其中一个是东野瑜。 连忙从运动场那一头跑过来，有马则宗听说对手是高二年级的井本健志，怕东野瑜吃亏，甚至从前辈那里借了一把木刀过来助阵。 今川柏木见他没事，松了口气。 有马则宗还喘着粗气，目光落到端坐在椅子上的明日见早苗身上，视线像是铁块被电磁铁吸住了一般。 又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东野瑜，愣了一秒，当即捶胸顿足。 “东野你！出生啊你他吗的，出生啊！” “我说那些情书你怎么一个都不回，原来是盯上一年级的高岭之花了！让你陪我去剑道社闯荡你也不去，说什么打工，结果跑来这里泡妞？亏我和柏木听到你和人起冲突就赶过来帮忙，你连兄弟都骗？！” 还搞这种话剧式的表白玩法，你他吗是真会玩啊。 有马则宗痛心疾首，环顾四周，瞬间愣住，恍然大悟。 原来我们大家居然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他这大嗓门一吼，周围学生听到八卦之火顿时高涨，有的甚至当场拿出手机当起了战地记者。 今川柏木愣在一旁，他压根没想到有马则宗会来这么一出。 你吗的，死吗有马，吼你吗呢，我只是想跟着富萝莉吃香喝辣，有什么错？ 东野瑜瞪了他一眼，简直无语，这下自己名声算是半毁了。 转头就对上少女殷切期盼的目光。 此刻她那双如琉璃般的冰蓝色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在说：“接下来，你该说什么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如此中二之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即便不要脸如东野瑜，也擦了擦汗，酝酿了数秒方才露出肃穆中带着感激、崇敬的表情。 “我的荣幸，月之魔女殿下。” 明日见早苗坐在垫高的椅子上，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然后掏出一张入部申请表格给东野瑜。 之后就是正常的学生入部流程。 见没什么可看的，围观的学生们逐渐散去。 今川柏木被明日见早苗挂出来的宣传浮世绘吸引，有马则宗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单膝跪下。 “月之魔女殿下，我也想成为您的骑士。” 明日见早苗打量了他一眼，摇摇头：“你当不了骑士，只能当侍从。宣誓吧。” 说着，又拿了一张入部表格给有马则宗。 有马则宗愣了一秒，转头看向东野瑜。 东野瑜白了他一眼，看我做什么，关卧劈式。 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有马则宗拿起入部申请表，满脸悲愤地奋笔疾书。 事实上，他加入这个社团倒不是对明日见早苗有什么想法。 东野瑜那是人能长成的模样？ 谁能争得过他？ 主要是明日见早苗这种又多金又漂亮的美少女身边通常都会有几个当绿叶的陪衬。 东野这小子脱单了，不得给兄弟介绍一下？ 到时候估摸着自己应该也在剑道领域有所斩获，男子力爆炸性增长，魅力四射，区区绿叶而已。 拿下！ 随后有马则宗见今川柏木在旁边看了会儿宣传挂画也来申请入社，明显愣了一秒。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这样的才会走这种偏门，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 有马则宗坏笑着凑过去肘击他：“柏木，你也想来找女朋友？” 今川柏木白了他一眼，端坐着填写入部申请：“我只是对妖怪比较感兴趣。” 两人填写完入部申请后就被之前的社团学长寻过来，拉走当牛马去了。 “缔结召唤契约吧，我英勇的骑士！” “啊？”东野瑜迷茫了片刻，看到她拿出手机才反应过来是要交换联系方式。 “抱歉，魔女殿下，我没有line，只有这个。” 东野瑜掏出自己的老伙计，斑驳的外壳向人们展示着它已经数十年不曾倒下，这是一位可敬的战士！ 注视着战士斑驳的外表，明日见早苗明显愣了一下，神色露出些许怜悯，但并没有赐下赏金。 努力工作吧，我的骑士，月之魔女并不会无端地赐予，而是遵守等价交换的规则。 ...... 立花的学生会在社团活动大楼里，周边围绕建有体育馆、剑道馆、游泳馆等社团活动场地，非常豪横。 东野瑜加入完明日见早苗的社团后便来到了学生会，进到办事处后简单询问了一下，一位气质温和的学姐接待了他。 她是负责管理学生打工事宜的干事，听到东野瑜来问打工的事，先是找出他的新生档案看了一下。 沉默几秒，看向东野瑜的眼神带上了许多怜悯，连声音都越发温柔了许多，非常细心地给他讲解了有关打工的各项事宜以及相关法律校规。 岛国高校生是可以打工的，不过大多数学校都设有时间限制——毕竟要是沉迷打工，影响学习，那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而且工作也有限制，风俗业和高危行业一般学校是不允许高中生从事的。 在东野瑜记下几个合适的工作后，学姐便交给自己一份打工授权书——需要工作地点负责人签字盖章，然后拿回学生会来入档。 这算是对学生的一种保护措施，如果在工作中受到了不平等待遇，学生会将联系学校出面从法律的层面保护学生。 东野瑜认真道谢后拿着打工授权书就准备离开，刚出社团活动大楼就遇见了日下长政。 他似乎特意在这里等待，一看到自己就走了上来，微笑着说道：“东野同学，我们谈谈？” 东野瑜急着打工赚钱，并不想跟日下长政这种对自己心怀敌意的人周旋玩什么过家家，又不是能暴金币的月之魔女，没必要惯着。 更何况自己已经算是得罪他了，难道要自己跪下来痛哭流涕乞求原谅，然后自愿退出超自然探索编辑部，放弃可能获得的系统奖励和福泽谕吉？ 我这一世投胎的是狐狸，不是乌龟啊。 害怕神明情有可原，可连凡人也怕就没道理，畏首畏尾以后怎么登神？ 从没听说过龟男会登神的说法。 东野瑜当即拒绝：“不好意思，没空。”说罢大步离去。 日下长政注视着他的背影笑容逐渐淡下来，心中有些失望，还以为他是聪明人呢。 有了些成绩和蛮力就自以为能突破阶层？ 太天真也太傲慢了，先打磨打磨看看，不行就废掉吧。 他这样想着，拿出手机，一边与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一边走入社团活动大楼。 “喂，井本，东野同学头脑还有些不清楚，你找人让他清醒清醒。” “要动手吗？” “说了多少遍了，暴力是最后的手段，要学会利用规则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待会儿把他选择的工作和这次委托的资金发给你，找人让他没办法工作就行。” 他说着，转身望向文京区的高楼大厦，轻声笑道：“东京是一座吃人的城市，没有金钱作为祭品，就会被吞噬。” “学力让他忘乎所以了，碰几个钉子才会让他想起自己只是个乡下来的孤儿，现实会让他自己来找我下跪道歉的。” 第20章 这不是牛郎吗？ 东野瑜看上的工作地点大多位于足立区、荒川区，靠近绫濑町，处于学校和公寓的交通主干道上，这样上下班会方便许多。 工作的种类基本都是餐饮、便利店员这种服务业——一般这种工作的工作时间在下午和晚上，比较适合自己的作息。 如果是送报纸、送牛奶之类的工作，那就得凌晨起来干活，影响修炼有些得不偿失。 离开学校后东野瑜便坐地铁将预选的工作都实地观察过后，斟酌再三，决定先去一家名叫小林公爵邸的高档西餐厅应聘服务生。 这是一家新开没多久的西餐厅，位于绫濑町南部不远处的荒川区内，与公寓也就三站地铁的距离，处于一条繁华商业街中心。 东野瑜进到餐厅内部，隔音玻璃将外界的车水马龙瞬间隔绝开，只留下店内音响中回旋着巴赫G大调提琴组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食物的香气。 餐厅分为两层，天花板很高，柔和的暖白色灯光将大堂照得通明，穿着白衬衫黑领结的侍者们安静地游走于各个餐桌。 不过客人倒不是那么多。 有侍者看到东野瑜，上下打量几眼，快步走过来。 在听东野瑜说明来意后，很快将他带到餐厅经理面前。 餐厅经理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不高，大约只有一米七左右，穿着裁剪得体的灰色西装，身材有些发福，国字脸，眉毛又浓又黑，五官端正，气质随和。 他见了东野瑜，第一印象有些不好。 这年轻人给人的感觉有些太强势了，又高又壮，不适合当餐厅服务生。 而且这类人很多都好勇斗狠，脾气不好，说不定还是不良。 要知道服务业其实是最需要忍耐力的职业之一，要把顾客当成上帝，肯定不能召些不良进来。 这样想着，他抬起头，目光落到东野瑜脸上，不由自主地抬了抬金丝眼睛的镜腿，眼睛倏地亮起来。 这长相倒是不错...... 或许能吸引不少女性客人，可以让他在前台当个接待侍者。 不过得先查查他的成分。 他快速思考着，微微躬身：“初次见面，我是小林公爵邸的餐厅经理，笠原雅人。” “初次见面，我是东野瑜。”东野瑜也躬身回礼。 笠原雅人见他手里拿着打工授权书，问道：“东野君是高中生？授权书能给我看看吗？” “是。”东野瑜将手中的打工授权书交给笠原雅人。 笠原雅人拿到手，目光落在授权书上立花私立高等中学的校徽上。 立花高中的学生？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放心了许多，很快做下要招聘东野瑜的决定。 立花高中算是东京都内最好的高中之一，名声很响亮，被称为东大预备役。 能在里面就读的学生要么是权贵之后且学习成绩优异，要么学习成绩极度优异。 眼前这少年来应聘服务生，显然是后者了。 这种高中生基本不可能是不良。 再加上其外貌体型相当加分，即便是在见多识广的笠原雅人眼中也算得上人中龙凤级别——许多明星都没这少年长得好。 如果能招聘进来装点成门面，店内的生意应该会好上不少。 笠原雅人想到这里，把授权书拿在手里，与东野瑜谈起工作时间和薪水。 “工作时间是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如果客人多的话，有时候需要多工作一到半个小时。” “时薪的话，一般服务生是一千五百円，东野君的话，我可以给你开到一千八百円。我想让你专门做前台接待。” 一般来说西餐厅的服务生没这么多分类，不过笠原雅人看到东野瑜以后突发奇想设立的。 “当然，对于你所接待的客人，一般服务生要做到的工作诸如上菜、点餐之类你也是需要做到的。如果客人消费超过标准，东野君就可以从中获取一成的提成。” 东野瑜听罢愣了一秒：“这不是牛郎吗？” “当然不是。”笠原雅人义正严词地否定，强调道：“小林公爵邸是正规西餐厅。我们只是服务更周到一些而已。” “我听说神州那边的一家连锁火锅店服务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靠着周到的服务很快发展壮大。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们的服务也需要跟上才是。” “这样吧，两千円时薪。东野君意下如何？” 东野瑜一听到这个数字，沉默一会儿，答应下来。 一周工作五天能赚四万円，一个月大约就是十六万的样子，扣除百分之十的个税，应该也有十四万出头。 自己的运气可以说相当不错，要不是这家店新开没多久，自己应该拿不到这么高的薪水。 对于兼职来说，两千円的时薪算是妥妥的超高薪了——一般东京这样的服务生时薪都是一千三百円左右。 这家餐厅是高档西餐厅，招聘要求相对高一些，薪水也会高一些。 再加上偶尔能从明日见早苗那里赚点钱，在东京生存下去还是没问题的，说不定还能偶尔寄些钱回孤儿院去。 东野瑜这辈子基本是算是被孤儿院养大的，既没缺衣少食也没受什么欺负，院长还对自己颇多照顾，算得上恩深情重。 别说有系统，就算没系统自己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孤儿院倒闭。 当然，现在还在读高中赚的钱不多，寄回去的钱估计只够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买点零食吃。 笠原雅人提醒了一句：“前台侍者有时候会受到比一般侍者更苛刻的对待，东野君有觉悟了吗？” 月薪三千，我是客人他爹。 月薪三万，客人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请放心，顾客就是上帝，在下必以极致的耐心和最佳的状态去接待客人。”东野瑜绽放出属于高中生的热情和认真。 笠原雅人点点头，非常满意东野瑜的态度，又问道：“今天就能工作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笠原雅人立刻将他带到办公室，签下名字并用了公章后将授权书还给东野瑜。 “东野君，今后就拜托了，请努力工作吧。” 第21章 必是头牌！ 咚咚咚。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一位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女性走进来。 她穿着店内的侍者制服，合身的的制服将优美的曲线身体勾勒出来，五官清秀，气质温婉，给人以知性的感觉。 她先是看向笠原雅人，随后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露出微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经理，您找我？”她问道。 笠原雅人点点头，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我们店内的服务生领班，宫水千代小姐。” “这位是东野君，立花高的俊杰，到我们餐厅应聘侍者，准备勤工俭学。今天第一天工作，宫水小姐你带他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吧。” 宫水千夏点点头，朝东野瑜柔声笑道：“跟我来吧，东野君。” 两人出了经理办公室，宫水千夏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店内布局， “换衣间在这边，里面每个码的制服都有，餐厅新开业不久，制服都是全新的，挑件合身的先去换衣服，待会儿我再跟你说一下工作中需要注意的地方。” ...... 东京的天气说变就变，下午还是天朗气清，晚上六七点左右便开始乌云密布，不一会儿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并且渐渐有扩大的趋势。 汽车拥堵在交通干道上，雨刮器疯狂摆动却只能带来瞬间的清晰，朦胧的雨幕将远方的霓虹灯晕染成一团一团的色彩，城市的喧嚣此时被雨幕倾泻的声音掩盖，东京终于安静下来了。 上杉虹夏，23岁，出身警察世家，身材凹凸有致，肤白貌美，同时还是筑波大学的高材生，刚一毕业就通过了国家公务员1类考试当了警察。 入职便是警部补。 虽然不像东大毕业的职业组那样一考进去就在警视厅搜查一课任职，但刚毕业就任职足立区警察署刑事课副主任也算是非常有前途的。 稍微立点功，在运作一下说不定就能调到警视厅总店去。 可以说这样让旁人羡艳的履历和年纪，今后的人生基本可以说是简单难度。 但就是这样在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此时却打着透明的雨伞，眉头紧皱地快步行走在明之川商业街。 耳边传来万千雨滴撞击在伞面上发出的稍显沉闷的噗噗声，让人的内心逐渐宁静下来，不由得升起漫步雨中的想法。 上杉虹夏却是满脑子的案件线索和证据，步伐下意识加快，也不管街上的雨水已将脚上的高跟鞋和短袜完全浸湿。 可思索良久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头绪，反而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烦躁。 一抬头，才发现发现自己跟闺蜜约好一起吃饭的西餐厅已经在几步之外了。 这家餐厅的门面有些特色，墙面像是用大理石堆砌而成，典雅的浮雕蜿蜒而下。 不像是一家餐厅，倒像是古世纪城堡的入口。 餐厅主体所在的墙面由大块玻璃替代，透出餐厅里的温软灯光 上杉虹夏走近过去，一边收起伞一边推门，些许雨滴沾湿了她身上的米色风衣。 进门先是一间有阶梯的玄关，通过玄关后可以看到正对大门的吧台。 吧台的摆设也很用心，家具是仿古的，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位公爵的办公桌而非餐厅吧台。 吧台后站着一位接待侍者，是个身材高大的青......青少年？ 上杉虹夏借着柔和的暖黄色灯光看清那位侍者的脸后，神色中带上了些许惊艳。 这位侍者看上去大约还是高中生的年纪，穿着如量体裁剪般的白色衬衣和马甲，典雅的装束下隐藏着堪称暴力的肌肉，却不会像那些健美冠军一样过于强壮，让人觉得反感。 头发有些长，像是幕末浪人一般扎着马尾，长相非常英俊，其他人与他一比便该知道造物主确实是有偏爱某些人的。 更可贵的是他拥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像是古时候的潇洒剑豪，但又同时有着文人的书卷气。 一双丹凤眼顾盼之间稍显疏离，给人以一种月华般明亮纯净的感觉——只不过乍一看有些像狐狸眼睛，颇为慵懒的感觉。 这位侍者也很快发现了自己，微微抬起头，愣了一秒，露出看到许久不见的友人那样的微笑，快步走近过来。 “欢迎光临，客人。” 他微微躬身，轻声打着招呼。 他打量着自己，行为言辞都有些生疏，应该是刚兼职没多久吧。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上杉虹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高中生侍者连忙歉然道：“我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因而养成了喜欢观察别人的习惯，不论美丑，当然，人皆有爱美之心。您很美，所以我下意识多看了几眼，非常抱歉。” 是孤儿么。上杉虹夏看着温和英俊的高中生侍者，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心情复杂。 他干净利落地收回视线，低垂下如林间小溪般清澈见底的眼眸，的确是完全以不带有任何冒犯和欲望的目光来欣赏自己的。 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样单纯的欣赏了呢？ 上杉虹夏一时间竟有些怅然若失，不过意志坚定的她很快回过神来。 作为警察，必须要无时无刻维持坚固的意志，男人只会影响自己拔枪的速度！ 就在这时，侍者轻声说了句。 “失陪一下。” 他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张干净的白色毛巾和一双崭新的拖鞋，上面的商标还没有撕掉。 “您的鞋和衣服都有些淋湿了，鞋子里有积水穿着会很不舒服，需要更换一下吗？” 他说着，搬过来一把椅子，请上杉虹夏坐下。 “不用，我自己换就行。”上杉虹夏连忙拒绝，却迎头对视侍者疑惑的眼神，顿时有些尴尬。 人家好像本来也没打算亲自动手给自己换鞋，也是，只是服务生而已，又不是真的仆人。 更何况这种贸然打破人与人之间边界的过界服务，或许会给客人带来难堪和尴尬。 不过大概是考虑到自己有些尴尬，他蹲了下来，将拖鞋一只一只递给自己，手里拿着毛巾，低着头，视线在记录客人信息的平板电脑上。 上杉虹夏心中的戒备顿时消减了许多，她很喜欢这样客人与侍者之间的相处模式。 这样的服务再加上能把握住合适的距离和分寸感，难能可贵。 他如果去牛郎店必然是头牌！ 第22章 狐狸的獠牙是温柔的 上杉虹夏这样想着，落入视线的却是少年那下颌线明显的侧脸，那是一张满足了少女对校园恋爱所有幻想的脸，眉眼中满是澄澈的认真。 大概是发现了自己的目光，他抬起头，平静的脸上展现淡淡的微笑，既不像那些牛郎店的牛郎一般显得谄媚油腻，又不会让人感到其高冷傲慢。 是一种带着些许疏离的温和的清冷，如傲立雪中的梅花。 她倏地明悟过来，这或许是属于青春少年对于尊严的坚持。 “请问有提前预约吗？”高中生侍者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着，同时将毛巾递过来，声音温和。 “鞋我会负责给您烘干，请放心。” 上杉虹夏换好鞋后犹豫一秒，将袜子也递给他：“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职责，客人，作为服务生，客人的感受比什么都重要。” 在其位谋其政，就像自己一样，接受了纳税人税金的供养就要努力保护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上杉虹夏对于这样的觉悟微微点头表示认可，接过毛巾擦了擦被零星雨水沾湿的头发和风衣，将闺蜜发给自己的预约桌号给他看。 高中生侍者对比着平板上的预约记录，点点头：“请跟我来。” 跟随着侍者进入到餐厅，餐厅内的人不是很多，柔和的暖黄色灯光用光影巧妙的分割出属于每位客人的私人空间，空气中飘荡着淡雅的清香，舒缓的巴赫组曲让上杉虹夏烦躁地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虹夏，这边！” 一张紧靠着落地窗的餐桌旁，浅仓雅美稍稍起身，笑着招手。 上杉虹夏莞尔一笑，走过去与她靠在一起笑着小声交谈着什么。 高中生侍者耐心地在站在足够给客人以隐私感的距离等待。 上杉虹夏与闺蜜聊了一会儿天，视野余光看到灯光阴影中的侍者，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菜单。 “点菜吧，刚才下雨我跑过来的，饿死了。” 说着，她看向侍者，“请推荐一下贵店的菜品吧。” 侍者微笑着上前，露出了温柔的狐狸獠牙。 “本店的法式牛柳配油浸鹅肝、勃艮第香草汁焗蜗牛都算得上佳品，但最出名的还属香烤阿拉斯加帝王蟹，辅以金玫瑰酒庄的拉露丝葡萄酒作为佐餐酒。” 上杉虹夏目光在菜单上流离片刻，选择了侍者推荐的菜式，又额外点了两份法国蓝龙虾刺身。 “请稍等片刻。”高中生侍者恭敬地离去，来到后厨窗口将菜单交过去。 主厨拿起菜单看了一眼，眉头挑起，伸出脑袋看了眼窗口外那正离去的侍者，嘿嘿笑了笑，一双粗糙的大手下意识搓了搓，笑容逐渐灿烂起来。 今晚的大菜属实有点多，累是累点，但作为主厨，餐厅状况越好，他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一份香烤阿拉斯加帝王蟹，两份法国蓝龙虾刺身，我来处理，你们去做前菜，快。九号桌的淡路岛由良赤海胆刺身做好没有？” 路过的笠原雅人听到厨房传来热火朝天的声音，嘴角含笑，微微点头。 即便是做服务生也能拿出十一分的态度和耐心，且天资聪慧外貌上佳...... 这年轻人是条潜龙啊！ 笠原雅人心中感叹道，如今虽困于浅滩，但只是挣扎的余波，也能让这家新开的餐厅快速进入巅峰期。 他有些期待这位来自立花高中的少年未来的成就了。 ...... “怎么样，这个服务生是不是特别帅！” 浅仓雅美用手肘戳了戳上杉虹夏，笑嘻嘻地说道。 “确实很帅，但怎么看都只是一个高中生嘛。怎么，雅美你要老牛吃嫩草？” “当然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男性。” 浅仓雅美的手指头缠绕着发丝旋转，“我是说你啊，你不是年下控吗？大学时候就一直挂在嘴边，结果到毕业一个都没谈过，你怎么想的？” “我暂时还不想找男朋友。”上杉虹夏摇摇头，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在雨幕中逐渐朦胧的城市发呆。 “唔~~~” 浅仓雅美撅起嘴靠近上杉虹夏的脸观察了一会儿。 “出什么事了？”她问道。 上杉虹夏收回视线，拢了拢耳边的发丝，紧皱的柳叶眉却是不曾松开一份，星眸注视着餐桌上烛火出神：“只是工作上的烦恼而已......对了——” 她似乎想起什么，看向浅仓雅美，神色严肃地叮嘱。 “如果可以的话，雅美你最近一段时间少出门，出门也不要去足立区、八王子这些东京边缘地区。” “发生什么事了吗？” “最近东京的一些边缘郊县和区町的失踪案件呈现快速上升的趋势，我们警察署辖区也出现了好几起失踪事件，警力很紧张，据说连搜查一课的警察也有失踪的......” 此时东野瑜刚好从后厨推着餐车过来，听到上杉虹夏的话，若有所思。 治安环境恶化的话，回去得跟伊织忠道先生说一下这件事，毕竟御子本来就行动不便，如果遇到坏人就不好了。 就在这时，前台那边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 “喂，前台接待呢？有客人都不来接待，你们真的有开餐厅的觉悟吗？！” 这种一看就是麻烦的客人大多数服务员都不想接待，于是装作都有工作的样子，视线余光纷纷看向东野瑜。 谁叫他是前台接待，工资高呢？ 东野瑜不慌不忙地将餐前冷盘放到上杉虹夏和浅仓雅美身前，有些歉然地指了指前台。 “真是非常抱歉，两位客人，前台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东野瑜来到前台，发现是三个打扮奇怪的男人。 外衣都穿着西装，里面搭配花衬衫，领口都扣着，衣领上佩有代表黑道身份的组纹，耳朵上打了许多耳钉，勾腰驼背仪态很差。 其中一人戴着墨镜梳着大背头，国字脸，眉毛处有一小截伤疤，油光满面，看上去大约三四十岁似乎是领头的。 另外两个看上去要年轻许多，不到三十岁，发型类似于莫西干式，但用发油偏分固定在一半脑袋上，五官平庸，神色凶戾。 其中一个嘴里嚼着口香糖，另一个人叼着半截烟。 此时他们正在前台逛来逛去，这里敲敲，那里碰碰，不时还大叫一声，“人呢？到哪儿去了？！” 第23章 给脸不要脸 东野瑜皱起眉头，走上前去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几位客人，我是小林公爵邸的前台接待，请不要高声喧哗，以免打扰到别人。” 他身材高大，制服下肌肉凸显，有一种西装暴徒的气质，光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都给人以相当的威慑感，一时间三人的气势有被压制的迹象。 “你说什么？！” 嚼口香糖那人当即往地板上啐了口唾沫，气势汹汹地靠近过去。 “胆子不小啊——” 他说着猛地伸手就想要抓住东野瑜的衣领。 东野瑜灵巧地侧身躲过，那人抓了个空，当即大怒道：“混蛋，你这关西佬放什么狗屁，是瞧不起我们吗？区区服务生也敢说这样的话！” 他瞪着东野瑜似乎想动手，为首那个戴墨镜的中年人叫住他。 “吉原！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闹事的。” 被称作吉原的男人怒目圆睁，嘴巴张了张，到底没说什么话，盯着眼前的侍者，退居中年人身后。 东野瑜没有搭理他们，只是公事公办地拿出平板问道：“请问客人们有预约吗？” 戴墨镜的中年人摇摇头：“没有，随便给我找个位置，要靠窗的，不能太亮堂。诶，那个位置就挺好。” 他们似乎选定了一个位置，走过去坐下，东野瑜于是给他们准备餐具。 结果刚放好餐具，他们又改了主意。 “这个位置也不错。” 说着坐到另一个餐桌，东野瑜直起身看了他们一眼，几人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他沉默一会儿，又带着餐具跟了过去。 这次看了一会儿菜单，还没点菜，其中一人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要不，坐那儿？” 几人对视一眼，咧嘴笑起来，“那确实是个好位置。” 这样来来回回换了几次方才确定下来。 你们他吗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消遣人的？ 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想赚服务业这行的钱就避免不了受气，于是耐着性子。 “请问客人们要点些什么菜？” “先不急着点菜。” 戴墨镜的中年男人取下墨镜，露出眼袋严重下垂的浑浊双眼，看着东野瑜，神色不愉道： “你这服务生服务不周到啊，我们几个的鞋都湿了，还不赶紧去拿毛巾和拖鞋过来给我们换。” 等到东野瑜拿过来拖鞋和毛巾后，他笑了笑，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我要你亲手给我们换，一个一个换。” 我是来兼职服务生的，不是来当仆人的。 东野瑜皱起眉头，心中确定这几个人是来捣乱的，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恕难从命，本店没有规定服务生必须满足客人的要求，尤其是无礼的要求。” 自己之所以做出一些超规格服务自然是因为有笠原雅人承诺的提成。 但即便这样，自己也不会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尊严。 眼前这几个歪瓜裂枣的一看就爆不出多少金币，而且还是来捣乱的，不仅咋咋呼呼非常无礼。 还想要自己给他换鞋？ 这压根不是需要服务生帮助，纯粹是来践踏别人尊严的。 就算你今天在这儿花一千万円也别想！ 换鞋？ 换牛魔酬宾，不当场给你吗一拳算我脾气好。 “什么？恕难从命是什么意思？连这都做不到你当什么服务生？立刻给我跪下道歉！” 嘭！ 吉原握拳砸在餐桌上，猛然站起身，当场就要发作的样子，另一个人也跟他一起站起来，只有戴墨镜的中年男人双手交叉在一起，面无表情地看着东野瑜。 三条野狗，给脸不要脸。 东野瑜也不准备忍了，当即将平板放到一边，制服下的肌肉开始紧绷，心中做好了上班第一天就丢掉工作的准备。 千金散尽还复来，大不了换个赚钱少点的工作，平时节俭一些也能凑合下去。 餐厅里的客人都下意识朝这边看，纷纷皱起眉头。 一些服务生见事态有往严重方向发展的倾向，也不急着找经理和领班，纷纷装作工作的模样在一旁看笑话。 他们对于东野瑜初来乍到就被允诺高薪相当不满，选择性地忽视了他忙前忙后照顾客人还有受刁难的工作情况。 “柚香，你去哪儿？”一个胸口挂有写着石川铭牌的男性服务生想拦住向餐厅二楼跑的女性服务生。 “东野君都快和那些坏人打起来了，俊树你们不去帮忙，拦我做什么？走开，我去叫宫水小姐来。” 长野柚香推开石川俊树，跑向餐厅二楼。 作为警察，上杉虹夏在那几个疑似黑道成员的人一进来的时候就多有留意了，此时见东野瑜遇到了麻烦，皱起眉头。 “雅美，我过去一下。” “去吧去吧，看看能不能捞到那少年的line，嘻嘻。” 上杉虹夏白了她一眼，放下餐具站起身往那边走过去。 美女警察救美少年与黑道成员对峙，大新闻！ 浅仓雅美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放下餐叉拿出手机饶有兴致地录起像来。 虽然岛国这边公共场合不能对着人摄像，但只要公开图像的时候打了马赛克就行。 另一边，上杉虹夏的到来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她并没有那种一眼惊艳的极致漂亮，却拥有打动人心的气质。 一头青丝简单扎着高马尾，素面朝天，黑曜石般的眼眸纯粹且深邃，让人忍不住探求，仿佛看一眼连光都要被吸引住。 五官精致又给人一种大气的感觉，眼下的泪痣给她添上几分柔媚，浓黑的柳叶眉又给人一种优雅端庄的印象，丹唇微抿，有种东方奥黛丽·赫本的感觉。 此时带着怒气过来，柳叶眉紧皱，神色严肃，又变成了另一种气质。 吉原上下打量过后，小眼睛里淫光大盛，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咽了口唾沫，朝上杉虹夏笑嘻嘻地吹口哨。 “美女，有什么需要哥哥我帮忙的吗？” 上杉虹夏无视了他，目光在这几人领口的组纹上停留片刻，声音肃然严正。 “边川会的喽啰？你们大哥派你们来的？政府刚补强了暴力团体对策法，你们就敢来这里捣乱，是想进监狱吗？！” 第24章 欠了我的恩情还想跑？ 吉原那杂乱的眉梢抖了抖，神色瞬间变得凶恶起来：“哪来的臭女人，你——” 上杉雅美柳眉倒竖，从衣兜里拿出警官证。 “——我是足立区警察署刑事课警察的上杉虹夏，现在怀疑你们蓄意扰乱餐厅正常营业，如果再捣乱，我将以扰乱社会治安罪拘捕你们！” 吉原还想说话，被一旁的中年黑道拦了下来。 “原来是警官啊，真是失礼了。可警官说我们扰乱餐厅正常营业就不对了吧，我们只是要求服务员提供该有的服务而已，您说是吧？既然餐厅没这项服务，那就算咯。” 他倒不怕，他们这连闹事都算不上，纠缠下去最多算一个妨碍正常营业，就算警察刻意针对，最多也就是拘留二十四小时就得放人。 不过和警察翻脸对黑道成员没什么好处，大多数时候都是黑道碰一鼻子灰，搞不好还会颜面尽失，更何况眼前这个年轻女人还是警部补。 那中年黑道眼睛很尖，举起双手上下打量上杉虹夏一眼，又看向东野瑜，竖起大拇指，露出嘲讽的笑容。 “喂，小白脸，一辈子躲女人裤裆底下吧。” 上杉虹夏眉头微微皱起，拉住东野瑜的衣袖，生怕他热血上头失去理智真打上去。 那样自己就不得不逮捕他，并将其转交给荒川区警察署了。 东野瑜也知道他是激自己动手，自然不会上当，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记下这三人的气味。 与此同时，听闻东野瑜在餐厅里受到客人刁难后，宫水千代从餐厅二楼匆匆下来，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同时还将东野瑜往旁边推，手放在身后对他挥了挥，示意他离开，这里自己来处理。 东野瑜于是带着上杉虹夏回到她的座位。 “打扰到您用餐，真是很抱歉。” 他深深鞠躬道歉：“感谢您出手相助，日后若有需要，在下必涌泉相报。” 东野瑜颇为感激且高兴地许诺道，不仅是因为这位女警察帮自己解决了麻烦，还因为系统判定自己欠下恩情了。 当服务员的选择果然没错，这是个容易欠下恩情的职业。 “如果说照顾客人是侍者的职责，那这就是我作为警察的职责——维持秩序保护市民。” “刚才那一幕，不管是谁受到了那群暴力团伙的欺凌，我都会站出来阻止他们，你不需要觉得欠我什么。” 上杉虹夏认真地看着东野瑜，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深邃纯粹。 身为筑波大学的高材生，拒绝了导师的深造推荐，刚毕业就加入警察的行列，自然不是为了躺平摆烂。 她追求的是公理、秩序和正义。 “这怎么行？您的恩情我会永远记住的。” 东野瑜摇摇头，并不认可她的话。 欠了我的恩情还想跑？等着十倍百倍奉还吧！ 真是少年人的意气啊。上杉虹夏心中感叹一声，目光落在神色严肃认真的东野瑜身上，发现他似乎是真的要报答自己。 心中对这个明亮光耀的年轻人好感越发多了些，无奈摇摇头，目光落在东野瑜胸前的铭牌上，开玩笑似的说道。 “好啊，那姐姐我就拭目以待，等着东野君的报恩。” ...... 当晚的工作虽然有些曲折，但总的来说还算顺利，东野瑜初来乍到虽然没有招揽多少客人，但爆了不少原本客人的金币。 客人们对东野瑜的评价也颇高，尤其是一些三十来岁的白领丽人，被东野瑜温柔的狐狸獠牙咬得又痛又爽，纷纷表示下次还会来光顾，基本是算是兴尽而归。 那三个黑道成员在被上杉虹夏警告过后老实了许多。 不过大概是还有报复的想法，东野瑜在接待其他客人的时候看到他们吃完饭后又待了一会儿。 估计是见上杉虹夏一直不走，找不到机会，于是只好结账离去。 路过前台的时候中年黑道依靠在前台的桌沿，露出嘲讽的笑容对东野瑜说道。 “小子，你们关西佬都是这样靠女人存活的？要我说，你别干服务生了，去当牛郎吧，或者卖屁股也行。” 东野瑜无视了他们的挑衅，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看菜板上的鱼。 “雨天路滑，小心摔跤，客人。有些时候，失足是会死人的。” 他笑容一僵，随后似乎想到什么，嗤笑一声：“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小子，得罪了我们边川会还想好过？别过几天灰溜溜跑去女人怀里哭诉就好。” 他们刚走，上杉虹夏就接到了警署的电话，似乎是又发生新的案子了，匆匆结了账准备离去。 东野瑜将她送到门口，非常贴心地拿来之前拿去烘干的高跟鞋和袜子。 “您的鞋和短袜已经烘干了，需要我为您更换吗？” “不用了。”上杉虹夏摇摇头，一边穿鞋一边安慰东野瑜。 “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现在政府对于黑道的限制越来越多，暴力团伙取缔法正在逐渐完善，这些社会渣滓迟早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东野瑜微笑着递过去雨伞。 “谢谢您的安慰，祝您一切顺利，警察的工作有时会很危险很劳累，请您努力工作之余珍重身体。如果风雨太大，就请回到这家餐厅来吧，在下会一直在这里等待您的。” 上杉虹夏听到这句话笑起来，优雅的柳叶眉挑起，星眸完成了月牙儿。 “东野君说的报恩，难道是——” 她说着，稍稍踮起脚尖，臻首微微抬起，秋水般的眼眸中似乎饱含情丝，眼下的一颗泪痣更添了几分风情，属于成年女性的淡雅香味扑面而来，让人气血上涌，头脑有些发晕。 东野瑜虽然目不斜视，但视野余光也能收集到足够的信息，白皙修长脖颈在暖黄灯光下泛着莹白光晕，只要略一低头就能得以顺着光滑的锁骨探求那米色衬衣下的柔软。 那是斩尽英雄的温柔乡，额，次级温柔乡。 我超，东京人这么开放？你来真的啊？ 东野瑜前世是个纯情大学生，这辈子是只野狐狸，两辈子都没开过荤，当时就有点压不住枪了。 东野瑜眉头一皱。 放肆！ 我看你真是饿了，怎么能对恩人亮出光刃？ 当即战略躬身，“客人，本店只提供正常的服务。” 第25章 时机已到，今日起兵！ 上杉虹夏仔细打量片刻，见东野瑜终于露出属于少年人的反应和羞赧，于是伸出手敲了敲他的脑门。 “想什么呢？” 她露出恶作剧成功的笑容，捂着嘴笑起来，等穿好鞋袜后，神色收敛，变得严肃起来。 “以后遇到这种事别想着自己解决，再怎么样，你也只是十来岁的小孩子而已，别装得一副大人的样子。” “该依靠大人就要去依靠，遇到了无法处理的事情一定要找我们警察，知道吗？喏，这是我的名片，那些混蛋再敢来找你麻烦，就给我打电话。” 她说教一阵，递给东野瑜一张名片，转身离去。 东野瑜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确有感激——毕竟不是她的话，自己今天刚找的工作没了不说，还白干一天。 上杉虹夏离去后大约十分钟左右，到了东野瑜的下班时间。 他带着微笑与神色各异的同事们告别，又躬身感谢了领班宫水千夏的帮忙，走入换衣间，脸上的表情缓缓变得漠然。 别看东野瑜平时一副与人为善的样子，干什么都带着温和的笑容，偶尔说些骚话，在心里吐槽一些好玩的事，看着脾气很好。 但自己其实心眼很小，还很记仇——前世就这样，有恩必报有仇也不隔夜，因此没少挨打。 这辈子投胎成狐狸，记仇的本事更是不小，不过也没那么头铁了，毕竟前世治安良好，顶多就是同龄人之间的打架斗殴，基本没有生命危险，这一世有些时候遇到的仇家可能真会宰了自己。 大多数时候要是有人得罪了自己，必然是要立刻报复回去，否则晚上连觉都会睡不好——除非对面是大妖怪、大神之类的存在。 打得过，时机已到，今日起兵！ 打不过，避其锋芒，权且忍让！ 东野瑜沉默的换下侍者衬衣，露出一身坚实的肌肉。 拿着校服衬衣想了想，又装回书包里。 考虑到之后可能会有高强度肉搏战斗，因而没有选择穿上校服，而是从书包里拿出一套廉价衣服，一件春装卫衣和一条工装裤，外加一双破旧的帆布鞋。 自己背的双肩包是前两年一个富有家庭来想收养自己时送的，根据自己身形买的。 吉田名牌包包PORTER，结实耐造而且非常大，装完书本还可以装一套衣服——其实这边要带回家的书本其实没多少，大多数都放学校了。 因此东野瑜大多数时候会选择在书包里额外装一套时令服装，以便于在放学需要的时候随时更换——校服可贵，坏了就得买一套新的，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只能说是人生不能承受之重。 这是独属于野生狐狸的节俭。 换好衣服后，东野瑜戴上旧卫衣的兜帽背着双肩包，走出餐厅。 离开餐厅后，东野瑜在街边商店里买了几张口罩、几双结实的尼龙手套，循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往东南方向追寻而去。 狐狸天生嗅觉敏锐，能闻到很远的猎物，成了精的狐狸就更不用说了，追踪个人简直轻轻松松。 但前提是这十几分钟他们没坐车，没坐高铁。 今天自己运气比较好，刚才那几个人走的时候雨早就停了，此时气味还算浓郁，而且似乎并没有乘坐交通工具。 当然，就算他们坐车跑了也没关系，自己知道他们是边川会的人，还知道其中一个人姓黑田，另一个姓吉原。 就算是假名，只要自己有耐心，慢慢找总能找到。 而作为狐狸，东野瑜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得罪了狐狸我还想跑？ 东野瑜一路追索，来到一条灯红酒绿的歌舞伎町街，正好看着他们三个从一家酒吧里出来。 一个身材瘦小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暴露的女人正点头哈腰的不停道歉，戴墨镜的那人扯着她的头发在怒声呵斥着什么，远远听着，似乎是让她赶紧还钱。 女人抽噎着哭诉，却只迎来了一顿呵斥和毒打。 对女人饱以老拳后，三人将她丢下扬长而去，东野瑜双手揣在卫衣衣兜里，消失在阴影中。 这样走了大约不到五分钟，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三人在前面欢笑着聊天。 东野瑜从另一条街道慢慢走出来，跟在后面。 这是一条老旧街区，因为东京都地价贵，现在又有暴力团伙对策法限制黑道拆迁公司的拆迁行动，因此东京这种设备不全的老旧街区很多。 东野瑜观察确定最近没有监控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双手从衣兜里抽出来，将双肩包放在路边已经关门的商店的屋檐下，如同潜伏已久的狩猎者终于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感受着体内血液被强壮的心脏泵出，随后吐出一口浊气，锁定三人中身位最靠后的一个，沉默地朝他疾冲过去。 身后不知何时响起的脚步声让小村正介有些疑惑。 那是一连串非常轻的脚步声，频率很高，似乎是有什么人在高速接近。 但极轻的脚步声又让人容易误判，以为是别的街道传过来的声音。 “今天那家餐厅的老板还是拒绝给我们边川会缴纳安保费，会长让我们过两天再去那家店。” 前方大哥在笑着安排今后两天的工作，他于是也笑着说道。 “还有那小子，竟敢看不起我们，到时候找人顺便收拾他一顿。” “那肯定是不能放过他，倒不是你大哥我肚量小，主要是有人——” 哒哒哒哒！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不是周围街道传过来的？！ “在想我的事？”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轻笑，小村正介莫名感觉背后发毛，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只看到一颗快速放大的拳头。 靠，不讲武德，打架不得先放两句狠话然后再开打？ 他心中惊怒，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抵挡。 东野瑜嘴角咧开，脸上那副有礼温和的优等生模样早不见了，露出带有些许残忍的微笑，右臂肌肉绷紧，重拳如同炮弹一般砸在小村正介脸上。 噗！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响声，还有轻微的骨裂声，小村正介头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鼻梁骨肯定被打烂了。 第26章 雨天路滑，小心失足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卡车正面创了，根本没法做出反应和有效还击。 整个人只觉得脸部麻了一下，然后被强大的力量推着往后倒，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像是灵魂也被打出来。 半秒后剧痛才传到脑子里，叱骂的话在喉咙里卡住，最终化为了哀嚎的呜咽。 只一拳，小村正介便失去了反抗能力，瘫倒在湿漉漉的马路上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 “正介？！” 一旁的吉原雄马和黑田武听到动静几乎同时回头，恰好看到东野瑜正将瘫软的小村正介从地上拎起来，照着下巴就是一拳。 嘭！ 重拳以一往无前之势砸在小村正介下巴，霎时间，森白的牙齿混着血污漫天飞舞， “呃！” 小村正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打，他被这一拳打得连惨叫都没了力气，只有喉咙里含着的意义不明的呜咽。 “什么人？！快放开阿正！” “混蛋，哪儿来的野狗，也不打听打听，竟敢在我边川会的地盘撒野？” 两人被东野瑜的狠辣吓得一哆嗦，色厉内荏地呵斥着，心中有种发毛的感觉。 令和年代以来，黑道间的火并其实已经很少了，就算火并一般也是拿刀子，干脆利落，一刀下去见红。 哪有这种一两拳下去人都要打烂的情况？ 东野瑜抬头，暴露在口罩外的部分脸颊沾染上了点点殷红，露出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微微眯起，如黑夜般的眼瞳若隐若现。 猎食者的气息让吉原雄马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面对一个人，而是面对一头凶兽。 东野瑜随手丢下手里的小村正介，照着其小腿胫骨一脚踩下去。 咔咔！ 骨头断裂的脆响和他低吟似的哀嚎几乎同时响起。 “早给你们提醒了，雨天路滑，小心失足。你看他，不听人劝，摔了吧？” 他戴着厚实的口罩，声音显得有些沉闷无法分辨，但这高大强壮的身形却是少见。 吉原雄马和黑田武很快认了出来。 “是你？！他吗的，你这条关西野狗，我们不去找你也就算了，你敢送上门来？” 吉原雄马发现自己竟被一个高中生吓到，顿时恼羞成怒。 有时候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在面对一个看上去强大的陌生人时，他会有所敬畏，但当得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学生且年龄比自己小得多的时候，就会立刻将脑子里对于学生的刻板印象代入到他身上，然后莫名其妙生出一些此人可欺的想法。 吉原雄马此时便是这样想的。 区区一个高中生而已，只需要拿刀跟他比狠，拼过以后，大概就哭着跪下道歉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蝴蝶刀，半蹲下来，呼吸急促。 他身高连一米七都不到，和东野瑜的体型差距带来的心理压力相当大。 不过利刃在手，又注意到东野瑜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还是高中生的身份，胆气倒是瞬间提升了一截，不至于当场逃跑。 黑田武则不慌不忙地从大衣遮盖的腰后推出一柄肋差，一手握住刀鞘，一手虚握刀柄。 正介被打成这样，今天这事显然不能善了了，必要将这小子打个半死才行，还要他公开道歉，后续给正介的赔偿也不能少。 否则自己要是糯了，今天这事传出去边川会作为黑道组织会瞬间名誉扫地，被同行耻笑。 他阴沉着脸站在后面，摆出居合架势。 昭和时代过后，岛国黑帮的武装基本就是以冷兵器为主了。 枪械这种东西大多是大帮派之间一锤定音的存在，轻易不会示人——否则老大有牢底坐穿的风险。 岛国对热武器的管制力度不下于神州，热武器堪称岛国警察的升职器——只要找到非法持有并藏匿枪支的证据，就能升职，是非常敏感的存在。 因此，一般来说只要被发现疑似藏有枪械，立刻会引来警察的源源不断的搜查和监视。 “呀啊！给我死！” 吉原雄马发出尖利的战吼，胆气骤升，双手紧握蝴蝶刀朝着东野瑜撞过去。 这是黑道喽啰拼杀的习惯性动作，以体重增加动能，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刀尖，一旦刺中基本就是重伤。 但也有缺点——万一被人躲闪，后续的追击就得硬吃靠结构扛了。 这种破绽巨大的舍身冲锋，哪怕是只会王八拳的东野瑜也能凭借肉体反应躲过。 舍身冲锋被侧身闪过后，吉原雄马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回头，看到那人抬起手，坚硬如铁的肘部朝着自己的背部狠狠砸下来。 “啊！” 吉原雄马当场被巨力砸倒，扑倒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被震碎了，喘息着一边挣扎想要爬起来，一边回头用惊恐的眼神看眼前的男人，生怕他补刀。 他的担心是对的，脚边有可以踢的东西，这谁能忍住呢？ 东野瑜顺势就是一脚，踹在吉原雄马腹部。 噗！ 一道闷声传来，腹部遭到重击的吉原雄马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滑行了数米，蜷缩在地上，干呕着说不出话，神色痛苦。 正当东野瑜要追上去的时候再来一脚的时候，身侧一道亮银挟破风声横向斩来，感受到来自直觉的疯狂示警，他连忙闪避开。 那抹亮银也随之变招，由横斩改为从头顶竖砍斩切下来的追击斩。 噌！ 耳边传来利刃切开空气的嗡鸣，东野瑜心中凛然。 自己没有炼体的法门，肉身虽强却也挡不了兵刃——尤其是有现代工业附魔刀剑，这种在古代应该算得上神兵利器了。 一连后退数步稳住身形，抬头一看。 那中年黑道干部手中拿着一把肋差斩出了一记居合，此时正保持毫不松懈的身手状态，双手握持肋差戒备地盯着自己。 这柄肋差非常漂亮，剑刃流转着湛湛银光，锋利非常，只看一眼就好像要被其锋锐所伤，刀刃处凝聚了现代工业的锋芒。 好吧，这其实就是一把数打物肋差。 工业制造的残次品说不上，但也算不上什么名物，属于是随便找一个有资格认证的刀匠弄点玉钢就能敲出来。 第27章 胜负已分 而玉钢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其实就是岛国没有好的铁矿和高温燃料，只能将铁矿炼成海绵铁，然后敲碎挑选里面含碳量合适的铁矿，美其名曰玉钢。 可以说玉钢其实岛国刀匠无可奈何的选择，到了现代以后很多刀匠都会选择用现代高强度钢材。 不过为了能卖个好价钱，依然会用这种炼玉钢的方法来铸造刀具，自称古法锻造，售价先简单翻个十翻。 黑田武见自己凝聚极意的居合偷袭没砍中，也不回鞘，摆出中段架势。 这在剑道中是一种万金油架势，攻击性不如上段，但胜在攻守兼备，进退自如。 吉原雄马这样的新生代黑道喽啰没经历过社会动荡的那二十年，往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打架全凭一股狠劲。 实际身体强度可能还不如稍微锻炼过的普通人。 黑田武与他们不同，他四十多岁快五十了，是正儿八经经历过昭和黄金年代末班车的黑道干部。 曾经在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剑道馆里拜师学艺，被授予了‘目录’卷轴。 岛国剑术流派大多会将弟子分为‘切纸’‘目录’‘皆传’‘免许皆传’。 一般来说，刚入门的弟子练一练就可以可以被称为切纸。 目录则相当于毕业证书，表明这个弟子列入门墙，学会了部分本流派技法，能从本剑道馆毕业了。 皆传从字面意思就能理解，此弟子已经学会了本流派的所有奥义并能在对外斗剑时报上自家流派的名号。 免许皆传代表这个弟子可以自立门户了，不用得到师父的允许也能将本流派的剑术教授给其他人，算是一个剑术流派中的大师级人物。 黑田武能获得目录的证书，说明他学到了香取神道流的部分精义，从刚才那一记居合就能看出来。 刀刃拔出剑鞘瞬间横斩一文字，随后施展由上段大圆弧的要领竖切下至胸口的切下之技。 这是一招凝聚了剑士精气神的杀招，就算躲过了横一文字斩也有很大概率会被切下砍中。 若被砍中必然要被开膛，是一击必杀的技法。 施展完以后他还不忘保持残心，身手毫不松懈，这是黑田武引以为傲的、在过去的黑道火并中助他成就破竹黑田称号的居合技——香取神道流，云切。 他看的出来，面前这高中生虽然身体力量堪称极致，但动起手来没什么章法。 或者说，完全没有一点迹象表明这人学过什么武艺。 光论技巧的话，可能还不如边川会一些街头斗殴经验丰富的喽啰。 不过有时候，当力量强到一种地步的时候，确实可以一力降十会，眼前这少年就是这种情况。 很多人对大块头的强壮之人大多存在一种误解，会觉得力量强速度一定慢，有出招前摇，反应慢，行动不便。 但现实其实是他们通常拥有豹的速度，熊的力量还有猫的敏捷，堪称六边形战士。 黑田武也知道这一点，因此表现得相当谨慎，嘴唇紧抿，神色严肃。 握住刀柄的手松了又紧，微微闭上眼睛调整呼吸频率。 这是香取神道流剑士的冥想技，战前冥想，可以去除杂念，提升战意，也有故意露出破绽的意图。 若是敌方以为破绽，乘机来攻，则可顺势斩出精气神合一的惊天一斩！ 过往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如同浮世绘一般在他眼前流过，从幼年时期，到拜师学艺每日素振，再到满是血腥味的街头拼杀。 他仿佛回到了当年，耳畔一边是巅峰时期边川会的狂呼，一边是剑道馆整齐的挥剑呐喊。 自己固然是个堕入修罗道的黑道，却也是一名剑士！ 黑田武不仅感觉自己背负着昭和黑道干部的尊严，还背负着天真正传剑士的荣誉。 他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沉声道。 “边川会舍弟头，黑田武，见参！” 雨后清爽的夜风撩动着街道两旁的绿植发出沙沙的响声，远处的霓虹灯在固定频率下闪烁，湿漉漉的地面上有着些许积水，倒映着让人迷乱的灯光和满脸血污的小村正介。 风吹过后，积水小潭中波纹四起，倒映的景象便尽皆破碎成粼粼波光。 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像是死了动也不动，另一个趴在地上像是虾一样蜷缩起来。 东野瑜也严肃起来，他倒不会天真到指责对方偷袭。 都已经是黑道了，烧杀抢掠逼良为娼可以说无恶不作，如果还指望他遵守什么武士之道那就太过愚蠢了。 但自己现在手上没有武器，靠拳头和肋差打肯定是吃大亏的，硬拼肯定是自己赢，但是否会受伤就不好说了。 东野瑜虽然已经筑基，目前却没什么可以用的法术，变回原形肯定一口咬死一个，但为了些许意气之争将自己置于可能被整个东京圈除妖师、神明盯上的险境，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而只靠人类形态，想无伤就得动点脑子了，毕竟万一被刀划破皮肉流血，恐怕会给警察带去线索。 东野瑜皱着眉头，余光观察周围，有些无语地发现，别说棍棒类的武器，就连垃圾桶盖之类可以用来当盾牌用的东西都没有。 于是他面朝黑田武缓缓后退，似乎是想要逃跑。 这样对峙片刻后，他脱下身上穿着的卫衣，赤着上身，侧脸看了眼身后。 “死！” 黑田武立刻抓住了东野瑜走神的一丝破绽，以右脚为前脚，左脚微抬，使出被称之为送足的常用剑术步法。 这种步法速度快且身形稳定，他迅速接近过去，肋差自左上往右下斩出一记袈裟斩，势要将其剖腹。 上钩了！ 东野瑜顿时将手里的卫衣朝黑田武脸上砸过去。 黑田武失去了东野瑜的视野，但并不觉得意外，神色沉肃，一往无前的气势丝毫不曾消散。 黑帮火并的时候抛沙撒灰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没有？ 他对于这些街头斗殴的手法应对已经烂熟于心了。 这种类似于抛沙的遮蔽视线技巧作用不大，一秒钟的时间够跑多远？ 更何况衣服还没有沙砾入眼后影响视力的副作用，只能打一个出其不意。 如果后续没有追击而是选择逃跑，就会让人知道你的虚实。 很显然，眼前这小子必然是要逃跑！ 他胆怯了，胜负已分！ 黑田武大喜，气势猛增，袈裟斩切中卫衣，脚步不停，追索上去，肋差在空中闪过优美的圆弧做出逆袈裟斩的追击动作。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越过卫衣的阻隔后，黑田武愕然发现东野瑜整个消失了。 视野余光看到有白色的影子闪过，带起一阵大风，快到视线根本跟不上。 那是什么？！ 第28章 佛祖说往死里打 他用的是舍身技，还是......？！ 眼前发生的事有些超乎黑田武的常识认知，他下意识感到了身后可能有危险，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双强壮的裸露的手掌就抓住了自己握剑的手腕。 黑田武当即就用肘部撞击其关节脆弱处想迫使他松手，紧接着就愕然发现自己的肘击根本不起作用，撞在他臂弯给他的感觉像是撞到了一堵墙。 “剑好，人坏。” 黑田武听着身后那人说道。 与此同时，他用足以捏碎骨头的力量开始硬掰自己的双手。 “可恶！” 黑田武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想要反抗，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力量连阻止他都做不到。 那双手像是机械造物在执行既定命令一般，让他莫名有一种抵挡机械压力机的无力感。 任凭如何挣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像是掰干柴一般折断自己握剑的手腕，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松开了手，肋差掉在地上发出锵锵的声音。 咔哒（赛文断腿音）。 “啊啊啊！” 黑田武忍不住惨叫出声，眼前一黑，浑身上下的力量瞬间消散。 他半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手腕彻底失去知觉。 他将断掉的手腕护在肚子前，抬头看去，站在身前的正是之前那家餐厅的高中生侍者。 但奇怪的是，他浑身上下不着片缕，一点衣服都没穿。 如果抛开他身下那粗长壮硕之物的话，已经可以当作圣经传说中大天使的形象代言人被画家刻画在教堂穹顶了。 “怎么可能？！” 黑田武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呆滞了片刻，又看向落在地上被肋差切开的衣物。 “魔术师？” 魔术？不好意思，不是那么精妙的东西，单纯只是妖法罢了。 东野瑜先是脱掉卫衣，刚才故意漏出破绽引他来攻，然后在他出刀的瞬间用卫衣阻隔视线，变回狐狸原形。 从视野死角溜到他身后，然后再变成人，就这么简单。 可怜我的裤子和鞋，陪伴数年，就这么离我而去了。 东野瑜注视着不远处已经成了物品碎片的工装裤和帆布鞋，叹了口气。 虽然早已做好衣服会损坏的心理准备，但这件事真发生的时候，心中还是感到一阵揪心的痛。 不仅是因为念旧。 还因为哥们儿就两套旧衣服可以穿，这下好，只剩一套了。 一想到这，东野瑜的心情更坏了些，捡起掉在地上的肋差。 黑田武趁他发呆叹气的时候，已经踉跄着跑出一段距离了。 作为黑道干部，他深谙一个道理，逃跑虽然可耻但有用！ 哼，想逃？！ 东野瑜先是一脚踩断在地上悄悄爬着想逃跑的吉原雄马的右腿，紧接着如同夸父一般朝黑田武大步追上去，气势汹汹。 一群害虫！ 黑田武踉踉跄跄地在前面跑，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一看，顿时亡魂皆冒，脚下失足摔倒在地上。 东野瑜在后面追的紧，黑田武也来不及站起身，只能一边往后爬一边骇然大叫。 “士可杀不可辱，你，你要做什么？！” “士？你也配叫士？野狗一样的东西，也配说这话？” “刚才在餐厅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啊？” 东野瑜冲上去揪住这老登的衣领，提起沙包大的拳头，“不是要让我亲手给你换鞋吗？” 扑的一声，一拳砸在他鼻子上，打得鲜血直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黑田武挣脱不开，手腕又折了，瞪着浮肿的双眼，喘着粗气。 “街头斗殴，犯，犯法的！你一个高中生，书不想读了？前途不要了？！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当然是佛祖啦，我来之前问过他老人家了。他说往死里打！” 东野瑜这时完全没了优等生的温文尔雅和礼节，像是要把晚上憋的火全发泄出来。 提起拳头照着他眼眶际眉梢又是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 紧跟着再一拳砸在他下颚，噗地一声，落了一地带血的老牙。 如果这时候有人出现，第二天的朝日新闻大概会有一条骇人听闻的新闻——荒川区一裸男当街暴打五旬黑道干部。 东野瑜也知道久则生变，先是神色狠厉地威胁道：“敢报警，我就杀你全家，听到了吗？” 黑田武呼吸急促，连忙点头说不敢。 自己还没活够呢，好不容易混到舍弟头，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但凡是老黑道都知道，这种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最容易上头。 而且翻脸比狗都快，这小子在餐厅的时候长相英俊气质温和像个读书人，现在跟你吗一条疯狗一样，那双眼睛简直要吃人！ 不顺着点他，万一他红温上头连前途都不要，搞不好真给自己弄死了！ 要知道那些年黑道火并的时候下死手的多是这些小年轻，热血上头什么都不顾。 到了平成年代还是这样，一刀子扎进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很多时候人还没送到医院就当场暴毙。 很多老大当时就骂娘了，老子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锅给人掀了，唱片机给人砸了，银手镯一带，铁栅栏一拉，就蹲班房了。 小弟把人捅死，老大蹲监狱，这叫什么道理？ 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律吗？ 东野瑜见他颇识时务，点头表示赞许，这老登还算聪明，控制着力道又砸了两拳。 不是，你他吗打上瘾了是吧？ 黑田武当时就愣住了，我都说不敢报警了，怎么还打？ 这小子有病吧？ 思维停滞在这里，他到底快五十岁的人了，又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经受不住这种打击，当时就昏迷过去。 “诈死是吧？” 东野瑜拎着他的衣领甩了甩，老登面色难看，一动不动，大概不是装死，确实昏迷了，将其扔在地上。 公平起见，踩断其一条腿——两个小弟都断腿了，没道理你这个当大哥的不断。 咔咔！ 一脚跺下去，黑田武的脚弯折成一个令人悚然的角度，昏迷的他脸色难看地闷哼一声，没醒过来。 第29章 清理现场 做完这一切后，东野瑜拿出书包里装着的校服皮鞋和尼龙手套穿上。 非常冷静的开始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有携带录音或者盗摄的设备，检查完后，又将三人中还有意识的两个打晕之后拖到巷子里免得被行人发现异常。 紧接着东野瑜开始清理现场和自己有关的东西。 自己没有经历过专业的反侦察训练，只能借着看过的电影和侦探小说再辅以常识有意识地去清理和自己有关的证据。 比如衣服的碎片、毛发等等，指纹有尼龙手套在，倒是不用担心。 如果东野瑜是普通人，肯定做不到这么细致。 但好在筑基之后耳聪目明，再加上本身作为狐狸各种感官的灵敏度都远超人类，倒还不是很难。 关键狐狸还是夜行动物，眼睛跟猫有的一拼，昏暗的路灯并没有影响到东野瑜清理证据。 他花了大约十分钟清理现场，中途有些喝醉的社畜和一些陪酒女路过。 不过东野瑜在他们发现自己之前就提前躲起来了，因而并没有被人看到。 随后又花了几分钟检查一遍，确定没留下什么痕迹，像是正常兼职下班的高中生那样离开了这片街区，走向地铁站。 小林公爵邸附近的街区只有一个地铁站，另一个地铁站有些远，因此东野瑜还得往回走。 ...... “慎吾，你跟到哪儿了？” “额，还在地铁上。” “还在地铁？这都多久了，你他吗到底跟上没有？” “不是，大哥，地铁好像出了点问题，停了一段时间，马上就下车了，马上。” “诶！他出站了，我得走了大哥，待会儿再联系。” 距离地铁站不远处的墙角，一个头发染成黑黄相间，耳朵上戴着无线蓝牙耳机，穿着廉价西装的田村慎吾正依靠在墙边用非常着急的语气挂断电话。 挂完电话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揉乱精心打扮的发型。 田村慎吾其实一早就来这里蹲守目标了，看着他下班，想跟上去。 诡异的是，明明是很引人注目的一个人，结果一晃神，居然跟丢了。 真他吗邪门。 跟丢了自然没法交差，田村慎吾想到另外几个地铁站都在十公里开外，一般人不会舍近求远。 于是就在这里蹲守到现在，但这都十点多了，人还没出现...... 他有些头疼，这下回去死定了，事没办好，大哥肯定要收拾自己。 田村慎吾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 算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田村慎吾准备找家居酒屋喝点小酒再说，刚一抬头，目光落在地铁站不远，豁然发现那身材长相颇引人注目的高中生正慢悠悠地走进地铁站。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定是真的，顿时大喜。 终于等到你了！ 压制下心中的庆幸，田村慎吾远远地缀着他，进了地铁站。 ...... 乘坐地铁回到绫濑站后，东野瑜一边走一边清点从那群黑道成员身上获得的战利品，收获颇丰。 你说抢劫？ 这怎么能说是抢劫呢？ 自己明明能杀了他们，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高抬贵手饶他们一条性命。 他们凭白无故多了一条命，不得感恩戴德，自愿献上身上的全部现金财物，作为赔偿自己的衣物损失和精神损失？ 钱大概有十一万円，外加一柄数打物肋差，手机怕有跟踪定位，没拿。 当然，其实不杀他们并非东野瑜圣母或者有什么不杀之誓。 说什么好生之德也只是开个玩笑，自己对这种极道分子向来是很厌恶的。 没弄死他们主要是考虑到这里毕竟是东京都，警视厅的所在地——岛国其他地方的警察局都只能叫警署，只有东京的才叫警视厅。 警视厅里的警察素质要比一般地方警署高很多，并不是真的无能。 而且现在的岛国不是七八十年代那时候黑道仇杀屡禁不止的时期了，法令严格了很多，对命案的态度相当重视。 一旦出现命案必然会引来无数警察的追查，哪怕是黑道死了也不例外。 搜查一课可不是吃干饭的，对自己来说危险倒不至于，但会相当麻烦。 因此东野瑜刚才花了不少功夫清理痕迹，追索他们的时候也刻意避开了有监控的区域，避不开的也都是戴着兜帽、口罩路过的。 好在东京都监控布设不像神州，这边强调个人隐私。 虽然警方一直在推进监控布设的提案，但因为反对声音太多了，导致监控布设计划一直搁置。 到现在也只有一些重要繁华地段街区、主干道有监控。 这样一来，倒不是很怕被警察盯上。 自己也想过别的可能，比如那几个黑道不听自己的劝告硬要报警。 虽然常理来说，黑帮成员被一个高中生揍应该是没脸报警的，但万一呢？ 东野瑜思考过这种情况。 随后发现其实他们报警对自己来说，暂时也没太大危险。 今晚听那位上杉虹夏小姐说最近东京都警力奇缺，甚至有搜查一课的警察失踪。 大量人口失踪案件肯定比黑道成员遭到殴打案件优先级要高。 以岛国警察的效率，轮到这个案子的时候，自己搞不好已经上大学了。 几年的时间，总有办法能解决这次的隐患。 东野瑜觉得更大的可能是这些黑道成员回去纠结人手，正面来找自己麻烦。 不过这样就更好了，自己可以以正当防卫的理由反击，打完再报警。 一群黑帮成员欺负一个高中生，这种事件在岛国算是相当恶劣的。 以岛国警察对黑帮的厌恶程度，在法律的层面上怎么看都是对自己有利，大概率录个口供就把自己放出来。 也有可能暗杀报复，不过这个自己也不是很怕。 有绣吉作为预警，再加上作为狐狸天生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凡人想偷袭自己至少得是职业杀手级别。 光这还不够，得有枪才有可能击伤自己。 虽然自己肯定打不过职业杀手，但被致命攻击的瞬间自己可以变成狐狸，躲开要害部位，先给对面来点小小的妖狐震撼，再乘机战略转进！ 本狐狸纵横流浪界那么些年，尤其擅长奔跑！ 因此，想击杀自己少说得再来一把大狙才行。 有职业杀手、还能弄到大狙，这种配置刺杀首相都够格，别当黑道鼠人了，去首相官邸给首相开个脑洞，然后自己坐进去吧。 哦，忘了，岛服第一男枪作为伟大的实干家已经做出了科学有效的证明——刺杀首相只需要一把自制手铳。 现实有些时候比想象中更荒唐且不合逻辑。 第30章 举重冠军 清点完战利品后，东野瑜算了算，按照现在的节俭程度，大概够两个月的消费。 只能说这边川会的人是真的穷，两个喽啰小弟身上加起来都没两万，还没自己有钱，就那个舍弟头黑田武身上有点钱。 尽管有晚上他们在小林公爵邸吃饭花了不少钱的缘故——高档西餐厅主打一个死要钱，一杯白开水都八百円。 最后付钱的时候还要附带百分之二十的小费，黑田武付钱时脸都在抽抽。 但一个舍弟头身上就这么点钱还是有点说不过去，令和年代的黑帮确实不太行了。 ...... 这个时间点绫濑町便利店的商品大概已经被抢购一空了，不过东野瑜还是不死心，半道上又溜回去便利店逛了一圈。 果然，便当打折区连根毛都没有了，大爷大妈还有家庭主妇们早已歇战，大概是满载而归了。 可恨，时无英雄，让这些老登得逞。 好在今天有大笔现金进账，东野瑜一改往昔节俭的习惯，阔气的买了一瓶打折酸奶。 又给绣吉买了半斤谷物，小米、玉米、荞麦之类的，它喜欢混在一起吃。 来到收银台，抬手就是一张福泽谕吉，微微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收银台电脑上闪过的数值，数学天赋开始急速运转，面无表情，心中不断响起计算器的经典女配音。 幺捌幺加五十六加......等于...... 店员小妹一边扫描商品，一边红着小脸颇为意外地看了眼东野瑜。 在她印象里，这小哥虽然帅得惊天动地，但抠门水平也是和他颜值相匹配的重量级，连5円的硬币掉地上都要找到捡起来。 今天怎么抬手就是一万円，压根不害怕自己少找几枚硬币的样子？ 他不会是去当牛郎了吧？！ 店员小妹想到这种可能，呆滞了一秒，如遭雷击，脸上那羞赧的笑意渐渐消失，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他，神色变得颇为复杂。 这小哥还是立花高中学生，长得又帅，连他都只能抛弃纯洁染上东京的污秽...... 再联想到自己高中肄业，年满二十了，如今还待在这家小小超市兼职，成为偶像歌手的梦想不知何时才能实现，一时间心有忧伤。 人情绪失落的时候，通常会寻求慰藉。 “小哥，那个——” 她将钱找给东野瑜，看着提着购物袋准备开的他，犹豫一会儿，说道：“我能知道你在哪儿兼职吗？” 我们认识吗？ 陌生人问兼职工作是什么意思？ 你不妨把话说明白点。 东野瑜愣了愣，有点懵，byd不会是想跟我抢饭碗吧？ 不过思考了半秒，东野瑜对自己的颜值和职业服务态度还是很有信心的，非常自信地将工作地点告诉她：“我在小林公爵邸兼职。” 用劳动换取报酬，自食其力，光荣至极！ 东野瑜为自己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妖怪的平均素质而感叹，人妖两界五大洲未来和平共处的重要责任，真是全担在狐狸我一个人肩头上啊！ 小林公爵邸，公爵好像是欧洲那边最厉害的贵族吧？听起来好像是个很厉害的牛郎店。 店员小妹望着东野瑜昂首挺胸离去的背影，心中苦涩。 这是她第114514次品味到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最想守护的少年是什么感觉。 一时间，往日里用得颇为顺手的收银台扫描仪怎么用怎么难受。 自己一周的薪水，恐怕还不够在那里点一杯鸡尾酒。 东野瑜：不信谣不传谣！哪家餐厅能这么黑？你一周薪水好几万円呢，鸡尾酒还是够的，多余的钱甚至可以吃一顿海鲜刺身拼盘。 当然，更多的就不太够了，如果想要宾至如归的服务的话，撸个小咳咳...... 开玩笑，正经营生，不提倡超前消费，理性消费享受快乐人生。 ...... 回到公寓的时候接近十一点，管理员似乎找人来修过感应灯了，东野瑜一踏入楼道，昏黄的感应灯就亮了起来。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鬼子滴末日——” 他哼着铁道游击队的主题曲爬上三楼，一拐角走向自己租住的房子。 正要掏出钥匙准备走过去开门的时候，借着走廊天花板的照明灯，豁然瞥见门口那边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伊织御子。 小姑娘此时正坐在门口的小台阶上，缩着身子，小小的一团，膝盖上放着一个二层漆器食盒，依然穿着那身白色连衣裙，纤细且白皙如玉的小腿之下是一双白色蕾丝边短袜，穿着棕红色皮鞋。 棕红色且自然卷的茂密长发披散着，让那张可爱精致的小脸在照明灯的暗淡光芒下若隐若现。 她大概是困极了，此时小脑袋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因为门口那里的天花板有照明灯的光源，又是雨后，所以吸引来不少飞蛾、飞虫之类的。 一些飞虫偶尔也绕着伊织御子，有些惹烦了少女。 于是她半睡半醒之间微微皱着黛眉，小嘴呢喃着梦呓：“蛾太郎，快走开......” 东京这边靠海，春天雨后的夜里有些湿冷，这样坐在室外睡觉可不行，成年人都会觉得难受，更何况十三岁的小姑娘。 而且这公寓楼的住客鱼龙混杂，这么晚了，御子一个人坐在这里也太危险了吧？ 伊织忠道先生在搞什么名堂？！ 哪怕对方是恩人东野瑜此时心里也有些无语，哪有这样带孩子的？ 东野瑜在心中吐槽着，目光转向不远处路灯顶端上立着的阴影。 仔细一看会发现那是一只体型比最大的渡鸦还大一圈的灰色鸽子，正是绣吉。 这个时候它通常会守在家里，此时站在路灯上方的阴影中，大概是因为伊织御子的原因。 绣吉见东野瑜看向自己，连忙扑闪着翅膀降落到他脚边，低下头，张开翅膀拜倒下来。 “内臣绣吉左卫门，拜见主公。” 绣吉先是学着大河剧里的礼节拜下，得到允许后起身，鼻子下意识嗅嗅，如黑珍珠般的鸟眼睛瞪圆了。 “主公身上有血腥味？！有刺客行刺？何人如此大胆？” “没事，一些黑道混混，我把他们揍的半死，已经原谅他们了。” 第31章 武士食谷，浪鸟啄土 东野瑜摆摆手，问道：“今天家里一切都好吗？” “主公勇猛无敌修为通天，些许宵小胆敢冒犯神威，真是不自量力。” 绣吉先是拍了拍马屁，然后拽了一大通从大河剧里学来的台词。 “回禀主公，内臣自领城代之职以来，诚惶诚恐如履薄冰，一刻不敢有懈怠。” 它一边说着浑身鸟毛都战栗起来了，粗粝苍老的声音也显得很兴奋。 大概觉得学以致用很爽。 “望主公知晓，今日暂无大事发生，不过逢魔之时那会儿有宵小胆敢侵我境界，窥我城池。” “绣吉驱之不退，忍无可忍，只得披挂出战，未曾想竟是插标卖首之辈，轻易将其击退，未能取其狗头，殊为可惜！” 它说完这一大通，骄傲地昂起鸟脑袋，给东野瑜干懵逼了半秒。 什么意思？ 是傍晚六七点那会儿有条狗妖怪来我家，还是单纯这鸟用来贬低对方的？ 额，以绣吉的修为，大概是打不过狗妖怪的，打吉娃娃还差不多。 所以应该是单纯用来贬低对方的形容词吧。 不过一只鸟用狗来贬低其他妖怪...... 东野瑜突然觉得这鸟有点抽象了，有点怀疑自己同意它看大河剧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瞬，一听到妖物窥伺自己家，东野瑜顿时有一种被贼惦记上的不安感。 “宵小？” 敢窥伺我家，不会是妖怪贼偷吧？ 小偷是一个不分种族的职业。 人类小偷多，妖怪小偷自然也不会少，偷钱的、偷食物的、偷家具的甚至还有偷阳气、偷运势的等等，可以说千奇百怪。 偷别的没事，比如阳气，运势这种，基本都要接近家中主人才能偷，敢来自己就宰了它们。 但偷钱、偷吃的还有偷家具就真是私募了。 食物要花钱买，家具也要花钱买，所以食物=钱=家具。 偷吃的和偷家具就是偷我的钱，偷我的钱和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杀身之仇不共戴天！ 东野瑜一想到自己王之宝库中的珍宝有被盗的风险，当即大怒，手痒难耐，渴望打架。 “回禀主公，是云取山的奸贼，一只不成气候的乌鸦妖怪，脑子像是被驴踢了，说话都费劲，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听到这妖怪连绣吉都打不过，稍稍放心一些，又问道：“它没有偷走什么东西吧？” 绣吉自信地大笑三声：“主公请放心，绣吉守城，万无一失。” 东野瑜听到这里微微点头，看向坐在门前小阶梯上打瞌睡的伊织御子。 “御子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你一直在这里保护她？有没有心怀不轨之人靠近？” “回禀主公，伊织小姐是戌时三刻过来的，内臣值守国境不敢有半刻分神，不曾见过有什么恶徒。” “嗯，干得不错。” 东野瑜称赞它一番，提了提手里的购物袋。 “今天劫富济贫赚了不少钱，我给你买了一些玉米、荞麦之类的谷物，就当做你今晚尽忠职守的赏赐吧。” 绣吉这死鸟，有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不枉自己大买特买的时候也想着它。 “啊？值此国库空虚的艰难境地，主公竟还记得绣吉喜欢的食物......” 绣吉微微张开喙，一双乌黑的鸟眼睛瞬间湿润起来，用翅膀擦了擦眼泪：“如此大恩，内臣敢不效死。” “小声点！这是在外面。我先去看看御子怎么回事，你躲起来，别被人发现了。” 东野瑜叮嘱过后，朝伊织御子走过去。 绣吉再次下拜，然后伸长脖子，鸟脑袋像是装了陀螺仪，跟随东野瑜手中购物袋摇摆的幅度，喉咙吞咽着口水。 自从人类农夫用上了机械化农具以后，它就再没爽吃过新鲜的谷物了。 绣吉还记得上一次站在玉米杆上爽啄玉米是在昭和年间。 那时候自己才刚成年不久，到现在，快有三十多年了吧？ 之后大多数时候只能在农田里啄一些机器收割时掉落在田里的稻穗。 每一次啄入口中的稻谷都混杂着泥土，只有下贱的浪鸟才吃那种东西！ 武士就该吃黄澄澄的、干净的稻谷！ 哦吼吼，让老夫看看都有些什么，玉米、荞麦......还有小米？！ 有香甜的小米！ 板载！主公板载！ 绣吉在心中兴奋地大叫，张开喙，细长的舌头在空中乱甩，扑腾着翅膀消失在黑夜中。 另一边，东野瑜走到伊织御子身前，蹲下来轻轻摇醒她。 “御子，睁开眼睛，我是东野尼桑。” “唔......” 伊织御子缓缓抬起头，如宝石般澄澈剔透的琥珀色眼眸迷离了一会儿方才聚焦。 懵懂的视线落在东野瑜脸上，眨了眨眼睛，声音软糯空灵：“欢迎回家，东野尼桑。”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今天晚上下了雨，睡在这外面可是会感冒的哦！” 伊织御子微微撅起小嘴，低着头在四周的地面上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御子你在找什么？东野哥哥帮你找。”东野瑜以为她弄丢了什么东西，也跟着找起来。 “瞌睡虫。” 伊织御子嘟囔一声，有些苦恼地抬起小脑袋，但是看向东野瑜的神色非常认真。 “刚才可能是因为瞌睡虫来了，那是一种会让人睡着的妖怪。它肯定逃跑了。” “瞌睡虫？这种妖怪我倒确实见过。” 东野瑜回忆了一下，确实记起来妖怪界确实有一种虫子可以通过吸食人的精气致人昏睡，不过不会致命。 自己小时候曾经遇到过这种妖怪，它当时溜进孤儿院里大概是想吸食小孩子的精气，当场被自己踩死了。 但刚才有绣吉保护，御子应该是没有遭到那种妖怪的侵害。 虽然绣吉不成气候，却也比瞌睡虫这种妖怪界食物链底端的妖物强不少，只要发现，基本是当做小零食来吃的。 “东野尼桑也见过吗？！” 伊织御子闻言，那双蝶翼般的眼睫抬起，冬泉蒙雾般的眼眸注视了东野瑜几秒，微微闪着亮光，表情像是找到了同好。 第32章 油豆腐，豪次！ 伊织御子旋即又露出苦恼的神色。 “它们真的很烦人，有时候御子明明不想睡觉的。” 瞌睡虫小声比比：我真服了，什么都推到我身上是吧？你也不看看你那个比神社，我怎么进去？明明是你自己想睡觉！ “差点忘了这个，给你的，东野尼桑。” 伊织御子说着，小嘴微微长大，小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她先将发在膝盖上的漆器小食盒递给东野瑜，然后从旁边拿起自己的小拐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拍拍小裙子。 东野瑜接过食盒愣了一秒，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觉得这东西不便宜。 这是一个长方体形状的食盒，不大，底部只有寻常曲奇饼干铁盒子的一半大小，分两层，外表墨黑流转着金属似的光泽，上面用描金的技术绘出一副山水画。 这种技术在岛国被称为莳绘，源于神州，是一项传承千年的技艺，在这边一般来说是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家具。 大开门？！ 东野瑜瞅了两眼，右手握着提梁，左手托住食盒底部，这摔了自己可赔不起。 “这是？” “奶奶做的油豆腐，让我给东野尼桑送过来一些，说是感谢东野尼桑昨晚上送我回家。” 所以你奶奶让你送个油豆腐，没送到我手里你就一直坐在这儿等？ 这姑娘有点倔了。 东野瑜无奈笑笑，不过还是很认真地道了谢，打开家门：“先进来吧，春寒料峭，御子你身体不好，着凉会很难受的。” 自从有了报恩系统后，东野瑜从来不拒绝别人的好意，有报恩奖励的情况下，谁会嫌自己可能会多一个恩人呢？ 两人进了屋，东野瑜没关门，大门敞开着。 御子一个身体不方便的小女生与自己这样的十六七岁高中男生独处，总该注意一下避嫌。 而且东京的春天已经开始有热的感觉了，现在刚下完雨，温度正好属于凉爽但又不让人感觉冷的那种。 进到玄关，伊织御子坐到地板上，将拐杖放到一边，脱掉小皮鞋，露出穿着蕾丝花边白色短袜的小脚丫。 东野瑜站在旁边等她脱好鞋，将拐杖又递回给她。 “谢谢东野尼桑。” 伊织御子答谢道，拄着拐杖坐到小桌旁，蕴着灵气的澄澈双眸好奇的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绣吉平时睡觉的纸箱里，里面垫着绣吉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的棉花和海绵。 她大概还惦记着那只鸟。 东野瑜心中想着，走过去坐在御子和绣吉的窝之间，高大的身材顿时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伊织御子看了一眼东野瑜，眨了眨眼睛，非常自然地移开视线。 观察一会儿房间，没发现什么，目光便开始变得朦胧，似乎是开始发呆了，又或者在思考什么。 东野瑜将食盒放到小方桌上，打开盖子。 里面的确装着一盘油豆腐，是用块状的千叶豆腐油炸成的，外皮金黄酥脆泛着点点油光，上面点缀有切成小段的青白葱花，看上去非常诱人。 不过大概是有些凉了，这盘油豆腐失去了大部分刚出锅时炸物特有的香味，同时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油腥味。 不会让人觉得难闻，但是也无法从嗅觉方面引起太多食欲就是了。 “我开动了！” 作为野狐狸出身的东野瑜倒是不挑，拿起食盒里的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塞进嘴里。 眼睛倏地睁大，这是什么？！ 浓郁的汤汁瞬间溢满自己的口腔，咸鲜醇厚的肉汁混合着清爽可口的油炸豆腐让味蕾如升天堂，清香的葱花是点睛之笔，中和了肉汁和油的腻感，清香在舌尖弥漫！ 一边吃着，脑海里不知不觉回荡起小当家的bgm。 我记得我前世的时候好像没那么喜欢吃豆腐呀。 难道油豆腐是对狐狸特攻的料理吗？ 东野瑜夹起油豆腐露出杰瑞观察泡泡糖的表情，这油豆腐有点东西，即便凉了其风味依然相当不错。 他情不自禁地又将其塞进嘴里，一连夹了好几块，直到腮帮子微微鼓起。 自己前世是小县城家庭，这一世野狐狸出生孤儿院长大，除了一些普通人遵守的用餐礼仪，基本没什么其他讲究。 伊织御子大概没怎么见过这样吃饭的，看着狼吞虎咽的东野瑜愣了一秒，递过去一张绣着樱花的手帕。 东野瑜也不客气，接过手帕就擦了擦满是油光的嘴，竖起大拇指。 “豪次！” “伊织奶奶的厨艺真好啊，御子，你也来吃一块。” 东野瑜吃的兴起，用筷子夹了一块伸到伊织御子嘴边。 紧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双筷子是自己用过的，御子也不是孤儿院的小妹妹，这样的行为属实有些唐突。 于是手一缩，要收回来。 但还没等东野瑜收回筷子，伊织御子就很自然的张开小嘴，轻轻叼住豆腐，伸出玲珑纤细的小手推了推，吃进嘴里。 但只是咬了几口，黛眉便微微蹙起。 “已经凉了。” 她吃下油豆腐后，轻声说道。 想起奶奶说过，用已经凉了的食物来答谢别人是相当失礼的事，于是拿起食盒盖子要关上食盒。 东野瑜连忙伸手拦住，对上伊织御子有些迷糊的疑惑小脸，认真严肃地解释道。 “油豆腐趁热好吃，凉了也别有一番风味。须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们不能浪费粮食，御子。” 今天忙活一天，晚饭都没吃，你拿走了我吃什么？ 小林公爵邸作为高档西餐厅，和一般的快餐店不一样，服务员基本没有食物上的员工福利。 再加上下班的时候忙着去惩黑除恶，没时间把家里剩余的几份打折便当拿去周边的便利店让店员加热一下。 本来已经决定回来吃之前买的一些冷的打折便当，但眼下有更好的选择。 “须知盘中餐......是和歌还是俳（pai，二声）句？” 伊织御子低声呢喃着，挠了挠小脑袋，不记得自己有学过。 她身体不好，上学也是断断续续的，经常请假，但学习成绩依然位列前茅，是她们小学都市传说一般的存在。 第33章 狐狸天生就是会说谎的坏东西 “是诗哦。原句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出自神州唐代诗人李绅的《悯农》，教导我们要珍惜他人的劳动成果，不能浪费粮食。” 东野瑜把家里打折便当的米饭倒进自己用的一个小瓷碗里，一边微笑着向伊织御子解释一边狂炫油豆腐伴米饭，声音有些含糊。 他有些好为人师，在孤儿院的时候算是孩子王，身后跟着一串弟弟妹妹。 被视为兄长，自然也会尽到兄长的职责，因而东野瑜经常教导他们一些人生道理并辅以合适的汉诗词。 因此听到御子的疑问，便下意识解释起来。 东野尼桑好厉害，居然还会汉学...... 伊织御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依靠在小方桌边缘，一双小手撑着下巴，穿着白色蕾丝边短袜的小脚丫有节奏地摆动着，琉璃般的琥珀色眼眸注视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少年发呆。 房间的窗户开着，远方的写字楼还零星亮着灯，楼下的街道偶尔传来醉汉的呻吟叫喊，有带着湿润气息的夜风吹进房间里。 他背对着窗户坐着，英俊的五官在顶光下显得更加深邃，细长的发丝在夜风中微微摆动，为其添上几分不羁的浪子气质，眼眸清澈见底，蕴着充满朝气的光彩。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目光，他愣了一秒，随后朝自己投来如沐春风的微笑，宽大结实的身躯将夜风挡了大半，让人感觉安心且可靠。 伊织御子目光清澈地一直注视着，脸上并没有出现一般少女羞赧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没有表情。 平静的神色搭配上有些聚焦不彻底的目光，总给人一种她虽然眼睛在看着什么东西，到思想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的感觉。 就在东野瑜觉得这姑娘有些奇怪的时候，伊织御子用小手撑着身子，靠近过来，凑到自己耳边，小声问道。 “东野尼桑，你找到绣吉左卫门了吗？” 她声音软糯，轻声说着话，像是一根无形的轻盈羽毛在耳朵里做着按摩，痒到了心里面。 一种独属于她的味道开始萦绕上东野瑜灵敏的鼻子，那是混着奶香和橘子清爽酸甜的气味。 不是，你盯着我看了半天，结果原来是为了绕圈子？ 东野瑜感到有些错愕，下意识就想编瞎话。 “嘘！”伊织御子竖起纤细白嫩的手指，认真说道：“请小声一点，它说不定会听到。” 东野瑜嘴角紧紧地抿着，很严肃地低下头，靠近一些用非常轻的声音编瞎话：“没找到。” 果咩娜塞，御子，狐狸天生就是会说谎的坏东西。 伊织御子抿了抿小嘴，目光在东野瑜脸上来回打转，“那我明天还能来找东野尼桑玩吗？” 找我玩？ 东野瑜看了她一眼，识破了她的计谋，有些无语，绣吉遇到你大概是遇到他的劫数了。 抢你一顿点心，搞不好要被追十八年。 他摇摇头，“很抱歉，明天不太方便，御子。” “东野尼桑今天找到了兼职的工作，以后周一到周五会很晚才回家，不过周末我是有空的，欢迎你周末来玩。” “这样啊，那好吧......” 可惜，今天也没有找到绣吉左卫门。 伊织御子有些失望地撅起小嘴，紧接着打了个可爱的哈欠，心中感到很奇怪。 自己明明感觉到了绣吉左卫门的气息，但就是看不到它，它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瞌睡虫肯定又偷偷跑过来了，春塬骗人，她居然说瞌睡虫没有来过。 孺子可教。 东野瑜见她没有像其他小孩一样不依不饶，露出欣慰的笑容。 三两口吃完剩下的豆腐和米饭，将筷子放回原位，盖上食盒盖子。 “油豆腐很好吃，多谢款待。” 他朝伊织御子笑着点头，有些歉然。 “本来我是该留你在我家多玩一会儿的，但今晚时间不合适，御子，我先送你回家吧。” “嗯。”伊织御子揉了揉眼睛，点点头，她又感觉困了。 东野瑜于是臂弯挎着食盒，背起伊织御子下了楼。 结果刚出楼道，就看到伊织忠道穿着一身黑色吴服，脚踩木屐站在街口。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看见东野瑜和他背上已经睡着的御子，老脸笑起来，微微躬身道谢。 “这两天真是麻烦东野君你了。御子这丫头脾气倔强，非要等东野君回家亲自把她奶奶做的油豆腐送给你。” 伊织忠道作为神职人员，长相可以说仙风道骨。 身高不矮，至少在岛国算是颇高的身材了，目测有一米八出头，身材结实穿着吴服有一社之主的感觉。 满头银丝梳理得很整齐，下颌与嘴唇上留着修剪得当的白胡子，戴着玳瑁色老花眼镜，国字脸，五官端正，眉眼慈和，脸色红润，给人严肃却又不古板的印象。 眉心有经常皱眉的竖纹，作为一社宫司，要操心的事很多，也许是正常的？ 东野瑜躬身回礼，“不麻烦，多亏了御子我才能吃到伊织奶奶做的油豆腐，她老人家的厨艺真是精湛。” “那是自然，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娶了智子。”伊织忠道哈哈大笑，神色颇为得意。 老人大都喜欢回忆往昔，并将其中值得骄傲的事一遍又一遍讲述给别人听，像是小孩子获得了奖状到处炫耀一般。 东野瑜莞尔一笑，先将食盒交还给他，嗅到其身上有浓厚的酒气，又见面色晕红，心中感到奇怪。 “您一直在这边等待吗？” 伊织忠道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挂着蓝色门帘的居酒屋：“先前我来劝御子先回去，她不肯，我便去三郎独酌一二杯喝了点酒。” 东野瑜愣住了。 啊？ 你孙女行动不便又才是刚上国中的年纪，一个人在公寓楼这边等人，你跑去喝小酒？ 这事伊织奶奶知道吗？ 东野瑜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但眼前这位既是帮自己很多的恩人，还是长者，更何况别人家的事，自己不好说什么。 犹豫一会儿，只是委婉地问道：“御子的行动不便，您就真的放心她独自一人？” 第34章 神明心善 “那不是还有你嘛，雅仁说你在他哪儿的时候经常帮着带孩子，御子有你帮忙看顾我很放心。” 伊织忠道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不过他现在对东野瑜确实比较放心。 刚才喝完小酒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东野瑜家的房门开着，直到他背着御子下楼来才彻底关上房门，神社那位也没有动静，心中对他的品行有了切实的初步判断。 此前他都是从老友宫崎的书信那里了解到这少年的为人。 虽然的确从描述来看的确是品貌俱佳，可神州有句古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终究是要自己亲眼看过才放心。 现在又见东野瑜神色严肃，似有委婉劝说的意思，脸上露出微笑，心中对于其品行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伊织先生，我并不能时刻照顾御子，您就不怕万一——” “不怕，只要御子不走出绫濑町。” 伊织忠道露出神秘的笑容，目光看向街边一个小神龛。 神龛前用木头搭建出了一个只有十几厘米高的简陋鸟居，神龛里供奉有一尊石头雕刻的狐狸雕像。 “东野君不用担心，御子在绫濑町内很安全。至于为什么，你就不必深究了，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他对于东野瑜的疑问，只说了这样一句谜语人般的话。 别，我信了。 我就是妖怪，生来就没办法反驳怪力乱神。 东野瑜沉默下来，他想起之前自己与御子的对话—— “春塬？” “嗯嗯，它是一只会说话的大狐狸，很大很大，在神社里面。可除了爷爷奶奶，其他人都不相信我。” 那么，这个神龛里供奉的，就是春塬吗？ 东野瑜的目光注视着神龛里用石头雕刻成的狐狸。 看不出什么种类，背后有四条尾巴，端坐在神龛中，脸部和眼睛周围都有彩绘线条纹路勾勒的妆容。 之前以为是没什么卵用的街头装饰或者民俗文化之类，每天路过都没怎么仔细观察过。 现在仔细一看，总感觉它好像正在盯着自己，石头雕刻成的狐狸脸上隐藏着笑意。 它就是御子口中住在神社的大狐狸？ 原来神明的管辖范围不止是神社吗？说好的鸟居之内才是神域呢？ 编辑这一条虚假维基百科的人真是私募了。 东野瑜在心中对编辑维基百科的人下了最恶毒的诅咒，咽了口唾沫，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可是在祂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修炼了好久。 伊织忠道没发现东野瑜的异常，轻手轻脚地将睡着的御子从他背上抱下来，一只手拎着拐杖，朝他点点头。 “那么，我和御子就先回神社了。” “......请慢走。” 东野瑜心不在焉地回礼，自己脑子现在有些乱，心中感到惶恐。 但转念想了想，又觉得这或许是好事？ 在这只神使狐狸的眼皮子底下修炼这么久，祂也没发现自己是妖怪。 这说明什么？ 或许以后没必要对神社这种地方太过害怕，化形法术的含金量正在急剧上升！ 想到这里，东野瑜突然想起前些天交给公寓管理员的那几万円房租，心中顿时一阵抽痛。 他吗的，早知道是这样，当初答应住神社里好了，又能欠下更多恩情还节约了房租。 这下亏出血来。 不过也可能是祂发现了，但心善，见不得乡下来的穷狐狸，干脆就不见了。 如果是这种可能的话，东野瑜觉得自己大概还是不能住到神社去。 毕竟蟑螂在家门外的楼梯过道里阴暗的爬行大多数人可能懒得管，但如果蟑螂跑到自家厨房，那就必须要踩死了。 但不管怎么说，单论稻荷神社，自己或许没必要将其视为禁地 正在东野瑜心思电转的时候，抱着御子刚走没几步的伊织忠道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身来。 “我有件事想拜托东野君。” “您请说。” “御子身体不好，这些年上学也是断断续续的，最近虽然每天都有上学，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身体原因请假休学，为了避免学习跟不上，我想请东野君你来当御子的家教。” “作为立花高的俊杰，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教好御子。” 伊织忠道说道，其实御子的学习成绩他并不担心，主要是想找个人到神社来陪伴御子。 他平时忙于神社事务，对于御子并不能方方面面全部都关照到，听说她的同龄人似乎跟她不怎么玩得来。 担心她因为孤单出现心理问题，就想着让东野瑜偶尔来神社陪她——这丫头似乎和东野君比较亲近。 家教么......东野瑜犹豫一会儿，躬身道歉。 “非常抱歉，伊织先生，在下很想为您分忧，但有些不巧的是，今天刚找了兼职的工作，平时恐怕没有时间教导御子。” “而且在下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一个和尚来告诫我，今后不能进宫观寺庙，会触怒神明。” “您帮我这么多忙，我却不能回报一二，真是万分惭愧。” 东野瑜躬身的角度直接来到了九十度，道歉非常诚恳。 “触怒神明？有这回事，我回去问问。” 伊织忠道看了东野瑜一眼，倒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会相信怪力乱神这些事。 “如果神明同意了，东野君周末有时间来教导御子吗？”他言辞恳切地微微躬身请求道。 掷圣杯是吧？神明不同意就掷到同意？ 当然，这个世界确实有神明，作为宫司的伊织忠道去问，大概会得到回应。 而且看他刚才的表现，似乎也知道稻荷神社中确实是有神明和神使存在的。 人家都说到这地步了，自己确实不好拒绝。 东野瑜也非常客气的回礼：“如果神明同意的话。” “好，时薪的话，三千円一小时，东野君意下如何？” 伊织忠道见东野瑜答应下来，老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这样既能让东野瑜教导御子的学习，又能起到陪伴作用，一举两得。 如此一来御子不会孤单，自己也可以对老友的托付有所交代。 三千円一小时？！ 东野瑜当时就有种辞去服务员工作专心当家教的冲动。 这几乎是东大一般专业大学生当家教的价钱了！ 第35章 太封建了，能不能搞点先进的资本主义？ 医学部除外，东大医学部是天龙人里的天龙人，就算是当家教，时薪也是同校其他专业的五倍。 不过辞职的想法只是持续了一瞬。 人家出这么高的价钱估计是看在宫崎先生的份上，陌生人自己可以狠宰既收割福泽谕吉又收割恩情。 但于自己有恩的熟人，总不好借此顺着杆的往上爬。 东野瑜略一思索，将价钱降了降：“按照正常的家教价格，两千円时薪吧，伊织先生已经帮我很多了。” 伊织忠道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雅仁在信中可是说过这小子最喜欢钱的。 守礼节，知进退，识大体，确实不错。伊织忠道越发放心了些，伸手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那就这么说定了。” 送别伊织爷孙后，东野瑜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刚一进家门，看到绣吉坐在电视面前发呆。 东野瑜走过去一看，发现是深夜档搞笑节目，奇怪道：“今天怎么不看大河剧了？” 绣吉转过脑袋，抽了抽鼻子，哀戚地伏在地上：“回禀主公，绣吉错过了功名太阁传的放送。” “昨晚菊千代正要先登攻城，内臣算准了今晚鹿尾城合战必分胜负，欲要在今夜为其擂鼓助威，结果现在却错过了放送时间，也不知菊千代是生是死......” 菊千代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功名太阁传的主角。 他其实是一个没名没姓的农民，在战场上捡到了战死武士的家传卷轴和佩刀后，便对外自称是有家谱的武士，将卷轴最末的一个名字作为自己的姓名。 然而那个名字的主人在剧中的时间线也才十岁，用的还是小名。 千代这个名字，在岛国古代大多数时候是作为小名存在的，跟神州的二狗，小彘差不多。 菊千代只是个没文化的农民，自然不知道这些细节，因此闹了不少笑话。 在剧中刚开始的时候被不少浪人武士发现并嘲笑，还差点被一些感觉受到了侮辱的武士砍死。 “放心好了，他是主角，肯定不会死。” 东野瑜安慰了一句，见绣吉依然叹息玉玉，心中觉得好笑，几十岁的老鸟了，跟小孩子一样。 走过去打开购物袋，将里面的小米、荞麦等谷物各自倒了一部分到绣吉专用的瓷碗里。 听到谷物落入在瓷碗中发出叮叮当当响声，绣吉当时就不伤心了，满是羽毛的喉咙肉眼可见地动了动。 “主公！” 这是它第一次受到来自东野瑜特意的赏赐——以往都是剩饭剩菜。 一改往昔闹腾滑稽的模样，正襟危站的安静等待着，微微低着鸟脑袋，颇有仪式感。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虽然目前东野幕府的驻地只是二十平的出租屋，幕府上下也只有两只妖怪，但绣吉对这样一个连草台班子都算不上的过家家一样的所谓幕府却颇为看重。 它似乎是固执的认定了和自己的君臣关系。 这实在太封建了，能不能搞一点先进的资本主义啊？ 我当老板，你当打工仔不好吗？ 东野瑜经常在心中吐槽，不过尽管觉得有些奇怪中二，却也不忍以无所谓或者看笑话的态度去伤害它。 这就是寿命悠长的妖怪和寿命短暂的人所不一样的地方。 人可以很快接受改变，哪怕是生离死别大多数人也能很好的接受。 甚至可以在短短百年内，从封建时代变革到资本主义再跑步进入更高级的社会组成。 妖怪不同，一旦接受一个人、一件事物、一种文化，就很难更改了。 妖怪们没办法接受太过迅速的转变，它们对时间的感知和人类不一样。 有时候百年一晃过去，物是人非，沧海桑田，高楼工厂拔地而起，它们却似乎毫无变化，还是乐呵呵的在山林里修炼乱窜，像是桃花源里的居民。 若有故人相隔几十年前去拜访，它们会像刚认识时一样招待你——当然，特指那些品性和善的妖怪。 这也是为什么说妖怪和人类不可结缘的原因，人类大多像是璀璨的流星，划过夜空，闪亮无比，却又转瞬即逝。 光辉之后，只留下妖怪们在黑夜中黯然神伤，一遍又一遍在熟悉的地方徘徊。 他们将与友人相处的美好记忆珍藏起来，无数次反刍咀嚼，等待不可能归来的好友，直到迎来漫长的生命尽头。 运气好的妖怪，能再次与人结缘，不过结局基本是差不多的。 如果说人的宝物有无数，那妖怪的宝物就只有一个，就是记忆了。 但记忆终归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如同看着泛黄的老照片，徒增寂寞罢了。 绣吉从大河剧中接受了岛国战国的文化，固执地追随自己，固执地以武士自居，将自己看作主君。 作为妖怪，它到死之前大概不会改变了，这是绣吉的觉悟和坚持。 东野瑜心中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之前只是将它看作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跟班，对它来说或许有些过于轻慢了。 至少对现在的自己来说，绣吉算是个可靠的助手。 于是态度变得郑重一些，正坐在地板上，双手将装谷物的小瓷碗推到它身前。 “绣吉，这是给你的奖赏，请收下吧。” “绣吉左卫门，必以死报主公知遇之恩。” 绣吉非常郑重地低头行礼，抬起头就变了脸，乐呵呵地埋头下去，鸟脑袋像是正在射击的冲锋枪的拉栓，没有半点武士该有的仪态，严肃庄重的气氛陡然消散了个干净。 狗屁武士，自己居然被刚才的它感动了，真是有毛病。 东野瑜失笑着摇头，没再管它，走到小方桌旁拿出课本和习题开始今天的学习。 今天回来晚了，得赶紧做作业，否则就耽误修炼了，作为妖怪，忘了什么也不能忘记修炼，这是立身之本！ ...... 田村慎吾蹲在街边，嘴里叼着烟，一边注视着不远处公寓楼下一边打着电话。 “会长，确定了，这小子住绫濑町这边，我先把地址给你发过去。” 电话里的人笑了笑。 “干得不错，雇主那边还没给明确的指令，你就先待在那边监视，看看他都和什么人来往，有什么熟悉的人没有。住宿和饭钱可以回来找财务报销。” 第36章 这么恨？ “是！我知道了！” 他在哪儿点头哈腰地说完，挂了电话，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有些烦躁地揉乱头发。 “干！” 瞥了一眼公寓方向，咂了咂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丢下烟头，往附近的一家居酒屋走去。 组里既然给报销，那肯定不能委屈了自己。 ...... 边川会事务所，会长办公室。 天花板上的四组节能灯将整个办公室照的通明，室内陈设与一般的小公司没什么区别，一张黑色皮革沙发，两株盆栽，百叶窗，以及一张厚重的木制办公桌。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男人，正是边川会会长寺冈义时。 寺冈义时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后对电话另一头的田村慎吾下达指令，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汉字书法，龙飞凤舞写着忠义智信四个大字。 他挂完电话后坐在老板椅上伸个懒腰，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已经这么晚了吗。 寺冈义时有些心累地揉了揉疲惫的脸，起身准备下班回家。 如今黑道的日子不好过，得努力接活获得足够进项才能发展，期间还要注意一个度的把握，既能满足雇主又不至于被警察逮住，有种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说，边川会百十来号人的生计全担在自己身上，作为会长还得励精图治才行。 正要走出办公室，正巧碰上要开门进来的边川会若头高崎狮童。 “会长。”高崎狮童躬身行礼。 “狮童，我正要下班，一起去居酒屋喝一杯？” 寺冈义时揽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但发现高崎狮童神色严肃，笑容逐渐消失。 “发生什么事了？” 高崎狮童沉声回答：“我们的人被打了，黑田、正介和雄马他们受了重伤，一人被打断了一条腿，现在在医院里。” “什么？！” 边川会拢共就那么几十号人，由于法令渐渐严苛，令和平成以来愿意加入黑道的年轻人越来越少。 这一下莫名其妙损失三个，还有一个是舍弟头这种中高层干部，损失可以说很大了。 “怎么回事，最近我们边川会和别的组没什么摩擦啊？” “暂时还不知道，黑田他们是被一个醉汉发现的，被丢在南千住那边的巷子里，现场清理得很干净，他们搞不好惹到什么不好惹的人了。” “这样么......我先去医院看看他们，麻烦狮童你带着小弟看顾一下事务所。” 寺冈义时说罢带了三个小弟连夜驱车来到医院。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大，自己的人被打了第一时间应该是去看望小弟，而非兴师报仇，这点他还是懂的。 再就是现在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得先去问问黑田他们。 寺冈义时在护士站那边打听过后来到黑田武他们所在的病房。 一进去就看到黑田他们三个躺在病床上，各个鼻青脸肿，头上缠着纱布，断掉的腿医生还没来得及治疗。 小村正介在昏迷，黑田武和吉原雄马则正看着天花板发呆。 听到寺冈义时走进来，两人转过视线，黑田武点头致意，吉原雄马则是眼含热泪：“大哥！” 寺冈义时沉着脸朝吉原雄马点点头，坐到黑田武病床边上。 “哪个组干的？后藤一家还是豪友会？” 黑田武瞪着乌青的眼眶，看着他不说话。 被打傻了？寺冈义时微微皱起眉头看向吉原雄马。 “他怎么了？” 吉原雄马哭丧着脸：“会长，黑田大哥的牙被打掉了，下巴也脱臼了，现在还说不了话。” 这么恨？ 多大仇？ 寺冈义时愣了一秒，“那你来说，怎么回事？” “不是黑道干的，是雇主委托我们要整治的那个姓东野的高中生，他打的我们。” “东野瑜？”寺冈义时猛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他一个人把你们三个解决了？” 吉原雄马和小村正介是边川会的新生代，刚加入进来没几年，不能打很正常。 但黑田武可是会里的老人，和自己从昭和年代一起打拼过来，还是天香正传香取神道流目录弟子。 一手剑术在寻常黑道拼杀的场面如鱼得水，在道上素有破竹黑田的美名。 连他也没打过？ “那小子偷袭我们，正介差点没被他打死。” “他力气大的像头牛，锤了我一拳，五分钟都没缓过气来，黑田大哥拿刀和他打，好......好像也没打过。” 吉原雄马涨红着脸说道，他当时像个傻子一样猪突过去，连衣角都没碰到，只被锤了一拳就两眼发黑天旋地转瘫倒在地上。 武道高手？ 寺冈义时纵横黑道这么些年，倒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少年时期就相当能打的人，不过在听闻他干掉了黑田，心中依然有些惊疑。 只是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自己也无所谓相信不相信，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解决这件事。 事情经过寺冈义时是听懂了的。 那小子偷袭干掉了正介，雄马和黑田桑则是被正面击败的。 难怪雇主给钱这么大方，不好惹啊这小子。 寺冈义时摸着下巴沉默几秒，并没有马上回事务组召集小弟去找他的麻烦。 虽然对方只是个京都来的孤儿，可边川会也只是稻京会的下级社团而已。 更何况时过境迁，如今岛国警方正在不断完善暴力团伙对策法，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黑道能够横行的年代了，东京湾下的水泥柱也成了类似都市传说一般的存在。 到了如今，一遇到事情就想着动武的黑道只会被时代淘汰抛弃。 毕竟如果被警方证据确凿地逮到重罪把柄，连山合组的会长都得坐牢。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寺冈义时心中做了计较，伸手要握住黑田武的手想先安抚他。 别，草拟吗，别！ 黑田武瞪大满是血丝的眼睛，发现寺冈义时要来握自己的手，臀部肌肉像是派大星一样挪动着身体想要远离他。 寺冈义时见他如此激动，以为是感动的，露出温柔的笑容，“黑田君，你——” 说着，一把拉过黑田武的手。 “啊！” 黑田武眼睛当时就瞪圆了，热泪盈眶，嘴巴张开，露出满是鲜血的口腔惨叫一声。 第37章 求学者的青春 什么比动静？！ 寺冈义时被黑田武吓了一跳，吉原雄马在一旁弱弱地说道。 “黑田大哥的手腕被那小子拧断了，医生说是粉碎性骨折，还没来得及处理......” “不早说！” 寺冈义时瞪了他一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黑田武，“抱歉抱歉，黑田桑......” 但安慰不接触病人又感觉没那个意思，说着又朝着黑田武的肩膀伸手，伸到一半，停在空中，看向吉原雄马。 吉原雄马愣了一秒，连忙回答：“肩膀没事。” 他说罢，寺冈义时才放心地拍了拍疼得满头大汗的黑田武的肩膀。 “你们好好养伤，先看看警察怎么说，能不能给那小子定罪。” “法律的层面如果走不通，我们再用手段就是，不急，反正他要在东京读书，又跑不了。” ...... 接下来的两天除了进行了开学来第一次学力测试以外基本可以说无事发生。 这次考试关系到自己的免费生名额，东野瑜也是全力以赴。 所幸平时每天都有学习、复习，考题对自己来说都很简单，考完后估算了一下成绩，感觉应该不至于退步后，就将其抛到脑后了。 到了周五早晨，东野瑜结束晨间修炼后，按照惯例叮嘱绣吉守家，早早地坐了电车来到学校。 打开鞋柜，今天的情书又多了几封。 只能说青春期少女对异性的好奇丝毫不比同年龄的少年来得少，不过她们的这些热情，大概只有现充才能见识到。 东野瑜感叹着将今日份的情书收到书包里，快步来到教室。 这时候学生已经到了大半，一部分正在整理今天要用的课本，还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拿出习题和课本开始卷了。 大概是因为刚考试完的缘故，学校里的气氛变得非常紧绷。 真是服了，这么努力给谁看啊？ 看到同学们都这么努力，东野瑜心中也莫名有了些紧迫感。 虽然自己感觉学力测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能不能进步不好说，但退步应该是不会的。 可东野瑜心里就是有种急切的感觉，想马上坐下来学习。 这就是卷批最恶心的地方。 哪怕他对你毫无威胁，但通过这种让人又敬佩又烦躁的努力方式，也能让你感到一种压力。 太恶心了，真是恨不得把他们的书全给撕了！ 东野瑜扫视一眼班里的情况，来到座位上跟今川柏木打了声招呼，拿出课本正要加入内卷大军，视线落到不远处有些过分安静地有马则宗身上，感到奇怪。 以往这个时候这小子应该凑过来找自己聊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怎么今天跟个鹌鹑一样坐在那儿发呆？ 东野瑜拍了拍今川柏木的桌子，朝有马则宗努了努嘴：“今川，他怎么了？” 今川柏木看了一眼，小声说道：“可能跟学力测评有关，之前有马君一直在担心考试。” 测试结果下周通过短信的方式发送到每个学生的手机上，也可以进入到校园官网通过学籍号查看。 但一般来说，学生考完试后对自己本次考试的成绩基本都有一个预估。 寻常学生的预估可能会出现差错——比如数学考完感觉自己能考到130分，结果拿到手只有七十分。 但优等生的判断基本都很准确，能进立花高中的学生哪怕是走关系进来的成绩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有马则宗如果感觉自己考差了，那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倒是没想到，这小子平时一副不在乎学习的样子，考完居然会玉玉。 “让他自己安静待会儿吧。”今川柏木轻声说道。 东野瑜点点头表示同意。 考试考砸了的学生不需要安慰——除非你比他考的还烂。 早自习很快结束，老师带着教案从教室外走进来，看到班级里的学生都一副卷批的模样，欣慰地点头，宣布今天的学习正式开始。 东野瑜也是表情严肃的认真听课，晨光静谧地洒下，放眼所及尽是明耀光亮，窗外凉爽的春风温柔地将老师抑扬顿挫的声音送到每一个学生耳边，教学楼下打扫的清洁工人偶尔擦擦汗抬起头，用带着敬佩与羡慕的目光望着端坐教室内学习的学子，运动场上银杏的叶片适时在风的撩动下发出沙沙的声音，投在地面上的金色光斑也跟着摇曳。 这是独属于求学者的青春气息啊。 东野瑜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认真听了一上午课，快到午休的时候，看着用工整字迹写着满了的笔记本，舒了一口气，心中尽是满足和踏实的感觉。 就在这时，裤兜里的老伙计发出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打开一看，是明日见早苗发来的短信。 “月亮王国骑士东野瑜亲启。镜像月亮所映照的区域开始出现污秽，吾听到了黑夜之民的哀哭，他们的憎恨为我指明了妖魔的行踪，吾决定土曜日前往将其祓除。” “汝及汝之侍从，可愿瞻仰吾之光辉？追随吾之脚步？” 东野瑜在脑子里翻译了一下，大概是说。 她又花了点钱从一些人那里找到了所谓的猫又线索，决定借此进行第一次社团活动，问自己愿不愿意周六带上侍从跟她一起去调查。 等等，侍从？ 东野瑜当时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 不过周六的话...... 东野瑜皱起眉头，自己已经答应要在周末给御子当家教了——虽然要等神明的回复，看是否允许自己进入神社。 但在得到明确回复之前，不好再和别人有约。 于是准备拒绝，打了几行正常的拒绝言辞，脑海倏地出现明日见早苗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 她冷着小脸注视着自己，丹唇轻启，耳边仿佛传来少女的声音。 “吾允许汝重新组织一下言辞。” 牛魔的，快赶上模因感染了。东野瑜捂着脑袋有些无语。 不过如果真回复正常的言辞，她大概的确会生气吧。 为了福泽谕吉和报恩奖励，犹豫一秒，又删掉重新写了一行回复。 “月之魔女殿下亲启。很抱歉，我的殿下，您的骑士在休息日无法出征。” 第38章 时间管理 明日见早苗盯着手机屏幕，看到回信后，轻哼一声，云淡风轻地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与此同时，东野瑜收到了回信。 “五万円。” 看着有些没头没脑，只有三个字，换别人早就删掉的垃圾信息，此刻却狠狠地击中了东野瑜的心。 夺，夺少？ 又是五万？！ 好吧，看上去确实不多，可问题是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过家家似的社团活动。 一次五万，十次就是五十万，一百次就是...... 东野瑜有点不冷静了，之前就想过的馊主意再次涌上心头。 自己真得把服务员的工作辞了，让绣吉去扮妖怪骗魔女小姐的钱吧？ 额，有种抽干水塘的水抓鱼的既视感。 理智将这个馊主意强压了下去，东野瑜沉思一会儿。 要去吗？ 按照魔女小姐之前调查的不靠谱程度来看，这次调查应该也不例外，很快就会无功而返。 御子那边的补课倒是没说什么时候去，只说了周末，到时候可以问问，能不能下午去。 这样上午陪魔女小姐调查猫又，下午帮御子补课，晚上在神社蹭顿饭吃，然后回家学习修炼。 时间管理是极好的。 就是这个价钱有点不太合适。 东野瑜目光落在五万円三个字上。 在你面前的可是，二十一世纪酒吧舞双一流毕业生、泥头车の二十二年魂环、立花高优等生、月亮王国骑士、筑基炼气士、岛国前代首都之狐，东野瑜！ 天上地下仅此一只狐狸。 区区五万円也想使唤我？ 东野瑜神色严肃，手指坚定且温柔地按下已经斑驳模糊的数字键。 “五万五！” 回复很快，甚至没有让东野瑜感到对方有哪怕半点犹豫，老旧的灰色电子屏幕上出现一行地址。 “周六上午九点，小菅地铁站。” 小菅站位于绫濑站西南方向，距离不远，步行快一点二十分钟就能走到。 东野瑜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路线图，紧接着想到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二人。 如果要他们一起的话，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吧？ “我的殿下，侍从的俸禄——” “汝之侍从非吾之骑士。” 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字迹，东野瑜沉默下来。 什么意思？ 部下的部下不是你的部下？ 不是，魔女小姐你都整出什么镜像月亮这种东西了，就非要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考究一下吗？ 东野瑜叹息一声，在脑海中思量该给二位侍从多少钱合适。 一万円怎么样？ 他收起手机，招呼了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一声。 “我们社长说找到了妖怪的踪迹，准备周末去调查，预定的时间是周六上午九点在小菅地铁站集合。” “你们去的话，一人有一万円的报酬，要去吗？” 东野瑜目光清澈地注视两人。 一万円诶，不少了哥，去超市兼职都得干差不多一天才能赚这么多，只是跟着大小姐跑跑腿就能赚一万块，真不少了。 事实上一人给一万块东野瑜的心已经在滴血了。 自己不像他们，从小穷怕了，一提到一万円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福泽谕吉，而是能买多少打折便当。 不过到底是朋友，东野瑜也不愿意让他们白忙活一场。 “妖怪么......”今川柏木迟疑一会儿，没有立刻回答。 处于玉玉状态有些心不在焉的有马则宗听到这话，就像是嗅到了骨头的狗，瞬间支棱起来，连忙凑近。 “同行的都有谁？” “你俩都去的话，那就是我，你，今川，还有社长，大概就四个人吧。” 有马则宗有些吃惊：“没有别的美少女？” “我不知道，社长没提。”东野瑜耸了耸肩。 有马则宗眯着眼睛注视了东野瑜一会儿，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那算了，我不去了，周末要练剑没什么时间。” 他上下打量着东野瑜，心中冷笑，好你个东野，名为社团活动，实为约会，我要是跟着去了必被按着灌狗粮。 把狗骗过去，在大庭广众之下屠宰，都是兄弟，于心何忍？ 恶心！ 太恶心了！ 我都躲起来杀。 “好吧，我到时候跟社长说声。今川，你呢？”东野瑜看向今川柏木。 今川柏木沉思片刻，点头答应下来：“我想去。” 有马则宗眼睛瞪得比牛还大，扯了扯他的袖子，招招手：“过来我跟你说。” 今川柏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跟了过去，二人走到教室外的走廊. 有马则宗朝坐在教室的东野瑜望了一眼，小声比比。 “你疯了，今川，他们俩明显是去约会的，你要跟着去那不是全程电灯泡吗？还是你吃腻了米饭，想尝尝狗粮什么滋味？不是，你想啊——” 艹，我说最近周围同学怎么看我的表情不太对劲，男生全在咬牙切齿，女生全在痛惜叹惋。 原来是你小子到处乱传坏我名节？！ 东野瑜坐在座位上听的一清二楚，脸当时就黑了下来，狠狠地提醒了两声。 “咳咳！” 咳嗽的声音沉闷严肃，一时间教室的同学都以为哪个校领导来了，纷纷循着声音，最后看到面无表情的东野瑜身上。 一些女生多看了几眼，男生们则翻了翻白眼。 有马则宗正说的起劲，听到东野瑜的咳嗽声，将视线投入教室，立刻看到他黑如锅底的脸，顿时愣在原地。 这也能听到？ 不是哥们儿，你上辈子真是猫吧？ 今川柏木感觉有趣，微微笑了起来：“有马君，我的确是对传说中妖怪的话题比较感兴趣的，加入社团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想一起去看看，反正周末也没什么事。” 有马则宗叹息一声，朝他投去怜悯的目光，仿佛已经看到腼腆有礼的今川柏木是如何被屠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便你吧，到时候尴尬的话，别怪哥们儿没提醒你。” 今川柏木只是回复以微笑，宽厚的黑框眼镜后，那双明亮的眼睛蕴着些许期待和追忆。 ...... 周六，土曜日，早晨， 穿着白裙睡衣的明日见早苗从足够三个人滚来滚去的大床上睁开惺忪的睡眼，盯着头顶如同华盖般的床帏，夜幕般的床帏上用金色描绘着星辰和月亮，还有一些神秘符号。 第39章 今天天气针不戳 她吟诵咒语般轻声说道：“吾乃镜像月亮之主，汝若追求月辉，则必先打开启迪的帷幕。” 仿佛是被这声音驱动。 哗啦！ 床帏慢慢拉开，清晨明亮的阳光骤然挥洒进独属于少女的领域，先是如同金色手镯般环在那欺霜般的脚腕处。 随后光芒开始蔓延，描金般勾勒出少女优美的双腿曲线，在白色睡裙的遮挡下遗憾止步，投下令人好奇的若隐若现的阴影。 灿金的光芒很快笼罩了洁白的睡裙，在略显凌乱的吊带旁重新触及那细腻白皙的肌肤，勾勒出含苞待放的轮廓，攀上精致曼妙的锁骨、修长优雅的脖颈，最后让那张与传说中高等精灵般的精致脸庞展露无遗。 有些刺眼地晨光让明日见早苗微微眯起眼睛，脸颊上的些许婴儿肥为她调和了过于精致的五官带来的冷硬感，让此时的她显得懵懂可爱。 床帏很快彻底拉开，明耀充斥了少女的领域，覆盖了她的全部，仿若为其披上一层金色纱衣，散在床上的灿金色发丝流转着辉耀的光彩。 到这时候，明日见早苗方才像是进行完一场仪式，从床上坐起来。 一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女仆脸色麻木地看着这一幕，手麻利地用挂钩将四角的床幔勾住。 这个场面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好笑，但现在已经习惯了。 明日见早苗揉了揉有些凌乱地发丝，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愣了一秒，沉默且迅速地从床上起身。 趿拉着外表像是兔子的毛绒拖鞋，来到仆人们早已准备好的装有温水的脸盆和洗漱用具前洗漱。 “月之魔女虽然超然于世，但凡俗之人放眼所见的只有外貌。与他们打交道仪态很重要，拜托你了。” 她轻声说着让人有些不明所以的话。 照顾了明日见早苗好几年，女仆心中早已有了一份密码表，瞬间就在脑海中进行了同步翻译。 小姐是想要我给她梳头。 女仆想到这里，立刻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花了大约十分钟梳洗完毕，将一头明耀的灿金色长发梳拢成左丸子头。 明日见早苗来到足有天花板高的大衣柜旁，从另一名女仆手中接过一套衣服换好。 这是一套对于明日见早苗来说颇为奇怪的装束。 上身是白色蕾丝边衬衣外加一件淡蓝色马甲，配有克拉巴特式领巾与一枚嵌有宝石的鸢尾花胸针，外衣是一件深蓝色风衣，下身是深蓝色马裤，搭配一双便于奔跑的黑色皮革制女士平底骑士靴。 最后再戴上一顶典雅的Borsalino毛呢礼帽，帽身处用法国蓝的丝带缠绕了一圈，在右侧系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这是月之魔女调查穿的诸多便装之一。 换好衣服后，明日见早苗来到餐厅，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已经坐在餐桌边上了。 明日见家出身平民，吃饭时没那么多讲究。 爷爷明日见五郎瞥见孙女的打扮，皱起眉头。 “我听衫田夏子小姐说，你在学校里建了一个社团，招了几个心思不纯的男学生，今天要一起去调查什么妖怪？” “超自然探索编辑社，他们追寻月之魔女的启迪而来，并非心思不纯。” 明日见早苗低垂着眉眼，轻声回答。 “简直是胡闹。”明日见五郎斥责一声，随后似乎想到什么，语气放缓一些。 “早苗，你已经年满十六岁，不能像以前那样整天到处胡闹了。” 他说着，夹起一筷子纳豆，目光注视着晶莹粘稠的丝线随着拉伸慢慢断裂，视线渐渐模糊。 “我年纪渐渐大了，许多时候力不从心，这份家业就要交到你父亲手中。” “而你现在是明日见家的长女，不管是为了家族传承还是你自己，都该收心，开始学习管理家族事务。” 坐在一旁的奶奶见爷孙气氛有些紧张，伸手拉了拉明日见五郎的衣袖。 “五郎，那件事才过去几年，你该多给一些时间给早苗，这本不该是她的责任......” 老太太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明日见五郎也沉默下来。 明日见早苗像是不受家人言语的影响，优雅且迅速地吃完早饭，安静地向长辈们行礼。 正要离开，妈妈叫住她，将一枚御守塞进少女的衣兜里，亲手为她整理了一下衣着。 “这是我和你爸爸去浅草寺求来的御守，明光大师亲自开过光，你要去寻找妖怪的话，它能保护你。” 妈妈的表情认真，好像女儿真的是去寻找妖怪似的。 明日见早苗与妈妈对视一眼，又看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眉宇间缠绕着哀伤的父亲，微微点头。 随后她来到客厅中的一座小神龛前。 神龛上摆放着一个小女孩的照片，笑容灿烂纯真，看上去大约不到十岁的样子，与明日见早苗有九成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神龛的牌位刻着逝者的名字，明日见琉璃。 明日见早苗从旁边取过一只线香，点燃再轻轻吹熄，插进香炉里，双手合十。 居于永夜帷幕之后的姐姐，希望你一切安好。 ...... “今天天气针不戳。” 推开窗户，太阳刚出来没多久，天空湛蓝荧澈，滚烫的水蒸气旋转着勾勒出晨风的形状，窗边小方桌上不动如山的粉色电锅发出沸腾警告。 “咕噜咕噜！” 东野瑜神色严肃地正坐在小方桌旁，屏气凝神，像是传说中炼丹的修行者。 看到锅里的水开始翻涌，立刻将手里的挂面竖着放入锅中央，松开手，洁白的面条便像开花一般，然后迅速软化。 琢磨一下，感觉不太够，又从装面条的塑料口袋中抽出一小把放了进去。 然后拿起小菜刀开始在一个没比笔记本电脑大多少的菜板上切葱花和香菜。 剁剁剁地声音伴随着锅里咕噜咕噜的声音，嗅着葱花香菜的独特气味，东野瑜久违地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好像自己并没有投胎转世，只是大学毕业后来了这边工作。 小锅、菜板和菜刀是用昨天发的薪水买的。 除去个人所得税，自己工作一周拿到手的前差不多有七万円，四万基本工资外加四万左右的提成。 第40章 赢太多了 考虑到这只是兼职的收入，一周工作时间只有二十个小时，周薪已经是很高了。 不夸张的说，简直是天生服务员圣体。 如果以后准备全职当服务员，努力肯干，一年少说能赚个六七百万円。 当然，以东野瑜现在立花高中优等生的情况，显然不会目光短浅到要少走四十年弯路，从十八岁开始干服务员的程度。 拿到薪水后，东野瑜手上宽裕了很多。 兼职薪水加上从边川会那些人手里获得的补偿，还有明日见早苗的五万円报酬，以及之前剩余的一些钱，拢共大约有二十六万円。 节约点花，坚持三个月是没问题的。 虽然在东京来说依然算极度贫困，但跟之前那种窘迫的情况比起来却是好了太多了。 因此买锅的时候顺带阔气地到唐人街买了一些煮面用的调料，辣椒油、花椒油、酱油、醋以及猪油、鸡精等等。 调料和锅还有一个大不锈钢碗一起总共花了七千円不到——这锅表面有些瑕疵被东野瑜选中，非常便宜。 绣吉的早餐如今也正式改为了各种谷物，老是吃打折便当中的米饭对它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它嘴里推辞几番，然后非常郑重地接受了。 不仅如此，它还认为这是自己升官的表现，正琢磨着向东野瑜申请一个与俸禄匹配的官职。 总的来说，东野瑜和绣吉的生活水平基本是算是升了一个台阶。 虽然远不如东京普通家庭的生活水平，但跟流浪汉一比就赢太多了。 切好葱花香菜后，东野瑜拿出装谷物的密封口袋，将里面的最后一点谷物倒入绣吉的碗里。 这鸟自从伙食改成纯谷物以后，简直甩开膀子吃，真当公家的就随便吃啊？ 得限制一下才行，不然这么下去，金山银山也得被吃垮。 谷物掉落在碗里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住在简陋鸟窝里的绣吉听到了食物的召唤，身子动了动。 它迷迷糊糊抬起头，看到碗里金黄的谷物，惺忪的睡眼顿时闪烁出极致色彩。 不过它倒没急着狼吞虎咽，而是先扑腾到厕所啄了点水，梳理羽毛。 作为武士鸟，绣吉左兵卫对自己的仪态非常重视。 等到洗漱完毕后，它又飞到专注于观察面条软硬程度的东野瑜身前，恭敬下拜。 “内臣绣吉左卫门，参见主公。” 东野瑜朝它点点头，“嗯，吃饭吧。” 绣吉于是来到自己的碗前站着等待。 只有等东野瑜开始吃饭，它才会开始吃，说了几次不听，还反驳“这是礼崩乐坏。” 如果按照正统儒家礼法来说，现代还真是礼崩乐坏。 只是对于那群永远做梦想着当人上人的士大夫，东野瑜一向是不待见的，因此对所谓的礼法也嗤之以鼻。 就需要多来点小小的黄巢震撼，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 但绣吉现在已经封建入脑了，东野瑜深知对于这种固执的妖怪，想要扭转其思维有多难，因此也就由它去了。 反正除了平时看着滑稽一点，也没什么危害。 东野瑜看着锅里的面，感觉火候差不多了，用筷子挑起面条嗦进嘴里。 有些偏硬但已经煮好了，于是便将酱油、辣椒油等调料配好，将面条挑进去。 撒上葱花香菜，再用滚烫的面汤从上浇下去。 嗤！ 面汤浇透了面条，将碗里的调料和猪油一起融化调和成半透明的酱油汤汁，翻滚的蒸汽里混有各种调料的香味，猪油让这汤汁的味道变得醇厚，面汤上飘着油花和葱白，显得极为诱人。 久违了，老家的挂面。 东野瑜习惯性地说了句，“我开动了。”动筷子开始嗦面。 绣吉在一旁早就等得望眼欲穿了，见东野瑜开始动嘴，也大叫一声“我开动了。”埋头猛吃。 吃过饭后，东野瑜看了眼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叮嘱绣吉守家，自己则换好最后一套常服。 红黑大格子衬衫，搭配蓝色牛仔裤，程序员的标准穿搭被东野瑜穿出了登上时装杂志的感觉。 只是衬衫手袖口领口严重的毛边，褪色的牛仔裤和开胶的帆布鞋将主人窘迫的处境展露无遗。 东野瑜倒很乐观，帆布鞋不开胶那肯定是盗版。 前世大学舍友买的框蔚帆布鞋，穿了三个月没开胶，给他气得当场质问店家是不是卖给自己假货。 不过也确实到了该买衣服的时候了。 上次教训那些黑道把仅剩的一套可以换洗的衣服爆成物品碎片了，现在除了校服就这一套衣服。 连换洗都做不到无缝，太极限了。 衣着可以旧，但一定要保持干净整洁、衣着得体，这是上辈子妈妈教导自己的。 等再兼职两周，存款更多一些的时候就去买新衣服。 东野瑜一边想着一边出了门，往绫濑站跑去。 周六的地铁不像平时那样拥挤，没有了社畜们忙碌的身影，宽敞的地铁大厅来往的大多是情侣、夫妻还有一些被家长牵着的小孩。 地铁管理人员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容，至少在这两天他们不用拼命把旅客往地铁里塞。 东野瑜进入地铁站买了到小菅站的地铁票，随着不算特别多的人流进入地铁。 当先一大步就近抢了个座位坐下，然后朝那位瞬间失去笑容的中年男人露出独属于胜利者的谦逊微笑。 虽然不像平时那么拥挤，但到底是东京，如果屁股不够快，大概率要成为地铁站神。 买了票，都有坐下的权利，但座位就那么多，只能各凭本事了。 在下上辈子打小在公交车上练出来的快屁股，略胜一筹，承让。 大约五分钟后，地铁广播提示已抵达小菅站，东野瑜起身离去。 那位中年男人盯着觊觎已久的位置果断出击，却再次被一个动如脱兔的老太太抢了先。 今晚有人要睡不着觉了。 东野瑜感叹一声，事了拂衣去，大步离开地铁站。 小菅站外靠近一条商业街，不远处还有一座儿童公园，街道虽然不算特别宽阔，但人流量不小。 东野瑜鹤立鸡群地站在地铁入口，环视四周寻找明日见早苗的踪影。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收到短信的提示音，拿出老伙计一看。 “小菅站东北方向三百米，BLUEPRINT COFFEE。” 东野瑜朝这个方向看过去，远处确实有一家外表装修看起来很有质感的咖啡馆。 第41章 猫之町 东野瑜混入在来往的人群向着咖啡馆走去，周围是笑着逛街的人们，不远处的蛋糕店飘来馨甜的香味，巡警坐在警车里鼓捣着手机，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这周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小插曲，总体来说过得的确相当平静。 自己白天上课，晚上兼职、学习和修炼。 当这种究极卷批，精神上自然有些压力，但也会感觉非常充实。 有一种自己每时每刻都在进步的踏实的安全感。 预料中边川会的报复没有到来，他们甚至没再来过小林公爵邸闹事，不知道在憋什么坏。 东野瑜可不信那几个边川会的黑道成员被狠揍了以后会咽气吞声，因此心中一直有所警惕。 还是得偶尔出来逛逛街，散散心，不然压力太大伤身体，万一抑郁就不好了。 等等，妖怪会得抑郁症吗？ 东野瑜来到咖啡馆门口，看到几十米外的泊车位停靠着之前看到的丰田世纪和丰田汉兰达。 依然穿着女士西装的衫田夏子正依靠在车门边机警地注视着咖啡店，看到东野瑜的瞬间，站直了身体，皱起眉头。 怎么跟看到贼一样。 东野瑜对这个保镖没有什么好感，朝她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径直推开门走进咖啡店，浓郁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 这家咖啡馆的内装颇为复古，吧台是由深棕色的原木制成，上面打了蜡，天花板和墙壁也都是颜色不同的原木，将东京浓厚的现代气息隔绝在外，让人莫名有一种走进历史的厚重感。 吧台后摆着一台黑胶唱片机，正播放着经典曲目波西米亚狂想曲。 咖啡馆里的人不多，再加上明日见早苗穿着非常显眼，东野瑜很轻易就锁定了她的位置。 找到你了，我的显眼包魔女殿下。 东野瑜快步走过去，拿出了十二分服务员的职业态度，不过神色庄严肃穆，像是一位真正的骑士正在觐见皇女。 “月亮王国骑士东野瑜向您致意，我亲爱的殿下。” 明日见早苗微微点头，轻声说道：“请坐，东野阁下。” 东野瑜坐下一时间有些无事可做，便开始观察明日见早苗的装束。 她今天扎着精致的左丸子头，与之前的双马尾比起来，多了一种干净利落的优雅气质，穿着打扮不像调查妖怪的超自然爱好者，倒像是个女侦探。 这套衣服得要多少钱。东野瑜目光被她胸口处的胸针吸引，这不会是真的宝石吧？ 明日见早苗敏锐地察觉到他看向自己胸部的目光，微微低下头，白皙的脸颊开始染上淡淡的粉红。 东野阁下真是无礼！ 她有些羞怒，不过想到作为月之国的皇女，被自己的骑士仰慕是理所当然的事，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生气。 明日见早苗神色不变，端起身前的咖啡，稍稍遮挡住东野瑜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优雅地抿一口。 “这家咖啡馆的咖啡师手艺虽然不如朔望宫中的御用咖啡师，却也别有一番粗犷的风味，值得品尝。” 让我点喝的？东野瑜有些迟疑地拿起菜单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放下。 “殿下，在下不渴。” 明日见早苗愣了一秒，低垂下眉眼在手里的地图上写画着什么，同时说道：“这家店的主人仰慕月之国的皎洁，不收钱的。” 真的假的？ 东野瑜狐疑地拿起菜单，点了杯咖啡里比较能接受而且便宜的卡布奇诺——咖啡就得加点牛奶或者别的什么才能喝。 喝纯咖啡简直就是折磨自己，至少东野瑜是这么觉得的。 “真不要钱吗？”东野瑜拉住服务员小声问道。 明日见早苗抬眸看了他一眼，眉眼中含着狡黠的笑意，透过玻璃橱窗的阳光照在少女身上，让那双宝石般澄澈剔透的冰蓝色眼眸显得熠熠生辉。 当然要钱了，你在说什么屁话。 这位男服务员愣了一秒，他看了眼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对这种吃软饭的行为深深厌憎，恨不能取而代之。 不过虽然心中很不爽，但还是耐心地带着点阴阳怪气地解释道：“这位小姐有白金会员卡，您可以刷她的卡。” 原来是这么个不要钱法。 东野瑜嘴角微微抽了抽，对于明日见早苗的中二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她大概并非真的沉浸在了幻想世界中。 “请慢用。” 服务员刚把卡布奇诺送过来，不远处的店门再次被推开，今川柏木走了进来，在店里环视一圈，目光落到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身上，笑着打招呼走过来。 有马则宗不来前两天东野瑜已经提前说过了，见人到齐，明日见早苗将手里的地图摊在桌子上，上面用鲜红的笔迹标注着一些地点。 “这是发生在东京小菅地区的失踪事件，从六个月相周期前开始，陆续有三名黑夜之国的执法者消失、数十名平民失踪。” “直到最后一位执法者失踪后，平民的失踪频率开始放缓，最近的一次失踪案件是在本月上弦月那一晚。” 她在开始调查妖怪的时候，语气会变得不那么谜语人，力求精准地描述线索。 明日见早苗将这些人的失踪地点连起来，在地图上形成一个大圈，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案件发生最多的地方靠近小菅町居民区。 今川柏木点了杯抹茶拿铁，将菜单交给服务生，看着地图沉吟两秒。 “东京最近几年失踪和杀人案件上升趋势明显，社长你为什么觉得是这里？” 他看起来也是个妖怪发烧友，并不怀疑妖怪是否存在。 明日见早苗皱起眉头，纠正他：“您是东野阁下的骑士侍从，应该称呼吾为殿下。” 今川柏木有些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看向东野瑜。 东野瑜凑过去小声说道，“只是个称呼而已，今川，一万円呢。” 兄弟，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也不想这样，但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今川柏木愣了一秒，所以我如果不像东野君那样的话，会影响他拿到钱吗？ 他紧接着想到东野瑜孤儿的身份，大概明白了他为什么这样，心中叹了口气。 犹豫几秒，有些难以启齿：“抱，抱歉，殿下。” 明日见早苗微微颔首，“无妨。” 她随后开始表情认真地解释道：“因为命运的丝线在这里缠绕。” 怎么突然玄学了？今川柏木再一次愣住。 “我猜，是因为这片居民区有很多野猫出没？这里被一些人称为猫之町，被怀疑有猫又存在很正常。” 东野瑜在一旁小声补充道，他是从有马则宗那里听说猫之町的。 这小子国中毕业的时候邀请一个女生去这里玩，结果被爽约了，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哭诉。 第42章 你是真渴了 明日见早苗对于东野瑜的详细解释非常满意，微微点头。 “这是原因之一。” 少女说着，随后神色变得庄严：“但最重要的还是吾感受到了命运的召唤。” 是是是，你说得对。 东野瑜表情沉肃地点点头，像是赞同她的观点，同时端起杯盏轻轻吹着咖啡，准备慢慢品尝。 自己最后一次品尝它是十七年前，是被泥头车创的那天，在星马客买的，花了整整二十七块，结果没喝两口就被创了。 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悲哀，那竟是自己之后十七年里唯一品尝过的卡布奇诺。 “汝等可还有所疑惑？”明日见早苗问道，今川柏木双手放在腿上颇为拘谨地摇摇头。 观察咖啡杯中精美拉花的东野瑜收回视线，抬起头，坐得端正，目光澄澈，声音庄重地宣告。 “作为骑士，在下只需要听候月之魔女殿下的吩咐即可，您权杖所指的方向，即是在下冲锋的方向。” 这四万五千円的服务，您承受得住吗？ 明日见早苗那蝶翼般的眼睫，注视着少年。 上午的朝阳透过咖啡馆的玻璃橱窗，将那张带有庄严肃穆表情的英俊脸庞描绘出来，目光在阳光里无比澄明，浑身仿佛闪烁着光耀，与传说中的骑士只差一身盔甲和骑士剑。 可惜，不是单膝下跪说的这番话。 明日见早苗心中觉得有些可惜，想到之前他也是拒绝向自己献上跪礼，微微抿起小嘴。 但他终究会跪倒在吾的皎皎月华之下，这只是时间问题。她这样想着，朝东野瑜颔首。 “那么，吾等便出发吧。” 明日见早苗将桌上的笔、地图都收进了一个造型典雅的挎包里，戴上礼帽，站起身往外走。 今川柏木跟了上去，丝毫不留恋还没到的抹茶拿铁。 不是，咖啡还没喝呢？这就走了？ 东野瑜有些愕然，看着两人的背影，叹息地摇摇头。 浪费粮食，真坏。 他看了眼手中还在冒热气的咖啡，咂了咂嘴，也不顾咖啡还有点烫，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随后意犹未尽地放下杯盏，正端着今川柏木点的咖啡走过来的服务员错愕地看着东野瑜手中只剩了点牛奶沫的咖啡杯。 我刚端过来的咖啡啊，这才几分钟？ 这么烫你一口喝下去了？ 服务员眼神怔然地望着一边舔嘴边一边快步离去的东野瑜，你是真渴了。 ...... 依靠在车旁的衫田夏子见明日见早苗走过来，先是向她躬身行礼。 随后用像是在看自家妹妹狐朋狗友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今川柏木和东野瑜身上，面无表情。 明日见早苗习惯性地坐到了后座。 今川柏木一看这情况，再加上想起有马则宗的话，小声说道：“我坐副驾驶。”说罢对东野瑜露出鼓励的微笑。 他对东野瑜的信心比东野瑜本人还强，丝毫不怀疑东野瑜能否拿下明日见早苗。 这不是肚子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东野君这样的人杰未来肯定是会上东大的，人长得又高又帅，品性也非常不错，或许过个几年自己就能听到他入赘明日见家成为明日见集团掌舵人的消息。 以孤儿出身考入东大，在学海沉浮数年，一朝光耀东京政商两界，最后成为明日见家族的三代目！ 如此说来，自己或许正在见证一个传奇。 今川柏木颇为敬佩地看着东野瑜，一时间有些热血沸腾。 他嘴角带着追剧特有的微笑坐到副驾驶位置，与司机互相点头，打了招呼。 不是，哥们儿就只是想挣个零花钱，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又要钱又要人，那不成了强盗吗？ 东野瑜压根不知道今川柏木已经联想出一部史诗级东野个人传记电影了，只觉得这小子肯定是和有马则宗相处久了，原本有礼谦和的少年，居然也被传染了八卦属性。 心中吐槽两句，正要钻进车里。 衫田夏子从后面叫住他：“又见面了，东野君。” 她说着，伸出手，似乎是想握手。 东野瑜不喜欢这个女人。 虽然之前她是职责所在，虽然自己的确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但过程全错，答案歪打正着的这种质疑，难道不是犯了随便怀疑别人的傲慢之罪吗？ 你怎么敢对妖怪的事妄下论断！ 蚝爹油！ 好吧，自己其实只是单纯的因为不爽而记仇。 “衫田小姐，有何指教？”东野瑜面无表情，伸手跟她礼节性地握了一下。 “谈不上指教，只是没想到东野君和我们家小姐一个学校，这是巧合，还是巧合呢？” 衫田夏子稍稍靠近一些，目光打量着东野瑜：“东野君是故意接近我家小姐的吧？” “在京都长大的孤儿，凭借学力考入立花，远道而来求学，不容易的，好好学习，本本分分地上大学才是你的路。”她告诫道。 东野瑜露出爽朗的笑容，嘴里说着的话却有些阴阳怪气。 “有时候，我都有点摸不准你的身份了，衫田小姐。你只是个保镖啊，又不是明日见同学的长辈，管天管地怎么还管人交朋友的？是不是有点太封建了？你是从战国时代穿越过来的古人吗？” 东野瑜现在非常不爽，自己是属于那种吵架没吵过的话，回家会在脑海里无限复盘，睡不着觉的那种。 因此当即找了个看上去合理的理由怼了上去。 自己当然不会承认是为了赚零花钱才接近明日见早苗的——这不就坐实了自己骗钱吗，气势会顿时落入下风。 用陪玩换取零花钱≠骗钱！ 交朋友？什么朋友？果然承认了对小姐有所企图吗？！ 衫田夏子注视着东野瑜的眼睛，目光锐利直刺狐心，轻声道：“我会一直盯着你，不要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坏心思。” 她说罢转身走向载有保镖们的汉兰达。 狐狸能有什么坏心思？ 真是少见多怪。 东野瑜翻了翻白眼，一坐进车里，今川柏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转过身来，朝自己笑着竖起大拇指，司机正襟危坐，目光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自己。 明日见早苗转头看了他一眼，晶莹的冰蓝色眼眸中含着些许幸灾乐祸。 弃王者必受苦痛！ 她刚才一直竖起耳朵听，没有选择帮东野瑜。 就得让他知道暗月国主的鹰犬有多可恨，否则下次搞不好这小子还会弃自己而去。 ...... 车在明日见早苗的指挥下来到一条稍显僻静的居民区，这里便是被称为猫之町的地方。 靠近东京看守所刑场，左边是一座公园，来往的人不是那么多。 猫又存在与否还不知道，不过街道上的确有很多野猫。 第43章 我没病，我不吃药 这些野猫大多数慵懒地趴在居民院子的围墙上晒太阳，品种基本是土猫，各种花色都有，奶牛猫、橘猫、梨花还有玳瑁等等。 这些猫似乎有在被人照顾着，个个膘肥体壮，油光发亮。 不怕人，周围人路过甚至不能让它们动弹一下，两辆丰田开过来的声音也只是让它们稍稍睁开眼睛看一眼。 东野瑜他们下车没多久，路口有一个像是出门遛弯的老头路过，手里拎着一个小布袋。 他在东野瑜他们身上打量片刻，露出笑容，点头打着招呼：“上午好。” 这老头看起来有七八十岁了，脸上有很多皱纹，长像慈眉善目。 东野瑜和今川柏木躬身回礼：“上午好，老先生。” 明日见早苗一下车，目光就在周围的猫身上巡曳。 她的注意力全在找猫又上了，此时只是心不在焉地轻轻点头算作回应。 老人并不在意少女有些失礼，抬头看了眼澄碧的天空，有些耀眼的阳光让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苍老的声音沉淀着岁月的厚重，轻声感叹道：“今天天气真是很不错啊。” “喵~” 几只橘猫懒洋洋地伸个懒腰，然后不紧不慢地迈着猫步走到老人跟前，在脚边蹭来蹭去。 “饿坏了吗？”老人弯腰伸手，一只大橘猫便眯着眼睛站起来用脑袋蹭了上去。 老人哈哈笑起来，连忙从布口袋里拿出一个大碗，往里面装了一些猫粮，放在地上。 这下不止橘猫，其他猫也打着哈欠往这边小跑过来，很快大碗周围就围了一圈猫。 老人小心翼翼地退到旁边，微笑着站在旁边观看，同时向东野瑜他们问道：“年轻人，你们也是来看猫咪的吗？” 明日见早苗刚想说话，但想到之前遇到的黑夜之民总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便住了嘴。 他们太过痴愚，无法理会来自月光的启迪，与凡俗交谈的任务得交给我的骑士去办。 于是将目光投向东野瑜。 东野瑜立刻会意，对老人说道。 “算是吧，老先生，我们是来自立花高中的超自然探索编辑社。我的名字是东野瑜，他的名字是今川柏木，然后这位是社长，明日见早苗。那些人是保镖，不用管他们。” 明日见早苗听到这里，微微蹙起黛眉，认真地与东野瑜对视，我的称号呢？ 东野瑜作为中二界的前辈，只看一眼就明白了少女的心思，沉默下来。 非常好个人介绍，使我的脚指头开始装修别野。 他捂着脸花了几秒做心理准备，声音变小许多。 “如您所见，我们社长同时还是镜像月亮之主、黑夜的守护者，您可以称呼她月之魔女殿下。” 今川柏木在一旁看着，脑海中剧情正在发展中的东野传发生改变，他突然有些担忧东野瑜入赘后的生活。 即便是如东野君这样品貌俱佳，优秀杰出的人中龙凤，也要被社长玩弄于鼓掌之中么......他莫名感叹道。 “你们叫我森下就好了。” 森下源二挠挠头，有些不懂现在年轻人在搞什么名堂，这些绕口的词是什么意思？ 东野瑜点点头，非常称职地顺势打听情报——尽管他自己并不认为这边除了自己，真的存在其他妖怪。 “是这样的，森下老先生，我们到这儿来主要是听说近半年来周边出现了很多失踪案件，我们怀疑是名叫猫又的妖怪作祟，因此过来调查。” “请问您对此有所了解吗？最近小菅町这边有听说什么传闻之类？” “猫又？哦！那种传说中会吃人的可怕妖魔吗？” 森下源二睁大眼睛非常惊讶的样子，随后思索片刻，摇摇头。 “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你们可以去问一下和歌子，顺着这条巷子走，有很多猫的就是她的家。” “这些猫都是她在照顾，绝育、洗澡什么的都是她在做，我也只是偶尔来投喂一下。” “如果有猫又的传闻的话，那她应该会知道。” “谢谢，打扰您了。” 东野瑜有礼地告别老人，与明日见早苗和今川柏木略一交流，一致同意先去找那位和歌子。 路上，走在后面的明日见早苗拉了拉东野瑜的衣袖，抬头看着疑惑的东野瑜，眨了眨灵眸：“以后吾的旨意，就由汝来传达。” 东野瑜微笑起来，行了个绅士礼：“如您所愿，我的殿下。” 明日见早苗非常优雅地点头回礼，两人颇有默契，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一旁的今川柏木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隐藏在后面的那双镜子般眼睛倒映着眼前的场景，微微笑着。 小骗子，不知道用这招骗了多少女孩。衫田夏子跟在后头，面无表情。 几人顺着巷子走下去。 衫田夏子和她手下的几个保镖简单交流后开始散开，和明日见早苗的距离维持在一个合理的距离——既能来得及应对突发事件，又不至于引起她的反感。 他们刚走不久，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妇人慌忙往这边跑，直到看到蹲在路边观察猫吃饭的老人方才松了口气。 “爸，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和歌子前段时间托我来这里喂猫，如果没有人照顾的话，它们又会很快没有家了。” 森下源二一边抚摸着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的大橘，一边回头对自己女儿露出微笑：“它们有的已经被丢弃过好几次了，幸好有和歌子，它们不会再流浪了。” “樱田阿姨......” 中年妇人沉默一会儿，叹息一声，摸了摸到自己脚边蹭来蹭去的小猫，搀扶起父亲离去。 “您的病又严重了，真的有按医生的嘱托吃药吗？” “我没病为什么要吃药？我不吃。” ...... 东野瑜他们依照老人的指引一路顺着巷子往里走。 岛国这边即便是公路也没有多宽敞，小巷更是遍地都是，但建筑布局和空间显然是经过设计的。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居民区的生活气息显得比神州城市要浓厚一些。 眼前这条巷子供汽车行驶够呛，人走着还算宽敞。 路面老旧开裂，偶尔还可以看到有青绿的苔藓、居民院中飘出来的枯叶，总的来说还算干净。 巷子两旁的房子高度刚刚好，朝阳斜斜映照下来，投下一片让人感到舒适的荫蔽。 几人走了大约几百米， “是那里吗？”今川柏木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院子说道。 那里有一座两层楼的独栋房子，孤零零的立在一众公寓楼之中，带了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小院子，看上去就是很平常的岛国民居，有些像大雄家。 几人于是走上前去。 刚才远远地没看见有什么人，走近一看，才发现院子里坐着一位老妇人，身边围满了浑身湿漉漉正在舔毛的猫，粗略一数大约有二十多只。 这位老妇人大概就是之前那位森下老先生说的和歌子。 和歌子身前摆着一个大水盆，水盆里有很多泡沫和猫毛。 她此时正坐在水盆旁，哼着昭和年代的老歌，用干净的毛巾给最后一只猫擦干毛发。 第44章 樱田和歌子 这地方......东野瑜注视着眼前的房子，有些惊讶。 自己虽然没学过类似于望气、法眼这类术法，无法破妄、直观地观察到灵气地脉。 但修行之人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是相当敏锐的，不需要法眼也能隐约感知到走向。 眼前这栋房子所处的位置就有些特殊，似乎坐落在东京都内灵气地脉一个关键节点上，周围的天地灵气会自发朝这里聚集，算是一个小福地。 当然，与那些除妖师家族时代传承的福地相比肯定差了不少，但没人会嫌自家福地太多。 而且如今灵气不多，不管是除妖师还是妖怪，应该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修行宝地才对。 眼前这房子至少存在几十年了，怎么看都只是一栋普通的民居，不像是有钱的除妖师们有在居住的样子。 难道一直没被除妖师们发现？ 有点太离奇了，这种情况就好像在蚊子飞蛾无敌多的夏日黑夜中燃起了一盏油灯，结果一只飞蛾都没发现这盏灯。 生物学不存在了？ 东野瑜感到非常疑惑，直到明日见早苗拉了拉他的衣袖，“是有什么发现吗？” “不，我的殿下，我只是有些走神了。” 说着回过神来。 不管怎么奇怪，问问这家主人不就清楚了？ 东野瑜走上前想看一眼门边院墙上挂着的铭牌。 但铭牌好像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取下来了，于是自己只好站在院门外喊。 “请问，这里是和歌子小姐家吗？” 正在给猫擦身体的老妇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 这是一位看上去大约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已经大半变成银白的头发梳成盘髻，简单扎了一根木簪。 她的皮肤和五官因为衰老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形和松弛，有些瘦，但骨相很不错，行为举止也颇有讲究，不像是乡下的妇人。 哪怕是老了也给人一种优雅的气质，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或许是一位美人。 她和猫都待在房屋投下的荫蔽中，在听到‘和歌子小姐’的时候表情很惊讶。 慈和的视线在东野瑜脸上打量片刻，满是泡沫的手在毛巾上擦了擦，捋了捋耳边落下的白发，莞尔一笑。 “我就是和歌子，樱田和歌子。不过不是什么小姐，只是个糟老太太罢了，请问你们找我有事吗？” “您自谦了，一个人的美从不该单纯因为外貌，人岂有长生不老者？更何况，樱田夫人气质颇为出众，年迈时德高望重，年轻时必也是美人。” “年轻时啊......”樱田和歌子嘴角含笑，露出追忆的神色，随后叹息一声，没说什么，只是无奈地摇头。 “可惜，时间如朝露，去后不再来，我身已衰朽......” 她说到这里，反应过来，歉然道：“呵呵，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希望你们别介意。” 文化人？ 东野瑜客气一番，话锋一转，先是如之前那样将自己和身边两人都介绍了一番。 看向明日见早苗，小声问道：“还是像之前那样问吗？” 明日见早苗正垫脚往墙里面看，颔首‘嗯’了一声。 东野瑜于是向樱田和歌子问道：“樱田夫人，我们来这边寻找名叫猫又的妖怪，森下老先生说您或许知道一些线索？” “源二让你们来的啊？”樱田和歌子愣了愣，随后笑着问道：“很久没见他了，他还好吗？” 今川柏木指了指身后那条逐渐被阳光照得通透的巷子：“我们刚刚看到那位老先生在那边喂猫，身体很健康。” “身体健康？那就好，源二他啊，有时候分不清时间......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记住了。” 她站起来往巷子那边望了一眼，神色复杂。 这样看了几秒后，她的视线转向东野瑜，目光深邃，语气却是很轻松地笑问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居然还相信妖魔存在吗？” 额，我就是妖魔，你说我信不信。东野瑜绷住脸，严肃点头：“我们社团正是为证实妖魔存在而建立的。”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猫又，但如果东野君你指的是那孩子的话，我可能知道一些，门没锁，先进来坐吧，我得收拾一下。” 她擦了擦额前汗水，一边将大水盆里的水一点点舀出来倒入下水道口，一边邀请道。 “那就叨扰了。” 三人进了院子，今川柏木蹲下来观察院子里的花草，明日见早苗则在院子里四处走动观察，目光最后落到那些待在背阴处舔毛的小猫身上。 “我来帮您吧。” 东野瑜见老太太慢悠悠地在那里倒水，不知道倒多久。 看得着急，干脆撸起袖子走过去抓起大盆子直接往下水道里灌。 樱田和歌子拗不过他，只得站在一旁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无奈笑着：“麻烦你了，东野君。” “真是羡慕东野君家中的长辈啊，儿孙长得又高又帅，还是立花高的学生，真是有福啊。东野君在家里肯定也很努力地帮长辈干活吧？” 真是惭愧，自己三个月大就被赶出家门了，因此没有帮家里长辈干过活。 不过，帮孤儿院院长带孩子算吗？ 东野瑜将大水盆竖着放好，接过老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微笑点头：“算是吧。” 樱田和歌子笑着点头，将沐浴露和毛巾都抱起来，推开缘侧里边印着花的玻璃门，同时朝他们招呼道。 “东野君，今川君，明日见酱，先进来坐吧。我这去泡茶，之前在春和屋买的粗点心好像还没开封......” 今川柏木回了一声，在缘侧处脱了鞋，跟着进了和室。 东野瑜本想跟着一起进去，看到明日见早苗还蹲在太阳底下看猫， 便走了过去。 据说一些猫更喜欢女人，害怕男人，或许是因为男人更有威胁？ 眼前这些猫便是，一见东野瑜走过来，纷纷连滚带爬地往院子里的灌木丛里窜，刚洗好的身体大概又弄脏了。 我要是樱田夫人，血压应该已经拉满了。 东野瑜没管猫，轻轻拍了拍明日见早苗肩膀：“我们该进到樱田夫人的客厅里去询问有关猫又的事了，我的殿下。” 明日见早苗回过神来，蓝宝石般澄澈剔透的眼眸注视着灌木丛中的猫：“汝刚才看到了吗？” “什么？” “它们好像有些奇怪。” 第45章 小樱 明日见早苗站起身，走远一些，靠近院墙的边缘，正好进入到阳光的范围里，灿金的朝阳沉入那双晶莹澄澈的眼眸里。 她手搭凉棚，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碧蓝的天空。 “东京春天的早上不算太热。刚洗完澡，身上还有些湿的猫，为什么不出来晒太阳呢？” “你这么一说......”东野瑜仔细观察那些小猫，下意识用鼻子嗅了嗅，眉头微微挑起。 怎么一点猫味儿都没，就算是猫又也不至于一点味道都没吧？ 东野瑜伸手想抓一只小猫到手里研究研究。 “小桃子它们有些怕生，东野君应该是抓不到的，先进来坐吧。” 樱田和歌子不知何时站到了缘侧上，露出慈和的微笑看着两人，今川柏木跪坐在客厅的大方桌旁，朝这边伸着脖子，满脸疑惑。 他刚才走神了，之前还以为樱田夫人在厨房烧热水，一晃眼，她怎么出现在缘侧那边？ 这种情况东野瑜也不好强行抓猫，与明日见早苗对视一眼，正要说什么。 这时候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回头一看，是衫田夏子跟了过来。 樱田和歌子看着一身小西装的衫田夏子：“这位是？” “那是我们社长的保镖，衫田夏子。”东野瑜解释道。 大户人家的孩子啊。樱田和歌子听罢，也不在意，只是微笑着点点头，“衫田小姐，欢迎。” 说着，她像是古时候岛国的艺伎般，侧身伸手做出一个欢迎的动作：“请都先进来吧，水已经快烧开了。” 光天化日的，东野瑜也不怕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三人于是脱掉鞋子进了客厅。 这间客厅依着院子，宽敞明亮，古旧的木制柜子上摆放着茶水器具。 右边摆着上世纪生产的大脑袋电视，上面盖着一张有镂空花纹的白色大方巾，看上去暂时没有在使用的迹象。 经过刚才的事后，东野瑜一进屋就不动声色地开始嗅气味，果然有所发现。 客厅中弥漫着一股很久没有住过人的霉味，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像是很久以前这里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不过应该已经经过清洗处理了。 如果东野瑜不是已经筑基的狐狸妖怪，大概闻不出来。 “待会儿的茶水和点心，都不要喝。”东野瑜小声对其他三个人提醒道。 今川柏木和明日见早苗虽然心中疑惑，但都点了点头。 衫田夏子则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自己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难道比自己这个职业保镖还专业，发现了什么端倪？ 还是说只是装神弄鬼，想在小姐面前展示自己？ 不过到陌生人家里不要随意吃喝这也算是常识，因此也没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老太太端来茶水和粗点心。 “家中没有什么精致的点心，只有这些粗点心，招待不周，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冒昧来访，才是失礼。” 东野瑜几人纷纷低头行礼，随后直入主题：“樱田夫人之前说的‘那孩子’，是指猫又吗？” 见东野瑜开门见山地开始问关于猫又的事，明日见早苗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小挎包里翻出笔和笔记本，衫田夏子观察着屋内陈设，今川柏木正坐着呈聆听状。 樱田和歌子苦涩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正襟危坐地跪坐在首位，手里捧着茶水，袅袅升起的蒸汽模糊了那张被岁月铭刻过的美人的脸。 苍老的声音将一段故事娓娓道来。 “它叫小樱。” “我是在葛饰区那边的一个菜市场的巷子里遇到小樱的，当时它遍体鳞伤，伤口化脓严重，还有蛆虫在上面啃噬，已经昏迷了。” “我不忍心看着它这样死去，于是带着它去了宠物医院。医生说它伤得很重，恢复希望不大，不过我还是让医生给它处理了伤口，又用了抗生素。” “后来的几天，小樱开始慢慢吃东西，身体渐渐好转，于是我便将它带回了猫之町。” 樱田和歌子说到这里，有些骄傲又有些害羞地捂着嘴笑了笑。 “猫之町是那些年轻人给这里取的名字。因为我收留照顾的流浪猫比较多，这些猫也亲近人，因此这里渐渐有名起来。” “许多人都来这里看猫，也有一些人会想给猫之町捐款，不过我都拒绝了。” “照顾那么多猫，应该要很多钱吧？” 东野瑜有些惊讶老人居然拒绝捐款，要是换自己，不得直播做视频，狠狠恰他个几千万円？ 说到底，恰这种钱也不是什么昧良心的事，收留流浪猫、给流浪猫绝育也算是为城市做贡献——流浪猫身上或许带有病菌、跳蚤什么的，除了会捕杀鸟类等小动物，还可能会伤人。 这其实已经成为了城市安全的一个隐患了。 “是要很多钱，不过我倒是暂时可以支应。” 樱田和歌子看向东野瑜，慈和的目光在少年那满是毛边的衣服袖口扫过。 “我其实是京都人，东野君也是京都人吧？独自一人远道东京来求学，很不容易吧？” “您也是京都人吗？”东野瑜倒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京都老乡，感慨道：“人生哪有轻松的——” 他说道这里，目光落在明日见早苗身上，沉默下来。 少女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微微皱起黛眉，投向疑惑的神色。 东野瑜朝少女笑了笑，表示没什么，然后沉声说道：“我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能选择自己的归宿。” 归宿就是入赘明日见家？衫田夏子在一旁冷冷旁观，精明的保镖早已识破黄毛的奸计。 “不愧是立花高的学生，志向远大。” 樱田和歌子称赞一声，然后有些惭愧地说道。 “我年轻时就没有东野君这样可贵的觉悟，那时候在京都讨生活，靠出卖色相，赚了不少钱。” “后面搬来东京，生了个儿子，却没把他教好，到老了也没个人可以依靠，偶然间看到了流浪的小猫，便萌生了收养它们的想法。” “因此收留它们只是我一时心软，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私欲，填补我那空虚的心。它们于是成为了我的责任，这份责任不该转嫁给其他人。” 老人对于自己难堪的过去并没有遮掩什么，非常坦然洒脱地讲述给四人。 她说罢后捂着嘴笑起来：“呵呵，说着说着话题就歪了，还是回到那孩子身上吧。” 第46章 见面礼 “我将它带回来后不久，它身上的毛也很快长出来，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我发现它身上有几团像是樱花的毛，所以给它取名叫小樱，后来......” 樱田和歌子说到这里，目光渐渐变得迷茫，“后来......” 她摸了摸头，向东野瑜他们露出歉然的表情。 “后来的事有一些我忘了，人老了就是这样，记性不好。只隐约知道可能发生过一些可怕的事，小樱离开了这里。” “等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变得很强壮，像是一只豹子，有两条尾巴，还会使用法术——” “——请问。”明日见早苗举起手，神色平静地轻声问道：“那是什么样的法术。” 樱田和歌子习惯性用衣袖遮掩着喝了一口茶水，沉吟两秒。 “小樱会吐出一团紫色的雾，让接触到雾的人昏迷。之前有一次它来看我，刚好撞上巡夜的警察，就是用这个法术逃跑的，其他的我就不太了解了。” “所以现在您也不知道小樱到哪儿去了？” “它偶尔会回来看我，但只是远远地看一眼，马上就走了。” 樱田和歌子的目光怔然地注视着玄关方向，好像在等待着小樱从大门处特意制作的猫洞那里钻进来。 “那孩子哪怕是遍体鳞伤也依然亲近人类，变成现在这样，一定是遇到了我无法想象的不好的事。” 暂且无法证明真假，但老太太这样一副感伤的样子，三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老人，于是气氛安静下来。 缘侧外的小猫们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只是隐约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有猫叫声，被光影切割成明暗两部分的院墙开始有了变化，朝阳占了上风，小院子也渐渐明亮起来。 明日见早苗低垂着眉眼，一缕灿金色的发丝从耳畔滑下，将那带有些许婴儿肥的白皙脸颊衬得越发可人。 她抿着小嘴，似乎沉浸在了真假难辨的故事中，手中不断写画的笔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晚春带着不知名花香的微风路过缘侧，风铃便发出‘叮叮’的清脆响声。 少女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视线，与东野瑜对视一眼，灵眸眨动，在笔记本上做出一个记录的动作。 东野瑜秒懂，出声打破沉默，问道：“樱田夫人，您能再重复一下小樱身上的特征吗？” 樱田和歌子也从回忆中转醒，再次为自己的走神歉然地笑笑，随后说道。 “它变成了妖魔后，很多特征已经消失了，不过屁股上的那几朵‘樱花’倒是还存在，除此之外......” 她很详细地描述了小樱的外貌特征，明日见早苗将其全部记了下来。 之后，樱田和歌子站起身，来到客厅外的走廊上，朝东野瑜招了招手：“东野君，我有一些东西想要送给你。” 东野瑜指了指自己，老太太微笑着点头，他于是起身。 明日见早苗见此微微皱起黛眉，她莫名有些不安。 自己先前发现了院子里的一些不合理之处，东野君在之后虽然没有给出缘由，但似乎也的确发现了不对劲。 可这位樱田夫人又显得非常正常，给人一种割裂奇怪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这种情况让东野君独自一人与那位樱田太太单独待在一起。 明日见早苗想了想，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站起身，似乎要一起去。 樱田和歌子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露出感慨的神色。 随后她温柔地拒绝了少女：“这是属于京都乡人的悄悄话哦。” 东野瑜向明日见早苗笑了笑，示意不用担心。 经过这一番调查，自己也有了好奇心，也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已经确定眼前这位樱田夫人应该不是人了——她身上别说老人的味道，连人的味道都没有。 至于其是否怀有恶意，目前来看应该是没有的，就算有也不是很怕，自己可是修行狐。 哪怕狐火打不过，还有妖雷旗，要是能扛住一道可以伐坛破庙的妖雷，那也别待在这小房子里了，去出云大社把大国主拉下来，你坐上去，统领国津神不香吗？ 进入到走廊，光线瞬间暗淡下来，明明收拾得很干净，地板上打了蜡，看起来很光滑明亮，但那股霉味与血腥味依然更浓了些。 东野瑜觉得鼻子有些不舒服，揉了揉，樱田夫人却没有任何感觉似的，以比较快的小碎步走在前面，然后一拐角，上了二楼。 东野瑜跟在后面，两人来到一间卧室。 这里大概是樱田夫人的卧室，陈设很简单，窗户紧闭，窗帘拉拢，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只能借着房间外的光隐约看清楚。 她搬过来一个空的柜子放在桌上，然后踩上去，有些费力地伸着手在天花板的灯罩上摸索着什么，同时问道。 “东野君，京都这些年有什么变化吗？” 京都是一座颇为保守的城市，多年以来基本没什么变化，不过旅游业倒是在近些年蓬勃发展，不少神社寺庙都有过大规模的翻新维修。 东野瑜怕她摔了，走上前扶住柜子。 “除了一些市政正常的维修维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变化。要说比较著名的变化，就是金阁又上了一次金漆，变得很华丽。” 金阁是京都临济宗相国寺派鹿苑寺中的一座主要核心建筑。 其实应该叫舍利殿才对，不过因为其外表贴满了金箔装饰，所以被称为金阁，鹿苑寺也经常被称为金阁寺。 “又上金漆？我还是喜欢以前它斑驳的样子。记得有一年和青梅竹马一起去参拜过，他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我总是想象金阁里面是怎么样的，房顶上的金凤凰很美，他却认为那只是一栋老房子。” 樱田和歌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嘲地笑笑。 “不过没想到离开这么多年，京都还是没什么变化，我当年离开那里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受不了那里一成不变的固执无趣，可笑的是，到老了又开始怀念家乡的安稳了。” “东京这边还真是不适合老人居住啊。” “啊，找到了！那臭小子把这里给漏了，哈哈。” 樱田和歌子看着手里的东西，露出独属于老人的，像是耍到了后代的那种狡黠笑容。 她在东野瑜的搀扶下慢慢下来，将柜子恢复原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东野瑜：“东野君，请收下吧，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第47章 逝者的馈赠 樱田和歌子将手里一沓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东野瑜，拿起一张手帕自顾自地开始擦拭桌子。 “这怎么好意思呢。” 东野瑜没有感觉到危险，因此下意识接过，有些警惕地打开一看，愣住了。 这是一叠用深蓝色的布包起来的崭新的钞票，独属于纸钞的浓厚油墨香气甚至在自己的鼻尖镇压了屋内有些潮湿的霉味、血腥味。 都是一千円的，叠起来大约有两三厘米厚，相当有视觉冲击力，粗略一看应该有两三百张。 东野瑜当时就愣住了，他跟过来是想看看这不是人的老太太肚子里有什么坏水，已经进入戒备状态，随时准备放火召雷。 我以为你要吃人，结果抬手就塞给我二三十万円见面礼？ 考虑到这位樱田夫人有那么多猫要照顾，又住的寒酸，让东野瑜想起了孤儿院的宫崎先生。 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问道：“您需要这些钱吧？” “我已经用不到了，东野君。” 樱田和歌子微笑地注视着东野瑜。 “东野君并非一般的高中生吧？” “我感觉东野君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像是朝阳的耀眼，像是晨露的纯净，又有着如和风般的温柔，让我想起了传说中的仙人。” 每当恩人说好话的时候，东野瑜就开始眼皮跳了——这种情况通常是有难以完成的委托。 不会是让我照顾猫之町这么多猫吧？ 东野瑜有些头皮发麻，顿时觉得手里的钱重若千钧，可面对如此温柔地老太太，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且眼下实在是缺少法术...... 心中拉扯一会儿，划下标准，只要不是让我照顾这一群猫，一切都好说。 “不是仙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修行者而已，距离那样的境界还差了天与地的距离，不知道要花多少年岁才能接触那样的领域。”东野瑜谦逊回答。 “那么，东野君应该已经知道，我已经死了吧？” 樱田和歌子说着，转身继续擦拭桌子，生死对她来说好像还没有家务重要似的。 所以樱田夫人是鬼魂？ 东野瑜有些讶异，自己先前并没有从眼前这位老太太身上感受到太重的阴气，还以为是特殊的妖怪精魅之类的。 不过随后想到这栋房子所处的特殊位置，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或许这位老太太凭借这个小福地，阴差阳错，成了类似于鬼仙之类的存在？ 东野瑜来到这个世界后，一有机会就会通过网络搜索关于神鬼妖之类的传说。 通过网络，看过《钟吕传道集》在岛国的译本，其中记载，周天有五仙，天地人神鬼。 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阴中超脱，神像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入轮回，又难返蓬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舌而已。 又称：“修持之人，不悟大道，而欲速成，形如槁木．心若紫灰，神识内守，一志不散，定中出阴神，乃清灵之鬼，非纯阳之仙，以其一志阴灵不散，故曰鬼仙。” 不过樱田夫人没有法门，既无道基也没有法力，称不上鬼仙，顶多是凭借灵气得以驻留尘世的亡魂。 樱田和歌子继续说道：“死人要钱来也没什么用，与其留给我那只知道鬼混的儿子，还不如送给你。” 大概是看到东野瑜疑惑的神色，她微笑着说道。 “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你我都是京都人吧。远道而来东京，还能考上立花高中，人又勤俭、整洁，我觉得你是个好孩子。” “再加上我去世这么久了，东野君是第一个来拜访我的人，颇有缘分。” 樱田和歌子将擦拭过桌子的手帕叠好，跪坐下来。 “这些钱不多，对你的帮助不算大，就当做是一位老人对自己见到的一位喜爱后辈的馈赠吧。” 似乎是猜到了东野瑜的担忧，她又笑着说道：“猫之町的事不用担心。”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托律师安排好了。” “我若突然辞世，猫之町将不再收养流浪猫，这栋房子会被卖出去，钱用来照顾剩下的猫。” “猫之町一直有开放领养，再加上剩下的猫也不算太多，我估算过，钱应该够。” “唯有一点，我需要东野君帮我个忙。” 来了。东野瑜正坐着，面容严肃：“请说。” “小樱变成那样可能跟我的死有关系。关于这部分我不太记得了，但看样子，那孩子应该是着了魔，如果放任不管，会有很多无辜者受害。” “而且它以往来看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它非常痛苦。” 樱田和歌子颇为内疚，说出了她大概思虑很久的一句话。 “所以我想请求东野君，报警也好，将小樱的事告知其他除妖师也好，我希望有人能给它一个解脱。” 东野瑜沉思片刻，伊织忠道先生作为神社宫司应该认识一些除妖师，可以将小樱的线索告知他们。 直接报警也不是不可以。 最近半年东京失踪案这么多，警方早已经焦头烂额，政府大概率也邀请了除妖师协助调查，报警告知猫又的线索也能轻松解决。 当然，根据过往的经验来看，如果想要最高的报恩评分，应该还是自己亲自完成这项委托。 “我答应您。” 东野瑜思考过后，答应下来，决定先自己摸摸猫又的底，反正是在东京都市区，就算打不过也能轻易逃走。 樱田和歌子见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真正思考过才答应，放心了许多，随后告诉给东野瑜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 “每当满月的时候，它会回来看我，那时就是机会。但小樱很危险，你不要逞强，最好去找到强大的除妖师来处理。” 老人叮嘱过后，催促他离开。 “去吧，东野君，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很担心你呢。” “那么，我便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您。” 东野瑜躬身告辞，站在楼梯口回身看去，她端坐在昏暗的卧房里，面露微笑，朝东野瑜摆了摆手，然后消失不见了。 下了楼，来到客厅，衫田夏子正皱眉对着对讲机不断说话，但对讲机中的声音却断断续续的。 她见东野瑜回来了，便离开客厅去到院子里，大概是想看看外面的信号会不会更好。 今川柏木有些好奇地看着东野瑜，不过没问什么，在他看来，如果是可以说的话，东野君自己会说。 如果是秘密，那自己问的话就颇为失礼了。 明日见早苗跪坐在桌旁，紧紧皱着黛眉，抿着樱色薄唇，手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隔几秒就抬头看看走廊那边的楼梯。 等到真正听见东野瑜的脚步声，看到他从走廊里进入客厅，方才松了口气，神色平静下来，不慌不忙地将笔和笔记本收入小挎包。 “有关于猫又的新发现吗？”她轻声问道。 “大发现！”东野瑜点点头，说出了让众人惊愕的话。 “樱田夫人其实已经逝世了。” 第48章 我将独自狩猎 话音刚落，气氛沉默几秒， 今川柏木的第一个反应是东野瑜会不会因为晚上学习太久没休息好出幻觉了。 但想到东野瑜平时沉稳的样子，应该不至于说这种像是小孩子说的能被人一眼识破的话才对。 他觉得有点荒谬，沉默几秒：“那我们刚才看到的？” “是樱田夫人的灵。”东野瑜说道。 明日见早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灵眸落到他身上仔细打量片刻，确定他没有缺胳膊少腿或者有别的什么不对劲，神色平静地说道。 “先离开这里吧。” 她说着，一边收拾着小挎包，戴上礼帽，一边起身，按着礼帽朝走廊方向鞠了一躬：“吾告辞了，樱田夫人。” 穿着米白色羊毛短袜的小脚并不是那种瘦骨嶙峋的感觉，而是有些肉肉的，被颇有质感的短袜勾勒出来的曲线，不管怎么看都很符合美学，踩在打了蜡的光滑地板上，发出轻微声音，像猫一般。 她很快坐在缘侧边上开始穿靴子。 东野瑜收回目光，心中莫名有一种遗憾的感觉，紧接着悚然而惊。 难道我是足控？ 这么变态？ 东野瑜沉思片刻，觉得又不至于，自己肯定是因为快到中午，饿了，而她的脚又肉肉的。 人饿了什么做不出来？ 除了数学。 随后两人也跟着离开客厅，和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只余下桌上摆着的一些粗点心，几个落满灰尘的茶杯。 哗啦！ 东野瑜拉上客厅的障子门，躬身道谢：“感谢您的馈赠，我会报答您的。” 说罢，出了院子，春日之阳挥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在阴影处沾染的些许寒意。 “衫田小姐，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这边有几家住户，顺着院门口东方向大约三百米有一个警亭......” 几个保镖非常称职地在跟衫田夏子描述周围的地形、住户和设施情况，尽管这些信息很可能没什么用。 两辆车停在路边——樱田家外有一条可供汽车行驶的公路。 明日见早苗在路边等待，见东野瑜出门，靠近过去：“请详细描述刚才的遭遇吧，吾之骑士。” 和中二的人待久了，羞耻的阈值似乎在慢慢提高，至少现在东野瑜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已经不会尬得想要钻进被子里到处乱滚了。 他点点头，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知给众人。 “刚才樱田夫人告诉我她其实已经辞世了，我们刚才看到的只是她的亡魂。” “逝世原因暂时还不清楚，我猜应该是因为某种意外或者遭遇了什么，小樱变成猫又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 “樱田夫人感受到了小樱的痛苦，同时也认为它的存在也会威胁很多无辜的市民，所以希望有人能解脱它。” 东野瑜选择性地隐去了一些信息，比如樱田夫人赠予自己钱，以及小樱会在每个月圆之夜回到这里。 眼下不仅有明日见早苗，还有那个讨厌的女保镖，万一她看自己不爽多管闲事，那樱田夫人亡灵做下的赠予决定有没有法律效益？ 这他吗谁知道啊？ 其次，如果自己将小樱会在月圆之夜回到这里的消息告诉明日见早苗，以她对妖怪的好奇，搞不好要跟着一起来。 到时候自己束手束脚不说，万一明日见早苗出了事，那她爷爷估计要追杀自己到天涯海角。 狐狸从来都是孤独的捕食者，所以我将独自狩猎。 一旁的衫田夏子正在听保镖们的回报，此时听到东野瑜这番话顿时回过头。 先是打量他一眼，心中已经没有愤怒的感觉了，只觉得有些无语。 这也太蠢了，为了迎合小姐的好奇心，居然敢说这种破绽百出的谎言。 “故事编得不错，但如果你想用这种荒谬的谎言来哄骗小姐，那你的算盘就打错了。” 衫田夏子冷声说道，目光锐利地盯着东野瑜，似乎要看穿他的所思所想。 早上出门前，明日见五郎亲口叮嘱了衫田夏子，希望她能保护好明日见早苗，避免她被那些不三不四的男学生哄骗。 经历过少年时期的明日见五郎比谁都清楚，青春期的男生为了满足对异性的渴求能做到何种程度。 撒谎只是他们的手段之一！ 明日见早苗是明日见家的嫡长女，未来的继承人，她的夫婿不说一定要指定某个人，至少也得是东大毕业且能力出众的人中龙凤吧？ 要是高中就被某头乡下来的野猪给拱了，那还玩集贸，上票吧。 作为明日见五郎收留养大的远亲孤女，衫田夏子非常感激这份恩情。 爱屋及乌的，她将明日见早苗当做自己妹妹来看待，绝不容许任何人欺骗、诱骗她。 东野瑜不想惯着这种在恐怖片里活不过半集的龙套角色，当即怼了上去。 “只需要问几个当地人就能证实的事，你偏要臆测，是不是脑缠啊？小学肄业的水平也能当保镖？” “你！”衫田夏子面如寒霜，转头就朝樱田家走去。 她准备亲自验证，若让自己发现是谎言，必要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京都来的小子。 “喂！你们！”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和中气十足的大喝，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人骑车自行车往这边过来。 他沉着脸刚想说什么，目光落在那辆丰田世纪上，又看了一眼衫田夏子等人的穿着，挺直的腰板弯了一些，呵呵笑起来。 “我是小菅町巡查大岛正男，请问诸位是与樱田家有什么债务纠纷吗？” 大岛正男是向衫田夏子问的——几个身穿西装的男人都隐隐以她为首，其他三个年轻人可以直接忽略。 衫田夏子闻言沉稳回应：“我是明日见集团安保次长衫田夏子。我们与樱田家没有债务纠纷，大岛巡查有什么指教？” 一听是明日见集团的，大岛正男笑容更灿烂了些。 “谈不上指教。是这样的，周围有居民说几个陌生人进到已故的樱田老太太院子里了，让我过来看看。” “既然没事，警亭那边还有点事务需要我处理，就先告辞了。” 他说着，骑上自行车准备离开，明日见集团的人自己可得罪不起，人到中年连个巡查长都没混到，万一得罪了权贵被一撸到底。 到时候上有老下有小的，月台上又要多一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衫田夏子闻言愣了一秒，目光快速在东野瑜脸上扫过，“请等一下，大岛巡查，你说，樱田夫人已故了？” 第49章 啊？啊！ “衫田小姐不知道吗？半年前这件事还上了朝日新闻，很多人来小菅町这边缅怀樱田老夫人。” 大岛正男有些奇怪，不过想了想，明日见集团的精英阶层不关注这些民间事也是很正常的。 他坐在自行车座椅上，一只脚踩在踏板上，一只脚支撑着，抬了抬警帽，望着樱田家，有些惋惜地说道。 “樱田老太太是小菅町德高望重的老人，还是町内会的前会长，善良有礼，比我奶奶都温柔，很受我们尊敬。” “可惜半年前有三个不良少年入室抢劫，那三个混蛋，抢钱就抢钱，居然将她老人家给杀害了！” “可恶！” 他有些懊悔地锤了一下自行车把手，“我赶到的时候，老人家已经不行了，她养的猫似乎为了保护她，也死了不少。” 东野瑜听到这里，插嘴问道：“那三个不良现在怎么样了，被抓住了吗？” “那三个混账没过两天就被逮捕了，不过由于指使他们的人远在东南亚，无法抓捕，再加上罪犯中有两个未满十六岁，一个未满十八岁。” “因此尽管半年前就已经抓捕了，但要到下个月初才判刑，目前关押在小菅看守所，就是那个方向，距这边大约三公里。” 大岛正男指了指西南方向。 “东南亚的人指使的？” 一提起东南亚，东野瑜立刻想到了那些类人群星聚集之地，他们能干出这些事倒是不奇怪。 大岛正男叹息一声。 “国内现在老龄化严重，年轻人累死累活也没赚到什么钱，但很多老人经历过黄金年代，颇有家资，又大多有将现金存储在家中的习惯，便被那些人盯上了。” “他们通过非法手段从银行获取这些鳏寡独居老人的信息，然后指使国内那些不务正业的不良入室抢劫。可笑的是，他们抢完就得立刻把钱上交，你猜他们抢这一次才能分到多少？” “一个人不到五万円。为了几万円背上入室抢劫甚至杀人这种重罪，真是群可恨又可悲的臭虫啊。” 大岛正男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后看向望着樱田家发呆的衫田夏子：“衫田小姐，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衫田夏子回过神来，“没有了，大岛巡查。” “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点点头，按了按车铃铛，骑上自行车走了。 东野瑜望着看守所的方向，若有所思，大概猜到小樱为什么在这一圈作案了，它大概是不甘心。 那三个未成年混蛋显然不可能被判死刑。 事实上，别说岛国，就算是神州，这三个不良大概率也不会死刑。 现代社会对于死刑的判决非常谨慎，只要不是那种连环杀人狂或者危害社会治安的重大犯罪事件，基本都不会判处死刑。 甚至于可能因为是未成年而被从宽判处，关个几年就又出来祸害人了。 等到大岛正男离开后，衫田夏子沉默了几秒，快步走向樱田家，推开院门就往里进。 她还是不怎么相信刚才遇到的那自称是樱田和歌子的老人是传说中根本没人见过的魂灵，自己必须亲眼看到证据。 否则万一刚才遇到的只是个小偷或者别的什么人呢？ 这件事已经严重到必须立刻验证并告知给明日见五郎，这是明日见早苗这么些年遇到的第一起超自然事件，关系到她的人身安全。 哗啦！ “打扰了。” 衫田夏子重新推开缘侧旁客厅的障子门，轻声说着，脱掉平底女士皮鞋，露出穿着20D黑色丝袜的脚。 刚踩在木地板上，顿时皱起眉头。 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灰尘了？ 她抬起脚看了一眼，光泽细腻透着白皙肌肤的半透明丝袜上沾满了厚厚的灰尘，明明记得刚才这里的地板很干净还打了蜡...... 衫田夏子的直觉开始示警，她深吸了一口气，毅然走进客厅。 身周瞬间安静下来，刚刚晒了会儿太阳的身体骤然披上了冰冷的阴影，让她打了个哆嗦，短短的几步距离，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安静，死寂，昏暗。 除了她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 衫田夏子瞥了一眼刚才坐过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几个空的茶杯。 她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杯看了眼，愕然发现里面竟然全是灰尘和蜘蛛网。 衫田夏子从小就害怕这些神啊鬼啊的，因而对恐怖片敬而远之，长大以后倒是不怕黑了，因此对儿时的恐惧也逐渐嗤之以鼻。 但此时，童年的恐怖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再次笼罩上来，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恐惧让衫田夏子两腿打颤，有些站不稳。 可一想到这关乎明日见早苗的安全，她鼓起勇气踏入了走廊。 一些从窗棂透入的光线中，可以看到有金色的尘埃在飞舞，让人有一种撞墙奔入光明逃离这黑暗的冲动。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发出的沉闷响声像是踩到了自己的心头。 来到二楼后， “樱田夫人？您在吗？”衫田夏子小声问道，没人回答，于是又将声调提高一些，让那有些发颤地声线暴露无遗。 “樱田夫人，我是衫田夏子。” 衫田夏子鼓起勇气找了一会儿，来到一个房间，发现那里有一座小神龛，上面摆放着一个黑白照片。 她先是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将手机的光源照向那照片，发现十几分钟前还见过的那老太太现在就在照片上。 “啊？” 衫田夏子呆滞地看着照片，清秀的脸庞面无血色，摇摇晃晃站起身，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结果她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一个没注意，身体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摔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啊！” 仅存的一丝紧绷着的理智彻底断裂，她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楼下跑。 ...... 看了眼独自进到樱田家的衫田夏子，东野瑜摇摇头。 刚才还以为她是能活过半集的配角，现在看来还是太过于高估了。 半集？ 五分钟！ 而且按照正常的剧情来说，十分钟左右就会听到她哭爹喊娘的叫声。 不过樱田夫人成了灵都如此善良慈祥，应该不至于害人。 因此东野瑜倒不担心衫田夏子的安全——死了更好。 转而开始向明日见早苗进谏老成持重之言。 “情况就是这样，这件事已经超出我们的掌控了，殿下。猫又什么的太危险了，要不，去找别的妖怪？我知道有一些——” “危险？吾自帷幕的彼端降临此地就是为了祓除邪恶，身为镜像月亮的主人，黑夜的守护者，吾怎么会害怕区区一只猫又？” 明日见早苗断然拒绝了怯战狐狸的谗言。 她好不容易要找到活生生的、不只是存在于传闻中的妖怪了，自是不肯轻易放弃。 “既然小樱会回来......”她沉思片刻，“吾决定最近这些天晚上都来这里等待它。” “吾之骑士，可愿追随吾？” 第50章 劫数来了 听到明日见早苗近乎任性的话，东野瑜有些心累。 只能说月之魔女是这样的，她只需要说去哪儿就够了。 而作为她的雇佣兵骑士，要考虑的就很多了，什么时候翻译，什么时候拔剑，什么时候逃跑，都需要深思熟虑。 想了想，表情严肃起来：“可是，我的殿下，您想过没有。” “现实世界与镜像月亮不同，包括您在内，我们在这里都只是凡人。凡人要怎么对抗妖魔呢？” 今川柏木站在旁边沉默地点头，他虽然也对妖怪感兴趣，但不是猫又这种危险的妖怪...... 明日见早苗听到这里，看了两人一眼，心中叹息，胆怯的骑士和他胆怯的侍从。 现在来看，虽然长得人高马大还是自己的近卫，但危急时刻搞不好需要自己来保护他。 她倏地觉得自己肩膀上扛着的东西又多了些。 不过月之魔女的追随者中，只有他，忠不可言。 想到某个不把月之魔女当回事的女人，明日见早苗越发觉得镜像月亮没有自己得完。 她踮起脚伸长手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勉励道。 “这不需要你担心，吾之骑士，汝只需要追随月光的启迪。帷幕之后的国度，设有专门对抗邪恶妖魔的月光审判庭。” 月光审判庭，新设定，什么意思？ 东野瑜花了一秒思考，小声询问道：“是传说中的除妖师吗？” “黑夜之民们是这样称呼她的。” 明日见早苗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地轻声道：“但在镜像月亮，她有另一个名字，月蚀审判官。” 东野瑜沉默下来，思考装病不来的可能性。 但又想着不来的话，小樱被除妖师干掉，自己的报恩奖励估计要大打折扣...... 思考片刻，心中有了主意。 可以先回去问问御子，神明同意自己进神社没有。 如果没同意，那自己就得病遁，然后悄悄来这边看看能不能偷偷把小樱咬死。 如果同意自己进神社，那自己就给神明上一炷香——修行者消耗精气神上的香可比一般信徒强太多了，神明一定会喜欢的。 到时候祂一高兴，自己就顺势祈祷，询问自己的化形法术能否被除妖师看破。 只要确定了自己化形法术的含金量，自己以后行侠仗义就更有底气了。 明日见早苗见他沉默下来，以为是月蚀审判官的存在让他灰心了，抿抿小嘴，低垂下眉眼。 “月蚀审判官对吾多有不敬，且背弃了月光的启迪，只有汝才是吾之近卫。” 有一种“别的孩子都不跟我玩，只有你陪我玩。”的感觉。 东野瑜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点点头：“这是我的荣幸，殿下，但实在很抱歉，您的骑士已经和别人约定好今天晚上去当家教了——” 明日见早苗拿出五张福泽谕吉，崭新的钞票在春风中发出清脆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这并不是钱的问题，我的殿下，骑士不能没有信义。” 东野瑜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表情认真，同时不动声色地将少女手中的五张福泽谕吉收入囊中。 “我下午去问问能不能请假一天，傍晚给您回消息。” 贪财鬼。明日见早苗在心中冷哼一声，嘴角却是微微翘起一个不容易让人发现的弧度。 随后她低着头打开小挎包的月亮形银制纽扣，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个皮尺。 “你的身高是多少。”她询问道。 东野瑜看着樱田家，判断衫田夏子会在什么时候屁滚尿流的爬出来，随口回答：“一米八五吧。” 好高，可惜是个胆小鬼。明日见早苗有些费力地抬了抬东野瑜的手，“请站笔直些，平举双臂，我的骑士阁下。” “您想做什么？”东野瑜看着少女的动作，又看到她手中拿着的皮尺，感觉有些奇怪。 月之魔女还兼职裁缝？ “穿着破烂的骑士，在黑夜之民眼中与流浪者没有什么区别，你追随我行走于这片土地，与黑夜之民打交道，不能穿的像个游牧民。” 东野瑜：我这战袍怎么像游牧民了？这可是上世纪流行到这个世纪初的经典款式，大师设计，选用美洲纯手工摘取精品棉花，宽松透气，超耐磨！ “其实册封礼之后本来要你准备镜像月亮的宫廷礼服，但你自己跑了。” 明日见早苗轻声说着，将我也没想起来这句说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没有起伏的声线说出略带抱怨的词句。 她踮起小脚，双手拿着皮尺从腰围开始测量，几乎贴在他胸口。 “我的殿下，你我身份有别。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不太好吧......” 东野瑜摆出耶稣受难的姿势，尴尬地朝今川柏木笑笑，保镖们沉默的注视，甚至是一旁巷子里几只猫的好奇观察，都让自己有些不自在。 “请闭嘴，骑士阁下，你也不想穿一身破烂被人鄙视吧？” 明日见早苗瞪了他一眼，属于男生的炽热体温让晶莹小巧的耳朵微微泛红，有力的心跳声让她呼吸稍稍急促起来。 她其实也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越界了，哪怕自己是月之魔女，百无禁忌。 哪怕他已经是自己的骑士。 但其实自己和他也只见过几面而已，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少女这样想着，可像他这样真正看见镜像月亮之辉芒的人，自己在小学毕业后就从没遇到过了...... 作为尊贵的月之魔女，总不能孤家寡人吧？ 刘皇叔三顾草庐才迎来了诸葛丞相，月亮王国之主也曾说过，作为上位者就得主动出击！ 自己当然也可以让同样高大的保镖们代劳。 但作为骑士的效忠对象，自己亲自给他量体裁衣，他不得感激到流泪跪服，献上至高的忠诚？ 这都是为了赢得骑士的心！他必将完全归于镜像月亮的皎皎月华之中！ 少女这样想着，拿着皮尺环抱上去，心安理得地将侧脸完全贴在骑士的胸口。 唔，腰好像没有想象中的粗，这是什么？好硬。 少女在身下不停忙活，偶尔靠近一些，两人贴在一起，属于月之魔女的淡淡体香便萦绕上来，像是酸甜的苹果、未熟的蜜桃，让人满脑子都是温香软玉这四个字。 艹了，拿这个来考验我是吧？ 不会是劫数来了吧？ 修道之人劫难重重，眼前的明日见早苗虽是无心之举，但对两辈子处男的东野瑜来说，搞不好真会成劫数。 第51章 呐，这才叫专业 喜欢上一个人，其实没那么困难，有时候可能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回眸。 而处男未曾经历过爱情的滋润，尤其容易沦陷。 这把高端局。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宝相庄严，开始在脑子里默念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自己可不想道心破碎，沦为女人的俘虏，又在百年后蹲在亭亭如盖的枇杷树下，孤独一狐在坟头哀嚎‘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周围的保镖见到这一幕，想到自己那早已远去的青春，不约而同地微笑着感叹，轻手轻脚往远处退了退，尽量不让自己打扰到眼前的少年少女。 更何况，他们又不像衫田夏子那样是明日见家的亲戚。 万一得罪了大小姐被辞退的话，作为保镖的工作生涯基本可以宣告完结了。 今川柏木低着头，推了推眼睛，默默站在墙边的阴影中，发动边缘人天赋。 有马君，我认同你了。眼前这场面，让他不免有些感到天地之广大，自身之寂寥。 很快量完尺寸，明日见早苗将这些数据记录在笔记本上。 她准备回去交给意大利来的那位设计师，让她按照自己的风格设计一套属于月亮王国骑士的调查用装束。 “啊！” 突然，樱田家传出一道凄厉地惨叫，吓得路过的三花猫浑身一抖，匍匐在地上，耳朵向后压着，变圆的猫眼睛警惕地注视着樱田家。 与此同时，几个保镖也立刻进入戒备状态，从腰后取出电击枪，做出瞄准姿势，将明日见早苗等人保护在中间。 惨叫声后几秒，樱田家的房子里有人似乎在奔跑声音。 听觉灵敏的东野瑜听到肉体撞在实物上的沉闷声和低微的痛叫，她是光着脚的，脚步声非常慌张，声音越来越近。 哗啦！ 缘侧那边传来拉门的声音，几秒后，身形狼狈的衫田夏子光着脚跑了出来，神色惊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小楼，像是在看怪物。 她此时没了精英女性的气质，身上的高档女士西装显得有些凌乱，东一块西一块地沾染上灰尘。 半透明的黑色丝袜大概是挂在一些尖锐凸起位置了，被撕裂出几道不大不小的口子，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晃人眼球。 “喂，衫田小姐，后面没人在追你，不用这么急。”东野瑜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着说道。 衫田夏子看了他一眼，喘着粗气，没说话，花了一些时间平复心情，告诉其他几个警惕拉满的保镖没什么事后。 又走回院子，小心翼翼地捡回鞋子穿上。 随后她取出手机，走到僻静的地方打电话去了。 叮叮。 骑自行车的大岛巡查又过来了，按了按刹车没反应，慌忙用皮鞋脚刹，好不容易停下来，尴尬地朝众人笑笑。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惨叫声？” 警亭距离这边就两三百米，确实能做到快速出警。 东野瑜微笑着解释道：“没什么事，警官，刚才衫田小姐误闯樱田夫人的家，大概是打扰了樱田夫人的亡魂，被吓了一跳而已。” “亡魂？哈哈哈，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大岛正男大笑了几声，目光落在樱田家的院子里，沉默下来，摸了摸下巴的胡茬。 “不过说起来，之前也确实有人说看到了樱田夫人的亡魂，一个月前我在这栋房子里抓住了个精神失常的小偷，他也叫喊着说看到了樱田夫人被人刺死了。” “可明明那时候樱田夫人已经逝世好几个月了，真是奇怪。” 东野瑜听到这话愣了一秒，樱田夫人的性格应该不至于恶作剧才对，更何况是她死时的场景。 那为什么小偷会看到樱田夫人被刺杀呢？ 这时候，衫田夏子走回来，面容严肃，丝毫看不出来刚才哭爹喊娘逃出来的模样。 她见大岛正男又过来了，与他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明日见早苗。 “小姐，我现在确定我们遇到了超自然事件。我已经将这件事禀告给了家主，他让我们立刻回去。” 明日见早苗本来也打算回去摇人，晚上回来蹲一波，因此这次倒是罕见的没有反对。 说着，衫田夏子又看向东野瑜，抿了抿饱满晶莹的红唇，微微躬身：“我不该怀疑你，东野君，请你原谅。” 呐，这道歉才叫专业，姿势标准。 东野瑜虽然心眼不大，但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那种，摆摆手，“算了，我一向宽宏大量，不记小人的过错。” 衫田夏子撇了撇嘴，鞠躬的角度又深了一些，随后直起身，语气认真地说道。 “但我依然要告诫你，不要试图哄骗小姐。” 东野瑜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随后几人上了车，明日见早苗让司机先送东野瑜和今川柏木回家。 今川柏木家在台东区，因此司机决定先送近一些的东野瑜回家。 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默，东野瑜在思考樱田夫人为什么会又死一次。 明日见早苗则拿出笔记本检查今天的收获，今川柏木刚才跟明日见早苗说自己今晚来不了，现在感觉有些尴尬。 开车的司机则频繁通过后视镜观察东野瑜，每看一眼都会觉得小姐眼光是真不错，这少年确实不凡。 两人视线偶尔对上，又同时微笑点头。 很快抵达绫濑町的公寓楼下，东野瑜下了车与明日见早苗和今川柏木互相道别后，目视车辆消失在街口。 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裤兜，那里有着令人安心的独属于九万五千円的厚度。 这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早晨还是无云的澄碧天空，此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团形状颇像拉普达岛的洁白云朵。 三楼属于自家的窗户哗一声被打开。 绣吉的脑袋从里面伸出来，看到东野瑜的身影，颇为恭敬地低下头，这是白天打招呼的方式。 东野瑜摆了摆手，让它回去老实待着。 早上吃的那碗挂面早消化完了，东野瑜感觉肚子有些饿，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三郎独酌一二杯的牌匾上，下面的店门口正挂着营业的帘布。 以往路过时都不敢看的居酒屋，现在已经可以狠狠凝视，甚至蠢蠢欲动地想要踏入其中了。 正思考着要不要去吃顿好的，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稻荷神社方向的公路那头，伊织御子正拄着手杖往这边走过来。 少女依然穿着那身洁白的连衣裙，露着纤细白皙的小腿，灿金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有莹白的光晕染开，纯洁得像一朵小白花。 她看到东野瑜的目光，露出真挚纯洁的笑容，挥了挥手。 东野瑜于是也笑着跑到少女跟前，双手撑着膝盖半蹲下来，“御子，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少女那冬泉蒙雾的眼眸眨了眨，指向路边供奉着四尾狐狸的微型神社，“春塬告诉我的。” “她还说，稻荷神大人同意东野尼桑进入神社了。” 第52章 恩情越还越多 自己才回家五分钟不到就被发现了？ 不对，御子行动不便，也就是说，至少十多分钟前，那名叫春塬的狐狸就告诉御子自己要回来了。 这......这不对吧。 自己就一只普通的修仙野狐狸而已，除了长得帅身体棒，其他没什么特别的。 铁暗恋？ 岛国神明都这么闲吗。 东野瑜在心中吐槽，目光落在路边小神龛中的石头狐狸雕像上。 神龛上落着几朵不知谁摘来的樱花，粉色的花朵上沾着些许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狐狸雕像蹲坐在神龛下的阴影中，大理石的冷色外表上泛着细腻的玉色。 神龛前摆着一个木制小托盘，让东野瑜想起来前世在网上看到一个有趣的说法。 是说岛国这边这种放餐食的木制小托盘原形是神州古时候的支踵。 宋以前神州这边还是跪坐，不过因为跪坐压迫腿部，实在难受，所以发明了支踵。 用来垫在屁股下面，缓解腿部压力，不至于跪坐成罗圈腿。 岛国抄答案的时候没抄全，不知道支踵的用法，拿去当装餐食的器具，跪坐真跪下去了，导致之后千余年岛国人基本都是罗圈腿。 是真是假不好说，不过蛮有趣的。 木制托盘上面放着一盘天妇罗，东野瑜闻了闻，确定炸的是三文鱼，大概是三郎独酌一二杯的老板放的。 狐狸神使作为稻荷神的神使也被称为御前稻荷，被当做祈求商业繁盛（鸿运昌隆）的神明来信奉。 一般有这种小神龛的地方，周围的商店、居酒屋都会奉上贡品。 东野瑜犹豫一会儿，微微躬身，算是行礼了。 之所以不伦不类的这样行礼，主要是东野瑜实在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如果拜神的话，是用道教的手势还是用佛教的手势？ 岛国这边的神大多是泊来的，而且由于佛教盛行了很久，拜神的手势基本都是合掌。 想了想，还是决定入乡随俗，拜道教神用子午诀，拜佛用合掌好了。 伊织御子见此，也将拐杖支撑在腋下，朝着小神龛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片刻后，少女似乎听到了什么，朝着神龛小声说着一些悄悄话。 “春塬，你其实不喜欢炸三文鱼吗？我也不喜欢，我喜欢天妇罗炸虾，奶奶做的比筱田三郎大叔做的好吃，可是爷爷就是喜欢去那里喝酒。御子不喜欢酒......” 东野瑜没看到那位春塬，但感受到了有威严的力量降临在了小神龛中，不由得有些惊讶。 难怪伊织忠道说御子在町内没有危险，这你吗神明在线陪聊，实在有点离谱。 一般来说，神明不会直接与凡人对话，哪怕是宫司神主，也是通过一些签文、挂算来揣测神明的旨意。 真是受神明钟爱的少女啊。东野瑜心中感叹。 这时候路边跑过来四个嘻嘻哈哈的国中男生，又矮又小，跟猴子一样，大概是刚上国中，看起来与小学生区别不大。 手里拿着棒球和手套，似乎要去不远处的空地玩棒球。 他们看到伊织御子在这里，脸上露出小孩子看到好看的小猫小狗的神色，脚步放慢了些，似乎要走过来。 不过看见东野瑜站在旁边，感觉似乎是伊织御子认识的人，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形，又纷纷咽了口唾沫，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保持着感觉不会被抓到的距离，交头接耳地嘀咕着：“她又在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妖怪，骗人的把戏而已，是想吸引大家的注意吧，伊织家的神棍。” “真是厚脸皮，你们说，她真的听不到吗？” 其中一个刺猬头的男生看着伊织御子犹豫一会儿，周围的人都在这么说，他于是笑起来，将声调提高一些。 “好像是听不到啊，我猜伊织是瘸子的同时，应该还是聋子。” “天才！文太，我想起来爷爷说过神明会惩罚骗子，如果有神明的话，伊织家肯定是遭天谴了。” “喂，差不多了吧，我听说上次真嗣他们欺负伊织，倒霉了一个月，挺邪门的。” “巧合啦，你真信啊。” 他们一边嘀嘀咕咕一边保持距离绕着东野瑜走，直到走远十来步后，又转头回来露鬼脸。 “骗子伊织，神棍伊织。” 伊织御子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话，自顾自地轻声说着，跟她口中的春塬聊得很开心。 这几个小屁孩上辈子大概是狗，吃了一辈子屎，投胎都没把他们的嘴洗干净。 东野瑜眉头皱起， 这还是自己在现场的情况下，自己不在的时候、还没认识御子的时候。 他们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想到这里，心底的火气腾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沟槽的，真是私募了。” 东野瑜骂了一句，朝那几个男生猛冲过去。 “哈哈，大笨蛋来追我啊！” 那几个男生见东野瑜朝这边跑过来，立刻拍拍屁股哈哈大笑着跑开。 他们酷爱体育运动，在学校短跑比赛名列前茅，戏耍被社会压榨的体虚成年人算是老手了。 只要保持距离，这群笨蛋根本追不上自己！ 石田文太感觉稳了，双腿飞一般迈动，嘻嘻哈哈地回头看了一眼，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愕然发现自己和那个人的距离在快速接近，那人快得像一阵风。 还没等他想到该怎么办，一只大手就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强行让自己停了下来。 撕拉！ 领口处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猛地勒住脖子，石田文太翻着白眼差点没背过气去。 东野瑜逮住一个后直接夹在手下，速度不减地又逮住另一个，跑在前面的小屁孩惊叫一声，脚下踩了个香蕉皮摔了个狗吃屎。 他穿着短裤，大概是磨烂了膝盖那里的皮肤，趴在地上愣了几秒，抱着膝盖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最后一个见他抓了三个人还健步如飞，慌不择路地跑进了死胡同，背靠墙壁，像是陷入绝路的杰瑞，喘着粗气，神色惊惶。 “你，你要干什么？” “我爸是足立区警署的巡查长，你——” 足立区巡查长？ 那不就是普通警察靠混日子熬成的职位吗？ 巧了，哥们儿认识一个足立区警署刑事课副课长大姐姐。 这下恩情越还越多了。 啪！ “你要不把你妈的职业也说一说？” 东野瑜咧嘴一笑，一巴掌扇了过去，少年倔强的目光顿时清澈起来。 第53章 我家还蛮大的 片刻后，东野瑜两只手，一只手拎着两个男生的衣领，像是提小鸡仔一样将他们往回拎。 “放开我！混蛋！” “我要报警，我要告诉我爸爸，你欺负未成年人！” 他们大叫着挣扎，东野瑜于是像抓住不断挣扎的猫一样，使劲甩动他们的领口。 撕拉！ 几个小混蛋还没来得及心疼自己的衣服，愕然发现一直抓着自己衣领的手突然松开了，失重感将他们包裹住，迎接他们的是结实的水泥地面。 噗通。 石田文太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其他几个人像是搁浅的鱼那样慌忙想要站起来。 东野瑜上去一脚一个又将他们踹倒在地上，冷声道。 “道歉。” 石田文太嘴一瘪，双手撑着地面，跪在地上，想要大哭，一抬头，发现神色迷茫长相可爱的伊织同学正在看着自己。 脸色顿时涨红起来，心中后悔，可嘴嗫喏着，一句话没说出来。 伊织御子看着眼前跪了一排的同学有些惊讶。 她刚才完全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事。 少女瞪大眼睛，灵眸看向东野瑜，“东野尼桑，他们这是怎么了？” 东野瑜愣了一秒，合着你刚才完全没听到周围的动静是吧？ 不过他并不准备因此放过眼前这几个小混蛋。 霸凌者并不会因为你不理会他们而停手。 事实上，他们会因为你不反击，将你视为软弱可欺的人，霸凌行为会变本加厉。 东野瑜认真向伊织御子解释道：“他们刚才说你坏话，故意欺负你，这是很卑劣无耻的霸凌行为，我在让他们向你道歉。” “这样啊，唔，好吧，我原谅他们了。” 伊织御子神色平静地轻声说道，她其实对这些同学的行为并没有特别生气。 之前只是觉得自己找不到朋友有些孤单难过，妖怪们有时候又没办法理解自己的烦恼。 但现在有了东野尼桑，与这些同学无法成为朋友也无所谓了。 哦，还有绣吉左卫门，可它为什么总是躲着自己。 她说完，几个小混蛋便咬着牙冷哼一声，想要站起来，东野瑜一巴掌拍在石田文太头顶。 “我让你们起来了？” 东野瑜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耐心地与伊织御子说道。 “御子，他们还没有道歉，你得等他们道完歉才能说是否原谅的话。” 伊织御子朝东野瑜招了招手，拉住他的衣袖让其低下身子，凑到耳边小声说道。 “可是东野尼桑这样做的话，说不定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不怕，我也是未成年，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六岁。而且他们都是自己摔的，我又没揍他们。” 东野瑜示意不用担心。 自己花了十几年的功夫就是想获得一个能在现代社会如鱼得水的人类身份，自然不会轻易触碰法律。 之前不选择击杀那些黑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总有人以为自己有了点能力就可以杀人而不付出代价。 真当警察和除妖师吃干饭的啊，将自己的安危寄希望于别人犯蠢，这才是真正的愚蠢。 几个小混蛋闻言，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偶尔向东野瑜投以憎恨的眼神，梗着脖子说什么都不肯道歉。 东野瑜面无表情地威胁。 “如果不道歉，我就把你们跪在这里的场景用手机拍下来，然后发到你们学校去、发到油管上。”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街口的监控：“那边的监控也拍下了你们霸凌女同学的完整过程。” 这种国中男生正是逆反期倔强的时候，但再逆反，只要威胁将他们做的丑事宣扬到学校去，基本都会就范。 这些人对自己尊严看得很重，这是盔甲，也是软肋。 而且这种做法对岛国人更是特攻，特别是现在岛国社会对霸凌这种行为深恶痛绝的情况下。 私底下怎么做没人管，一旦放到台面上来，那性质就变了。 再加上网络的传播，把这几个人霸凌残疾女生的视频剪辑一下发网上，基本可以算是社死了。 当然，自己其实是吓他们的，老爷机可没有摄像的功能。 而所谓的监控其实连线路都没来得及连接就被叫停了。 但这几个小混蛋显然不会知道这些事。 果然，这话一出，他们脸色骤变，犹豫一会儿，做出标准的土下座姿势。 “对不起，伊织同学。” 伊织御子看向东野瑜，见他点头，莞尔一笑：“好吧，我原谅你们。” 东野瑜注视着土下座的四人，告诫般说道：“欺凌弱小是非常可耻的行为，如果你们以后也像现在这样，那注定只能度过一个失败的人生。滚吧。” 但其实这并非告诫，而是警告。 东野瑜见不得这种恶少年发达，就算神明不开眼让他们发达了，自己也会出手让这些小子知道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岛国就这么大点，找个人可太容易了。 听到这话，他们如蒙大赦，摔得最惨的少年龇牙咧嘴地站起身，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一边擦着鼻涕一边哭着往自家方向走，其他三人也抽泣着飞奔逃离。 “御子，你不生气吗？” 东野瑜对伊织御子的态度感觉有些奇怪，如果遭遇霸凌的是自己，早就一拳捣上去了。 泥菩萨都还有三分火气呢。 “不生气啊，我只是觉得可惜，他们看不到我见过的风景呢。” 伊织御子轻声说着，莹润澄澈的目光先是观察了一会儿公寓三楼的窗户，恍惚间看到一颗鸟脑袋快速缩回去。 她微微抿起小嘴，没说什么，然后看向东野瑜。 “东野尼桑，爷爷说你周末要来教我学习，要现在去我家玩吗？神社很大很好玩的。” “奶奶做的晚饭很好吃。还有热乎乎的油豆腐。” 还可以蹭饭？东野瑜爽朗地答应下来，本来也是准备去神社向伊织忠道请个假的。 “好啊，不过今天我只能陪御子学习一个下午，晚上有些事要去做。” 东野瑜说着，先回家将书包带上。 里面装了些学习用具和自己的习题册、课本之类的，准备教御子学习之余，自己也做做习题——反正又不可能在神社里修炼。 那样也太打神明的脸了。 两人相伴着一边聊天一边往神社走，不多时便来到了稻荷神社参道下的朱红鸟居前。 两座一人高的狐狸石头雕像蹲坐在参道入口处，审视着经过的每一个人。 第54章 参拜，大吉 绫濑坂是座不大的小山，估摸着从下到上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快一点几分钟就能走完。 山上植被丰茂，以红枫为主，还有一些樱花树、野樱桃树等等。 此时正是早春时节，远远看去像是一片淡黄色的树海里晕染开粉色的花团。 稻荷神社的规模不算小，但与那座伏见稻荷大社相比肯定是相形见绌。 别的不说，气派的千本鸟居一来全秒了。 鸟居外几步路就是公路，相隔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公交车站台，来往车辆较多。 东野瑜站在鸟居前往里看，一条由青石板铺衬的阶梯直上小山，能感受到整个绫濑坂都弥漫着巍峨如高山，幽深似渊海的气息，那是神明居所的威严。 伊织御子站在阶梯下嗅了嗅，精致可爱的小鼻子微微翕动着，轻轻拉了拉东野瑜的手要往阶梯上走。 少女轻声说着：“东野尼桑，奶奶在做午饭了。今天有天妇罗，还有炸猪排。” 你的鼻子为什么跟我的一样灵？ 东野瑜愣了一秒，手被少女抓住有些猝不及防。 由于害怕把少女给拽倒了，于是跟着往前走了几步，踏入鸟居，进到‘神域’中。 阶梯两旁的树海在正午的微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青石板上晃动着斑驳的光影。 什么都没有发生，神社中弥散的神威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影响。 好像那只是一个幻觉，海市蜃楼般的东西。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真有神祇，东野瑜甚至会以为自己癔症了。 这就是神社里的空气吗？ 好像跟外面没什么区别。 东野瑜跟着伊织御子慢慢顺着阶梯往上走，刚刚开始还有些紧张，身体紧绷，随时做好逃走的准备。 不过稍微想了想，又干脆放松一些下来。 稻荷神要是真想使坏搞自己，在公寓修炼的时候祂早下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东野瑜于是安心地开始观察起神社内部的景色环境。 阶梯两旁种着红枫，春天的红枫树叶颜色淡黄，还不是特别繁茂，但枝桠密集，能让人想象秋天的盛景。 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信徒奉纳的石灯笼，里面装有电灯，底座上刻有一些人的姓名和其他信息。 偶尔会从阶梯延伸出另一条小路，尽头处是一座小神龛，里面摆放着某位神明的尊位，不过没有神像。 岛国这边神道教的神一般不会立像，拜殿里经常只是摆着一面精美的镜子，象征神明。 这和神道教以自然崇拜为主有关，本身属于泛灵多神信仰，把自然界各种动植物都视作神灵，一些外来神明也会被接纳。 伴随着脚步声和手杖戳在石板上的笃笃声，山下的公路偶尔驶过一辆汽车。 远方有鸣笛声传来，让此时走在阶梯上的东野瑜更有一种幽静的感觉。 伊织御子此时拉着东野瑜的手，心中莫名有些欣喜，开始神色平静地用软糯空灵的声音介绍着神社内部。 她本来只是想简单介绍一下。 只是说着说着，变成了与朋友分享自己的过去。 少女拄着手杖，但莫名给人一种步伐轻快的感觉。 这是她等待已久的第一个朋友，迫不及待想和朋友分享属于自己的世界。 于是御子想将所知道的事情，在这座小山里度过的岁月，无聊的，不无聊的，全部告诉给东野瑜。 “东野尼桑，那边是镇守之森，秋天的时候它们的叶子会变成红色，很好看，可以在里面玩捉迷藏。” “那我要是找不到御子怎么办。” 东野瑜逗小孩一样回答，不过语气倒是很认真，让人以为他真是为此苦恼。 伊织御子牵着他的手微微摇晃：“没关系，我会让着你的。” 往上走了一段距离，少女又指着左边的森林说道。 “这边过去有一条小溪，里面有鱼，夏天时候如果把脚放在水里，会很舒服，但注意不能把裙子弄湿。” 东野瑜想象一下把自己的脚放到小溪里的场景，感觉这样好像有些不道德。 “鱼会讨厌这样吗？听说水流是鱼的风，如果风里有脚臭的味道，它们应该不会喜欢吧。” 伊织御子眨了眨眼有了瞬间的呆滞，想了想，然后认真说道。 “不会，奶奶说御子是香的，所以坏妖怪才会来咬我，所以让我不上学的时候待在绫濑町。” 她说罢，似乎是反应过来什么，微微抿起小嘴，冬泉蒙雾的灵眸瞪了瞪东野瑜，不去看他，开始介绍起别的地方。 香的？ 呵呵，我十年老博士，是不是小香脚不用你说，我一舔就知道，这就叫专业。 东野瑜当然不至于这么变态，自己只是想起前世的梗了，一时间心中颇为怀念。 要不买个智能手机吧？ 老伙计历经两代主人，也该退休颐养天年了。 反正现在存款也宽裕了许多，等再赚点钱，就给孤儿院打一部分钱回去，再买个水果手机，看看能不能回国上网。 十多年没冲浪了，即便是贴吧男厕，也让人有一种想看看8U没有没有变化的期待。 正要走上参道的时候，遇到几个从山上下来的老太太，她们大概认识御子，看到她便笑着打招呼。 “这不是御子吗？中午好，智子正等着你回家吃饭呢。你们看这孩子越长越可爱了。” 伊织御子非常乖巧地回礼，“中午好，淑子奶奶，麻理奶奶，美保奶奶。我正要回家。” 几个老太太乐呵呵地点头，随后目光投向一旁的东野瑜，眼睛亮起来，上下打量片刻，“这位是？” “这是东野尼桑，是......” 伊织御子说到这里呆了呆，卡了壳，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东野瑜。 自己的朋友？ 自己的哥哥？ 还是？ “我是御子的哥哥。” 东野瑜接茬，微笑着说道，见几个老太太面露疑惑，甚至目光有些审视的感觉。 她们大概是把自己当诱骗小女孩的男人了。 又解释道：“我的名字是东野瑜，是伊织老先生好友的后辈，现在在东京求学，承蒙伊织老先生的关照，与御子情同兄妹。又受老先生聘请，在周末时给御子当家教老师。” 闻言，几个老太太才恍然点头，随后开启七大姑八大姨模式。 “还在念书吗？在哪儿读书啊？” “......立花高中。” “立花高中？！好好好，有女朋友了吗？小伙子，我们家——” 东野瑜见情况好像有当场变成相亲大会的倾向，刚准备说一些借口来摆脱。 伊织御子神色平静地站到他们之间，抿着小嘴，朝老太太微微躬身，用没有情绪波动的稚嫩声线说道。 “淑子奶奶，御子饿了，要赶紧回家吃饭才行，请下次再聊吧，再见。” 说着，拉着东野瑜往神社走，留下几个老太太面面相觑。 走远一些后，伊织御子轻声道。 “奶奶经常和她们一起织毛衣聊天之类的，淑子奶奶她们的话真的很多，如果不打断的话，就赶不上吃午饭了。” “正确的，理智的。” 东野瑜赞同道，自己是真饿了，而且这种七大姑八大姨的场面在前世就已经受够了。 两人很快登上了阶梯的最后一级。 踏上参道，外参道两旁有些空地，有使用的痕迹，还设置有垃圾桶。 “祭典的时候会有摊贩进来摆摊。” 伊织御子指了指参道两旁的空地，“卖铁板烧，章鱼小丸子什么的，我喜欢吃鲷鱼烧，东野尼桑喜欢吃什么？章鱼烧吗？” “章鱼烧里的章鱼须太少了，我还是喜欢吃一整块的鱿鱼铁板烧。” 东野瑜想起前世大学外的小吃街，十块钱的章鱼小丸子里面基本没有章鱼，全是面粉丸子。 简直就是奸商！ “熊仓阿姨会售卖鱿鱼铁板烧，到时候御子带你来吃。” 伊织御子想象着宵宫祭典时的盛况，参道两旁琳琅的小吃，穿着浴衣的游人，漂亮的花灯，还有烟火大会。 到时候自己应该能和东野尼桑一起逛小吃街，从小到大存的钱可以给朋友分享了！ 少女嘴角微微翘起，突然想起来什么，指了指参道另一头：“那边就是拜殿，东野尼桑要去参拜神明大人吗？” 东野瑜顺着伊织御子指引地方向看去，首先看到了手水舍，那是用来给信徒清洁手、口。 手水舍后是第二座鸟居，这座鸟居上挂着牌匾，上面用描金的汉字写着稻荷大神。 鸟居后面的参道旁立着两座狐狸铜像，再往里可以看到玉垣和神社大门——有些类似于国内寺庙的大门与墙壁。 不过玉垣这边有些特殊意义，进入玉垣之内代表进入真正的神域。 “嗯，第一次来访，总要给主人打声招呼。” 东野瑜严肃地点点头，这就跟拜码头一样，作为一只妖怪来到神明居所，不参拜一下就太失礼了，搞不好会得罪神明。 伊织御子于是带着东野瑜来到手水舍：“参拜神明的话，先要在这里洗手哦！” 她拿起水池里的木瓢，舀了一些水给自己洗手，又给东野瑜舀。 “谢谢。” 东野瑜洗完手，发现水池壁上也用楷体汉字刻着洗心二字，想到之前鸟居和一路上的石刻，心中感叹岛国处处都是汉文化的踪影。 洗过手后，跟着伊织御子走到拜殿前，学着她的做法，先鞠躬两次，然后再轻拍两次手，最后合掌。 “稻荷大神，我想知道自己的化形能否除妖师们看破。” 他向稻荷神祈祷道，往钱箱里投了五円硬币，拉了一下摇铃——岛国这边也很喜欢用谐音来表达吉利的意思，五円有好缘分的意思。 摇铃则是挂在钱箱上方的一个大铃铛，用一根很粗的绳子绑着垂下来，信徒拉摇铃可以引起神明的注意。 叮叮。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东野瑜没有发现任何变化。 自己确实感受到拜殿中确实有神明存在的迹象，但祂似乎没有回应自己。 “东野尼桑，要抽签。”一旁的伊织御子小声提醒道。 额，我还以为神明会直接传音给自己呢。 东野瑜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御子那么受神明青睐，说好的稻荷神喜欢狐狸呢？ 不过想想也对，乡下来的野狐狸和修行有成的狐仙区别还是蛮大的。 这样想着，拿起一旁的签筒，摇了摇，从中抽出一支签。 签头写着：大吉。 下面的主文则写有‘身行稻荷之道，可无所惧矣。’最后是常规的祝福信徒能获得稻荷神的加护。 稻荷之道是什么？ 东野瑜想了想，稻荷神是繁荣之神，也是丰收之神，米神。 也就是说，自己只要不浪费粮食，就能顺心如意？ 还是说自己化形术高超，本来就不会被发现，稻荷之道只是常规用语？ 东野瑜没想到答案，不过自己从来不浪费一粒米，每天勤奋工作学习，怎么看都是契合签文的。 他松了口气，放心了许多。 如今有神明的担保，以后可以试着混入除妖师的行列赚大米了——稻荷神作为岛国知名大神，总不至于闲到消遣自己。 东野瑜决定晚上去赴与明日见早苗的约定，顺便看看能不能将樱田夫人的恩情回报了。 毕竟如果爽约，自己到时候还得把魔女小姐的五万円退回去。 “是大吉！”伊织御子那双冬泉蒙雾的眼眸微微亮起来，为东野瑜的好运气感到高兴。 她带着东野瑜来到一颗挂着注连神和御币的大树旁，这里系满了签文。 少女指着系签文的绳子：“东野尼桑，要将签文系在这边，会与神明结缘呦。” 额，如果是前世的话，御子还真适合当个小神棍，太熟练了...... 东野瑜按照御子的话，将签文系上绳子。 刚系完，如海的神明气息猛然膨胀，一种惶恐的感觉将东野瑜淹没。 只是片刻的功夫，周围的场景已经瞬间发生了变换，天空变得朦胧，明亮到有些耀眼，给人一种纯粹圣洁的感觉。 周围的樱花树开得繁茂，淡黄色的红枫树叶变成了橙红，馨香的微风偶尔摇下几片落叶，为神社铺就橙红的地毯。 东野瑜有些警惕地转身抬头，赫然发现不远处的参道上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面容模糊不清，身材丰满高挑，她穿着巫女的服装，白衣绯袴，手持一杆精美的大烟枪。 东野瑜能感受到她打量自己的目光，刚想询问，她却只是点点头，眨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场景又变了回来。 “东野君，东野君？” 东野瑜回过神来，呼吸有些急促地四处张望，一转头，发现伊织御子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伊织忠道就站在旁边。 老爷子表情有些疑惑，不过见他恢复正常，笑了起来。 “东野君，我还以为你会下午再来，不过也正好，智子做了丰盛的午餐，一起吃饭吧。” 第55章 道经 东野瑜正饿呢，听到邀请，欣然同意。 反正自己与伊织家算比较熟悉了，不仅是恩人，还算是长辈的好友，蹭个饭不过分。 更何况一般来说家教在教授对象家吃饭还算蛮正常的。 前往伊织家住所的路上，东野瑜顺便与伊织忠道说了自己晚上可能有事要提在离开。 伊织忠道闻言笑起来：“我本来也没想让东野君一整个周末都花费在御子身上，周六周日上午、下午或者晚上，随便你挑个时间段来就行。” “其他时间你可以去逛逛东京，听雅仁说你打小就没怎么好好玩过，年轻人虽然正是奋斗拼搏的年纪，但还是要劳逸结合才对。” 东野瑜笑着点头，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在心中叹息，谁不想劳逸结合呢。 可自己如今孑然一身，又是野狐狸出生，修行所需的财侣法地样样都缺。 如果不拼命努力报恩、修炼、学习，将来怎么成仙？ 伊织御子低垂下蝶翼般的眼睫，神色平静，灵眸有些发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人很快来到伊织家所在的庭院。 这座庭院位于神社后面，是一座比神社占地面积小一些的和风庭院。 伊织家的稻荷神社并不小，不仅有本殿、拜殿，还有神乐殿、舞殿以及宝物殿，神轿殿。 因而庭院也不小，目测占地面积有四百多平方米，雕梁画栋，青瓦朱门，据说有百多年历史了。 走入大门，顺着游廊转了两个弯，来到餐厅所在的和室。 正在布置餐桌的伊织奶奶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过来，露出有礼的微笑：“东野君，快请坐。” 她大约六十来岁，面容清瘦，黑色眼睛锐利有神，一看就不是那种软弱可欺的老太太。 穿着和服，花纹素雅、端庄，头发花白，梳拢成一个典雅的发现，一丝不苟地用玉簪扎起来，身材不高，但腰背笔直，一举一动都谨守礼节，有华族的风范。 似乎早知道了自己会来，做的午餐刚好够四个人吃。 菜品丰盛，是些家常菜，有御子说的天妇罗和炸猪排，还有一些素炒菜，几条煎鱼。 当然，味噌汤是少不了的。 落座后，伊织家的三人先是像稻荷神祈祷，入乡随俗，东野瑜于是也学着一起祈祷。 伊织忠道坐在首位，结束祈祷后睁开眼睛，看向东野瑜微微笑了笑。 “吃饭吧，东野君不要拘束，我与雅仁是至交好友，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 他说着端起碗开始动筷子，随后御子和伊织奶奶也开始吃饭。 伊织家吃午餐时不说话，因而东野瑜入席后也只是安静且快速地动筷子。 伊织奶奶的厨艺没得说，出去开店都够格了。 东野瑜狠狠地炫了三大碗。 离开京都吃了俩月的打折便当，都快吐了。 此时尽管只是些家常菜，依然让自己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吃过午饭后，东野瑜勤快地帮着收拾了餐桌，洗碗等等。 这些工作在小林公爵邸的时候就已经很熟练了，此时干起来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被老人家夸赞了几句。 本来还想接着帮伊织奶奶打扫厨房，但被她拒绝了。 “东野君，御子已经等你很久了，快去吧，她在书房那边。” 伊织奶奶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催促东野瑜过去。 东野瑜只好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手，顺着老太太指引的方向来到书房。 书房外表看起来是典型的和风，不过推开障子门进去，绕过白鹤屏风以后，内里的布置和摆设却不像是一位宫司的书房。 书架上摆着不少书，不过都是儿童读物，角落里放着巨型卡通狐狸毛绒玩偶，其他装饰玩偶也都是偏向少女风格。 连这里的空气都弥漫着少女的馨香，这间书房大概已经不属于伊织宫司了。 伊织御子鸭子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笔正在做作业，白色连衣裙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纤细的脚踝在白色花边短袜的映衬下显得精致可爱，脚呈现出来的整体曲线也是一种曲线美和造型美，玲珑的曲线上带动视觉造型薄厚的立体变化。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少女抬起头，见是东野瑜，灵眸微微眨了眨，推了推身边的坐垫。 “东野尼桑，请坐在这里吧。” 东野瑜走过去坐下，瞥见一旁摆着的飞行棋，不慌不忙地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笔和草稿本。 “御子，今天我们先进行一次数学摸底考试，所以应该没有时间做别的事。” “这样么。” 伊织御子有些失望，微微抿起小嘴，有些不死心地问道：“考完以后可以玩吗？” “如果有时间的话。御子你可以先复习一下，我现在给你出题。” 东野瑜拿出严师的态度，然后开始根据御子学习的进度给她出一些数学的经典题型。 伊织御子只是简单看了看笔记本，然后双手撑着下巴，转而看向埋头写题目的东野瑜，目光有些出神。 她作为绫濑区立国中的学霸倒不害怕考试，只是觉得难得有朋友来家里却不能一起玩有些可惜。 不过尽管没有在玩只是学习，伊织御子也意外地感觉并不寂寞。 伊织忠道站在不远处的游廊上，通过窗户看着书房里认真学习的两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越发觉得聘请东野瑜来当家教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之前就听说过御子在学校里的处境不是很好，因为经常与看见的妖怪说话而被那些小孩认为是古怪的人，被排斥、孤立。 这种情况自己也只能干着急——总不能强迫那些小孩和自家孙女成为朋友吧？ 因此伊织忠道一直担心御子会因此出现一些心理问题。 不过如今有东野君陪伴，总算能放心一些了。 他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顺着游廊往自己房间走去。 中午喝了点小酒，现在有些困，伊织忠道准备睡个午觉先。 【报恩完成。】 正在考察伊织御子学习情况的东野瑜收到系统提示，倏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走廊上漫步离去的伊织忠道，愣了一秒。 这也算报恩吗？ 东野瑜心中疑惑，但不准备在这里打开系统面板。 神社毕竟是稻荷大神的地盘，在祂的居所翻看系统总有种不安全的感觉。 系统应该算是重宝了，哪怕是神明，也难保不会心动。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御子做完习题，东野瑜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错漏的地方。 看来御子的基础很扎实，之前伊织忠道先生说她经常会因为身体原因休学在家，这种情况还能有如此扎实的数学基础，肯定付出了不少努力。 既然如此，自己就更不能辜负她这份努力学些的觉悟！ 东野瑜立刻准备给她讲一讲后面还没学的内容，但看了眼手表，发现时候不早了。 于是只能有些歉疚地将新知识的教学计划放到明天。 起身与有些依依不舍的伊织御子道了别。 伊织忠道和伊织奶奶似乎都不在家，东野瑜自顾自出了伊织家的庭院，路过拜殿时，又参拜了稻荷神，向祂道了别，随后离开神社。 回家路上，东野瑜给明日见早苗发了个短信。 “您的骑士时刻准备出征。” 很快收到回复短信。 “亲爱的骑士阁下，吾将于晚上八点降临小菅町，请在樱田家外静候。” 晚上八点吗？ 东野瑜看了眼手表，现在才五点，还有三个小时，于是先回了家。 绣吉此时不在家，地板上有一张留言纸，用墨水瓶压着。 上面的字迹像是蚯蚓爬过一样，甚至能让东野瑜想象到它用爪子沾墨写字的滑稽样子。 东野瑜拿起留言纸看了眼，勉强辨认出字迹。 大概是说它去京都巡视恩人们的近况了，两天后回返。 这是之前自己给它下的命令，每周末去巡视一次恩人们的近况。 如果有搬家什么的也要及时回来通报，更新恩人地址等等。 自从命令下达以后，它干得还算认真。 将留言纸扔到垃圾桶里，东野瑜盘坐在地板上，有些期待地打开系统界面。 【本次报恩评分：丙下】 【奖励：道经：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东野瑜看着报恩结算界面，同时发现系统定格的自己欠下伊织忠道恩情时的照片并没有消失，只是稍稍变得虚幻了一些。 当报恩行为远不足以抵消恩情的时候便会出现这种情况。 东野瑜这些年也遇到过不少次，因此倒也不算惊讶。 不过评分居然有丙下么。 看着评分，东野瑜摩挲着下巴，感到有些惊讶。 自己本以为补课这种小事即便算报恩，评分应该也只有丁级才对。 更何况自己还收了补课费。 看来伊织忠道先生很看重御子啊。 东野瑜感叹着，开始看向奖励一栏，看名字似乎是赦罪度亡之类的经文。 丙级奖励基本都是实物奖励。 比如一些灵符、丹药之类的，大多是驱邪健体的作用。 这十来年报恩获得了不少有关这些的奖励，但用在下一次报恩的时候少之又少。 丹药自己先吃了一部分，到后来作用不大以后，基本给孤儿院有急性先天疾病的孩子吃了。 孤儿院中这些天生有缺陷的孩子不少，这大概也是他们被丢弃的原因。 灵符在早期实力不济的时候也用的差不多了。 目前物品栏除了一两件保命的重宝，可以说穷得能跑耗子。 这是第二次见到道经之类的奖励——前一次是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东野瑜心念一动，从物品栏中取出系统奖励，数卷竹简瞬间在自己怀中。 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闲来无事读读道经也不错。 道经这种东西不能像法术那样立刻增强自己，但读一读也能修身养性。 而且系统奖励的经文似乎和网上搜到的不太一样，不管是内容还是诵读的效果。 比如同样是清静经，网上搜到的有很多文字错漏，效果不大。 系统奖励的清静经不仅无错漏，而且只要专注地多念几遍，真有清心涤神的效果。 可以辅助初入修行之人快速掌握坐忘，踏入道途。 当然，现在对自己来说，清静经的作用一般只是用来压制青春期欲念。 东野瑜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沉重的竹简一一排开。 竹简材质看起来像是墨玉，灿金的丝线穿插其中，将一枚枚竹片连接起来。 竹片上描金般刻画着汉字，做工极其精美。 从头拿起一卷，开始默默在心中诵读起来。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 “......尔时，飞天神王，及诸天仙众，说是诵毕，稽首天尊，奉辞而退。” 诵读完毕后，东野瑜花了一些时间理解记忆。 经文内容除了赞颂太乙救苦天尊外，还讲述了一些大道之理。 读完以后发人深省，对道的理解似乎也增进了一些。 不过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什么效果了。 东野瑜感觉这单纯就是一卷济幽度亡类的道经。 除了超度以外，也就是读着长长见识，扩充脑海里的道藏。 大概还有些微增进神识修为的作用。 不过这个效果第一次诵读记忆清静经的时候也有，大概是读道藏都有的好处。 当然，这名字里有灵宝天尊的名号，跟自己修行的法门同出一脉，自己用起来大概有特殊效果吧？ 超度效果更好些？ 东野瑜蓦地想起樱田老夫人，如果自己超度她的话算报恩吗？ 沉思几秒，准备到时候询问一下她老人家的意见。 毕竟樱田夫人好像已经成了可以驻留世间的灵，成了类似鬼仙的存在。 虽然没什么力量，但也算是另类的长生，不一定愿意投身轮回。 又花了点时间多看了两遍，东野瑜将道经收回系统空间。 考虑到晚上可能会有一场战斗，东野瑜开始闭上眼睛花了一些时间调息修炼，争取到时候以最佳的状态迎战。 狮子搏兔亦须全力，更何况自己今晚可能出现的对手并非兔子这种弱小的动物。 ...... 修炼到晚上六点半的时候，东野瑜煮了一锅面条就着老干爹，算是晚饭。 吃过饭后便出门往地铁站走去，出了稍显安静的绫濑町后，东京的繁华气息便扑面而来。 这时候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但正是夜生活的开端，再加上是周末，所以客流量并不少。 从小菅地铁站出来后，东京繁华都市的氛围更浓郁了些，周边的商业街灯火通明，明亮透彻的橱窗映照着形形色色的路人。 牵着孩子的一家三口脸上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容，依靠在一起的情侣手里捧着温热的奶茶，背着登山包的外国游人迷茫地站在大街上，三三两两的社畜正往居酒屋走，神色麻木的流浪汉坐在街头望着人群发呆。 东野瑜站在地铁站台上分辨了一下方向，根据记忆一路来到小菅町。 这边明显要安静许多，来往车辆都变少了，家家户户都亮着灯。 街道上三三两两走着刚吃完饭出门溜达的人们，一群小孩打闹着窜过，满满的生活气息。 不过让东野瑜感觉有些奇怪的是，白天到处睡觉的流浪猫，晚上一只也没有看见。 带着这样的疑惑来到樱田家院门外，发现明日见早苗她们还没来，东野瑜于是准备站在门口处等一会儿。 可还没等几分钟，东野瑜便听到身后房子里传出来一些微小的动静。 作为狐狸精，自己的听力远超凡人，仔细分辨了一下，感觉像是老人濒死的呻吟。 不会是樱田夫人出什么事了吧？ 东野瑜皱起眉头，心中担忧之下，便往樱田家走了进去。 东野瑜打开大门进入玄关，昏黑的玄关并没有阻隔自己的视线。 狐狸有黑暗视觉，借着路灯投射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芒，也能看清屋子里的一切。 “樱田夫人，您在吗？我是东野瑜，我来看您了。” 他轻声询问着，但没有回复。 在一楼找了找，没看到鬼，于是又来到二楼。 刚登上二楼，一转角，愕然看到处于卧房中的樱田夫人胸口处插了一把匕首，神色痛苦地倒在血泊里。 东野瑜当时就愣住了，鬼也会流血吗？ 第56章 神宫寺柊镜 东野瑜先是警惕地观察了四周，没有发现别的任何人。 卧房里光线暗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鲜血从她的胸口处流淌而出，顺着地板，浸润了半开的障子门。 东野瑜有那么一瞬间想打电话给救护车。 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她是亡魂不是人，找救护车有什么用？ 可自己身上也没有可以给亡魂疗伤的东西，先问问情况吧。 东野瑜快步来到樱田和歌子身边将她扶起来，问道：“樱田夫人，您还好吗？发生了什么？” 胸口上插了一把匕首，血流量惊人，尽管是亡魂，问还好吗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东野瑜说完这话后莫名感觉有些怪怪的。 老太太听到声音痛苦地睁开眼睛，看到是东野瑜有些惊讶，嘴角抿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气若游丝地说道：“东野君，晚上好。” 东野瑜愣了一秒，感觉自己和这老太太都挺反常理的，这是该说晚上好的时候吗？ 不过一个是狐狸精，一个是亡魂，本身存在就挺反常理的。 她见东野瑜愣住没说话，以为是担心过甚，安慰道：“没事，不用担心，让我躺下来待一会儿，等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这话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受了致命创伤，倒像是面对一种慢性疾病。 东野瑜想了想，还是听从老人家的话，将她平放到地板上，还从床上拿了个枕头给她垫着脑袋，跪坐在一旁。 没有动她胸口的匕首，如果是活人被刺，在到达医院或者火葬场前，决不能将匕首拔出来。 否则不仅会造成二次创伤，还会在创口处形成负压，导致鲜血喷涌，让伤者加速死亡。 至于亡魂......总之还是不要动的好。 东野瑜准备等她好一些再问发生了什么。 过了大概十分钟，老太太的状况依然没什么好转，但也没有恶化，像是定格在了这一种濒死但死不了的状态。 这时不远处的巷子传来一些人的脚步声。 应该有十个人，朝着樱田家走过来，是明日见早苗她们到了？ 东野瑜分辨了一下，从那些脚步声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属于明日见早苗的女士平底骑士靴踩在水泥路面的声音。 真来了？ 东野瑜心中其实一直隐隐怀疑魔女小姐能否真的来赴约。 此时发现她似乎真来了，又感到颇为荒谬且不合逻辑。 之前衫田夏子不是给魔女小姐的家长通报了吗，怎么明知道有妖怪，还允许她出门冒险？ 是纯粹的愚蠢，还是有恃无恐？ 不过按照明日见家家大业大的情况，搞不好与一些除妖师有合作，大概是后者。 东野瑜其实一直没有跟真的除妖师对上过，偶尔几次远远看就就躲开了。 现在化形术有了稻荷大神的肯定，便准备开始接触除妖师，看看能不能学个一两手法术。 东野瑜想了想，对情况不见好转的老太太说道。 “樱田夫人，外面来了一些人，好像是明日见小姐。还请您在这里休息，我去外面看看。” 她闭着眼睛神色痛苦地点点头，东野瑜见此起身下了楼来到院外。 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像是维多利亚时期女侦探的明日见早苗正站在院门口等待。 她今晚带来的保镖多了几个，而且腰间似乎都配备有泰瑟枪。 这种武器与其说是枪，不如说是电击飞镖投射器。 射出去的不是子弹，而是两个带有倒刺的飞镖，通过细绝缘铜线连接枪身。 击中敌人后会以超高电压、小电流在短时间内发动高频电击，使其失去行动能力。 没有致命性，可靠性也不是很强，一些人甚至可以忍着电击把飞镖硬生生拔出来。 因此岛国这边允许保镖等特殊人员配备这种武器——当然，也要进行很麻烦的登记之类的手续。 明日见早苗身边站着衫田夏子和一位穿着黑色运动服的陌生少女。 这女生年龄不大，看上去估计也就十六七岁，留着公主切的发型，乌黑且直的及腰长发披散着。 肌肤白皙细腻，黛眉柔和，如黑夜般纯粹的墨色眼瞳有着宝石般的澄澈光泽，琼鼻精致挺翘，丹唇微抿，像是传说中的辉夜姬。 只是神色过于淡漠，顾盼之间目光冷然，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感觉。 身材在女生中算是高挑，估计有一米七出头，胸前含苞待放的轮廓、纤细的腰肢和挺翘饱满的臀部都被修身的运动服勾勒出优美的线条，笔直纤细的长腿不留一丝缝隙地闭拢。 腰间挂着一柄造型精美的打刀，刀鞘朱红色，用描金的技术在上面绘着枫叶，靠近刀柄的部位系着名为下绪的红色绳结。 刀柄呈现白色，中部有金色的枫叶浮雕，因为是阴刻，所以既不会影响使用看起来也很美观。 她一直在观察樱田家的院子，直到东野瑜从玄关里走出来，目光便落到了他身上。 一些保镖见东野瑜身上有血迹，神色严肃，正要从腰间拔出泰瑟枪警告，被身边的同僚拦了下来。 正要疑惑询问，同僚凑过来耳语几句，突然释怀地笑了。 只是目光落在那长相英俊身材高大的青年身上，神色又扁的复杂，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地叹息，还是太年轻了。 长这样还入赘？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非智者所为也。 明日见早苗见东野瑜从樱田家里出来，有些惊讶，不过没有迎上去。 身为尊贵的月之魔女迎接自己的骑士，这是合乎礼仪的吗？ 因此她只是稍稍站得更优雅笔直了些，等待东野瑜走到近前。 东野瑜微微躬身，面容肃然地赞美道：“您今晚的风采远比帷幕内外的月华更加明亮皎洁，我的殿下。” 人家真金白银给了十来万了，自己要是再觉得羞耻忸怩，那就太不应该了。 明日见早苗闻言，嘴角微微翘起，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我看到了您闪亮的盔甲、锋利的长剑与对月之魔女至高的忠诚。我的骑士，您做的很好。” 随后琉璃般的眸子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女，介绍道：“这位是月亮王国的新晋王国骑士，东野瑜阁下。” “这位是审判庭的——” 说这话的时候，少女转头与她对视一眼，明日见早苗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非常小声且倔强地说完：“月蚀审判官。” 少女随后看向东野瑜，面无表情，声音平静清冷。 “神宫寺柊镜。” 第57章 诅咒 “你好，神宫寺——” “咳咳！” 明日见早苗在一旁咳嗽一声。 东野瑜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审判官。”这句话的语气稍显中气不足，有些试探地意味。 神宫寺柊镜冷着小脸，瞪了明日见早苗一眼，随后还是向东野瑜点点头：“你好，东野君。”声线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单纯的礼节性打招呼。 这就是魔女小姐请来的援兵吗？ 据说是除妖师。 东野瑜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自称神宫寺柊镜的少女，目光在她腰间那把漂亮的打刀上来回剐蹭。 这刀，好啊。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大狐狸当如是！ 垂涎装备的同时，东野瑜心中也在冥思苦想自己该怎么样才能从她嘴里套出法术来。 我是学生，教我法术？ 神宫寺柊镜隐约察觉到东野瑜打量的目光，尤其在自己腰间来回打转。 像是眼睛被什么粘黏住了，或者被强力磁铁吸引住了。 “东野君！” 她心中感到略微不适，黛眉蹙起，冷声呵斥。 啊？只是看看刀都不行吗？ 也有可能是误会了，一直盯着人家看确实不礼貌。 东野瑜想了想，颇为遗憾地低垂下头，眉眼中满是落寞。 昏黄的路灯光芒洒落在他的侧脸，阴影如面纱般笼罩上来，为那如古艺术家雕塑般的侧脸上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气质。 他失落地道歉：“抱歉，神宫寺审判官。我对刀剑颇感兴趣，所以就想多看几眼您的佩刀，并非是心怀不轨。” 坏东西狐狸说起谎来并不脸红。 “我家中也收藏了一柄肋差，但只是一柄数打物，无论是品质与做工都很一般。” 说着，语气转而变得有些激动，就好像是胶佬狂热者看到了一位胶界巨神的作品而发自内心的叹服。 “而您这把刀，外观典雅华丽，刀鞘用无比高超的莳绘画着秋日红枫图，刀柄也是珍珠鱼皮制作，还有阴刻的金花枫叶！” “只从刀鞘也能一窥刀身之美，无论是做工还是都可以说臻至绝巅，堪称艺术品！” “请问——” 东野瑜目光落在打刀上，声音放轻了一些，好像稍微说大声点就会让隔墙之耳听去。 “请问，是传说中的名刀吗？我能有幸得知它的名讳吗？” 不是在看我么。神宫寺柊镜灵眸闪了闪，丹唇微微抿起。 家传宝刀被人这样一阵吹，再加上眼前这人对于刀的纯粹喜爱，厌恶的情绪倒是消散了许多。 不过她依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道：“只是家传而已，算不上名刀。” “这样啊。”东野瑜叹息一声，失落地情绪溢于言表。 “国光入道一心。” 少女心中有些不忍，清冷的声音片刻后补充道。 “好名字！” 东野瑜赞叹道，肯定这刀能值个几百万円。 以入道为名，基本算是一个工匠的名作，一般刀不敢这样刻刀铭的。 月之魔女殿下对于自己的骑士和月蚀审判官相谈甚欢很不满，撇撇小嘴。 留意到东野瑜身上的血迹，漫步走到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之间。 “您的身上有血？一定是为我冲锋陷阵时不慎染上了的吧？辛苦你了，我忠诚的骑士。” 跟法术老师的初次交流被打断让东野瑜感到有些遗憾。 不过如果打断者是魔女殿下，那...... 打断的好！ “不，我的殿下。”东野瑜听到明日见早苗的话愣了一秒，“这是樱田老夫人的血。” 气氛顿时沉默下来， 明日见早苗：......Huh？ 衫田夏子呆滞地看着东野瑜，你做了什么？ 其他保镖也愣住了，面面相觑，这人是杀人犯了么。 “要报警吗？”一个保镖肘了下同伴。 我不到啊。同伴也没遇到过这种场面。 东野瑜见气氛有些不对劲，好几个人看自己的目光像是在看杀人犯。 于是主动走出院子的范围，身上的血迹顿时如灰烬般消散。 “这不是人的血。”他解释道。 明日见早苗有些好奇地走近，甚至想上手在东野瑜身上沾染血迹的地方摸一摸，调查一下。 虽然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传说中的灵魂了，但并没有真正看到玄奇的事。 问衫田夏子她在樱田家看到了什么，她也不肯说。 眼前这一幕，方才真正让明日见早苗激动起来，这算是初见超自然。 她看向身后的神宫寺柊镜。 “那是灵魂之血。” 神宫寺柊镜解释道，“是亡灵受到创伤的时候逸散的魂体，那房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将目光投向东野瑜。 东野瑜于是将老太太的事简单说了一下，神宫寺柊镜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位命运晦暗的黑夜之民竟遭受了这样的痛楚吗？” “她一定苦苦等待着自创世之初便存在的月华来救赎她。” 明日见早苗自言自语般说着，快步往院子里走去。 见小姐要进屋，衫田夏子脸色一白，不过想到她白天在家里和家主对抗的样子，叹息一声。 简答分配了一下任务，只留了几个保镖在外面警惕，其他人拿上武器跟着一起进到了樱田家。 众人打开手电来到卧房，看到樱田和歌子躺在地板上。 她此时的状态似乎好了很多，胸口的匕首变得透明，血也没怎么流了。 衫田夏子的脸色更白了，丰满笔直的双腿有些打颤。 保镖们也纷纷咽了口唾沫，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鬼啊。 流到地板上的血并没有凝固，这时候手电的光一照过去，满地都是殷红的血液，让人没法落脚。 正当一众保镖站在门口犹豫的时候，神宫寺柊镜神色平静地走入卧室吗，洁白的短袜被血污沾湿，呈现出一种妖艳的红色。 她单膝跪在老太太身旁，仔细检查了一下，黛眉紧皱，但神色里似乎并没有惊讶和意外。 “月蚀审判官，情况怎么样？”明日见早苗也跟着走了进去，蹲在旁边。 神宫寺柊镜看着面容憔悴的老太太，冰冷的小脸上有了一丝怜悯。 “她本该在死后由黄泉使者接引，像所有逝者那样投入轮回。但有某个存在阻止了这一过程。” 明日见早苗听到这里，冬泉蒙雾的眼眸亮起来，轻声问道：“是某位神明？居然抢在我之前赐予樱田老夫人祝福。” “这不是祝福。” 神宫寺柊镜似乎看透了明日见早苗的所思所想，神色严肃地警告道。 “逝者入轮回，如果逝者恋栈不去，便违反了天地的道理，就会像现在这样落入凄惨的境地。” “那么，看来只是伪神罢了。” 明日见早苗嘴硬地轻声道，“黑夜之民自然要由黑夜的守护者来救赎。” 不愧是专业除妖师，一眼就看出来樱田夫人的情况，倒是没想到这个小福地居然是神造的。 东野瑜跪坐在一旁听完，沉思片刻后，问道：“所以，樱田夫人变成这个样子，是那个神明好心办坏事？” 神宫寺柊镜抬头看了一眼屋顶，神色复杂。 “祂创造了这里，不断汇聚周围的灵力，让她的灵魂不至于在无休止的折磨中消散。” “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与其说是祝福，倒不如说是诅咒。” 第58章 永世沉沦 “凡人们或许会觉得活着就很好了。但如果是东野君的话，应该能理解这位樱田老夫人的痛苦吧？” 神宫寺柊镜注视着东野瑜轻声说道，似乎意有所指。 什么意思？ 看破我的狐狸本质了？ 东野瑜心中悚然一惊，不是说好不会被看破吗！ 稻荷神，你他吗张口就来，胡言乱语是吧？ 事关生命安全，又来得突然，这话几乎是让东野瑜有些应激了，有种想要马上变回原形的冲动。 至于是大杀四方还是落荒而逃，暂时还没想好。 但下一秒，转念一想，又冷静许多。 如果她看出来自己是妖怪，以除妖师的性子，那把国光入道一心早砍过来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在暗自准备陷阱，准备图穷匕见了，或者诈自己。 东野瑜一时间脑子里满是阴谋论，心中暗自拉满警惕随时准备动手。 同时装傻一般试探着询问道：“您这话什么意思？” 神宫寺柊镜闻言，如秋水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自己看错了？ 之前在院子外没仔细观察。 此时进了院子，在这间充裕着天地灵气的卧室里，又靠得近，便发现了一些问题。 神宫寺柊镜想了想，目光又打量东野瑜一下，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如同磁铁般吸引着身周缭绕的天地灵气，清灵纯净，神光内敛于目，气息浑厚悠长。 无论哪个除妖师来都能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凡人的事实。 不过这位东野瑜具体是哪家的除妖师，修为几何，却看不出来。 除非用术法去窥测。 可对于除妖师来说，没有经过同意贸然用术法窥测别人是非常无礼且饱含敌意的行为。 就好像武士之间交流，你却时不时把目光落在别人的要害部位，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拔刀砍人？ 神宫寺柊镜本来看他先前来凑近乎，以为是向以前见过的一些除妖师一般，想要攀附神宫寺家。 神宫寺家在除妖师界也算是有名的大家族，有除妖师攀附很正常。 想到之前明日见早苗来时在车上一顿夸赞这位‘骑士’，此时又见其身为除妖师，却对可能堕入恶鬼之道的灵体心怀怜悯——换个除妖师来可能就将这老太太一刀斩了。 对他的所作所为稍稍认可一些，准备给他个成为神宫寺家宾客的机会。 可他的回答却又似乎有疏远不愿接近的意思，少女感觉矛盾之余，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神宫寺柊镜微微低头，声音清脆冷然：“是我冒犯了。” 你怎么就冒犯我了，你他吗说清楚啊，你这样没头没尾的才是冒犯我！ 沟槽的，私募了，怎么这儿也能碰到老猞猁一样的谜语人啊。 东野瑜这一刻真的很想左右轮番出拳，狠狠打在她那面瘫一样的漂亮脸蛋上，然后拎着脖子问她以后还敢不敢当谜语人。 明日见早苗听过神宫寺柊镜的话，沉思片刻，看向东野瑜。 “我的骑士，黑夜之民不是都想活着吗？” “只要能活着与珍视之人见面，聊天，甚至继续像活人那样一起生活......黑夜之民一生苦苦追求的不是都这些吗？这是祝福吧？” “不，我的殿下，真实情况远没有你想象那样美好。” 东野瑜沉声道，神色严肃。 先前以为樱田夫人是类似鬼仙那种。 虽然不能长生久视，至少也能多几百年逍遥。 都说鬼仙是冢中枯骨，可当几百年有自我意识可以随便逍遥的冢中枯骨，总比只活几十年，突然在某天溘然长逝的凡人要好吧？ 但现在看来，樱田夫人的处境不仅与被视为冢中枯骨的鬼仙差了十万八千里，甚至连普通的游魂都远远不如。 “不断经历死时遭受的痛苦和绝望，迟早会被折磨到丧失神智。” “可能在今后的某天沦为恶鬼，然后在某天被神灵或者除妖师打得形神俱灭。” “这跟身处地狱有什么区别。” 东野瑜说着，想起下午获得的道经，琢磨一会儿。 要不试试超度樱田夫人？让她脱离这永世的沉沦。 他准备等老太太的魂体稳定一些后询问她的想法。 明日见早苗听完东野瑜的话，低头看着面容苦痛仿佛遭受了巨大折磨的樱田老太太，有些倔强地抿着小嘴，但到底没说出别的什么话。 随后东野瑜将目光投向围在屋外。 这时候一堆保镖拿着强光手电围在卧室外的漆黑过道上，表情各异，一些脸色苍白，一些脸上带着像是在看稀奇一般的表情。 东野瑜看着这些人感觉头疼。 不是说要解脱小樱吗？ byd，这么多人，外面还有警戒的保镖， 众所周知，猫又得反应是猫的七倍，我是猫又早跑了。 想到这里，东野瑜对于今晚逮住猫又不抱希望了，目光看向衫田夏子。 这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吧？ 虽然同意明日见早苗来这边，但带了足够的人外加一个除妖师，直接把猫又给吓跑。 既满足了明日见早苗的好奇心，又让她不至于陷入危险。 我真服了，怎么每次都是你坏我好事！ 衫田夏子此时正脸色苍白地站在明日见早苗身边，脚下冰凉且稍显粘稠的血水让她有些腿软。 她不时看一眼脚下的血水，发现东野瑜正跪坐在那幽灵的身边，面无表情地干瞪着自己。 这小子什么意思？不过是白天时候自己因为担心小姐不慎让他得意了一回而已。 更何况，人害怕幽灵不是很正常吗？ 衫田夏子心中羞恼，本来有些坐立不安的身体立刻平静下来，笔直地站在那里。 又过了一会儿，躺在血泊里的樱田和歌子动了动，似乎有睁开眼睛的趋势。 衫田夏子咽了口唾沫，拉着明日见早苗的衣袖，想带她躲远一些。 明日见早苗的沉思被打断，不过看了一眼衫田夏子用力到有些发白的手，原本有些复杂感伤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没想到暗月国主的鹰犬居然怕幽灵！ 明日见早苗恶作剧似的将手电放在下巴那里回头看了她一眼，吓得衫田夏子哆嗦了一下。 少女看到自己保镖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让你每次都坏我好事！ 第59章 枪声 明日见早苗随后神色平静地踮起脚摸了摸她的头。 “衫田卫队长，于夜的帷幕中永世辉耀的镜像月亮映照出了你的恐惧。” “如果害怕的话，到吾身后来吧，月之魔女的光华会庇佑你。” 不是你吓我的吗？ 衫田夏子对自家小姐有些无奈，面容严肃冷静：“小姐，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我不会害怕。” “那刚才我看到了什么？您不会有洁癖吧？” 一旁的东野瑜微笑着说道，目光落到衫田夏子拉住明日见早苗袖子的手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嗤笑一声。 “懦弱之举。” “我只是担心小姐的安危而已。” 衫田夏子面无表情地解释道，不在乎地松了手，硬着头皮站到明日见早苗前面。 这时候，樱田和歌子发出一声呻吟，慢慢睁开眼睛。 流了满地的鲜血在这一刻奇异地流回她的身体，像是时光倒流，只是眨眼的功夫，卧室的地板就恢复了洁净。 引起保镖们一阵低声惊呼，衫田夏子也看了眼脚底，新换的丝袜干净如初，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站在血泊里，面前还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幽灵，实在有些挑战人的理智底线吗。 随后，她颇为警惕地注视着苏醒过来的老太太，生怕她突然暴起吃人。 不过看了一会儿，发现好像跟一般从病中苏醒的老太太没什么区别，稍稍放心一些。 樱田和歌子先是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随后目光看向东野瑜，微笑道：“东野君，不用担心，我之前说过的吧，只需要休息一会儿，熬过这个时间点就好了的。” “您经常经历这种事吗？”东野瑜问道。 “差不多每晚都会这样吧，刚开始会很痛苦，但经历次数多了，到现在其实已经习惯了，好像只是痛一点，又不会真的伤到我。” 她笑着解释道，递给东野瑜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明日见早苗听到樱田和歌子的话，露出果然如我所料一般的表情，心中对于东野瑜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起来。 神宫寺柊镜一直在观察卧室的每个角落，不知道在想什么。 樱田和歌子挣扎着想起身，东野瑜伸手搀扶了一下。 老太太朝他笑了笑，起身跪坐在地板上，看向周围的其他人，很快认出了他们。 “你们是......啊，是白天的明日见酱，还有衫田小姐。” 明日见早苗和衫田夏子躬身回礼，衫田夏子随后说明了来意。 “樱田老夫人，我们是来解脱小樱的。冒昧来访，还望原谅。” “不冒昧，如果有人能帮助小樱，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樱田和歌子轻声说着，目光最后落到神宫寺柊镜的身上，神色一变，枯瘦的手下意识抓住东野瑜的手。 感受到老太太的畏惧，东野瑜安慰道：“别怕，樱田夫人，这位神宫寺小姐是我们社长请来解脱小樱的除妖师，不会伤害你的。” 他说罢，关切地问道。 “樱田夫人，关于您如今的境况，我想知道您是怎么想的。是希望继续这样留存世间，还是脱离这里，前往黄泉之国，获得安息？” “如果您想脱离这里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助您。” 投胎转世说起来好像有一种迎合凡人朴素愿望的感觉。 踏入轮回，洗净一世铅华，重头再来。 大多数人在轮回前的一刻，或许都想着‘这一世，不留遗憾。’ 但严格来说轮回其实就是彻底死去。 就像是格式化电脑，将繁杂恼人的文件，珍视收藏的学习资料，全部删去，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将消失不见。 它成了一台新的电脑，正如当初第一次开机时的样子。 转世之后如果有幸再次成为人类，经过不同的教育、境遇，人格也会不同。 曾经的那个人彻底消散，即便那一模一样的真灵依然存于世间，都不再是他了。 世界上没有两朵完全一样的花，再像，那也只是另一朵花而已。 所以，对樱田和歌子来说，所谓超度、成佛，其实和彻底死亡没什么分别。 这话一说出来，樱田和歌子陷入沉默，她自然相信东野瑜有能力帮她。 可自己一直在这里等待，如果只是为了解脱，那半年前就可以跟随黄泉来的使者离开了。 衫田夏子看了东野瑜一眼，他的话对于自己来说只有半点可信度。 不过考虑到白天自己丢脸的场景，因而她听罢只是在心中吐槽，这小子满嘴胡言。 其他保镖闻言也打量着东野瑜，神色狐疑，敢说让一位真正的亡魂脱离苦海，你以为你是神明？ 明日见早苗不知何时拿出了小笔记本，借着强光手电在记录今晚上的遭遇和有关超自然的对话。 神宫寺柊镜倒是有些意外，看了东野瑜一眼。 一般来说除妖师擅长斩鬼除妖，超度这种事，还是和尚更擅长......东野君，难道是某个寺院的弟子？ “谢谢你，东野君。” 樱田和歌子沉默几秒，微笑着摇头，拒绝了东野瑜：“小樱要是回家看不到我，肯定会伤心的。” 归根结底，还是那只猫又吗？ 东野瑜沉默几秒，又问道：“如果小樱也获得了解脱呢？” “这样啊......”她轻声笑了笑：“那这个世间就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 “我知道了。”东野瑜沉声道。 除掉猫又肯定是作为除妖师的神宫寺小姐出手，怎么说得好像是你去做一样？ 衫田夏子虽然知道少年人喜欢出风头，但对于东野瑜这种生硬的方式还是有些无语。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几道乓乓的声音，混杂着人们的惊叫，东野瑜灵敏的听觉瞬间捕捉到了这声音，立刻站起身。 是看守所方向？ 岛国这边对枪械管制非常严格，警察轻易不会开枪，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东野瑜倏地想起白天时候那位大岛巡查说过，杀死樱田和歌子的犯人就关押在那里。 这时候看守所那边传来枪声...... 东野瑜心中有了一些猜测，准备去警亭那边找那位大岛巡查问问。 一般来说最近的看守所出了事，这些巡警应该会立刻收到上级的命令。 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看守所距离这边几个公里，卧室里的其他人并没有东野瑜这样灵敏的听觉，因而没什么反应。 只是见东野瑜突然站起来，向他投去疑惑的神色。 “没什么，好像是短信。” 东野瑜不准备惊动他们，如果真出了事，那自己单独行动显然更具优势，不会束手束脚。 他拿出自带锈迹般般皮肤的老伙计，装模作样看了一眼，然后向众人说道。 “失陪一下，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说罢走出院落，朝最近的警亭快步走过去。 第60章 准备动手 警亭斜对面不远的拐角最近摆了个移动摊贩的拉面馆，蓝色门帘在夜风中飘动，昏黄温馨的灯光和鲜香面汤滚烫的水蒸气在向外界辐射着来自街头一角的温暖。 夜晚打工下班回家的人们路过，犹豫一会，掀起帘子走了进去，随后老板爽朗利落地声音便响了起来。 “欢迎欢迎！” 香气浓郁的汤汁气息飘了半条街，坐在警亭里看杂志的大岛正男看着嘴馋也点了一碗。 不一会儿，老板笑呵呵地用食盒装着拉面送过来，两人相视一笑，老板放下面碗便回了店里，没有收钱的意思。 飞蛾在警亭内稍显昏黄的灯泡上来回打转，被面汤蒸汽一冲，光芒氤氲成一团，飞蛾也朦胧起来。 大岛正男嗅了嗅拉面鲜香扑鼻的浓郁香味，搓搓手，打开一瓶烧酒，紧接着手习惯性摸入腰包，停顿一秒，又快速摸摸全身的口袋。 这时候才想起来烟已经抽光了，啧下嘴，带着些微遗憾开始享受工作摸鱼的快感。 这时候摆在桌上的对讲机传来同僚的声音。 “正男，看守所那边出事了，好多野猫在围攻看守所，你辖区不是在猫之町那里吗？注意警戒。” “啊？” “你说流浪猫在围攻看守所？” 大岛正男一边嗦面，一边笑呵呵地说道：“拓海，值班时候喝酒小心被处分。” “没跟你开玩笑，我这边靠近看守所那里，刚才有一大群猫窜了过去，感觉好像整个东京的流浪猫都在往那里跑，然后看守所那边就乱了，有人开枪。” “上头估计很快就有命令下来，你多小心。” 见他语气不像是喝醉了，大岛正男放下手中的酒，瞅了一眼，难道我喝醉了？ 咚咚咚， 警亭外有人敲敲玻璃门，大岛正男转头看去，发现是白天的那个长得像是明星的男人。 好像是姓东野？真是个少见的姓氏。 两人互相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警官，我和明日见小姐从那边过来。” 东野瑜指了指看守所方向，凑近一些，递过来一包烟还附送一个打火机。 两人露出属于成年人的默契微笑，东野瑜随后解释道。 “我听说看守所那边发生了一些事，那里距离小菅町不远，您也知道最近东京安全事件比较多。为了明日见小姐的安全，我能冒昧问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一般来说，警察在没有得到许可之前是不能将突发事件具体告诉平民的，这样可能会引起民众恐慌。 不过如果是明日见家的大小姐情况就不太一样了，这样富贵人家的子女万一在自己辖区出事。 这口黑锅舍我其谁？ 大岛正男想到这里，朝他招招手。 两人凑到一起，他小声说道：“看守所出事了，有警员开枪，我估计是大事。” 东野瑜点点头：“具体是什么事我能知道吗？” 小菅町周边不太平，大岛正男也想让东野瑜赶紧带着明日见早苗离开这里，免得她在这里出事自己背锅。 于是解释道：“我也很奇怪，说是大群的野猫在围攻看守所，有警员开枪，真枪，有子弹的。” “小菅町这边流浪猫也不少，今晚会发生什么不好说，你赶紧带着那大小姐回家去吧，路上要小心猫。” “我知道了，非常感谢。” 东野瑜真诚地感谢，告辞离开。 之前不确定看守所那边发生的事是否是因为猫又，在没确定之前，自己不好轻易离开小菅町。 万一自己刚走开，猫又在小菅町这边出现呢？ 两边毕竟相距几公里，全速奔跑也需要好几分钟。 几分钟可以发生很多事，可以在尔虞我诈的召唤师峡谷完成一次对局，可以在紧张刺激的APEX里跳五次伞。 而有的人天赋独到，甚至能在这极短时间内创造一起命案。 不过现在基本确定猫又的位置，准备动手！ 东野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大岛正男见他离开，又坐下来连嗦了几大口面，忍着烫喝了口面汤。 带上装备和手电出了警亭，叼着烟与拉面店老板打了声招呼，开始巡视自己的辖区。 ...... 小菅看守所监狱某间牢房， 这间牢房有些奇怪，房间中央有一个小方桌，上面摆着一些报纸。 墙壁上有空调，角落的墙壁上有可以放置个人物品的橱柜。 窗户半开着，甚至没有铁栅栏，地板看上去和一般旅店的榻榻米没什么区别。 牢房里有独立卫浴，甚至还在里面塞了一个浴缸。 事实上，东京看守所内部不仅设施齐全，一般还有专门的牙科诊所和医疗室，医疗资源比一般的小城市町都好。 与其说是坐牢，不如说是换个地方混日子，对囚犯有多少改造效果很难说。 神州一些大学生看到大概会无语凝噎，很多大学生寝室可以塞七八个人。 不仅没有独立卫浴，还是上下铺挤着，一到夏天那脚丫子混着汗臭的味道简直上头。 一些人将其称为青春的滋味，乃不得不品尝之物。 而哪怕如此优越的条件，牢房内的几名短平头青少年依然会烦躁哀叹。 此时正躺在并排的床铺上，一边小声聊天抱怨，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他们正是杀害樱田和歌子的广濑俊树、成田友宏和宫城将也三人。 三人被逮捕后很快就转到看守所暂时看押，刚开始是分开关押的，但监狱里的犯人对这三人的霸凌比较严重。 小菅町猫咪老太太的名声在tIktok上很火，她被杀害后有不少人在网上放言要让他们死在监狱里。 警方考虑到三人是未成年人，外界关于保护未成年的舆论也很多，再加上监狱暴力事件层出不穷，前两天干脆把这几人调到了同一间牢房里集中看管。 “外面怎么了？我刚才听到有人开枪，还有猫的叫声。” “管他呢，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我要睡了。” 广濑俊树听了一会儿，感觉无趣，翻了个身，目光落在半开的窗户上。 漆黑的夜幕上挂着一轮满月，周边零星点着几枚碎钻似的星辰，皎皎月华透过窗户洒下来，将牢房的地板染成银灰色。 他突然有些惆怅，有些想家，想可爱的大黄，想唠叨的妈妈和她拿手的汉堡肉。 甚至是那喝醉了就要发疯打人的父亲，此时在记忆中也变得亲切起来。 第61章 猫 广濑俊树抿起嘴，眼神发空：“友宏，我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你当时不是说我们是未成年，杀个老太婆没事吗？” “是没事啊，又不会被枪毙，你怕什么。” “细说。”宫城将也一听他很有信心，也翻了身，将脸朝向他，脸上带着期待和好奇。 成田友宏神色颇为轻松，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解释起来。 “我很早就查过少年法，没事的。之前有个十八岁的男人奸杀了一名家庭主妇，还摔死了她的女儿。杀两个人，却没被判处死刑，也才只坐八年牢而已。” “我们是三个人一起入室抢劫杀人，只杀了一个老太婆而已，罪行轻不少，到时候认罪态度好一点，我和将也都未满十八岁，最多坐四五年牢。” “俊树你就更幸运了，未满十六岁，审判以后监狱都不用待，估计会被移交到儿童指导中心，表现好点，很快就出来了。” “等过几年我和将也一起出狱，我们三个可以找个极道社团加入。听说现在极道很缺人，到时候我们三个加入进去，肯定能很快飞黄腾达的！” 广濑俊树和宫城将也一听，顿时坐起身来，神色期待：“真的吗？！” “让你们平时多读点书，至少也看看法律吧？我们国家少年法会保护我们的，放心啦。” 成田友宏得意地笑起来，摆摆手。 两人见此也松了一大口气，这半年来他们无数次惴惴不安地想象自己坐牢到老的画面。 此时成田友宏的话就像是上帝福音一般将两人从恐惧的漩涡里拉出来。 “成田老大，我们以后就跟着你了！”两人笑着说道。 这话不仅解决了其他两人的燃眉之急，甚至将数年后的宏伟蓝图都描绘了出来。 成为极道，好威风啊！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些细小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挠门。 成田友宏不耐地起身，来到门前，通过铁门上的小窗口看了眼，发现是几只猫。 “外面有什么？”宫城将也询问道。 “几只猫而已，估计是哪个警察养的吧。” 成田友宏看着这些猫，莫名想起半年前自己在那个老太婆家里的遭遇。 想起那躺在血泊里的老人，想起鲜血滑腻的手感，想起那些死状凄惨的猫。 身上早已愈合的抓挠咬伤又开始隐隐作痛，鼻尖早已消散的血腥味似乎又若有若无地萦绕上来。 明明是几只很可爱的猫，他心中却莫名有怒火燃起。 “滚！”他踹了一脚门，呵斥道。 那些猫被吓了一跳，跑远一些，回头看一眼，消失在走廊拐角。 ...... 与监狱内的岁月静好不同，小菅看守所大门此时正在发生一件奇怪且疯狂的事——数不清的野猫像是潮水一般往看守所里涌。 数十位警察正拿着防爆盾苦苦支撑，一些人拿着手枪不停往由野猫组成的浪潮里射击，但除了几声猫的惨叫，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效果。 “我要顶不住了，快来帮我！” “这里是小菅看守所，请求支援！” “看那边，又有更多猫来了！” 这时候，一名警察惊恐地指着看守所外已经被猫占据的广场，五颜六色的猫群正往这边冲过来，像是一大团毛茸茸的彩色云朵。 “你们顶住，我去叫人。” 一名身材高瘦，挂着巡查部长警衔的年轻警察慌忙朝着监狱内部跑去。 遇到值守的狱警就喊着让他们赶紧去大门那边支援，同时也用手里的对讲机不断为大门那里请求支援。 这时候监狱里已经窜进来不少野猫，这些猫简直疯了一样，逢人就咬，见人就挠。 待在看守所里的狱警，几乎每人都要同时面对十多只野猫的进攻。 听到无线电里的求援，纷纷摆脱这些野猫，取装备赶往大门方向。 一些相熟的警察奔跑过去的时候，看到往监狱里走的年轻警察有些疑惑，“平冢？” 他之前好像一周都没来上班了吧？ 不过形式危急，这些警察没来得及多想，赶往大门方向。 随着逐渐深入看守所，平冢智的步伐开始不那么慌乱，逐渐变得快速且稳定。 几只猫不紧不慢地走在他前面不远处，像是在给他带路。 不多时，他来到一件牢房前，用钥匙打开房门。 看了眼房间内的三个青少年罪犯，确定没有少人，平冢智微微点头，神色漠然地说道：“不想坐牢就跟我来，不用换衣服，要快。” 说罢转身往外走。 房间里的三人面面相觑，成田友宏愣了一秒，眼睛瞬间亮起来，惊喜地低声叫道：“肯定是那些人派人来救我们了！” “他们不是国外的人吗？有这么厉害？感觉跟拍电影一样。”宫城将也有些不敢相信。 “管他呢，你难不成真想老老实实坐牢？” 成田友宏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宫城将也犹豫一秒，也跟着走了。 广濑俊树看着好朋友们的背影有些犹豫，自己本来就不用坐牢，要逃狱吗？ “俊树，愣着做什么，走啊！”成田友宏回头催促。 他回头注视着窗边那静谧的月光，沉默几秒，跟了上去。 一路上没看见警察，只有到处疯跑的猫， 成田友宏咧嘴笑着，像是踢足球那样踹飞几只路过的猫，走廊里响起尖利的惨叫声。 “你们也来啊，这些猫跟傻子一——” 话还没说完，平冢智回头瞥了他一眼，压抑着声音怒斥。 “如果学不会安静，那就滚回去！你以为我们是在做什么？！” 成田友宏讪讪笑了笑，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平冢智带他们来到警员更衣室，拿出几套准备好的警员服装给他们换好，又取了防爆盾。 “待会儿别说话，别紧张，跟着我。” 他叮嘱道，声音有些怪异，但三人沉浸在忐忑不安和即将逃出生天的复杂情绪里，没发现有什么怪异之处。 几人很快来到看守所大门，正在苦苦支撑的警察见增援来了，连忙招呼。 “酷毙了！” 成田友宏低声说道，看着那些结实砸在猫身上的警棍，不断穿透猫身体的子弹，心中一阵舒爽。 广濑俊树和宫城将也则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被警察发现。 平冢智带着三人竖起防爆盾开始顶替一些撑不住的警员。 但随后这些警员愕然发现，那四个警察在往外走，这些猫碰上他们像是海水冲到礁石上一般散开，它们在躲避那几个警察。 “喂，你们！” 警察们又急又气地喊道，想要堵住缺口，却很快被汹涌的猫潮淹没。 “我们去叫增援！一定要顶住啊！” 三个青少年嘻嘻哈哈地说道，丢下防爆盾，跟着平冢智快速逃离看守所，往东方向跑去。 东野瑜站在不远处的行道树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目光落在远处平冢智的背影上，鼻子嗅了嗅，皱起眉头。 一股尸体的腐臭味。 传说中猫又好像是能操控尸体？不过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么。 他若有所思，但并不准备出手阻止，只是散步一般跟了上去。 第62章 怪猫 逃离看守所后，广濑俊树跟着几人一路狂奔，不知不觉进入到小菅町的范围。 这段街道的照明不是很好，路灯的光芒异常昏暗，有些路段的灯泡甚至坏掉了。 所幸今晚是满月，黑天鹅绒幕布般的夜空中没有半点云翳，银灰色的清冷月华如同朦胧轻纱，湿漉漉的地面如同破碎的镜面倒映着粼粼月光，让人有种置身梦幻的错觉。 不过这时的几人都没有赏月的心思，空气中隐约弥漫着的略微腐烂的蔬菜味道如同现实世界的灯塔，让他们明白自己正在逃命。 转过弯，摸黑爬上楼梯，进入到一栋庞大的长方体形状建筑里。 广濑俊树借着昏黄的照明灯抬头看了一眼招牌，上面写着小菅市场，始建于昭和55年。 怎么到小菅町这边来了。 广濑俊树忽然想起半年前那个被自己杀死的老太太，她的脸已经模糊了。 她当时看着自己，是什么样的眼神？ 广濑俊树记不太清。 这半年来他刻意想要遗忘那段经历，不断告诉自己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事实上，在看守所服刑的日子他并不讨厌，这会给他带来一种赎罪感，随着服刑的时间越来越多，心中的负罪感就会慢慢消失。 自己杀了人，也付出了代价，这件事也该翻篇进入下一页，人生总要继续的。 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记忆便迅速模糊起来，如同泛黄的失真的照片，老太太的样子也是模糊的。 但此时来到小菅町这里，尘封已久的记忆迅速变得清晰鲜活。 广濑俊树呼吸变得急促，他想逃离这里。 于是奔跑的方向猛然转了一百八十度，可还没跑几步，又停了下来，他发现自己在越狱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无路可走。 独自逃离的话，没有身份证明和钱，迟早会再次被警察抓住。 逃狱的罪名可不小，要多判几年，还是几十年？ 说不定会枪毙。 广濑俊树才十五岁，在学校里基本没怎么学习过，自然也不可能读过法律。 只记得电视和电影上逃狱后被抓回去的罪犯下场都不好。 他突然有些后悔跟着越狱。 自己本来就不用服刑太久，按照友宏的说法，再过不久就会审判，然后转到儿童指导中心，表现好一些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生活。 像无数平凡人那样，继续念高中，大学，工作，结婚生子，过完平凡的一生。 曾经厌烦，觉得无聊的生活，在此时居然变得无比珍贵起来。 广濑俊树叹息一声，无奈转头，跟了上去。 事情已经发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 那人敢冒着风险来劫狱，应该也有后续的妥善安排才对。 现在接近晚上十点，菜市场的人们早就收摊回家了。 过道两边的店铺也关上卷帘门，幸好天花板的节能灯还在提供照明，就是显得有些清冷。 进入到菜市场后，发现没有警察追来，几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些，脚步也逐渐放慢。 “这就结束了吗？”广濑俊树在四处张望。 “还没，应该有人来接应我们。” “终于从那里出来了，这半年我都快憋死了。” 成田友宏伸了个懒腰：“美裕那臭女人居然一次都不来看我！等回去一定要收拾她。” “还有那些犯人，竟敢欺负我们，等成了极道，一定要报复回来！” 宫城将也语气愤恨，他在看守所受了不少欺负。 “哈，现在很多极道说不定都没我们厉害，他们都不敢杀人。” 三人小声交谈着，突然发现走在前面的平冢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有些不可置信，死寂浑浊的眼睛里居然诡异地燃起希望。 但随即明白了什么，目光暗淡下来，双手无力地下垂。 “怎么了？” “半年前那个老太太，你们为什么要杀死她？”他疲惫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碍事咯。她当时老老实实把钱都交出来，乖乖闭上嘴别唠叨，我们也不会想着杀了她。” 成田友宏没发现异常，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而且不是你们说可以随便杀人的吗？当时说会救我们，结果半年后才来。”宫城将也跟着抱怨道。 广濑俊树沉默地观察着周围。 他从小就不喜欢菜市场，不管是那股难闻的味道还是潮湿的环境。 “这样么，真是一群该死的混蛋啊。真是，该死啊......” 平冢智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冷光灯，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身体失去了支撑，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姿势怪异地倒在湿漉漉的地上。 “喂，大哥，你怎么了？” 成田友宏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三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广濑俊树目光落在平冢智灰白的脸上，心中猛地一紧，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成田友宏推了推倒在地上的平冢智，见他没反应，看向宫城将也。 “将也，你在学校医务室值日过，你来看看。” 宫城将也抿着嘴，有些不情愿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愣住一秒，又不敢置信地慌忙贴在他胸口听了一会儿。 随后愕然抬起头，看向另外两个同伴：“他死了......” 成田友宏不可置信地张大嘴，推开宫城将也，还没来得及学着他的方式检查平冢智的生命体征，目光定格在他领口下方。 皱起眉头，解开平冢智的领口，豁然发现他脖子下面有四个大洞。 像是被什么咬过，肉泛着灰白色，血已经流干了。 “艹！” 成田友宏松开手，连滚带爬地远离了平冢智的尸体，眼神中满是惊恐。 “我就说不该逃狱，我就说不该逃狱。” 广濑俊树只看了一眼，吓得脸色煞白，嘴里不断重复这句话。 “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先跑吧？”宫城将也勉强还有些理智。 “跑，俊树，我们得跑。” 成田友宏咽了口唾沫，拉起双腿已经软掉的广濑俊树。 刚把他拖起来，还没跑多远，几人停下了脚步。 他们发现自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被堵住了。 被猫堵住了——长廊两头的阴影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大群流浪猫。 领头的是一只大得惊人的怪猫。 这怪猫大得像只豹子，全身皮毛是油亮到有些泛红的黑色，背后有两条尾巴，身体两侧从屁股到腹部那里有几团像是樱花的白色毛发。 它蹲坐在那里，猩红的猫眼静静地注视着三人。 第63章 恶徒受伤 片刻后，它开始慢慢靠近，身边的流浪猫们都没有动，只是蹲坐在那里。 一双双猫眼映着冷色光，呈现出纯粹的碧绿色，像一群漠然的旁观者。 “什么鬼东西？” “我奶奶说过，两条尾巴的猫，是妖怪，它是妖怪！” 宫城将也不断往后退，神色惊恐。 “开什么玩笑？！给我醒醒，那就是只普通的猫而已！” 成田友宏拎着宫城将也得衣领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见宫城将也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满脸呆样，一把推开他，四下想寻找武器，却只在关闭店铺的外面找到柄扫把。 猫，它只是猫。 成田友宏紧握扫把空心的铝管，坚硬的金属却没给他带来半点安全感。 反倒是心中的恐惧带给他没来由的怒火。 他面容狰狞，大喊大叫着无意义的战吼，破绽百出地朝那只怪猫冲了过去。 怪猫低下身体，优雅地侧身闪避，躲开成田友宏的进攻后，两只尾巴调整重心，后腿发力，猛然一扑！ 血盆大口轻松咬住了他的脖子。 “嗬！” 成田友宏瞪大眼睛，嘴里发出的声音像是朽烂的破风箱，四肢不断挣扎起来，两只无力地手捶打怪猫的脸。 怪猫不为所动，叼起成田友宏，抬起头。 它看着猫之町方向，猩红的猫眼中人性化地流露出一抹哀伤和眷恋。 只是几个少年临时起意的恶行，轻易便摧毁了数十个美好的世界。 怪猫呲起牙，用力咬了下去，恨恨地嚼碎这罪孽的源头，猩红的眼眸里流下两行清泪。 咔哒。 喉管发出破碎的脆响，殷红的血液从脆弱的肌肤中喷涌而出，将那纯黑的皮毛染成鲜红色。 它松开嘴，丢下成田友宏，任由他捂着喷血的喉咙，踉跄地想要逃走。 身后的流浪猫们像是见到了什么美味，蜂拥而至，将成田友宏淹没。 友宏被吃掉了。 宫城将也捂着嘴瞪大眼睛，同时借着灯光发现这些猫的身体都很怪异。 有些缺了腿，有些脑袋没了一半，有些甚至是扁的。 这些猫大概只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死了。 “啊啊啊啊啊！救命！快来人，救命！” 这惊悚的一幕让宫城将也失去理智地叫喊起来，疯了一样四处拍打着长廊两边关闭的铝制卷帘门。 然而除了哐啷哐啷响的卷帘门，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身后传来猫低吼的声音，下意识回头。 “吼！” 黑色的影子将他扑倒，用毛茸茸的爪子按着宫城将也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宫城将也脸色煞白地注视着眼前的怪猫，整个人懵了。 还是温热的鲜血滴落在他脸上，大概是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的结局，宫城将也痛哭流涕地哭喊起来。 “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我妈妈和妹妹还等着我回家，我不想死，求你，我可以坐牢，我坐一辈子的牢都行，不要杀我！” 怪猫漠然地注视他片刻，张开嘴。 宫城将也的眼睛里倒映着血盆大口，他神色惊骇，疯狂地挣扎，像一只老鼠。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嗬嗬......” 广濑俊树呆坐在地上，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 他看着这一切发生，眼神发空，大脑一片空白。 他认出了这只豹子，或者说猫又。 是在那老太太的家里，自己当时泄愤一般用力踩踏那弥留之际的老人，有一只黑猫疯了一样冲上来。 当时它还没这么大，只是普通的猫，自己很轻松地踹开了它。 友宏拎着它的脖子使劲往地上摔，它惨叫一声，躺在地上浑身颤抖，七窍流血。 将也把它丢进了垃圾桶里。 它应该死了才对。 怎么活了？ 不，我不能落在它手里，我要回家。 广濑俊树浑身发抖，挣扎着爬起身，想要朝反方向跑去。 尽管那边也有一群猫，但总比面对猫又强。 就在这时，正在啃噬宫城将也的猫又突然松开嘴，低下身体，耳朵向后贴服着，身后两条尾巴的毛像是松鼠尾巴已经竖起来。 它目光警惕地注视着长廊尽头的方向，口中发出恐吓的低吼声。 本来该堵住广濑俊树的那群活尸猫也纷纷调转方向，面朝长廊拐角的方向，摆出进攻姿态。 广濑俊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现在是逃跑的时机。 他快步跑到长廊尽头这边，看着眼前这群伤痕累累、弥漫着强烈腐臭味的猫群，咽了口唾沫。 但死亡的恐惧逼迫他鼓起勇气，挑着猫群中的缝隙落脚，小心翼翼地在其中穿行。 幸运的是，这些死猫都没有搭理自己，前面似乎有什么让它们感到害怕的东西。 广濑俊树很快走出猫群，压抑着逃出生天的激动走过长廊拐角。 他发现右侧一条走道尽头开着扇门，银灰色的月华正在那里静谧地洒落。 走道里的灯似乎坏掉了，隐约能看到门口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好像在那里的角落......脱衣服？ 但对现在的广濑俊树来说，不管遇到的人有多么奇怪，只要他是人，是活的，就已经足够了。 “救我！”他擦了擦脸上糊成一团的鼻涕和泪水，朝那人跑过去，不时看一眼身后。 靠近一些后，广濑俊树打量了一下这人。 这是个肤色白皙身体高壮的男人，让他想起了到在网上浏览时偶尔看到的一位顶级画师绘制的大天使长绘画。 银灰色的月华为他那俊美的侧脸添上一抹冷色，起伏的阴影让他的五官更为立体，神色沉稳严肃。 一头长发简单束着，气质又像是传说中的义士剑豪，一看就是正派人士。 他越发激动了，却愕然发现那人赤身裸体就走了过来。 刚想说什么，那人一伸手，猛地伸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这人好像认识自己，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蟑螂。 这种熟悉的眼神广濑俊树在自己父亲、老师和同学身上都看到过。 他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来到了顶峰，让他浑身颤栗。 “为，为什么？”广濑俊树哭着问道。 “为什么？” 东野瑜认真地解释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臭虫，半死不活的生命，低俗无耻的流氓，残忍卑劣的恶徒，你是其中之一。” 第64章 妖狐 “我不明白，不，求你！” 广濑俊树一边哭着摇头一边扒拉东野瑜的手想要逃走。 东野瑜非常体贴地又解释了一句：“你杀了一位可敬的老人，不会真以为坐几年牢就能过去吧？” 这一句话说完，广濑俊树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神逐渐发空，略过眼前神色漠然的男人，看到了小菅町的夜空，看到了一些民居的灯火。 他意识到自己回不了家了。 “无话可说？很好。” 东野瑜点点头，一拳照着他的脸砸了下去，当即便砸断了他的鼻梁，殷红的鲜血像是开闸的水龙头一般涌出。 广濑俊树有些麻木地摸了摸鼻子，看一眼满是鲜血的手，茫然地看向东野瑜。 死到临头的时候，广濑俊树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想通一个问题，无论是被捕的时候还是在看守所的时候。 于是他神色疑惑地问道。 “只是个老太婆，凭什么要我们三人一起偿命？” 东野瑜愣了一秒。 硬了，拳头硬了。 这byd的小日子，我真是受够繁文缛节了。 直接用行动代替解释，拎着他的脖子，像是拎一只鸡崽，又一记朴实无华的冲拳轰在其腹部。 “呜！” 广濑俊树抓着东野瑜的手，如虾一般弓起身子，眼睛几乎要凸出眼框，血丝密布。 他死死抓住东野瑜的手臂，露出哀求的神色，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拳又一拳的疾风骤雨般的打击。 他已经无法思考，连惨叫都只能噎在咽喉里。 片刻后， 东野瑜拎着被打得半死不活但意识还清醒的广濑俊树往里走，看了眼那名为小樱的猫又，将手中的恶少年扔了过去。 广濑俊树被抛过去摔倒在地板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正好来到猫又不远处。 他眯着肿胀的眼睛，看一眼满嘴鲜血的猫又和它嘴下已经破烂不堪的宫城将也。 浑身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紧接着他又看向那把自己丢回绝地的人，注视着他的脸，视线中包含怨憎，好像要将这张脸铭刻在记忆中。 就在这时，广濑俊树看到忽然有纯白的烟雾从那人脚下升起，他的眼神变得呆滞起来，微微张开满是鲜血的嘴。 白雾散去后，一只体型比狮虎还大一圈的白色妖狐出现在原地，洁白纯净的毛发如同天衣般漂浮而起，浑身环绕着令人感到畏惧的力量。 他目光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如同神明一般，不含悲喜，气度威严。 “妖，妖怪啊！妖怪啊！” 广濑俊树指着变成狐狸模样的东野瑜，呼吸越来越急促，神色逐渐癫狂，又笑又哭，疯了似的大喊大叫，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似乎想要逃离。 “吼！” 一阵腥风袭来，广濑俊树骇然回头，只看得见黑色的影子闪烁，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那张狰狞猫嘴已经咬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浑身僵硬，抽噎着，大脑一片空白。 咔哒。 猫又干脆利落地咬碎了他的喉管和动脉，随即松了嘴。 广濑俊树捂着脖子想要远离眼前这只妖怪，鲜血漫入肺部带来强烈的窒息感。 他想要咳嗽，然而破碎的喉管却无法做到这一动作，只能徒劳的抓挠着脖子，依靠在铝制卷帘门上不断挣扎。 眼前的景象逐渐变黑，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所看到的最后画面，是远处已经糊成一团白色的狐妖。 妈妈肯定会很难过。他最后的意识莫名想着。 一个卑劣凡人的死去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甚至不能吸引当下两只妖怪的一丝注意力。 猫又的目光一直在观察长廊尽头那只突然出现的妖狐，哪怕咬碎广濑俊树喉管时也不曾有丝毫视线转移。 丢下广濑俊树后，它有些不安地来回走动，似乎挑了一个不错的进攻位置，低伏身体，呲牙低吼，浑身炸毛。 东野瑜眯着狐狸眼睛观察片刻，身周凭空燃起数道幽灵般的蓝色火焰。 他沉声道，“我受樱田老夫人托付，来解脱你。” 猫又不为所动，身体呈现进攻姿态，低吼着慢慢靠近。 与此同时活尸猫群们似乎找到了机会，朝着东野瑜蜂拥而来。 啊？ 没有可触发的剧情吗？ 东野瑜以为说完这句话，这只猫又就会痛哭流涕引颈就戮，看来这猫和那位老太太的羁绊还是不够深啊。 他一巴掌拍死冲得最快的几只活尸猫，狭长的狐狸眼睛里蕴着湛湛神光。 身周环绕的数团狐火，在神识的控制下向猫群砸下去，像是坠落的陨火，同时身周不断又有狐火生成。 轰！ 狐火刚一碰到活尸猫群像是得到了助燃剂，瞬间炸开，汹涌的火焰迅速蔓延，蓝色火焰如同风暴般在不大的长廊里席卷。 来不及躲避的活尸猫无一幸免全部被火舌吞没。 被狐火包裹痛得四处乱窜的活尸猫撞入没被火焰吞噬的猫群，很快将火势扩散。 一时间场面犹如地狱，如婴孩般的凄厉惨叫不断在长廊中回荡。 猫又惊惧地看着迅速蔓延的狐火，操控剩下不到一半的活尸猫快速远离狐火。 一猫一狐隔着火墙对视，猫又往后退了退，它感觉自己不是这只狐妖的对手。 ...... 与此同时，小菅町，樱田家， 正跪坐在客厅中陪着明日见早苗等待猫又的神宫寺柊镜突然抬起头，将目光转向某个方向，皱起黛眉。 衫田夏子知道今晚这位神宫寺家的大小姐才是真正的专业人士，连忙问道：“神宫寺小姐？” “没事。” 神宫寺柊镜轻声回答，回头看了眼跪坐在客厅里的明日见早苗。 她此时正摆着那副月之魔女的架子，伸着脖子往院子那边看。 见还是没人回来，姿态便垮下来，嘟囔着：“说好当护卫我的骑士却到处乱跑，等回来一定扣他的俸禄！” 真是让人放心不下来。 神宫寺柊镜心中叹息一声，但那边的确发生了一些事，如果不去看看，总有些不安。 她沉吟两秒，从衣兜里掏出数十张白纸裁剪成的简易纸人，上面用朱红色的笔迹勾勒着符文还有一些细小的汉字，头部用简单的线条画着一枚眼睛。 “去吧，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 她轻声说着，合掌将这些纸人包裹起来。 片刻后神宫寺柊镜松开手，这些纸人便像是活过来一般，朝着小菅菜市场的方向飞过去。 第65章 解脱 想逃？ 东野瑜见猫又似乎有想逃的打算，操控狐火不断朝它身周环绕的活尸猫群投射过去。 狐火在空中拉出蓝色的焰尾，发出尖利的啸叫。 猫又腾挪躲避的同时也慌忙操控活尸猫群闪躲。 但空间狭小，猫群数量又多，还是有不少活尸猫当场被狐火击中，不断有火焰升腾的爆鸣响起。 东野瑜趁它操控猫群躲避狐火的时机，奋力一跃穿过燃烧正旺的狐火。 幽蓝的焰光洗礼过他的皮毛，余火如同铠甲般附着在其身周，极速狂奔的狂风将余火拉长，像是来自天界的飘带。 他不断迈动强壮有力的四肢，锋利的爪子在水泥地面上划出火星，留下道道沟壑，与猫又的距离瞬间缩短一大截。 猫又几乎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各种细节，冰冷漠然的狐狸眼睛，咧开的狐狸嘴和其中锋利如刀的利齿。 “喵！” 它只看了一眼，立刻操控剩下的活尸猫们朝着东野瑜发动决死冲锋，自己转身就跑。 成为妖怪后，它除了不能说话，智力方面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没有任何区别。 猫又所在的位置距离小菅菜市场出口也就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全速奔跑只需要一秒。 但现在速度还没提起来，身后又不断有狐火啸叫着砸过来。 它不得不闪转腾挪地躲避狐火，同时朝出口迅速靠近。 前方就是出口，只要逃出这里，凭借猫又对小菅町地形的了解，可以很轻易甩掉东野瑜。 ...... 这就是除妖师的法术吗？衫田夏子看着消失在夜空的纸人，神色惊异。 看到这一幕的保镖们也微微张开嘴，惊讶中带着些许好奇。 明日见早苗则没注意，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院门口，微微抬起臻首，面无表情，眼神逐渐冰冷——一定要扣他俸禄。 扣一万円，不，三万円！ 神宫寺柊镜没有理会周围表情各异的人们，闭上眼睛，凝神静气，漆黑的视线很快再次明亮起来。 这时候纸人们还在半空中迅速飞行，春日里清爽的夜风仿佛在耳边轻语，深黑的夜幕中只有一轮孤寂满月在不断洒落银灰月华，下方城市民居中亮着的万家灯火却如同绚烂银河，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星空在何处。 她的视线伴随灵活迅速地纸人迅速来到小菅菜市场。 从一扇开着的门进到里面，由于视野死角，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叠得整齐的一套衣服。 她看到了汹涌的狐火和逐渐化为焦炭的猫群，于是操控着纸人们小心翼翼的躲开狐火。 视野前方是一条开在菜市场里的商业街长廊，两边的商店早已关门，天花板的节能灯受到激烈战斗的波及几乎全部破碎熄灭。 幽蓝的焰光将长廊照得由于九幽地狱。 地上躺着三个穿着不合身警察制服的年轻人，尸体残破，大概是被猫妖咬死的。 还有一个身材更高大一些的人，尸体完好，也穿着警察制服。 “吼！” 长廊战场的中央，一只浑身有着洁白毛发的强大狐妖正不断操控狐火灼烧围攻它的猫群。 都是些受妖术操控的死猫，并不强大，但胜在数量众多。 不过让神宫寺柊镜感到奇怪的是，那只狐妖似乎除了狐火外没有别的法术。 不仅如此，它浑身上下居然没有半点凶戾妖气，缭绕着清灵之气，中正平和，比一般除妖师身上的气息还要纯正。 这是妖怪？ 神宫寺柊镜有些疑惑，突然想起足立区这边有一座稻荷神社，而那位稻荷大神的神使正是狐狸。 不过眼前这只狐妖虽然气息清正纯，但跟神使比起来还是太弱了。 大概是某位稻荷神使的后辈吧。 可稻荷神使的后辈居然只会狐火么......？ 神宫寺柊镜有些想不明白，她操控着纸人快速接近过去。 白狐此时身上、背上爬了数十只死猫，这些猫正在疯狂攻击撕咬它。 面对悍不畏死、数量庞大的猫群，白狐干脆放弃理会它们，任由它们撕咬抓挠，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不管不顾地追杀前方不远处的猫又。 是这只猫又啊。 神宫寺柊镜认出了那只一边躲避狐火一边疯狂逃窜的猫又。 其实她几个月前就听说过它，不止一次想要前来祓除。 但家中长辈一再叮嘱，这只猫又有神明庇佑，不得擅动。 眼下是稻荷大神的眷属在祓除猫又，自己从旁协助，总该不用担心吧？ 她想到这里，操控纸人极速接近猫又。 猫又刚跑出小菅町菜市场，窜进不远处的街巷，正要化作野猫逃离，却猛然感到四条腿被什么东西绑住了。 高速状态下的身体瞬间失衡，摔倒在地上滑行了数十米远，撞在建筑墙壁上。 猫又低头一看，数十张纸人头尾相连如同一条锁链捆住了自己的前腿、后腿。 它慌忙用嘴撕咬纸人。 由纸人组成的锁链显然经受不住这样的攻击，只坚持了不到一秒便被撕扯成碎片，化作团团火焰，变回平凡的碎纸。 猫又翻身想逃，身后一阵狂风袭来，耳朵顿时贴服在脑后，刚要龇牙咧嘴回头撕咬，便感到一只沉重的利爪按住了自己的脊背。 紧接着背后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灼烧感，幽蓝色的火焰很快充斥了猫又的视野。 它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回头喷了一口紫色的雾气。 东野瑜连忙松开爪子躲避，猫又于是趁这个机会疯狂逃窜。 东野瑜自然不肯放过它，紧随其后。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猫又死命逃窜，已经包裹全身的狐火在风中不断拉长然后化作火星消散，身后紧跟着白狐。 突然，那浑身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身影脱了力一般，整个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倒在地上像前滑行，最后停在街道中央。 一只正常体型的半透明黑猫像是接力一般从那身体中脱离出来，屁股上有几朵像是樱花的白毛。 它慌张地往樱田家逃去，跳转腾挪，熟悉街上的一切地形，像是一只被吓到了的普通的猫，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东野瑜望着它的背影，慢慢停下脚步，注视着它的背影。 都说人类是一种可悲的生物，他们都被困在了过去。 可不只有人类才会被困住。 他叹息一声，狐狸眼睛里满怀悲悯。 四周寂寥无人，夜空中的月亮温柔地洒下清冷月华，银灰色的月辉如纱衣般披在猫又身上，烈焰沉默地燃烧着这罪孽的躯壳。 第66章 （进来说些事）凡人的愿望 东野瑜情绪复杂地蹲坐在原地，亲眼看着猫又尸体上的狐火逐渐熄灭。 随后开始往回跑——自己衣服还放在小菅菜市场那里呢。 很快回到小菅菜市场，变回人形，将入口侧门角落里叠放整齐的衣服穿好。 回头看了眼长廊中已经渐渐熄灭的火势，数分钟前的滔天火海此时只剩零星的余火在角落里跃动。 周遭的环境却似乎没有经历火焰灼烧一般，地板、墙壁乃至于商店的卷帘门都完好如初，没有丝毫变化。 只有满地的猫尸和死状狰狞凄惨的人类尸体无声地讲述着这里发生过的事。 这跟狐火的特性有关。 东野瑜会用两种狐火，一种是蓝色狐火，以妖气、灵气为燃料，也灼烧魂魄。 一旦缠上对方便会跗骨蚀心，不将其妖气、灵气烧尽不会自动熄灭。 被灼烧的妖鬼大多会觉得痛彻心扉，但狐火实际温度其实没比人的体温高多少。 因而有除妖师认为，狐火专烧邪祟，烧不着凡物，也不无道理。 另一种则是橙色狐火，以自身灵气为燃料，温度比寻常火焰要高一些。 但大概是因为自己修为限制，其温度也没高到能融铁化骨的程度。 而且这种火焰很容易引起大火灾，再加上面对的敌人大多数是妖怪，所以自己很少使用。 就实用性来说，这种高温狐火远不如前一种狐火好用。 东野瑜简单检查了一下，确定那些活尸猫都已经再次死去，不会伤害到无辜者后，并没有收拾尸体或者清理痕迹的打算，而是准备离开这里。 一来，痕迹太多，根本清理不过来。 二来，稻荷大神也说了除妖师看不破自己的化形，那还有啥可害怕的？ 妖怪火并，犯人暴死，跟我上清东野瑜有什么关系？ 正要回樱田家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蕴着感激的声音。 “您一定就是稻荷大神的使者吧！鄙人平冢智，感谢阁下诛杀妖孽，救我脱离它的掌控。如此大恩，在下感激不尽！” 东野瑜回头一看，一位穿着警察制服，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朝自己躬身道谢。 看起来警衔比一般同年龄人要高两级，与入职就是警部补的职业组没法比，但应该也是通过国家考试进的警察系统。 如果正常发展，应该也有一番作为才是。 可惜，妖祸之下，一切便如梦幻泡影。 东野瑜心情复杂，微微摇头：“我不是稻荷神的使者，只是一介山野妖怪而已。” “此番诛杀猫又也是受已死的樱田老夫人托付，让你脱离猫又掌控只是顺带而已，受你一拜就差不多了，不需要太过于记怀。” “对于阁下可能是顺手之举，但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平冢智神色感激地又鞠了一躬。 “在下此生无以为报，下辈子如果有缘分，一定会回报您的！” 你也想投胎成狐狸，当报恩狐狸？ 不好意思，不接受男狐狸报恩。 东野瑜见他说完，又看了眼其他三具尸体：“怎么不见他们三个的魂魄？” “刚才您追击猫又的时候，他们三个被路过的黄泉使者捉走了。” “那你怎么还在？” 平冢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说来惭愧，在下虽然是警察，人也将近中年。但这辈子活了二十八年，却从未离开过东京太久，出生、成长、学习、工作、结婚和生子都在这座城市。” 等等，你二十八？ 东野瑜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警察，那属实长得有些急了。 平冢智漫步来到小菅菜市场侧门出口，皎皎月辉温柔地透过他半透明的身体。 他站在那里，伸出头望着这座城市，神色里满是眷恋和不舍。 “本想着以后大概会看着女儿慢慢长大，亲眼看着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然后在妻子的陪伴下慢慢老去。” “但现在看来，这样简单的愿望竟也已经成了奢望。” 平冢智说到这里语气哽咽起来，回头与东野瑜对视。 长相平凡的脸上未老先衰地长了许多皱纹，头发花白，瘦削的脸颊上挂着深重的眼袋和黑眼圈。 他生前一定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工作。 满是胡茬已近中年的男人，此时眼中蕴满了泪水。 “人死不能复生，在下即将远行，如今只希望能看妻儿父母最后一眼，否则就这样离去，实在放心不下。” “于是我在那位黄泉使者面前丢掉了一切尊严，跪在地上痛哭乞求，希望祂能宽限我几天，没想到祂真就宽限了我三天时间。” 他哭着哭着依靠在出口处，没了力气一般慢慢跪在地上，随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又笑起来。 “做好事还是有好报的，您说是吧。” “......嗯。” 大概是这警察生前做了不少好事吧，否则黄泉使者哪有那么好说话。 东野瑜嗯了一声，又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实发现长廊这里残留有一种此前从未感知过的死寂气息。 “在下这就要回家去了，请您多保重。”平冢智站起身，又鞠了一躬，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东野瑜叫住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将你超度。” 眼前这位警察礼数周全，知恩图报（至少在口头上），生前又大概率是个好人，作为太乙救苦天尊的门徒，为其超度是应有之义。 既然好人没有好报，那至少在黄泉路上让自己送其一程。 平冢智呆呆地站在那里，神色有些茫然，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小日子这边好像流行把超度说成是成佛。东野瑜想到这里，解释道：“也就是诵经让你成佛的意思。” “我虽然是妖怪，但修持正法，有真经在身，亲自为你超度的话，黄泉路上应该会走得顺一些。” “如果你愿意，三天之后来找我。” “不愿的话也不强求，你作为警察殉职，应该也有僧人为你诵经超度。” 居然会诵经渡鬼成佛？还说您不是稻荷神的神使？ 平冢智大喜过望，凡人和尚诵经超度和仙狐亲自诵经超度，这他吗还用选？ 犹豫一秒都是傻子。 他连忙下跪，施以大礼。 “神使大人恩情在下永世难忘，即使是在黄泉路上也会祝福您早日成神。”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事发生，大概是好事。 这感觉来的太过微弱，以至于让人以为是错觉，因此东野瑜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叮嘱告诫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有关我的事。” “去吧。” 平冢智再次下拜，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夜色中。 第67章 救苦天尊，济幽度亡（求追读！） 樱田家， 樱田和歌子正坐在客厅里和明日见早苗闲聊，神宫寺柊镜偶尔也加入话题，询问有关那位留下樱田和歌子魂魄的神明。 她正微笑着与两位少女交谈，紧接着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双眼逐渐朦胧，神色中分明没有悲伤，却有泪水滑落。 “真是失礼了，人老了容易多愁善感。” 樱田和歌子歉然朝两位少女笑了笑，转头看向玄关方向。 “怎么了？” 明日见早苗顺着樱田和歌子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 刚想问些什么，神宫寺柊镜拉了拉她的手，看着她，微微摇头。 不一会儿，玄关外传来一声猫叫。 “喵~喵~喵~” 声音急切，像是在外面迷路很久的猫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迫不及待回家来。 听到这熟悉的叫声，樱田和歌子大概意识到了什么，嘴紧紧地抿着，似乎是不想在客人面前丢脸，但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有孩子要回家里来了，抱歉，恕我失陪一下。” 她擦着脸，迈着极快的小碎步来到玄关，打开大门。 一颗圆圆的猫脑袋比月光更快一步地探了进来。 它全身长着黑色皮毛，屁股上有着数朵类似樱花的白毛，嘴边一对胡须微微颤抖，身体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引擎一般。 开门的瞬间目光便与樱田和歌子对上， “喵！” 它撒娇一般发出软软的猫叫声，几步窜了过去，绕着樱田和歌子的脚来回蹭着，圆圆的脑袋不停地磨蹭老太太的腿。 樱田和歌子回头看了一眼从客厅中来到走廊上的人们，指着小樱，又指了指自己。 她想说什么，但喉咙已经哽咽到说不出任何话。 樱田和歌子再也抑制不住这悲伤，捂着嘴蹲下来，泪水像是决了堤，温柔地抚摸小樱，缓了好一会儿情绪，方才用慈和温柔地声音颤抖地说道： “欢迎回家， 小樱。” 她将黑猫的魂魄抱在怀里， “对不起。” “喵~” 黑猫轻轻叫了一声，用头蹭了蹭老人的脸，用爪子帮她拭去眼泪，它从来没有怨恨过她。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 东野瑜回到樱田家，推开玄关大门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场景。 知道前因后果的衫田夏子依靠着走廊的障子门捂嘴流泪。 明日见早苗站在走廊里，姿态优雅，臻首微微抬起，神色平静肃然，气质高贵，只是一双如宝石般澄澈纯粹的眼眸中却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嘴角微微抿起。 神宫寺柊镜立在她身后，神色一如既往地漠然，但此时也微微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像是个小神婆。 五大三粗的保镖们站在后面，一些甚至挤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他们并不知道前因后果，看到这样的场面感觉奇怪，面面相觑。 发生什么事了？ 东野瑜没有打扰樱田和歌子，而是来到明日见早苗身边，她看了东野瑜一眼，瘪了瘪嘴，眼眸里闪着粼粼波光的水雾差点没稳住。 一伸手，拉着他的衣袖让其靠近过来，感受着身边站着‘骑士’的回归让她的情绪稳定不少。 大约半小时后，见老太太情绪稳定许多，东野瑜先是向明日见早苗说了声。 “我该去让樱田老夫人成佛了，殿下。” 少女微微颔首：“去吧，向黑夜之民洒下镜像月亮的救赎辉芒，愿皎洁的月华指引她。” 东野瑜：...... 这么严肃的场面请不要逗我笑。 他心中吐槽一句，绷着脸走过去。 樱田和歌子怀里的黑猫一见东野瑜耳朵便贴服在脑袋上，龇牙咧嘴，黑曜石般的眼睛瞪得溜圆。 老太太连忙安慰它，又歉然地朝东野瑜微微笑了笑。 东野瑜知道它只是护主而已，因此对这样的冒犯并不在意，轻声询问道。 “我想再询问您一遍，您真的决定要前往黄泉之国了吗？” 随后担心老人刚和小樱重逢，眷恋尘世，又解释了一句。 “如果不愿去的话，您可以凭借您的这个小福地，再在尘世留存二三十年。” “只是这样一来，不管是您还是小樱，大概都会失去投胎转世的机会。” 樱田和歌子听到这里，先是低头看向怀中的小樱。 黑猫只是看了她一眼，轻轻叫了一声，钻进她怀里咕噜咕噜地打呼噜。 “我知道了。” 老太太整理了一下仪容，一丝不苟地正坐在玄关，抱着黑猫，面向东野瑜微微躬身。 “那就麻烦东野君了。” 东野瑜点点头，站定在她身前，深吸了一口气，低垂下眉眼，将全身的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 随后左手大拇指掐中指上指节，结了个上清印。 神宫寺柊镜不知何时停止了念念有词，注视着东野瑜的动作，平静漠然的神色中难得透出一丝好奇。 这小子！衫田夏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想要上前将他拉过来，有关妖鬼的时眼下有专业的人在场，你来捣什么乱？！ 东野瑜其实并不知道超度的具体步骤，系统给经文时也只说诚心颂念天尊名号，诵读经文，可济幽度亡。 既然系统如此有信心，那自己就直接上了。 东野瑜手捏上清印，在心中诚心默诵几遍太乙救苦天尊的名号，像是以往无数次修炼那样进入坐忘之境，用汉语缓缓诵读出经文。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随着无悲无喜的诵经声响起，樱田和歌子和黑猫暗淡的魂体上逐渐出现微弱的金色光芒。 一众保镖瞪圆了眼睛，看看老太太，又看看东野瑜，犹豫一秒，纷纷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刚走没几步的衫田夏子眼睛睁着，神色怔然，微微张着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神宫寺柊镜双手紧握，盯着东野瑜，如琉璃般的眼眸闪着湛湛神光。 明日见早苗先是惊讶地看着东野瑜，但随即敏锐地发现了神宫寺柊镜看向自己忠诚的骑士那贪婪的目光。 少女微微眯起眼睛，走了两步，挡住她的视线。 诵经声不被任何事物影响，以一种自然的美妙的韵律回响在樱田宅院中。 “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诸魔精......” “东方玉宝皇上天尊，南方玄真万福天尊，西方太妙至极天尊，北方玄上玉辰天尊......” “道言：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委炁聚功德......” “尔时，飞天神王，及诸天仙众，说是诵毕，稽首天尊，奉辞而退。” 东野瑜缓缓睁开眼睛，手捏上清印打了个稽首，轻声道：“福生无量天尊。” “走好，樱田老夫人。” 话音刚落，樱田和歌子和黑猫浑身环绕着金光，老太太抱着黑猫，朝着他躬身一礼，往前踏出一步，化作光雨消散。 第68章 我超，呱！ 与此同时，院子里也响起此起彼伏的猫叫，金色的光点在那些无人修剪的杂乱灌木丛中闪烁。 如萤火虫的光亮，细小、暗淡，却也在努力告诉这个世界，自己曾经来过。 那些小猫大概也乘上了天尊快车，投胎转世去了吧。 片刻后，院子和玄关倏地暗淡下来，像是一场令人感伤的戏剧迎来了终结。 静谧洒下的月华是给退场主角的聚光灯，夜空中不知何时飘零的云朵成为逐渐合拢的帷幕。 作为观众的众人依然保持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祈祷的姿态。 哪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保镖们一时间也沉浸在三观颠覆的错乱感的余韵中。 事实上从看到樱田老太太完好无损恢复开始，保镖们的心态就开始发生了一些小小的转变。 干保镖这一行久了，其实或多或少都会听闻其他保镖在执行任务时碰到的一些怪事。 不过因为从来没亲眼见过，因此大多是当做都市传说来看待。 对神明的态度也属于是薛定谔的相信，对自己来说是好事，神明保佑！ 坏事？ 封建迷信！ 直到实打实地亲眼看见鬼魂从出现到被超度的一整套流程后，保镖们的心态发生了巨大转变。 他们开始思考一些事情，开始思考有关自己、家人的身后事问题。 以前觉得死亡就是单纯死了，没几十年就会被遗忘，就像是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不管是富贵还是贫困，无非是身后事华丽点或者朴素点，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忽然发现，自己这种平民一直被蒙在鼓里，原来那些权贵他吗的偷跑啊？！ 原来超度真有用啊？！ 那这些权贵死了请高僧超度...... 我超，呱！ 身后事一下从仪式性的告别，变成了人生、乃至于关乎下辈子的大事。 一般工薪阶层的身后事分两种套餐。 一种价格便宜，花个几万円，将骨灰盒供奉在寺庙里，寺庙会派僧人诵经群体超度。 也就是一次超度一群骨灰盒的那种。 另一种价钱就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了——请僧人单独诵经超度。 价格根据僧人名气、在寺院中的职位来划分。 但哪怕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僧，诵一上午经文也要十几万円香火钱，不仅如此还要好吃好喝招待好。 而且就效果来说，跟眼前这位东野君比起来差得太远了，一点光效都没有。 主打一个心理安慰。 据说一部分高僧诵经超度时会有异象，可人家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 不给方丈寺庙捐一栋藏经阁还想请方丈来诵经？ 与这些收费高昂的僧人相比，这位东野君的超度方式就显得有些降维打击了。 不仅专注超度一个人，收费合理（等等，他好像都没收费？！） 而且还会外语，用的都是汉语超度！ 文化人！ 最关键的是，他还有法力在身，是货真价实的除妖师！ 这一通经文念的，光效、特效拉满了。 关键是东野君看起来颇为随和，没有那种除妖师的架子。 人又心善，见不得孤魂野鬼，对樱田老太太都没收费，二话不说，直接就给超度了。 那对自己这种工薪阶层，大概也不会下狠手宰吧？ 只能说东野君，伟大，无需多言！ 要是哪天自己有至亲过世，能请这样一位货真价实的修行者到场诵经超度。 且不说在十里八乡的亲戚朋友面前有面子，关键是黄泉路他走得顺啊！ 搞不好还会影响下辈子的福缘。 保镖们经历过头脑风暴后，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拿到东野君的联系方式，多多亲善才是。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玄关那边，认真打量了一眼站在那里的东野瑜，将他的模样记住。 转头对上同事的目光。 你也......？ 愣了一秒，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好不容易碰到一位货真价实、处境窘迫还心善的除妖师，对工薪阶层来说如果能认识这种有真本事的修行者，那可太有福气了。 处好关系，不仅自己能得到好处，甚至还能福泽子孙后代！ 虽然知道衫田次长您见不得东野君接近大小姐，但...... 对不起了，衫田次长！ 他们朝毫不知情的衫田夏子露出叛忍的表情，隔着一个长廊，保镖小队的队长带头悄悄朝东野瑜躬身行礼，算是打招呼。 怎么个情况？ 东野瑜看着朝自己鞠躬的保镖有些茫然，我超度老太太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敬佩我崇高的德行纳头便拜？ 我超，原来我拿到的不是报恩狐狸模版，是龙傲天模板？！ 心中感到奇怪，不过碍于礼节，东野瑜还是微微躬身朝他们回礼。 这一举动让一直在注视观察他的衫田夏子感到有些奇怪，她压下复杂的心情。 先是看了眼还在祈祷的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 又看了看自己。 这小子有点小心眼，自己之前得罪了他，显然不可能是向自己鞠躬，那...... 她顿了顿，朝身后看了一眼。 保镖们一个个神色严肃，板着脸，朝身为安保部次长的衫田夏子点头致意。 随后颇有默契地默默四散开，一副认真履行保镖职责的模样。 难道是在跟什么鬼怪对话？ 衫田夏子心中想着，在见过刚才的那一幕后，她对东野瑜的看法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先前在自己眼里顶多只是有些高帅、学力不错的浅薄少年突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又或者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因此现在哪怕对他的行为感到疑惑，衫田夏子也只会首先思考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虽然有点前据而后恭的嫌疑，但对她来说，如果明日见早苗能平安幸福的长大，摆脱儿时的创伤，平稳地传承家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也无所谓。 衫田夏子看了眼手表，来到明日见早苗身边，轻声询问道。 “小姐，距离家主给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要回去吗？” 正在祈祷的明日见早苗睁开微红的眼睛，抿起小嘴，沉默地走到客厅。 她朝蹲在这里警戒的保镖挥了挥手，保镖行礼之后去到了院子里，贴心地关好障子门。 第69章 狐狸科学家 等保镖离去后，明日见早苗从那个造型典雅的小挎包里拿出一个外表绘有神秘符号的精美小圆镜。 借着手机的灯光悄悄打量了一下自己，拿出张绣着星辰和月亮的丝质手帕擦擦眼睛。 等到走回玄关的时候，她那精致可爱的小脸所带着的伤感已经消失。 高贵圣洁的月之魔女堂堂登场！ 明日见早苗瞥了眼的神宫寺柊镜，见她此时正在捏着一张纸人，认真施法的样子。 心中冷笑，不忠的审判官啊！ 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想要策反我忠诚的骑士！ 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少女轻轻咳嗽了一声，来到东野瑜身前，微微抬起臻首，声音空灵清脆。 “这次祓除猫又，拯救黑暗之民的降临非常成功，满月的光华透过帷幕泽被这片饱受苦难的地域，镜像月亮的威名将在黑夜之国传颂。” “这一切都多亏了你，我忠诚的骑士，我决定赏赐你召唤本魔女的仪式魔法。” 那是什么？ 东野瑜先是愣了一秒，随后想到之前加入社团时她所说的‘缔结召唤契约’。 要送我新手机？ 明日见大小姐出手，那不得是最新款的水果手机？！ 我超，赞美月之魔女！ 东野瑜神色庄严：“在下只是做了一些小小的分内之事，一切荣耀归于您，我的殿下。” 说罢，摸了摸口袋里斑驳的老伙计，心中感叹。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老伙计，你终于可以退休颐养天年了。 这个台词！ 明日见早苗对于东野瑜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的行为感到赞赏，嘴角微微翘起，心中做下决定。 骑士的俸禄该提一提了。 随后她朝衫田夏子点点头。 “镜像月亮在召唤它的主人，星与月组成的阶梯延伸向帷幕的彼端。” 东野瑜一听就懂了，往玄关外走去，神宫寺柊镜也默默往外走。 衫田夏子愣了一秒，看见两人的行为也回过神来，朝对讲机说了一声，保镖们闻讯而动。 有关东野瑜是除妖师的事她得赶紧回去写报告然后交给明日见五郎——这很重要。 众人于是走出樱田家，期间神宫寺柊镜与东野瑜对视一眼，随后平静地移开视线。 她虽然好奇出身平凡的东野瑜为什么会神州那边的经文——要知道他可是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还有精力学汉语？ 但人家之前的态度已经表明不愿意被打扰了，自然也不能强求。 想要混入除妖师圈子的东野瑜虽然神色如常，但心里那叫一个急，恨不得跑过去抱住她的脑袋问。 不是，你看我一眼然后又不看了是什么意思啊？ 你是除妖师，我也是除妖师，不得交流交流，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我还会变狐狸，我家里有一只会说话的鸽子！ 你再多看我一眼，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等众人走出院子时，车已经停在了路边，几个保镖打开车门，神宫寺柊镜和明日见早苗坐到丰田世纪的后座上。 衫田夏子也坐上了另一辆车。 那位小神婆没有再看自己一眼。 终究是错付了。 东野瑜心中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走到车边。 那几个保镖先是给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打开车门，最后像是顺手一样，也给东野瑜打开了车门。 站在旁边，带着讨好地笑容小声说道：“请上车，东野先生。” 不过到底是在工作时间，几个保镖都没敢递名片。 东野瑜看了他们一眼，想了想，大概明白了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无非是看到自己除妖师的身份，想结交自己。 现在自己穷的叮当响，如果他们能给自己介绍一些超度订单，赚点外快也挺好。 说不定过程中还可以与新的恩人结缘。 又能赚钱又能结缘，岂不美哉？ 东野瑜朝他们点点头，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几个保镖见得到了回应，喜形于色，先是朝明日见早苗两人躬身行礼，然后又朝东野瑜躬身行礼。 汽车很快发动， 两辆车载着最后的访客离去，碰上巡视一圈正要回警亭的大岛巡查，他笑呵呵地弯着腰朝汽车挥了挥手，也不管并没有人回应他。 刚想转过头，那辆丰田世纪副驾驶的位置伸出来一只手，竖着大拇指。 是东野君？有意思的小伙子。 大岛正男正了正自己的警帽，笑起来，回头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樱田家，双手合十拜了拜，在无人的街道上表演了翻身上单车的绝技，哼着昭和年代的老歌消失在街道拐角。 尘埃落定之后，樱田家终于迎来彻底的寂静，只有几只半夜不睡觉的流浪猫趴在院墙上，睁着圆圆的猫眼睛，等待那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 车上，明日见早苗目光注视着车窗外繁华的东京都有些出神，宝石般澄澈的冰蓝色眼眸里少见的流露出些许哀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神宫寺柊镜则在闭目养神，之前的纸人法术被猫又强行破除对她造成了些许反噬，体内灵力有些不稳。 东野瑜一上车看神宫寺柊镜在闭目养神，也没想出很好的搭讪，于是干脆沉浸在了等待报恩奖励开奖的期待中。 【本次报恩评分：乙......甲.......乙】 嗯？ 怎么还上下起伏不定的？ 不是，这他吗也能卡是吧？ 阿统，你振作一点啊！ 一时间，东野瑜回忆起了‘网络连接中断’这属于超古代的恐怖记忆。 可惜系统没有实体，否则东野瑜当时就想给它来一下物理疗法。 眼看着系统短时间内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结果，东野瑜正要关闭系统界面，突然瞥见存放恩人照片的那一栏有新恩人照片的提示。 点开一看，发现里面确实多了一张新的照片。 什么时候的事？ 新的恩人已经出现了？！ 东野瑜愣了一秒，心中猛然出现一种在待洗的脏衣服里摸出一百块钱的喜悦。 刚刚报完恩，奖励还没到手，又与另一位恩人结缘，谁说天上不会掉馅儿饼的？ 要是每次报恩都能与新的恩人结缘...... 东野瑜逐渐睁大狐狸眼睛，智慧的表情仿佛正在逐渐理解一切。 我超，那我岂不是成了发现报恩永动机原理的狐狸科学家？！ 会有妲己模样的母狐狸来给我颁奖吗？ 东野瑜在心中自娱自乐地吐槽着，一边苍蝇搓手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恩人相册。 揭开他们的面纱！ 恩人相册按照自己的意念打开，一张照片出现在眼前。 画面是在樱田家的客厅，一位少女摊开双手，数十张纸人正从她手中往天空飞去。 来不及为阿统结算报恩奖励时的卡顿而愤怒，即将赶到东野恩人账的是——面瘫小神婆，神宫寺柊镜！ 所以刚才刚才阻拦猫又的那条由纸人组成的锁链，是神宫寺柊镜的法术？ 好酷的法术！ 教练，我想学！ 这下不得不开启狩猎模式了。 东野瑜睁开眼睛，通过后视镜看向正在闭目调息的除妖师少女。 让我欠下恩情的你，真以为能逃得掉吗？ 第70章 神明的游戏 夜渐渐深了，小菅町的灯火不时熄灭几盏，夜空中的满月被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乌云遮挡住，幸好有路灯仍在工作，否则恐怕要伸手不见五指。 趴在樱田家院墙上等待的流浪猫们并不在乎月亮，正打着哈欠。 下一秒，一个少年人突兀地出现在樱田家门口。 流浪猫们吓了一跳，四散逃离。 少年并看上去大约十三四岁左右，长相俊秀、唇红齿白，脸上还带着稚气，一双如岩浆般橘红的眼睛偶尔闪过一丝暴虐，神色漠然，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兴趣。 气质高贵，顾盼之间，有一种超然世界，视万物为蝼蚁的傲慢。 他身上穿着校服，黑色小西装上挂着铭牌，写有足立区樱花初级中学。 并没有搭理四散而逃的流浪猫，而是望着樱田家观察了片刻。 天地灵气还在缓缓向这栋房子聚集，但里面那用作消遣的灵魂已经擅自离去了。 “没有我的允许，黄泉使者应该不敢来这里才对。” 少年皱起眉头，怀着疑惑往前踏出一步，来到玄关位置。 望着漆黑的玄关，如岩浆般橘红的眼瞳微微闪烁，一团火云顿时出现在玄关中。 炽烈的光亮将玄关照得通明，焰云升腾燃烧着，火光里出现一些影像。 可以看到一些人站在这里，一个身影似乎跪坐在玄关上，有个身材高大的人站在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但这影像好像隔着毛玻璃，别说脸，影像里的人全都糊成了一团，根本看不清楚。 而且火云有溃散的趋势。 少年于是以大法力维持神术，以神识探入云中，正要仔细观察，火光中映照的图像倏地紊乱，连带着他的精神也发生了一些错乱。 时而感觉自己身处垂落有玄黄之云的天上界，时而听到耳边有大道之音回响。 好像眼前就是机缘，只要听清就能悟道，让人忍不住想要屏息凝神仔细去听，沉醉于其中。 少年只坚持了片刻，上一秒还满是傲然冷漠的脸，下一秒便露出如痴如醉的神色，偶尔像是听到妙处，击掌而笑。 却不知道在聆听的同时，自己的七窍也缓缓流出金色的血液，如疯魔，如恶鬼。 随着时间推移，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慢慢开始手舞足蹈。 就在这时， 咔嚓！ 少年腰间挂着的一枚勾玉倏地粉碎，他浑身战栗一下，目光茫然，看着漆黑的玄关，心中有巨大的失落感。 不一会儿，迷茫的眼睛逐渐清明起来，看了一眼地上化作齑粉的勾玉，嘴角抽了抽，默默用手帕擦拭脸上留下的金色血液。 “御名大人，猫又已死。” 一位穿着巫女服饰、有着冰蓝色头发的美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玄关外，身材丰盈。 此时跪坐在那里，以拜神的姿势恭敬下拜。 “谁做的？”御名背对着巫女，一边擦脸一边问道，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现场有一只灵狐和一个除妖师的气息。” “除妖师像是神宫寺家的，灵狐则有些奇怪，没有妖气，气息更像是西方神州那边的炼气士，修为很弱。” 那就不奇怪了。 御名漠然的脸上没有丝毫疑惑，他对神州的情况略有了解。 那边的炼气士好像有将修行法门赏赐给自己的式神修炼的习惯。 虽然如今青黄不接，但胜在传承久远，有不少上古大神遗留下来的经文、法门。 其中一些大神神通广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几乎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 如果不小心接触到其遗留在时间中的气息，就会被强大的力量反噬，哪怕是神也难以抵挡那种伟力。 自己刚才就有点大意了，回溯的时候用神识去探查，不小心接触到某位神明残留在时间中的气息。 不，应该叫天尊才对。 御名刚才听了一会儿那大道之音，什么都没听懂，只分辨出天尊两个字，想来应该是某种尊号。 可惜，自己虽然出身高贵，天生神圣，但吃亏在出生太迟了，与那些上古大神碰上还是力有未遂。 不过虽然吃了个暗亏，但他并不觉得超度樱田和歌子的那人真能撼动身为神明的自己。 神州传承久远的优势就在于，哪怕是如蝼蚁般的炼气士，也能借用些许上古大神的威能狐假虎威。 说到底，只要避开那些尊神的气息，所谓炼气士不过也只是凡俗而已，轻易就可以碾死的东西。 胆敢以区区凡俗之身冒犯神威，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本想着看看他们的主仆之情能到什么程度，可惜，不过这样也好。” 御名微笑起来，目光中却没有丝毫温度，紧握残留着金色血液的手帕将其塞入衣兜里，吩咐道。 “找到那只妖狐和它的主人，还有神宫寺家的那个除妖师，我要跟他们玩个游戏。” “既然杀了我的玩具，作为补偿，他们就得成为我的玩具。” 少年说罢正要往玄关外走，顿了顿，视野余光落在跪伏在玄关外的美妇人身上，冷声问道。 “凛，刚才你看到了？” 凛愣了一秒，慌忙下拜：“未得到御名大人的允许，妾身不敢抬头。” “那就是看到了。” 御名从衣兜里掏出一条缠有金色丝线的鞭子，流光似的火焰在其中喷吐，颇为神异。 他挥起长鞭就朝跪伏在地上的巫女抽过去，像是抽打牲畜一般，无情的鞭影如灿金的流火。 美妇人面朝地面，每挨一下鞭打身体都下意识抽动，神色痛苦地张着嘴，不敢发出惨叫。 直到她被打得衣衫褴褛，浑身血渍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御名方才长舒了口气。 他丢下鞭子，自顾自地往院子外走去，转瞬消失不见。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美妇人喘息片刻，面无表情地整理褴褛的衣衫。 露出的大片白腻肌肤上满是被鞭打的伤痕，伤口处不断愈合又在下一刻被闪烁着符文的火光灼焦，如此反复。 她捡起鞭子，踉跄地跟随御名的脚步，消失在樱田家的庭院内。 ...... “鬼门关？” 樱田和歌子有些迷茫地抬头望着眼前巨大的牌坊，注视着牌坊上那用烫金汉字写着的鬼门关三个字，心中奇怪。 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71章 炼气化神 这栋巨大的牌坊处如山岳般伫立在前方不远处，四周阴风阵阵，也没有任何光亮，上下左右，东南西北，方向俱不明确。 路上经历的一切也都跟传说不一样，没有三途川，没有在滩涂上堆砌石子的早夭子，也没有开在黄泉路上的曼殊沙华。 好在自己和小樱它们身上都有这金光，可以看清道路。 樱田和歌子看向身边跟着的一群身披淡淡金光的小猫和走在最前面带路，步态警惕的小樱，心中越发感激东野瑜。 若不是他，自己不可能走过这样黑的黄泉路。 徘徊在关前的她很快引起了一些目光的注意，不多时，几个身穿黑红差役服的鬼差走了过来。 他们手拿锁链、水火棍，露着狰狞鬼脸却自有一番威严，行走之间颇具章法。 其中一人靠近过来，横眉怒视： “大胆！何方孤魂野——” “诶，等等。” 他正说着就要把手中的锁链捆上去，被另一个差役打断，于是皱眉询问：“张大哥？” 那被称为张大哥的差役指了指樱田和歌子和她身边那些猫身上的淡淡金光，小声说道。 “慎言，你刚上任不知道。这金光可不一般，待我去禀告判官再做定夺。你等在这里看着她，要有礼数。” 那差役说罢匆匆离去，刚入幽都，还没走多远就遇到位身着绿袍，神态颇有亲和力的圆脸老官走过来。 怎么这位过来了？他揉了揉眼睛，连忙行礼：“属下见过魏判。” “哦？张谦，今天是你在鬼门关值守吧？正好正好，我问你，你等可是遇到一位老太太和几只猫？” “回禀魏判，正是。” “她身上可有金光护佑，阴风不得侵其身，恶鬼不得伤其魂？” “魏判神算！” 果然来了！ 魏征听罢就知道自己没算错，神色大喜，摸着胡子来回走动，随后停下脚步。 “快带我去！” ...... 几个差役正等着，见他不多时便转回来，身边还跟着一穿绿袍官服的大官。 “见过大人。”差役纷纷行礼，随后凑到张谦身边询问：“张大哥，这是哪位判官？” “大名鼎鼎的赏善司魏判你们都不认识？！”张谦低声斥责。 差役们纷纷讨饶：“我等任职时间短，不如张大哥见多识广，自是不曾认得。” “现在认得了？站好！” 魏征来到樱田和歌子身前，仔细打量过后，点点头。 二话不说，伸手一抓，从虚空中拿出一支毛笔和一本书册，在上面简单写了几笔。 这才说道： “我乃地府赏善司判官魏征。樱田氏，你生前堕入贱业，又是岛国游魂，按规矩，此番本该遣送回去。” “但念在生前多行善事，死后未曾作恶，又受太乙救苦天尊门徒超度，可通融一二，就近投胎，免受奔波之苦。” “你们黄泉津大神那里我会去信说明。” “你可愿意？” 眼前这位神明说的话樱田和歌子明明没听过，但就是能听懂。 是因为东野君的缘故吗？ 樱田和歌子心中想到，躬身下拜：“多谢大神。” “要谢就谢那位天尊门徒吧。” 魏征说罢，吩咐鬼差张谦：“你等先将人带去望乡台，救苦天尊护佑，可便宜行事，宽容一二时限亦无不可。” “流程不用走，喝完孟婆汤就可以投胎转世去了。如今天人道破损，猫和人就都走人道吧。” 他说完就化作流光匆匆而走，看样子直奔阎罗殿去了。 另外几个差役面面相觑，“张大哥，这，这不合规矩吧？阎罗天子要是怪罪下来......” 张谦拍了拍他们的脑袋：“有魏判在此，阎罗天子就是怪罪，也不会怪罪你我。” 说着，朝樱田和歌子笑道：“请吧，老太太。我任鬼差这么多年，投胎这么顺的加上您也不过几百个人而已，您真是有福气啊。” 樱田和歌子只是含蓄地微笑回应，于是跟着鬼差进入鬼门关。 一路上光怪陆离，有巍峨大殿，也有刀山剑林，远远还可以看到悬崖之下有鬼魂受苦，凄厉的叫声幽幽如风的呜咽。 来到望乡台，在鬼差的指引下，樱田和歌子站在这陌生的建筑之上，望着京都故乡的夜景有些出神。 那些乡间小路，古庙神社，果然如东野君所说，没有丝毫变化。 那里是金阁？ 真是像当年一样美丽呢，就是贴满金箔以后略显俗气了，菩萨想来是不愿意见到这场面的。 目光所及尽是故土，樱田和歌子一时间有些感伤。 蔷薇开处处，想似当年故乡路。 老太太莫名想到这句和歌，如今阴阳相隔，自己已经处在黄泉路上即将投胎转世，竟然还有机会看一眼故乡。 东野君果真是仙人啊！ 樱田和歌子在心中对东野瑜的感激之情来到了最高，身边簇拥着的小猫们安静地待在她身边。 小樱也张望着脑袋，猫眼里倒映着黑黢黢的樱田家。 ...... 司机很快将东野瑜送到绫濑町的公寓旁。 在下车将要离开的时候，东野瑜还是厚着脸皮向那位神宫寺柊镜要了联系方式。 当时她正在闭目养神，东野瑜以为她大概不会理自己，搞不好要成小丑，没想到她真给了。 不过当时魔女殿下的表情似乎不是很高兴。 告别热情的保镖们后，东野瑜去三郎独酌一二杯买了一份拉面外带。 回到家中，打开玄关的电灯开关，昏黄的灯光将漆黑的房间照亮，陈设简单，一片清冷，电视也关着。 这时候正是功名太阁传的放送时间，看来绣吉还没回来。 东野瑜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伸个懒腰，三两口将拉面嗦完，准备去洗漱一番开始修炼。 就在这时，之前错乱的系统终于是恢复了正常。 【本次报恩评分：甲下。】 【奖励：上清灵宝洞玄真经：炼气化神篇。】 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从系统空间中取出法门，看着手中沉重的玉简，心情复杂。 八年了，阿统你知道我这被卡等级的八年有多难受吗？ 没拿到之前抓心挠肝，拿到以后......更他吗激动了！ 开卷！ 东野瑜很快用神识炼化玉简，玉简顿时化作流光进入他脑海中。 炼气化神乃大道的第二步。 《还真集》卷上：“中关炼气化神，补离中之阴而成乾也。”这一阶段已属内丹的高层次，精气神圆满，出阴神，结金丹。 古今修炼成就者已不多见，只要练成，基本就可以被称之为人仙，哪怕寿命尽了身死道消，也可以凭借清灵之阴神，轻易转修鬼仙。 第72章 修行 东野瑜躺在铺在地板的床铺上，在脑海中翻阅真经，一字一句地将法门理解记忆下来。 又在心中结合自己先前读过的一些道藏，去芜存菁，心中略有所悟。 对于这个境界基本算是有所了解，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一直以来因为找不到前路而有些焦躁的内心也平复许多。 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东野瑜缓缓睁开眼睛，抬起手看下手表，发现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明明感觉上只过去了十几分钟的样子，没想到竟然看了已经几个小时了？ 今晚距离日出还有些时间，想了想，东野瑜准备一鼓作气。 按理说突破这种大境界的时候要沐浴斋戒、焚香祷告。 但眼下条件有限，东野瑜只是起身来到厕所，在浴缸里放满冷水，准备入乡随俗泡个澡，权当仪式感。 先前没注意，抬脚进去之后东野瑜才发现自己好像只能蹲在浴缸里。 抬脚出来，看着满满一浴缸的水又有些舍不得，东京的水费可不便宜。 放都放了，简单泡一下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东野瑜环抱双膝坐进一缸冷水里。 环顾这狭窄到有点反人类的厕所，刚刚看完修炼法门有些飘飘欲仙的内心突然落入了红尘。 对自己来说，月亮很重要，可脚下的六便士同样重要。 东野瑜在心中默默算了算自己的存款。 周末买锅、菜刀和调料什么的花了些钱，伊织老爷子那里的家教费用周末结，大约有一万两千円，樱田老太太给了二十七万多一点，再加上之前的存款。 自己现在应该有五十四万円左右，不花天酒地的乱花，大概能换取东京天龙人四个月体验卡。 东野瑜心中微微叹息，如果是在北海道、青森之类的经济不发达地区，五十多万円可以活的很潇洒。 但面对东京这头吞金怪兽，这点钱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好在自己进项不少，多攒几个月，换个大点的一户建应该没问题。 这种鸽子笼住久了感觉人都要玉玉，而且也不方便修炼。 擦干身体后穿着短裤回到房间，东野瑜凝望窗外的夜景静坐了几分钟，用以平复内心。 以往只是寻常的夜景，此时看在眼里却处处是精彩，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自己即将突破的第一个境界是阴神。 正阳祖师曾在钟吕传道集中对阴神有过详细解释。 纯阴而无阳者为鬼魂，也就是一般凡俗死后阴魂脱离肉体凡胎，称为鬼魂。 炼精化气到精气神圆满，灵窍俱通，且修持有术，用功苦练者，可坐照自观，凝神入定而出阴神。 其出之时，或眼中见白光如河，则神从眼出；或耳中闻钟磬箫管之音，则神从耳出。 由其阳气未壮，不能擅破天关，故旁趋别径而从其便。 既出之后，亦自逍遥快乐，穿街度巷，临水登山。 但能成形，不能分形。 但能游走人间，不能飞腾变化。 若盛夏太阳当空，则阴神畏而避之。 是以虽带仙风，未离鬼趣。 虽然是这么说，但其实正阳祖师话里话外对能炼精化气圆满，成就阴神的炼气士已经有小小称赞了。 大多数人都没有上洞八仙的仙缘，凡间修道者基本都是每日打坐采练天地灵机苦熬过来的，能取人仙道果没走歪已经难能可贵。 不过可惜的是，从古至今，取得人仙道果的修道者虽然不算少，但能突破到炼气化神境界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大多数人仙最后都会因为无法摆脱寿元限制，变成鬼仙。 东野瑜想到这里，微微叹息。 如果自己将来也像这样寿命到了还没有突破，真到鬼仙那一步，没有敕封神位的大机缘的话，这辈子的道途基本算是走到头了。 鬼仙虽然说是仙，但更像是抬举一般的说法。 虽曰仙，其实鬼也。 寿数一般是三百年。 之前系统给的零星道藏中对于鬼仙也有简单介绍和一些事迹记录——说是道藏，但看起来不像是晦涩难懂的经书，更像是游记。 书中提到，大部分鬼仙会在在寿尽之前做好安排再投胎转世，以期来世重入道途，解开胎中之谜，再走成仙路。 但哪怕是做好安排，能重走仙路的几率也相当小。 毕竟世间生灵何止千万，想在这么多转世生灵里找到转世的鬼仙，难度堪比大海捞针。 只能说纯凭运气，留个念想而已。 一些鬼仙自认非酋永世神选，害怕就此沉沦于凡世，不敢去碰这小概率事件，转而去走夺舍的路子。 这种就是典型的邪魔外道。 夺来的躯体到底不是自己的，哪怕天赋悟性逆天也会因为魂体不合卡在炼气化神这个境界无法突破。 除非福缘深厚，有高人相助，或者偶遇神材可以洗练魂体，否则长生基本可以说是妄想。 等寿数一到，又成鬼仙。 又因为夺舍是大罪孽，地府罚恶司早有记录。 罚恶十二卷，卷卷有他名。 寿尽的那一刻就会有阴司黑白无常前来锁魂，押入地府受刑再打入畜生道，彻底绝其长生路。 由此可见，长生路何其难走。 东野瑜心中感叹，却没有悲观畏惧的情绪。 自己重活一世，从一介野狐狸走来，该做什么、怎么做，早已了然于心，道心如琉璃般澄澈通明。 修道有两个凡是。 凡是对自己有阻碍影响修行修炼的行为、思想、意识都是罪业孽障。 凡是外来的有误导阻碍干扰自己修行修炼行为的人，都是邪魔外道。 东野瑜将床铺拖到窗边，依靠着靠近窗边的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默诵清静经，剔除心中的杂念。 等到杂念尽去后，他开始默诵炼气化神的口诀，神识调动体内真气、精气按照上清灵宝洞玄真经给出的运行路线运转，往丹田汇集。 虽然只是第一次这样运行精、气，但却丝毫没有晦涩的感觉，神识调动之下，精、气运转自如。 果然神奇。东野瑜心中想到，情绪倒是波澜不惊，继续搬运。 第73章 狐狸出游 很快精、气、神在下丹田之处交汇，东野瑜立刻按照法门给的方法，用真火去炼。 这里的真火并非是现实生活中等离子态的火焰，而是一种抽象的表达方式，是一种代称。 真火代表心中之气，阳中之阴，如坤中一入乾而成离，外阳内阴，外刚内柔，外乾内坤，也可以称其为离火。 精气神于丹田相合后，在坐忘无我的状态下，还能做到维持心神守住精气神不乱窜，这就是炼化法力的意思。 看上去简单，但做起来难度属实不小，毕竟坐忘都无我了还怎么维持心神？ 要把握这其中的真意，若无正法、师父相助，寻常修道者穷尽几十年去摸索可能都一无所获。 这是之前在网上搜到的一本古游记里看到的说法，撰写者大概也在困惑，笔触颇有郁郁愤懑的感觉。 东野瑜倒没觉得难的，稍微一试，只觉得是水到渠成一般。 大概是因为自己有谪仙天赋，再加上刚开始坐忘的时候就有清静经帮忙。 之后勤加修炼，到现在已经坐忘十多年了，早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熟练，如果遇到难处才叫奇怪。 慢慢的，正留有一线心神坐照自观的东野瑜发现氤氲着气的下丹田出现了一缕毫光，心有所感。 这便是法力了。 将死物一般的真气炼成神意内蕴的法力，之后法力便可时时运转，取天地灵机滋养躯体，凡人如果到达这个阶段，可增加一甲子寿数。 至于施展各种神通法术，只是法力带来的副产物而已。 总的来说，有了法力，才算真正踏入长生路。 随着精气神逐渐被离火熔炼，东野瑜感觉自己的神识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凝实壮大，仿佛进入到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头脑前所未有的清灵。 先是头脑，之后是身体，好像风一吹就会扶摇而上，去到瑶池仙庭。 这就是出阴神吗？ 东野瑜对这一过程了然于胸，因此倒不惊慌，等待片刻，觉得时机差不多后便站起身来。 眼前顿时白茫茫一片，自己的阴神大概是从眼睛出来的？ 符合正阳祖师钟离权的叙述。 一眨眼的功夫，白光尽去，出现在眼前的是熟悉的出租屋。 屋里关着灯，有些黑，窗外吹进来清爽夜风，不远处的公路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明亮的城市灯光与温润的月华交辉着映照进来，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一个身材高大，容貌英俊的青年依靠在窗边，神色恬静，怡然自得的样子。 我这就成人仙了？ 东野瑜感觉事情顺遂到有些离奇，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合理。 自己早在八年前就已经筑基圆满，此后八年勤加修炼，用功不已，神识每天受到日精月华洗练，真气浑厚，精力充盈，根基稳固。 又修持有大道正法，要是这样还修不成，似了算了。 想明白以后，东野瑜开始用阴神视角观察自己的肉身——这大概是大多数抵达阴神境界的修道者不约而同会做的第一件事。 我居然这么帅？ 他绕着自己的肉身来回观察，啧啧称奇。 难怪那些白领丽人脸不要了也要蹭过来，这谁能顶得住啊？ 东野瑜感觉这个视角倒是前所未有的新奇，只不过自己的视角好像突然矮了许多。 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一双毛茸茸的爪子。 又转头观察，发现一条蓬松如云朵的白色狐狸尾巴出现在身后，看上去和实体没什么两样。 自己的阴神怎么还是狐狸模样？ 还以为会随着化形神通也跟着变成人形。 东野瑜蹲坐在自己的肉身前沉思两秒，想起之前看过的某一本道藏。 大概的意思是，阴神虽然可以走街串巷当该溜子，但没有变化的能力，也没有挪动实体的能力。 魂魄是什么，那出来的阴神就是什么。 这样说来，化形能变肉体其实已经很顶了，要求它连神魂一起变好像不太现实——要变神魂，估计得要孙大圣的七十二般变化才行。 不过这样也好，寻常除妖师看不破自己的化形，往后遇到真身不方便出手的时候，就可以阴神出窍去做。 东野瑜在房间里四处观察了一阵，纵身一跃从窗户跳下去，在街道上，倒确实有种逍遥快乐的意味在里面。 一路走马观花，兴致颇高，渐渐忘了时间、空间。 等东野瑜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街道。 这条街很奇怪，不属于现代东京都的任何一条街区，倒像是大河剧里古代岛国的街道。 建筑不高，大多是三四层，中间用木桥连着飞栈，四处挂着红绸灯笼，来往的过客都穿着吴服木屐，热闹非凡。 只不过这些过客虽然都是直立行走，但或多或少都有动物外表的特征。 有些是狗头狗腿但有人手，有些则是牛头牛蹄，连人手都没有，还有的只有头是动物，其他身体部位看起来都像是人。 而且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身上都弥漫着妖气。 坏了，自己不会是到了妖怪老巢吧？ 东野瑜心中咯噔一声，紧接着反应过来，我不就是妖怪吗？ 看来自己还是放不下人的心态，自嘲般笑笑，正要混入人群，逛逛这条妖怪街，一个穿着破旧吴服的少年突然从街道旁窜过来，抱起东野瑜就跑。 东野瑜人都懵了，什么情况？狐狸贩子？ 刚想询问，视野余光发现街道上的其他人也像这少年一般往街道两旁躲避，便沉住气。 不多时，一队身穿华丽服饰，高冠博带，手拿仪仗，肩抬神轿的妖怪缓缓走过来。 神轿四周挂着金色风铃，锦帛般的帷幕后透着一个巨大的影子，气息威严可怖。 似乎是感知到有人观察自己，神轿中的神明朝这边投来视线，一阵环佩叮咚。 东野瑜连忙挪开视线，虽然如今已经初入阴神，但感觉还是差了很远，不过跟以前还处于炼精化气时见到神明就浑身发抖的情况却是好了很多。 东野瑜猜测，估计要炼神还虚境界才能和这些神明碰一碰。 等那一行仪仗远去后，狸猫脑袋模样顶着一片树叶的少年方才舒了口气：“那是菱泽水神，脾气古怪，如果冲撞了祂，你就死定了！” “你是哪儿来的妖怪，还没学会变身就敢来菱泽？” 菱泽是哪儿？东野瑜从少年怀中探出脑袋四处张望，“我是东京来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东京？你是说江户吧？菱泽距离江户可远，足有一百多里地，在那边。” 少年指了指西方，随后掰着指头数了数：“现在嘛，好像是寅时了？” “草，快日出了？” 听到少年的话，东野瑜慌忙从他怀中一跃而出，朝着西边一路狂奔，跑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东京都的灯火。 凑在一座广场的地图前看了一会儿，赶在日出前不久回了公寓。 阴神迅速回窍，肉身一个机灵，醒了过来。 刚一醒来，东野瑜打开恩人相册一看，当时就跳了起来。 我超！ 忘了问那妖怪少年叫什么住哪儿了！ 第74章 你靠得太近了 不过知道菱泽这个地名，以后可以过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少年。 东野瑜这样想着，眼看东方已经蕴着鱼肚白，于是出门来到楼顶。 虽然晋升到了人仙境界，但每日的修炼也不能落下。 出阴神后，采炼紫气变得更加重要了——晋升炼神还虚阶段时需要将阴神修炼至阴尽阳纯。 所谓化凡胎为灵胎，炼阴神为阳神，届时可称真人。 东野瑜采炼完今天的一缕紫气，感受到阴神中的那一点纯阳——真就一点，像是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一点。 自己采炼了十几年紫气，就这么多。 心中颇为无语，照这么练，想练成纯阳得一千年起步。 这个阶段连正阳祖师都说难，回答颇为晦涩难懂，只说虚其身，空其心，就可以了。 后面更是直接来了一嘴吃太上老君仙丹也可以达成。 问题是现在这个世界，哪儿来的太上老君仙丹？ 等等，仙丹？！ 东野瑜倏地沉思起来，之前的低等级报恩奖励里似乎有强身健体的丹药。 如果自己哪天报恩达成甲上...... 阿统，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那种东西？ 连上清灵宝洞玄真经这样的玄门正法都能弄来，区区仙丹，对阿统这种存在不是手到擒来？ 不管怎么说，先期待一手。 东野瑜面朝朝阳调息片刻，在清新冷冽的晨风中做了个深呼吸，结束早间修炼。 回家到家里，搬出粉红小电锅一边烧水一边切葱花香菜，同时打开电视。 哚哚哚哚！ 菜刀将葱花香菜切成合适的小段，朝阳细碎地落在锅里，氤氲着升腾的蒸汽被晨风吹散，电视里传出来美女主持人标准动听的播报声。 电视里的早间新闻正在报道昨晚野猫冲击看守所的事。 新闻似乎讲这件事当做一件奇事来报道，大概很多人无法想象东京到底有多少流浪猫。 主持人认为发生这种事是因为当今饲主不负责任，随意弃养又不给猫绝育导致的。 下方有一条新闻报道，东京小菅看守所鹤冈英义所长称，看守所巡查部长平冢智与东南亚境外势力有所联系，趁乱救出三名少年犯人。 后犯罪团伙内部发生纠纷，四人为不知名凶犯灭口，在距离看守所两公里的小菅菜市场发现四人尸体。 咕噜咕噜！ 锅渐渐沸腾了，东野瑜将面下到锅里，同时沉默地看着这条新闻，心里有些为平冢智感到不值。 警方遇到这种事情大概率会找除妖师协助调查，不管是除妖师还是法医肯定都能检查出来平冢智早死了，带人逃狱时已经是被猫又控制的状态了。 原以为就算不会被评定为殉职，也不至于问罪。 自己有点高看岛国警方的节操了，无非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这群虫豸，牢霉下手还是太轻了。 听平冢智说他还有家人，有妻女。 他被问罪，妻女虽然不会受到惩罚，但也得背负犯罪家属的污名。 在岛国这种社会，他家人今后的日子估计不会好过。 只是因为上位者随便丢过来的一口黑锅，就压的一个家庭喘不过气来，而那所长只需要鞠躬道歉就行了。 新闻之后的画面是记者在采访平冢智的家属，有四个人，看衣着和身形，分别是他的父母、妻女。 家属脸上都打了马赛克，女儿身高不高，看起来才四五岁的样子，被她妈妈牵着有些茫然无措。 面对记者的询问，身穿黑衣的女子也只是沉默，平冢智的母亲只是哭，他父亲只说相信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但记者随即追问监控中平冢智的行为怎么解释，家属就都沉默了下来。 这他吗的。 东野瑜看着这一幕，心里感觉气不太顺，却也无奈。 涉及到政治上的事，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办法。 连有七十二般变化，万劫长生不老的孙大圣都会被象征皇权的泰山压倒。 更何况自己区区一只刚获得人仙道果的狐狸呢？ 干脆换了台，东京电视台正在放送多啦B梦，一进去就看到大雄开着高科技潜艇闪现到了静香的浴缸里。 吃过早饭后，想着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便起身出了门，准备去稻荷神社给御子当家教——顺便蹭个午饭。 怎样合理的踩饭点是每一只野生狐狸需要学会的技能。 ...... 明日见早苗刚吃完早餐，还在擦嘴，手机收到消息，打开一看，发现是服装设计师的消息，她发过来一张设计图稿。 图稿里是一套男装，包括大衣、马甲、衬衣和西裤，还有一些胸针、领带之类的装饰。 看上去是走经典复古风的典雅质感，与自己的服装非常搭配。 少女满意地点点头，回复道：“干得不错，我的王庭裁缝，请问我能在什么时候拿到它？” 那边回复了一个黄豆流汗的表情，然后快速撤回，“最快的话，半个月之内，明日见小姐。” “请尽快将它制作出来，我的骑士将会非常期待。” 明日见早苗回复过后，准备起身离席。 就在这时，坐在餐桌主位的明日见五郎放下筷子，看着自己的孙女。 “我今天早上看过了夏子发来的文件，早苗，有关昨晚上的事，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暗月国主的鹰犬，果然保守不住秘密。 明日见早苗心中冷哼一声，担心此后不被允许进行类似的妖怪调查。 想了想，于是神色平静地轻声说道。 “我们见证了一场妖怪的复仇，我和我的骑士还有神宫寺审判官将镜像月亮的光辉播撒在那苦痛之地，指引迷途在黑夜中的亡魂前往比良坂。” 坐在下首的妈妈一听就知道要遭，连忙笑着问道：“是一出话剧吗？有关妖怪和骑士、公主的？肯定非常感人......”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小了下来——明日见五郎并没有生气。 他只是神色严肃地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个世界有凡人无法对抗的存在，那就应当知道它们的危险。” 父亲他在说什么？好像真的有妖怪似的。明日见理惠有些疑惑，与自己的丈夫面面相觑。 “你靠得太近了，早苗。” 不同于以往的否定，明日见五郎这次并没有反驳早苗口中有关妖怪之类的话。 而是沉肃地问道：“那些超凡存在不是保镖们可以对付的，若不是神宫寺家的柊镜和你那名叫东野瑜的同学，你真以为自己能平安回来吗？” 第75章 哪儿来的蜻蜓队长 “还有因为你的胡闹而不得不跟随保护你的保镖们。” “他们各自都背负着自己的家庭，如果因为你的任性，让他们遭遇超乎寻常的危险，你能背负得起他们的怨恨和遗憾，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吗？” 明日见五郎声音严肃，与自己的孙女对视着，如镜湖般平静的眼中满是审视。 明日见早苗挪开视线不与他对视，微微抬起臻首。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不要在跟着我了，月之魔女有自己的近卫，他能保护我。” 明日见五郎见孙女油盐不进，神色不变，继续说道。 “他也只是凡人，总有对付不了的存在，如果某一天他因为你而遇害，你又该怎么办呢？” “夏子在文件里详细描述了他，看得出来，夏子不太喜欢那少年，不过描述还算客观。” “我能从字里行间看出来一个品行不错的人，愿意花费大精力为一个素不相识，只勉强称得上是同乡的老太太诵经超度——” 明日见五郎知道那些高僧进行一场诵经超度的法会有多累。 前不久被邀请去参加一个政治家的私人葬礼，被邀请的人们跪坐在和室里。 诵经的高僧一边念经一边流汗，期间有大风鼓荡，隐约可见那政治家的灵魂被黄泉使者带着离开。 等超度完，那高僧面如金纸，摇摇晃晃，明日见五郎差点以为这高僧当场圆寂跟着一起去了。 “——当然，我并没有亲眼见过他，对他不了解，只是以眼下的粗略认知看来，大概是个义士。” “他似乎与你是同一类人，难得交到一个算是志同道合的不错的朋友，你想失去他吗？” 明日见早苗小嘴微微抿着，说不出话来。 “跟你说这些只是看你真正接触到了那方面的事，提醒你一句。” “早苗，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危险。今后你该离那些神鬼之事远一些，实在好奇，你可以问神宫寺家的柊镜，想来她会知道不少有关神鬼的故事。” 明日见五郎话说到这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觉得那少年不错，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可以邀请他来我们家吃个饭。” 说罢，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响鼓不用重锤，早苗冰雪聪明，自然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对是错。 明日见早苗听罢，没有回应，行礼过后快步回了房间。 明日见理惠自动过滤了那些有些谜语人的什么神啊鬼啊的话，什么事都不如自己女儿重要。 父亲的意思是，早苗交到男朋友了？ 她想了想，露出会心的微笑，本来还以为自己女儿会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呢。 明日见信秀原本沉淀着哀伤的那双眼睛突然怔然一下。 失去了一个女儿，现在马上要失去另一个了么？ 老父亲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推了推眼镜，“父亲，您刚才说的，那叫东野瑜的少年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 明日见早苗沉默着回到房间，扑在柔软华丽的大床上一动不动。 沉默一会儿，翻身躺过来，拿出手机打开短信写了一大段话，大拇指在发送按键那里停留好一会儿，随后又立刻删掉。 重新写了一行：“镜像月亮遭到攻击，骑士，月之魔女需要你的帮助！” 很快收到回复。 “您在镜像月亮王庭吗？” “是的。” “您面对的是物理上的攻击还是精神上的攻击？” “精神！” “您的骑士正在工作，下午才有时间回应您的召唤。” 工作！工作！工作！ 怎么每次都在工作！ 明日见早苗微微皱起黛眉，左右看了看，发现房间里没人，女仆们都不在。 有些无聊地在床上滚了滚，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玩一个名叫月之魔女游记的RPG游戏。 ...... 东野瑜很快来到稻荷神社，照例在本殿那里拜了拜，投了五円硬币，就当是打招呼。 稻荷大神的那句话让自己的路子就宽了很多，不仅不用躲着除妖师，还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接触。 滴滴。 东野瑜正要去神社后的伊织家，裤兜里的老伙计发出提示音，打开一看，是明日见早苗发过来的短信。 月之魔女殿下又在发什么癫？ 我都快到伊织家了，你现在说这些？ 东野瑜想了想，问了下，确定不是遇到危险后，手指在有些失灵的手机按键上打出一行字，随后收起手机。 伊织御子正坐在游廊上，一双白皙纤细的小腿微微摆动着，低着头在和什么说话。 东野瑜悄悄走过去，刚想跟少女开个玩笑。 御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早上好，东野尼桑。” 我脚步这么轻都能听到吗？东野瑜愕然，目光看到一道影子窜入了游廊下面。 “那是？” 御子笑起来，用软糯的声音介绍道：“那是茶杯君，他有些怕生，喜欢躲在屋子底下。” “原来如此。” 是自己没见过的妖怪吗？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朝不远处的伊织老太太微微躬身道了声早安，与御子一起去到书房。 上午的时光在悠闲的学习中度过。 在稻荷神社吃过午饭后，东野瑜从伊织忠道那里拿到了这一周的补课费用，总计一万两千円。 之后便告辞回了家，正坐在地板上要拿出课本学习，偶然瞥见地板和墙壁角落开始弥漫生长的霉菌。 或许该出门买点消毒水什么的回来打扫一下，不然真到梅雨季节搞不好会绿毛满天飞。 正想着出门去超市买消毒水，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起初没怎么在意，但这声音随着楼道慢慢接近，最后来到了自己家门口。 而且其中说话的正好有那几个小孩的声音，他们正在朝自己的父母用尖利的嗓子哭诉。 “爸爸，一定要狠狠地教训那个混蛋！” 周围的家长也在说：“入野警官，像这种情况，能把他拘留，让他给我家孩子道歉吗？” “放心好了，我当警察这么多年，有三个绝不。第一，绝不意气用事，第二，绝不漏判任何一件坏事，第三——” 你吗，哪儿来的蜻蜓队长。 东野瑜嘴角挂着微笑，在门被敲响前提前打开门。 正要敲门的是个警察，看上去大概四十岁左右，国字脸，小眼睛，酒槽鼻，脸上的法令纹比较深，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中年人。 他正板着脸一边说话一边想要扣门，指节砸了个空，于是皱起眉头。 东野瑜打量一下这些人，不大的走廊里站着八个人。 警察身后跟着那个叫嚣自己父亲是巡查长的小孩，看这警察的警衔，大概就是小孩的父亲了。 第76章 不可饶恕 这人...... 几个家长抬着头观察打开门出来的那青年，心中酝酿已久的愤怒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两个有些矮的男家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生怕他突然狂性大发冲过来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一个身材丰腴，风韵犹存的妇人注视着东野瑜的脸愣了一秒，脸上的怒气不自觉消散了许多，一双贴了假睫毛的眼睛异彩连连。 这可比牛郎店里那些浓妆艳抹的牛郎帅多了，长相倒是其次，主要是气质。 如果说那些牛郎是弥漫着腐烂甜香的烂桃子，那这个青年就是还挂着晶莹晨露将熟未熟的青葡萄，让人口干舌燥，想要咬上一口。 另一个神色严肃，长相普通，身材清瘦的妇人盯着东野瑜，目光恨恨。 她手边的正是那天摔了个狗吃屎的小孩，两边膝盖都贴上了纱布。 东野瑜打量一遍，除了风韵犹存妇人那家穿着好一些，其他两家的家长穿着都很普通，看起来就是一般工薪阶层。 也难怪孩子长得不太像人。 倒不是看不起岛国穷人，这其实是一个社会问题。 岛国这些基层工薪阶层，父母都得工作——这种不富裕的家庭，妻子可没有当全职太太的机会。 有时候很晚才会回家，对于孩子基本都是疏于管教，任其疯狂生长。 一些家庭重视教育，孩子就长得好一些。 一些家庭中的家长本身就是曾经的不良或者太妹的，那教出来的孩子就可想而知了。 听有马那小子说，最近东京大久保公园多了不少离家出走的高中少女。 其中很多少女都是来自这种家庭，之前那三个出生大概也差不多。 父母子女间缺乏沟通，从小就没怎么管孩子，到了一定年龄放出来伤害他人危害社会。 倒是没见到那个刺猬头的男生，是叫文太还是什么？ 东野瑜视线在几个小孩身上扫过，他们正躲在父母后面朝自己做鬼脸。 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那几个小孩顿时如鹌鹑一般缩了回去。 东野瑜挪开视线，看向警察，声音平静地问道：“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与此同时，楼下的小田三郎正端着一盘油豆腐要去供奉路边的御前稻荷。 先将油豆腐供奉上，双手合十祈祷片刻，随后站起身抬头一看，三楼那京都来的穷困高中生东野君的住所挤了一堆人。 小田三郎以为是不良找东野瑜麻烦，皱了皱眉，朝楼上大声问道。 “喂！你们是什么人？！” 这时候一个警察从走廊上探出头来，朝小田三郎点点头：“小田桑，是我在办案子。” 小田三郎看了一会儿，小跑着回了店里，拿出手机给伊织忠道打电话。 ...... 正在午睡的伊织忠道被手机铃声吵醒，眯着眼睛摸索着将玳瑁色老花镜拿到手里，努着嘴将手机拿远一些。 看清来电信息是居酒屋的老板，接通电话，笑呵呵地说道：“喂，三郎，又有新的酒酿好了要请我过去品尝吗？” 躺在一旁的伊织老太太睁开眼睛瞥着他，不说话。 伊织忠道连忙用肩膀夹着手机，双手合十笑着求饶。 电话里传来小田三郎的声音：“伊织宫司，有警察找上东野君了，跟着的还有一些别的人......” 听罢过后，伊织忠道脸上笑容缓缓消失，声音严肃了一些。 “好的，我的知道了，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老爷子就准备起身，伊织老太太见他这样着急要出门，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东野君遇到了一些麻烦，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伊织忠道笑着说道，给老伴掖好被子，随便披了件青色绣有花瓣花纹的吴服，步态悠闲地踩着木屐走了出去。 老太太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几十岁的人了，演技还是这么蹩脚。 不过为了不让他担心，老太太还是闭上眼睛装作睡着。 伊织忠道回头看了一眼，见妻子睡着了，小心翼翼地合拢障子门。 走远一些后，脚步逐渐快了许多。 老朋友将看重的后辈托付给自己，现在那后辈遇到麻烦了，自己于情于理都得去帮衬一下。 更何况东野君与人和善，见谁都很有礼貌，知进退，重情义，不论是长相还是学习都是上上，自己也颇为喜欢，将其当做子侄看待。 以他的性子必然不会犯罪，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伊织忠道这样想着，正要离开庭院，身后传来孙女御子的声音。 “爷爷，你要去东野尼桑家吗？我也想去。” 回头一看，她正拄着拐杖要跟过来，看着行动不方便的孙女，伊织忠道有些心疼，走近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爷爷可不是过去玩的，东野君遇到麻烦了，爷爷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他的地方。” “那我就更要去了。”伊织御子注视着自己爷爷疑惑的神色，微微低垂下蝶翼般的眼界，轻声说道。 “东野尼桑遇到的麻烦跟我有关系，我是证人。” 伊织忠道愣了一秒，“什么证人？” “昨天东野尼桑教训了我的几个同学，就是石田同学他们几个。” 伊织忠道这下有些不理解了，东野瑜看上不像是恃强凌弱的人才对。 他思考了片刻，皱眉问道：“东野君为什么要教训他们？” 伊织御子微微抿起小嘴，冬泉蒙雾的眼睛有些发空，沉吟一会儿方才想了起来。 “好像是因为他们说我的坏话？”少女有些不确定，她对于这些恶言向来是记不得太久的。 伊织忠道听到这里，脑子嗡了一下，想到之前就听说过御子在学校里处境不好的事。 当时因为是冷暴力，所以即便是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换学校。 但换来换去，还是会出现这种情况。 小孩子的恶意来的非常单纯直接，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人性本恶才是对的。 近来伊织忠道已经在考虑让御子转去残疾人学校了。 只是那所学校距离神社比较远，自己眼睛又不好开不了车，御子来回通勤不方便，因此一直犹豫不决。 但现在，居然已经发展到恶意霸凌了吗？ 老爷子心底的火气腾地就起来了。 不可饶恕！ 第77章 我未成年 伊织忠道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他老年丧子，儿子只留了御子这么一个独苗。 因此老两口连带着对逝去儿子媳妇的痛惜和对孙女天生残疾的怜爱，将所有的爱都倾注给了御子，将其作为掌上明珠来对待。 御子对老两口来说比这间神社都重要。 现在居然有人胆敢欺辱她？ 伊织忠道沉默下来，目光看向庭院边的库房，如果事情到比较恶劣的地步的话...... 他凝视片刻，门廊上的风铃被一阵不可捉摸的微风撩动，发出叮叮的声音。 伊织忠道倏地回过神来，默默向稻荷神忏悔一声，背起御子往神社外走。 但心中的怒火却是不曾熄灭，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伊织忠道走在参道上，向伊织御子问道：“他们说你什么？” “我忘了。” 伊织御子趴在爷爷宽阔的背上，有些赧然地笑起来，“只记得当时东野尼桑很生气。” 连谨守礼节如谦谦君子的东野君都如此生气，可想而知那是些什么混账话！ 伊织忠道沉默下来，心中的郁愤越发多了些，或许让御子去残疾人学校才是好的选择？ ...... 打发走居酒屋老板后，警察从衣兜里拿出一张证件，给东野瑜看过以后收起来，同时说道。 “我是足立区警署巡查长入野良马，我收到多起报案，称有人殴打了这些孩子。根据一些目击者提供的线索找到了这里。” “你就是东野瑜？” 东野瑜依靠在门框外边上，低头看着警察：“我是东野瑜。” 入野良马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么对于殴打这些孩子，你有什么可辩解的吗？” “你不该先问一下他们为什么挨打吗？” 东野瑜抱着双手，环视眼前的几个家长，语气带着审视和质问。 “霸凌残疾人，恃强凌弱，毫无羞耻心，连人最基本的同理心和怜悯都丢掉了，你们就是这么教导孩子的？” “这种类人生物，就算长大也只是扰乱社会治安的虫豸而已。” 内山大介等几个家长指着东野瑜叱骂：“你放屁！我家孩子品学兼优！” “就是！他胡说！” 躲在入野良马身后的小孩露出头来，可怜兮兮地说道。 “我们只是和伊织同学开个玩笑，他就突然冲上来打我们，文太衣服都被他扯烂了，和树被他一脚踢倒，膝盖全磨破了。” “他还逼着我们下跪道歉！” 入野良马听完，看向东野瑜。 “你看，这几个孩子无非是和同学开了个玩笑而已，不管玩笑恶劣与否，你动手打人就是违法。” “而且据我所知，你好像和那位伊织同学没什么关系？” “公寓管理员说你一个月前从京都刚——” “谁跟你说没关系了？” 东野瑜依靠在门框边，并没有像那些不良面对警察就露出不安的神色，神色平静地说道。 “我家长辈与伊织宫司是好友，来到东京以后受伊织宫司颇多照顾，与御子情同兄妹。” “看到这些未来的社会蛀虫霸凌御子，教育一下他们让其知道自己行为的错误，并给御子道歉，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儿子轮得到你来教育？你是什么东西？”戴着银色无边框眼镜的内山大介站在后面怒声呵斥。 “那么请问把后代教成出生的你们，又是什么东西？”东野瑜环顾几人，神色平静地问道。 “你这混蛋！” 内山大介和另外几个人情绪激动起来，有警察在身边，腰杆子就是硬，挥舞着手臂就要冲过去揍东野瑜。 他们可不信警察在场，这小子还敢打人。 入野良马站在一边，像是没看到一般，默许了他们想要打人泄愤的举动。 调解的时候家长情绪失控打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东野瑜瞥了眼一旁的警察，笑了笑，刚刚突破成人仙的气势稍稍释放出来一些。 在他的克制下并没有什么异象产生，连风都没有，只是一种可以感受到的如同山岳般的压力砸落在众人的精神上。 阴神对纯阴无阳的魂魄天生就有压制效果。 几人顿时捂着胸口，神色露出些微痛苦，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攥着一般，有些喘不过气来。 东野瑜扫过眼前这些家长和他们的小孩，沉声说道：“不会教育孩子，他就得得到来自社会的教育！” 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瞬之间，众人心头一松。 内山大介有些疑惑地站起身，与其他几个人对视，脸上都是迷茫的表情。 入野良马有些奇怪地摸了摸心脏，心想是不是最近酒喝多了的原因。 想着待会儿尽快去医院检查一下，入野良马懒得拖了，从腰间取下手铐。 “不管怎么说，打人都是违法的。” “东野瑜，我现在告知你，你的行为已经涉嫌故意伤害、寻衅滋事了，跟我到警察局走一趟吧。” 说着就要把手铐戴到东野瑜手上，下一秒就看到一双手有力地捏住了自己的手，抬头一看那青年脸上还带着有礼的微笑。 入野良马沉声喝问：“你想拒捕？！” “我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六岁，不会被给予刑事处分。” 东野瑜露出有恃无恐的微笑，自己终于也享受到未成年的特权了。 这他吗十五岁？ 入野良马有些愕然，心中失望，本来是想拘留这小子几天的。 现在看来最理想的情况也不过是按着这小子的脑袋让他土下座道歉，钱可能都不用掏。 毕竟这几个小子身上的伤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膝盖皮肤挫伤，连轻微伤都评不了。 东野瑜继续补充道：“只是打架斗殴，连轻微伤都算不上，戴手铐是不合理的，而且你还没有带执法记录仪，我可以投诉你。” “随你投诉。”入野良马不为所动，铁了心要给他上手铐，诚心想羞辱他。 他当警察几十年了，怎么可能被一个毛头小子唬住。 虽然不太合规矩，却也没哪条规定不准警察给未满十六岁的人戴手铐，就算是投诉，自己最多扣点工资而已。 byd，公报私仇是吧？ 那就怪不得我摇人了。 东野瑜皱了皱眉，“那我先打个电话。”他说着往屋里走。 入野良马刚想阻止，对上东野瑜不耐的眼神，害怕他不顾一切地要动手，于是只好放任。 只是打个电话而已，如果惹毛了他打起来，自己这把年纪怎么可能打得过精壮小伙，到时候丢脸的还是自己，划不来。 他这样想着，给有些急躁的家长一个安静的手势，拿着手铐在门外等着。 第78章 你犯法了知道吗？ 东野瑜走进屋，在装杂物的巷子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之前那个名叫上杉虹夏的女警察的名片。 想了想，又将名片放下，转而给月之魔女小姐打电话。 主要是考虑到跟这位上杉警官不是很熟，人家当初给自己名片也是说遇到那几个极道再找麻烦就给她打电话。 如果是因为别的事打电话，会显得有些得寸进尺，打蛇上棍，给人不好的印象——关键人家还不一定帮自己。 毕竟说到底，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而已。 明日见早苗就不一样了，大小姐出身，自己和她既是同学又是朋友，比较熟悉。 请她帮个忙应该没什么问题。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东野瑜想欠下月之魔女小姐的恩情。 报恩这种事，东野瑜已经报出了经验，可以自称报恩仙人。 报恩狐狸该知道的第一条守则，一直逮着一个恩人薅羊毛是不可取的。 凡人哪可能遇到多少大劫难？ 大多数人一辈子虽然有些小坎坷，但基本不会遇到什么大难。 所谓平凡就是这样，没有很大的福运，也没有很大的劫难，一路踩着不算顺遂又不算坎坷的路，走到终点。 因此就得广撒网，欠一堆恩情，提高基数来增加报恩几率。 这样才能将报恩事业做大做强！ 事不宜迟，东野瑜当即掏出弱基亚，拨通电话，话筒里静寂无声，片刻后传来月之魔女小姐平静的声音。 “我的骑士，您跋涉万里来到镜像月亮的帷幕外，是为了寻求什么？” “月之魔女殿下，您的骑士遇到麻烦了，需要您的帮助。” 正坐在书桌上做习题的明日见早苗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微微翘起，手上精致的铅笔在青葱纤细的玉指上翻飞。 哼哼，被我逮到了吧。 “可上午的时候，您不是说要工作吗？”月之魔女的声音有些清冷。 “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我的殿下。” “时间于我来说没有意义，区区凡界琐事，相信身为月亮王国骑士的你能够独自解决吧？” 东野瑜想起来早上她发给自己的求援短信。 坏了，月之魔女心眼原来也不大啊？ 想了想，用低沉、肃穆的声音赞美道：“您是黑夜的守护者，镜像月亮的主人，是诞生于创世之初的伟大存在，我诚挚地请求您的怜悯和仁慈。” “当然，若您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无关紧要的烦恼所扰，您的骑士非常愿意成为您忠实的听众。” 这还差不多。 明日见早苗拿着铅笔在橡皮擦上一边戳一边露出矜持地微笑，就算眼前没有人，她也不自觉地微微抬起头。 “不工作了？” “工作哪儿有殿下重要！月亮王国骑士东野瑜对月之魔女殿下的宣言就是——忠！诚！” 明日见早苗拿起笔记本遮住一半脸，灵眸如月牙儿一般，坐在椅子上旋转一圈。 “我需要你在解决完这件事后立刻来我殿前。” “如您所愿，我的殿下。” “好吧好吧，看在您对镜像月亮赤诚的忠勇份上，看在你对月之魔女的辉芒如此渴求的份上，我允许你陈述一遍。” 东野瑜于是将前因后果陈述出来。 明日见早苗听完以后，顿时皱起黛眉。 霸凌？ 还要让他下跪？ 少女似乎是想起什么，琉璃般的眼眸里隐隐有着怒火，抿起嘴，表情严肃起来，详细询问过后，起身朝明日见五郎的院子跑去。 我的骑士连我都不跪，怎么能给别人跪下？ ...... “电话打完了？”入野良马见东野瑜挂掉电话，站在门口朝房间内问道。 “请等一等，有人会过来。”东野瑜神色平静地说道。 “谁？谁来都没用，你犯法了知道吗？” 入野良马板着脸，自己提前找公寓管理员了解过。 这小子不过是京都来的穷小子罢了，公寓都只能租最便宜的。 房间里贵重电器一个都没有，小偷来了都得哭着留下五百円硬币，不能说是家徒四壁吧，至少也算得上一贫如洗。 能认识谁？ 稻荷神社的伊织宫司？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但自己来这边的时候那位宫司可不知道。 等把这小子铐去警署，调解好，让他下跪道歉，这事就算完了。 事后伊织宫司问起来，自己只说那些家长群情激奋。 之后再买点贵重礼物带着自家的小子上门向他家御子道歉。 本身就是鸡毛蒜皮大点的事，想必他也不会一直追究到底才对。 入野良马想到这里，觉得不能再等了。 不然待会儿那位宫司真找过来，那自己儿子这顿揍算是白挨了。 瞥了眼躲在自己后面朝房间里做鬼脸的儿子和他脸上消肿后留下的巴掌印，心疼之余也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 老子这辈子在人情世故里如鱼得水，儿子却像个唐氏。 御子那姑娘长得这么可爱，还是伊织家的独苗，不想着追求，去霸凌人家，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真是被他妈妈惯的！ 入野良马心中叹息，装模作样看了眼腕表，皱起眉头。 “我看，还是先去警署再等吧，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解决这件事，总不能麻烦其他人对不对？” 他拿着手铐走近过去，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生怕他抬手就是一拳，心中的警惕拉满了，随时准备躲闪跑开。 如果这小子敢反抗，那就是拒捕加袭警，这罪名可比治安事件大。 东野瑜看这警察不依不饶，有些无语。 不就打了你儿子一巴掌，让他下跪道歉吗？ 怎么像是我把你吗杀了一样？ 真当我关西来的没根底好欺负是吧！ 真是耗子的后代会打洞，什么爹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子。 他盯着这警察，往后退了退，手放在门边，准备关门硬拖——月之魔女小姐找的关系发挥作用需要一些时间。 反正就一个警察，这走廊很窄，自己顶在门后面，他们不可能撞得开。 这样对峙一会儿，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道宏亮的严肃声音。 “入野巡查长是认为我伊织忠道老了，没用了吗？” 入野良马愣了愣，转头看过去，只见身材高大的伊织忠道站在楼梯口。 身穿吴服脚踩木屐，花白的头发似乎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戴着眼睛，微微喘着气，脸比锅底都黑，手边牵着他孙女伊织御子。 第79章 各退一步？ 伊织御子朝东野瑜招了招手，脸上带着些微笑容，冬泉蒙雾的眸子随后开始灵动地观察，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今天换了身鹅黄色碎花裙，刘海上的发夹变成了Q版狐狸的陶瓷发夹，如画的黛眉舒展开，白皙的小脸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莹白的微光。 伊织忠道审视着走廊里言称要讨说法的人们。 眼前这些人他都认识，甚至可以说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每年大大小小在神社举办的节庆都能看到这些人的身影。 平日里看着都是有礼的体面人，却没想到会教出这样的孩子。 “伊织宫司。” 内山大介等人纷纷按着自家孩子的头行礼，不敢与他对视。 说到底，这件事的根源还是这些混小子去霸凌伊织御子，眼下正主出现，自然没了底气。 伊织忠道审视过一遍后，带着御子走到入野良马和东野瑜之间。 目光落在他手里拿着的银色手铐，伸出手将手铐按了回去。 “入野巡查长，东野君还未满十六岁，用不着手铐吧？” 入野良马见大势已去，只好就坡下驴，将手铐重新挂回腰间，笑着点头称是。 “......您说的是。手铐上不上都可以，主要得让大家都满意，毕竟这只是一起治安事件嘛。” 这年头神职人员虽然没了爵位、实权，但好歹传承久远，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眼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自己儿子被打了想出口气而已。 能铐自然好，不铐也可以，反正下跪道歉是必须有的，谁动手打人，那谁就不占理。 “东野尼桑，我可以进去吗？” 身边有爷爷在，又看到东野瑜没什么事，伊织御子便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别的地方。 东野瑜也不太希望伊织御子看到这难看的场面，于是与她低声说道：“去吧，等过两天我给你个惊喜。” 反正自己现在已经准备打出除妖师的旗号，那绣吉就是自己的式神，伊织家算是自己在东京最亲近的一家人，没啥可隐藏的了。 伊织御子看着东野瑜眨了眨眼睛，露出会意的开心笑容，婴儿肥的小脸上出现可爱的梨涡，澄澈剔透的眼眸映着粼粼波光。 她认真说道：“说好了哦！” 东野瑜笑着点头，扶着她进了里屋，又出来将门虚掩着。 “那么，诸位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 伊织忠道此时正环顾众人，声音沉肃，很快从入野良马手中夺过了话语权。 作为警察的入野良马此时在他身边反倒像陪衬了。 没人吭声，几个家长都看着入野良马。 一群胆小鬼，我们身后站着法律，有什么可怕的？宫司也得守法啊。 入野良马心中暗骂这些家长胆小如鼠，硬着头皮站出来笑着说道。 “伊织宫司，我从警察的角度来评判，两边都有错。” “首先，这些混小子不该欺负御子，但说是霸凌却有些过了。只是同学间的小玩笑，可能开的有些过火而已，无伤大雅。” “其次呢，东野君虽然是因为将同学间的玩笑错误地理解为霸凌而出手，情有可原，但动手打人是违反治安法的。” “现代社会只有法律才有资格维持秩序和正义，遇到困难应该第一时间寻求法律帮助，而不是私人报复。” “要是所有人都这样，那社会不乱套了？”入野良马说着，周围人们纷纷赞同地点头。 “如果东野君已经成年，这就算是寻衅滋事了，要拘留五到十天。” “但鉴于东野君未满十六岁，就不用拘留了。”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放东野瑜一马似的，但紧接着又说道。 “这样，各退一步，双方都道歉怎么样？” “不过这些小子之前已经向御子下跪道歉了，现在只需要东野君也向他们下跪道歉，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走廊里的其他家长纷纷点头，“这样勉强可以接受，孩子伤得不重，不用赔钱，我们只是要个态度。” 入野良马露出笑容，看向伊织忠道：“您看这样处理怎么样？” 经典和稀泥。 东野瑜站在后面冷眼看着这些人，嘴痒难耐渴望喷人。 要不是伊织忠道老先生在，自己非得来一场猴版舌战群儒不可。 这些出生霸凌御子的时候法律在哪儿？如果不是自己，霸凌行为势必会更进一步。 现在拳头砸在自己脸上，知道提法律了？ 不好意思，我是狐狸，别说法律，你把你们倭皇搬出来也不好使。 真以为我修炼将近二十年，是为了来岛国当守法公民的？ 东野瑜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站在伊织忠道身后，姿态轻松地站着，丝毫没有要道歉的倾向。 反正这种事就扯皮呗，想让我道歉？想屁吃！ 得罪了狐狸我，等着，半夜阴神出窍，必让你们家宅不宁！ 伊织忠道面色严肃，“我看不怎么样。” “霸凌和玩笑的差别，可远的很呐。” 伊织忠道一想到自己孙女在学校受欺负，心里一阵怒火上涌，眉头倒竖，目光如电。 “入野，你是不是以为我老糊涂了？拿这种话来糊弄我？！” “而你们——” 老爷子环视四周，苍老严肃的声音中蕴着愤怒：“养不教，父之过，你们这些家长才是霸凌的元凶，现在竟敢找上门来要让东野君道歉？！” “就算您这么说，可动手打人——” “混蛋！” 啪！ 内山大介话说到一半，伊织忠道瞪圆了老眼，蒲扇大的巴掌当即扇了过去。 别看他人老，劲却不小，一巴掌下去，内山大介差点没被打翻在地上。 等他回过神来捂着脸惊愕地看向伊织忠道的时候，可以看到那张脸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你！” 他指着伊织忠道刚想怒骂，东野瑜抱着双手沉默地站在旁边，一双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 入野良马在一旁看着有些无语，伊织忠道身上buff叠满了，又是神社之主，又是高龄老人，还是曾经的华族。 这种人只要不杀人抢劫，只是打人教训人，那真是警察也只能干瞪眼。 “我与你父祖辈都是熟识，今天打了你，大可以去问问你父祖，我打的对不对。” “就算他们霸凌的不是御子而是其他人，我也不会坐视不管！我稻荷大神庇佑的土地上，不能出现这种恃强凌弱的鼠辈！” 伊织忠道的声音掷地有声，视线来回巡曳，无人敢对视。 入野良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生怕走上去也跟着挨一巴掌，这时候无线电里传来呼叫声。 “入野巡查长，我是筱田，你在执勤吗？” 入野良马看了一眼众人，走到一边侧头对着无线电问道：“我在这边调解一起纠纷，什么事？” “三谷警视让你立刻解决这起纠纷，说是让那几个霸凌者的家长赶紧道歉。然后让你回警署来，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太高兴，你是不是惹事了？” 第80章 绣吉：主公，你！ 三谷警视？他怎么会知道...... 入野良马有些愕然。 这就好像你在战场前线打得正火热，突然接到来自元首的电话，让你把机枪往右边挪五米一样。 这种大人物怎么会来管鸡毛蒜皮的治安事件？ 是伊织宫司找的人？ 没听说过他和三谷警视有关系啊......倒不如说，伊织宫司这些年来从没有表现出来和权贵人物有联系的样子。 他突然想起刚才东野瑜进屋打的那个电话，刚打了电话伊织忠道就来了。 这显然不合理，而且刚才他在里屋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跟一个老头子说话的样子。 什么魔女殿下之类的，更像是年轻人之间的奇怪对话。 如果不是给伊织宫司打的，那会是谁？ 他想了想，没什么头绪，但很清楚一点。 不管是谁，大概率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入野良马突然觉得最近家庭和事业上有些不顺，先前辖区内失踪小孩人数变多。 儿子脑子被门夹了去霸凌伊织家的御子也就算了，毕竟没造成严重后果。 自己买点贵重礼品上门诚恳道歉很容易解决，伊织宫司向来宽容待人。 怎么整治一个外来户也能出问题的？ 本来只是看对方是个关西来的破落户穷小子，想着给儿子出口气，顺便帮几个家长调解，提高一下自己在当地的名望。 结果弄成这样。 他沉默一会儿，走回来，与众人对视一眼：“我现在觉得这件事只有一方有错。” 入野良马看向走廊里站着的几个家长，声音严肃：“内山桑、鹤冈太太，让你们家孩子向御子道歉吧，霸凌是非常恶劣的行为！” “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你们自己解决，或者找其他警察调解，但我想结果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同。” 随后不理会神色愣住的众人，看向那指着同学哈哈大笑幸灾乐祸的儿子，稍微用力地踹了一脚。 “笑个屁，去给御子下跪道歉！” 入野圭太看着自己父亲，笑容凝固在脸上，我不是道过歉了？ 入野良马自己也朝伊织忠道九十度鞠躬：“伊织宫司，在下教导无方，致使犬子做出这种恶行，真是非常对不起！” 紧接着又朝东野瑜道歉：“东野君，在下执法过程中多有不合规之处，请原谅！” 伊织忠道见他刚才过去叽里咕噜说了一段，回来态度就跟变脸一样，心中大概知道原因，也清楚这人不是真心道歉，只是嗯了一声。 东野瑜则笑着说道，“原谅你了。” 效率这么高，看来月之魔女小姐找的关系不算小，到时候自己再给他说些好话。 这警察回去估计重则卷铺盖，轻则仕途无望，搞不好还会被降职。 熬了快二十年才到巡查长，估计是马上升巡查部长职位的，眼看着退休前有熬到警部补光荣退休的希望，突然被贬为路边交番小巡警。 我不生你的气了。 “嗯？” 入野良马道歉完见儿子没动弹，一瞪眼，手挎在皮带扣上。 入野圭太当时就是一个激灵，路过东野瑜的时候低着脑袋，不敢看他，乖乖到玄关给御子道了歉。 正乖乖坐在小方桌旁的伊织御子感觉有些奇怪，“入野同学，你为什么要道两次歉？” 入野圭太低着头：“我爸爸让我做的。对不起，伊织同学。” 伊织御子有些苦恼，看了眼东野瑜，见他只是微笑地看着自己，无奈地抿起小嘴。 “好吧，那我就再原谅你一次。” 对于这些自己不在乎的人，她并不在意他们说了什么话，自然也不在意他们是否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走廊里，内山大介见入野良马直接滑跪了，有些气急。 “我儿子已经道过歉了！” 他刚才挨了一巴掌，在老婆孩子面前丢了脸，一时间有些上头。 恨恨地撂下这句不算狠话的狠话，带着儿子老婆走了，她老婆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东野瑜，手里的名片没来得及递出去。 鹤冈结美看了看离去的内山大介一家，又看了看入野良马。 犹豫一会儿，朝伊织忠道和东野瑜躬身致歉，随后又推了推自家儿子，轻声道：“去道歉吧。” ...... 于是这件事有些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一群人莫名其妙地上门兴师问罪，不仅没达成自己想要的目标，还又道歉一次，算得上狼狈离去。 东野瑜看着离去的那些人，再一次体会到了人类社会中关系的重要性。 要想融入人类社会，再没有掀桌子的实力之前，就得按人类社会的规则来行事。 否则最后只能狼狈逃回森林里当十里坡剑神。 今天这件事就是例子。 要是没有伊织忠道和明日见早苗帮忙，自己和这些人肯定要拉扯很久，再加上那个警察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搞不好最后要被弄得灰头土脸。 堂堂人仙，被凡尘俗事困扰，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搞不好要被各大修道人士当成典型反面教材讲给后辈听。 知道那狐狸一身修为为什么还是被凡尘俗事困扰吗——不学法术导致的。 这大概就是野路子的局限性吧，即便获得了成仙法门，也没有匹配的护道法术可以学。 只能说希望下次报恩能给点泛用性广一些的法术。 比如幻术这种就很好用，杀伤力不强，但能在尘世如鱼得水。 东野瑜在心中向系统仙人祈祷，随后朝伊织忠道微微躬身：“这次真是麻烦您了，伊织先生。” “不，是我要向你道谢才对。” 伊织忠道伸出骨节宽大、满是皱纹的手，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 “谢谢你保护她。” 他说着，看向房间内依靠在窗边向外面眺望的伊织御子。 少女依靠在窗框上，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在等待什么，有些婴儿肥的小脸靠在白皙纤细的手臂上，黑偏棕红稍卷的发丝在午后微醺的暖风里起舞。 伊织忠道的目光蕴着深沉的怜惜：“她好像总是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但御子其实是个命途多舛的孩子。” 东野瑜见老人开了话匣子，于是开始扮演起一位忠实听众的样子。 报恩狐狸就得这样，不然怎么发展恩人？ “有您和伊织奶奶这样疼爱她的长辈，怎么说是命途多舛呢？” 伊织忠道沉默几秒，叹息一声：“其实御子的父母因为一些原因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一直是我和她奶奶在照顾这孩子。” “她有些独特的天赋，可以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就是传说中的妖怪。” “御子可以和它们对话，但其他人看不到那些东西。” “即便是我也只能勉强看到它们的影子。” 伊织忠道说到这里，神色有些遗憾，作为神职人员，天赋却差到了极点。 他看向东野瑜：“我听御子说，东野君你也有这个天赋？” 差不多吧——我就是你说的那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东野瑜微微点头：“是的。” “那么东野君应该能理解御子被人疏远的原因吧？” “人总是本能地排斥自己所无法理解的人、事。” “他们不理解御子，所以排斥她，而当她形单影只地被孤立后，就会显得好欺负。” 东野瑜说到这里，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感叹道：“其实小孩子之间的交际比起成年人之间要显得更真实直接。” 伊织忠道点点头：“确实，东野君你就做得很聪明，懂得隐藏自己。” 我要是不懂隐藏自己早被扒皮做成狐狸大衣了。东野瑜在心中感叹。 伊织忠道转过头，手扶在走廊外墙上，望着被太阳照得白亮的东京都。 “御子虽然灵慧，但性子太孤傲了，被排斥之后，就自己沉浸在了妖怪和人混杂的世界中。” “也因为这个原因，御子从小学开始就被人孤立，到了国中这种情况更恶劣了些。” “我和她奶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别的孩子孤立御子，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无可奈何地说道，伊织家祖上是华族，但现在早就没落了，就剩一间神社。 人脉倒是有一些，大部分都是自己儿子留下来的，灵不灵就两说了，毕竟人走茶凉。 好在这个世界有神祇，神官的安排全看神的旨意，否则稻荷神社早就不姓伊织了。 “其实您也不用担心，御子在另一个世界有很多朋友，至于现实世界——” 东野瑜认真地承诺道：“我会保护她的。” 他准备让绣吉在东京的时候就去保护御子。 反正这个东野城耗子都不来，已经没必要坐守了，自己随身带着几十万円，区区桌椅小电器随便偷。 伊织忠道说那么多就等着这句话呢，顿时笑着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有你照看御子，我确实能放心很多。” “雅人那小子教出了不少好孩子，你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 东野君确实人情练达。 他到现在已经一点都不担心东野瑜无法适应东京了——学习好，外貌极佳，知进退，懂礼数，嫉恶如仇下手又知道轻重。 这种人物天生就是要在东京这种大都市翻云覆雨的。 可惜御子身体不好，伊织家的家世也不够显赫，东野君又太过优秀了，不然倒是可以招入伊织家接自己的班。 伊织忠道心中略带遗憾地想着，转身踩着木屐离去了。 不是，您孙女不要了？ 东野瑜愣了一秒，连忙问道：“您去哪儿？御子还在这儿呢。” 老爷子解决了心病，心情大好，笑容着朝东野瑜摆摆手。 “我到下面的居酒屋喝酒，就麻烦东野君先帮我照顾一下御子。晚上一起回神社吃饭吧——别告诉御子奶奶我喝酒的事。” 酒蒙子是吧，您是真不怕高血压啊。 东野瑜望着老爷子踩着木屐快步走入巷子里居酒屋的样子，心中吐槽着。 转身回了屋，现在东京天气渐渐热了，又是梅雨季，门连虚掩都不用，不然就会显得有些闷。 “在等绣吉吗？它去京都了，还没回来。” 东野瑜看着趴在窗框上发呆的少女，一边脱鞋走过去，一边笑着说道。 像是猫一般眯着眼睛的伊织御子突然直起身子，冬泉蒙雾般的眼眸看向东野瑜，有些愣了。 “它叫绣吉左卫门。” 她用软糯的声音下意识纠正道，随后反应过来，灵眸眨了眨：“东野尼桑已经找到它了吗？” “其实也不算找到吧——它其实是我的式神。” “先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有种种顾虑，我毕竟不是正规除妖师，而且绣吉左卫门不是抢了御子的点心吃吗？” 东野瑜走到伊织御子身边盘腿坐下，笑了笑：“他知道你一直在找他以后，经常为此感到害怕，寝食难安。” 其实并没有，那死鸟从来不会记自己做过什么坏事，抢了御子的点心以后回来照样大吃大喝睡大觉。 甚至听到她在找自己的消息，还哈哈大笑三声，不屑一顾。 “这样么......我只是想跟他聊天而已，春塬说他不是坏妖怪，看起来应该去过很多地方。” 伊织御子微微抿起小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鹅黄色碎花裙子，穿着蕾丝边白袜、有着优美弧度的足弓和精致脚踝的小脚藏到了裙子下面。 她有些遗憾：“绣吉左卫门害怕我的话，东野尼桑还是不要强迫他了。” “没事，我帮你解释，他是只挺不错的鸟，会感受到御子的善意的。而且我准备让他在学校里保护你。” “为什么？”伊织御子有些困惑。 “我很感激你爷爷帮我这么多忙，这只是小小的回报罢了。而且，我们是朋友，对吧？” 东野瑜露出笑容，午后的灿烂阳光从窗棂投射而入，为少年英俊的侧脸度上一层淡淡的辉芒，让人仿佛能感受到光的温度、触感，它好像滴落在皮肤上，融化在了空气里。 朋友么。伊织御子注视着东野瑜，晶莹的眸子闪着粼粼波光，眼睫稍低一些，精致的耳垂泛着淡淡的粉红。 气氛一下沉默下来，东野瑜环顾有些简陋地家，拿出唯一的电子器械——电视遥控器。 “御子你要看电视吗？” 伊织御子还没回答，东野瑜就热情地打开电视，但下午这个时间段没什么适合小孩子看的节目。 看御子的样子也确实不感兴趣。 于是关掉电视，又在杂物箱里翻了翻，从里面找出一些孤儿院小孩送给自己的旧漫画，都是什么异世界魔王、魔女之类的。 “漫画怎么样？” 第81章 关于月之魔女小姐为什么是神这件事 东野瑜将这些漫画递给她。 这些漫画虽然被保存的很好，但几乎每本都不可避免的有毛边，于是东野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都是些旧漫画，而且不是那种畅销大作，我也不知道——” “——谢谢。” 话说到一半，伊织御子已经接了过去，向东野瑜轻声道谢后，侧腿坐到书桌旁，翻开漫画开始认真看起来了。 是东野尼桑喜欢的漫画么。 伊织御子注意到这些漫画之前是被叠得很整齐放在纸箱里的，也没有缺页或者压痕，想来是主人比较爱惜的结果。 只是目光落在这些黑白的漫画上，微微皱起黛眉。 她其实不太喜欢看漫画，但想着或许能增进自己对他的了解，又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朋友之间得有共同话题才行，光是妖怪的话，有些单薄了。 少女带着这样的想法，小心翼翼地认真翻看起来。 这么无聊的厕纸漫画也能看得下去？ 东野瑜心中对于少女对厕纸漫画的忍耐力有些惊讶，自己之前无聊的时候看过一些，分镜和剧情都是一坨，属于绝对的厕纸。 这也能看下去，什么当代神农？ 一边猜测她能坚持多久才毒发身亡，想着要不下次给她买葬送的芙莉莲的漫画，一边轻手轻脚地拿出习题本开卷。 东野城变得静谧起来，楼下的町内街巷偶尔传来孩子打闹的声音，自远到近，快速掠过，城市在这一刻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即便是鸣笛声传到耳朵里也变成了朦胧的、让人感到安心的喧闹，笔触的沙沙声于是变得明显，这声音有条不紊但很少停息，因而书页翻动的声音便轻得几乎不入耳。 渐渐偏移天空中央的太阳光耀不减，璀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地板上形成长方形的灿金光斑，连带着周围的墙壁、家具也被镀上一层淡淡的暖黄色。 伊织御子带着沉重与疑惑的心情看完一卷厕纸漫画，抬起小脑袋活动了一下脖子，水晶般剔透的灵眸倒映着太阳的影子，和眼前青年的摸样。 他正在很认真地做习题，甚至没用笔记本，草稿纸整齐地叠在一边，上面写着工整的数字和一些看不懂的符号。 橙黄色的光影将他英俊的脸完全照亮，神色认真，不时沉思片刻，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身上有淡淡的馨香，混着一点点太阳晒过的温暖的气味，好像只是看着他就能体会所谓青春的朝气。 少女于是打了个哈欠将漫画放下，双手交叠，脑袋侧靠在手臂上，睁着眼睛注视着东野瑜，眼睫微微眨动，不多时，她在这微醺的午后睡着了。 偶尔吹进来一阵清爽的春风，撩动两人的发丝，又将房间里弥漫着的淡淡霉菌味道卷走，东野瑜的鼻尖开始萦绕上属于御子身上的淡淡香味。 是一种淡淡的奶香中带着些许橘子清爽酸甜的气味。 东野瑜一边做作业一边下意识嗅了嗅，判断后者大概是来自沐浴露或者洗衣液之类的。 抬头见她睡着了，于是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一张洗干净叠起来的薄毛毯，披到伊织御子单薄的身上，然后继续开卷。 身体不好的人，哪怕是在温暖的春天，不盖被子午睡的话，起床也会头脑发晕扁桃发炎。 笔触的声音成了房间内的主调，软糯的梦呓偶尔加入其中。 这样安静的时光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来到下午三点三十左右，东野瑜衣兜里的手机传出提示音。 “唔......”浅浅睡着的伊织御子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 “是手机的短信声音。” 东野瑜也没想到她瞌睡这么浅，朝她歉然地笑了笑。 “嗯。” 伊织御子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身上披着的薄毛毯，凑近嗅了嗅，神色微怔，随后婴儿肥的白皙小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是东野尼桑的味道呢。 她将薄毯叠好递给东野瑜，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还未来得及整理有些凌乱地裙子肩带，白皙柔美的脖颈和那小巧精致的锁骨便完全裸露出来。 见东野瑜似乎有事，于是伊织御子一边捂着小嘴打哈欠，同时从漫画堆里挑选出一册画风好一些的厕纸漫画翻开。 另一边，东野瑜打开手机翻盖，一看是明日见早苗发来的短信。 “我已从繁星永驻的现实帷幕之外降临，忠诚的骑士，为什么不出门迎接？” 这么快就到我家门口了？ 东野瑜对刚刚帮了自己的月之魔女非常感激，想了想，回复道。 “您的骑士正骑马星夜赶回来！” 人家刚帮了自己的忙，说点好话是应该的，东野瑜回复过后，对伊织御子说道。 “御子，有个同学要来家里做客，我出去看看。” 同学？ 伊织御子收回沉入漫画的视线，空灵平静的灵眸在东野瑜脸上打量片刻，陶瓷狐狸的发夹流着淡淡的光彩。 她微微点头，乖巧地轻声回答：“好的，东野尼桑。” 东野瑜出门来到走廊往下一看。 发现明日见早苗正蹲在公寓外的狐狸神社那里参拜，吸引了不少路过人的视线，甚至有个骑车的年轻巡警差点撞电线杆上。 她今天没穿那身复古的服装，也没穿第一次见面时的橙黄色防雨带兜帽风衣，而是换了一身白色长裙，戴着白色丝制宽檐礼帽，系着法国蓝的丝带。 与之前有些古怪华丽的装扮不一样，今天的她完全就是一位春日出游踏青的富家千金。 她参拜完起身后按着礼帽，抬头看了眼三楼，与趴在走廊外墙上的自己对上视线。 明日见早苗摘下帽子，那一头金色长发编织成了精致发型，她就那么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看来月之魔女小姐没看到自己在街头迎接她，开始不高兴了。 小姑娘有些脾气很正常，自己刚才已经很入戏了，不能惯得—— 等等！ 东野瑜眯起眼睛，敏锐发现她怀里抱着一个盒子，表面有被啃了一口的水果标志。 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被誉为集人类工业文明智慧于一处，工业至高桂冠上的明珠之一——智能手机！ 自从转世后自己几乎与这种昂贵的现代工业结晶的产物绝缘了，本以为还要打工很长一段时间才有底气走进手机店，昨天得到明日见早苗的承诺后就已经很开心了。 没想到月之魔女小姐帮了自己的忙，还亲自把手机送过来。 东野瑜的心开始期待异世界8U们会整什么乐子，智能手机外壳那滑嫩冰凉的手感仿佛在指尖磨蹭。 月之魔女小姐，您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岛国女孩，您的眼睛里有星星，您简直就是天使。 不， 您是神明！ 第82章 东野城黎民百姓衣食所系 野生狐狸东野瑜对月之魔女小姐是神这件事坚信不疑，压抑住激动地心，视线左侧的楼道和楼下的空地观察一秒。 从这里下楼需要走六截楼梯，花费近十秒。 众所周知，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直接跳下去只需要一秒！ 东野瑜不作犹豫，当即一翻身从三楼跳了下去。 在街上一些路人惊愕的视线和明日见早苗平静的目光中，东野瑜平稳落地，几步跑到她面前。 “让您久等了，殿下。” 其实三楼也不高，连十米都不到，优秀的跑酷爱好者轻松拿捏——当然得泄力。 因此倒也不会让其他人感到惊世骇俗，路人们看过一会儿，又自顾自地离开了。 “无妨，镜像月亮垂落凡世的月华可没有昭示我要来这件事。” 明日见早苗眨了眨眼睛，冰蓝色的眼眸在太阳底下显得越发澄澈。 她轻轻抬起臻首，将手中的盒子非常郑重地递过来，认真说道。 “这是承诺给你的召唤月之魔女的仪式器械，认真收好，待会儿我们就缔结召唤契约。” “一切听您的安排，殿下。” 东野瑜神色庄严地接过手机盒子，意外的发现盒子上还用胶带贴好了一张已经办好的电话卡。 明日见早苗命的权能之一应该是贴心。 随后东野瑜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不远处停着接送明日见早苗的黑色丰田世纪，坐在驾驶座的司机见东野瑜看过来，朝他点点头。 但没看到往常一直都在那个讨厌的女人和保镖们的身影。 “今天衫田小姐没跟来吗？”东野瑜拿着手机盒有些疑惑地问道。 “当月之魔女不踏入黑暗之国的极暗之地时，暗月国主的鹰犬就不会跟来。” 明日见早苗说到这里，情绪有些低落，语气难得变得正常一些：“今后或许都没法去极暗之地了。” “啊？那黑暗之国的民众岂不是要陷于永夜了？！” 没法调查妖怪？那我的外快岂不是没了？ 东野瑜如遭晴天霹雳，当时就急了，此乃东野城黎民百姓衣食所系，说没就没？ 必是有恶贼进谗言，月之魔女殿下怎会如此轻率？ 明日见早苗戴上礼帽，低垂下眉眼，轻声说道：“我上午给你传讯也是因为这个。” 上午？ 东野瑜想起来早上明日见早苗发给自己的短信，沉思片刻，联系到昨天猫又那件事，大概猜到了原因。 衫田夏子记录了猫又事件的全过程，回去肯定要给明日见早苗的家长打小报告。 她家里人一看，发现明日见早苗瞎猫碰着死猫，真遇到妖怪了，所以大概率不会允许她再涉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也没有办法...... 东野瑜心中叹息一声，本来作为凡人，又不像除妖师那样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就该离妖怪远一点。 自己虽然想要赚钱，但也不至于为了钱怂恿别人去行险。 而且跟明日见早苗相处这些天跟她其实也差不多成朋友了，她人其实挺好的。 虽然中二入脑，但出手阔绰，做事体贴，人长得又可爱，自己确实不忍看到她在某一天死于妖祸。 “先不说这件事了。” 少女手搭凉棚抬头看了眼三楼方向：“您同意我想到您的城堡参观的想法吗，骑士阁下。” “乐意至极，只是寒舍狭窄且寒酸，恐怕您会不习惯。” 东野瑜微微笑了笑，走在前面带路。 明日见早苗一边跟着一边好奇地打量这栋侧墙爬满青藤，墙皮脱落的老公寓楼。 这些楼房她很多时候只是远远看到过，从没有进去参观过里面。 给人的感觉好像哪怕是明媚的阳光也照不进那昏暗的楼道。 不过实际走进去后会发现，除了旧一些，好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阴森。 两人来到三楼，踏入房间的第一秒，明日见早苗的鼻尖就嗅到淡淡的霉味，肌肤感到些许闷热，微微皱起黛眉观察一下东野瑜的房间，整个人愣住了。 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小的屋子吗？那电视恐怕都是昭和时代的产物了吧？ 连衣柜也没有？ 那是厕所吗？ 明日见早苗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心中有些明悟他为什么这么贪财。 随后她的目光与坐在小方桌旁的伊织御子对上，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片刻，几乎同时点头行礼。 没想到东野骑士的城堡里居然有其他女性，没听他说过自己有妹妹这件事啊。 明日见早苗将礼帽递给东野瑜让他去放好，俯视了伊织御子一眼，脱掉女士平底凉鞋，露出那双白嫩的足部。 精致小巧的脚踝裸露着，足背上像是半透明一般让人可以清晰看到其下的静脉，如同晶莹玉珠的脚趾微微卷曲着。 每个脚趾甲上浸染着少女青春活力的粉红色，从色彩搭配和构成来说就会给人一种雅致的感觉。 她来到伊织御子正对面坐下，左右看着房间内的陈设，伊织御子则像是没看见她一般，兀自沉浸在漫画中，气氛有些微妙。 东野瑜放好明日见早苗的帽子后走过来坐下，见气氛有些沉默，于是介绍起来。 “殿下，这位是稻荷神社伊织宫司的孙女，伊织御子。伊织宫司与我的长辈是挚友，同时也帮了我很多，我将御子当做妹妹看待。” 殿下？伊织御子捏住漫画的手指稍稍用力了些，低垂下眉眼，皇女么。 “御子，这位是我的同学，明日见早苗。” 姓明日见？伊织御子微微皱起黛眉，皇家哪有姓明日见的，倒是听说过明日见集团，那这个殿下的称呼...... 东野骑士的妹妹么。 明日见早苗瞥了伊织御子一眼，姿态矜持地点头，目光落在御子手边地漫画上，眼前一亮。 “异世界魔法指南？！” “唔，好老的漫画了，没想到除了我的收藏室还有存留这么好的。” “这是很好的漫画吗？” 伊织御子愣了一秒，她刚刚看了这册漫画，对它的评价是——非常无聊。 明日见早苗摇摇头：“虽然创意不错，但故事和画工都不好，分镜也差，所以当年只卖了一小段时间就被腰斩了。” “不过那位作者后面画出了不错的漫画，我收藏只是为了集邮而已。” “如果要看漫画的话，近期的异世界漫画有不少好的作品。比如迷宫粥，葬送的辛莉莲等等，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 她轻声谈论着有关二次元的话题，神色平静，不过话多了不少，而且意外地没有用明日见早苗式中二语法。 伊织御子微微低垂眉眼，目光落在手边的漫画上：“谢谢，但我还是更喜欢东野尼桑珍藏的漫画。” 第83章 伊织御子：幼稚。 对于明日见早苗，伊织御子的语气中含有明显疏远的意味。 她对漫画的兴趣其实不是那么大，如果不是为了加深对东野瑜的了解，她更愿意看一会儿万叶集，或者和路过的妖怪聊天。 不过说完这句话后，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被学校同学排斥霸凌的自己明明是希望有更多朋友的，这位姐姐也怀着热情赤诚的善意。 但自己好像就是对她喜欢不起来，甚至不想看到她...... 唔，好奇怪。 肯定是妖怪在作祟。伊织御子在心中猜测是哪种妖怪，于是渐渐忘了这种情绪。 珍藏？ 东野瑜听到她的话愣了一秒，总感觉御子似乎理解错了什么。 不过某种意义上，确实可以说是自己的珍藏。 这些漫画曾经是孤儿院小朋友们的珍藏，在自己离开京都到东京读书的时候被他们作为离别礼物送给了自己。 东野城宝库如今藏品不少，情书、老漫画、杂质、用旧的笔、课本等等，也算得上琳琅满目。 “这样么——” 明日见早苗感受到了来自伊织御子莫名的疏远之意，神色愣了一秒。 她没有询问为什么，只是收敛起遇到同好的激动，声音变得平静起来。 “如果是刚刚接触漫画的话，从一些比较差的作品开始看，从体验上来说确实会好一些。” “就像是吃饭的时候，我总是习惯把好吃的留到最后。”东野瑜一边拆手机盒一边感叹地说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日见早苗心中冒出来这句话，刚想说出来，目光落在东野瑜干净但陈旧褪色的程序员战衣上。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手里提着的一大袋打折便当。 她沉思片刻，从用金色丝线缝着神秘符号的帆布小挎包中取出钱包，拿出一小沓钱。 在东野瑜几乎粘在自己手上的目光里刚要递过去，转念想了想，如果一下子给太多，那这贪财鬼肯定会将自己的优先级摆在打工后面。 就像今天早上那样。 明日见早苗想起今天早上自己心里难受向他求援时他的态度，早就消散的火气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少女精致可爱的小脸顿时一沉，面无表情地从中抽出四张递过去，犹豫一秒，又补了一张。 “真是丢镜像月亮的脸。只有乞丐才那样吃饭，你以后不准这样。”她厌恶地鄙夷着，就像是高贵的皇女看到失礼的行为。 “您的慷慨与仁慈从镜像月亮的王庭到现实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赞美月之魔女！” 东野瑜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好像生气一样，但这不妨碍他乐呵呵地快速接过钱塞进老旧得满是开裂皮褶的钱包里。 贪财鬼。 明日见早苗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微微抬起臻首，轻哼了一声：“如果你真的感激我，以后就该把我放到第一位，比工作的优先级还要高才行！” “您怎么会这样想呢？” 东野瑜微微愕然，神色立刻变得严肃：“您在我心中一直是第一位，我的殿下。” 钱才是第一位吧？自己最多是第二位。 明日见早苗一眼就看破了骑士虚伪的面孔。 不过想到他现在堪称窘迫的处境，也能稍稍理解，便只白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月之魔女？ 伊织御子正猜测是哪种妖怪在对自己作祟，看到这场面，听到这些让人感到羞耻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忽然明白东野尼桑为什么称呼这位明日见小姐是殿下了。 这不就是自己小时候远远看过的，那些小孩子在空地上玩的过家家吗？ 不过东野尼桑刚开学没多久，就已经和这位明日见小姐相处得这么好了么。 已经可以互相接受对方的金钱，和对生活习惯的影响了？ 伊织御子低垂下蝶翼般的眼睫，沉思片刻，觉得也有可能是这位富有的明日见小姐花钱请东野尼桑陪她玩这种过家家游戏？ 真是幼稚。 她心中想着，不去看这一幕，只是心中莫名有些让自己感到疑惑的酸涩的情绪缓缓弥漫开。 真是可恶的坏妖怪，等回神社一定要请春塬把它们都赶走。 伊织御子打定主意，她不喜欢这种情绪。 “殿下，如果今后都不能去那些极暗之地，那我们超自然探索编辑社以后做什么？” 东野瑜没发现伊织御子的异常，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一边与明日见早苗闲聊般说着，同时快速拆开手机盒。 打开以后是熟悉的陈设，白色塑料塑形的凹槽里安静地躺着一部崭新的水果手机，盒子下面是一些说明书保修单，耳机和充电线。 这是最新的十六代水果手机promax，水果公司已经开始了他们的私募操作——以环保之名将充电器单卖了。 月之魔女小姐送给自己的这个也是单独购买了充电器的，否则自己到时候还得花钱去买充电器。 再次礼赞明日见早苗命，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明门。 取出手机，麻利地装好电话卡，看着开机后屏幕亮起的白光和被啃了一口的水果图标，东野瑜一时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知觉，自己已经快二十年没拥有过属于自己的智能手机了。 明日见早苗见东野瑜兴致勃勃把玩手机的样子，灵眸中隐约露出一丝狡黠。 收了我的东西，就不信你好意思拒绝我。 “谁说我们不去了？”她 东野瑜愣了一秒，抬头看向她：“您刚才不是说——” “——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啊。” 明日见早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像是高居王座上发号施令的女王。 “我要你帮我解决这件事。” 啊？ 不是，我是人仙，不是仙人，你懂吗？ 人仙只是名字里带仙，听着好听，实际还是人而已，怎么可能解决这种事？ 东野瑜有些无语。 只能说骑士是这样的，只需要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行了，月之魔女就不一样了，什么时候发号施令，什么时候大叫救命，都是需要考虑的。 但人家来做客，又是送手机又是给钱，自己连杯茶水都给不了人家——东野城只有一个杯子，连热水壶都没有。 确实不好直接拒绝。 第84章 你也不想没有俸禄可拿吧？ 东野瑜想了想，先将手机一应刚需应用软件点开下载。 随后把手机轻轻放到桌上，神色严肃一些，正坐在地板上，腰背挺直，让明日见早苗感觉到自己的认真，然后问道：“我想请您仔细说说看这件事的经过。” 不管帮得到帮不到，态度总是要拿出来的。 明日见早苗微微颔首，回想了片刻：“暗月国主今天早上说了一些话，我没法反驳，他是这样说的......” 明日见早苗将她爷爷说的那些话复述了出来。 不愧是明日见家的家主，无懈可击的言辞！ 东野瑜听罢以后沉思两秒，确实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赞同地点头：“说得很有道理。” 明日见早苗瞪了东野瑜一眼，小脸当即就黑了下来。 “我们才是一伙的，他是阻止我们拯救黑暗之民的恶徒，不准说他有道理！” 只是说有道理都不行吗？酱紫霸道。东野瑜心中吐槽一句，神色庄严地斥道：“您说的对，在下险些被他迷惑，这明明是谗言佞语！” 伊织御子微微抬了抬眉眼，轻轻翻开下一页漫画，像是不在意一般在旁边轻声说着：“可是大多数妖怪确实很危险哦。” “春塬说过，有些厉害的大妖怪会把人折磨到将死的时候在把人吃掉。” 明日见早苗认真地向伊织御子解释道：“我是世界诞生之初就存在的皎皎月华，是镜像月亮的主人，我不会害怕。” 伊织御子听罢，抬起灵眸，目光落在明日见早苗那精致可爱的脸上，神色有些迷茫。 看起来不像傻子啊。 明日见早苗见她不说话，以为是信服了自己，朝她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随后有些好奇地问道：“春塬是？” “春塬就是春塬啊。” 伊织御子下意识说道，随后想了想：“巫女的打扮，长得很漂亮，喜欢抽烟，有时候是白色大狐狸的样子，有四条尾巴。” 明日见早苗：......？ 一时间接受的信息有些多，她迷惑地看向东野瑜。 “还记得我刚才介绍过吗？” 东野瑜解释道：“御子是稻荷神社宫司的孙女，有成为除妖师的天赋，可以看到神鬼妖怪，春塬大概是稻荷大神的神使之一。” 明日见早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些羡慕地看了伊织御子一眼，要是自己有这样的天赋就好了。 随后她看向东野瑜：“既然你知道这是谗言佞语，那就来帮我。” 明日见早苗端正姿态地坐着，目光看向东野瑜：“我的骑士，您也不想以后无法拯救困苦于黑夜的民众，没有俸禄可拿，对吧？” “想好怎么说服暗月国主了吗？” 我去说服？东野瑜愣了一秒，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自己跑去明日见家当说客的场景。 明日见早苗的家长听了不让人把自己轰出来才真是见鬼了。 东野瑜想到这里，直接实话实说了。 “虽然是谗言佞语，但确实完美无缺，我没有办法反驳他的话。” “殿下，您在帷幕之外确实和凡人没什么区别，随便一只妖怪都能伤害、甚至杀死您。” 明日见早苗抿了抿樱色薄唇，微微鼓起小脸，如水晶般冰蓝色的灵眸盯着东野瑜，不说话。 东野瑜揉了揉额头：“您对妖怪就这么感兴趣吗？” “也不是感兴趣......” 明日见早苗听了这句话，沉默一会儿，摆摆手。 “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一定要调查妖怪就行了。” 真是慷慨又任性的小富婆啊，这钱确实不好拿......等等！ 东野瑜摩挲着下巴，灵光一闪，想出一个一箭双雕的绝妙计策。 既可以避免这姑娘想不开自己偷偷跑去寻找妖怪——按她的性格很有可能做出来这种事。 又可以让自己学到法术。 他露出有些奸诈的笑容，朝明日见早苗招招手，颇有狗头军师的意味。 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明日见早苗好奇地凑过去，伊织御子也竖起小耳朵听。 “如果您想说服暗月国主，那么您首先得有在妖怪面前自保的能力。” “可我是凡......我在帷幕之外是凡人啊。” “难道您认为除妖师们都是天生就有超凡能力的吗？” 明日见早苗眼睛一亮：“你是说——” “没错，您现在虽然是凡人，但您可以学着当除妖师啊。” “那位神宫寺小姐和您应该很熟吧？您可以向她请教法术、修炼等等，不需要学她家的秘术，只说让她教你一些通用法术就行，学不会可以来问我。” 东野瑜说着，打了个响指，指尖升腾跳动着橙色的火焰，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在下对于修炼、术法一道算得上略知一二。” 伊织御子听到这里，心中感觉有些奇怪，凡人也可以当除妖师吗？ “如果她不肯教呢？” 明日见早苗惊奇地打量着东野瑜指尖跳动的火苗，心中担忧地问道。 东野瑜胸有成竹的样子：“那我就想别的办法。” 少女如水晶般的眸子倒映着跳动的火光，正要答应下来，紧接着发现了一些不合逻辑的地方，皱起黛眉，打量着东野瑜的神色，有些狐疑。 “为什么你不直接教我？” “我会的都是秘术，天赋带来的，天生就会，教不了您。” 东野瑜开始一本正经地狐说八道——其实说的也没错，狐火确实教不了。 明日见早苗微微眯起眼睛，冰蓝色的灵眸中流转着智慧的光彩，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对东野瑜也算是有些了解。 这贪财鬼要是真能帮自己这么大的忙，肯定会第一时间提钱的事！ “那我为什么不让神宫寺审判官直接教我，要来问你呢？” “您身为月之魔女，天生最为殊胜尊贵之身，怎么能反复询问请教区区一个审判官呢？” 东野瑜义正严词地说道。 “我就不一样了，身为您的近卫，为您解惑是应有之义。而且想必您身为月之魔女，早已明晰诸多术法，此举应该只是考验那位审判官的忠诚！” 明日见早苗心里琢磨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越来越觉得这个计策可行。 “......说的还算有道理。” 她微微颔首表示认可，拿出十几张福泽谕吉放在桌子上：“您的忠诚和智慧让我感到惊讶，骑士。” “在下的智慧不足您的万一，我将时刻赞美您，殿下。”东野瑜沉肃地说出誓言。 明日见早苗嘴角微微翘起，困境迎刃而解，她的心情颇为愉快。 之后明日见早苗与东野瑜交换了line，电话号码和邮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去找神宫寺柊镜。 东野瑜将她送到楼下，与明日见家的司机打了声招呼，目送车辆远离。 第85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明日见早苗离开后，东野瑜去街边小店买了点零食薯片什么的，目光落在凝着朦胧冷雾的饮料冰柜上。 在众多或正常、或奇怪的饮料瓶包装中选择了很奇怪的一种——瓶颈像是情趣用品的波子汽水。 这大概是岛国特色产物，前世看日剧的时候经常看到，看起来好像很好喝。 重生后因为穷，零食饮料什么的基本没怎么碰过，现在富裕了，东野瑜准备慢慢开始尝试当地特产，先从波子汽水开始。 自己能这么快就有底气买零食吃，只能说必须得赞美明日见早苗命。 东野瑜有些喜欢这姑娘了，虽然中二入脑，但人不坏，打boss的时候知道摇人不添乱，还很有钱。 比起跑团时那种手贱龙虾队友已经赢太多了，至少不会干出让人血压飙升的操作。 传奇调查员不够格，但混个后勤能力拉满的特化精英调查员还是没问题的。 东野瑜乐呵呵地回了家里，心中盘算着存款又多了一些，或许该购入一些改善生活的家具之类的。 一抬头，对上伊织御子的视线，发现小姑娘正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自己。 “怎么了，御子。” 东野瑜一边在玄关脱鞋，一边看了看自己身上，“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伊织御子放下手中的漫画，流转着灵慧的眼眸与东野瑜对视，轻声说道：“东野尼桑很缺钱吗？” 如果不是因为没钱，谁会愿意住这种地方？ 东野瑜叹了口气，走过去将零食放到小方桌上，盘腿坐下来。 “假话是，缺。真话是，非常缺。” “御子你问这个干嘛？” 东野瑜有些疑惑地问道，将买的乐土薯片打开放到少女面前。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味道的薯片，我就买了原味的。” “谢谢。” 伊织御子轻声道谢，有些好奇地注视着包装口袋里金黄色的薯片。 她从没吃过零食——奶奶对于生活习惯非常严格，不准爷爷喝酒，也不准自己吃零食。 只吃一片应该没关系吧？ 她好奇地拿起一片薯片放到嘴里，眼睛微微一亮。 不告诉奶奶应该没关系吧？ 又拿了一片塞嘴里，看向东野瑜：“我也有钱哦，可以借给东野尼桑。” 真的吗？ 东野瑜有了一瞬间的心动，不过这只是缺钱带来的惯性思想。 现在处境渐渐好起来，存款也有不少了，倒不至于要借御子的钱来用。 “谢谢御子关心，等东野尼桑需要的时候一定来找你借钱。”东野瑜笑着说道。 伊织御子能听出来他的婉拒，微微抿起小嘴，低垂下蝶翼般的眼睫。 “为什么东野瑜愿意接受那位明日见小姐的帮助，却不愿意接受御子的帮助？” “你东野尼桑我可不是白拿她钱的。” 东野瑜想了想，解释道：“明日见她喜欢调查妖怪，但又是凡人，因此认识她以来，调查妖怪我都会跟随，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原来是这样吗？配合她玩家家酒估计也是因为钱吧？ 而且这位明日见小姐看起来有些奇怪，正常人应该不会想接触吧。 伊织御子若有所思地点头，低垂下眉眼，琉璃般澄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窃喜，心中的酸涩悄然散去大半。 东野瑜见她陷入沉思，以为是担心自己，笑着开解道。 “不用担心，钱也只是这两年比较缺，等御子听说东京有个天才帅哥除妖师的时候，应该就会好起来了。” 伊织御子神色认真地点头：“东野尼桑一定会像爸爸一样成为大除妖师的。” 说着又优雅地拿了一片薯片塞嘴里，用小手捂着嘴咀嚼。 说起来，听伊织老先生说过，御子的父亲好像早逝了？ 东野瑜担心谈起这件事会让伊织御子伤心，于是主动岔开了话题。 “那就借御子吉言，要喝波子汽水吗？” 说着拿起波子汽水，看了会儿打开瓶盖的说明书，打开尝了一口，看了眼御子，神色不变。 什么味儿？ 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伴随气泡在口腔里迸发出来，东野瑜不太喜欢，但又不想浪费，硬着头皮喝完了。 只能说肥宅快乐水风靡全球绝不是巧合。 东野瑜给伊织御子也开了一瓶，认真说道：“非常好喝！御子也尝尝。” 伊织御子接过瓶子，看着东野瑜殷切的神色，蕴着灵慧的澄澈眼眸早已洞察诡计，心中有些无奈，真是幼稚。 但她不讨厌这种幼稚。 于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小小地尝了一口，随即皱起黛眉，转过视线，冬泉蒙雾的灵眸与东野瑜对视着，不说话了。 “原来御子不喜欢这种口味吗？” 恶作剧成功的东野瑜有些无辜地说道，“我以为岛国人都喜欢喝波子汽水。” “好啊，东野尼桑喜欢的话，就把御子这瓶也喝光吧。” 伊织御子微微鼓起小脸说着，有些生气一般将手里的波子汽水塞到东野瑜怀里。 额......东野瑜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刚想说喝饱了待会儿喝，但对上伊织御子空灵平静的目光，有种心虚的感觉。 于是无奈地又喝了一瓶波子汽水。 伊织御子注视着东野瑜将一整瓶波子汽水喝光，轻哼了一声，眉眼却是蕴着笑意。 不过当她目光落在瓶口，反应慢半拍似的，白皙的脖颈慢慢攀上一抹粉红，澄澈的灵眸中闪着粼粼波光。 她低下头默默啃着薯片看漫画，不再搭理他了。 之后两人又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听到伊织忠道在楼下喊着回家吃饭，便收拾起来，一起去了伊织家吃饭。 吃过晚饭，东野瑜陪御子在书房玩了一会儿飞行棋，随后溜达着回了家里。 打开灯后，看到摆在地板上的手机盒想起什么。 东野瑜将手机盒放到小方桌上，像是举行仪式般，郑重地拿出孤儿院院长送给自己的翻盖手机，抚摸着它身经百战的斑驳外壳，有些不舍。 但它确实已经无法满足自己的使用需求了。 老兵不死，退休了也好，我会一直珍藏你的。 带着些许伤感的情绪，东野瑜许诺般说道，将它装入水果手机的包装盒里，放到储物箱中放好，然后拿出水果手机。 先是看了眼line，明日见早苗还没什么消息，也不知道神宫寺柊镜会不会教她法术，总感觉她成为除妖师的旅途有些渺茫。 不过本来也是为了让她将目光从妖怪转移到修行上，只要她不乱跑去找妖怪找死就好了。 第86章 怪力乱神 随后花五百円买了一个月梯子，回了神州贴吧看了看。 大体和前世没什么差别，一样乌烟瘴气，说什么的都有，但偶尔也有人性的光点在其中闪烁。 真遇到事以至于困苦的时候，贴吧老哥还是会贴心的给你点一份猪脚饭。 一个前世没见过的叫嘿神话的吧热闹无比，一个新帖子，几分钟刷出了几百层楼。 似乎是一款游戏，被誉为国内第一款3A大作，刚刚开完闭门会。 看起来游戏质量达到甚至超过预期，因此香槟派在疯狂开香槟，褒姒派节节败退，仓皇逃窜，甚至有大部分改旗易帜加入香槟派。 其他吧也有讨论的，连比号称厕中厕的SUN吧恶臭十倍的极致恶臭のLU吧都在谈这件事。 东野瑜于是又注册了噼哩噼哩，连会员问题都没回答，就搜了嘿神话的官方号。 连着看下来，发现是有关西游记的ARPG，只看视频和试玩的话，质量确实世界顶流。 国内竟有这种游戏存在？ 那这下不得不玩了。 前世东野瑜就是网瘾少年，什么类型的游戏都玩，这辈子虽然十多年没碰过电子产品，算是戒了网瘾，但热爱游戏的心从没有变过。 以后要是换了大房子，有了余裕，倒是可以装一台高配电脑，无聊的时候消遣一下，绣吉看大河剧也不用特意等半夜看。 这样想着，将手机放到一边，关上灯，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默诵清静经平心静气，准备开始修炼。 东野瑜属于那种玩的时候爽玩，该办正事的时候一点不含糊的，这也是为什么前世能考上酒吧舞。 现在自己的正事除了修炼、赚钱就是学习。 娱乐只能用来当做这三者之间的润滑剂，让自己不至于太过疲惫，但绝对不能沉迷其中。 眼下刚晋升为阴神人仙，修为不稳，所以学习也得让步。 自己这八年来炼气的根基深厚无比，让自己在炼气阶段远超同境界的人、妖，但也导致晋升到阴神的时候法力转换比较慢。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炼精化气时期打下的深厚根基可以让自己在炼气化神境界走得更快更稳。 炼气化神境界的修炼东野瑜心中已经有所打算了。 准备先花些时间将体内的气尽数炼为法力，然后按部就班修炼法力，借助日精月华洗练阴神。 等到法力、阴神修为臻致圆满就可以尝试结金丹了。 只能说有直通大道的玄门正法修炼起来只有一个字——顺。 不知道别的妖怪怎么想，反正东野瑜从修炼开始一路走过来一个坎都没碰到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世天地灵机稀薄，自己是妖怪，法力条比人类要长得多，要想结丹估计得花很长时间修行。 东野瑜估算了一下自己的修炼速度，没有机缘正常修炼的话，一甲子起步。 道阻且长啊。 东野瑜看了一眼窗外远处繁华的城市街景，轻叹一声，闭上眼睛坐忘修炼。 ...... 第二天一早，从京都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绣吉远远地看到东野瑜躺在床上修炼，静悄悄地从窗外飞进来。 先是来到厕所给满是灰尘和羽粉的羽毛洗漱，然后来到东野瑜给他准备好的装满各种谷物的小食盒里狂吃。 吃饱喝足后，绣吉看着修炼一晚上的东野瑜沉思起来。 主公都不曾懈怠，自己身为东野城城代兼大将，要不要也跟着修炼一会儿？ 乌黑的鸟眼睛转了转，目光落在垫了棉花的柔软的窝里。 可自己一路风雨兼程赶回城内，这样的状态修炼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唔，要不还是先休息，等养精蓄锐过后再修炼不迟。 这想法一冒出来，绣吉仿佛能想象自己窝在柔软的窝里全身放松的感觉，身体和脑袋对这个想法都表示赞同。 心意一顺，它顿时眉开眼笑正要钻进自己的窝里。 “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绣吉回头一看，东野瑜正坐在床铺上伸着懒腰，之后注意到他身上弥漫着深如渊海般的恐怖气息。 主公实力又进一步，成为大妖怪了？！ 那自己说不得也会加官进爵？ 绣吉想到这里，心中激动，连忙张开翅膀下拜，苍老尖细的语气激动非常。 “恭喜主公，此番修为大进，不久的将来，必可天下布武，登临神道！” 东野瑜笑骂着说道：“少拍马屁，我更进一步，你也得努力修炼才行！” “否则以后我要是成神，神使却连普通的猫又都打不过，这不成体统。” “主公所言甚是，绣吉悟了！” 普信的主仆二妖仿佛已经想到今后拥有自己的神社那威风凛凛的样子了，相视而笑。 说笑后，东野瑜脸色严肃起来，颁布了新任务。 “绣吉左卫门！” “在！”绣吉严肃下拜，动作一丝不苟，如同武士般等候命令。 “今后东野城不用守了，你有了更重要的任务。” 东野瑜表情很认真：“我要你保护伊织家的御子上学和放学，如果有人欺负她，在保障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可以施以惩戒，然后回来告诉我欺负御子的都有谁。” “嗨！诶？” 绣吉先答应，随即疑惑地抬头，心想主公必是被美色迷了心窍，怎能弃城于不顾而求小美人乎？ 可恶，竟敢乱我主公心智，当时我就该啄跑那神社的小美人！ 他当即严肃地进谏：“主公，不守城池，若有奸邪小人进犯，该如何是好？” “没事，我随身带着钱，其他东西不值钱，只是有纪念意义，小偷都不屑一顾的。” 绣吉见东野瑜很坚决的样子，心中叹息一声，低头领命。 他忽然想起大河剧中不断劝谏却被忽视的忠臣，一时间心有所感，诗兴大发。 但在肚子里掏了掏，鸟眼睛瞪着，憋得慌，不知道该念什么好。 奕奕凛然赴黄泉武士名留高松苔？ 这是绝命诗，不吉利，不行。 绣吉憋了个半死，在肚子里翻箱倒柜就摸出来这一首，眼看不合适只好噎着咽下去，心中无语，发下宏愿。 我绣吉左卫门一定要遍览大河剧！ 吩咐过绣吉后，东野瑜洗练了今日份的紫气，收拾好后离开家门。 很快来到学校，不知怎么鞋柜里的情书少了许多，只有两三封。 虽然疑惑，但也乐得不被打扰，悄无声息地来到教室。 这时候人还不是很多，一些女生笑着谈论什么。 东野瑜没有刻意偷听，但听力太过灵敏，一个字不全地全听到了。 似乎是在讨论哪个神明很灵验？ 立花高的女生不应该是讨论时尚流行或者学习吗，怎么开始怪力乱神了？ 第87章 赈迦具御名主 东野瑜不动声色地来到座位上整理课桌上的书本，耳边传来清晰的交谈声。 “说起来最近也真是倒霉，学力测评没考好，排名估计要下降好多位，男朋友又跟我若即若离的......” “要不去浅草寺拜一拜？据说可以转运。” “真的假的，澄乃酱居然相信这些吗？！” “有些地方地神社寺庙确实很灵验啦，比如八王子那边就有一家很灵验的神社。” “是御名神社？” “奈绪也听说过吗！” “嗯嗯，那座神社里供奉的赈迦具御名主最近一年来在网上名气很大，很多人都去参拜，甚至不少游客到东京都会特意去一趟御名神社参拜这位神明，我之前也想去，不过八王子太远了。” “坐新干线的话也挺快的，要不下周一起去？” “好啊！爱子也一起吗？说不定会转运哦！” 赈迦具御名主？ 东野瑜回想了一下，是个没听过的神的名字。 岛国这边号称八百万神明，遍地都是神社，其中神明有些很厉害，比如素盏鸣尊、天照之类的。 稻荷大神信众广，估计也不差。 当然，实际怎么样也不好说——因为稻荷神太多了。 前世东野瑜一般都是通过游戏或者番剧了解的岛国神话。 这一世详细了解过后，发现岛国这边的传说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有些时候，同一个神位会有多个神祇存在，最典型的就是稻荷神。 这一世东野瑜了解过后发现被称为稻荷神的神祇同时存在好几个。 御馔津、荼枳尼天、田中大神等等，还有伊织御子家供奉的稻荷大神。 这些神祇都叫稻荷神，不过互相之间似乎没什么关系。 有些甚至来自于其他信仰，并不是同一位神祇。 总的来说，岛国这边宗教氛围比较浓厚，神社寺庙香火鼎盛，厉害的神祇应该还是有不少。 毕竟之前阴神出窍遇到的那位听都没听过的菱泽水神都至少是金丹，距离地仙也就是一步之遥。 更别提那些知名神祇了。 当然，号称八百万，浑水摸鱼的肯定还是绝大多数。 什么野神毛神都自称神明，搞不好一些毛神的实力甚至不如自己。 因此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神明不奇怪。 东野瑜刚坐下没多久，今川柏木就走了进来，两人互相笑着问好后，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放好书包课本，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今川柏木于是与东野瑜谈起关于猫又的事。 他昨晚上看到了明日见早苗在line的社团聊天群里发了关于猫又的调查报告。 报告中东野瑜几乎全程出现，而且从描述来看，他似乎会法术，不过从社长有些严重的中二病来看，大概不可信。 今川柏木先是疑惑为什么东野瑜知道危险还要去，随后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东野君跟着去是因为他和社长关系不一般，估计是害怕社长遇到危险才不得不去吧。 真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今川柏木瞬间在脑海里脑补出有关两人的青春、恋爱、妖怪和月夜的一些片段，脸上带着微笑叹息一声。 真好啊。 他倒不担心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遇到危险——眼下他们既然如常地上学，那看来是没遇到危险。 不过对他们的详细经历倒是很好奇，明日见早苗的调查报告写的虽然详细，但好像看起来没头没尾的。 东野瑜：废话，她要是能写的有头有尾那我不就暴露了吗？ 今川柏木颇有礼貌地说道：“东野君，我能问你些事吗？” 哗啦~ “可以啊，什么事。” 东野瑜一边说着，推开窗户，带着淡淡芬芳的清爽晨风拂面而过，可以看到下方花园里在风中摇曳的樱花，晨曦在课桌上拉扯出灿金的条带。 “我看到社长发的猫又调查报告，对其中的一些细节比较好奇，能跟我说说吗？” “细节嘛，从刚到樱田家开始说起吧，我们到的时候樱田夫人正在经历死亡的循环......” 东野瑜隐去自己变成狐狸的那段，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下。 今川柏木听过以后神色怔然了好一会儿，末了变得有些感伤起来，颇为唏嘘的感叹。 “没想到最初的源头是路飞党，这样看起来，有些时候，人心真是比妖怪都可怕啊。” 他正想询问有关东野瑜诵经超度樱田老太太的事，有马则宗元气满满地从走廊里奔进来，手里拎着木剑袋。 “哈哈，有马大爷驾到！” 今川柏木与东野瑜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奇怪，这小子上周玉玉了好几天，怎么这周突然就满血复活了。 “是有什么喜事吗？有马君。”今川柏木微笑着问道。 “大喜事！” 有马则宗咧嘴灿烂地笑起来，将书本剑袋放好，反坐在椅子上，面对东野瑜和今川柏木两人，搓了搓手。 “过几天我要约战二年级的菅谷哲央，今川你这是什么表情，是约战，剑道战，不是约架啦。到时候你们都去给我助威怎么样？” “让那些人见识一下本大爷的家传剑术，武家大征剑法，天蓝一刀流！” 说完不等两人回应，有马则宗嘿嘿笑着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报酬少不了，今天中午请你俩吃午饭。” 立花食堂的免费午饭？那我去。 东野瑜在开学第一天就去那座现代化设计的学校食堂看过了，当时想吃，被能买五盒打折便当的价格吓退。 现在虽然存款足够自己小小的奢侈一把，但有人请，那自然更好。 他笑起来，伸出拳头：“加油！” “东野你就瞧好吧，今天肯定要把那小子砍个秃头。” 有马则宗胸有成竹的样子，与东野瑜碰了碰拳。 今川柏木沉思一秒，皱起眉头：“有马君你刚入社团就挑战高年级生，不怕被其他高年级前辈敌视针对吗？” 有马则宗听到这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是他先针对我的！” 他把自己那天参加社团后的经历简述了一遍，东野瑜听着，在心里总结了一下。 大概就是这小子刚进社团看到一个身材容貌俱佳的剑道JK大胸学姐，小头控制大头地凑上去套近乎要line。 然后被这学姐的男朋友菅谷哲央用给新生展示剑道魅力的名义，拉上擂台狠狠教训羞辱了一顿。 第88章 包赢的！ 有马则宗这小子在引以为傲的剑道方面被人正面击败，不仅如此，战败时刻还被羞辱，被社团上下新生老生围观，那学姐也在其中。 大概这就是他玉玉好几天的原因。 虽然是惨了那么一点，但你小子跑去当黄毛挖墙脚是真该死啊。 鄙人平时最恨黄毛，虽然你是我同学，但我还是支持苦主正义执行黄毛。 东野瑜在心里吐槽着，今川柏木也是有些无语，嘴角抽了抽。 “哪有你这样不了解一下人家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就一头撞上去的？” 有马则宗不服气地反驳。 “有男朋友又不是结婚了，大家公平竞争，怎么不可以。更何况我只是认识一下，又没做出格的事。” 这......我不好说了。 东野瑜头一次遇到当黄毛当得理直气壮的人，心中感叹岛国血统还是强大啊，道德观受到冲击，直接被干沉默了。 有马则宗大概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不太光彩，说到后面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我的建议是，有马君你还是不要去挑战的好。”今川柏木说道。 “为什么？我要和他约战不是为了绪芳学姐。” 有马则宗说到这里在心中嘀咕一声，至少不全是，“而是要证明我的剑术不弱于他！” “可是——”今川柏木沉吟两秒，“他能正面击败你，想必实力很强吧？” 有马则宗嘴硬道：“那天只是因为我没吃饱，打着打着没力气了才输他一筹。” “恐怕不止是一筹吧？” 今川柏木皱起眉头：“有马君，我虽然只是国中时候练过一段时间剑道，但也知道剑道实力不是几天功夫就能突飞猛进的......” 说罢，有些担忧看向有马则宗：“你真的有把握吗？” 他是真担心有马则宗被干得道心破碎，到时候心理出什么问题就不好了。 有马则宗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齿，自信地竖起大拇指。 “放心好啦，天蓝一刀流有马从不打无准备的约战，包赢的！” 之后老师拿着教案来了教室，有马则宗连忙转身坐正，要认真学习的样子。 戴着玳瑁花纹眼镜、顶着肚腩的中年男老师大浦隆治扫视一番。 见学生们都很认真，点点头，非常满意的样子，喝了口茶杯里的水，展开教案。 “上课吧。” 在认真学习的时候会感觉时间过得飞快，不多时便到了中午。 大浦老师宣布下课后，教室里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出教书准备去食堂吃饭，东野瑜三人也在大部队里。 食堂的装修和外形都采用完全现代化的设计，外面看上去就像是长方体形状的商场，内部空间极为宽敞。 有两层，穹顶很高，估计有三十米左右，还有电梯，四周的外墙大面积使用了玻璃，让食堂内部显得更为宽敞明亮。 此时正是饭点，全校几千人大多数都来了这边，但并没有给人拥挤的感觉，就是有些吵。 毕竟是容纳了数千人的超大食堂，哪怕每个人只发出一点点动静都会形成一股足以让人侧目的声浪。 有马则宗阔气地指着食堂里一大片飘着饭菜香味的橱窗，“想吃什么都可以，随便点！” 几人逛了一圈，东野瑜选了份椰香咖喱鸡肉饭，今川柏木选了份豚骨拉面，有马则宗则端着份土耳其烤肉定食走过来。 付完钱，见两人买的东西都不贵，又去饮料机那里买了三罐拿铁带过来。 “说起来，今天下午就要公布学历测评了，据说会影响到奖学金和免费生的名额，东野君你感觉自己考的怎么样？” 今川柏木一边慢条斯理地嗦面一边关心地问道。 “应该能维持在年级前十吧？” 东野瑜想了想说道，手里拿着筷子把咖喱和米饭伴匀，然后足量肥厚的炸鸡推到一边，准备先吃饭，鸡排留着最后吃。 “有马君呢？” 有马则宗自信满满地说道：“稳了，这次必斩将夺旗，冲入年级前一百位。” 几人聊天吃饭，正吃到一半，日下长政端着一盘蟹肉伴蔬菜水果莎拉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男生。 其中就有那天的井本健志，看他的样子似乎很不服气。 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环顾四周，皱起眉头，却不曾退让，双方的气氛顿时针锋相对起来。 日下长政与东野瑜对视一眼，露出友善的笑容：“东野同学，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坐哪儿是你的自由，日下同学。” 东野瑜像是不受他们影响，专心享受眼前的椰香咖喱鸡肉饭。 食堂大厨的手艺相当不错，哪怕只是家常菜也做的相当可口。 真是无礼。 日下长政见他居然一边吃饭一边与和自己说话，稍稍皱起眉头。 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放下餐盘坐到今川柏木身边，与东野瑜相对而坐。 日下长政没急着说话，而是观察了东野瑜一会儿。 发现他虽然保持着普通人的吃饭礼仪，但吃饭速度很快，心中感觉有些古怪。 不过想起他的身份，便释然了。 孤儿院出来的能有什么好样子。 日下长政微微摇头，优雅地叉起一块西红柿放到嘴里，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像是朋友一般与东野瑜闲聊起来。 “东野同学，那天我可能没说清楚，导致你误会了什么，我们再谈谈？” 东野瑜把饭吃得差不多了，美美地夹起一块切成条状，有着酥脆金色外壳泛着油光的，还是热腾腾的鸡排塞进嘴里。 “那就谈谈吧。” 对于这种躲在规则里的人，想混进人类社会的东野瑜暂时也只能用有限的手段去应对。 不过晋升为阴神后，倒不会显得那么束手束脚了。 想着赶紧解决也好，免得以后被人暗中记恨，这种身处学生会高层的人要是想在学校里抽冷子恶心你一下，办法还是挺多。 比如奖学金就是学生会在管，打工的事也是学生会在管。 万一被人把奖学金搞没，打工也黄了，那东野瑜大概就要吃人了——物理意义上的。 大概是边川会的人让他明白道理了吧。 日下长政今天找过来主要是因为这些天都没收到边川会的明确回复。 但算着时间，他应该早被收拾过，这两天差不多应该想通了。 他见东野瑜似乎有服软的倾向，心想边川会的效率确实挺高，可以酌情给他们加点佣金。 随后脸上露出有礼的微笑。 “东野同学要是之前能像现在这样和我坐下来好好谈谈就好了，至少不会伤了和气。当然，现在谈也不迟。” 第89章 你爹有几个儿子？ “东野同学知道，日下这个姓氏的来历吗？” 不等东野瑜回答，日下长政自顾自地说道。 “在镰仓幕府那时候，日下家便已经位居九卿了，之后历经世事战乱，日下家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直至今日，昔日大权在握的诸多大名姓氏已经沦为庶民，泯然众人，这个姓氏依然在日出之国的影子中。” “无论是新闻电视，还是日常生活，东野君如果留意一下就能看到日下的身影。” “这是一个传承久远、有着深厚底蕴的家族，连我自己有时候也会感到恐惧和不可思议。” 日下长政感叹一声，“千年的世家啊。” 随后，他看向东野瑜，诚恳关切地说道。 “东野君能从一众庸碌庶民中脱颖而出，品貌俱佳，非得是有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做到，不容易的。” “只要时间足够，我相信东野君日后或许能有一番大作为，又何必要在还弱小的时候，因为一些蝇头小利一叶障目，螳臂当车呢？” “东野君是聪明人，有些事不用我说得这么透彻，你应该明白的。” 日下长政露出微笑，那是一种平静的、极有涵养的笑容，经历过无数次的更正和训练，极为得体。 他发自内心的感到骄傲和自信。 这种天生就养尊处优的气势对于其他普通高中生来说有些难以面对，或多或少都会被压制的。 毕竟人家从小到大经历过的场面、受到的教育不是一般高中生能比的。 居移气，养移体，哪怕是无能的庸才也能拥有一身贵气。 但在身为狐仙，已经初步踏上成仙路的东野瑜看来，却像是路边的一株杂草在宣告自己的存在。 进入人仙境界以后，世俗权力对自己的影响和限制依然存在，直接对上日下家这种庞然大物可能力有未遂。 毕竟这种级别的家族肯定认识很多除妖师、高僧之类的，甚至他们家族内部或许就有除妖师。 但如果只是日下家的其中一个继承人，那就另说了。 “哦，厉害厉害。” 东野瑜笑了笑，随后问道：“你父亲是日下家的家主？他有几个儿子？” 日下长政愣了一秒，“这和我们之间的事有关系吗？” “关系不小。” 东野瑜表情严肃，这将直接决定我是立刻教你做人，还是以后教你做人。 日下长政沉思一秒，倏地想起自己看过的三国志和神州的一些古籍，反应过来，这有点像名士在选择主君的场面。 所以东野瑜是准备服软，想看看自己的实力和未来的发展预期，再决定是否投效自己？ 果然是聪明人啊，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根本不用多说。 日下长政若有所思地点头，他目前手下还没有像东野瑜这样优秀的人才。 毕竟这种很大概率考上东大的人中龙凤，去哪儿都能当座上宾。 因此他知道这种时候必须要展现诚意——特别是在这种很容易被查到的事情上，尤其不能欺骗。 于是真诚地说道：“家父日下康诚，是日下家的现任家主。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我是第四子。” “但即便是第四子，也能调动日下家的部分资源，今后不管是创业还是从政，起点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东野瑜吃下最后一块炸鸡排，感叹般说道。 “第四子啊，难怪你对于社长看得这么紧，哪怕社长并不喜欢你，你也要排除她身边的一切异性。” 东野瑜几乎是不给面子地戳破了日下长政一直以来没有明说的针对自己的原因。 这小子。 日下长政笑容一滞，心底闪过一丝阴霾，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有能耐的人才向来恃才傲物，他有信心能驾驭住。 他笑着感叹一声。 “是啊，我很难继承日下家，所以早苗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但我不能容许有任何意外。” 日下长政坦诚道：“东野君的出现让我很担忧，你很优秀，对我的威胁太大了，我害怕无法在早苗的心中战胜你。” “所以我想让东野君你离开立花高中，离开早苗。我可以推荐你去筑波大学附属驹场高中，同样是很优秀的学校。”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还可以签一个合同，你读书期间的学费、学杂费和生活费我都可以给你包了。” “只要你保证毕业以后来我名下的产业工作，我不会亏待你的。” 一旁的有马则宗听到这里咧嘴一笑，像是条鲶鱼般拱进来：“你这条件不行啊，东野直接嫁给社长不是更好吗？” 严肃的气氛顿时全无，今川柏木有些无语地捂着额头，但也没有阻止有马则宗。 “放屁。”东野瑜瞥了他一眼：“哥们儿牙口好，就不爱吃软饭，当不了寄生虫。” 日下长政没有在意东野瑜的指桑骂槐，只是注视着他，认真告诫道。 “东野君，不要觉得这是闹着玩儿，这是很严肃的事。” “虽然我们才只是高中生，但眼下的这个问题已经超脱出高中的范畴了，不再是小打小闹的争风吃醋，这是人生之争，是道路之争。” “为了实现我的人生规划，我会不择手段。” “东野君，我想说的说完了。你的答复是什么？或者你需要几天时间用来考虑？” “我要提醒你的是，最好认真考虑再作答复。” “人的一生需要面对很多重要的选择，但请相信我，这次将是东野君你一生中最重要的选择，没有之一。” 他的语气非常真诚，仿佛真的在为东野瑜考虑。 说完以后，慢条斯理地吃起沙拉，等待东野瑜的回复。 其实日下长政还隐瞒了一个事实——他是私生子。 虽然从小被家族的主母接回日下家养大，也是养尊处优，被承认了身份，入了族谱，有着名义上的继承权。 但日下长政知道，自己是被当作大哥的助手来培养的，永远不可能继承家族。 也是因为私生子的原因，其他几个兄弟从来都看不起他。 哪怕他从小学到高中获得的成就与他们一般无二，甚至略有超过。 第90章 我很会做人 一般来说这种大家族私生子女要么摆烂，靠着前人福泽享受一辈子。 要么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家族的人脉另起炉灶。 日下长政心有野望，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堂堂正正和自己的父亲平起平坐，想让他知道不选自己作为继承人是他的损失。 尽管他自己也清楚，对于一个传承久远的家族来说，维持长子继承的规则要远比破坏规则去选择一个优秀继承人来得稳妥。 破坏规则，致使权力交接产生巨大动荡是古往今来许多王朝、帝国覆灭的原因之一。 世家之所以能存在千年并非因为每一代家主都有通天之才，而是恪守秩序，维持稳定，在必要时候顺应天下大势。 也正是因为恪守规则，顺应大势，古往今来，惊才绝艳之人如过江之鲫，帝王将相轮番登台，日下家不曾登临巅峰，却也不动如山。 但明白这个道理，不代表日下长政就可以释然，反而成了他的执念和心结。 另起炉灶太慢，那么就只有一个选择——入赘一个合适的家族。 明日见家不是最好的，却最合适。 明日见家只有明日见早苗一个直系继承人不说，这姑娘看起来还有些傻，大概是脑子有问题。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算是双喜临门，更方便他以后掌控明日见家。 因此入赘明日见家对日下长政来说志在必得。 对他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小孩子的争打打闹闹，几乎可以说影响到他今后的人生。 日下长政为此曾多次拜访明日见家，或多或少表明过自己的心迹以及未来与日下家划清界限的决心，希望能订下婚约。 明日见家家主明日见五郎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过同意婚约，但也没有拒绝。 只说看明日见早苗自己的意思。 因此本来日下长政是想着和明日见早苗在高中时期好好相处，培养感情的。 结果半路拱出来一头关西野猪。 以日下长政的骄傲，寻常人接近明日见早苗他根本不会理会，但东野瑜不同。 当详细了解过新生前五十位每一个人的日下长政看到接近明日见早苗的是他，当时就懵了，几乎可以说是汗流浃背。 就这么说吧，自己要是明日见五郎，必选东野瑜，毫无悬念。 这小子对自己的威胁太大了，品貌天赋学力均与自己不相上下不说。 关键出生那一项几乎是爆杀自己——他是孤儿。 无父无母，举目无亲，可以说是天生赘婿圣体，赘婿神选，根本不讲道理。 又是人中龙凤又是孤儿，太离谱了，在入赘这一条道路上简直是开挂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人只要能考上东大，只要不是性格太逆天，岛国家族随便选，无论入赘哪家，都会被欢迎。 更别提明日见家这种只有一个女性继承人的底蕴不足的家族。 关键他还能被明日见早苗接受，日下长政知道两人周末一起出去玩了，说是什么社团活动，不就是约会吗？ 明日见早苗甚至在周日去了他那狗窝一样的公寓。 眼看着老婆和未来的人生规划快要被人抢走了，这他吗谁能坐得住？ 对于日下长政半威胁半劝阻甚至还带点拉拢意味的这一番话，东野瑜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想笑。 你是真他吗敢想啊。 先不说明日见早苗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别人争抢的货物。 关键时候后面的那一堆。 翻译翻译，什么叫离开明日见早苗，什么叫签合同毕业去你公司工作？ 虽然东野瑜对明日见早苗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但也确实有点好感——有钱漂亮又可爱，说一点不喜欢纯属放屁。 那么仔细想想，这不就成了我把好朋友+饭票让给你，然后你给我点钱，然后我以后毕业还要去你家当牛马？ 这什么究极桂楠，沸羊羊、汤姆、佛耶戈合体都得甘拜下风。 以后桂楠合体的时候沸羊羊都得让位，狐狸我来组成头部！ 当然，如果是寻常人，这条件看着憋屈归憋屈，但既可以避开和日下长政正面冲突，好处也是实打实的。 大多数人或许都会同意。 可东野瑜不同，他看着温和，为了赚钱可以和富萝莉玩角色扮演，也可以不要脸的当服务生赚钱。 但无论他做什么，从来没有抛弃过心底的那一份骄傲。 前世炎黄贵胄，当过那个人的接班人，天生低不了头。 而且修道修的就是一个顺心意，眼下答应了让步了，不说自己作为人仙的脸全丢了，甚至可以说是有辱上清门庭。 那就等着以后遇到心魔劫吧。 再就是，你什么水平，也敢来招揽我？ 稻荷大神来我都得考虑三秒，你是？ “我想，还是不用考虑了吧。”东野瑜认真警告道，“你做什么是你的自由，前提是你能承受这后果。” 日下长政愣了几秒，来自东野瑜的威胁让他感到荒谬，甚至是可笑。 这关西猴子是真看不清形式还是单纯好面子在嘴硬？ 他打量了东野瑜好一会儿，有些无奈地微笑说道：“还是考虑考虑吧，对你影响真的很大，东野君。” 他说着，追随而来的几个高年级学生会成员也向这边投来目光。 但紧接着他们发现自己像是在直视一个无法冒犯的存在，感受到了来自生命层次的压制，如同面对一头凶兽，忍不住低下头或者挪开视线。 日下长政也是如此，等他躲避东野瑜的目光过后方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害怕他？ 一种难以言喻的耻辱感顿时涌上心头。 “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学习，整这么些有的没的，东施效颦而已。” 东野瑜摇摇头，站起身：“别做傻事，日下同学。不开玩笑，我很会做人，认真学过的。” 说罢，与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起身闲聊着离开了。 有马则宗笑嘻嘻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沉默地日下长政，今川柏木则忧心忡忡地说着什么。 日下长政坐在原地沉默了好久，他先是想了一会儿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害怕他。 错觉？ 只能说错觉了，只有错觉才是合理的。 日下长政看着走远的东野瑜，心中有些失望，还是钱太多，吃太饱了。 看来得再让边川会的人加大力度才行，打断这小子一条腿，顺便把他的傲气也打掉。 学生会那边有关打工的事也得卡他一下，奖学金？ 先审核一段时间再说吧。 第91章 （进来说些事）燃尽了 正午时分的春日之阳明亮温暖，放眼望去，整个世界好像都蒙上了一层暖白色的滤镜。 没什么风，但饭后走在学校中依然非常惬意。 空气中弥漫有淡淡的花香，身边传来学生们聊天的声音，有少女的笑声在不远处响起，像是银铃。 三人离开餐厅后，气氛冷下来，今川柏木沉默着，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欲言又止。 日下长政的要求确实很无理，但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又实在不好和他对抗。 在这件事上他不好说什么，今川家也只是中产阶级，只能用行动代表自己的态度。 无论东野瑜是服软还是强硬，他都支持。 但以今川柏木的理智来看，他很清楚与日下长政对抗的后果。 姓日下又是学生会副会长，如果想整一个普通学生，那真是随随便便的事。 有马则宗平日里嘻嘻哈哈地表情被惴惴不安代替。 他刚才胡乱插嘴主要是想着让东野瑜不会有孤立无援的感觉，但走出食堂后就开始害怕了。 自己刚才说的话会不会被那个学生会的记恨？他会不会给自己穿小鞋？ 他只是得罪了一個剑道社团的高年级前辈而已，就在剑道社团刷了好几天的剑道护具，眼看着在击败那小子前都得一直刷护具。 更何况现在得罪的是学生会副会长？ 东野瑜看出了今川柏木和有马则宗的担忧，笑了笑。 “有马，今川，谢谢这种客气话我就不说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虽然不客气地说，自己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但人家既然留下来，不管有用没用，都值得感激。 两个普通学生，帮着一起对抗日下长政这种人——尽管他们只是默默站在自己身边，但这也已经是远超普通朋友的做法了。 这时候东野瑜才算真正认可他们一些，此前都是当普通朋友来看待。 就是有点可惜，系统没有判定自己欠下他们的恩情。 “说什么谢？”有马则宗则笑起来，像是朋友之间的打趣一般拍了下东野瑜的手臂。 “我有马家是武家之后，祖先威名赫赫，从战场上一刀一枪砍出来的威名，向来看不惯这种借助家族势力欺负弱者的狗东西。” 今川柏木微微笑了笑，神色中依然带着忧虑，“东野君，你准备好怎么应对了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警告过他，如果还是不理智，那发生什么事，也怪不得我。” 东野瑜也不知道日下长政会怎么选择，借用职权把自己的兼职给搞没，让自己断掉收入来源？ 又或者通过暴力手段？ 东野瑜在心中猜测，准备让绣吉最近离开家里在周围巡曳，提高警惕。 如果他真的做了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死到临头的时候，那也怪不得自己了。 听到东野瑜的安慰，两人心中的忧虑并没有消减多少，但也没说什么丧气话。 这已经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了，说那么多除了徒增烦恼没什么别的用。 又走了一段距离，来到高一年级的教学综合楼，刚换了室内鞋。 三人的手机几乎同时传来信息的提示音，周围的学生也都发现了什么，拿出手机在看。 “肯定是学力测评的结果！哈哈，这次肯定要让老爹给我买——” 有马则宗激动地说了声，掏出手机一看，笑容和期待凝固在脸上。 东野瑜拿出自己的水果机看了眼短信，还行，成绩略有上涨，学校排名也来到了第六名。 奖学金和免费生名额应该是稳了。 抬头看一眼周围的学生，他们的样子和表情可以总结为一句话，有人欢喜有人愁。 有马则宗颓丧着脸收起手机，憋了一会儿，没忍住，询问起两人的学校排名。 自己考差了这确实很值得悲伤与难过，但如果兄弟萌一起都考差，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第六位。” “第六十三位。” 有马则宗：“啊？” 在得知他们都有所进步，尤其东野瑜位居年级第六的时候，有马则宗顿时万念俱灰，他感觉自己已经燃尽了，化作雪白的灰。 世界一片暗淡，无论是走廊尽头那明媚的阳光，身边在换鞋的胸大腿长的美少女，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 今川柏木似乎是看出来有马则宗考差了，也没问他的成绩，只是安慰道。 “有马君你这些天估计是因为剑道部的事情才考差的，重整旗鼓，下次学力测试肯定能考好。” 东野瑜也鼓励道：“这只是一次小测验而已，没必要这么看重。” “意外考差，说明你下次学力测试的进步空间相当巨大，到时候的成绩进步曲线将会非常惊人！” 有马则宗呆呆地点头，精神变得恍惚起来，不停在嘴里呢喃着：“肯定会被抓去补习班的。” 东野瑜和今川柏木见此，也无奈。 还是吃太饱了。 补习班怎么了？我想上补习班还没机会呢。 东野瑜在心中感叹着，只能说补习班是一座围城，里面的学生渴望自由，外面的学生渴望学习。 回到教室，立花高的午休只有五十分钟，去食堂吃完午饭再走回来，休息不到十分钟便开始了下午的课程。 下午只有两节课，时间相当短暂，很快便放学了。 班级里的学生一边闲聊着一边收拾书本，一部分人准备参加社团活动，另一部分要接着去补习班补课。 打工的人占极少数，除了东野瑜外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准备去打工。 有马则宗、今川柏木他们要参加社团活动，东野瑜与他们道别后，离开学校搭乘地铁来到荒川区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推开小林公爵邸的明亮透彻的玻璃大门，与领班宫水千夏小姐打了声招呼，换好衣服来到前台，挂着蕴着青春气息的帅哥笑容，开始打工。 与此同时，日下长政在学生会一众学生惊讶的目光中请了假，早早地离开了学校。 他吩咐接送自己的司机先回去，在校门口等待片刻。 不多时，一辆雷克萨斯停在他面前。 日下长政打开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跟驾驶位的一个穿着棕色高档西装，长相颇为斯文的男人打招呼。 “舅舅。” “好久不见，长政。” 古屋纲良笑着点头，随后问道：“不能在电话里说，还特意嘱咐让我自己开车过来，是大事？” “大事。” 日下长政微微颔首，想了想，说道：“先去神田神社，到神社里再说。” 第92章 本能寺耐烧王（求追读） 这个世界有除妖师、有妖怪也有神明，一般来说神社神域之中神圣洁净。 除非神明本人允许，否则不管是妖怪还是别的什么，都不能踏入神域。 除妖师要是敢用术法窥测到神域，更是冒犯神明。 日下长政从他父亲那里听说过这一点，想要避免被除妖师监视，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大神社。 他不知道东野瑜会不会那种神秘的法术，但万一他真有，而且就在监视自己，计划败露，那一切皆休。 由不得自己不细致缜密。 至于在神社里筹备阴谋会不会被神明处罚，这点他倒是明确的清楚——不会。 这跟古时候的一件大事有关，据说当时神明与凡人约定，神明的归于神明，凡人的归于凡人。 自那以后，神祇直接干预凡尘俗世的传说一下就少了许多，神官等也很少干预凡尘俗世。 只有在妖怪作祟的时候才会出手解决，平日里只做一些祈福、超度、驱邪的工作。 有神明庇佑的他们处于一种超然的位置，只要不自己作死掺和进红尘这个大漩涡，凡人之间的权力斗争、厮杀都与他们无关。 而且古往今来，无论是阴狠恶毒的背叛还是别的什么鬼蜮伎俩，很多都是在神社寺庙里完成的，也没见哪个神明管过。 这点本能寺耐烧王可以作证，明智光秀连寺庙都烧了，神明也没有出手。 这时候还不到下班时间，街上的车辆虽多，但还算不上拥挤。 古屋纲良很快开车来到千代田神田神社外，将车停在神社外的停车场。 春光明媚的下午，神田神社进进出出着众多游客信徒。 神田神社是一座大型神社，主祭神神田明神，是大己贵命（大国主神）、少彦名命（少彦名）、平将门命（平将门）3柱的合称。 神社内也有其他的国津神，是东京有名的大社之一，香火鼎盛。 岛国神祇和神州不太一样，这边的神明大体分为两個派别，天津神和国津神。 天津神是高天原（即岛国神界）的神及其后代，被称为天神。 国津神则是苇原中国（即岛国人界）的神祇，被称为地地祇。 国津神成分很复杂，有天生就是神明，有些是凡人或者妖物被敕封成神，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外来神明。 比如福禄寿、文昌三君等就是来自中土神州。 毘沙门天则来自印度——在中土神州被称为北方多闻天王，乃四大天王之一。 大黑天则是印度神，据说是湿婆的化身。 天津神和国津神之间并不和睦，甚至有过战争。 大国主神曾经是统治苇原中国的神明，那时候人神妖鬼混居，神明直接掌管人间。 但后来高天原之主天照大御神对祂儿子天忍穗耳命说。 “苇原之千秋长五百秋之水穗之国，是汝之国土。” 然后让祂儿子带着诸神气势汹汹去征讨苇原中国的。 结果打了半天僵持不下，又回高天原去求援，天照大御神便派建御雷神下场。 建御雷神是天津神诸神中的战力担当，在高天原的地位大概相当于西游记里天庭的二郎神。 这次便再没有了波澜，建御雷神将国津神统治者大国主之子风神建御名方打致跪地，磕头求饶。 大国主见最厉害的儿子都战败了，于是投降，让国于天忍穗耳命。 大国主让国后，神职有所变动，隐退到出云。 不过大概是天津神们不愿意离开高天原，天忍穗耳命也没有按照天照大御神所说的话亲自去统治苇原中国，而是让祂儿子去统治，名号天孙。 挺难蚌的，神州皇帝好歹是天子，岛国这边直接降一个辈分，成孙子了。 也正是因为天津神们嫌弃苇原中国，因此国津神依然持有相当一部分山川菏泽的神位，大国主依然是地祇之首。 据说每年都会在出云大社举行神议，处理当年的神明事务，然后举办宴会。 ...... 两人下了车，走入神社气派的随神门，踏上参道。 古屋纲良虽然好奇什么事要到神社里来说，不过也没急着问。 他只是跟在一边，目光落在神社中的诸多历史古籍和人文景观上，像是来参观游玩的。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僻静的休息场所，在一片树荫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错落有致地摆着的几张石凳子上落下金色的光斑，不远处有一位不认识的神明的石雕，一些游客在那边拍照留念。 “舅舅，东野瑜的资料我之前发给你了，你应该看了吧？” 日下长政神色平静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古屋纲良点点头：“那位东野同学的情况确实很适合明日见家，不过......世界上真有那种人吗？” 他早年混迹黑道，偶尔听说过有关除妖师的事，不过基本当都市传说听。 后来靠着姐姐的裙带关系进入到日下家，虽然靠努力和天赋不至于被说是烂泥扶不上墙，但也接触不到这种高层才会知道的事。 “嗯，日下家的另一个分支就是除妖师家族。” 古屋纲良花了几秒来接受这件事，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眼下更重要的地方。 “这么说来，他的确对你未来的规划有很大影响，如果放任不管的话......” “长政，你准备怎么做？” 日下长政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有一些初步的想法，不过他们这种人都很警觉，所以要干脆利落。” 自从中午做下决定要处理掉东野瑜后，他就开始思考计划。 既然决定要对付一个除妖师，那务求一击必杀，不给他喘息潜伏的机会，否则遗祸无穷。 先前边川会传过来的消息非常有用，几乎涵盖了东野瑜在东京生活的一切轨迹，一个计划的雏形逐渐在日下长政脑海中展现出来。 古屋纲良靠近一些，神色透着问询：“怎么做？” 他从最开始一个极道若头洗白混到今天这副体面人的样子，全靠姐姐和这个侄子。 眼看着未来泼天的富贵就要被一个高中生给搅和了，自然不能忍。 不过除妖师这种对普通人来说只存在于传说的存在确实没杀过，总不能直接找几个极道拿刀去刺杀吧？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日下长政沉吟两秒，“这件事还要麻烦舅舅，去雇佣一些人，初步计划需要两组。一组执行，至少需要两人，枪法得非常娴熟，能弄到猎枪吗？最好能有步枪。” 第93章 好兆头 “步枪的话我倒是收藏有一些，丰和金熊怎么样？虽然是上个世纪的猎枪，不过保养得很好，和新的没什么区别。” “.308温彻斯特口径，有狙击镜，精度和威力都不错，打熊能保证一枪倒。” 古屋纲良表情轻松，闲聊一般说道。 他有猎人许可和持枪许可，偶尔会进山打猎，收藏的枪来路大多很正规——但不包括丰和金熊。 这个型号的枪在上个世纪经常被用作黑帮火并、刺杀。 他手里的几支就是从一些混乱的黑帮乱斗里弄来的，编号什么的都被磨了，基本是当藏品收藏。 来路很乱，警察很难查到。 再加上丰和金熊已经停产很多年了，不好追溯源头，用作刺杀正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周围没人，事实上就算有人路过基本也只会认为他们在谈论打猎相关的事。 “可以。” 日下长政对这方面不是很懂，将这方面完全交给古屋纲良去处理。 自己这個舅舅早年在极道里混得不错，洗白来日下家工作以后也经常打猎，对于他关于枪械方面的话还是可以相信的。 “另一组最好找穷凶极恶之徒，用作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能超过四人，也不能少于两人。” “务必不能留下太多痕迹，怎么雇佣才不会让麻烦找上自己，想必舅舅你比我更清楚，具体的计划我会在之后发给你。” “嗯。对了，你和明日见家的那大小姐相处的怎么样了？” “还行吧，我准备慢慢来，感情的事急不得，她也似乎没怎么长大的样子，有些幼稚。大概是五郎先生对她太溺爱了吧，以后我会教她怎么处事。” “确实急不得，不过婚约还是可以再探探他们家的口风，这些年来，适合我们发展的，还真就只有明日见家了。” 两人说罢以后又闲聊了一会儿，有游人往这边来似乎是要坐下休息，他们便起身去拜殿参拜。 投了点香火钱，踩着明媚的阳光离开神社。 临走前，日下长政回头看了一眼随神门，门旁一颗据说是江户时代的樱花正以蔚蓝的天空为画板描绘着名为春的浮世绘。 四月底的东京，春暖花开。 是个好兆头啊。 ...... 镰仓，像是在一座海岸公园， 一辆挂着营业布帘和红灯笼的拉面餐车停在公园停车场，外面摆着几张简易桌椅。 这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公园里只剩下停车场的灯光，周围黑黢黢的，连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 春日深夜的镰仓还有些冷，上了年纪的老板坐在餐车里打盹，锅里咕噜咕噜熬着陈年老高汤，浓郁奇异的香味飘散出来，让人闻一口就忍不住走过来。 但眼下时间太晚，只有一个食客，穿着还很奇怪。 套着厚实像是毛毡一样的外衣，蓝色束腿牛仔裤，头顶白蓝棒球帽，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身材矮壮，坐在露天的桌边吃拉面。 尾张佐武最近过得不好，距离上次杀人的余波还没过去几年，他又杀了一家三口。 警察已经怀疑到他身上了，逐渐追查过来。 他不得已开始逃窜，从北海道一路逃窜到镰仓都没能甩掉，身上的钱也快用完了，此时正思考出路。 滴滴。 手机传来铃声，尾张佐武拿出来看了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海外号码，犹豫几秒，放下筷子，接通电话。 话筒那头没有声音传来，于是他用低沉的声音问道：“喂，谁啊？” “有一个大活你干不干？” 对面的声音很陌生，尾张佐武沉默几秒。 “报酬。” “五百万円。” “我要预支一百万。” “可以。” “你不怕我拿钱跑了？” “一百万够做什么？你要是想逃出国躲起来，五百万才算有所余裕。” 尾张佐武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客人，请问您吃饱了吗？” 身后传来老板的声音，尾张佐武这时候还还没挂掉电话，刚要点头，话筒那边问道。 “伱那边怎么有鸭子的叫声？” 尾张佐武听到这里，手下意识握住藏在怀里的剔骨刀，像是握住冰块，激灵一下，脑子瞬间清醒了。 他恍然发现自己刚才像是做梦一样，紧接着想到什么，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转身就砍。 噗！ 伴随着刀切割入肉的声音，响起的并非是人的惨叫，而是类似一种动物的哀嚎。 定睛一看，一只大黄鼠狼躺在地上，头上顶着一片不知名树叶，穿着拉面老板的衣服，戴着一顶小帽子。 有着像是人类五官的脸上凝固着错愕表情，睁着一双小眼睛瞪着尾张佐武，浑身发抖，肚子被剖开，一些还未消化的骨头混着血淌出来，将腰间挂着的一个灰扑扑的布包浸湿。 海滨公园的景象瞬间扭曲，尾张佐武豁然发现自己正坐在林子里，屁股下面是一个树桩，手里端着一片树皮，里面是一些水和树叶。 远处的灌木丛里睁着几双青绿的眼睛，见他看过来，惊叫着逃离。 尾张佐武冷哼一声，丢掉树皮，皱起断掉一截的眉头回想自己来时的情况。 “怎么？” “没事。在哪儿，做什么。” “东京，有一个帮手，绑一个人。” “好。” 尾张佐武也不问绑谁，反正他也快无路可走了。 当即答应下来，挥刀结果了重伤的黄鼠狼，砍下它的头，用那油亮的毛皮把剔骨刀擦干净，大步离开森林。 ...... 时间很快进入五月，这算是东京一年里最宜人的时间段之一，路边的樱花开始凋谢，深受花粉症困扰的东京居民松了一大口气。 淅淅沥沥的绵绵春雨变得少见，晴天明显增多，但气温又不像四月底那样反常的热。 许多家庭主妇开始未雨绸缪地购买消毒水，杀菌喷雾等等打扫家里，以免进入梅雨季以后墙体滋生霉菌。 东野瑜逛超市买鸡胸肉的时候看到这一趋势，也准备周末买点打扫器具把家里打扫一遍。 家里的墙体已经有褐色的菌丝开始蔓延了，得赶紧打扫干净——据说霉菌喷发的孢子会让人秃头。 第94章 细作 这两天过得相当平静，周一过后基本没怎么碰到过日下长政，只是在校园里偶尔远远看见过他的身影，看样子正在学生会忙碌。 最近学力测试结束后学生会要负责评奖、发放奖学金之类的，比往常要忙碌一些。 他似乎知难而退了，没做什么幺蛾子。 不过东野瑜对日下长政的警惕没有减少分毫，咬人的狗不叫，万一到时候他整个大活，自己总得有所准备。 因此绣吉这两天除了在暗中御子上下学，也去跟踪了日下长政，找到他家的位置，监视他的行为。 学力测试前十名有八万円奖学金，在周五发放。 东野瑜对于自己白捡八万円本来还挺高兴的，免费上学还有奖学金。 这要放在前世，可都是棉花超人的待遇。 后来听班里的同学说前三名有十五万円，东野瑜算了算，自己差不多算是整整弄丢了七万円。 一次学力测试七万，十次就是七十万。 这还了得？ 想到这里，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痛定思痛后，东野瑜加大了学习力度，今川柏木见此也跟着一起卷。 如果只是东野瑜一个人卷，那班里的人不会说什么，毕竟人家家境不好，不卷一点以后怎么活？ 但今川柏木加入过后，就像是龙卷风遇到了超音速并无意中施展出合击绝技天羽屠龙舞。 内卷风潮初现端倪，并在一些女生发现向东野瑜问一些学习上的问题会得到回复之后迅速膨胀——必须是真正不懂的问题。 如果只是为了借此靠近他，则会被无视。 这是东野瑜前世的习惯，那时候的高中班主任曾说过向别人教授知识的时候自己的知识也会得到巩固，甚至可以加深理解。 实践过后的东野瑜深以为然。 因此他那时候就有在学习上好为人师的习惯。 不过转世后在国中时期因为这個习惯让一些女生深陷于单相思的漩涡，有几个穷凶极恶的女学生甚至跑到鞋柜偷东野瑜的鞋。 东野瑜打开鞋柜人都懵了。 厚礼蟹，听说过岛国偷伞猖獗，怎么连穷人的鞋也有偷的啊？ 当天东野瑜是光着脚走回孤儿院的。 因为这件事，国中时东野瑜对同班女生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但现在，为了奖学金不择手段的东野瑜解开了自己的封印。 当然，此举主要还是为了白嫖同学从补习班里弄来的笔记和学习资料，特别是岛国史这种学科。 于是班里的女生开始加入内卷大军，寻找自己不懂的地方。 一些女生甚至开始比谁学习更拉胯。 “我今天有五个问题可以问东野君，望周知。” “就这？我数学全是不懂的问题，可以一直请教东野同学，哈哈哈！” 其他男学生看着短短两天之内班里的学习气氛变得如此紧张，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不得不哭丧着脸跟着一起卷。 说来奇怪，高中时期的学生就像是蝗虫一样，摆烂的话就一起摆，内卷的话就一起卷。 整个高一年级C班于是开始有彻底沉入内卷地狱的趋势，别说上课，就是下课聊天的人都变成了极少数。 只有有马则宗不受影响。 他周一那天放学在剑道部向菅谷哲央下了战书，约定周五决战。 之后一边醉心剑道期待周五的剑道对决，一边哭丧着脸在东野瑜和今川柏木面前哭诉周末要被拖去补课的事。 班主任大浦隆治对班里诡异的狂热学习氛围没有多说什么，神色如常，甚至偶尔还训斥有马则宗不知上进。 自习课坐在讲台上，没法扣起来的西装被他穿出了将军身上阵羽织的感觉。 但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彻底换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脸上时刻带着笑容，逢人就笑。 “你怎么知道我班是全年级最上进的班？” 到后来更是疯狂在办公室里开始向其他老师开香槟。 “不好意思了，今次学年的班级头名你们不用争了，我高一年级C班当仁不让！” ...... 周三下午放学，对上班里一些男同学幽怨的目光，东野瑜收拾书包离去，照常到小林公爵邸打工。 这些天客人多了不少。 从周一那天晚上开始，自己就忙碌起来了。 大概是因为名声逐渐被传扬出去了。 一些慕名而来的女顾客开始以小费为报酬请求合影，很快就有他和各路白领的合照开始出现在这些单手女性的博客中。 标题写着【令和で最も美しい高校生】，后面跟着一连串强调性的感叹号和表情。 其中一位叫桥本理莎的白领丽人尤为奇怪，几乎天天都来，也不要求合影。 只是点单的时候拉着东野瑜聊天，每次又只点一样东西，到后来点满一桌子菜基本没怎么动过就走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脸都快笑僵了的东野瑜换好衣服下班离开，准备去一趟猫之町。 之前与平冢智约定好，如果他愿意的话，自己今天为他诵经超度。 今天就是约定好的日子。 来到小菅菜市场的时候还不到十点，这时候菜市场内部只剩零星的商店还开着门。 长廊里那天满地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是缝隙间还有黑褐色的残留，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东野瑜在一些商店店主好奇地目光中找了把椅子坐在菜市场楼梯上的小门那里等待。 但直到菜市场人都走完了，乌云遮了明月，落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也没等到平冢智的灵魂。 大概是被黄泉使者带走了吧。东野瑜这样想着，回了家。 还没推开门就听到房间里传出喊杀声。 用钥匙打开门后发现房间里关着灯，只有电视的光芒用作照明，闪烁着照在绣吉那比渡鸦还大一圈的身体上。 他此时正襟危坐地在电视机前，全神贯注，脑袋向前倾，几乎要钻进电视一样。 东野瑜没打扰它看电视，自顾自地换鞋，绣吉听到动静后转头看过来。 发现是东野瑜回来了，连忙拜见。 “今天怎么样？”东野瑜换完鞋坐到小方桌旁询问道。 绣吉没急着回答，沉思几秒说道：“倒是无事发生。不过主公，内臣护送伊织小姐的路上，发现几个奇怪的人。” “什么奇怪的人？” “像是细作！” 上架感言 大家好，我是新人作者伊露维獭。 首先求个首订，想养书的兄弟萌如果能自动订阅那就更好了，嘿嘿。 令人感叹，时隔一年，在饥寒交迫的情况下，终于因为没米吃又一次开始写书了。 这也是我说这本书必不可能太监的原因——真没米了。 而且伊露维獭写书这几年来，从来没有太监过一本上架小说。 其实很早我就想开始写这本书了，早在我第一次写小说的时候。 不过那个时候感觉自己是新人，碰原创肯定会饿死，所以就没写。 写完一本小说后，感觉自己有了点把握，就想着来起点试试，结果同时期的其他作者都飞了，被称为域外天魔，就我自己还在爬。 果然是没他们的天赋。 我大概充其量只能当个鱼人吧。 想必兄弟萌也能看出来，这本书的灵感来自于夏目友人帐、萤火之森等等动漫。 其实还有很早以前，我还是初中时看的哑舍啊，芥子之类的小说就让我有了想写这种温馨日常妖怪剧情小说的想法。 那时候每周都会去买小说绘，记得有一次带去学校被老师没收了，还请了家长，被骂了一顿。 痛定思痛后，我 偷偷看！ 本来是想写国内的夏目友人帐，治愈系的都市恋爱轻小说。 只是跟一些朋友聊过以后，发现很多写国内的妖怪文都被封了，一些没被封。 伊露维獭来自农村，家庭条件不好，又没米了，下個月的吃什么还没着落，不敢去赌会不会被封。 有些读者想看主角和凡人、和妖怪之间的故事，想看很多温馨的小故事串联起来的小说。 但那是出版小说的写法，就像哑舍那种，是一个故事一个故事单独写，中间连接性不强。 对于网文这种以主角视角为主的小说题材来说，说实话，吃力不讨好。 我倒是想了很多这种小故事，大纲列了一排，但自己想了想，如果都写出来有点腻，看多了没意思，没写出来的完本后写成番外吧。 女主方面，是多女主后宫文，但不会太多，我想让每个女主都有自己的特色，都有自己的故事。 好吧，我喜欢写和美少女贴贴的日常（不过每次写这种日常的时候，我自己觉得自己写的特好，但追读却都会下降，兄弟萌不喜欢伊露维獭写的日常吗QAQ）。 然后都市类剧情我之后尽量少写吧，之前有读者说太平淡了，我就想着在妖怪剧情中间过渡的阶段夹杂一些都市剧情，然后写都市剧情的时候铺垫妖怪剧情。 结果因为想在逻辑和爽之间做平衡，结果逻辑和爽都只是各占一半，效果很差，还是没什么经验导致的。 有关出现神明的一些问题。 东京妖怪文出现神明不可避免，或者说，东京妖怪文没有神明才不正常吧？ 日本那边本来就宗教氛围浓厚，很多故事都有神明出现，没有神明，那就成了单纯的诡异文了。 这本书里的神明大多数是正常的正面的形象，不过有祸津神，需要主角去伐山破庙。 除了祸津神，我尽量让其他神明显得神秘一些——地府的出现只是给主角加一些逼格，后面大概率神隐。 当然，如果确实想到了好的故事，那再出场一次也不是不行。 这本书的字数不会太多，暂定二百万字吧。 我不会写到后面像玄幻一样主角飞升啊，去神界啊之类的，叠盒子没意思。 大概就是这样。 然后是特别鸣谢环节，非常感谢一颗雪饼老师给我的章推！他写的《我的超能力每周更新》真的超好看！ 非常感谢摸鱼老师给我的章推，他没告诉我他的书叫什么名字，深藏功与名了属于是。 非常感谢编辑琉星，每次看到追读下跌的时候就会惊叫地去找他，他都会安慰我说这是正常现象，追读很稳，不用担心。 还给了我很多推荐，该吃的都吃了，结果效果不是很好，都是勉强及格吧，有点丢脸哈哈。 最后，非常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兄弟萌，如果不是你们的支持的话，我也不会有现在的成绩。 别的就不多说了，我会发挥自己的毕生所学，写好这本书！ 哦对了，兄弟萌看书之余也可以给角色卡里喜欢的角色点小星星，每天都可以点，是免费的。 最后说一下上架的更新吧，暂定是更新一万五千字（最少会更一万字。） 之后日更六千。 加更的话，每多一个堂主加一更吧，哈哈，其实想说盟主加五更的，但感觉自己写的不是很好，不太可能有盟主。 兄弟萌要打赏的话可以给角色打赏，这样角色的那什么值会上涨，加更规则同上。 加更不是一次性加完，伊露维獭码字速度很慢（时速一千二，写六千字都得全神贯注的写七八个小时。） 总得兼顾质量才行，我有点强迫症，写出来自己觉得不好的稿子会直接删掉，这种题材的小说对稿子质量的要求还是蛮高的，写差了会崩掉。 如果有加更的话，会在日更六千的基础上每天加一更，加完再恢复到六千日更。 忘了说，明天中午更新第一章，一直到晚上十二点，把一万五千字更完（我尽量写）。 接下来直到完本的日子里，就全靠兄弟萌了！ 伊露维獭敬上。 第96章 东野城大将绣吉左卫门（求首订） “细作？” 东野瑜沉思片刻，没太懂绣吉的意思——这傻鸟大河剧入脑了，有时候搞不好让明日见早苗来都不一定能准确翻译。 “仔细说说。” 绣吉在地板上蹦跳几下靠近东野瑜，压低声音。 “主公，内臣是在今天早上暗中护送伊织小姐的时候发现的。那几个人就在离东野城不远的快捷酒店那边窥伺城池。” “现在回想起来，其中一个人好像已经来城池周边好多天了。” “有这回事？” 东野瑜思索两秒，没急着动身，先将床铺铺好，躺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下一刻，如白河般的光从东野瑜眼中迸发，一只寻常大小的白狐从中跳出来，仔细观察会发现，蓬松如云朵般的大尾巴似乎有一分为二的趋势。 “还记得那些人的房间所在吗？带我去看看。” 绣吉看着东野瑜的阴神，神色越发崇敬。 “遵命！” 绣吉振翅飞入窗外的绵绵雨幕。 今晚的天空异常的黑，阴云遮蔽了月华，昏黄的路灯像是坏了，偶尔闪烁几下，发出让人担忧的电流声，隔着雨幕，远处的东京都市中心绚烂的灯光氤氲成一片色块。 阴神状态下的东野瑜站在窗边观望片刻，紧随其后，往窗外一跃，化作一阵淡淡的白雾飘出窗户，朝着快捷酒店的方向飘去。 这是他借助阴神聚散无形的特性自行领悟的法术，寻常阴神如果敢这么做搞不好神魂要散成东一块西一块。 不过东野瑜依靠着凝练十余年紫气修来的神识，倒是能很轻易施展出来。 除了对神识要求高外，这其实单纯就是个很简单的赶路法术，大概还可以逃跑。 比风速稍快，不过只能在阴神出窍时用。 片刻后，白雾按照绣吉的指引，慢慢渗入利兹快捷酒店三楼紧闭的玻璃窗内，片刻后，雾气化作白狐。 东野瑜寻找了一下，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也没有行李和个人物品，床上的被子是新的，垃圾桶也被打扫干净了，不像是有客人在住的样子。 想着或许他们在别的房间，东野瑜于是穿过墙壁，去到下一个房间，准备将房间遍历一次。 下一个房间内有两个人，穿着JK服装长相普通的少女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 两人抱在一起，暖黄的台灯照在两人身上，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投下蠕动的巨大阴影，少女双目无神地盯着阴影，神色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头子累的满头大汗浑身发抖见少女没什么反应，伸手从床头拿起皮带抽打在那细腻洁白的肌肤上。 等到少女惊叫一声，愕然看着他。 “看我做什么？我说啊，你是没有嘴吗？怎么不叫，你给我叫！” 老头狞笑着甩动皮带，牛皮制的皮带挥舞出破风声抽打在少女白嫩的皮肤上，当场就是一个红印子。 她发出尖叫，慌忙想逃，老头压在她身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白狐形态的东野瑜只看了一眼，从他们身边走过，两人像是没看到他一般，印在墙壁上的阴影变得狰狞起来。 温馨的台灯，宽敞的大床，兴奋的老头，惊惶的少女，路过的白狐，以及窗外充当白噪音的绵绵细雨和更远处氤氲成光晕的都市色彩。 所有的一切，在此时毫无匠气地组成了这个时代角落里的一片小小背景。 东野瑜穿过墙壁离开前停顿了一下，床单倏地燃起幽蓝火焰，火势快速蔓延，眼看着只需要数秒就可以将整张床都给引燃似的。 老头慌忙滚下床摔得哎呦一声，少女则乘机抱着衣服逃离，没跑几步又回来把老头放在床头的钱包也摸走，出门后从中抽了几张福泽谕吉，丢下钱包逃了。 老头眼见火势无法控制，扶着腰正要逃离房间，然而没跑出几步就愕然发现先前还张牙舞爪的幽蓝大火在下一刻销声匿迹。 火焰仿佛从未出现，被点着的床没有任何被灼烧的痕迹，此时看去除了凌乱的被子外与先前别无二致。 老脸上的表情开始逐渐变得不对劲，眼睛逐渐睁大，嘴唇颤抖。 “啊！！！！” 听着隔壁老登传来的凄厉惊叫，东野瑜笑了笑。 他并不关心那少女会不会迷途知返幡然悔悟。 出手也不是因为什么高尚的理由，单纯是看那个老头子得意的表情不爽，因而恶作剧罢了。 利兹快捷酒店不大，房间内部也相当逼仄，房间数量拢共也就一三十来间，东野瑜很快将这个酒店的所有房间都找完，但没什么结果。 整个酒店的客人也就六个，除了圆角的那个房间，还有两个失意的中年男性和一对母子，没有符合绣吉描述的那些人。 东野瑜回到最初的那个房间，蹲坐在床上，沉思片刻。 倒没有怀疑是不是绣吉搞错了，这鸟虽然怂了点，但很少说谎，尤其是在这种威胁到‘东野城’的情报上。 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东野瑜沉思片刻，认为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人——偷偷窥伺自己的住所，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自己来东京以后得罪过的人不多，也就是边川会的黑道还有日下长政。 绣吉说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是上周，那么边川会的概率可能会大一些。 当然，也不排除日下长政从上周就开始记恨自己了——毕竟他大概从社团招新那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 不好说，自己修金丹大道虽然不用像普通修道人士那样持戒，但要是当祖宗人直接开杀的话，怨气缠身，日后心魔劫不好过。 想避免这种情况，就得确认对方的确用实际行动阻碍了自己的道途，会造成严重后果。 这样就算触发了修道者心中的最高优先级指令——即阻碍自己修道的都是邪魔外道。 诛杀邪魔外道不算杀生，算除恶。 当然，也可以在对方没有行动前先下手为强，修道总不会过于死板。 只要能真正觉得无所愧疚，哪怕心魔劫再遇到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杀了也就杀了。 关键是问心无愧。 想到这里，东野瑜重新化作白雾，与绣吉回到公寓。 叮嘱它明天留意出现在公寓周边的所有陌生人——这里是居民区，除了上班族每天路过，一般的陌生人大概率不会连续出现多次。 本来是想着今晚上阴神出窍再去一趟菱泽，问一问有没有妖怪认识那天的狸猫少年。 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今天下班虽然早，但在小菅菜市场那里等了挺长时间。 回来以后又去利兹快捷酒店浪费了一点时间，到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就算按着记忆一路找到了菱泽，说不了几句话就得往回走。 否则天一亮，哪怕自己可以用法力保护阴神，在太阳底下也坚持不了太久，估计要躲在背阴处等到天黑才能继续往回走。 旷课一天不说，肉身待在家里万一有什么变故自己来不及回去 那就是经典的铁拐李剧情了——而且自己还没有太上老君这样的师父帮忙解决夺舍的后遗症。 东野瑜关上窗户，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修炼。 这时候大河剧的放送也结束了，绣吉缩在舒服的窝里做了一会儿思想工作，只是打个盹，睡醒马上就修炼！ 带着这样的想法，它颇有压力，艰难地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足立区樱花中学，料理社， 先切好豆腐，然后吸干水分，裹上面粉. 伊织御子正全神贯注地端着一盘处理好的卤水豆腐，一齐倒入炸锅里。 呲呲！ 不知是水分没吸干还是怎么的，豆腐刚一进锅油花就四处飞溅。 伊织御子先是微微蹙起黛眉，有些疑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紧接着神色不变，反手盖上锅盖。 但锅里的情况并没有因为锅盖变得平静，沸腾的滚油在充分接触到豆腐以后反应越发激烈，甚至偶尔会炸开。 于是又关上火，等锅里的情况平静下来再揭开锅盖，捞起来一看，油豆腐基本已经变得焦黑，不能吃了。 这下刚才调好的酱汁也没了用武之地，她看着焦黑的豆腐沉默一会儿，用筷子夹起一块尝了口。 苦涩的焦糊味在嘴里蔓延开，她紧紧抿着小嘴，陷入沉思。 “御子酱，你很喜欢吃油豆腐？” 料理部与伊织御子同组的一个国中女生有些好奇地看着盘子里焦黑的豆腐问道。 她发现这周以来每天伊织御子都会试着做油豆腐。 大多数来料理社团的女生要么学做蛋包饭，要么学烘焙饼干、或者巧克力之类的。 大多是为了在情人节的时候送给喜欢的人，没有喜欢的人或者不好意思送的话，通常也会送义理巧克力给别的朋友。 来这里学做油豆腐的还是第一次见。 同组的其他女生三个女生听到这话纷纷投来视线，看到她手边的那盘焦黑油豆腐，娇笑道。 “难道御子酱喜欢的人不喜欢巧克力，喜欢油豆腐吗？” 这时候，其中一个女生反应过来，在其他几人耳边小声耳语地提醒一句。 “我们今天不是要去那家网上说有超帅气高中男前辈打工的西餐厅吗？那边在荒川区，去晚了人可多。” “对哦。” 她们这才反应过来，互相对视一眼，带着讨好的笑容靠近伊织御子。 “听说御子家是稻荷神社，以后要当巫女，所以得学好油豆腐供奉给神明。” “诶？巫女啊，好羡慕！” 伊织御子像是没听到这些恭维的话似的，将炸糊的豆腐倒进垃圾桶里。 “有什么事？” 她的回答看上去有些答非所问，但几个女生都讪讪笑了笑。 “那个，御子酱，是这样的” “我们几个有急事马上要离开学校去做，不然就来不及了，今天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打扫一下？” “虽然知道独自打扫厨台确实对你来说是一件很困扰的事，但，拜托了！我们会给你带礼物的！” 几个国中女生双手合十非常诚恳地向伊织御子请求道：“拜托了，御子酱！” 伊织御子正沉思着，目光落在厨台下方，一颗粉色且只有网球大小的毛球躲在那里，脚边落着饼干屑。 似乎是发现了她的目光，毛球瞬间缩了回去。 伊织御子想了想，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好啊。” “谢谢你御子酱，真是非常感谢！” 这时候料理部除了一些在打扫自己组厨台卫生的学生，其他学生也正准备离开学校，几个女生道谢过后跟随人流往外走。 “等一下。” 听到声音，几个女生谈笑着离开的脚步僵住，回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烘焙的饼干能给我吗？”伊织御子指了指厨台上的盘子里还剩下的几块卖相不错的饼干。 “那个啊，就送给御子酱了，随便你处理吧。” 她们笑着回答，随后结伴离开了料理社，走廊里传来少女们银铃般的说笑声。 伊织御子则默默自己清理打扫着厨台，将垃圾拿去丢掉。 等好不容易打扫完，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晶莹的汗珠，抬头一看，偌大的料理部不知何时只剩下她自己了。 黄昏时分尚未彻底沉落的夕阳透过玻璃窗，如同晨昏线一般将料理社团活动教室划分为两个部分，一整个学校似乎都安静下来。 伊织御子其实很喜欢这种一个人待在学校里的感觉。 她手里拿着一块饼干，有些艰难地蹲到厨台边缘的地方，轻声说道：“给你的。” 刚才那只粉色毛球探出头来，跳起来叼住饼干，然后又快速跑开。 伊织御子起身，转头一看，厨台上也有几只这样的粉色毛球，每只嘴里都叼着一块饼干。 见她发现了，纷纷愣住一秒，慌忙逃窜，钻进肉眼看上去根本不可能钻过的门缝，消失不见了。 “就叫它们毛球君吧。” 伊织御子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着，回班里收拾好书包课本。 时间来到了下午五点多接近六点，天边残留着一些白光，暮蓝的天空中飘着棉絮般的云，学校里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大门那里有保安坐在椅子上看报纸。 伊织御子拄着拐杖准备回家，路过学校花坛的时候，伫立于花坛中央的梅花树仿佛被风吹动了枝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花坛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老者，他穿着粉红色的吴服，坐在那里招呼了她一声。 “那边的孩子，能帮我个忙吗？” 他身边簇拥着几个粉色的毛球，吸引了伊织御子的注意。 “您是.”伊织御子说着，目光落在花坛中央的梅花树上。 这是一棵老树，树冠满是翠绿的树叶，主干繁茂粗壮，苍虬多姿，旁生支干，攀附于主干，犹似千年古藤。 老头微微一笑不做解释，他挠了挠脖子，指着树干说道：“那里有一些虫子，让我发痒，你能帮我赶走它们吗？” “嗯。” 伊织御子有些笨拙地爬上花坛，从身上拿出来一些纸巾，围着树干找了一圈，捏着几只毛毛虫将它们放到了泥土上。 等到她做完以后，老头又说道：“我有些渴了，能给我提一桶水来吗？” 伊织御子犹豫一秒，左右看了看，去洗漱池那边打水过来，浇在了花坛里。 “哎呀，那些枝桠好像长歪了，能帮我修剪一下吗？” 伊织御子见此，微微皱起黛眉，有些不高兴：“你是故意的。” 拄着木拐杖的矮小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好吧，做那么多也已经够了。那就陪我看看花海吧，看到明天就行。” 话音刚落，花坛的梅花树伸展出粗壮的根系，将逐渐沉入暮色，由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学校牢牢包裹起来。 梅花树的枝干从这些粗壮的根系上生长出来，抽枝、发芽、开花，几乎同时完成。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学校就变成了一片巨大的梅花树林，放眼所及尽是一片粉红。 伊织御子目光惊奇地看着花海，但片刻后，她摇摇头。 “不行，爷爷和奶奶会担心的，东野尼桑要是听说我没回家，肯定会满大街找我。” 她倔强地往校门走去，只听得啵一声，由梅花树林组成的世界顿时破碎，无数梅花从天上飘散。 老人沉默地望着伊织御子离去的背影，抬头看向身后那株翠绿的梅花树，轻声叹息，对树冠里的鸽子说道。 “喂，鸟，那小姑娘马上就会遇到危险。” 绣吉闻言大怒：“何方宵小，胆敢窥伺伊织小姐！” 他喃喃自语地要跟上去：“主公乃当世大妖，身为其麾下大将，自然要为其分忧解难，待我出阵，讨取敌将！” 老头这些天听他吹牛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知道他主公是一只狐狸大妖怪，此时无奈劝道。 “你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快去找你主公来保护她。” “胡说！我乃东野城大将绣吉左卫门，你敢看不起我？！” 绣吉嘴硬道，在树干上有些焦躁地来回走动两秒，没有多犹豫，振翅朝荒川区飞去。 “出来了。” 司机注视着那小小的身影从学校里走出来，一只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一款老式小灵通手机询问道。 “开始吗？” 手机那头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嗯。” 司机回头看了眼同伙，“准备好。” 说着放下手机，停在临时停车位置的老旧面包车发动引擎，朝着另一条道路驶去。 这是一章五千字大章，求首订QAQ。 晚上十二点前还有一个大章一个，凌晨还有一个大章。 先睡了，下午起床再写。希望醒来看到的是惊喜而不是惊吓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第97章 主公！祸事矣！（求首订QAQ） 荒川区，小林公爵邸， 这时候还没到六点，但餐厅的客人已有了不少，平板电脑上还显示有不少预约的食客即将抵达。 东野瑜正在站在一位客人身旁，等待她点单。 这是一个长相大气，姿容靓丽的女性，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穿着女士小西装，黑色包臀裙，修长浑圆的腿被肉色丝袜包裹着。 她此时正倚靠在椅子上，一边翻看着菜单一边闲聊般问道。 “东野君，之前听你说你对神州文化比较了解？” “略懂一些。” “那你听说过东坡先生吗？” 正要回答，东野瑜忽然发现一个侍者正在不远处的玻璃橱窗那边挥手呵退什么。 转眼看去，绣吉正站在玻璃落地窗外的那修剪得当的灌木丛上，用锐利地喙啄玻璃。 只看一眼，东野瑜就知道出事了，连忙跟每天都来点菜只为找自己聊天的桥本理莎致歉， “抱歉，桥本小姐，失陪一下。” 说罢，在她疑惑的神色里往餐厅外跑去。 “主公！祸事矣，祸事矣！” 绣吉见他走出来，连忙飞过去压低本就老朽的声音，嗓子变得尖细，像是乌鸦在怪叫。 “什么事？” “伊织小姐有危险，有人要害她！请您赶紧跟我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东野瑜听罢以后脸色一沉，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谁要害伊织御子，转身就朝前台奔跑。 这时候正是餐厅忙碌的时候，服务员们来来往往，都有自己的事做，领班宫水千夏小姐不知去了哪里。 经理的办公室在餐厅另一边，如果去找经理请假的话肯定要废几句话的功夫。 然而即便是几句话的功夫东野瑜也等不得了。 他迈步疾冲到前台，撑着桌子跳过去，坐在前台后面摆着的装饰性的华丽椅子上，顺手将工作中的牌子转换成休息中。 紧接着，有白色的雾气从他眼中飘出，如同被风裹挟一般，朝着餐厅外飘散，转瞬不见了踪影。 “带路。”这声音像是从冥冥中响起，没有任何情绪。 渡鸦大小的绣吉当即奋力振翅，投身渐变色的天空。 被繁华灯火照得通明的商业街上，有小孩注意到了这一团云雾，指着天空说道：“妈妈快看！” 正在和丈夫赌气的妇人下意识抬头。 一只渡鸦大小的鸽子如同战机一般在暮蓝的天空划过，转瞬飞出很远，变换着不规的形态的云雾隐约看起来像是一颗狐狸头，紧随其后，速度极快，看样子是朝足立区飞去的。 商业街想起此起彼伏的惊讶叫喊，其他发现这个现象的人们纷纷拿出手机拍摄，准备待会儿发到tiktak上。 东野瑜离开后，富丽堂皇的餐厅中，觥筹交错依旧，只是一些贵妇、白领在东张西望地寻找着什么，甚至召来服务生询问。 与此同时，餐厅外商业街来往的人群里，一个戴着礼帽、身穿棕黑色呢子风衣，脸上戴着口罩的人站在人群中，像是一块礁石。 他注视着东野瑜，背上背着像是吉他盒子的东西。 那人站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走了进来，关上餐厅的大门，在玄关那里放下背上的长条形盒子。 正当他要打开盒子进行下一步动作时，桥本理莎慌忙从餐厅内部走到前台，她看着东野瑜轻声询问道。 “东野君？东野君？” 东野瑜没什么反应，桥本理莎的神色变得慌张起来，一边上手拖着东野瑜的腋下想把他放平躺在地上，一边回头看着餐厅中用餐、工作的众人。 “快来人，东野君晕倒了！” 一听东野瑜晕倒了，餐厅安静了一瞬，然后大部分客人都朝这边涌过来，二楼的宫水千夏听到动静也连忙下来。 众人围着东野瑜，一阵慌乱过后有客人着急忙慌地打了急救电话，宫水千夏指挥侍者们则有些费力地抬着东野瑜将他先转移到后台的员工休息室。 之后秩序逐渐恢复，脸上有着担忧神色的客人们坐回自己的位置，不时看向员工休息室的方向。 一位男侍者擦了擦汗，发现大门不知道被谁关了。 随后他发现玄关处站着的男人，走过去推开门的同时，有礼地询问道：“客人，您有预约吗？” 那人沉默一会儿，发出低沉的声音，“没有。”背着长条形盒子走了。 等他走远后，侍者挠挠头，“真是怪人。”他来到前台顶替东野瑜的位置。 伊织御子离开校园不久，先前还是暮蓝的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今晚虽然是晴天，但却没什么星星，弦月挂在天边冷漠地注视着尘世。 这里距离绫濑町还有一小段距离，不过没什么高大的建筑，也可以远远望见灯火星希的绫濑坂。 街上三三两两走着悠闲的人们，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一家三口吃了饭出门散步。 伊织御子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伴随她的只有手杖的笃笃声，夜风撩动着她柔顺微卷的发丝，温柔地抚摸在白皙柔嫩的小脸上。 她倒没觉得孤单，自得其乐般，嘴里哼着好听的曲子，身后跟着几只脏兮兮的流浪猫。 它们似乎只是顺路，偶尔打闹几下。 但见少女走远了，又会跟上去。 很快来到一条没什么人的路段，只有不远处一位身材魁梧的老人同行，他背着一个棍子模样的东西，用白色的布缠着，手里拿着一瓶小酒，看不清面貌。 等她靠近过后，一辆停在前方左侧公路边上的面包车突然哗地一声打开车门，下来几个人，穿着像是流浪汉，神色不太对劲。 伊织御子愣了一秒，见他们紧紧盯着自己，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心中有不祥的预感，拄着手杖快步向着反方向逃离。 “跑？” 三人没有多废话，追了上去，但跑到半路上，街头巷尾窜出来一小群流浪猫，全都炸毛般跳起来抓挠啃咬他们。 “滚开！”尾张佐武挥舞着剔骨刀赶走这些烦人的野猫，几步追上伊织御子，伸长手要扯住她微卷的头发。 紧接着，尾张佐武视野余光发现右前方有高大的身影冲过来，气势汹汹，他没说话，有剑从木鞘中拔出的声音。 下一刻寒光朝着自己的手从上至下砍过来。 “死！” 别急，今晚通宵码字，一章一章发，肯定有一万五。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每天都可以点，后面好像会解锁什么东西来的。 第98章 恶贼！（求首订！） 一抹亮银从上到下斩过来，声音随后而至。 尾张佐武本就有所戒备，这时候顺势往旁狼狈躲开。 那持刀之人却不依不饶，脚下步伐稳健进退有据，欺身而近，速切连斩，眼前一阵银光闪烁，锋刃切割空气，发出怪物的尖啸。 噗！ 尾张佐武一个不慎，被刀尖切中胳膊外围，厚实的毛毡外衣被切开一到口子。 他踉跄地快步后退，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被斩开的口子，发现没受伤方才松了口气，抬头一看，半路杀出来的是个老头。 这人身材高大、壮实，穿着老旧款式的针织衫和衬衣、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锃亮皮鞋。 花白的头发被一顶棕色旧款鸭舌帽遮盖住，脸上挂着玳瑁色老花镜，目光明亮有神地注视着自己，神色严肃。 他手中拿着一柄华丽的武士刀，像是神社里供奉的奉纳刀，在路灯中流着湛湛冷光，让人肌肤发寒。 稻荷神社的宫司，伊织御子的爷爷。 尾张佐武想起之前看过的资料，之前心中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得到了解答。 先前他就在想，正常的家长怎么可能放任一个残疾小孩自己上学放学。 现在有了答案，这老头乔装打扮偷偷跟在孙女后面每天护送呢。 尾张佐武皱起断掉一截的眉毛，眉心的川字皱纹非常明显。 雇主给的人手还是太少了，三个人够做什么，要是多几个人盯梢，这老头暗中护送的事也应该能发现才对。 这下还要多生事端。 尾张佐武从怀里掏出剔骨尖刀，刀柄处沉凝着红褐色的洗不干净的污渍，一边盯着伊织忠道，避免让他跑了，一边喊道。 “快来帮我！” 身后的同伙见此情形，一边撕扯身上的流浪猫，狼狈地跑回面包车取出砍刀，挥刀砍死几只。 其他流浪猫便夹着尾巴四散开，不过没跑远，依然蹲在不远处发出恐吓的低声吼叫。 摆脱流浪猫后，三人拿着武器围上来。 伊织忠道和三人对峙着，没说话，一只手护着孙女。 他本来想让伊织御子先走，但又不确定对方是否还有别的人手。 万一御子刚离开自己的保护就被人抓走了怎么办？ 伊织御子躲在自己爷爷身后，灵眸四处观察着周围和身后的情况，另一只手在书包旁摸索着。 但却抓了个空，皱起黛眉看过去，发现挂在书包上的报警器不见了。 另一边，尾张佐武不想浪费时间，这里条街虽然偏僻，但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走出一个人。 将手里的砍刀当飞刀用，朝伊织忠道投掷过去，同时大喊一声，三人一齐攻上去。 伊织忠道精神紧绷着，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双手握住剑柄，用剑刃格开砍刀。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控制手中太刀做出标准漂亮的挥砍动作，想要逼退三人。 但他其实剑术不算高超，学的又是更偏向于观赏性的镜心明智流。 再加上一辈子没跟人真刀真枪血拼过，又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体力、反应力都极其有限，剑术并没有太过凌厉。 又要保护伊织御子，面对三个杀人惯犯的围攻，虽然靠着不断后退勉强挡住了，却也显得有些左支右拙。 而且他很快被逼退到一条巷子的墙边，退无可退，身后的伊织御子小脸惨白地看着这一切，琉璃般的眸子里蕴着如同受惊小鹿的慌张。 怎么办，怎么办。 她紧紧抿着小嘴，没有情绪失控地尖叫，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拄着拐杖随时紧跟自己爷爷的步伐，以免自己影响到他。 下一刻，伊织忠道狼狈地格挡其他两人攻击时不小小露出破绽，尾张佐武抓住机会一脚踹在他胸口，伊织忠道闷哼一声后退几步扶着墙勉强站住。 伊织御子失去保护，完全暴露在三人眼中。 从他们下车到现在，也不过只过去了不到两分钟而已。 尾张佐武嘴角露出一抹憨厚的微笑，朝伊织御子伸手。 伊织忠道挣扎着想去阻止，却发现来不及了，顿时目眦欲裂：“御子！跑！” 伊织御子闻言当即往巷子里跑了，但拄着拐杖速度太慢，尾张佐武两步就追了上去。 眼看着被追上，她不得不将手中的拐杖朝尾张佐武扔过去，小小的身子往后倒，之前的数只流浪猫簇拥在她身边，朝尾张佐武发出低吼。 尾张佐武无声地笑着，用手臂轻松挡住扔过来的拐杖，将拐杖捡起来，靠近过去。 “喵！” 流浪猫们见吓不住他便一蜂窝冲了上去，想阻止他靠近伊织御子。 尾张佐武将拐杖当做棍棒抽打这些猫，拐杖在空中划出呜呜声，每一下都能抽中一两只猫。 甚至有只猫的脑袋被打中，当场溅出鲜血，躺在地上抽搐。 “快逃。”伊织御子用右手撑着身体往后爬，低声喃喃道。 有猫的鲜血溅在她的小脸上，冬泉蒙雾的眸子蒙上了水雾，眼泪顺着白皙的脸，混着血污滑落。 那好像永远都该是平静、空灵和好奇的可爱小脸上，出现了悲伤的情绪，伊织御子抽泣着大喊道：“快逃啊！” 穿着白色衣裙的伊织御子躺在地上哭泣，不远处受了伤的伊织忠道正持刀在路灯投下的影子里与两个匪徒搏斗，不时朝这边看过来一眼，心中焦急万分。 尾张佐武三两下就将数只猫打的死的死伤的伤，走过去抓住伊织御子的头发把她提了起来。 他打量一眼少女，露出笑容，法令纹非常明显。 伊织御子头发被他扯得生疼，不得不用手抓住他的手，蕴满水雾的眼睛恨恨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人。 他戴着顶脏兮兮的棒球帽，穿的像是流浪汉，眉毛断了一截。 浓眉大眼，脸型方正，眼袋颇重，看上去就像是个憨厚老实的中年人，身上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鱼腥臭味，大概是海边的屠夫。 尾张佐武没多说什么，他看伊织御子的目光非常纯粹，就像是在观察一条待宰的鱼，手里的尖刀似乎跃跃欲试地要从某个地方剖开。 他拎着伊织御子，回头看了眼还在抵抗的伊织忠道，“喂，老头子，不想让她死的话，就放——” “恶贼！东野城大将绣吉左卫门来也！” 一只会说话的渡鸦大小的鸽子从天而降，声音像是个有力老朽，说的话却像是战国时的武士。 它以常人无法反应的速度俯冲下来，流转着钢铁光泽的爪子精准抓向尾张佐武的脸。 尾张佐武慌忙丢开伊织御子，一只手挡住脸，另一只手挥舞着剔骨刀想要赶走鸽子。 绣吉灵巧躲开，与此同时利爪将尾张佐武手臂抓得鲜血淋漓。 冲锋过后，它飞到巷子一旁还未开始营业的居酒屋遮雨棚上停下，大笑三声，“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说罢，有白雾如月华般沉落，绣吉微微低着鸟脑袋，肃然且一丝不苟的样子，似乎在迎接什么。 尾张佐武怒视站在居酒屋遮雨棚上的那只鸽子妖怪，却没去管它，一只鸽子妖怪而已，除了骚扰一下，能做什么？ 现在重要的是先把人带到雇主面前，五百万就到手了。 他的手再次抓向伊织御子。 待会儿还有一章，两章加起来应该有五千字，撑不住了，先睡一觉，醒了再码今天的更新，以后都是日常六千更新。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99章 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 呼！ 这时一阵大风吹过，天空中飞过来一团像是狐狸的雾气。 只是眨眼的功夫，整个巷子都变得朦胧起来，路灯氤氲着暖黄色的光晕。 那古怪的白雾沉落后，化为一只隐约有着两条尾巴的白狐。 它的外表并不狰狞，跟普通的白狐狸没什么区别，最多看上去更漂亮一点。 但不知为何，就是让人心生恐惧，下意识想要逃离。 “妖，妖怪啊！” 正与伊织忠道缠斗的两人见此，他们先是退后几步，愣了好几秒，随后露出骇然的表情，转身就想跑。 呼！ 白狐身边浮现数颗橘红的火球，这些火球砸落到那两人周围的地面，随后迅速蔓延。 火势迎风就长，到后来几乎形成数米高的焰浪，像是拥有智慧一般将逃跑的两人包围起来。 焰光照在受伤的伊织忠道脸上，他松了口气，依靠着墙壁。 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白狐，神色有些复杂，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完全清楚的看清妖怪的模样。 除了多了一条尾巴，好像和普通的狐狸没什么区别。 倒是那只鸽子看着快有隼那么大了吧？ 伊织忠道随后将目光转向尾张佐武，想起刚才他伤害御子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握紧手中的太刀就要冲过去。 绣吉见此连忙飞过去，落在地上摇头：“他不该由你来杀，你要是坐牢了，伊织小姐该由谁来照顾？” 伊织忠道愣了一秒，“你认识御子？” “你这凡人，好没有眼力！”绣吉傲然回答：“我乃绣吉左卫门，我家主公便是东野城城主东野瑜。” 竟然是东野君的式神？ 伊织忠道恍然大悟，彻底放下心来，随后目光看向那身周漂浮着火球的二尾白狐。 “那它是？” 绣吉咳嗽一声，“也是主公的式神。” 一人一妖谈话间，另一边的尾张佐武沉着脸有些无措。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饶是他这种心理强大的杀人惯犯也有些懵。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握紧手中的剔骨刀面对白狐，只有手中的刀才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东野瑜没有在意身后持刀的逃犯，蹲坐在伊织御子面前，先是凑近过去检查了一下正抱着一只死去流浪猫发呆的少女。 她的头发有些乱，陶瓷狐狸的发卡丢了一只，脸上血污混着泪水，有些脏兮兮的，灵眸呆呆地看着东野瑜。 “你好，狐狸君。”她带着哭腔轻声说道。 “你好，御子。”东野瑜在心中回答。 发现她没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时，东野瑜松了口气，将略有些虚幻的爪子放到她的脑袋上，权当做安慰。 这该死的妖怪。尾张佐武感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盯着东野瑜的狐狸脖子，数次想握紧手中的剔骨尖刀砍过去。 他能想象尖刀割破皮肉，砍断骨头的顿挫手感，就像先前砍死那只黄鼠狼一般，砍死眼前这只狐狸。 可怪异的事，哪怕它现在毫无防备地背对自己，尾张佐武依然无法挥刀。 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光是呼吸都要花费全部的力量，身体在不受控制似的发抖，连逃跑都做不到。 这一切全都落在了绣吉的眼中。 它昂首挺胸地站在居酒屋的遮雨棚上，居高临下，傲然地瞥了眼，心中冷笑：“可笑凡人，已有取死之道。” 东野瑜回过头，狐狸眼睛漠然地注视着尾张佐武和被火圈困住的两人。 随后他看向绣吉。 绣吉当即会意，站在遮雨棚上咳嗽两声，用老朽尖细的嗓子。 “我家主公要问你们一些事。我问，你们答，谁答得多，答得真，放过谁，只有一个人能活。” 鸽子说话好像很奇怪，但在眼下这场景，却好像又是非常正常的事——总比狐狸说话好。 绣吉说罢，给了他们几秒钟时间准备，然后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被困在火圈里的两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尾张佐武首先开口。 “我是尾张佐武，北海道人，我们想绑架她。” “为什么？” 这次被火焰困住的两人反应过来，抢着回答：“有，有人雇佣我们，说干完这一单就给我五百万円。” “谁雇佣的你们？”绣吉继续问道。 之后的问题他们都是争抢着回答，很混乱，但大体能总结出来。 雇佣者躲在幕后，连电话都是用海外的，只说让他们绑架成功后给他打电话，获得下一步指令。 站在火圈里的两人被烤得脸色赤红，浑身冒汗，头发变得枯黄卷曲，他们痛苦地朝绣吉叫喊道。 “我们回答了，快放我们出去，要着了，要被火点着了，快，啊啊啊啊啊————” 呼！ 火圈的火舌似乎舔舐到了他们的衣角，干燥的衣服瞬间变燃烧起来。 他们发出凄厉的叫喊着，浑身燃着火焰在地上翻滚，很快有焦香的烤肉味弥漫出来。 不多时，惨叫声逐渐沉寂，火焰在他们身上，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 两道半透明的蒙昧魂魄从燃烧的尸体上站起来，正迷茫的看着周围。 蹲坐在伊织御子身旁的东野瑜冷漠的看着他们。 已死的两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忙不迭慌忙逃窜，只是没跑出去多远便像是自燃一般升腾起幽蓝色的火焰。 远比刚才凄厉百倍的惨叫响起，到最后他们长着嘴想往外爬，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神色如同地狱绘卷中沉沦的亡灵一般痛苦。 尾张佐武看着两人的惨状，冷汗从额头滑落，这狐妖好像和先前碰到的黄鼠狼不一样. 站在遮雨棚上的鸽子再次说道：“给他打电话，就说你们成功了，问出地点，不能漏破绽。” 尾张佐武颤抖地摸出电话，做了几次深呼吸，勉强冷静下来，拨通电话。 “喂，我们抓住她了，现在去哪儿？” “开车到高尾山，具体位置我之后发到你们手机上，那里有人接应。” “好。” 他挂掉电话以后，将高尾山这个地点告诉绣吉和东野瑜。 其实当听到他们是被雇佣的时候，东野瑜就已经对幕后主使有了猜测，只是还不能确定而已。 但到现在这个地步，有没有证据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是跟这件事有关系的人，自己都不会放过。 绣吉不屑地说道：“滚吧，鼠辈。” 尾张佐武不敢置信地看着两只妖怪，没想到它们真的放自己走。 “谢，谢谢。” 他咽了口唾沫，转身就跑，只是刚走没几步，脚下有橘红色的火星翻飞。 尾张佐武沉默下来，回头看一眼蹲坐在不远处的白狐和陪侍一旁的鸽子。 呼！ 火焰冲天而起，眼前的世界转瞬被橘红的火光充斥着，火舌舔舐着全身的皮肤，剧烈的痛苦让人忍不住发出惨叫。 这样濒死的惨叫，尾张佐武听过很多次，当下便有些恍然，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次是从自己的嘴里传出来的。 东野瑜亲眼看着尾张佐武挣扎，在地上打滚，最后逐渐失去动静。 又等了一小会儿，迷离的魂魄从尸体上起身，周围的街道开始有黄泉使者的气息出现。 不知是不是魂飞魄散的人有些多，黄泉使者来得很快。 东野瑜眯着眼睛站起身往前一跃，化作比老虎还大的妖狐，满是尖牙利齿的大嘴朝尾张佐武的魂魄咬过去。 尾张佐武被这气息一冲，从迷茫的状态下清醒过来。 眼看着妖狐朝自己咬过来，他连滚带爬地尖叫着逃跑，“你们说过要放过我的，你不讲信用！” 哪怕是漠视生命的杀人犯，也害怕魂飞魄散这个惩罚。 毕竟他们漠视的都是别人的生命。 绣吉怪笑道：“我们是妖怪啊，妖怪要讲什么信用。” 几个起落间，尾张佐武被东野瑜追上，利齿从他背后刺入，穿胸而过，像是屠宰场里的钩子。 “啊啊啊啊啊——” 东野瑜咬住他的灵体，将他叼起来，尾张佐武在狐狸嘴里挣扎着，四肢乱动，神色极其痛苦。 东野瑜低头注视着嘴里的灵体，心中杀意不减，眼中满是怒火，用力咬了下去，像是闸刀一般。 咔！ 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挣扎的灵体被咬得粉碎。 东野瑜松开嘴，将这个污浊的灵体吐到地上，幽蓝色的火焰随即燃起。 已经破碎成数块的尾张佐武连逃跑都做不到，只能睁着惊惶的眼睛，灵魂被灼烧的痛苦让他无法思考，只是本能的发出此生听过的最凄厉的惨叫。 过去他常常会好奇地猜测死在自己刀下的人们都在想什么，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极度痛苦中，人什么都没有想，只有恐惧。 一小会儿的功夫，惨叫声消失，幽蓝色的火焰失去燃料，逐渐熄灭。 只有三人尸体上的橘红火焰还在燃烧，偶尔发出爆竹似的声音，巷子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肉香。 绣吉对呆住的伊织忠道说道：“走吧，伊织宫司，来时主公让我等护送你们回神社。” “是得回神社。” 伊织忠道咽了口唾沫，回过神来。 三个人在老爷子眼前被妖怪杀死，烧得魂飞魄散，尸体成了烧烤人肉，这种场面任谁看了脑子也得宕机。 要不是对妖魔有所了解，这两只妖怪又是东野瑜的式神，伊织忠道再怎么心理强大，也会被吓到腿软。 他捡起沾染了猫血的拐杖，来到伊织御子身前，艰难的露出微笑，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没事了，御子。” “爷爷，喵姬她们” 伊织御子小嘴微瘪，琉璃般的眸子里忍不住又溢满了泪水。 她抱着已经死去的三花猫，血污将白裙染成殷红也不在意。 环顾四周，发现大多数保护自己的猫都一动不动，少部分奄奄一息地躺在墙角，呼吸急促眼看着也快不行了。 只有少数几只看上去没有大碍，在那里舔舐伤口。 伊织御子抽噎着，一边擦眼泪一边请求道：“我们带它们回神社吧，爷爷。” “绫濑坂的小溪夏天很清冽，秋天的红枫很好看。祭典的时候很热闹，有烟火晚会，游客会带来好吃的，春塬也会一直保护她们.” “爷爷，喵姬她们在神社沉眠，会幸福吧？” 伊织忠道沉默着看向那些猫。 “一定会的，我会向稻荷大神禀明，神明将保佑它们的。” 东野瑜认出了这些猫，其中数只曾经出现在猫之町那边，不知为何会来到这里。 这样一来，猫之町又少了一些猫，樱田夫人知道了会难过吧。 东野瑜沉默着，即便眼前的视野中出现报恩成功的提示也没急着看奖励，默默蹲坐到少女身旁。 伊织御子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大狐狸，看着它身上修长如同天衣般的洁白毛发在风中飘动。 虽然不认识，却给她带来一种别样的亲切感。 之后伊织忠道花了一些时间将猫们都转移到那些人的车上，开车载着伊织御子回到神社。 他准备先把御子送回神社，然后再带还活着的猫去宠物医院，这些猫算是救了自己和御子的命，花多少钱都得治好。 东野瑜和绣吉一路护送到稻荷神社的鸟居外，望着爷孙两人慢慢走上通往神社的阶梯，直到消失在阶梯尽头。 “绣吉，走吧，我们去杀人。” 东野瑜招呼一声，正要化作雾气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出现在鸟居前的狐狸石雕旁。 她穿着巫女服饰，胸前沟壑即便是宽袍大袖也无法遮掩，手持精美烟杆。 这次她的脸不在模糊，而是戴着白色狐狸面具，面具上用彩绘线条绘制着五官纹路。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东野瑜，略带媚意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慵懒。 “那三人罪无可恕，你杀了不影响什么，但其他人不一样。” “杀之则血污染身，堕入妖魔邪道。哪怕再怎么修炼，也只会被众神鄙夷，称为山野狐妖，上不得台面，再没有成为神使的可能。” “没有神明会愿意让一个血污染身的妖魔当自己的神使。无论是除妖师，还是神明，只要遇到，就有可能会追杀你。” “你以后或许只能与妖魔为伴。” “但如果就此收手，你有机会在一百年内成为御前稻荷。” 巫女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稻荷神大人很看好你。” 这算是招揽吗？东野瑜听罢后，沉默下来，目光望向远方。 黑天鹅毯似的夜空中挂着碎钻似的星光，月华的辉芒像是凝成了浓雾之河，从无穷高处滴落凡间，东京都繁华的灯火在月华中变得朦胧，一如自己的前路。 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第三次在正确和容易之间它选择了容易。 常人很难在正确和容易之间做选择，东野瑜也不例外。 他此时心绪复杂，有很多想说的，甚至心里还在拉扯，还在犹豫。 这容易的那条路也太他吗容易了，拿这个来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得起这种考验啊？ 东野瑜念了会儿清静经，发现清静经也不管用了。 于是有些烦躁地懒得去想这所有的事，任由脑海中纷杂的念头你来我往。 最后他发现自己脑子里只留下一个念头。 杀人。 这下倒像是卸去了身上的所有枷锁，东野瑜长舒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当祖宗人简单，念头通达。 东野瑜看向戴着狐狸面具的巫女，如释重负般笑着说出来。 “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 终于写完这一段了，最后庄子的那句话我开书的时候就想写了，这次终于写出来了，好爽，睡了，下午起来看会儿书再码字，我感觉我完全被掏空了。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0章 限时皮肤 巫女背靠狐狸石雕注视了东野瑜几秒，发出啧地一声，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视野中，好像她从来就没出现过。 鸟居前的空地只留下东野瑜和绣吉，公路上过驶过一辆汽车，车上趴在窗边往外看的小孩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瞪着眼睛注视着绣吉。 东野瑜回头看了眼神社大门，两座狐狸石雕相对侧蹲，狐狸脸看向鸟居外。 置于两尊狐狸石雕下的石灯笼氤氲着昏黄的光晕，光影打在它们的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感觉到神秘且严肃的气氛。 东野瑜不知道稻荷神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御子遇到危险祂为什么不出手帮忙。 但有些事自己已经确定——在得知御子被人盯上地那一刻，今晚就必须有人要死了。 什么稻荷神使，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只会影响我图图的速度！ 现在距离天亮还早，东野瑜只是阴神出窍，不是像铁拐李那样元神远游。 身体的机能并没有停止，而且应该有人照料。 因此就决定先不回窍了，招呼上绣吉，准备立刻前往高尾山，将幕后之人一网打尽。 高尾山距离东京一小时的车程，自己和绣吉赶过去只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处理完那些鼠辈再回窍也不算迟。 就在这时，东野瑜视线被一道金光吸引，转头看去，豁然发现狐狸石雕的石台上放着一支凤翅步摇。 是戴在头顶的那种，两边延伸的凤翅有垂下金流苏。 与近代神州那种什么珍珠玛瑙乱七八糟都往上贴，充满暴发户气质的首饰截然不同。 说起来，东野瑜总觉得神州审美从三百年前就开始疯狂开倒车，不论是穿着还是建筑，别说跟宋比，就连一千多年前的唐朝都能随便将其吊打。 眼前这支凤翅金步摇风格便像是唐宋时期的造物，一看就是神州工匠打造的。 没有堆砌过多元素，镶嵌着色彩自然合一的宝石，做工精美，哪怕在无光的地方也熠熠生辉，凛凛神威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必然是神物。 东野瑜犹豫一秒，走过去，左右看了看。 刚才那位御前稻荷弄丢的首饰？ 这样想着，又觉得不太可能，身为神使怎么可能丢三落四。 要么是神物与我有缘，自己出现。 要么是那位御前稻荷故意留下要交给自己的。 以前看过狐狸下聘礼的传说。 难不成老狐想吃嫩草，看上自己了？ 东野瑜想到这里愣了一秒，心中吐槽，虾头男，真恶心。 最近贴吧刷多了导致的。 “戴上它，免得半路上被神明、除妖师打杀了。” 似乎是给东野瑜解惑，夜风中飘来巫女的声音。 所以我一直说，稻荷大神是极好的神明，御前稻荷也是极好的神使。 得到允许后东野瑜靠近仔细打量一眼金步摇，心中有些奇怪，那巫女看起来不像是会用这种非常端庄首饰的人。 不过人家喜欢用什么首饰也不归自己管，东野瑜开始思考怎么带走这宝贝。 那位御前稻荷说戴头上，可我现在是阴神状态，怎么戴？ 似乎是察觉到东野瑜的疑惑，泛着灵光的步摇飘到东野瑜头顶，自动贴合在额头上。 有温润神圣的金白光芒源源不断地从东野瑜身上像四周扩散，飘动的狐狸毛发晶莹剔透，流转着金色毫光，一条由淡金色光芒凝成的虚幻天衣从狐狸胳肢窝里穿过，飘在脖子后面。 代表神明的光冕出现在他的狐狸脑袋后面，如丝如雾般的光芒从满月般的神冕中垂落，将东野瑜的身躯护在其中。 神圣威严，俨然一位狐狸神明的模样。 半透明的狐狸身体变得与实体一般无二，有温暖的感觉从天灵盖到尾巴根来回流转。 东野瑜感觉自己阴神在被不断洗练，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戴一晚上这步摇效果估计比洗练半个月紫气都要好。 要是能一直戴着，顺利修炼下去，搞不好七八十年就修成地仙了。 地仙可不是人仙这种荣誉称号，那是真正的仙人。 东野瑜心跳开始逐渐加速，忽然有些理解西游记中黑熊精的心情了，就这么一支御前稻荷的步摇自己都馋的要死。 黑熊精在宝贝袈裟面前把持不住那太正常了——锦斓袈裟肯定比这步摇牛逼。 绣吉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嘴巴张开，当即匍匐在地上大叫：“神，神明大人？！” 东野瑜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左右看看：“哪儿有神明？” 它身子匍匐在地上，鸟脑袋抬起来：“主公，您不就是吗？” 东野瑜闻言低下头，在地面积水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沉默一秒，伸着脖子左右观察一下。 抛开步摇本身是女性的首饰不谈，这套附带的行头真他吗酷。 东野瑜突然感受到身为无依无靠的野妖怪的悲哀，心中叹息。 既然现在误会解除，御前稻荷的位置还有的商量吗？ 大概是东野瑜的贪婪已经溢于言表了，那位名叫春塬的御前稻荷又补充叮嘱了一句。 “这是借给你的，天亮以前记得还回来。” 什么话，狐狸我是那种看到好东西就往家里带的人吗？ 东野瑜看了眼周围，认真说道：“多谢。” 说罢化作狐狸形状的光雾升入夜空，几朵祥云凭空出现，拱卫在他身边，一副神明出游的样子。 东野瑜低头看了一眼下方的绫濑坂，心中突然有些疑惑。 既然给装备，那就说明稻荷神并非那种迂腐、伪善的神明，支持图图恶人。 但祂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手，要等自己来呢？ 晚上七点五十，坐落于八王子市近郊一座复古庭院中的宴席正处于高潮，参加宴席的人数不多，大约只有十来个人，跪坐在主人位置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身材结实，国字脸，棕色眼睛给人一种锐利威严的感觉，相貌堂堂，内穿吴服，外套黑色羽织，羽织在左右胸口的位置绣着复杂漂亮的圆形银杏家纹。 他也姓日下，是除妖世家日下家家主，日下信秀。 日下信秀看向客位的俊秀青年，笑着问道。 “长政，你先前说，来我家暂住是为了躲避一个除妖师？” 待会儿还有一张三千字章节作为这段高潮剧情的收尾。 兄弟萌求个月票，能有一千月票的话下个月伊露维獭可以抽一次奖，作家的抽奖就是薅起点羊毛，到时候抽出好东西直接抽奖发给兄弟萌！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1章 御前稻荷 坐于客位的日下长政朝坐于首位的日下信秀微微躬身。 “本来只是长政的些许小事，但那人实在诡异，不得不到三叔家避一避。” “你家与我家百年前还是一家，如今也经常往来，这样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 日下信秀摆摆手，沉吟两秒，又问道：“不知是哪家的除妖师？” “我在除妖师界也算是小有薄面，或许能为你们解开误会。” “多谢三叔。”日下长政先是感谢了他，随后想了想，说道：“那人姓东野。” “东野？” 日下信秀摸了摸下巴，皱眉看向席间的其他人：“你们记得除妖世家里有姓东野的小家族吗？” “倒是没听说过。” “只听过姓野原的。” “这样么，可能是一些小宗族吧。” 日下信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有些疑惑：“我看长政你待人接物都颇有礼节，进退有据，怎么会得罪除妖师的？” 日下长政叹息一声，俊秀的脸上有些忧愁。 “事情要从明日见家的早苗说起，您是知道的，我家与明日见家素来交好，与明日见家的早苗很早就认识，算得上青梅竹马。” “最近一段时间早苗从国中升入立花高中，成立了一个社团，招进去一个叫东野瑜的高一年级学生。只是一周的功夫，早苗已对他言听计从，对侄儿则颇为冷淡。” “侄儿担心早苗被坏人哄骗，于是与东野瑜起了些争执，但也只是争执而已，没有动手。” “他却恼羞成怒，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让侄儿和其他几个学生会的高年级生同时胸口发闷像是被一座山压着，呼吸不上气，还威胁侄儿不要多管闲事。” “侄儿自然不能坐视早苗被他戕害，于是用了些手段，但又怕他报复，所以躲到三叔家来。” 日下长政说到这里犹豫一秒，问道：“三叔，不知有没有什么法术是可以迷惑人心智的？侄儿担心早苗是不是已经中了法术。” “那个东野瑜竟然做这种事？真是奸恶小人！” 一位穿着白桃花纹和服的少女闻言皱起秀眉恨恨地叱骂道，她给出一个建议。 “表哥你可以去阴阳寮报案。” “真希，不可胡言。” 日下信秀听到这里横了她一眼。 女孩撇了撇嘴，嘟囔着：“反正坏人不除只会祸害好人。”扭过头不去看他。 日下信秀有些无奈，转而日下长政解释道。 “迷惑心智的法术有倒是有——我曾听说部分除妖世家中或多或少有些传承，可大多是禁术，除妖师向普通人施展禁术，罪名也就比杀人轻点。” “这种事没有证据不能乱说，除妖师们把名誉看得很重，容易结下大仇怨。” “侄儿知道了。”日下长政低头叹息道：“只是早苗如今被他迷惑，侄儿又不会法术，万一他不依不饶——” “这人的确是睚眦必报，不过小世家出来的除妖师嘛，能在这样的年纪稍有成就，性格难免有些缺陷，与长政你这样自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好孩子自然没法比。” 日下信秀想了想，笑着安慰道。 “不用担心，若他不依不饶，我就亲自去把他揪出来，让他给你道歉，再让其长辈严加看管，你看如何？” “一切听三叔的。” 日下信秀点头，举起典雅的玉酒盏，环顾宴中的诸位亲朋好友。 “今年家中庭院里樱花开的盛大，想必也预示着日下家愈来愈繁荣昌盛，如今海清河晏，天下太平，亲朋好友坐满堂，真乃人生大喜之事。” “诸位，饮胜！” 宾主尽欢后，日下长政回到自己的客房，跪坐在桌案前拿出古屋纲良给他准备好的用来联络的手机。 “舅舅，如何了？先前那几人说抓到了伊织御子，我让他们送到高尾山，你那里收到人了吗？” “还没，绫濑那边到八王子要远一些，不过估计也快到了。” “唔，这样一来后续计划倒是可以继续了，给东野瑜打电话吧，限他在一小时内独自一人到高尾山，不过该怎么催他？” “每二十分钟扒那小丫头一件衣服，然后拍下来发给他，怎么样？” 日下长政坐在书案前微微颔首，“虽然粗俗，但确实是好办法。”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传来疑问。 “万一他不来救那小丫头怎么办？” 日下长政露出自信笑容。 “不来他的注意力也会被伊织御子吸引，会认为我只是拿她来用作威胁，他大概不会想到我还有第二把枪在等他。” “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用枪还会被警察盯上，直接用车撞不行吗？” 日下长政认真说道：“有必要。事关重大，哪怕要准备很多，但只要能让成功率提高哪怕百分之一，我都会去准备。” “除妖师这么厉害？” “嗯，三叔说除妖师对危险的感知比一般人强很多，而且他会法术，说不定还有式神，寻常方式很难刺杀。” “万一没杀死，打草惊蛇，你想被毒蛇盯一辈子？” “哪怕用枪，都必须把他的注意力都引到别的地方，再给他足够的压力，才能尽量保证一击必杀。” 电话那头传来若有所思地感叹，“说起来，长政，你说这个世界有妖魔鬼怪的话，那应该也有神明吧？” “我们绑架神官家的孩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应当不会，我问过三叔，他说神明们虽然存在，但依然遵守上古的约定，不会直接干预凡人的世界。” “伊织家我让人仔细查过，伊织御子的父母十多年前好像因为什么原因被杀害了，如果那位稻荷神会出手的话，那他们就不会惨死了。” “我想，所谓的神官在神明们眼里，或许跟奴仆没什么区别吧。” 日下长政感叹一声，随后有补充道：“更何况我们又不会真的伤害伊织御子，等杀了东野瑜，就放她回去吧。” 他说到这里，感觉自己的计划虽然还有很多可以补足的地方，但用来对付一个高中生除妖师，应该也足够了。 指节在檀木的书案上轻轻敲击出有节奏的嗒嗒声，思考还有那些地方可以完善。 “对了，舅舅，枪手们都安排好了吗？” “我办事你放心，用的是海外途径联络，安家费都给足了，也都有把柄在我手里，不怕他们不顶罪。” “好，那待会儿再——” “神” 日下长政微微颔首，正要挂断电话，却不料电话那头古屋纲良声音突然变得惊愕。 “神？舅舅，你在说什么？” “长政，我好像遇到稻荷神的神使了，这是好运.啊啊啊啊啊————” 古屋纲良语气刚开始还有些激动，但下一刻突然凄厉地叫起来，声音战栗，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神明大人，不关我的事，别杀我，别，都是他，都是他！我什么都告诉您.” “啊啊啊啊啊——” 日下长政跪坐在书案前，听到电话那头的古屋纲良用颤抖的语气将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用最卑微的语气求饶，然后发出让他隔着手机都起鸡皮疙瘩的凄厉惨叫。 古屋纲良遭遇了什么？ 日下长政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神色虽然平静，却更像是事发突然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 他的内心开始不安起来，就像一个本来平稳走路的人突然踩空，低头一看脚下竟是无底深渊。 古屋纲良凄厉的叫声很快消失，电话那头传过来的是让人感到不安的静默。 出事了。 日下长政咽了口唾沫，做了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拿着手机没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古屋纲良把一切都说出来了，此时挂掉手机也没什么用。 电话那头响起东野瑜的声音， “日下长政？” 果然是他。日下长政压下心中的疑惑，这时候问为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诚恳地说道：“和谈怎么样？我不再追求明日见早苗，你也不能报复我，否则日下家不会放过你的。” 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气急败坏的辱骂，说明有的谈。 这就是庶民啊，总是在被牵着鼻子走。 日下长政心中感叹，不安消去不少，语气变得平静许多，像是谈一场生意。 “我可以给你补偿，给伊织家补偿，你想要多少钱？” 电话那头沉默一秒，“你脑子没病吧？” 嘟———— 电话被挂了，发出忙音，日下长政花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手抖了一下，放下手机，低头沉思片刻，发现自己好像无路可走了。 于是他站起身，推开和室的障子门，找到日下家的仆人。 “我要见三叔，有重要的事情！” 喝得微醺的日下信秀在茶室接见了日下长政。 他发现先前一直稳重自信的青年，此时脸上却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不安的神色。 “长政，出了什么事？” “三叔，他来了。”日下长政沉声道，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你说的那位东野瑜？” “是的，他刚才给我打电话，他知道我在您家里，马上就要到了。” 日下信秀笑了笑，看向陪侍身旁的式神。 那是一个成年女性模样的式神，身穿灰色吴服，披着羽织，脸上挂着绘有符咒的白纸，看不到脸。 “音，你去让露他们加强一下戒备，今晚可能会有不速之客登门拜访。” 日下长政有些迷茫地顺着日下信秀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发现。 日下信秀微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的式神，音。长政你没有灵力在身，如果音不愿让你看到，你是无论如何也——” 话还没说完，外间传来嘈杂的声音。 日下长政顿时像是受了惊吓的鹿一般，稍稍挺身，瞬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稍安勿躁。” 日下信秀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出茶室，日下长政紧随其后。 两人来到精心设计的枯山水庭院中，日下家的人已经有小部分聚集在这里了，指着天空议论纷纷。 庭院被光照得透亮，像是有什么光源在很近的低空。 日下信秀感受到那陌生、威严的气息，与自己的式神对视一眼，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气息. 他想到什么，快步来到庭院，抬头一看，顿时愕然。 身边的式神音更是只看了一眼就慌忙告罪，低下头，推金山，倒玉柱，跪伏在地上。 那是一只身边有祥云拥护的白色狐狸，身披天衣，脑后有着代表身份的光冕，身上毛发飘逸流着金辉，淡漠地注视着庭院中的人们，如同传说中的神明降临。 日下长政先是松了一口气，不是东野瑜就好。 但紧接着他想起刚才古屋纲良说他遇到神明了，眼睛倏地瞪大，心中察觉到不对劲。 日下长政想要悄悄要离开，却骇然发现天空中那位狐狸神明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一时间不敢动了。 “御前稻荷.” 日下信秀喃喃自语道，但又觉得不对劲。 神使虽然高贵，却也没有这种排场的啊，能拥有神冕、天衣和祥云的，无一不是真正的神明。 当然，不管是神使还是神明，自己都得恭恭敬敬的，不过凡人的归凡人，神明的归神明。 日下信秀虽然敬畏神明，却不至于太过害怕。 只要自己不冒犯神明，就没什么可怕的。 他走近几步，躬身下拜：“在下日下家家主日下信秀，请问神使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如同神明般的狐狸低头看着日下信秀，声音沉肃威严。 “吾为问罪而来。” “神使要问谁的罪？” 东野瑜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日下长政。 日下长政一听这声音，愕然抬头，与天空中那威严淡漠地狐狸眼睛对上。 他倏地笑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摇头笑道。 “不，你不是稻荷神使，你不是稻荷神使！我听出你的声音了！” “你是东野瑜，他是东野瑜！” 日下长政先是在众人看疯子的眼神中指着东野瑜叫道，随后跑到日下信秀身后拉着他的手臂。 “三叔，你别怕他，他是东野瑜，他是凡人，他不是神！这是幻术，这肯定是幻术！” 他的声音急切，迫不及待想让所有人都相信他。 然而日下信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连一般的大妖怪都没有资格被神明问罪。 “长政，你到底做了什么？” 终于写完了，这是昨天的六千字，我实在撑不住了，让我睡一觉，晚上起来再写今天的六千字QAQ 兄弟萌看在伊露维獭拼命码字的份上，把月票之力给我吧！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2章 你不会再有未来了 “我，”日下长政注视着日下信秀愣了一秒，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连忙解释道。 “三叔，你听我说，这狐狸肯定是东野瑜的法术，你被他骗——” “是不是神使，难道你会比我更清楚吗？” 日下信秀注视着这个远房侄子，冷着脸告诫道。 “你老实把做下的错事说出来，我还能帮你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执迷不悟，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说白了，两家分家一百多年了，虽然一直有来往但也只是逢年过节礼仪性的来往，维持着关系而已。 遇到这种神明问罪的事，如果只是轻微过错，那自己帮忙分说一二，算是全了这一百多年交情的情面。 如果是严重的亵渎神明那种，别说日下长政只是家中四子，就算是他们家家主来也白搭。 日下信秀自认自己没那么大的脸能在神明面前捞人。 而且能让神明派遣神使上门捉拿问罪的，说实话，别说日下信秀，就是日下信秀他爹都没怎么见过。 神明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直接出手施以神罚了，哪怕要惩戒也就是诅咒凡人霉运缠身而已。 最典型的大概就是明智光秀，把寺庙烧了，然后接下来一路倒霉到死。 日下长政额头冒汗，该死，为什么不信我？！ 现在日下信秀被东野瑜唬住了，他有预感，要是自己下一句话不是坦白，日下信秀估计要当场把自己交出去。 怎么办？ 如果立刻逃跑就坐实了自己冒犯神明，这是最愚蠢的做法，这一脉日下家不会帮自己的。 可如果老实交代，以自己做的那些事，他们也大概率会把自己交给假扮神明的东野瑜。 日下长政心急如焚，在心中暗骂，这群除妖师，自诩聪明超凡，一个个都是瞎子，能被一个高中生骗。 但眼下只有他们能帮自己，要是不能说动这群远房亲戚，必死无疑。 日下长政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生死攸关的境地了，沉默一会儿，说道。 “我没有亵渎神明，也没有冒犯天神，只是请稻荷神社神官家的孩子到我那里待几天，她和东野瑜关系不错。” “我没有想要伤害她，只是请她和那个东野瑜说说，让他不能报复我而已，三叔，我只是为了自保。” 他的表情很认真，语气很诚恳，但这种话连日下真希都骗不了。 于是她避开了日下长政希冀的目光，转而偷偷看向天空中的狐狸神明。 这位狐狸神明的仪驾可真不小，祥云护身，瑞光普照，甚至还有神冕，有这种排场的神明不会是一般的山野小神。 狐狸么，难道是稻荷神使？或者是某一位狐狸稻荷神。 日下真希在心中猜测，稻荷神在岛国有好几位，都是大神，因而也确实不怎么好猜。 庭院的其他人，日下真希的叔伯等等听过日下长政的自述后也都暗自摇头。 自作孽，不可活。 他们没再理会这远房亲戚，将目光转向夜空中的狐狸神明。 不过也没像日下真希这么大胆直接看神明的，偶尔用余光瞥一眼就算满足了。 这种能亲眼近距离观察神明的机会相当难得，据说悟性高的修行者说不定能从神明那里获得一些对修行的启发。 但相当一部分除妖师一生也没怎么见过正儿八经的大神，能和一两个小神或者神使处好关系已经算不错的了。 眼下能近距离见到神仪，作为除妖师算得上极其幸运的事。 众人准备回去再喝两杯小酒，以后除妖师聚会都可以拿出来吹牛了。 你怎么知道我亲眼见到稻荷神仪驾了？ 至于日下长政的死活？ 且不说除妖师本身就见惯了生死。 关键你日下长政他吗是谁？ 都出五服的远亲了，本来就差不多算是陌生人，突然来拜访也是做了恶事要来避难。 眼下被神明找上门来问罪，他们还怕自家被这人连累呢。 日下信秀听完更是愣住，目光落在日下长政身上，重新审视起来。 他原先只觉得日下长政待人接物有礼，思维敏捷，学习天赋出众，等考上东大以后就算是人中龙凤，将来或许有一番作为。 但他没有将来了。 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他直接一眼识破——那一支日下家做生意，商人能有什么好货？ 放古代和赘婿一个桌吃饭的东西而已。 凡人想对付除妖师要么请别的除妖师，要么就从除妖师的亲朋好友下手——当然也不是所有除妖师都很厉害，有相当一部分其实也就是会点术法，身上有点法力而已。 身为除妖师的日下信秀对这种下作的手段更是深恶痛绝。 “你你好自为之吧，这件事我管不了。大伯，让家里的人都回屋吧。” 日下长政闻言立刻慌了，拉着日下信秀的袖子，惊惶地哀求。 “三叔，三叔救我，他真的不是神明，他是东野瑜，我听出来他的声音了。我知错了，救——” 日下信秀不耐烦地甩袖转身，抬头看了一眼东野瑜，躬身下拜：“神使，此事与我日下家无关，还请您明察。” “至于日下长政，他只是来我家拜访的客人，既然犯下大罪，我日下家自然也不会包庇。只是我等也没有处置他的权力，就请神使和他单独谈谈吧。” “善。”东野瑜微微颔首，天衣飘动，流着金光的毛发，神色威严，周身弥散着清灵神圣的气息，确有一番神威气概。 “尔等退下吧。接下来的事，与你们无关。” 日下信秀再次下拜，日下家的众人也跟着行礼。 起身后日下信秀对跪在地上的式神说道：“音，去通知露他们，不要靠近庭院，也不要窥伺。” “遵命。” 式神得到主人的命令后站起身，却也不敢抬头看，低头躬身，迈着小碎步倒退，直到退出一定距离后才转身化作妖云离开。 式神离去后，日下家的众人也纷纷离开庭院。 “真希，真有神明降临啊？” “长什么样子？让我看看！” 日下真希他们那辈的年轻人听说了，从宅子另一头跑过来钻进靠近庭院的和室，想透过窗户缝偷看，被日下信秀拎走了。 他让式神在靠近庭院的长廊上来回巡逻，确保家中没人偷看神明问罪的场面。 日下信秀心中其实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这是他头一次发现神明居然真的会亲自问罪。 毕竟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神官或者神官家人遇害，各种原因遇害的都有。 谋杀、妖祸等等，但从没听说过哪家神明亲自出手问罪的。 但现在人家神使的的确确来了，日下信秀不愿为了一个人品低劣的远亲得罪神明，因而连疑问也只是压在心底。 至于这位神明贸然干涉凡尘俗世是否会被高天原追责，那是人家神明的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日下家的众人离去后，庭院瞬间空了下来，只剩下日下长政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他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狐狸神明，咽了口唾沫，用干涩的声音说道：“东野瑜，我知道是你，你骗得了三叔他们，但骗不了我。” 东野瑜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日下长政于是又连忙说道。 “刚才我在电话里说的一切都算数，只要你放过我，钱？豪宅？豪车？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不会再见明日见早苗了，我可以退学，我，啊！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便发现东野瑜身边飘着几团炽烈火焰，这些火焰像是有神智一般划破虚空，拖着焰尾，发出奇异的啸叫朝自己砸了过来。 日下长政当即拔腿就跑，但没跑几步便被陨星般的火焰砸中后背。 轰！ 只是瞬间的功夫，橘红、炽烈的火光便包裹了日下长政的全身。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皮肉在炽烈的火焰中炸开，血管中的血液开始沸腾，眼球在高温中炸裂。 他控制不住自己，在由砂石构成的枯山水庭院中满地打滚想要扑灭火焰。 这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压抑不住自己的声音，发出自出生以来最不体面、最难堪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过一会儿，他的声带大概是被烧坏了，只能发出奇怪的声音，随着挣扎的动作逐渐变慢，满身烈焰的日下长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东野瑜飘在半空中，神色看着他被烧灼致死，慢慢降下云头，靠近过去。 日下长政的灵魂从尸体上无神地站起，迷蒙地开始走向一个方向。 但没走几步，被东野瑜的气息一冲，倏地清醒过来，他先是看了自己半透明的双手和躺在地上静静燃烧的属于自己的尸体。 我已经死了？ 日下长政神色复杂，有些不甘心，只是想起死前的痛苦，他打了个寒战，终于是有些懊悔。 早知道不该招惹他的。 这时候，日下长政发现了不远处咧开嘴的东野瑜，注视着那双满是愤怒的狐狸眼睛，神色愕然。 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有些害怕地后退几步，喃喃道。 “你，你要做什么，我已经死了，你还不放过我？我已经死了啊！” “对大多数人来说，死亡就是终点，所有的罪孽、恩怨都在这一刻一笔勾销。投入轮回，或许重蹈覆辙，或许走出新的一条道路，说不定运气还能踏上修行，回忆起前尘往事。” “如此一来，死亡就不那么可怕了，既然有转世未来，那总归是有希望的。” 东野瑜轻声说着，看向日下长政，认真说道：“但你不会再拥有这样的希望了，我会彻底杀死你，剥夺你重新再来的机会。你将彻底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东野瑜本来是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但思来想去，又觉得没必要。 这种人天生坏种，自私傲慢，他们或许已经不把普通人看作和他们一样的人了。 他们或许自以为是更高一等的存在，所以才能这样毫无心理负担的做出剥夺他人生命的决定。 日下长政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听懂东野瑜话里的意思，一时间一种难以想象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呆呆地注视着东野瑜，看着那明亮神圣的光环，身周的祥云和瑞光，本该是让人安心的这一切在此时看来却比传说中的死神更让人畏惧。 “不，不。” 日下长政摇着头想要逃跑，但没跑几步，身后传来一阵狂风，让人难以抵抗的力量压下来。 他被扑倒在地上，骇然回头，看到一张满是利齿的巨大狐狸嘴，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 他想说什么，但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情绪失控地发出哀嚎，往日里的伶牙俐齿，敏捷的才思，此时都在神威和彻底的死亡面前尽数消散。 日下长政亲眼看着那满是利齿的狐狸嘴将自己的灵体撕成碎片，魂体暗淡，连惨叫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但当他发现自己只是被撕碎，却还活着的时候，他又庆幸起来。 但接下来，在虚空中燃起的幽蓝色火焰却让只剩破布一般身体的日下长政感到彻底的冰冷。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浑身却自发地感到恐惧，开始颤抖，日下长政从那跳动的安静火焰中看到了自己的终结。 他挣扎着要逃跑，幽蓝色的火焰无声地飘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 星星点点的火光伴随着消失的哀嚎逐渐熄灭，亲眼看着日下长政的灵魂被灼烧至虚无，东野瑜这才转身化作光雾离去，祥云追随其后。 咔哒，咔哒。 日下信秀踩着木屐来到庭院中，先是望了眼夜空中快速远去的祥云，又低头看向日下长政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和那已经消散的灵体，叹息一声。 哪怕日下长政只是没什么关系的远房亲戚，甚至还人品低劣不是什么好人，但眼看着他被烧到魂飞魄散，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这是真正的死亡，堪称世界上最残酷的惩罚——哪怕是在黄泉赎罪都还有轮回的机会。 叹息过后，日下信秀又觉得有些晦气，吩咐家人去报了警——火警。 让人过来灭火收尸，反正家里有监控，虽然拍不到神明，但能看到日下长政是突然起火自焚而死的。 到时候自己打电话给警署说明情况就行。 至于这位神明为什么用狐火处决，甚至还将日下长政烧至魂飞魄散. 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万一人家就是脾气古怪呢？ 结束了。 东野瑜化作光雾在云中疾驰，听着耳边猎猎风声，抬头望着云层之上的皎皎明月，银灰的月华洒落下来，让远处静谧的云海犹如实质。 穿梭其中，感受这只会出现在梦中的场景，东野瑜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有一种刹那感受到天地宽广的感觉。 前世看蜘蛛侠的时候，马奎尔在复仇之后说：“我想让他死，我也的确做到了，我的怒火得到了释放，但我的悲伤依旧。” 幸好自己提前派了绣吉保护御子，否则自己现在的心情应该和彼得帕克差不多。 也不知道御子怎么样了。东野瑜心中担心这件事会对她的心理产生什么影响，因此想着先去餐厅找回肉身，然后再回神社。 等等，要不先修炼一晚上？ 东野瑜抬眼看着头顶的步摇，心中有些意动。 还有一章晚上发，如果能多写的话，晚上可能会有两章（另外一章就当是还债的。）上架那天写太多了，感觉给伊露维獭作息打乱了，要不以后还是死线更新吧。欠的一天算是欠六千字，我每天加更一点慢慢还，码字速度太慢了，果咩纳塞。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3章 斩妖 思来想去，东野瑜最终还是没有贪着省这小半个月的修行时间。 一来说好的还步摇，虽然没约定时间，但钻这个空子也没什么意思。 东野瑜十几年来踏踏实实修行，刚拿到步摇的时候有些馋这宝贝，现在戴了半个多小时，更馋了。 但还不至于没品到跟人玩文字游戏——东野瑜只跟自己玩文字游戏。 二来自己肉身之前还在餐厅，现在不知道到哪儿了，按理说自己坐在前台没动静，估计一两个小时候就会有人发现不对劲。 就是不知道店里是让自己在员工休息室躺着还是打求救电话叫救护车，感觉后一种可能更大。 一想到自己被抬到医院抢救，被黑心医生用不能报销的进口药，扎着点滴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每分每秒存款都在减少。 那可都是钱啊，我的钱！ 东野瑜想到这里直接急了，全速朝着东京都飞去，不过眼看着还要十分钟左右才能到，于是他开始看今次的报恩奖励。 【报恩完成。】 【本次报恩评分：乙下。】 只有乙下么，自己这次算是救了御子和伊织忠道老爷子，又将自己的肉身置于危险的境地。 在神话传说把肉身放在外面，阴神出窍办事的，回来肉身基本都没了。 铁拐李更惨，肉身被脑缠徒弟烧了，只能夺舍一个浑身是病长相丑陋的乞丐，要不是师父是太上老君，可以随便磕丹药，搞不好这辈子没法成仙。 上次报恩高田老夫人，随手杀灭那只妖怪，都乙下评分呢。 这次自己算得上是奋不顾身，当时又没考虑报恩奖励什么的，不说甲级评分，怎么也该有乙中吧。 东野瑜仔细思考了下，怀疑可能是因为御子的这次劫难本身就是因自己而起，虽然并非自己故意，但也有承负。 算了，御子和老爷子没事就好，系统奖励当是顺带的好了。 之前送的是妖雷旗，这次不知道是什么。 东野瑜接着往下看，眼睛倏地瞪大。 【奖励：斩妖。】 【能以法力加持于武器，化凡兵为神器，驱鬼降魔，诛杀恶神。】 我超！ 等等，斩妖？ 我超！ 东野瑜愣了一秒，想起这好像是地煞七十二术其中之一，先是大喜，随后又觉得有点可惜。 自己现在需要的不是斩妖这种法术，而是黄白点化之术——那样自己就不愁吃穿不用打工了。 看描述好像很厉害，化凡兵为神兵，不过得先弄把称手的兵器才行，总不能随便捡把物理学圣剑附魔吧. 之前抢到的那把肋差还是太短了，兵器一寸长一寸强，肋差适合偷袭但不适合正面对战。 事实上要不是现代社会带大枪不合适，东野瑜其实更想整把十文字大枪或者弄把步槊——枪头长度赶上一把剑的那种。 思考着自己以后该用什么武器，东野瑜倒没急着领取系统奖励，眼下自己还没回窍，又是在外面，不方便领取系统奖励。 压下激动的心情，闷头往前飞。 绣吉这一路上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发出猖狂的嘎嘎声，之后没怎么说话，只是跟在东野瑜身后，长着嘴巴在祥云里来回钻。 它似乎在实验这团云能不能吃，被落下了又振翅赶上来，给人一种纯质如初的感觉。 抵达小林公爵邸的时候大约是晚上九点出头的样子，商业街灯火通明，不过行人不多。 大多数商店、餐厅都快打烊了，小林公爵邸也不例外。 东野瑜按下云头，化作淡淡的雾气飘进餐厅。 这时候餐厅正是接近打烊下班的时间，已经没什么客人了。 厨师们早早换了衣服下班，经理之类的管理层更是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几个侍者拿着拖把、毛巾在清理打扫。 我肉身呢？ 东野瑜在前台晃了一眼，意料之中的没发现肉身，但在餐厅内左找右找，犄角嘎达都翻遍了也没找到。 真送医院了？！ 虽然早有猜测，但这个猜测变为现实的时候，依然有一种冰冷的感觉涌上心头。 东野瑜祈祷着，正巧碰到侍者领班宫水千夏小姐下班，她换了一身都市丽人的休闲打扮， 东野瑜跟着她走出餐厅，在她身后问道：“宫水小姐，请问东野瑜在哪儿？” “东野君不是晕倒，被救护车送到赤池医院去了吗？” 宫水千夏下意识说道，回头看了眼，并发现有什么人。 随后她忽然感觉刚才那个说话的声音有些像东野瑜，她微微皱起秀眉，心中疑惑。 可东野君不是在医院吗？ 自己肯定是太累幻听了。 宫水千夏离开后，躲在阴影中的东野瑜盘算了一下，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医药费，心疼到无法呼吸。 希望是公立医院，这样医生刀法轻点，还有医保，应该花不了多少。 于是东野瑜又找了个路人问赤池医院在哪儿，不过这次吓跑了好几个人，最后在几个刚从居酒屋里出来的青年社畜口中问得了医院的方位。 “刚才是谁在问赤池医院来的？”一个醉醺醺提着公文包的青年左右看了看，感觉背后有些发冷。 其他几个青年都笑着说，“谁知道呢，广介，走，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居酒屋，比这一家的酒更好喝。” 岛国这边早回家会被看作是没出息，因此大部分已婚青年在工作后都开始早出晚归了，非要在居酒屋或者夜场呆够时间才回家。 于是几人像是丧尸一般踉跄地拦下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大叔打眼一看，发现是几个醉汉社畜，咧嘴一笑。 这送上门来的不宰属实有点说不过去了。 “请问几位要到哪儿？” 广介瘫坐在后座，一个激灵，摸着钱包，茫然地睁开眼睛，车后视镜里倒映着司机大叔乐呵呵的笑容，收音机里是昭和的经典老歌，气氛相当安宁和谐。 于是下意识回答道，“南千住，庄助家庭料理。”说罢紧了紧廉价西装，又沉睡过去。 医院里的气氛和外界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的安静，偶尔响起的压抑着的哭嚎成了不多的点缀。 东野瑜看到好几个迷茫的灵魂正在往外走，大概是要前往黄泉比良坂。 又睡过头了QAQ，起晚了兄弟萌。 这一章两千字，我看看还能不能写出一章来（如果有，那就算还债了。）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4章 你去把御子哄好 看上去医院去世的人还不少，要不从这里开始发展超度业务？ 不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人家刚去世，家人还沉浸在悲伤里，孩子在一旁疑惑父亲为什么不起床，妈妈扑在病床上痛哭，然后自己上门询问。 “您的丈夫刚死了？不得不说您丈夫的运气真的非常不错，我司现在推出了最新的超度服务，由超度仙人东野瑜亲自诵经，从太乙救苦天尊那里获得经文使用权，版权所有，绝对正品！诵经一小时，仅需五万円！” 额. 东野瑜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总觉得有点太地狱。 于是暂时把这个不成熟的想法压下，来到护士站。 值夜班的护士有四人，其中三个护士年纪稍大，看上去三十多岁，剩下一个比较年轻，留着齐耳短发，大概二十来岁。 她正抱着病历本起身，大概是准备去病房巡视，其他几个护士瞥一眼露出古怪的笑容。 “奈美，又要去看那个高中生帅哥？” “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我只是照例巡视病房而已。” “可是你今天已经去好几次了，我之前还看到你偷偷给他掖被子。” “护士照顾病人，这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接着便是护士的本职工作啊，为病人着想啊之类的，引得护士站的几个护士都笑起来。 抱着病例本的南奈美瞪了她们一眼：“你们换班后不也经常跑过去。”说罢气呼呼地离开了护士站。 “奈美酱真是可爱啊。” 剩下的几个护士噗嗤笑起来，又闲聊了几句。 “说来也真是奇怪，半田医生说东野君的各项身体指标都相当优秀，身体很健康，但就是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大脑出现了什么问题吧？或者压力太大了？看他的制服，好像是在西餐厅兼职。” “你们不知道吗？那是小林公爵邸的东野君，最近突然出现在网络上的高中生帅哥。据说在那家餐厅点很多菜的话，可以和他聊天哦。” “诶，那要是出很多钱的话，是不是可以——” 护士站传出来妇女们心照不宣的笑声。 虾头女。 东野瑜心中有些无语，自己打工怎么老是吸引这些中年妇女。 之前餐厅里的食客也大多是这类人，应付她们比杀妖怪都累。 他转身跟在护士奈美身后，感觉当下这个工作不能做得太久了。 赚够一百万就行。 现在自己身上有差不多六十万円，再干一个月，如果之后成为除妖师的计划进展顺利，收入可观的话，就可以准备辞职了。 不然以后东京帅哥除妖师的名声搞不好要被东京帅哥牛郎的名声给盖过去。 这合乎道理吗？ 东野瑜跟着护士来到自己所在的病房，病房里有两个病人。 除了躺在靠窗病床的自己，还有一个长相可爱的双马尾女中学生。 看上去没什么大碍，正一边打点滴一边玩NS，病床旁边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在陪床。 护士先是检查了女中学生的输液情况，发现已经输完液了，简单询问一下，拔掉针头，在胸前抱着的本子上写着什么。 然后来到东野瑜的病床，同样是先检查输液情况。 见他依然没有苏醒的样子，犹豫一会儿，想坐下来待上一段时间，旁边正在玩林克的女学生瞥了眼。 “护士姐姐，你应该还要去别的病房巡视吧？” “是，是的。”南奈美屁股还没沾到凳子就像是触了电一般站起身，有些僵硬地出了病房。 女中学生看着她的背影，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窃喜，然后在母亲愕然的目光中拿着手机小心翼翼地下床。 “步美。” 她小声地喊着女儿的名字，然而筱咲步美只是不耐地摆摆手。 她光着脚跑到东野瑜床边，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拿着手机对着自己和躺在病床上的帅哥，摆了个姿势。 超！ 任何白嫖怪终将绳之以法！ 东野瑜见此，立马回窍，睁开眼睛注视着少女手中的手机，配合地露出微笑。 筱咲步美刚照完，低头看了眼照片，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愣了一秒，猛然回头，与东野瑜笑吟吟的视线对上。 “合照，承惠两千円。” 东野瑜朝她摊开手，说道。 视野余光发现有些手足无措正在向自己鞠躬道歉的少女母亲，朝她点点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谁会拒绝合照赚钱这种事。 至于肖像权，连在东京生活三个月的存款都没的自己，还没资格去操心肖像权的事。 以后嘛，只能说相信未来自己的智慧。 筱咲步美抽了抽嘴角，但转念一想，澄澈的眼睛亮起来，从钱包里拿了一万円递给东野瑜。 坐在她病床边上的母亲一脸无奈。 东野瑜正起床拔掉留置针想离开，见她噔噔蹬跑回去又噔噔蹬跑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万円，躬身埋着头双手递给自己。 下意识接过来，随后发现事情不对劲。 “啊？” “五次合照。” 说着，她拿出手机，“这次算一次，还剩四次，加个line，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来找你。” 东野瑜：你这算盘珠子都弹我脸上了。 而且怎么总感觉自己好友位贱卖了，犹豫一秒，还是加了她的line好友——敢骚扰自己就拉黑！ 她的line头像是塞尔达，刚一加上好友，就发来一条打招呼的信息，就是普通的你好。 岛国这边的人似乎不怎么喜欢用表情包，如果换神州少女的话，加上好友的第一时间应该是发一个萌萌的表情包。 少女见这么轻易就要到了line，顿时眉开眼笑，双手靠着东野瑜的病床上，撑着下巴：“我叫筱咲步美，你呢？” “东野瑜。抱歉，我要换衣服，请回避一下。” 东野瑜说着拉拢帘子，将病号服换回侍者服。 随后看了眼手机，十点出头，跑得快一点说不定能赶在餐厅关门前换回校服拿回书包。 否则自己就得等明天早上九点，上学肯定是迟到了。 虽然迟到对于自己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大概是来自于前世多年上学的习惯吧，心里总是避免迟到。 换好衣服后，他拉开帘子准备离开，筱咲步美先是眼睛亮起来，好帅！ 随后见他往病房外走，有些讶异，“这就要走了吗？可是医生还没有同意——” “没什么大碍，老毛病了。” 确实是老毛病，只要阴神出窍就会这样。 东野瑜笑着收起一万円，离开病房，在护士站护士们惊讶的目光中走出住院部，来到医院大厅里付医疗费用。 自己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六七点了，虽然医生做了初步的各项检测，但很多昂贵的检测都还没来得及做，因此只花了一万多円。 再加上自己刚赚的一万円，四舍五入，自己这趟等于没什么损失。 护士把医疗账单递过来时，东野瑜看过以后也很惊讶。 一般来说救护车+急救+检查，哪怕是在神州也得花不少钱。 收费的护士见他似乎有所疑惑，于是热心地介绍了有关医疗费用方面的事情。 东野瑜自从修炼以来，这十多年从没生过病，因此对医院相当陌生。 此时听过护士的解释后，方才对岛国这边的医疗有所了解。 照这位护士这么说来，岛国这边的医疗对平民来说确实是相当实惠的存在。 小日子这边的救护车似乎是归属于消防系统，所以叫救护车是不收钱的——或者说纳税人出钱。 至于医疗费用，只要你有医保，费用就不会太高，同种疾病的治疗甚至比神州都便宜。 前世就听说许多去岛国定居的华裔会在国内的家人罹患重病时，把他们带到岛国去看病。 以前还以为是那边医疗先进，现在看来，大概还有看病便宜的因素在里面。 先让站在电线杆上的绣吉回去，随后东野瑜全速狂奔到小林公爵邸。 这时候店员已经完成打扫正要打烊关门，看见穿着侍者服的东野瑜一路狂奔过来，颇为惊讶。 “东野君，已经没事了吗？” “承蒙关照，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 东野瑜客气有礼的回答，随后去到员工换衣间把衣服换了，背上自己的书包，与餐厅店员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这时候地铁还没有下班停运——东京的地铁晚上十二点才停运。 车厢里少见地没什么人，打扮艳丽的女郎，打工下班的辍学高中生，以及几个提着塑料桶和钓鱼竿的中年人，大概是要去多摩川夜钓的。 回到绫濑町后，东野瑜先是回了公寓把书包放下，嘱咐绣吉看家，随后又前往位于绫濑坂的稻荷神社。 那辆破旧的面包车还停在神社外的小型停车场中，东野瑜走过去看了眼，里面的猫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伊织忠道老先生把它们妥善安置了吧。 深夜的稻荷神社看上去没有想象中那样阴森，不时拂过的夜风撩动树叶发出沙沙声，阶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对石灯笼，里面安置有电灯，释放着暖黄色的灯光。 神社里没人，东野瑜便自顾自地在手水舍那里清洗一下，来到拜殿。 先投了五円硬币，感谢了稻荷神和春塬对自己的帮助。 随后拿出春塬借给自己的凤翅金步摇，放在写着奉纳的钱箱子上。 与此同时，将需要治疗的猫都妥善安置在宠物医院后，伊织忠道正疲惫地走过参道，恍然发现拜殿那边似乎有熟悉的身影。 拜殿的灯光有些暗，一时间看不太清，于是他走过去试探着询问了一声。 “东野君？” 东野瑜听到声音转过视线，见是伊织忠道，躬身行礼：“在下深夜到访，失礼了。但因为确实很在意，所以不得不来一趟。伊织先生，您和御子都还好吗？” 伊织忠道听罢，快步走近过来，与东野瑜对视着，神色中有欣慰，有庆幸，也有感激，感慨般说道。 “今天全赖东野君的及时出手，没让那些恶人得逞，御子是我和她奶奶此生最珍视的宝物，同时也是伊织家的珍宝！” “若无东野君之援手，让那些贼人得手，恐怕传承数百年的伊织家，将就此断绝在老夫手上。此等大恩，老夫铭记于心，今后东野君如有需要，伊织家必举家报恩！” 他非常郑重地深鞠一躬，东野瑜侧身不受，然后也跟着鞠躬下去。 “请您不要这样客气。您与雅人叔是至交好友，平时对在下又颇为关照，在下全都记在心里。且御子懂事可爱，我将她当做亲妹妹来关爱，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辱伤害她。” 说着，他又小声解释道：“此事其实因在下而起。” 东野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微笑起来：“如今始作俑者已死，魂飞魄散，还请您放心。” 这件事归根到底因自己而起，报恩奖励都拿了，实在不好意思再接受别人的感激。 伊织忠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没有因为东野瑜酷烈的报复手段感到惊诧，反而觉得这样才对。 如果御子真的遇害，如果自己有那个能力，必要将始作俑者扒皮拆骨，魂魄捉到神社来点了魂灯才算完。 他听罢没说什么，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因东野瑜而起就迁怒他，或者心中的感激有所消减。 这件事根本也不怪东野君，纯属那姓日下的混账神经病，养尊处优久了，习惯以俯视的眼光看待其他人，稍有不顺着他的意就记恨在心里。 挡了他的路，他就要把人杀了。 这样未来寄希望于入赘的人，能有多大成就？习惯了走捷径，遇到挫折的时候必然承受不住。 好在结果还算好，好人获得了好报，恶人获得了惩罚。 伊织忠道本来今晚差点遭逢大难，身形俱疲，此时骤然听闻始作俑者被东野瑜宰了，连灵魂都烧成了灰，一时间心情大好，拉着东野瑜的袖子就往伊织家拐。 “今晚要不东野君就不要回去了，我让伊织奶奶做点好的下酒菜，我俩喝一杯。” “是前两年做的梅子酒，那几株青梅树还是当年御子父母结婚的时候栽种的” 说到这里，伊织忠道有些感伤起来，叹息一声，转而看着东野瑜，眉眼含着笑意。 “另外，此事既然因你而起，御子受了惊吓，又忧伤于那些义猫之死，我是没什么办法了，你得负责哄好。” 东野瑜拗不过老头，无奈答应下来，回头瞥了一眼。 零星挂在殿角的白炽灯将神社的轮廓映照出来，朱漆青瓦的建筑群静静地伫立在夜色里，一如数百年前刚建成时那样沉稳、宁静，给人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视线中隐约看到远处的参道上有一位白衣绯袴、戴着狐狸面具的巫女在漫步，身后跟着一群花色不一的猫。 挂在屋檐边上的风铃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夜风裹着枫叶飘零，放在奉纳箱上的步摇已然不见了。 还有一章两千字，兄弟萌不用等了，我估计要码到深夜。另外和兄弟萌说件事，以后的更新都调到晚上吧，不然虽然每天更新都是那么多，但不稳定。唉，沟槽的死线真是极佳的效率加速器呢。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5章 御子葬猫（求月票！！！） 穿过神社，在铺着青石板的路上走了一小段距离，进入到伊织家的庭院，脱鞋踩在打了蜡的木制长廊上，沉闷的脚步声有节奏的响起，一老一少轻松写意的谈论声隐约传入夜色中，夜风撩动树梢如同不息的海浪，这些声音全都和谐统一起来，变成了森林的呼吸。 “说起来，有关那些匪徒的后续处理其实还是有一些麻烦的，警察应该会查过来，伊织先生准备怎么办？要是有麻烦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忙解决一二。” 东野瑜跟在伊织忠道身后，想着如果麻烦的话，说不得还要再请月之魔女小姐帮一下忙。 至于会欠人情这件事，自己现在正愁欠的恩情不够多呢。 伊织忠道推开茶室的障子门请东野瑜进去，同时笑着摆摆手。 “这倒不用东野君操心了，伊织家传承了这么多年，没有大富大贵过，但也积累了一些人脉。” “虽然其中很多都因为伊织家没落而逐渐没了往来，但解决这些琐事还是没问题的。” “更何况，那些匪徒都是被妖怪杀死的，与你我都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伊织忠道微笑着说道，外表严肃古板带着微笑的老人做出这种事，让人有一种认知错乱的感觉。 “而且这事我已经上报宗教文科省了，过两天他们会派遣除妖师来调查，到时候我找熟人帮忙，这事儿大概会按突发妖祸结案，至于妖怪的行踪——” 伊织忠道朝神社方向双手合十。 “那自然是被稻荷大神捉走了，让他们问稻荷大神去。” “宗教文科省？” 东野瑜进到茶室，落座后回想了一下。 记起这好像是跟那些文部科学省、防卫省这些并称的一个有关宗教的机构——前世岛国宗教管理的这部分权力是归于科学文教省的。 这一世大概是因为这些神棍真有两下子，所以独立了出来。 不过颇为低调，以往给普通人的印象好像都是负责管理宗教文化、人员的机构，还特别设立有宗教法人法来管辖各个神社寺庙。 东野瑜之前在查岛国神话的时候顺便也看了看这边和宗教有关的一些信息。 岛国这边虽然有家传的寺庙神社，但也并非完全属于私人。 宗教法人法规定每个神社寺庙都要有人担任宗教法人负责和政府对接，也接受政府特遣人员的监督，确保这些私人传承的宗教场所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们还管理除妖师、妖怪之类的？” “是有这个权力，虽然改名叫宗教文科省，但其实职能和过去的阴阳寮没什么区别，甚至权力还大了不少。所以大多数除妖师习惯将其称为阴阳寮。” “东野君应该有听说过才对，对外看上去是负责宗教文化的机构，但其实内部长官、官员基本都是德高望重法力高强的阴阳师和高僧，负责管理国内的除妖师，应对和妖鬼神怪相关的事件。” 伊织忠道说到这里，沉默一秒：“御子的父母也曾在宗教文科省任职。” 见老爷子今晚两次提到御子的父母，情绪不太好，东野瑜也不好问什么。 于是转移话题般问道，“用稻荷大神来当借口的话，不会触怒祂吗？” 要知道稻荷神社里是真有神明存在的，这么干搞不好神明会不满。 东野瑜目前对稻荷神还是非常敬畏的。 自己现在才是阴神阶段，想修炼到金丹正常情况下都得一甲子，阳神真人更是遥不可及。 之前在菱泽看到的那水神的神仪，眼看着少说是金丹境界的神明，如果对自己出手，不用妖雷旗的情况下自己应该撑不过三招。 这还只是一个没什么知名度的神明。 像稻荷神这种大神，估计应该会更强，毕竟御前稻荷都是四尾。 自己现在刚到阴神，要修到圆满境界才算二尾灵狐，金丹境界应该是三尾，四尾的话要么是金丹圆满，要么就是阳神。 菱泽水神自己远远看着好歹心里还有点底，而那位叫春塬的御前稻荷给自己的感觉完全就是一个普通凡人似的，搞不好真是阳神真人境界。 以此推算，这位稻荷神至少是地仙境界，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仙人。 自己再修炼一百年估计也惹不起。 “这倒无妨，我先前回来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件事，问过稻荷大神了，祂没反对。” 伊织忠道笑了笑，让东野瑜先坐着，随后推开茶室另一边的障子门，伸着脖子看了眼。 “奇怪，御子她奶奶去哪儿了？智子，我回来了！” 他说着，顺着走廊一边找一边喊，东野瑜见此也跟了上去。 两人从茶室找到卧室，又找到厨房，最后去到书房，书房里亮着灯，桌案上有打开的小药箱，一些消毒水碘伏之类的摆在桌上，但还是没看到人。 转了一圈，在庭院后面听到老太太的声音：“忠道，我们在这里。” 老太太站起身喊了一声后，又蹲下来，提着灯笼给正拿着小铲子挖坑的伊织御子照明。 一旁平放着十二只死去的猫，她一边给孙女照明，一边拿着一把扇子，不停扇风，驱散想要落在猫尸体上产卵的蚊蝇。 目光偶尔落在孙女擦伤的手肘和小腿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红着眼睛，偶尔用衣袖擦一擦眼角。 鑔，鑔。 小铲子在松软的土地上铲动，但挖了半天也只挖出来一个小坑。 换了一身白色睡裙的伊织御子抿着小嘴，感觉自己有些小看了挖坑的难度，只是目光落到一旁摆放好的那些曾经为了救自己而死的流浪猫尸体上，又加快了铲土的速度。 虽然之前春塬带走了喵姬她们的灵，但据说身体的归宿好的话，灵也会获得安宁。 要是让那些蚊蝇落在喵姬她们身上，下葬以后就会有虫子去咬她们，伊织御子不喜欢被虫子咬，想来喵姬她们也不喜欢。 身后传来竹篱被推开的声音， “智子，我想劳烦你去做一些下酒菜，今天.” 爷爷压着声音和奶奶说着什么，似乎是想喝酒，不过这次奶奶奇怪的没有反对，两人离开了这里，还剩下一个人，他逐渐走近过来，脚步声很熟悉。 伊织御子这些年除了妖怪之外，没结识到什么朋友，因此偶尔会做一些奇怪的事。 比如用脚步声分辨一个人，没想到借此发现了诸多有趣的地方。 有时候脚步声能体现一个人的情绪，东野尼桑现在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犹豫，不像以前那样干脆利落，慢慢的，轻柔的，好像生怕踩到什么。 伊织御子铲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在脚边拿了一个小铲子递过去，轻声说道：“东野尼桑，要一起挖吗？” “嗯。” 东野瑜拿起小铁铲，插到土里，像是推土机一样一铲挖掉一大块，后来感觉这铁铲太小了，跟园艺铲没什么区别，或者干脆就是园艺铲。 于是回了庭院的菜地那边，找到一把大铲子，不一会儿就挖了一米深的足以安置一只猫的墓穴。 伊织御子见此，干脆用手里的小铲子帮东野瑜把多余的土刨开，然后将一只只猫分别装进用描金工艺绘着花鸟虫鱼图案的漆器木盒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且默契地挖坟，装盒，掩埋。 直到庭院后的这片小空地上多了十二个小土包，伊织御子又将十二个写着名字的木牌插在土包前。 东野瑜晃眼一看，她好像给所有猫都起了名字。 “东野尼桑，我其实不认识这些猫。” “嗯。” “只知道喵姬喜欢喵喵叫，会温柔地蹭我。黑子不爱说话，但很勇猛。橘君有些笨笨的，胆小，跑起来的时候老是撞到其他同伴” 伊织御子蹲在这些小土包前，双手环抱着膝盖轻声呢喃着，这些猫给她的印象只有这些。 不知道从哪儿来，也不知道它们的过去，就这样像是逐火的飞蛾一般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个一个奔赴本不属于它们的死亡。 如果自己留在学校里陪那个老爷爷看梅花，会不会就可以避免这些事？ 伊织御子这样想着，心里越发难过了，感觉这些猫的死都是自己的错，小脸埋在膝盖里，“我们都还不是朋友。” “已经是朋友了，在它们为你战斗的那一刻。”东野瑜轻声说道。 “可是，我都不了解她们，有许多我甚至没有印象，有的只是刚刚看过一眼，它们就死了。” “这正是这份感情弥足珍贵的地方。” “东野尼桑.” “我在。” “我好难过。” 她抬起头抽噎着说道，澄澈莹润的灵眸溢满了水雾，眼睛周围红了一圈，有些肿。 白皙的小脸被汗水、泪水和泥土弄脏了，看上去灰头土脸的，额头那里还有被撞到的淤青，让人心疼。 东野瑜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说道：“我知道，哭出来吧，会好受一些。” 如果只是一个人待着，还没什么，但当身边有这样一个支柱的时候，伊织御子便感觉自己变得脆弱了许多，心底压抑着的情绪汹涌而来。 长久以来，她只能和妖怪们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爷爷和奶奶虽然很疼爱自己，但很多事情是不能和他们说的，不能让他们担心。 于是她只能将这些情绪放到心里，说给路过的妖怪听。 但现在似乎不一样了，虽然之前一直说自己和东野尼桑是朋友。 可直到现在，伊织御子才真正感觉他就在自己眼前，而不是隔着距离，或者无法触碰。 伊织御子的目光落在青年的脸上，光线暗淡，看不清他的样子，阴影落下，让人无法估计距离。 她犹豫一秒，瘪着小嘴扑过去，东野瑜连忙向前走了一步接住少女。 她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东野瑜，身子贴着他宽阔的胸怀，鼻尖嗅着令人安心的气息，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嘴角却露出了微笑。 妖怪们朋友们善良有趣，但终究触不可及。 伊织御子今后也不再只属于妖怪世界了。 这一章本来该是昨天凌晨发的，不过写到一半卡壳了，后来又觉得卡一半不太好，于是写到了三千多字，拖到现在才发，一直没睡，我感觉要死了，兄弟萌来张月票吧。 晚上照常更新。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6章 东野尼桑可以住神社哦 先是无声的抽泣，胸口的衣服被泪水浸湿，逐渐呜咽着。 到最后，她大哭起来。 东野瑜轻轻抱着身材娇小的御子，身形差距太大以至于给人一种在抱着玩偶的感觉——御子体重也很轻，估摸着只比一袋五十斤的大米重一些。 按理说她现在读国中，身高怎么也有一米五以上，体重应该有八十斤才对。 或许以后可以教她一些导引的诀窍，修炼倒是其次，主要还是强身健体。 东野瑜修道这么些年，刚有些法力，还没来得及领悟什么法术，但对于导引这方面还是有那么一些心得。 这大概是修行大道的妖怪前期都有的弊端，那就是没有法力，只能靠拳打脚踢，平时领悟也只能在导引炼气方面有所心得。 至于把精力花费在研究什么离体罡气之类的，那就落入小道了，罡气至刚至阳，狂躁难驯，伤灵窍经脉，不利于修行。 而一般的山野妖怪根本不用等筑基圆满。 它们法天地而修炼，虽然粗糙无比，无法解决的隐患到处都是，但也算一条路——有路走总比没路强。 只要浑身灵窍通了部分，就直接开始修炼阴神。 好处是从一开始就拥有可以施展妖术的法力，坏处就是这辈子不可能得道，只能在鬼仙一途上狂奔到底。 岛国这边小庙小神社到处都是，一些妖怪运气好可以在人类的信仰下走神道，将阴神与香火神道结合，更进一步。 但代价是一旦失去信徒，就会逐渐消亡，大多数地祇和山川自然联系紧密，消亡以后会直接归于天地，不入黄泉。 难说哪种选择更好。 御子哭得伤心，东野瑜于是只沉默地抱着她，有节奏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认识御子的这一个多月来，很少见到她情绪失控到这种地步的时候。 之前不论什么时候，哪怕是被霸凌，她也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的情绪有太大波动。 现在看来只是因为没有触及到她真正珍视的事物吧。 但御子本身是人类，太过于沉溺在妖怪的世界，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 等御子的情绪稍稍稳定一些后，东野瑜才安慰着说道。 “御子其实不用太过伤心。” “喵姬它们都很勇敢，像御子一样，所以得到了神明的奖赏。我之前看到春塬带着它们进入了神域，稻荷大神会收留他们的。” 御子听完后擦了擦眼睛，没再哭了，只是身体下意识地抽噎。 她依然将小脑袋埋在东野瑜的胸口，微微颔首：“我知道的，春塬跟我说了。” “可是她们终归是死了，为我而死的。她们再也不能晒太阳了，不能自由的到处旅行，吃喜欢吃的东西.” 只能说御子虽然国中，但被保护得太好，有点天真了。 真以为流浪猫是什么好工作吗？要不要我给你讲讲我以前当流浪狐狸三天饿六顿，还有三顿吃垃圾的故事？ 东野瑜在心中吐槽着，自己本来是想回来超度这些猫的，但看到它们被春塬带入神域后，便没了这想法。 投胎和当神明马仔，我感觉大部分人会选当神明马仔，毕竟即便下辈子投胎成人，大多数情况下也是来当牛马的。 “但它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宿不是吗？” “这比一直漫无目的流浪要好很多，有时候其实很羡慕它们。东野尼桑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儿。” 东野瑜叹息一声，对于传统神州人来说，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才算有自己的归宿，总是租房住就给人一种居无定所的漂泊感。 或许现在很多人觉得租房无所谓，但那也只是无奈之举，要是真有钱可以买房，谁不想拥有自己的房子呢？ 但想在东京这种地方买一套房子那可太难了。 想在东京买一套户型不错、地段不错的一户建，少说也得六七千万円——也有四五千万円的，但那种房子都是由空间恶魔设计出来，占地四五十平米的小楼。 不像是给人住的，给霍比特人住都嫌小。 伊织御子听罢，擦了擦眼睛，低垂下眉眼，轻声说道。 “如果东野尼桑想的话，其实可以一直住在神社的，爷爷奶奶都很欢迎你，春塬和稻荷大神也不反对。” 你又不是稻荷神，你怎么知道祂不反对，神威难测啊妹妹。 而且住在神社，以后领取系统奖励也不太方便。 毕竟系统给的都是好东西，万一哪天给个太上老君九转金丹，稻荷神会不会挟恩图报，出手讨要？ 这难说的很。 “可这里也不是东野尼桑的家啊，我想有自己的家，到时候请御子来做客。” 东野瑜笑着婉拒，摸了摸御子的脑袋，“好了，夜里有些凉，御子你身体不好，在这里待久了容易生病，我们回去吧。” 伊织御子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十二个小土包，写着名字的小木牌插得有些歪。 于是她拄着拐杖走过去扶正，挂在后院的小电灯光芒明亮温暖，吸引了不少飞虫。 这时候风停了些，院子外的森林安静下来，萤火虫在林间飞舞，朦胧的月色如纱衣般笼罩下来，如梦似幻。 它们会喜欢这里的吧？ 东野尼桑说会的。 两人回到庭院，坐在枯山水景观另一头茶室的伊织忠道往这边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只能说对御子特攻，还得是东野君。 其实东野瑜本来就很会安慰人，在孤儿院的时候那边人手不太够，帮着照顾了十来年小孩子，都快成托儿狐狸了。 如果流传出去，想必是能和送子仙鹤齐名的传说。 东野瑜与老爷子打了个照面，先是送御子去她的卧室——现在快晚上十二点了，明天虽然御子可以请假不去上学，但晚睡会影响身体发育。 熬夜真会长不高的。 来到御子卧室所在的和室，这间和室打扮得非常少女，墙壁都贴了粉色壁纸，吊灯晶莹璀璨，垂落着诸多挂饰，面向枯山水庭院的那一边挂着风铃。 大概是她爷爷奶奶怕她孤单，买了很多泰蒂熊、狐狸、龙猫之类的超大玩偶，不过都是放在角落，看样子不是那么喜欢的样子。 “东野尼桑，你能陪我一会儿吗？”御子缩在床上，被子盖了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红了眼圈的灵眸。 这章两千，我待会儿再写一章QAQ。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7章 澄明一文字长光 “嗯，我会待到御子睡着再走。” 东野瑜将御子卧室书桌旁的椅子搬过来坐下。 大概是因为御子身体情况的原因，她的床不是榻榻米上简单铺一层床铺，而是西式的白色铁架床，顶上有蚊帐，两边的床头柜摆着台灯，弹簧床垫高且厚。 东野瑜双手靠在床垫上，感觉柔软且有支撑，价钱应该不便宜，睡起来想必也非常惬意舒适。 御子点点头，安心地闭上眼睛，盖在小脸上的被子拉下来一些。 床头柜两边台灯向四周洒下暖黄色的光芒，白皙的小脸氤氲着淡淡的光晕。 东野瑜趴在床头边上侧面看过去，隐约可以看到御子脸上那些细小的几乎透明的绒毛。 她没睡，而是梦呓般轻声说道。 “东野尼桑，我今天在学校碰到了一些有趣的妖怪。” 妖怪？东野瑜闻言皱起眉头，担心是一些危险的妖怪，于是小声问道：“是什么样的妖怪？” “有喜欢吃饼干的粉色毛绒团子，我给他们取名叫毛球君。还有一位梅花树变成的老爷爷。” “料理部的同学拜托我留下来打扫，把剩下的饼干送给了我。我用这些饼干招待了毛球君。” “离开学校的时候在花坛那边遇到了梅花树老爷爷，他想让我陪他看梅花，说是要看到明天。” “我担心爷爷奶奶还有东野尼桑找不到御子会担心，所以没答应他。” “但那的确是一片很漂亮的梅花林，真想让东野尼桑也看看。” 梅花树妖怪么。东野瑜沉思片刻，笑起来，“好啊，下次我们一起去看看。” 那位梅花树妖怪既然没有强留御子，那应该没什么恶意，当然这种事情也说不准。 今晚回去先问问绣吉，明天放学再找个时间到御子学校检查一番。 想到这里，东野瑜有些意外的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与伊织家似乎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恩人与报恩者的关系了，更亲近了些。 御子也不再单纯是长辈友人家的孙女，这个可怜善良如梦幻般的少女在自己的心中已有了足够的分量。 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拉近的呢？ 是第一次见面时老爷子忙前忙后的热情，还是与御子有些拘谨的第一次见面。 又或者是那盘油豆腐？ 东野瑜心中感叹，有时候来自他人的关心像是无声的细雨，等回过神的时候，内心已经被滋润了。 御子微微颔首，随后想到了什么，翻身过去，背对着他，沉默下来。 等到东野瑜以为少女睡着的时候，软糯空灵的声音带着疑问呓语道。 “东野尼桑，我当时如果留在学校里，喵姬她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喵姬她们确实可能不会死，但如果没有猫之町的猫们拖时间，让那些人把你劫走，事情可就麻烦。 至少不会像今天这样如此简单的结束。 东野瑜倚在床边开解道：“或许是这样。但这不是你的错，谁能预见自己即将遇到的危险呢？”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自责除了让你难受以外，没有任何意义。御子你应该做的是背负着喵姬她们的期望，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更何况喵姬她们被稻荷大神收留以后，你们应该会经常见面，御子你也不想让喵姬她们看到你伤心自责的样子吧？” 御子听罢以后沉默片刻，小脑袋微微点了点，大概是同意了东野瑜的说法。 东野瑜猜测她心里还有些别扭，便转移了话题，免得她在这方面钻牛角尖。 “还记得绣吉左卫门吗？今天你们应该见面了吧？” “嗯！绣吉左卫门还有白狐救了我和爷爷。” 一提到绣吉，御子转过身来，面对着东野瑜，灵眸中蕴着好奇的神采。 “东野尼桑，绣吉左卫门说他和那位白狐都是你的式神，但我还不知道那位白狐叫什么。” 两人靠得很近，大约只有二十几厘米的距离，东野瑜可以很清晰的感知到少女那带着淡淡奶香和青涩苹果香味的温热气息扑打在自己脸上。 这距离有点太近了，于是东野瑜又直起身子，离远一些。 伊织御子只是眨了眨眼睛，灵眸流转着莫名的神采。 “白狐么——”东野瑜思考了一下，“他叫阿鱼。” 岛国语中鱼和瑜的发音不同，御子也没怎么学过汉语，因此倒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阿鱼？阿鱼喜欢吃鱼吗？” “其实更喜欢吃鸡肉，照烧猪排也不错。” “他喜欢吃油豆腐吗？” “挺喜欢的。他之前听说鳗鱼饭好吃，想吃很久了，不过我可没钱给他买——” 说着说着，御子疲惫的双眼渐渐闭上，睡熟过去。 东野瑜发现少女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缓，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微卷的棕红色头发上，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那么以后再说吧，晚安，御子。” 东野瑜微笑着小声说道，轻轻关上台灯。 房间瞬间暗淡下来，只有淡淡的月光透着障子门，落下暗淡的暮蓝。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御子的卧室，转身发现夜空不知何时晴朗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在清冷的月光中清晰可见，打了蜡的长廊地板和中庭的枯山水庭院落满了银灰的月华，静谧宁和。 顺着长廊来到亮着灯火的茶室，房间里只有伊织忠道一个人，身旁的小方桌上摆着一瓶酒，两个酒杯和几盘下酒菜，油豆腐、毛豆还有油炸花生米。 他似乎没察觉到东野瑜的靠近，独自跪坐在小方桌旁，低头注视着怀里的太刀，拿着一方丝巾仔细擦拭。 东野瑜看了两眼，站在茶室外小声提醒了一声：“伊织先生？” “东野君来了。”伊织忠道抬头，朝着东野瑜笑了笑，“进来吧，御子已经睡下了么？” “嗯。”东野瑜说着，快步走进来坐到对面。 伊织忠道点点头，放下刀，什么也没说，给东野瑜和自己分别倒了酒，拿起酒杯：“自家酿造的梅子酒，不如名酒好喝，见笑了。” “家酿果酒我想必并非是一定要追求口感味美，更多是一种纪念，更何况晚辈不懂酒，好酒坏酒在嘴里都是一个味道。” 东野瑜举着酒杯与老爷子碰了下，尝了一口。 蒸馏酒的浓烈辛辣直冲天灵盖，下意识眯起眼睛——梅子酒是把梅子泡在蒸馏酒里酿造的，因而度数不低。 辛辣味很快消退，随后是浓郁的果香清新，口感甜柔，偏酸，比一般的白酒好喝很多。 前世高考过后被父亲拉着喝过一顿茅台，贵则贵矣，至于味道嘛，只能说感觉不如梅子酒好喝。 “如何？” 伊织忠道夹了一块油豆腐放在嘴里，微微摇头，颇为享受的样子——难得伊织奶奶没有阻拦自己喝酒。 “好喝。”东野瑜点点头，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伊织忠道先是微笑，见东野瑜要一口喝光，连忙拦下：“这酒后劲很足，你还未成年，意思意思就行。” 随后他将手边的太刀递给东野瑜：“看看这刀。” 东野瑜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从上到下观察起来。 这柄太刀比自己抢来的那把肋差长很多，甚至比一般的太刀都要长一截。 刀鞘和刀柄都呈现一种莹润的象牙白，有金丝纹路作为装饰，描金绘着伊织家的家纹——由两条稻穗组成的圆环，中间有一朵樱花作为点缀。 不过可惜的是，这把刀似乎被火燎过，刀鞘和刀柄的象牙白都染上了些许焦黄，刀鞘中段甚至有缝补过的痕迹，像是裂开过。 锵！ 东野瑜将刀拔出一截，倒映着灯火的刀刃流转着湛湛寒光，甚至整把刀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 好像很久以前拥有过‘灵’，但被击散，如今重新聚拢，只是想再诞生灵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外表不如神宫寺柊镜手里的那把国光入道一心，但也绝非普通刀剑可比。 东野瑜由衷地赞叹道：“真漂亮，再过几百年说不定会再次诞生灵，是把好刀。” 伊织忠道定定地注视着东野瑜怀中的刀，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 “这是伊织家的家传刀，澄明一文字长光，是名匠长光之作，当年伊织家的先祖帮他斩杀了十八只妖怪才打动他。” “虽然平时供奉在稻荷大神前，但并不是御神刀，而是一把可以斩妖切鬼的利器，历代伊织家除妖师都带着它除妖，不过自御子父亲去世，它便一直供奉在御前。” “后来御子上国中后，我害怕接送御子会让她感到丢脸，于是一直带着它悄悄在御子上学或者放学回家的路上跟随保护。” 伊织忠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今天也多亏了它，我才撑到东野君的式神前来营救，只是这样的好刀如此蒙尘未免可惜” 说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东野瑜：“喜欢吗？” 东野瑜一愣，这我要怎么回答？ 怎么感觉有泼天的富贵要从天上掉下来了。 不，不行，这是人家伊织家的家传名刀，是要一直传承下去的，自己怎么能要？ 一定要拒绝！ 东野瑜有点口干舌燥，坐正一些，神色严肃认真地说道：“喜欢。” 说完愣了一下，瞥了眼自己紧紧抱着剑鞘的手，当时就想抽它。 真服了，狐狸我道心通明，高风亮节，怎么有这样贪婪的手？什么都想要是吧？ 老爷子举起酒杯干了下去，感叹一声，爽朗地说道：“那就送给你了。” 这怎么使得？ 玩笑归玩笑，东野瑜还是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的，立刻就要拒绝。 伊织忠道伸手制止了东野瑜发言，对他摇摇头：“我知道东野君想说什么，先别急，听我说完。” “我看东野君天生有除妖师的天赋，却没有什么钱财，这样仅靠天赋和妖魔鬼怪战斗是不行的。” “别嫌老头子我说话不好听，但死在妖怪手上的除妖师古往今来数都数不过来，伊织家也有不少除妖师被杀。御子如今只有你这么一个，嗯，朋友，如果你死了，她怎么办？” 东野瑜听着，沉默下来。 有了斩妖法术后，自己确实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以岛国的情况来看，刀是最合适的——没见过那只妖怪穿铁甲的，到时候拿太刀咔咔砍，一刀一个不吱声。 战斗，爽！ 至于岛国的刀枪禁令，到时候找月之魔女小姐帮忙整个持刀证书就行。 想到这里，东野瑜有些意动，但拿人家的家传宝刀，这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开不了口。 伊织忠道打量东野瑜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犹豫的原因，开玩笑似的问道。 “我只问你，以后如果我和御子她奶奶不在了，东野君会代替我们照顾御子，支撑起稻荷神社吗？” 东野瑜沉思了一小会儿，认真回答：“我把御子当妹妹看，这些事自然是义不容辞。” “那不就行了？御子身体不好，以后要靠你帮衬，伊织家付出点微不足道的代价也是应该的。” 伊织忠道笑得眼睛眯了起来，似乎是在回味梅子酒的甘甜，又指了指库房那边。 “库房里还有一些伊织家传承的法术典籍和修炼奥义，东野君要是有兴趣可以经常来看看。” 说着不等东野瑜拒绝，给他倒了杯酒：“来，陪我喝酒。” 算了，反正自己是报恩狐狸，恩情不嫌多的，迟早百倍奉还。 带着这样的想法，东野瑜跪坐着微微躬身：“长者赐不敢辞，那晚辈便收下了。” 说罢将刀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陪着伊织忠道推杯换盏，直到他红着脸兴尽一般醉倒在地板上。 东野瑜也没有扫兴地运用法力化酒，醉醺醺地从茶室的一个柜子里抱出床铺铺好，又拖着伊织忠道让他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喂，老爷子，我回去了。”东野瑜推了推醉倒的伊织忠道。 伊织忠道鼾声震天，被吵醒后翻了个身，摆摆手：“回，回去吧，路上小心。” 得到回复后，东野瑜拿着刀退出茶室，关好灯，合上障子门，踉踉跄跄地离开伊织家的院子。 体内法力流转，酒气上涌，随着他的呼吸吐出，化作一团白雾飘在空中，数秒方才消散。 酒气吐出去后，脚步慢慢稳健起来。 走在寂静无人的神社中，檐角风铃在晚风中偶尔发出叮铃铃的脆响，林海涌动，树叶的影子落在满是银霜的地上摇曳，东野瑜踩着满地银霜，大步离去。 出了神社后，东野瑜怕被巡夜的警察逮到非法持刀，一路狂奔快走，眼观八方，很快回了家。 打开门，绣吉正缩在窝里看深夜档搞笑节目，见东野瑜回来，一个小跳从窝里扑闪着翅膀飞出来。 “内臣绣吉左卫门恭迎主公回城。” “嗯。”东野瑜回应了一声，关上门，在玄关换好鞋，进入房间里，先把铺盖铺好，然后轻轻将澄明一文字长光放在铺盖上。 没有急着领取报恩奖励，也没有沉浸在刀身上，而是盘腿坐下来，面朝绣吉，神色严肃。 “绣吉左卫门，今天你做得很不错，报信及时，带路有功，我很满意。说罢，想要什么。” 绣吉愣了一秒，当即大喜：“都是主公力战贼将，内臣不过尽了些绵薄之力，不敢妄称有功，主公——” 东野瑜急着领自己的报恩奖励，没什么耐心和这傻鸟扮演大河剧。 “得了，赶紧说要什么，过时不候。” “诶，请主公容内臣思量一二。” 绣吉翅膀合拢，在地板上来回走动，一副沉思的样子。 他先前被东野瑜指派提前回守的时候就开始期待今晚的论功行赏环节了。 但左等右等也不见东野瑜回来，于是只好领了今天的俸禄——谷物混合餐——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等待。 现在才恍然发现，期待了半天，没想过要什么奖励。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唉！ 绣吉心中懊恼，不时抬头看一眼东野瑜，心中越发焦急，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东野瑜的手机上面，鸟眼一亮，有了！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8章 五秒？五分钟！ “内臣，” 绣吉说着，鸟眼睛看了一眼东野瑜，谄媚地双翅张开下拜。 “内臣想借主公的智能手机观阅错过的功名太阁传剧集。” 他知道东野瑜非常宝贝这个新得到的手机，因此连看其他大河剧的想法都没敢提，只说想看到完整的功名太阁传。 这部剧在三月初就开始放送了，但绣吉遇到东野瑜是在三月末那时候。 再加上搬家时候折腾了几天，每周去京都巡视，因此错过了好几集，他自己常常因此感到惋惜。 看剧？ 东野瑜瞥了眼绣吉，这鸟嘿嘿傻笑一声。 岛国的流量费对比国内又垃圾又贵，不过部分运营商的部分套餐还算勉强可以用——这边不像国内，运营商有很多。 月之魔女小姐送来的手机卡就顺便办理了明日见集团旗下的一家大型运营商的包月无限流量套餐。 八千円一个月，比国内的包月宽带都他么贵。 也不知道为什么月之魔女小姐在她家的运营商那里办理，居然不整一个全年免费套餐，或者让人弄一个超级优惠量大管饱套餐。 东野瑜思量片刻，绣吉这次也算劳苦功高，而且是自己问他想要什么，一副大方的样子。 要是连个流量都舍不得，失信于鸟的同时也颇损身为主公的尊—— 想到这里，扯了扯嘴角，狗屁主公，怎么感觉好像被绣吉这死鸟给带偏了。 东野瑜于是同意了绣吉请求，不过问了一个问题：“你的爪子能用手机吗？” 十年的智能手机刚出来的时候有一股触摸屏笔的风潮，如果绣吉赶上那时候还能用喙叼着触摸屏笔玩手机。 不过到那种设计热潮已经消退了。 绣吉愣了一秒，瞅了一眼自己锋利的爪子和喙，愣住了，“应该，可以吧.” 说着住了嘴，就算东野瑜真把手机给了他，估计也不敢用爪子去划拉。 心想，主公好不容易有一台智能手机，万一划烂了，明天的晚餐可能就是鸽子炖蘑菇了。 “可以个屁，让你平时不好好修炼，现在玩不了手机吧？” 东野瑜趁此机会教训敦促他。 “我之前就想给你配备一个用于通讯的手机了，但你修为不够，身体依然局限于鸟类，再加上神识操控一片叶子都够呛，因此这个想法一直没能实现。” 其实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时没钱。 竟有这事？ 绣吉闻言如遭雷击，乌黑的鸟眼睛瞪得老大，喙稍稍张开一些。 他愣了一会儿，神色悲切，扯着嗓子哀嚎一声，用古怪的腔调念着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和歌。 “花叶凋落时，水流东去不复还。绣吉悔之晚矣！” 如果自己从一开始就努力修炼，岂不是早就能达成手机自由了？ 绣吉一想到这里，就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哭丧着脸认错：“绣吉知错了，以后一定勤加修炼！” “只是，现在该如何是好.”他还心心念念着功名太阁传的前几集。 东野瑜想了想，拿出卫生纸和胶带鼓捣起来，绣吉见此，用希冀地眼神凑近瞧着。 卫生纸和胶带很快被做成适合绣吉喙大小的嘴套——灵感来源于前世网上看到的一个沙雕视频。 好像是测验水果手机的屏幕灵敏度的。 看上去有些古怪，但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意外的能用。 “有这等宝贝！” 绣吉一边惊叹地看着东野瑜拿着纸嘴套在手机屏幕上试用，一边眉开眼笑地拍马屁。 “主公真有鬼斧神工之才，莫说孔明，就是公输班在世也得自愧不如！” 这死鸟居然知道丞相和公输班？ 等等，我寄吧谁啊，也配和孔明、公输班比？ 捧杀是吧？！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懒得理他，随后想起今晚上听御子说她在学校遇到妖怪的事，提了一嘴。 “绣吉，御子说在学校里遇到了妖怪，你知道这件事吗？” 绣吉正手忙脚乱地要戴上嘴套，闻言连忙躬身回答。 “回禀主公，那是一株四百年的梅花树成精，看起来不坏，内臣每日送伊织小姐上学后都在那梅花树妖的树杈上休息等待。” “昨天就是他说伊织小姐将会遇到危险，让内臣来给主公报信的。” “这样么，那你明天送御子上学后，记得代我向他道谢，同时告诉他，我会在傍晚带礼物到访。” “绣吉记住了。” 东野瑜在恩人相册里翻了翻，确实看到了不知何时多了一棵梅花树的照片。 不过图像虚幻，大概只够自己报一次恩的。 思索片刻，保险起见，还是准备明天放学去御子学校看看，顺便认识一下这树妖。 想到这里，东野瑜叹息一声。 自己恩人相册里有不少恩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已经找不到位置了，从此只能看缘分报恩。 要是所有的恩人都像这树妖一般百年不动就好了。 随后，东野瑜给一旁心心念念许久的绣吉说了手机的屏锁密码，随后叮嘱了一声。 “流量不多，省着点用。” 这流量虽说是无限，但也是有一个阈值的——超过7GB，网速就会大幅下跌。 7GB用来看剧的话，应该勉强够了，自己平时也不刷岛国那些tiktak的脑缠短视频。 国外tiktak的脑缠视频远比国内要多。 而且很多暴走族、不良和小孩哥小孩姐就喜欢发那种土狗视频。 “绣吉记下了，多谢主公赏赐！” 绣吉差不多要匍匐在地上了，用苍老严肃的声音拜谢过后戴上嘴套，跑到一旁兴致勃勃地鼓捣手机去了。 场面一时间相当怪异。 他开了静音模式，不过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不远处绫濑坂公路上汽车路过的声音。 再加上东野瑜听力实在灵敏，刚开始还是能听到喙在屏幕上轻轻触碰的声音。 到后来大概是开始播放剧集了，他像是只孵蛋的母鸡似的蹲坐在那里，一双鸟眼睛呆呆地看着屏幕，嘴里无声的喃喃自语。 大概是又在学那些大河剧的言行举止了。 东野瑜急着学法术，只看了一眼便没再理会，迫不及待地坐到床铺上。 静心凝神，在心中唤出报恩系统的面板。 领取报恩奖励。 一卷玉简出现在手上，外形和之前的道经没有太大区别，用锦帛丝带捆缚起来。 相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显得华贵，但对于修仙界又过于朴素了。 评价是，没有特效的东西。 不过说不定天尊他老人家就喜欢这种朴素感呢？ 东野瑜只是吐槽，倒不是真的嫌弃。 流浪过的人大多是实用主义者，只要能学法术，哪怕是树皮做的法术书也是顶级宝物。 神识探出，炼化玉简上的青莲印记，有关斩妖的知识醍醐灌顶一般出现在脑海里。 东野瑜闭上眼睛，耗费心神细细将这些知识分门别类，然后逐一阅读领悟。 这一领悟就是一个晚上，明月西斜，星斗闪烁。 到了天边将明未明的时候，东野瑜方才睁开双眼，如黑夜般纯粹的眼睛里神采奕奕。 黎明前窗外有些黑，房间里的灯关着，漆黑一片，只有手机那一片有着光亮，将绣吉的鸟脸照亮。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与注视自己的东野瑜对视一秒，咽了口唾沫，倏地闭上眼睛。 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地板上，开始打呼噜。 这死鸟，昨晚才发誓要努力修炼，说话跟放屁一样。东野瑜心中有些无语。 虽然早知道绣吉可能会熬夜追剧，却没想到他一熬就是一个通宵。 这还得了？ 不行，以后得限制时间才行，不然沉迷网络，荒废了修行不说，搞不好会误事。 东野瑜做下决定，将手机收了回来，打开灯，轻轻踹了脚躺在地上比渡鸦还大一圈的鸽子。 “没睡就赶紧给我起来修炼。” 绣吉见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站起身，讪讪地跟东野瑜打招呼。 “主公晨安。” 见他只是嗯了一声，以为是发怒了，大急。 “内臣第一次使用智能手机这种人类法宝，不慎被其蛊惑，沉迷其中，真是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东野瑜摇摇头。 “不至于，不过既然你自知有罪。这样吧，以后你每天必须修行够七个小时，才能玩两个小时的手机。” 说着进到厕所洗漱。 “啊？！” 绣吉呆立在原地，如又遭雷击，恨不得给自己的喙来上一翅膀，追在东野瑜来到厕所。 “主公，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内臣知错——” 东野瑜只是横了他一眼，他便闭上嘴缩起脖子。 “八个小时，每天必须修满八个小时，再说翻倍。” 八个小时，主公你干脆杀了我算了。 绣吉当时就懵了，在心中吐槽一句，不过不敢说出来，只是哭丧着脸，失魂落魄地走出厕所。 “.绣吉知晓了。” 这种懒狗，就该用诱饵吊着，用鞭子抽着，他才肯动。 东野瑜洗漱完，拿出粉红小锅开小火开始烧水，准备待会儿煮面，同时坐在小方桌旁整理归纳昨晚的领悟所得。 学了一晚上法术，自己现在对于斩妖算是有些心得了。 笼统地将这门法术称为附魔其实不太恰当，附魔只是它的用法之一。 当手边没有武器的时候，随手捡一件东西，哪怕是椅子也行。 法力附着其上，就有坚不可摧和斩妖诛魔的特性。 说是斩妖诛魔，但实际上对神明也有用。 不过缺点是法力消耗特别快，而且这样粗暴灌入法力会损坏物体内部结构，让其变得脆弱。 另一个用法便是可以用法力炼化自己的武器。 逐渐了解武器的每一寸结构，将法力浸润其中，从而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 在这种炼化过的武器上使用斩妖不会损坏武器，而且效果更强。 具体怎么样东野瑜还不清楚，不太敢直接在澄明一文字长光上试验。 于是先扯下一截卫生纸，淡淡的灵光附着其上，柔软的卫生纸瞬间变得坚如精钢。 用全力掰了掰，没掰断，连弯折都做不到，但法力流逝的速度变快了很多。 在小方桌上轻轻砸了几下， 剁剁剁， 有种钝了的菜刀的感觉。 收回法力后，东野瑜观察了一下卫生纸。 发现这张刚买回来不久的，质地有些坚韧的纸变得像是了放置几十年的老纸。 它变脆了，稍稍一捏就碎成了纸屑。 或许是因为材质问题？ 随后目光在空荡荡的家里巡曳，寻找下一个试验品，最后落在书包上，想拿一支笔出来试验。 想了想，又觉得舍不得，好歹陪自己待了这么一段时间，就算没墨了，就这么放着也好。 东野瑜是一个比较念旧的人。 沉思片刻，东野瑜来到楼下的垃圾桶里翻了翻，从分类好的垃圾里找出了铁椅子的其中一条腿。 空挥几下，有那么一点物理学圣剑的味道，因为是空心，所以强度上肯定远远不如。 法力运转，朦胧的灵光笼罩了整根椅子腿，东野瑜拿在手里掂了掂，太轻了，作为武器不太合适。 不过现在只是试验，倒无所谓。 将它紧握在手里，手臂肌肉绷紧，朝着电线杆子用力劈砍过去。 呜！ 椅子腿在空中挥出呜呜风声，砸在电线杆上，顿时崩下几块小的混凝土，有些许龟裂的纹路开始蔓延。 锵锵锵！ 东野瑜一刻不停，紧握椅子腿急速挥舞，白色的棍影连绵成一片，电线杆上不断有混凝土块飞溅，灰尘弥漫开。 这样高强度的挥砍攻击一会儿，东野瑜收着力，不至于对电线杆造成实质伤害——这种电线杆都有高强度钢筋在里面，不是人力能弄坏的。 同时估算了一下对非炼化武器使用斩妖的法力消耗。 如果一直这样高强度拼刀，自己现在的法力大概够用五分钟？ 这还是自己身为妖怪，蓝条远比凡人长，要是换个一般的除妖师来，感觉应该连五秒都撑不了。 专注于感受法术效果的东野瑜自动屏蔽了灵敏感官传来的讯息，直到退出这种专注的状态才感觉到不对劲。 转过头，发现一个披星戴月骑车送报纸的青年愣在不远处。 他发现东野瑜朝自己看过来，连忙鞠躬道歉。 “对，对不起。” 一边鞠躬，一边调转车头，慌张地转了一个方向骑车跑了。 东野瑜望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有些讪讪，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开，同时心中也感叹打工人不容易，要知道这时候可才五点出头的样子。 收回法力，手中钢铁材料制成的空心椅子腿立刻变得像是锈烂了多年，轻轻一捏就成了铁屑。 看来不是材质问题，如果是非炼化的物品，大概只能用一次斩妖就会坏掉。 眼看着即将天亮，东野瑜快步跑到天台，没有浪费今日份的紫气。 这样炼气虽然进度缓慢，但胜在基础牢固，踏踏实实，每次修炼完都有一种丰收的喜悦。 完成今天的晨间修炼后，东野瑜回了公寓吃完早饭。 又叮嘱绣吉别睡着了记得送御子和跟那梅花树妖说今天自己要去拜访的事。 随后换好校服，注视着床铺上放着的澄明一文字长光片刻。 有些担心小偷或者妖怪什么的，趁自己和绣吉都不在家，撬门把刀给偷走了。 这种造型精美且有灵性的古刀不仅受小偷青睐，一部分妖怪也颇为喜欢。 于是干脆背上书包，拿着它出了门——这年头COSPLAY盛行，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东野瑜准备之后去买一个剑袋把它装起来，随身携带，这种贵重物品要是丢了，自己能气得三天吃不下饭。 兄弟萌，今天只更了四千五不到，剩下的两千明天早上起来写，我先睡了，再熬夜码字人要没了ω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9章 有关青春的滋味 东野瑜拎着剑出门后才想起来，现在是早上六点三十分。 别说剑道用品店，就是很多餐饮店都没开门。 大街上除了像自己这样赶早的学生和从公司加班归来的，满脸的衰相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在街上的疲倦帕鲁。 不会是东京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吧？ 因为澄明一文字长光比一般太刀都长接近四分之一，外表又实在引人注目。 这样拿着走出门，很难用cosplay来解释，万一遇到懂行的直接就寄了。 东野瑜于是回家消耗了一卷纸对剑做了一些伪装。 将卫生纸缠在剑鞘外面，本来是想用布的，但家里没那么长的布——除非把自己唯一的被褥给撕了。 然后拿胶带固定和保护卫生纸层，看起来虽然也很奇怪，可总比直接暴露在其他人视野中要好。 处理好后，东野瑜拎着刀再次出门上学。 时间来到六点五十，晨间有些类似于蓝调时刻的余韵渐渐褪去，天边一轮红日升起，云雾尽散，蔚蓝澄澈。 町外车辆来往的喧嚣传来，一些国中生在母亲的唠叨中不耐烦地准备出门。 东野瑜走在街头，迎着太阳，有金辉洒落在身上，镶边一般将他整个人从这个世界刻画得更出众。 身前身后三三两两走着不同学校不同年级的学生，不少目光偶尔会偷偷投过来，无论是少年的羡慕，还是少女的倾慕。 当然，难免有无缘无故的嫉恨。 不少学生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落在身后的稻荷神社，他们在谈论有关六月下旬祭典的事。 说起来，御子之前也说过祭典的事，伊织家称得上老弱病残这样说虽然有些失礼，但却是事实。 自己到时候得去神社帮忙才是。 东野瑜回头看向身后那不高，在故乡顶多叫高地，但在周围大多平整的居民区依然算得上鹤立鸡群的绫濑坂。 人们口中的神社便伫立在绫濑坂上，静谧肃穆，像是刻入了时间，成了象征性的存在，纯粹的金辉照在那青灰的琉璃瓦上，熠熠生辉。 因为害怕地铁安检，东野瑜没有坐地铁，而是一路狂奔到学校。 绫濑町这边到文京区有相当长一段距离，而且街区弯弯绕绕，不熟悉的话很容易迷路。 还好这时间段的人大多坐地铁去了，街上人属实不多，否则第二天一些播报趣闻逸事的新闻上大概就会出现自己的身影。 东野瑜一边问路一边朝学校跑，终于在迟到十分钟前赶到了学校。 等来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外的学生已经不算多了，零零散散的。 一些习惯于踩点的男生叼着面包塑料袋骑自行车转过弯，发现校门就在不远处，松了口气，翻身下车。 一边吃早餐一边推着车走，步伐悠哉。 校门口站着几位风纪委员，有男有女，他们正在检查学生是否有携带违规物品。 例如工口杂志、锐器等。 东野瑜发现他们居然能精准地从人群里逮出宅男，并熟练地从他背包里翻出工口杂志，顿时愣住了。 感觉这学校风纪委员比东京地铁安检都要严。 这难道不算侵犯个人隐私吗？ 东野瑜怜悯地看了一眼滑跪在校门口的阿宅，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却没想到风纪委员的人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准备放行。 之前在社团招新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风纪委员有村美嘉笑着问了一声：“东野同学什么时候参加剑道社团了？” 东野瑜想了想，满脸真诚的说道：“是我朋友有马君参加了剑道社团，想让我也参加，所以借了一把剑给我试试。” “但他忘了给我剑袋，我就自己做了个简易的剑袋。”说着展示了一下手里包裹着卫生纸的剑。 他眼睛里有光！ 有村美嘉之前在社团招新的时候对东野瑜的感官不是很好，当时隔着人群远远看一眼。 因为矮，只看到小半张脸，觉得不过如此。 此时彼此近在咫尺，算是领教到了传闻中立花校草的厉害。 她红着脸挪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只觉得看一眼就要被那双如黑夜般纯粹的眼睛给吸进去。 一个剑袋几千円而已，至于吗？ 其他路过的学生和在场的风纪委员则纷纷侧目，对于东野瑜的抠门和厚脸皮感到惊叹。 至少他们是干不出来这种事，用卫生纸和胶带做剑袋太丢人了，更别说还要拿到学校里来。 “有马？是那个刚进剑道社就因为骚扰学姐、冒犯学长，被教训了一顿的有马则宗？” 风纪委员中的一个男生揶揄般笑着问道。 “大概是吧。”东野瑜有些无语，这才几天，有马那小子的名声已经传到风纪委员这里了？ 恐怕再过几天，他的恶名就要从剑道部传到整个立花高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感觉他的高中择偶权已经丧尽。 算是对他口无遮拦和三观不正的惩罚吧，对于异性非常感兴趣的有马来说。 这应该算是一种酷刑？ 跟几个风纪委员聊了几句，也没人提出要检查东野瑜手里的不明物体。 开玩笑，别看这小子满脸真诚气质和善，你看他那身高，再看那代表强者的身体。 要检查你去，反正我不去。 更何况据说这位东野君学力排名可是第六位，能在立花排前十的，基本都是人中龙凤，未来的东大同学，前途光明远大。 这谁敢得罪？ 万一几十年后有什么事去找人家帮忙，人家说起今天被检查这件事，自己还怎么开口？ 几个高年级风纪委员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放行。 东野瑜于是有惊无险地混进了学校。 与身后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做出汤姆猫乞求姿势，求有村美嘉不要撕烂工口杂志的阿宅渐行渐远。 “有村酱，我们是国中同学啊，球球了，不要撕掉我的久留目玲写真杂志，我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 有村美嘉鄙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宅，想到刚才那披着朝阳，气势昂扬，光明磊落，对谁都无比真诚的东野君。 少女心中感叹一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草履虫的差距都大。 她冷漠地撕烂了手中的工口杂志，扔进垃圾桶，像是撕烂了阿宅的魂，抽掉了阿宅的脊梁。 “啊！” 阿宅惨叫一声，万念俱灰，眼睛里没有了光，如行尸走肉般混入学生的人群中。 东野瑜没有在意身后的小剧场，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早自习了。 他快步到鞋柜领了今日份的情书，换好室内鞋，进入班级教室。 跟正在聊天的今川柏木和有马则宗打了声招呼。 “东野——”有马则宗刚想说什么，东野瑜立刻打断了他。 “我有急事要去办，待会儿再说。” 然后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迅速放下书包，拎着手里缠满卫生纸的澄明一文字长光朝明日见早苗的班级走去。 她的班级是高一年级A班，在对面，要走过一条长廊才到。 东野瑜快步穿过走廊，来到一年A班教室外，探头探脑地往里面观察，很轻易在学生中找到了明日见早苗的身影。 她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灿金的发丝梳成双马尾，在明耀的朝阳中氤氲着朦胧的光晕。 戴着特制的发卡，形状是放射状的太阳徽章和弦月徽章。 材质大概是黄铜的，但以月之魔女的豪横，感觉更有可能是纯金的。 身上倒是老老实实穿着校服，跟以往中二少女的印象截然不同，气质恬静。 不过那股超然于世的高傲依然存在，给人高岭之花、生人勿进的感觉。 “那位同学，那位同学，对就是你，帮我叫一下明日见同学，我找她有事。” 东野瑜压着声音对靠近教室后门的一位女生喊道，那长相秀气的女生回头愣了一秒，指了指自己，面露疑问。 直到东野瑜给出肯定的答复，并温声重复一遍后，才红着小脸去到明日见早苗那边，说有人找她。 正超然于世，独自美丽的明日见早苗听罢，转过头去。 清冷疏离的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眨了眨眼睛，微微抬起臻首，轻松写意地站起身，朝他走去。 虽然只是普通的行走，但就像是传说中经受过礼仪训练一般，明日见早苗的仪态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 周围的学生窃窃私语，窗外的春风撩动窗帘，明耀的朝阳在黑板上拉出亮色的金辉，有尘埃在其中跃动。 东野瑜看着这一幕，倚靠在教室后门，稍稍有些失神。 记忆在如同泛黄的胶片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倏地想起前世中学时候，也是这样明亮耀眼的日子。 在由主色调是黑色、点缀有花白略显陈旧的石质地板，稍有破烂的课桌、椅子，两根电线吊着的长条灯具，有气无力的吊扇以及永远擦不干净的黑板组成的教室里。 希望在异性面前展现自己的男女学生们也是这样到处流窜于各班教室后门，或呼朋唤友，或传递情书。 对于踏入长生路后记忆力超群的东野瑜来说，这样的记忆恍如昨日。 一转眼，就二十多年了，如梦亦如幻。 追订掉了好多QAQ看来伊露维獭得非常努力码更多字才行，今天还有一章。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10章 月之魔女的行宫 事实上说恍如昨日，或许还带着一些朦胧的滤镜。 对于东野瑜来说，其实更像是电影回放，所有的细节、经过纤毫毕现地展现在自己眼前。 甚至当时同桌女生偷偷看自己的复杂神色也一清二楚。 一时间，某种对于青春岁月的渴望，难以言喻的怀念、感慨，甚至是庆幸的感觉涌了上来。 东野瑜不知道是什么导致自己能带着宿慧投胎转世，也不知道是谁赠予了自己报恩系统。 但此刻能再一次经历这样的美好，自己的心中充满感激。 并对大多数人算是沟槽的，却偶尔做了一次人的命运表示感谢。 带着宿慧转世投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而更多的惊喜则隐藏在日常生活中。 正如自己此时正再一次经历这黄金岁月。 东野瑜露出会心的微笑，收回发散的神思，朝她无声地说着。 “即便是这样明媚的晨间，也无法夺走属于您的光芒，我亲爱的殿下。”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反过来说，有所求必礼下于人。 他微笑着稍稍躬身。 明日见早苗嘴角微微勾起，樱色薄唇动了动，默契地无声回复。 “数日不见，您依然英姿飒爽，我忠诚的骑士。” 在明日见早苗的眼中，两人似乎无视了A班的其他人，仿佛来到了那只存在于幻想中的镜像月亮王庭。 身着华丽铠甲，高大英俊的骑士远道而来觐见，拖着长裙头戴王冠的自己从王座上走下来。 皎白的月华透过彩色玻璃落下满地银霜，将自己的影子拉长，直至与他的影子叠加在一起。 明日见早苗，来到东野瑜身边，两人往走廊那边走了几步开启私聊模式。 A班的学生们纷纷将头伸出窗外，往这边投来目光， 社团招新那时候就开始有传闻B班的东野君和自己班的明日见同学在谈恋爱。 许多人不相信，如同高岭之花般冷然不可近的明日见/东野同学，怎么可能在一起谈恋爱？ 这就像是两个同极的磁铁紧贴在一起那样让人难以置信。 而现在，看着眼前这一幕，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渐渐面如死灰。 这就像是你兴致勃勃走上拳击擂台，心想可能会对上势均力敌的对手。 看到巅峰泰森迎面走来，心想这下完了，结果泰森拿起话筒说，我是这场比赛的主持人，你的对手是——雷欧奥特曼。 比在APEX里看到你的捍卫者是20级双锤骷髅海原皮恐怖G7人还要惊悚，这已经不属于开挂的范畴了。 打你吗，上票吧。 东野瑜很快将有人送自己真剑的事说了出来，并将自己的困境讲述给明日见早苗，希望她能帮助自己。 是谁，胆敢僭越月之魔女的权柄！ 明日见早苗听完东野瑜的请求后，目光落在他手上缠着卫生纸和胶带的剑上。 她本来是想着等东野瑜再次跟着自己去调查妖怪时才赐予他骑士佩剑的。 没想到被人抢了先。 明日见早苗是完美主义者，想到这里顿时就像是看到一张纯洁的白纸染上了其他颜色般，心中有些懊恼。 不过她很好的将这份负面情绪收敛在心中，神色平静，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真正完美的东西，只是一把剑而已，无伤大雅。 没谁限定骑士只能有一把剑。 少女如宝石般剔透的冰蓝色眸子中有莫名神采微微闪动。 “所以，您是想让我帮您办理一个合法持刀证书，并在学校的时候暂时找一个地方存放这把剑？” “身为月之魔女的我当然可以办到，而且很轻松，但对这份恩赐，您的回应是什么呢？” “您的骑士能回应您的只有忠诚，我的殿下。” 现在周围没什么人，东野瑜当即不要脸地说出尬词，表明心迹。 反正看明日见早苗这倔强的样子估计也不会放弃对妖怪的探索发现。 她迟早会找到办法，再次踏上这条凡人不该涉足的危险道路，不停在作死和幸存之间来回横跳。 相处这么久，东野瑜已经有些了解她了，而且其实还挺喜欢明日见早苗的。 作为朋友，明日见早苗命是极好的。 如果哪天她又要去调查妖怪，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跟着她去调查妖怪有钱赚不说，更重要的是，这种难能可贵的恩人品质是自己现在急需的。 不断能让东野瑜欠下恩情，又频频将她自己置于险地。 这简直就是恩人的模范标准！ 虽然说起来有点冒犯的意思。 但是，如果世界上都是这种恩人，那报恩狐狸们会轻松很多。 礼赞明日见早苗命， 明门！ 明日见早苗闻言，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东野瑜真诚的脸，轻哼一声。 拥有洞察之眼的月之魔女早已看穿骑士的内心。 此乃谎言！ 如果真正忠诚，就不会接受除月之魔女赐予之外的任何东西，更别提佩剑这种具有浓厚象征意义的武器！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不过优秀的上位者总是能原谅追随者的一些不涉及原则问题的小错误。 月之魔女自认是镜像月亮最出众的王。 “跟我来吧。” 眼看着即将开始早自习，明日见早苗却不在乎，带着东野瑜走过安静的校园，进入社团活动大楼，来到一间大教室外，推门而入。 东野瑜站在门外抬头看了一眼，超自然探索编辑部活动教室。 说起来，加入社团快两周了，自己还是第一次来社团活动教室。 “这是月之魔女在黑夜之国的行宫，进来吧，我忠诚的骑士。” 少女在忠诚二字上加了重音，让东野瑜有些不明所以。 又怎么了？ 东野瑜仔细回想，没发现自己哪儿出问题了，只当她又发癫。 走进教室。 像是真的穿过了某种帷幕，东野瑜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房间。 它已经脱离了尘世的庸俗外形，被完全改造成了月之魔女想要的模样。 地板铺着典雅造型的大理石，王座、家具、宝箱、圆桌，应有尽有，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用超大屏幕无缝连接在一起。 这些屏幕播放的画面正是一座王庭该有的样子。 清晰度精细得吓人，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画面。 兄弟萌，燃尽了，但我还能写一章两千字出来。 你们的月票能为我提供许多写作灵感，我现在强的可怕！作家助手启动！ 等我好消息。 第111章 宝箱之间亦有差距 如果说，先前所谓的镜像月亮王庭还停留在苍白的语言上。 那么现在，月之魔女小姐用钞能力将它带到了东野瑜眼前。 每一个屏幕的动态画面都做得几乎分辨不出真假，如同紧密咬合的齿轮一般完美地嵌合在一起，共同构建出一座王庭的动态景象。 王庭整体的风格有些类似于古希腊神庙，属于那种四面通透的设计，又没有完全通透。 设计了超大型窗户，但还是有墙壁，白色的帷幕偶尔被风撩起，能看到窗外的景色。 数米高、需要三人合抱的洁白立柱，门廊宽大，给人感觉像是古代巨人的宫殿。 地板光滑到能照出人影，上面有着神秘的纹路，微微泛着蓝色荧光。 天花板是圆形穹顶，绘着传说壁画，看内容似乎是描述某位戴着王冠的少女行走苦难之地的事迹，大概就是指的月之魔女吧。 转过身，通过身后画面中洞开的城墙般的大门，可以发现画面中的王庭其实处在一座山上，山下是沉浸在夜色中的城市。 建筑风格统一，有些类似于地中海风格，白色墙壁，圆形穹顶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中呈现出蓝黑色。 有奇观一般的空中花园和各种巨型雕塑。 更远的地方还有港口、蔚蓝的大海和林立的桅杆，船只的风格从文艺复兴时期到维多利亚时期，不一而足。 东野瑜在月之魔女的行宫中漫步，目光被动态画面的细节吸引，偶尔贴近屏幕仔细观看，不住地在心中感叹。 这简直就是阿宅的梦中情房，如果在这里安一张床，一台顶配电脑和空调，我能在这里宅一年不出门！ 只能说有钱真好。 东野瑜在参观活动教室的时候，明日见早苗跑到了教室角落里。 她蹲在一个贴着符咒的金碧辉煌的大宝箱前，指头按在原本该是锁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发光的魔法阵，大概是某种指纹解锁。 咔。 箱子开了锁，明日见早苗打开看了看，然后站起身，见东野瑜正沉浸在参观中，便没有打扰。 她注视着东野瑜的神色，对于他惊讶于王庭之伟岸华丽的样子非常满意，骄傲地抬起臻首，如镜湖般的冰蓝色眼眸漾开了微笑。 哼哼，知道本月之魔女的厉害了吧？ 应该早点带他来行宫看看，以后或许还要让他多涨涨见识，免得真正去镜像月亮王庭的时候露出一副土包子的表情，丢自己的脸。 等发现东野瑜回过神，将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明日见早苗收敛表情，非常自然地低垂下眉眼，轻声说道。 “请上前来，我忠诚的骑士。” “这是行宫中用来存放贵重物品的小型宝箱，由矮人工匠之神亲手打造出它坚不可摧的外壳，魔法女神赐予它无法被洞开的魔力，以及神宫寺审判官用来驱除邪恶的符咒。” 明日见早苗脸不红心不跳地吹嘘一番，撩了撩贴在宝箱上的几张白色符咒。 “用来放置你的剑再合适不过了。” 东野瑜走近看了一眼，屈指敲了敲宝箱的外壳，又看了眼外壳的厚度，放心一些——比保险箱都厚。 而那些符咒和半个月前在瑞穗町那边看过的无用符咒也有不同，这几张符咒是有点东西的。 符咒上用朱红毛笔写着符文，每张符咒中都蕴着一道法力，与其他符咒牵连的同时，还隐隐与周围的天地灵机呼应。 看样子像是一种防御反击的符咒，对自己没什么用，但一般妖怪应该是不敢靠近的。 东野瑜于是将缠着卫生纸的剑放了进去，同时发现宝箱里还有许多别的东西。 贴着宝石的王冠，之前社团招新时候的那把华丽的骑士双手剑，造型漂亮的魔杖，风格独特的怀表，极有设计感的披风以及许多零零散散但一看就很值钱的东西。 东野瑜只看了一眼，直接道心破碎。 自己的王之宝库和眼前这个宝箱比起来简直就是流浪汉的拾荒物品存放箱。 只能说宝箱之间亦有差距。 将剑存好后，看着明日见早苗将宝箱锁起来，东野瑜放心了许多，走出活动教室。 这时候上早自习的铃声早就响过了，两人的步伐越发缓慢写意，颇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 “殿下，找神宫寺审判官借阅法术典籍的事怎么样了？” 东野瑜询问道，这些天明日见早苗难得处于静默状态，也不知道她进展如何。 明日见早苗听罢，步伐依然稳健，沉默一秒，轻声说道，“已经有了眉目，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样么。” 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后有些意外她的语气用词，与自己相处时的样子似乎正在逐渐在变得正常起来。 虽然还是会夹杂一些独特的中二言辞，但比起刚开始的时候端腔拿调的样子已经好了太多。 大概是因为熟悉了的原因吧。 东野瑜走近几步，稍稍落后她一些，询问道：“她已经同意了吗？” 虽然现在自己可以借阅伊织家的藏书和法术，但伊织家也不是什么除妖师大家族，估计传承的法术不多。 能多看一些总是好的。 “差不多吧。”明日见早苗黛眉微皱，有些不高兴地回答，今天的骑士话有些多了。 连续两次模糊用词，东野瑜明白估计是没什么进展，于是不再询问。 也没告诉她自己获得了借阅伊织家藏书的允许，主要是伊织忠道老爷子只说让自己看，却没同意自己教给别人。 走了一段距离，明日见早苗发现东野瑜没再追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在想刚才自己的语气是不是不太好。 想了想，又随口说道：“上次说要赏赐给你的盔甲已经快做好了。” 新衣服？！ 如今宽裕很多的东野瑜倒不像刚来东京那时候窘迫得连衣服都买不起，不过谁不想要免费的新衣服呢？ 而且月之魔女出品，必属精品，可以期待一波。 “能有幸得到月之魔女殿下的垂青，我唯有献上至高的忠诚。” 东野瑜表情严肃地说着，同时微微躬身。 明日见早苗看了一眼，冰蓝色眼眸中沉落的晨曦颤了颤，挪开视线，自顾自地走着，只是用平静的声音回复。 “我对任何有功之人都是如此。” 东野瑜旷了小半截早自习才回到教室，不过没人说什么，这是属于优生的特权。 “东野，你刚才干嘛去了？”有马则宗转身过来颇有些八卦地小声问道。 东野瑜示意他看一眼周围认真仔细的同学，“下课再说。” 第一节课很快结束， 憋了一整节课的有马则宗转过身来，颇有些松了口气的样子。 “这下总可以说了吧？我刚才看你去A班了，肯定跟社长有关吧？” 说着还朝今川柏木笑了笑：“我说了，上周你跟着一起去社团活动就是当电灯泡，如何？” “但确实有收获。” 今川柏木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摁着塞了小半天的狗粮。 但见到了超乎寻常的场面，还得到了一万円，属实不亏。 东野瑜没抬头，一边整理笔记一边随口回答：“我是去找社长帮忙安置一件物品，别乱说，凭空污人清白。” 今川柏木瞥了他一眼，你和社长也有清白之说吗？ 瞎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要不是真的喜欢，谁会为了一点钱陪着社长社死？ 物品？有马则宗沉思两秒，恍然大悟。 “是你刚才拿着的那东西，是木刀吧？不过看起来比一般木刀长很多。” “之前我就很奇怪，忘了问，为什么东野你要用卫生纸和胶带包着木刀，剑道用品店应该有附带剑袋才对。” 见有马则宗颇有些疑惑的样子，东野瑜解释道。 “别人送的剑，没有剑袋，今天早上又没有剑道用品商店开门。放家里怕被偷，就先用卫生纸胶带凑合带到学校里来了。” “干嘛去买，单独买的话得被宰好几千円。” 有马则宗拍了拍胸膛，相当爽快地说道：“我家有个多余的剑袋，你要的话就送你了。” 不得不说，这小子虽然看上去猥琐好色，喜欢年上学姐，但对朋友还不错。 “那就多谢了。” 东野瑜对于来自他人的好意从不拒绝。 话音刚落，恩人相册里顿时出现了有马则宗的影子，很淡，估计报恩奖励不会太好。 不过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嗨，都哥们儿。” “而且今天我还得求你们两个去给我的剑道战捧场呢，对面是高年级，有不少助战的，估计压力会有些大，搞不好还会连累你们得罪高年级学生。” “我有很多朋友，但只有你们两个愿意帮我。” 说着，有马则宗朝东野瑜和今川柏木双手合十，脑门往两人的课桌上各磕了一个。 “今川，东野，今天就拜托你们了！” 磕完揉了揉额头，又安抚军心似的，咧嘴一笑，颇有自信。 “我如今家传剑术突飞猛进，今天必将菅谷哲央斩于马下，夺回绪芳学姐，到时候请你们吃顿好的！” 还有一章。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12章 剑道战 沟槽的曹贼，还说不是为了学姐？ 东野瑜微微皱眉，如果有马则宗是以学姐为目的，那估计这场剑道战他就算胜了，也是败北。 自己作为朋友，应当劝告一两句才对。 想到这里，东野瑜抬头看着自信满满的有马则宗。 “学校里这么多女同学，你为什么非要追求那什么绪芳学姐？” “人家心有所属，哪怕你赢了剑道战也不会回应你的。有马，如果你是以雪耻为目的，可能会成功。但如果你是以学姐为目的，相信我，你只会碰一鼻子灰。” 有马则宗听罢，颇为惆怅地叹息一声。 “东野，你听说过一见钟情吗？即使不会得到回应，我也要试一试，否则将留下终生的遗憾。” 东野瑜无语，狗屁一见钟情，不就是馋人家身子？ 见他如此魔怔，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和今川柏木对视一眼，微微摇头，不再劝告。 不过还是答应去给他助战，毕竟前几天日下长政来找自己麻烦的时候，有马这小子也没有退缩。 等他撞烂了头再拖着他走吧。 很快来到下午三点半，老师宣布下课，大多数学生还停留在知识灌脑的余韵中。 有马则宗背上早就收拾好的书包，拎着装有竹剑的剑袋，在一旁等待东野瑜和今川柏木整理笔记。 见他们可能还要一会儿，便隔着剑袋握持竹剑，在教室后面的过道练习素振——就是拿刀从上往下砍，不过对姿势有比较多的要求。 没练几下，抬头一看，发现明日见早苗站在教室后门，她看了眼有马则宗，然后指向东野瑜。 有马则宗愣了一秒，看向东野瑜，顿时想大笑三声。 A班距离B班可是有一条长廊的的，也就是说，社长应该刚下课就跑了过来。 你管这叫清白？你俩要是清白，我他吗吞粪三斤！ 他走过去拍了拍正将书本装入书包的东野瑜。 “东野，社长找你。” 东野瑜抬头就看到有马则宗带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脸上还有着贱笑，一双眉毛耸动着。 正疑惑，目光落到教室门口的明日见早苗身上。 她此时站在后门那里，目光在班里女同学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与对东野瑜的视线对上，微微颔首，姿态优雅，气质恬静。 东野瑜立马就明白这小子在想什么，正皱眉要说什么。 发现班里不少学生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也在自己和明日见之间来回打转。 寄，自己的清白名声大抵的确是没有了。 不过误会就误会吧，每天从鞋柜里拿情书也挺麻烦的，有明日见挡着，至少没有浪蝶来骚扰自己，图个清静。 东野瑜背上书包，跟有马则宗说了声。 “你先带今川去你们社团道场那里，我随后就到。” 说罢便离开了教室。 有马则宗看着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的背影，得意洋洋的肘了今川柏木一下。 “看吧，我早知道他俩偷偷摸摸的肯定成了，社团招新那天搞不好就是某种表白仪式。” 今川柏木经历过上周末的事，心中也有所猜测，赞同着点头：“东野君和社长确实很配。” “不过有马君，今天的剑道战，你真的有把握吗？” “放心啦，包赢的。” 两人闲聊着走出教室往剑道部走去。 路上东野瑜询问了明日见早苗来找自己的原因。 明日见早苗轻声回答：“我将进入帷幕之后与神宫寺审判官商议些事，或许还会回一趟镜像月亮王庭。” “行宫这边的宝箱只有我能打开，所以唤你来跟我去取剑，骑士不能没有武器在身边。” “那真是麻烦您了，我亲爱的殿下。” 东野瑜点点头，没想到月之魔女小姐看起来像朵长歪的高岭之花，居然还挺细心。 跟着明日见早苗去超自然探索编辑部那里将澄明一文字长光取了出来，随后两人互相道别。 明日见早苗朝高二年级教学楼走去，东野瑜则问路来到剑道部道场外。 这是一座两层楼的大道场，完全是木制和风建筑，看上去有些气派，不过正门顶上那里挂着的唐破风实在丑陋。 据说这座道场是十多年前某一位剑道部部长带领团队获得立花高中的第十次玉龙旗团体冠军时，明日见五郎赠送给剑道部的礼物。 毕竟一般学校也不可能给一个社团单独修建筑，大多数学校也就是给你几间教室玩玩得了。 看明日见五郎的样子，只能说明日见早苗这样大方不是没有来由的，洒币感觉是明日见家的家族传统。 东野瑜在外面参观了一小会儿，拎着剑进入剑道场。 里面的空间足有大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当然不全是道场，还有更衣室、器具存放室、男女浴室等其他设施。 三十多个男女学生穿着剑道衣正坐在道场一边，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坐在另一边，周围还有剑道部的其他观众。 总共算起来差不多有差不多一百多人的样子，大多是高一年级和高二年级的学生。 高三年级因为要冲刺大学，所以很多社团活动会停掉，包括剑道社团。 东野瑜观察一遍，道场一角，与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女生，正在练剑。 总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一边思索一边在玄关换完鞋，往里面走进几步，引来诸多目光。 一个双手抱胸依靠着廊柱身着剑道服的男生也发现了闯入场内的东野瑜，走过来。 他身高只有一米七三，长相普通，不过看上去倒是温和有礼。 只是目光落在东野瑜手中用卫生纸和胶带缠着的刀上时，还是差点没憋住笑出来，沉默一会儿才绷着脸问道。 “请问同学你是来参加剑道社的吗？” “不是，我是来观战的。”东野瑜微笑着回答。 “观战？哦，是菅谷请你来的吧？他们在那边。”男生指了指坐了三十多人的那边。 东野瑜摇摇头，看向另一边势单力孤的两人：“那是我朋友，他请我来为他助战。” 说着在男生有些愣神的目光中，往那边走了过去。 有马则宗正被对方的压力给压得喘不过气来，见身材高大、气势不凡的东野瑜朝自己这边走来，道场中许多人的视线被他吸引过去，压力大减，顿时喜笑颜开。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恢复了自信：“东野！” 第113章 败北，你将要面对的是—— —— 东野瑜朝他点点头，大步走到他右手边正坐下来，手中的刀放在左侧地板上，随后小声问道。 “谁是菅谷哲央？” 有马则宗朝对面坐在中间，与他正对着的那人努了努嘴：“中间那个。” 东野瑜目光于是落到菅谷哲央身上。 他不算帅气，容貌只算得上五官端正，干净利落，今川柏木捯饬一下都比他好看。 但仅从上身来判断，菅谷哲央的身材管理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算是不错的。 身高碾压有马则宗，身高粗略一看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说臂长过膝有些夸张，但也快接近膝盖了。 属于是那种按着有马则宗的脑袋随便让他打都没法被攻击到的长度。 剑道服下隐隐能看到肌肉的轮廓，将宽松的白色剑道服撑起来，不论身高还是强壮程度都不是有马则宗能比的。 东野瑜只看了一眼，有些无语，目光落到一米六五都不到，臂长比别人短了一大截，体格也差了许多的有马则宗身上。 感觉有马这小子有些冲动了，招惹这种和自己的量级极不匹配的人。 别看剑道对决是拿剑对战，规则还很多，但体型优势却不比肉搏战来的小。 菅谷哲央身体强壮，耐力一方面就远超有马则宗，腿长，则进退迅速，闪转也很方便。 手臂长，剑的攻击范围就大，很多时候你剑还在空中，别人就已经斩中你了。 这种天生体型劣势的情况，除非是剑术差距很大，否则希望渺茫。 东野瑜对比双方战力，心中暗叹，只能选择相信。 做好了今天丢脸的准备，也不准备离开——好歹朋友一场，人家还请吃了饭。 关键有马这小子是真不占理，就算自己有心给他找场子都会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不过脸上神色不变，免得影响有马则宗的士气。 菅谷哲央坐在那里，不时和身边的人笑着聊天，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和如临大敌的有马则宗形成鲜明对比。 看到东野瑜投来的视线，目光对上，先是打量一二，神色稍稍凝重一些。 他感觉自己只是看着那人，气势直接就被压制了。 随后落到东野瑜身边裹满卫生纸的剑上，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是什么？” 菅谷哲央指着东野瑜，与身边的朋友笑道。 “那小子连剑袋都没有，裹着卫生纸就带出来了，那不就和人没穿衣服到处跑一样吗？” 周遭剑道部的同学早看到了东野瑜手中拎着的‘卫生纸剑’，此时闻言，顿时引起哄堂大笑，连站在道场周围观战的学生们也没忍住。 只有少数女学生失笑之余，也跟周围的人们解释道。 “东野君家境很差，独自一人来东京求学，没钱买剑袋还是很正常的。” “要不把我的剑袋送给他？” “那我送竹剑。” 几个女生开玩笑似的说道，大多数女生参加剑道部本来也不是真的喜欢这项运动。 平时训练累，容易把纤细漂亮的手臂练得粗壮。 对决的时候还要穿上厚实的大袴、面甲、胴等等，春冬还好，夏秋两季简直要热死人。 更逆天的是即将到来的梅雨季，每天都要清洗竹剑护具. 立花高的学生参加社团大部分还是为了未来的职业方向考虑。 剑道部的女学生们谈着谈着话题就歪了，干脆从剑拔弩张的剑道战来到了风花雪月的高中生恋，情，而东野瑜理所当然了成了话题的中心。 东野瑜不知道，自己已经渐渐有成为高一、高二年级明星人物的趋势。 学校论坛上已经有人整理归纳了有关他的资料——当然，前二十位的资料其实都有。 不过有关他的详细资料，阅读量能排进前三。 剑道部的其他男生听了，有些酸酸的说道。 “乡下来的小白脸，也就脸长得好些。” “这么穷，估计读完高中，就得收拾东西去其他城市念大学吧” “连剑袋都买不起的人，真的能给女朋友带来好的生活吗？” 剑道部的女生本来就不多，僧多粥少，那人带着木刀，估计打完以后要来入社。 这下好，谁也不用抢了，就这点女生也得全被吸引走。 听到这些话的一位矮个子女生嗤笑一声， “说这些话，只能说明你们不了解东野君，他是高一年级的年级第六位，拿了奖学金和免费生名额，未来只要承诺毕业进入明日见集团工作，就会得到资助。” “而诸君好像连年级前一百位都没有吧？” 年级前六？ 私密马赛，打扰了。 许多男生闻声溃退，唉声叹气，目光闪烁。 他们的成绩放在其他学校可能算得上优秀，但在立花高只能算平庸。 对比年级前六这种怪物般的存在，只能说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立花高学生亦有差距。 矮个子女生傲视退缩的诸多男生，轻哼一声，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东野君。 笑声于是逐渐被讨论东野瑜的声音替代，菅谷哲央听说后，讶然地看了眼东野瑜。 不过也没再说什么，他本来和东野瑜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借他打击有马则宗而已。 此时发现道场内诸多男学生被年级六位压得无法呼吸，有些无奈，偌大一个剑道部，居然连年级前三十位都没。 于是见好就收，看着有马则宗沉声道。 “既然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吧？” 有马则宗点头，裁判由社团部长和其他两个学生担任。 他们坐在裁判席见双方都同意开战，于是让两边开始到更衣室更换护具。 不多时，穿着厚实剑道护具的两人从更衣室走出来，手持竹剑，蹲踞到了道场画好的起始线前。 裁判见两人都准备好了，喊道：“致礼！” 双方行礼，等到裁判喊出“准备后”，双方都摆出了攻守平衡的中段架势。 这是剑道起手式的一种，算是万金油架势，就像是胡椒一样，不管什么菜都能放，能应对各种情况。 裁判看了一眼双方，喊出开始。 有马则宗和菅谷哲央都以右脚为前脚，左脚微抬，用被称为送足的常用剑术步法靠近。 不过都没有贸然进攻，剑尖碰在一起，似乎是在试探。 两人绕着圈试探了大约一分钟，菅谷哲央首先发起攻击，踏步向前，朝着有马则宗的面甲直刺而去。 同时大喊一声：“面！” 之所以大喊，一是壮声势，提振自己的勇气，同时以叫声让对方失神或者转移注意力，起到震慑的作用。 事实上不止如此，据说攻击的时候大喊，可以增加肌肉力量。 二则是现代剑道的规则。 东野瑜虽然没学过剑术，但在岛国生活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剑道对决的规则还是有所了解的。 现代剑道用的是竹剑，没什么杀伤力，判断胜负自然也不能以生死或者伤势来判断。 讲究气体剑一致，简单来说，就是必须攻击有护具保护的有效部位，在击中的同时要喊出位置。 与此同时，攻击之后要保持残心——即保持警惕或者进行追加攻击的动作，以免对手临死反扑。 面对菅谷哲央的突刺，有马则宗灵敏地用剑格开，同时身子一矮，手中竹剑迅速且精准地横切过去。 “胴！” 菅谷哲央快步往旁边一闪，就将有马则宗这一招躲过，同时手中的剑朝他来不及回收的手上打落下去。 “手！” 有马则宗控剑斜着往上撩，使出一记标准的袈裟斩，错开菅谷哲央攻击的同时，砍向他胸口的胴。 “胴！” 菅谷哲央躲避不及，被斩中以后，有马则宗顺势接逆袈裟斩，干净利落地拉切，随后保持残心迅速后退。 作为杀人术的古流剑术在实战上确实比现代观赏性更强的剑术流派要强。 裁判席的三人微微点头，算是得分。 有马则宗虽然狂妄，但也知道自己的劣势，尽量避免和菅谷哲央正面拼剑。 但剑道对战中总避免不了这一点，又不能一刀把别人砍死， 啪！ 有马则宗很快在一次拼剑中气力不及，剑被打歪，胴被击中，菅谷哲央又追加了刺击。 这一刺相当重，直接将有马则宗刺得往后仰倒，摔倒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周围观战的学生哗然，不过有马则宗很快用很丑陋但有章法的姿势站起身，比分追平。 东野瑜看了一会儿，发现两人算是打得有来有回。 菅谷哲央剑术似乎差有马则宗不少，但依靠着身高体重的巨大优势，依然稳稳的和他打了个平手。 发现这一点后，东野瑜有些疑惑地与今川柏木对视。 如果先前有马则宗是这样的实力，怎么也不至于被暴打羞辱吧。 毕竟剑道对决里虽然身体优势存在，但如果剑术不及，靠着身体优势赢得比赛，其实也没什么太多面子可言。 赢是赢了，但胜之不武。 两人继续看下去，渐渐地，有马则宗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听觉敏锐的东野瑜甚至能听到他的喘息逐渐变得急促，心跳如重鼓般。 有马则宗似乎开始体力不支了。 只能说打胶打的。 果然，体力下滑严重的有马则宗不论是闪避、还是剑的速度都严重下滑。 在接下来几次拼杀中数次被打开竹剑，中门大开，被连连击中。 “面！” “面！” “面！！！” 菅谷哲央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专门朝脸上打。 最后一击直接将有马则宗抽得跪倒在地上，他似乎彻底没了力气，躺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 “有马君” 今川柏木坐直身体，叹息一声，他早预想到这个场面，不过也有些惋惜，有马则宗不是败在剑术上，而是败在身体上。 “红方，菅谷哲央胜！” 裁判席喊出这一句后，围观的剑道部学生纷纷喝彩，赢得虽然不算光鲜，但到底是赢了。 菅谷哲央收剑，向周围的观众致礼，随后拿剑敲了敲面朝地上躺着装死的有马则宗的脑袋。 “有马则宗，连败两场，我要是你，早就卷铺盖滚出剑道部了，待会儿你就会提出退部申请，对吧？还是说——” 他笑了笑，取下头盔，额头上虽然有些细密地汗水，但呼吸依然平稳，一副体力充沛的样子。 先是朝自己的女朋友笑着挥手，那位被有马则宗觊觎的绪芳学姐确实长相漂亮，皮肤白皙如脂玉，只是跪坐在那里，臀部便已经勾勒出惊人的弧度，剑道服被胸前的一对撑起来。 一看就饿不了孩子。 她拿着毛巾小跑向菅谷哲央，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汗，都没有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有马则宗一眼。 菅谷哲央在周围观众的起哄声中抱着女朋友亲了一口，随后看向东野瑜。 目光落到他身边的刀上，嗤笑一声：“还是说你指望那位连剑袋都买不起的朋友帮你出头。” “他真的有钱学习剑术吗？拎着把捡来的木刀到处跑，谁教他的用卫生纸和胶带装木刀。” “喂，那位东野君——” 他灿烂地笑着朝东野瑜大喊道：“要给你的朋友报仇吗？” 东野瑜微微皱眉，直起身子，想要起身应战。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对于自己的女朋友被人觊觎，生气甚至是出手揍人，都是很正常很合理的。 东野瑜也知道有马则宗不占理，做好了过来一起丢脸的准备。 但眼下对方咄咄逼人到这种程度，自己已经到了不得不迎战的地步了。 今川柏木见东野瑜要应战，连忙拉住他，小声劝说道。 “东野君，我们都没有学过剑术，仓促应战的话必然会败北的，先忍一忍，等我们学好剑术再来挑战也不迟。” 剑道比试确实不是身高体壮就行的，练过剑术的人和没练过剑术的人是两个概念。 贸然应战，搞不好要被对方戏耍，结果就是跟着一起社死丢大脸。 今川柏木劝说过后，不等东野瑜回答，就向对方说道：“我们没有学过剑术，以后再来比试。” 这种挂避战牌一样的话无法说服其他人，围观的学生纷纷叹息摇头。 还有一章，今天是六千字更新！兄弟萌快给我票票，我现在强的可怕，今天就写完这一段然后进入妖怪剧情！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14章 破竹！ “他们胆怯了啊。” “要是换我上，就算打不过，也要应战！” “所以我就说，学力好，长相好，又能怎么样呢？连为好友拿剑的勇气都没有，以后万一女朋友也遇到麻烦，被人欺负，也像现在这样龟缩？没担当啊。” 周围观战的男学生见东野瑜都带着刀，自然不信这话——没学过剑术买刀干嘛？ 一些支持东野瑜的女学生也说不出话来，神色里隐隐带着失望。 “不敢来的话就算了。” 菅谷哲央略过今川柏木，看向东野瑜，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看你个头不小，却是胆小如鼠，学了剑术不敢拔剑，还不如这小子有勇气。” 他当然看得出来东野瑜没怎么学过剑术，不管是拿剑的姿势，还是身体的姿态，完全就是一个外行普通人的样子。 打的就是外行！ 否则以东野瑜的体格和身高，菅谷哲央还真不太敢挑衅。 你是真没见过妖怪啊？ 东野瑜紧皱眉头。 话说到这份上，就算不占理，就算没学过剑术，自己也得教训他一顿。 否则明天自己胆怯的消息就会传遍立花高。 到时候走哪儿都被人议论，这得多憋屈？ 别的不说，心态被搞是必然的。 为了避免麻烦，东野瑜不认为退缩是一个好的选择，必须给他来点小小的狐妖震撼。 东野瑜拍了拍今川柏木拉住自己的手，“放心，今川君，我有把握。” “东野君”今川柏木愣了一秒，叹息地松开手：“好吧，如果你战败，我也会出战的。” 他在国中学过一些剑术，虽然连入门也算不上，但眼下的情况，只能是要上三个一起上，要躺一起躺。 不然以后朋友就做不成了。 “给我压阵就行。” 东野瑜点点头，拿着剑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自己确实没学过剑术，但之前与那个边川会的舍弟头还是什么的对战过，也看了刚才有马则宗他们的对战。 靠着对身体的极致掌控和超强记忆，复现一下他用过的剑术还是没问题的，虽然第一次用可能不会太标准。 更何况，自己有猫的反应、熊的力量和豹的速度。 都能把竹剑捏成粉碎了，要什么剑术？ 他走过去扯着倒在地上装死的有马则宗腰部护甲，单手将他拎起来，“喂，似了？” 有马则宗低着头不说话，看来是道心破碎了。 不过犹豫一会儿，怕东野瑜跟着一起丢脸，还是转头说道。 “东野，你没学过剑术的——” “怎么跟今川一样，怕个屁，你们刚才的对决为我提供了许多战斗思路，我现在强的可怕！把剑给我，等我好消息。” “别去，他北辰一刀流拿了目录。” 东野瑜懒得理他，从他手里抢过竹剑，居高临下地看向菅谷哲央，沉声道。 “高一年级B班，东野瑜。” 声音不大，但奇怪的是，即便眼下道场有些嘈杂，也能很清晰的落到剑道馆内所有人的耳中。 嘈杂的剑道馆倏地安静下来。 角落里那对着假人专心练剑的身影也稍稍一窒，观战的学生们不管是男生女生听到耳边的声音都愣了一秒。 “好帅……” 先是几道小声的感叹，片刻后寂静的道场里零星响起一些女生的尖叫，“东野君，加油！” 然后这些喝彩声连绵成一片，中间甚至夹杂着表白的声音。 “什么嘛，就算敢应战，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菅谷学长，提前开香槟也不怕回旋镖吗？” 一群男学生逆风小声输出，嘟囔着说道。 菅谷哲央听着东野瑜的声音，感觉有一种沉重的东西砸在了心头，莫名有些心虚，下意识后退一步，但转瞬反应过来。 他没学过剑术的啊，我怕个屁？ 今天就把这小子打到颜面尽失！ 菅谷哲央提振信心，笑着亲了女朋友一口，“里奈，回去吧，看我把他们全打趴下。” “嗯，别受伤了，我们待会儿还要——”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菅谷哲央有些头疼地打断女友的唠叨。 绪芳里奈无奈，目光看向东野瑜单手轻松提起穿了一整套沉重剑道甲的有马则宗，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离开了场中，回到道场边缘正坐等待。 菅谷哲央到裁判席说了下，开启二番战的事。 裁判席的三人犹豫了一会儿，但看了看道场里面的气氛，还是点头同意了。 难得能激起这些懒狗部员的激情，作为社长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东野瑜于是拎着有马则宗，在一些社员的指引下进入更衣室，今川柏木也跟了上来。 道场更衣室内准备有多余的剑道服和护具。 东野瑜在今川柏木和部员的帮助下系上绳结，穿上胴甲、垂（护裆），有马则宗则坐在凳子上发呆。 最后穿上甲手，东野瑜将手中的澄明一文字长光递给今川柏木让他帮自己拿一下。 握住有马则宗的竹剑挥舞几下，感觉合适后，朝两人笑了笑，走出更衣室。 今川柏木抱着东野瑜的刀跟着往外走，随后感受到刀的重量后，眉头微皱。 他低头看着手中被厚厚的纸巾和胶带包裹的刀，有些疑惑。 木刀有这么沉吗？ 等到更衣室只剩下今川柏木和自己时，有马则宗才慢吞吞地脱下面甲，神色恹恹地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张干净的毛巾擦汗。 看到今川柏木注视着东野瑜那把奇怪的木刀，走了过去。 “怎么了，今川？” “东野君这把木刀好重。” 有马则宗疑惑地接过刀，手中一沉，皱起眉头，隔着纸巾和胶带仔细摸了摸刀的轮廓和大体构造，等摸到剑柄位置的时候。 脸色当时就变了，愕然地看向更衣室外。 似乎是想到什么，有马则宗眼睛亮了起来，连忙让今川柏木帮自己脱下沉重的大袴，抱着刀往外面走。 “有些木刀是重一些，走，今川，出去给东野压阵。” 言语中信心十足的样子，今川柏木不明白有马这小子又发什么疯，跟了上去。 角落里练剑的神宫寺柊镜没有被周围的讨论声和剑拔弩张的气氛影响，神色专注，披散着的长发被一根红色发绳束起来，只留下两束姬发式特有的发脚垂落。 即便听到周边同学谈起东野瑜以及场中不太对劲的气氛，也没有分心。 只是没多久，感觉身后有人拉了拉自己的剑道服衣角。 黛眉微皱，转头看去，如黑夜般纯粹的墨色眼瞳中满是冷然，直到看清来者，这样的冷然转化为无奈。 明日见早苗站在她身后，目光平视，声音清灵，带着独属于月之魔女的骄傲，伸着手说道：“昨天说好的，教我一些法术。” 神宫寺柊镜神色淡漠地看着她，不说话。 明日见早苗与她对峙一会儿，撇了撇小嘴，放下踮起来的脚后跟。 身高倏地矮一截，站在神宫寺柊镜面前直接变成仰视了。 紧接着语气姿态也正常起来，有些不习惯地小声说道：“请教我一些法术，写在笔记本上也行。柊镜。” “你说什么？”神宫寺柊镜神色平静，一边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密布的汗水，一边轻声问道。 可恶，你明明听到了！ 明日见早苗小脸倏地涨红起来，但显然，调查妖怪和学法术的重要性要远超自己的脸面。 月之魔女能屈能伸！ 她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声音稍大了许多，引得周围一些学生频频注视。 事实上她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不少男生的视线。 神宫寺柊镜这才点点头，眼角藏着笑意，低头用毛巾遮掩了一下，声音平静地说道。 “待会儿跟我回家。” 明日见早苗见她终于答应，轻哼一声，微微颔首，好像是在表示认可。 神宫寺柊镜懒得理她，收起剑，目光落到场中，赫然看到了场中正抱着面甲，准备开始对决的东野瑜。 “你的那位骑士在那里比试剑术，你不担心吗？” “他也在？！” 明日见早苗闻言有些慌张地四处看，生怕自己刚才的样子被骑士看到，威严扫地。 直到发现他站在场中根本看不到自己，才舒了口气，微微昂起小脑袋，冷笑一声。 “区区凡人，我忠诚的骑士只需要一剑就能将其打致跪地！” 神宫寺柊镜看着东野瑜戴上面甲，竹剑回鞘一般做出居合的动作，脚上的步伐像是在散步一样，摇摇头。 “这不是生死战斗，这是剑道比试，他虽然修为不错，但没学过剑术，很难取胜。” 作为从小开始习练剑术的人，从姿态和步法能很轻易能看出来，东野瑜完全是外行。 不过奇怪的是，那手居合好像还有点东西。 像是香取神道流的居合术。 神宫寺柊镜的话在明日见早苗这里还是有些分量的，她知道自己这个青梅通常不会胡说八道。 不过明日见早苗站在人群里注视着东野瑜沉稳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她这次的声音没有任何对对手的不屑，只是平静且认真地轻声说着，仿佛在阐释一个事实。 “我的骑士不会输。” 场内的菅谷哲央看东野瑜连送足这样简单的步法都不会，开局就用居合这种把主动权完全交出来的姿态，心中大定。 “高二年级F班，菅谷哲央。” 他沉声回答，“我看的出来，你是真没学过剑术，现在跪地投降带着你那两个朋友离开，还来得及！” 东野瑜没有回答，只是保持居合的姿势，面甲缝隙中隐约可以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气势越来越惊人。 菅谷哲央还是第一次完全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于对手在气势上的压制，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竹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没学过剑术的人会带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但已经是箭在弦上，再问为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能再拖下去，否则连拔剑都做不到。 菅谷哲央想到这里，大喝一声，踏步向前突刺。 “突！” 东野瑜神色不变，原本凌乱如散步的步伐瞬间转变为送足的步法，猛地往前踏出好几步，速度之快让人反应不及。 与此同时，居合架势的竹剑拔出弹开菅谷哲央的突刺，正斩切落，仿佛将精气神全数凝聚在这一斩上！ 圆筒状的竹剑砍出了真剑的气势，竟然给菅谷哲央一种自己会被开膛破肚的感觉。 他正处于顶峰的气势瞬间为之一夺，不敢与之争锋，只是瞪大眼睛，送足迅速往后退，同时手中竹剑横举往上撩，想要格挡。 嘭！ 竹剑相撞，菅谷哲央只觉得像是一座山砸了下来，手一麻，刚想要握紧，竹剑便再也承受不住这力量，弯折爆裂，灰尘和竹刺迸溅开来。 怎么会？ 菅谷哲央愣住了，自己这根竹剑可是刚买不久的北海道真竹制作的高挡竹剑。 AAAA级别的手工奢侈品，比一般竹剑的韧性还要强。 一下就打断了？ 不等他反应，东野瑜保持残心，横斩一文字，完美的复现了黑田武曾经施展过的绝技。 香取神道流，云切！ 呜！ 横切的竹剑在空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菅谷哲央听着这声音浑身汗毛倒竖。 但他还停留在刚才竹剑被打断的懵逼中，根本来不及回防，只能眼看着东野瑜的竹剑像是钝器一般砸在自己胴甲上。 嘭！ 刚才经历过碰撞的竹剑击打胴甲上，竹片发出悲鸣，圆筒状的竹片全都挤在了一起，弯折起来，像是抽打陀螺一样直接将菅谷哲央抽得凌空飞旋。 菅谷哲央只觉得腰肋处传来剧痛，五脏六腑都被抽打得移位似的，紧咬牙关，神色露出痛苦的表情，有失重感传来，面甲前的景色开始旋转。 噗通！ 他在空中旋转两圈，正脸朝下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地响声。 整场战斗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相当突然，总共也不到十秒钟，无论是周围围观的剑道部学生，还是裁判席的三人都没反应过来。 剑道社社长和身边的两个部员面面相觑，这没有气合，算得分吗？ 整个道场鸦雀无声，东野瑜来到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菅谷哲央身边，踩在他背上，声音不带情绪地说道。 “你的首级，我先收下了。” 说罢，已经弯折的竹剑切下象征斩首，然后旋动剑柄，做出香取神道流的血振动作，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收剑回鞘，往回走。 “给我站住！” 菅谷哲央遭遇奇耻大辱，嘶吼着从地上想要爬起来，但胸肋处的伤势让他连呼吸重一些都会剧痛，四肢挣扎的幅度稍微大一些就痛的满头大汗。 他怀疑自己的肋骨已经断了。 事实上，要不是他穿了甲再加上竹剑崩碎吸收了绝大多数力量，如果换成铁棍这种钢性钝器，就那一击，已经不是肋骨断不断的问题了。 社团指导老师得跪下来求他不要死。 绪芳里奈捂着嘴，惊慌跑过来将菅谷哲央扶起，他捂着左侧腰肋，忍着剧痛喊道。 “你装着不会剑术，让我掉以轻心，胜之不武，有什么好嚣张的？凭什么斩我首？！” 四千字，今天一共写了八千字，求月票！！ 第115章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的技俩 菅谷哲央见东野瑜不搭理他，摘下面甲扔在地上，咬着牙低吼道：“你没有丝毫剑术荣誉，你这个小人！” 东野瑜闻言站定在原地，持剑回头，菅谷哲央一惊，捂着胸肋挣开女友的搀扶下踉跄后退。 东野瑜见他这幅已经破胆的样子，摇摇头：“你剑术不如有马，倚仗体魄强行击败他的时候，怎么不说胜之不武？” “以为我不会剑术，专挑弱者挑战的时候，怎么不说胜之不武？” “你之所以觉得胜之不武只是因为赢的人不是你。你该庆幸现代剑道用的是竹剑，否则你已经死了，又哪儿来的脸在这里谈什么剑术荣誉。” “更何况，”东野瑜面无表情的说道，“剑术本身没有任何荣誉可言。”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么美丽的借口来掩饰，这始终是事实。” “荣誉是人赋予行为的意义，如果你用你学的剑术保护其他人，我可能还高看你一样，可惜你只是凭借武力去欺压弱者。”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那我再给你一次挑战的机会，甚至可以等你伤势痊愈，敢来挑战我吗？” 东野瑜站在原地，声音平静的说道，穿着剑道护具的身影越发高大魁梧，站在场上，渊渟岳峙，俨然一副古之剑豪的气势。 菅谷哲央咽了口唾沫，心中想应战，可脑海中刚才那凌厉到无可匹敌的剑术不断在脑海中回放。 那招打断自己竹剑的正斩却像是连自己拔剑的勇气也给斩灭了。 此时面对这人，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挑战的话来。 道场内观众的剑道社成员纷纷叹息，连裁判席包括社长在内的三人也暗自摇头。 虽然菅谷哲央在社团内算是实力颇强，平时没人得罪他的时候，人缘也不差，但眼下的场面确实有些太难看了。 刚才人家说不会剑术不想跟你打不过是托词，是觉得你太弱，没有与你一战的必要。 你真信他不会剑术啊？ 不会剑术随身带木刀干嘛？ 非要自取其辱，结果输了还撒泼打滚地喊什么胜之不武，实在有失体面，别说荣誉，连礼也丢光了。 “你看，你甚至都不敢挑战强者。” “好勇斗狠，又欺软怕硬，居然还在这里说什么剑术荣誉，不过贻笑大方罢了。” 东野瑜失望一般摇摇头，不再看他，转身离去。 菅谷哲央涨红着脸，额头嘴唇动了动，没说出什么话来。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最终只能脱力般跪倒在地上，捂着胸肋恨恨的用戴着甲手的手锤了一下道场的木地板。 “白方，东野瑜胜！” 裁判席商议过后给出了这个结论——虽然没有气合，但现在红方剑断了不说，人似乎也受伤了，没法继续比赛。 比赛结束，绪芳里奈搀扶着失魂落魄的菅谷哲央往更衣室走，社团成员还在议论纷纷。 一些女生跃跃欲试地商量着要不要待会儿找东野瑜要联系方式，男社员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刚才的比赛，毕竟一斩将竹剑打断的表现有些太震撼人心了。 裁判席的社长开始组织成员帮着将裁判的桌子搬走放好。 站在角落里的神宫寺柊镜听完东野瑜的话，注视着手中的竹剑沉思片刻。 “剑术是杀人的伎俩，荣誉是人赋予行为的意义么.” 呢喃着，纯粹澄澈的墨色眼瞳微微闪着光亮：“倒确实是这样。” 她对明日见早苗的这个骑士感到越发好奇了。 最开始从衫田夏子那里听说的时候，还以为是为了钱跟在早苗身边转悠的无耻之徒。 猫又那里才发现他居然是个货真价实的除妖师。 不像是那种只靠天赋摸爬滚打的野路子，能有那种独特的经文，应该有传承才对。 不过说话有些奇怪就是了，上周告别的时候死皮赖脸上来要联系方式，结果一句话都没说过。 眼下又是剑术。 在这一方面，东野瑜给她的感觉也很奇怪。 熟练度不错，但细节方面一塌糊涂，她从小开始习练剑术，对各大流派的剑术都很熟悉。 刚才东野瑜用的居合术的确是出自香取神道流，一套剑术行云流水，老练狠辣，没斩杀过生灵绝对练不出那样充满杀气又堂堂正正的正斩、云切。 可步法和一些持剑的细节上却不像是个中老手该有的。 这种细节上的习惯很难伪装，神宫寺柊镜有些难以判断他的成分。 明日见早苗注视着东野瑜走向更衣室的身影，微微颔首，似乎是在表达认可，不过心中感到有些可惜。 自己的骑士决斗居然忘了报上月亮王国骑士的称号，不然镜像月亮在黑夜之国的威名应该更上一层楼才对。 这样想着，眼眸中蕴着些许得意的转过视线，正要看青梅什么表情，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明日见早苗小脸顿时垮下来，撇了撇嘴。 “嘁，每次都这样，要输的时候就走，玩不起，没意思。” 一边用她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一边跟在其身后，生怕她跑了似的。 东野瑜坐在更衣室的长凳上，把已经折断的竹剑递给有马则宗。 “抱歉，剑被我弄断了，这剑多少钱——” “谈钱就俗了，东野。” 有马则宗摆摆手，绷着脸文绉绉地说道，“与我们兄弟三人的脸面、情谊相比，区区一把竹剑，一文不值。” 今川柏木在一旁笑了笑：“从东野君斩首到刚才，你脸上的笑就一直没停下过，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现在才装，是不是太迟了点？” “这能说是装啊？今川，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有马则宗不服气。 “我高兴是因为东野帮我报仇了，保全了我们三个的脸面还出了口恶气。” “现在不笑是因为虽然东野击败了那小子，可却不是我亲手击败的，我是没脸得意的。” 今川柏木一边帮东野瑜卸下护具，一边笑着说道：“这么说来，你还挺有原则。” “那是。” “可你刚才怎么在场上装死？” 服了，今天晚上起床喝了一罐红牛，肚子不舒服半天，耽误码字了，唉，下次喝咖啡好了。 待会儿还有一章，不过要深夜了，兄弟萌明天起来看吧。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ω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16章 在吗起手，必定小丑！ 有马则宗直接急了。 “你没看我刚开始压着他打吗？后来没力气了，才被他击倒，肯定是因为我昨天晚上太激动了没睡好，今天精力不济！” “原来是这样吗？”今川柏木笑着说道，但笑容总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 “你这样说话就没意思了。” 有马则宗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上，心里憋得难受，看向东野瑜：“东野，你说，我至少在剑术上不算输吧？” 一旁正在脱下剑道服换回校服的东野瑜无奈笑了笑，点点头。 “有马的剑术确实不弱于菅谷哲央，不过在体魄方面差太远了。” 有马则宗得到东野瑜的认可，方才舒服了些，睥睨今川柏木：“看吧，早跟你说了，剑术上的事，我天蓝一刀流有马不弱于人。” “好吧，认可你了。” 今川柏木微笑着点头，他也是看有马则宗打输了比斗看上去心情不好才跟他斗嘴的，眼下看样子是恢复了，自然也不用再像刚才那样。 东野瑜很快换好衣服，这身护具的重量对自己来说和普通人穿一件衬衣没什么区别，不过因为层层包裹，不太舒服是真的。 “东野君，你的刀。” 今川柏木见他换完衣服，便将怀里抱着的刀还给他。 “麻烦你了。”东野瑜笑着答谢一声，拿了刀准备离开更衣室。 “东野，等一下。” 有马则宗叫住准备离开的东野瑜，随后跑到他自己的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个黑色剑袋。 材质像是牛津布的，比较厚实，质感十足。 “之前说的，送你了，我当时买的是加长款剑袋，应该能装得下。” 有马则宗将剑袋递给东野瑜，同时靠近一些小声问道。 “东野，你有持刀证明吗？没有的话尽量找个保险的地方存放，铳刀法相当严格，被逮住就惨了。” 倒是没想到有马居然也会有细心的时候。 东野瑜与他对视一眼，问道：“一般这个证书要多久才能办下来？” “多久？那可说不准，政府那群税金小偷指不定让你上交这资料那资料的，还要什么乱七八糟的证明，签字之类的。” “我没办理过，但听说过，流程很复杂繁琐。” “如果有人帮忙呢？” “有人的话.” 有马则宗沉思片刻，看了眼东野瑜，恍然大悟，露出有些揶揄的笑容：“社长吧？那应该要不了多久。” 今川柏木在一旁听着，见两人说的云里雾里的，心里有些好奇，但也没追问。 三人谈笑着往外走，有马则宗一马当先：“走，带你们俩吃顿好的庆祝一下今天的比斗。” 东野瑜本来想说今天要去打工，但想了想，感觉这样有点扫兴。 有马和今川这两人作为朋友来说确实不错，人挺好的。 而且自己现在存款也有不少，少打一天工也不会影响什么。 不过倒是要和宫水小姐说一声今天请假的事。 小林公爵邸的排班一般是前一天晚上决定好的。 昨天晚上自己阴神出窍被人送医院，宫水小姐在排班的时候应该已经考虑到了自己今天无法工作的情况。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说一声好，顺便去餐厅领一下这周三天零一个小时的工资。 东野瑜想到这里，和有马则宗说道：“我得先去一趟打工的地方拿这周的工资，你们先去，我到时候给你们打电话。” “行，到时候联系。” 三人正说着，剑道社的社长走近过来打招呼。 这位社长长得五官端正，一头黑色短发有些卷，眉毛很粗，眼眶有些深，棕色眼睛，肤色稍显棕黑，从长相来看似乎有阿伊努人的血统。 身高不算矮但也不高，一米七五出头的样子，身高体壮，肌肉匀称。 “你们好，我是剑道社社长安原和司。”他与东野瑜三人打了招呼，然后看向东野瑜。 “刚才的比斗十分精彩，我看东野君剑术高超，不知是否有加入剑道社的想法？” 他说着向有马则宗打了个眼色：“东野君应该听说过本校剑道社的过往历史和丰富资源吧？” 有马则宗于是也兴致勃勃地先介绍了本校剑道社历史上勇夺十次冠军的光荣历史。 然后像是推销员一样，把剑道社的优厚硬性设施条件全都说了一遍。 最后认真劝告道：“东野，在剑道方面获得建树的话，对未来的一部分职业规划有非常好的助力效果。” 有马则宗的确希望东野瑜能加入社团，他依然没有放弃立花三剑豪的畅想。 或者说，在遇到一些事后，他更期待这个畅想变成现实了。 而且今次东野瑜虽然击败了菅谷哲央保全了自己三人的脸面，但难说自己以后在剑道社的处境会怎么样。 毕竟自己算是以下犯上，估计许多学长学姐对自己的印象都很差。 安原和司赞许地看了眼有马则宗，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稍显猥琐的部员居然有说客的天赋。 “确实是有马君说的这样，东野君意下如何？”他有些期待地看着东野瑜。 “抱歉，贵社团确实很好，但我家境贫寒，放学之后要靠打工维持生计，没时间参加社团活动，因此无法加入剑道社。” 东野瑜微笑着婉拒道。 “这样嘛，那还真是可惜。” 安原和司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失望。 别人看着剑道社似乎光鲜亮丽，历史上有十次玉龙旗冠军，但其实立花高建校到现在已经快七十年了。 近几年在剑道比赛上的斩获都不多，得奖基本靠运气，最后一次玉龙旗冠军是十多年前。 立花高中不缺高质量生源，出现这种情况主要还是学习方面的问题。 剑道社基本不存在高三年级社员。 立花高中毕竟是一所以升学为目的的私立高中，大家都想卷进东大。 一般到了高三，基本就没有学生参加社团活动和比赛了。 因此很多时候只有高一高二的学生参赛，去打别人高三年级参赛经验丰富的学生，自然打不过。 菅谷哲央已经算是社团里比较厉害的社员了。 刚才安原和司去看了看菅谷哲央的情况，发现他受伤似乎有些严重，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八月的玉龙旗比赛。 因此才来劝说东野瑜加入剑道社以弥补空缺。 倒不是不关心社团成员的身体情况。 剑道这项运动受伤实在是稀松平常的事，经常有学生在大赛前训练受伤导致没法参加比赛。 至于什么高一年级打高二年级，以下犯上之类的. 不论什么体育运动，只要沾上了竞技，那么菜就是原罪。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菅谷哲央刚开始收拾有马则宗还有些道理，但后面波及到东野瑜就显得太过了。 即便赢了也给人睚眦必报的感觉，现在输了，那就是纯小丑。 只是眼下东野瑜似乎没有加入剑道社的打算。 安原和司虽然失望，却也没有坚持，毕竟剑道比赛不是一个人就能改变结果的。 “如果东野君日后改变想法，随时可以来剑道社。” 他说着客气话，微微躬身行礼，东野瑜也回礼：“一定一定。” 刚说完抬起头，看到女更衣室那边有两道熟悉的身影走出来，打眼一看，是神宫寺柊镜和明日见早苗。 月之魔女小姐那样子应该不会是剑道社社员，所以神宫寺柊镜是剑道社的成员？ 说起来，之前刚进来的时候确实好像看到她在角落里练剑。 东野瑜本来就想通过神宫寺这条途径接触到其他除妖师，到时候杀妖怪，赚大钱！ 虽然之前要到了联系方式，但总不能没事找事的套近乎，给人打电话就为了说一句：“在吗？” 在吗起手，必定小丑！ 想到这里，东野瑜朝准备离去的安原和司问道：“请问，安原学长，我可以当挂名成员吗？参加社团活动随意的那种。” “挂名成员？” 安原和司沉吟两秒，有些为难。 他担心东野瑜这样挂名，会引起其他成员的不满。 但想到自己马上进入高三就要卸任了，如果能在今年获得玉龙旗大赏，到时候要是能考上东大，毕业就是金表组 他想了想，感觉自己说清楚的话应该反对的人不多，于是点头答应下来：“可以。” 说着马上让人去拿了张入部申请表过来，东野瑜填完了申请表后安原和司本来想带他熟悉一下剑道社道场，不过被东野瑜婉拒了。 今天要做的事有些多，待会儿要去餐厅拿工资，和有马他们去吃饭庆祝。 最后还要买一件合适的礼物，回家阴神出窍和绣吉去拜访感谢那位树妖。 如果时间够的话，得去一趟菱泽，看看能否找到那天的狸猫少年。 什么时间管理大师。 东野瑜为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四处奔波感到无奈。 安原和司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候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走了过来。 “殿下。”东野瑜先是向明日见早苗打招呼，她微微颔首：“精彩的比赛，但你刚才为何不报上你的名号呢，我忠诚的骑士。” 这么多人，大庭广众的你让我说那种话，是不是有点太难为人了？ 东野瑜嘴上带着微笑，面对安原和司和周边路过社员怪异的目光，有些汗流浃背了。 服了，再也不喝红牛了，肚子难受了一晚上。 晚上更新照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