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杀了魔头弟子后》


 1. 破庙

    道衍宗后山，巨大法阵落成。


    空中云层墨色浓重，雷电骇人的力量劈在法阵上，却没留下一丝痕迹。


    司道在阵前结印，唇边溢出鲜血，仿佛那些雷都落在了她身上。她是道衍宗的宗主，也是整个云洲修为最高的人。提起司道，所有人都把她当作云洲的神，是那种供在神龛中，只为苍生活着的人，若苍生有求，她合该付出一切。


    人们会这么想也不无道理，毕竟，司道唯一的弟子入魔之后，便是被她亲手斩杀，毫不留情。


    空中云层散开，司道挥手布下结界，起身时竟踉跄了下，若有人看见，必会觉得司宗主也不是那么无坚不摧。


    她扶着树，指腹擦去血痕，在衣服上贴一张清洁符咒，衣服上的泥土尘埃随着符咒的燃烧被卷去，目光清冷，恢复了白衣无尘的模样。


    自少时，司道便有一个习惯，每年都会抽出一个月下山游历。明日正好是她下山游历的日子，如此倒是方便她许多。


    松竹阁里，几位长老都在。


    司道进去以后也不多礼，直接坐在主位，声音清亮，“此次出游，我打算去业火城，所以，归期不定。宗内事务，劳烦诸位，若有难以决断之事，传信给我便是。”业火城是如今魔族和魔修肆虐最严重的地方之一，她去解决那里的邪魔，归期自然难定。


    几位长老早已习惯了自家宗主的脾气秉性，见宗主交代完就离开，都起身行礼，“恭送宗主。”


    司剑长老看着外边，奇怪道：“宗主出行，概来不喜铺张，今日怎么用了飞行法器？”


    司情长老看着空中变小的那一点，若有所思，随即笑道：“业火城距离遥远，若是御剑，宗主便不能好好修炼了。”司道对修行一事的上心，大家有目共睹，所以司情这么一说，也没人再奇怪。


    飞行法器上，司道打坐疗伤。


    天下人都当她是神，可她做了一件很出格的事情。她复活了自己那位入魔的弟子——席清。


    休息片刻，她便在桌边画起灵符来，以后要用灵符的地方估计会越来越多。


    业火城外的村落，司道没有改变自己一直以来的穿束，白衣玉带，银冠束发，编起来的发丝中间坠着红色宝珠，连脚下的靴子都不染纤尘，任人一看，便知不是这村子该有的人物。


    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魔气便会肆虐生长，这村子里还有人住着，魔气却已然很是旺盛，呼吸间就已经全是魔气，也不知村子里的人如何了。


    司道感受着魔气最浓郁的地方，脚步竟停在一座庙宇前。这地方，说是庙宇也牵强了些，门庭破败，连里边的神像都不辨模样。可即便如此，仙魔天生便相克，就算是破庙，这里也该是相对清净之地才是。


    踏入庙内，司道放开了自己的感知力，去感应在这里作祟的魔到底藏身何处。指间的符咒刚要打出，外边便来了人。司道怕伤着村民，便收起符咒，转身看向来人。


    那村民左手提着一只断了气的公鸡，右手领着自己的孩子，对着神像就拜，口中念念有词：“仙君保佑，让我儿子能得到顺宁镇上越先生的赏识，被越先生带到顺宁镇修炼仙法。”


    司道看着村民和那孩子拜下，一股供奉之力自他二人身体离开，却未进入供奉的神像，而是落在神像旁的一把锈剑上。她微微蹙眉，这庙里的仙君，竟是只怨念化成的邪魔。


    村民拜完，总算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司道，眼神中却全是戒备，还带着一丝紧张，“仙师来此，不知是为何事？”


    司道把视线从锈剑上收回，“路过而已。这里的神仙很灵验吗？”


    听见司道这样说，村民似乎放心了些，把公鸡放在地上，邀请道：“眼看就天黑了，仙师不如来我家里凑合一宿。”


    他避开司道的问题没有回答，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司道跟上村民的脚步，走到村里。


    身后，公鸡很快就被吸干，粉碎成尘埃。


    村子很大，她在路上观察着，这村子里的人都穿的不错，现在虽然已经过了饭点，她依然能闻到一股肉香。由此推断，他们的生活应该是相对富裕的。


    可是村里屋子却空了大半，像是逃荒后的场景，司道不由好奇，“李叔，这几年也没有天灾，村子里怎么空了这么多屋子？”


    李叔摇了摇头，“没有天灾，也有意外啊。”只这一句，就不肯再多说。


    他将司道带回了自己家，李叔家里还有个妇人，那妇人眼眶红红的，似是哭过。妇人听见有人回来，赶忙擦拭着眼泪，强打起笑容，迎出来。见到自己男人带了个仙师回来，却完全惊住了。


    李叔瞪着妇人，“愣什么，还不把隔壁院子里的屋子收拾好，带仙师过去休息！”


    听见这话，妇人先是惊喜，然后又有几分害怕，问道：“是把我刚收拾好的那间屋子给仙师休息吗？”


    李叔语气不满，话语毫不犹豫，“不是那间，难道你准备让仙师在没打扫过屋子里休息？”那孩子也恶劣地瞪着妇人，生怕她坏了事。


    司道看着这一家人，心中已经了然。


    她跟着妇人去到那间屋子，屋中的几个角落果然设了简单的献祭阵法，若是她不来，被献祭的，该是这妇人。


    在司道把东西放下时，妇人心有不忍，“仙师，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您，要么您……”话没说完，外边男人的咒骂声便传来，妇人不敢再说下去，眸中盛着担心，转口道：“村子里夜景不错，仙师若是不困，便出去逛逛。”只是不要待在这屋里。


    妇人说罢匆匆离开。


    司道点头应了，她知道妇人是好心。她躺在床上，随手弹出去个阵法。


    虽然她要除魔，可是赶了那么久的路，还是想先休息一会儿。


    夜半，月光照在司道脸上，她揉揉眼，坐起来，看向阵法。阵法中间困着一道黑雾，是个还没成型的魔，准确来说，是一团魔气。


    司道踩着靴子下地，走进阵法，刺耳的尖叫声便涌入耳膜：“这样滋味鲜美的饭食，好香啊，比凡人香多了，只要吃了你，本尊在这业火城也能有一席之地了！哈哈哈哈哈……”


    司道面无表情，一脚踹过去，“闭嘴，太聒噪了。”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个东西，司道也是有点火气的。


    这团魔气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反应过来是更大声的带着惊恐的尖叫：“你竟然能打到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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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道无语，挥手打出符咒，这团魔气消散殆尽。本来她是想再等等的，这团魔气不是在村庄作乱的那个，它身上只有鸡血的气息，没有人的气味，应该是它在配合着另一只魔。


    可是，这只魔实在太吵了。


    司道踏出阵法，看见院子外边蹲守着的一家三口。李叔在看见司道的那一刹那，目光由喜转为惊惧，直接朝后摔坐在地上。


    妇人倒是长长缓出一口气，很为司道高兴的样子。


    司道也懒得和他们做戏，直接问道：“那只魔怎么不来找我？”


    李叔两股战战，语无伦次答道：“不……不知道，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李叔也盼着那只魔快些过来，这位女仙师目光这样冷，看他像是在看死人，他实在是害怕。


    司道想了想，那只魔也许真是被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绊住脚了，不然这边献祭阵法已经摆好，它派过来的先遣也被自己打散，怎么可能还不过来？


    远处魔气冲天而起，是在破庙处。


    她还是得走一趟。


    司道画了个阵法，踏进去后转瞬现身于破庙，无数魔族正朝着破庙跪拜，就连业火城中的魔气都隐隐有聚集起来的态势，破庙中似乎诞生了魔族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


    她在树上站着，见庙中魔气散完，又是一道强大纯粹的灵力迸出，将无数魔族击翻在地。


    司道用阵法护住了自己，仍能感受到这股灵力的强大，她放下袖子，目光朝庙里看去，面上表情却完全愣住。


    他竟出现在这里……


    不过，现在的他，应当是不认识她的，这样也好。


    司道撤了阵法，下去和庙中魔缠斗在一起。破庙中因大魔诞生的压制消散，庙中魔越发自信起来。它感受到司道和它打斗并未使用灵力，不禁嘲讽：“凭你一个连修仙门槛都没迈过去的丫头，也敢坏本尊的好事！”它深深嗅了嗅，“不过，你的这身肉倒是大补。”


    庙中魔朝司道扑过去，可司道仅凭身法和剑术，便死死压制着它，让它不得近身。不对，若是得了那么多村民的献祭，庙中魔不该只是这般水平。


    最后一剑刺穿魔丹时，司道感受到了背后的注视，是他醒过来了。


    司道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所以全当没看到，收剑，返回村中。


    庙中魔能成长到如此模样，全凭村人的献祭。她在庙中魔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是她住的屋子的原主人，那只魔身上几乎全是是人间女子的气息。这些村民，当真好得很！


    李叔见司道安然归来，且一副兴师问罪的恼怒模样，再也坚持不住，在司道面前跪了下来，求饶道：“仙师，我们不是有意要害您的，实在是那魔头要村子里的人去献祭。要是我们不听它的，都活不了啊！”


    村中其他男子也已知道事情的大概，纷纷推卸责任，不承认事情与他们有关。可是，若真的无关，怎么这些男人都活着呢，死去了的，无论老少都是女人？


    司道怒极，她恨不得打这些人一顿泄愤，这些人面兽心畜生不如的东西！她压住自己的心情，朝空中发出信号，“道衍宗戒律长老会派人过来，你们村中献祭妇人女童的事情，且与他们去说。”

 2. 重逢

    处理过村中的事情，司道放开感知力，察觉到破庙中已经无人，席清应当已经离开，她便也不再在这里停留。


    这种等级的魔，司道杀过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能激起她丝毫波澜。那些村民的作为，才是让她浑身战栗。


    许是为了换取功名利禄，许是为了得到荣华富贵，也可能希望平安顺遂。无论是什么愿望，都不过分。可他们应该自己去争，凭什么妻女的性命就可以成为他们换取富贵安稳的踏脚石！


    出来游历这些年，司道见过魔，更多的是见识人心。这样的事情她不会处理，若要按着她的想法，那些为一己私利献出妻女的人比魔更家可恶，更加该死。所以，她通知了道衍宗。


    庙中魔虽死了，那把沾了怨气的锈剑还在，村民为了私念献上的供奉之力也没有完全散去。若是留着，又是隐患。她走到破庙处，准备把这里催生魔气的根源解决掉。


    司道刚踏足庙中，那把锈剑就不安的震动起来，丝丝缕缕的黑色怨气从金属剑身溢出，发出凄惨的钲鸣。


    剑身飞起，立在司道面前，锈过的斑驳金属片片脱落，露出它原本光华锋利的模样。司道认真看，这当是之前哪位仙师的佩剑。这剑上，供奉之力极为强盛，虽然沾染着些血气，依旧不可小觑。


    看来之前她杀的两只魔，不过是受这把剑驱使。


    锈剑化作人形，看向司道的目光凶狠又恶毒，“你坏我好事，我要杀了你！”


    司道从没想过这样外貌俊秀的剑灵，说话的声音会这么尖锐又难听，一时间，她又觉得有些烦了。


    可修仙之人的东西魔化，毕竟不是小事。司道耐着性子和锈剑周旋，引着锈剑说出真相：“我坏了你什么好事？”


    锈剑到底不比人，才生了灵智，轻易就说出了真相，气愤道：“明明只差一点儿，主人就能陪在我身边了。都是你，都怪你！”锈剑的招式越发凌厉。


    司道抬手和锈剑对打，心中却在回想，村中的献祭阵法，那两只不堪一击的魔，以及魔气最盛的这座破庙。


    那献祭阵法她开始就注意到了，看着手法像是修仙之人所设。因为与她平时布阵习惯并无不同，只是粗糙些，所以她看到阵法时没觉得奇怪。现在细想，却是明白了。


    魔族的献祭阵法中间有几个方位是不一样的，村民们阵法所献祭的力量，不会落到魔族身上。那两只在外行走的魔，其实只是替这把锈剑捕猎罢了。


    无数生人献祭换回来的人，怎么可能还是原来那个修仙之人。即便他没苏醒，也已经是魔躯。


    司道指尖一枚符咒燃烧，视线随后定在破损不堪的神像上，确定道：“他在这里。”


    锈剑着急地护在神像前面，“你想怎样？”却被司道手中法咒的光芒打开。


    司道放下手，“除魔而已。”神像裂开，现出来的只是一缕先主人的残念，但因为人们的供奉和献祭，这缕残念也将要修出人形。


    透过这缕残念，司道看见锈剑的主人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练剑，日复一日，终于学有所成，被宗门收为内门弟子。在他回家找爹娘报喜时，村子却被魔族侵占，锈剑主人战至最后一刻，原本光华的剑身也染了斑驳血迹。


    后来人们为了纪念他，便盖了这座庙，也把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剑供在庙里。


    庙外有人走过，司道感知过去，却见是席清。他怎么又回来了？业火城虽大，但困不住修为还在的他呀。


    席清在破庙外，唇边挂着嘲讽的笑，他这位师尊心如铁石硬，这把锈剑对主人的思念之情，在她眼里怕是什么也不算吧。当初，她杀自己的时候，也没有手软过一瞬。


    司道用法器将锈剑和那缕残念一并收起。


    其实司道是留了手的，法器炼化七七四十九日，若他们能去除魔气，司道自然不会再取他们性命。若不然，司道也不会留下后患。


    她把法器收好，本欲抬步走出破庙，可察觉到席清还在门口，步子停顿下来，准备等门口的人离开，她再出发。


    席清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见司宗主没有要走的意思，便知她是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了。司念尘果真是厌恶极了自己，如今这意思，是看他一眼都不想。


    可如今他活是活过来了，修为却还回去了，堪堪达到前世刚拜师的水准。以他如今的修为在魔族肆虐的业火城独自行走，用不了几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没办法，司念尘虽不愿见他，他在这种时候却得攀着司念尘。


    司念尘这个人，虽然心冷，没有一点人气儿，可她也不会对还未犯下错的人下杀手。这种时候，他还是跟在师尊身边更安全些。


    想清楚这些，席清就走进了破庙。


    席清一步步走近，司道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人是她召唤回来的，她清楚的知道重生回来的席清不认识她，在席清的靴子停在她身前时，她拿起了放在地上的剑，站起身时，却看见席清一双纯真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司道捏紧剑鞘，移开自己的视线，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少年却唤道：“仙师，我们是不是认识？”


    司道的脚步顿住，她再也迈不出去。往日生活，历历在目，浮现在她眼前。


    她在道衍宗受人尊敬，却也被捧在高处，没人敢和她多说一句话。司道自九岁继承宗主之位，并以雷霆手段压下那一场宗门浩劫，血洗清心殿后，便没有了同龄玩伴，也失去了长辈关怀。再加上她本来就醉心修炼，不善言辞，与大家看起来就更疏远了。


    席清拜入她门下后，这一切才有了不同。


    席清会记得她喜欢的颜色，喜食的味道，会拽着她的袖子，让她陪他去看烟花，也会悄悄钻进荷花池里，突然冒出来吓她一跳……


    细想起来，她二十多载岁月，有九成的笑容是和席清在一起时出现的。


    可越是这般，她就越不愿意让席清再留在她身边。


    她做师尊太差劲了。


    因为司念尘迟迟不回头，席清心中担忧，司宗主这眉头蹙的这么深，莫不是在纠结要不要杀了他？


    司道总算转身了，语气是压抑之后的清冷平淡，眼神也只看着旁边，“是吗？”


    这样的表现在席清看来，司念尘果真是极其不愿与他说话的，怕是觉得看他都脏了眼，也是，司念尘一生以除魔卫道守护苍生为己任，却带出了他这么个要撕裂诛魔阵，放出魔族为祸天下的徒弟，司念尘能对他有好脸才怪。


    席清揣摩着司念尘的语气，很是平常，没有杀意，这就够了。


    他笑着说道：“不瞒仙友，我失忆了。”


    司道阖了下眸子，她当然知道，否则，她都不知该如何站在这里面对他。


    席清见司念尘没有怀疑，表情中似乎还带了几分认同，便继续说道：“我是见仙友身上有块玉牌，和我身上这个颇为相像。”他从腰上取下自己的弟子玉牌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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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念尘看，故意猜测道：“或许，我们出自同一个宗门。”


    他记得自己前世入魔叛出宗门后，司念尘就把这弟子玉牌收回去了，如今却不知为何在自己身上。


    不过，不论原因，能让他在司念尘这里蒙混过关就好。


    司道接过玉牌，触着上边的“道”字，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片刻后，她说：“这玉牌是道衍宗司道的弟子信物。”既然席清并不认识她，她据实以告也无妨。


    席清听见司念尘这回答，心道：“果然是司宗主，连谎话都不说。”他拿回玉牌，看起来颇有几分为自己是宗主弟子而高兴，问道：“不知仙友如何称呼？在下席清。”


    司道只回了自己的表字，“司念尘。”


    席清听着这半句鬼话都没有的回答，觉得司念尘实在是有趣极了。


    他压下自己这荒唐的念头，他怎么能觉得她有趣？司念尘可是亲手取了他性命的人。如今老天有眼，让他再活一回，他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犯蠢。


    司念尘提着剑离开，席清紧跟着她的脚步，“司念尘，你能带我去道衍宗吗？”


    她从未被弟子当着面唤名字，甚至整个云洲都没几个人有资格直接喊她的名字的，所以，席清这样和她说话，她感觉有些怪。


    “不能。”她拒绝的干脆利落。


    带席清回道衍宗，又会徒生波折无数，司道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拒绝在席清听来却是另一种意味，司念尘不愿认他，甚至也不想在道衍宗看到他出现。


    他又不稀罕去那个破宗门，要不是在业火城他没有自保之力，早就离开了，哪里会和司念尘走在一起？席清不在意，前世功法他都记着，只要跟司念尘离开业火城，他自己会悄悄消失的。


    一直待在司念尘眼皮子底下，席清也怕哪一天小命就没了。


    天色渐晚，两人在一个村落借宿。


    可这村里的村民却很是奇怪，看见有客来，第一反应竟然是赶紧关门，好像生怕他们进去。


    席清在一棵树下躺着，恶劣地笑着，看司念尘准备如何应对。司念尘即便是在外除魔也极为讲究，若非没有办法，绝不会宿在野外。


    司道被拒之门外，又对上席清那看热闹的笑脸，冷冷问道：“你打算这样睡？”


    席清点头：“现在的晚上也不冷，凑合一宿而已。”


    司道冷声提醒道：“你注意晚上别魔气入体了。”虽然她知道席清有前世的强悍修为在，晚上别说睡地上，就是睡地底下也不会魔气入体，可这里毕竟是业火城，她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一句。


    席清躺在地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眼睛看着星星，淡笑道：“放心吧。”他见司念尘背对着他，迟迟没有休息，想起司念尘向来惧冷，便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地上，“你要不来这里躺着。”


    他保证，他只是怕司念尘在地上睡一宿魔气入体生病，到时自己一个人走不出这业火城，绝对没有丝毫关心她的意思。


    司道正在地上摆着阵法，将要好时，被席清叫了，回头便看见铺在地上的外袍。以前，席清也总是照顾她多一些。


    因为这一愣神，她指尖凝聚的微弱灵力散了，本来想用阵法造间屋子出来，现在，她走到席清身边，“那就多谢了。”


    席清从散去光芒的灵石上辨出那阵法原本的用途，突然觉得他叫司念尘这一声有些多余了，其实他也想睡床的。

 3. 接亲鬼

    两人躺在荒郊野外，夜风吹在脸上，凉丝丝的。


    以前有灵力的时候，司道尚且怕冷，如今，她更是蜷成了一团。


    席清刚刚重生回来，思绪万千，他有些看不明白司念尘。之前她杀他的时候那么决绝，如今看见他活着，怎么都不意外？还是说，当年司念尘本就没下死手？不可能！席清把脑中这荒唐的想法赶出去。


    按司念尘的性格，就算她自己入魔，也会毫不犹豫一剑捅入心口，何况是他这个弟子呢。


    他翻身回来，看见司念尘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因为冷，睫毛也在微微的发颤。


    席清翻身回去。


    司念尘那会儿杀他都没心软，他只是当作没看见司念尘怕冷，不亏心。而且司念尘灵力深厚，就算是在雪地里睡一觉都不会有问题。


    席清在地上躺着，远远听见喜乐奏起，与锣鼓声交叉着传入他耳中，笑声中隐隐夹杂着哭声，如泣如诉，听的人毛骨悚然。


    在这种时间听到这样的声音，席清是睡不着了。


    他扭头去看司念尘，她呼吸均匀沉稳，竟还在睡着，修为高就是好，在这种邪魔肆虐之地也能放心安眠。席清往远处看，红色的灯火已经能看见了，长长的一队人，抬着轿子，还有人在撒喜钱，口中喊着祝福的话，竟是支规模不小的接亲队伍。


    席清靠在树上，想了想，还是决定叫醒司念尘。


    这接亲队伍的鬼味儿都快溢出来了，以他现在的修为，解决这群鬼，倒是不困难，只是这群鬼行动整齐像是听人指挥，背后必然还有修为极高的大鬼，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解决。


    他手指刚要碰到司念尘，就听到清冷的声音，“噤声，别动。”


    席清听话乖乖照做，他相信司念尘。


    接亲队伍走的很快，从他们面前经过时，司道注意到，他们撒的哪里是喜钱，白色的纸钱随风扬起，落在地面上，铺了薄薄一层，红白映衬着，格外渗人。


    一张纸钱被风吹着，不偏不倚，冲席清面门而去。席清伸手便抓住这枚纸钱，司念尘刚才的叮嘱他自然没忘，可他知道，就算自己落入魔窟司念尘也有办法救他。


    既然总归无事，他又何必让纸钱这种晦气玩意儿贴在自己脸上？


    他回头看司念尘，却见司念尘手中握剑，站起来，冷声说：“跟上。”


    业火城魔族肆虐，她还从未听说过这里有鬼。鬼是人死后执念或是怨念所形成，比起魔族，威胁小的多。可眼前过去的这些鬼，很明显已经有了修为，懂得修炼。


    原本司道是想看看这群接亲鬼的目的，再跟着去找到这群接亲鬼的老巢，席清这个动作，直接惊扰了群鬼。那些鬼齐齐转向他们这边，空洞无神的眼珠子盯住他们，行走间发出吱呀的难听声音。动作比一开始快许多，虽然僵硬，却可以称得上是迅速。


    走近了，司道就看得更清楚了。喜轿里边是空的，根本就没有新娘。


    她心中模糊出现一个猜想，伸手朝后给席清身上贴了一张敛息符。席清看着身上的符咒，知道那些鬼暂时是看不见他了。


    司念尘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事这么周全。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以前，司念尘是用她精纯浑厚的灵力护住他，现在么，只是这么一张敛息符。师尊比起以前，吝啬多了。


    敛息符的作用下，群鬼只看得见拦在他们队伍前的女子。接着，轿子落下来，童男童女咧着血红的大口，扶着司道坐进喜轿。


    轿子里面并没有什么不寻常，光线昏暗看不清楚，手下的触感告诉她红色的绸子很是粗糙，或者说，整顶轿子都很粗糙。


    司道感觉到接亲队伍已经调转方向，往回走了。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


    想到席清，她还是递出一道传音符，对席清道：“今晚村中无恙，你且自行寻找落脚处。”以席清的修为，整个云洲大陆都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司道也就不再操心。


    接亲队伍越走越远，最后，风声一点儿也听不到了，司道感觉周身都是湿冷而阴寒的感觉。看来，就快到目的地了。


    司道刚才已经把剑收回去，莹白的指尖凝着些微灵力，随时准备引燃符咒。


    喜轿被放在地上，司道垂眸，她竟没注意到，眨眼的功夫，自己就穿上了喜服，红纱盖头挡住了视线。


    她撩开喜轿的帘子，发现外边放着一口乌木棺材。而这里，是一座地下墓室，只是这座墓室都被布置成了喜堂的模样，连乌木棺材上都绑着大红的绸子，黑色的石砖墙上贴着大红的喜字，看起来怪异又难受。


    司道刚走到棺材处，就被童男童女拉住，“新娘子怎么出来了？”他们的语气虽带着喜气、疑惑，却极为僵硬。


    司道试着和他们对话：“新郎怎么还不来？”她还不确定这群鬼的头领到底是谁，所以没有妄自动手。


    童男童女捂着嘴笑道：“别心急，新郎官在准备呢。”但他们的笑声也是僵硬而断断续续的。


    准备？司道听到后面棺材被推开的声音，微微侧眸，鬼气自棺中散发而出，一道影子缓缓坐起来，声音却与人无异，“上次的新娘不错，凭她一人之力竟修好了本座这身皮囊。”


    鬼是人死后的产物，因此刚形成时都是极为僵硬的，就像刚才接亲队伍里的那些鬼，动作僵硬而迟缓，外表也极为糊弄，只要有个模样就行，五官大了小了或是放歪了这些，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这棺中的鬼声音如此清晰，若单单去看去听，发现不了他与人有何异，想来修为该是极高。


    棺中鬼给自己换了红色喜服，过去牵司道的手，温声问道：“娘子，我们先去洞房？”他话音蛊惑，司道隔着红纱看过去，这倒是个极为俊朗的鬼。


    从其外表，也可看出他修为之深。


    司道被棺中鬼带着进入了一间新房。这鬼在房间布下结界，一双狭长的眸子带着笑意看着司道，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中听了，“娘子，你怎么还没有晕过去啊？”他所修的术法，需得女子昏睡过去，才能吸取最多的元阴。


    司道掀开盖头，不再装模作样，“你是此间群鬼的头领？”


    见着司道欺霜赛雪的颜色，棺中鬼更是兴奋，他道：“原来是个小仙师。”修仙者的身体相对凡间女子而言更为强悍，这仙师如此漂亮，棺中鬼不想一次就把人给弄死。


    他回答司道的话，同时也秀了一波实力：“不错，我叫无间，麾下统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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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只鬼，只要你听我的，我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司道轻笑，真是个蠢货。原本她还怕找错人，可麾下能统御数百只鬼的，方圆几十里绝对都是他的地盘。所以，在这里作恶把凡人们吓得不敢接受外来客人的，就是无间。


    她将符咒扔出，二话不说和无间打了起来。


    无间并不在乎司道的攻击，能被他那群手下带过来的，会是什么厉害角色，他只要挥一挥袖子……无间惊恐地看着要刺到自己身上的剑，这女子身上明明没有灵力波动，怎么如此厉害？


    剑刺入无间的躯体，无间英俊的外皮开始斑驳脱落，露出里边青面獠牙的样子了。他发了狠，手指骤然变长，锋利的指甲朝司道心口扎过去，“你毁了本座的皮囊，就拿那颗鲜活的心脏来赔！”


    司道挥剑而过，黑色的指甲应声而断，无间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修仙者，之前他还抓过附近一个小宗门的长老，那长老在他手下，过不了十招。眼前之人到底是谁啊！


    一丝灵力都没用，就将他打成这个样子。


    无间且战且退，在剑锋要落在他身上时，却突然消失。司道扔出一道追踪符咒，却见追踪符咒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落在地上。


    司道画阵，回到村中。


    席清没挪地方，还在那棵树下躺着。听见动静也没动一下，“这么快就把那些鬼处理了？”


    司道坐下，“没有。”


    席清惊得站了起来，“没有？”不怪他震惊，实在是之前跟在司念尘身边的日子里，他从未见司念尘失手过。


    司道觉得席清一惊一乍的，果然人失去记忆以后性格也会有所不同。


    不过她自己也觉得奇怪，那座墓室内她已经设了专门阻隔鬼气的阵法，无间不可能那般轻易从自己眼皮地下逃跑。


    除非……他逃跑时没有用鬼力，而是用的灵力。


    若有修士与鬼勾结，那么无间必定会卷土重来。而如今无间重伤，他修炼的功法必定会促使他再次娶亲。


    妖鬼魔族为害人间也就罢了，司道最不能容忍的，便是修仙之人为虎作伥。


    司道见席清还震惊地看着自己，不禁问：“你这般模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席清指了指司道，“司念尘，你刚才是去和那只鬼结婚啦？”他从来没见过师尊穿这么繁复的衣裳，也没见过师尊把头发盘起来插满珠钗的模样。


    司念尘这样，太勾人心魄了。


    司道抬袖看见自己身上绣着金色花纹的喜服，冷笑着反问：“你觉得呢？”她把红色喜服脱下，露出里边白色长袍。头发这里就有点难弄了，她自己拆卸起来很是困难。


    若是换作以往，一道法术便换了，可现在，算了，她以后得研究研究梳妆类的灵符。


    司道小心翼翼取下在发间盘出漂亮发髻的钗子，一个挨着一个。


    席清有些奇怪，司念尘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动手弄这些了吗？


    司道把珠钗都卸下来以后，手中结印，燃烧这些鬼族之物，再送出一枚追踪符。这些东西有无间的气息，所以，这一次追踪符咒飞了出去。


    司道感应着追踪符最后落下的地方——顺宁镇。

 4. 诛鬼

    顺宁镇虽没有道衍宗那样的大宗门，可小宗门却有不少。无间已然身受重伤，却敢去顺宁镇逃命，可见顺宁镇有无间的同盟。而顺宁镇绝不可能让无间那样放肆的去娶新娘疗伤，毕竟那里宗门众多，不好遮掩。


    所以，她只需要在这村子里等着便好。


    司道睁开眼，转身看向席清。


    没有灵力，很多时候还是会出现纰漏。席清如今失忆，修为又高，不如让他和自己一道去除鬼。


    司道目光一向如冰般寒冷，即便她心里想的是要席清帮助她，这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却不自觉流露出来。


    席清不由反思，他哪里又做错了吗？


    司道：“明日你陪我一起。”


    席清：司念尘果然怀疑我失忆是装的，这恐怕是在试探我。


    他点头：“自然可以，只是，在下修为浅薄，只怕会拖后腿。”


    司道摆手，极其认真说道：“若论修为，这云洲大陆能高于你的，也只有曾经的司宗主了。”席清是天生的修炼奇才，只几年的时间，修为便高过道衍宗各位长老，当时人人称道，天才难得，这一代却出了两个，还成为了师徒，也是一段佳话。


    谁也没想到席清后来会入魔，会去撕裂诛魔阵。


    席清恍惚，便没有注意到司念尘话里的“曾经”二字，他只是笑，语气带着几分少年人独有的潇洒：“仙友太高看我了，与师尊比起来，我还差得远。”


    再次从席清口中听到师尊这两个字，恍如隔世。


    两人在树下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天刚亮，村中就响起敲锣声。随着锣声不断，村中人都聚在空地，接着各家便开始上报自己家的人数。


    席清问一个姑娘，“怎么这般严肃，村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姑娘转头，见是这么个俊朗的年轻仙师，压在心头的恐惧也散去几分，只是面上依旧苦恼，“仙师有所不知，村子附近不知何时搬过一群鬼来，这鬼每隔半个月便会娶一次新娘，昨夜便是半月之期。”


    席清问道：“你们这半个月就等着他来，也不离开吗？”


    姑娘摇头，身体微微发抖，“跑不了的，之前村里有人跑过，第二日尸体便被扔在这里。”她指着脚下踩着的土地，“那人被扔回来时，身上的血都被吸干了。”


    说到这里，姑娘的害怕又涌上来，“也不知昨晚遇害的，是哪位姐妹。”更不知道，哪一次就会轮到她。


    席清回头看司念尘，然后笑着安慰这姑娘，“别担心，昨晚应当是没人遇害。”


    村中人数很快算过，一个不少。这位叫荷叶的姑娘问席清，目光带着几分惊喜，“仙师是捉住那只在我们村中为恶的鬼了吗？你怎么知道昨晚没人遇害？”


    村中人原本都在疑惑昨夜为什么能够平安度过，明明他们已经听到喜乐声了。荷叶这一声引得大家都看过来，围住席清和司道，主要是围住席清。村民不知因果，但村中昨晚没有姑娘消失是事实，因此大家都感谢起来。


    “多谢仙师。”


    “仙师辛苦了，我家中有只老母鸡，今日便杀了它款谢仙师。”


    “……”


    席清回头，想知道司念尘是何表情，却被荷叶挡住。


    席清拨开人群，站到司念尘身边，才见司念尘说道：“我二人今日来此，便是为除鬼一事，那只鬼昨夜重伤，为了疗伤，今晚定会再次娶亲。”


    司道久居上位，说话清冷，一看就不好接触。但也因此，她一开口，所有人不由都安静下来，认真听她讲完。


    她说完之后，村民们乱成一团，几名女子挤在席清身边，喊着“仙师救命”。


    席清天生爱笑，人缘极好。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是有些手忙脚乱。他温声软语的安慰，做出承诺今晚一定灭掉那只鬼，却怎么都挤不出去。说实话，他现在有点羡慕司念尘那种一张嘴就冷场的能力了。


    他指了指司念尘，祸水东引道：“昨晚重伤接亲鬼的人是那位仙友，她可是天下第一宗道衍宗的天才。”他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呀。


    论天才，论修为，修仙界的年轻人都会自觉去掉司道再比。要是她在，这第一永远都不换人还有什么意思。好在司道承道衍宗宗主之位，也不会和年轻一代比试，大家把她算到老一辈，也不奇怪。


    大家看了看司道，有人问：“仙师今夜可是打算继续除鬼？”


    司道点头：“不错。”


    荷叶还有她身边的女子看起来更相信席清，质疑道：“仙师昨夜便没有将恶鬼杀死，今晚不会又让恶鬼给逃了吧。”


    席清对司念尘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嘲讽你的是她们，可别和我算账啊。


    这样的话司道听多了，她心里没有什么触动，她语气平淡，“今晚不会再失手。”


    那些姑娘们原本是想贬低这位女仙师借以夸赞身边这位俊朗的少年仙师，毕竟女仙师看起来就很凶，不好相处。她们还以为女仙师是看不起她们，可女仙师这平淡的语气，让她们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们也怪不好意思的。


    最终，荷叶开口道：“那么，仙师注意安全。”


    司道颔首，“多谢荷叶姑娘。”


    听到这位女仙师能叫出她的名字，荷叶心里的那股别扭劲全散开了，她小步走到女仙师身边，脸蛋红红的，“不知仙师怎么称呼？”


    “司念尘。”


    荷叶笑着说：“念尘仙师，我今晚蒸糯米糕，你早些回来，我等着你。”


    司道唇边弯出一个很难察觉的弧度，“好，我尽早回来。”


    因为村里来了两位仙师，原本大家紧张害怕的心情散去了些，司道和席清都去了荷叶家。


    席清跟荷叶了解村子里的情况，司道就在旁边坐着听。


    荷叶说：“其实一开始村中恶鬼娶妻是没这么频繁的，也没有规律，可能三个月一次，也可能五六个月一次，还有的时候一年半载村子里都会相安无事。那时候大家谁都没放在心上，偶尔听到夜半娶妻的喜乐，也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司道点头，如她所料。如果无间从几年前就半个月娶一次新娘，这村子里该看不见年轻女子才对。


    荷叶继续讲，“后来，也就是两年前，诛魔阵撕裂，许是那恶鬼受了魔气滋养，胃口大了起来。开始两个月就要娶一次新娘，也是那时，村里人开始想办法。但是跑出去，还会被抓回来，大家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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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低头，竟还与他有关系？他默默看着地，不说话。


    司道瞥了席清一眼，“魔族与鬼族不同道，鬼族吸收不了魔气，反而会因为魔气的繁盛而难以生存。”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一句，说罢她又问：“顺宁镇上宗门不少，你们怎么不去请人解决？”


    荷叶有些窘迫，“我们……拿不出银子来。”


    司道不再问下去，在这种世道，钱财的确可以买命。


    提到银子，荷叶小心翼翼看了两位仙师一眼，“两位仙师帮我们除鬼，如此恩德，实在难报。银子，我们大家再凑，一定不会亏待两位仙师。”


    司道开口：“不必准备银子。”


    席清也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诛魔除邪是我们该做的。”


    从荷叶的话中可以得出，无间是从这两年才开始变本加厉的。这两年，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


    鬼与人双修，吸取人身上的阳气或是阴气，都需要时间炼化，而且每个人的资质不同炼化吸收的时间有长有短，之前没有规律才正常。


    晚上到了，司道站在院中，用符咒给自己改换了相貌，至于灵力，她本也不需要隐藏。


    远处喜乐声响起，司道对席清说：“你跟在接亲队伍后面，若有意外，传音给我便可。”她递给席清一沓传音符咒，而后在门口站着。


    喜轿很快就停下，还是和昨晚一样的童男童女，一样的喜婆，他们扶着司道上了轿子，半点儿没发现这人就是把他们主人差点打的魂飞魄散的仙师。


    喜轿抬起，接亲队伍浩浩荡荡离开，席清改换样貌，悄无声息跟在了队伍中。


    许是因为无间重伤，今日轿子走的急了许多，进入墓室之后，那身喜服也没有出现在司道身上，童男童女匆匆将新娘子送入了洞房。


    司道放开自己的感知力，看到席清在棺材附近查看，而后，无间从棺中升起，皮肉上还有血迹，却总算是不吓人了。


    如果这一日时间，无间都是在棺材中修复疗伤的，那这棺中定有至宝。司道传音给席清：“看一下棺材里边有什么。”说罢，她将自己的感知力尽数收回。


    无间进来了。他脸色很不好看，对今晚要娶的新娘子也没有说半句话，将人抗在肩上，就往外边的棺材走去。


    席清见状悄然退开。


    司道和无间都躺入棺材后，司道感觉到身下有法阵在运转灵力。她探手感应，这法阵是残缺的，如若将那些缺的方位补上……便是小型的诛魔阵。


    看来这无间修为精进还真与诛魔阵有关系。既然找到了根源，司道也没兴趣在棺材里躺着，她抬手扔出符咒，棺材却意料之外的没有炸开。


    无间阴恻恻笑道：“早知道你们道衍宗爱多管闲事，本座才提前做了准备。外边那位装都懒得装的少年，一会儿本座会再让你见他的尸体一面。”


    司道不屑：“凭你手下那些废物？”


    无间抬指打出一团黑气，黑气逐渐清晰，变成画面，有一队修仙之人正在墓室中巡逻。他道：“本座也找了仙师来帮忙。”


    司道不语，那些人怎会是席清的对手，即便是刚拜师的席清，也已经是天之骄子了，何况是能以一己之力撕裂诛魔阵的席清。

 5. 相认

    黑气散去，画面消失，无间对司道说：“你这副样貌实在是不合本座胃口，何不变回来，本座还能怜香惜玉些。”如司道这般样貌的女子，无间活着死去数百年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如果能让她完全雌伏，他还是想她多活一段时间，直到自己腻了。


    司道清楚席清不会有事，便布阵将自己和无间带到另一方天地。


    棺中打架施展不开手脚，而且有下边那个被改变了作用的诛魔阵在，她还得多花许多功夫，倒不如直接去别处打。


    无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树林，眼神惊恐万分，“你到底是谁？”


    他在棺材上设了法阵，想出去都不行，怎么可能允许这样带人进入另外一方空间？他或许，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司道没心情和无间聊天，她取出剑来，这次她用的不止是剑术，更用了她悟到的剑道规则。一剑劈下，无间觉得自己被锁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锋利的光华刺入胸腔，转而消散。


    剑自己飞回司道背上，司道脸色苍白，踏回到棺材中。


    运用规则之力还是消耗太大，刚才的阵法和剑法，她都使用了规则之力，但因为没有灵力支撑，她罕见的出汗了。


    无间已死，棺中的阵法就成了无主之物，司道挥手间就将阵法毁掉。她将残缺的诛魔阵法碎片收起来，却发现这法阵上萦绕着的灵力极为熟悉。整个云洲大陆，她也没和几个人深入接触过，这灵力会是谁的呢？


    她再探一遍，那种熟悉的感觉却消失了。


    司道将疑惑暂且放下，破棺而出。


    出来时，一个青衣修仙者正被席清打的抱头鼠窜。


    席清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大喊道：“司念尘，快来救我！”这些人都对他下死手，而且修为都不低，他感觉自己快累死了。等一会儿没力气了，反应不够迅速时，就是他的死期。


    青衣修仙者耻笑道：“吓唬谁呢，司宗主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


    司道脚步一顿，这是怎么回事？她骗人的事就这么被说出来了！


    席清也一愣，该怎么办？正常失忆的人遇见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青衣修仙者以为他戳中了席清的痛处，趁机躲开席清，同时道：“别说道衍宗宗主来了，就算是两年前席清那个魔头在这儿，你也逃不了！”


    席清本尊已经自身难保了，求你了，别念叨了。


    席清扭头看司念尘，还好，没有杀意。


    但是，司念尘的脸色好黑。


    席清默默后退，希望那个青衣修仙者不要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这可是他死后两年的司念尘，以司念尘那种变态的修行速度，现在连手指都不用动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青衣修仙者以为席清是想逃，目光中进入了另一个人影，他偏头看过去，果然不是司宗主，不禁嘲讽道：“谁不知道司宗主风华绝代，你说这个人叫司念尘？”


    司道原本的样貌被符咒遮着，其他人自然是看不出来，司道也不废话，一个法阵甩出，便将所有来帮无间的修仙之人困住。


    这时符咒的时间也到了，司道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她道：“按道衍宗律法，修行者与邪魔为伍，为祸人间者，废去修为。”话音落下，阵法便发动起来，几个以自己修行者身份为傲的人顷刻间灵力全无，年岁大些的，老态尽显。


    她一步一步踏出去，不管身后的求饶哭诉，鬼哭狼嚎，挥手间给墓室外边设了禁制，里边的鬼不能再出来为非作歹。


    司道行事，从来都是这般坚定。


    席清赶紧跟上司道的脚步，紧张问道：“您的身份是道衍宗宗主？”


    司道没有否认，“是。”


    席清立刻跪下，“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还是先让司念尘承认他的身份再说吧，不然司念尘觉得他心虚怎么办？


    他目光真挚，仰头看着司念尘，眼神里还颇有些委屈，“师尊，这些日子您一直在我身边，却不认我，是不是不打算要弟子了？是因为刚才那个人说的那些事吗？可是弟子不是魔头啊！”


    在两年前，司道认为她和席清的师徒缘分就已经尽了，如今再相见，她是觉得席清已经失忆，可以有新的选择，所以便一直放任着。


    如果，他的选择还是她，那么，她自然会把该担的责任担起来。


    她垂眸，看着委屈又真诚的弟子问道：“你想做我的弟子吗？入我门下，要承担的责任很重。”


    席清答道：“自然是想，只要师尊愿意收我，无论什么责任我都愿意去担。”


    司道把人扶起来，“你不怕累的话，我也不多劝，之后我带你回道衍宗。”


    席清高兴道：“多谢师尊。”他低头，司念尘向来谨慎，竟然没怀疑他，真是上苍眷顾。


    司道看了看月色，时间还不算太晚，“快些走吧，荷叶姑娘还等着呢。”


    席清默默跟在司道身后，本想离开业火城就消失的，现在好了，以后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回到村里，远远的，席清就看见荷叶屋里亮着灯。他对司念尘道：“我好像闻到糯米糕的香味了。”


    司道没作声，但脚步更快了些。


    他们二人刚走到门口，荷叶就从里边推门出来，“念尘仙师，没受伤吧？”见司道摇头，荷叶才想起后边的席清，问道：“席仙师，此行可还顺利？”


    席清笑着应道：“很顺利，师尊已经除掉恶鬼了。”司念尘出马能有不顺利的事情吗？唯一不顺利的就是他又一次成为司念尘的弟子了。


    荷叶诧异道：“念尘仙师如此年轻，竟是席仙师的师尊，想来修为必定极高。”她一直以为这两位是同门来着，没想到是这么个同门法。


    席清：“是啊，师尊可厉害了。”可是云洲大陆第一人呢。


    司道回头看席清一眼，席清乖乖闭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不会和司念尘过不去的。这片大陆上，谁和司念尘过不去谁就是和自己小命过不去了。


    席清摸着肚子道：“荷叶姑娘，我已经闻到糯米糕的香味了，要不，你先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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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们尝尝。”


    荷叶笑着说：“好，两位仙师稍等。”


    糯米糕从蒸笼上端下来，还腾腾冒着热气，晶莹白润的糯米配着下边碧色的叶子，看得人食欲大增。


    席清伸手就要去抓，却听司念尘提醒道：“用筷子。”他只能将手缩回来，拿了筷子去夹。


    他边吃边看师尊。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司念尘的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是别人帮她刻的，而是年少时的她不愿承认自己不行。与大她几十岁上百岁的老东西们一起宴饮或是斗法，司念尘从不会露怯。她要别人承认的、尊重的，从来都不只是她自己，还有她背后的道衍宗。


    即便她尚年少，也不敢有人看轻天下第一宗分毫。


    吃完一块，席清又去夹下一块。刚放进嘴里，他就被烫的吱哇乱叫，“哎呦，不行了，好烫……”糯米糕在院子里放了一会儿，外边已经温了，可中间的温度还是滚烫的，席清忘了这一茬，给自己烫的脸都红了。


    司道给他倒了杯凉水，放在席清手底，席清拿起来就灌入肚中，那种烫的刺疼的感觉总算好些了。


    他把杯子放下，就对上了司念尘的目光，想起刚才他毫不犹豫灌进喉咙喝了个痛快的那杯凉水，他朝司念尘讨好笑道：“谢谢师尊。”


    司道看他没事了，把视线收回，同时提醒道：“吃慢些。”


    席清应是。


    次日天亮，村民们看见地上撒落的纸钱，便知昨晚那接亲队伍又来过。大家成群结队往荷叶家去，只要去看昨日来的那两位仙师，就能知道恶鬼的情况。


    司道感知到有人来了，而且来的人还不少，便和席清一起去了院子里。


    村民们一看两位仙师皆是安然无恙，便放心许多。村中的一位老者问道：“敢问二位仙师，那恶鬼可是解决了？”


    司道眼神示意席清，席清便上前回答：“老伯，那恶鬼的老巢已经被我师尊端了。”


    村中人高兴极了，有女子满眼热泪问：“席仙师，是不是我们村以后再也不会发生恶鬼娶亲这种事情了？”


    席清答道：“姑娘放心，娶亲的恶鬼已经魂飞魄散了。”


    村中老者道：“方才听席仙师说是您的师尊出手解决的这里的祸患，不知我们可否有幸，去拜见二位仙师的师尊，也略备薄酒，以感谢他的恩德。”这位老者下意识把司道和席清看成了同门，甚至觉得司道还小些，因为出来说话的总是席清。


    席清回头，一脸尴尬地看着司念尘，这些人怎么会误会呢？昨晚去除鬼只有他和司念尘，他说是自己师尊除的鬼，那么自己师尊理所应当是除了自己的另外一位，怎么可能会有其他人！


    他对村中老者说：“这位便是我师尊。”


    村中人都震惊了，然后一人打圆场道：“早就听闻修仙者境界越高，便会越显年轻，一些修为高的仙师甚至可以驻颜。如今一见，传言果然不虚。”


    其他村民纷纷附和，夸司道看起来年轻。


    可是，司念尘修为高深是真的，年轻也是真的。

 6. 巴掌

    村民们得知恶鬼已除，都是喜气洋洋的。


    有人喊道：“我家里那只老母鸡本来是想留着下蛋的，不过今天高兴，我一会儿回去就杀鸡。”


    有人笑着说：“我爹十年前酿的酒还在树下埋着，准备孙子娶媳妇挖出来，这酒可香了。我先回去挖酒了。”这人边说就风风火火跑了回去。


    村民们会做菜的做菜，不会做菜的就在旁边打下手，热闹极了。


    司道看见席清手里拿着铁勺，有说有笑地炒着菜，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把门关上，取出收在乾坤袋里的残缺诛魔阵。


    她将掌心盖在阵法上，细若游丝的灵力一点点进入阵法，顺着阵法的卦位脉络而行。游走一周后，司道可以肯定，她手里的诛魔阵就是当年撕裂的诛魔阵碎片，经人改造，才有了转换灵力的作用。


    但是，先前她在这里感受到的那道熟悉的灵力，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能将灵力残留在诛魔阵碎片的人，必定是着手改造这个阵法的人。若是那人只是为了修炼改造的诛魔阵还好，只怕他有别的企图。


    诛魔阵毕竟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会危及天下苍生。十七年前，琴氏灭亡，诛魔阵几乎碎掉，若不是司道的父亲以身祭阵，哪来现在的天下安宁。


    她把诛魔阵收起来，提笔写了封信。事情到底如何她不知道，但她得让宗门的人有个准备。


    司道将信送出去时，席清正喊她出去吃饭。


    席清推开门，见专门送信的白色灵鸽从窗外飞远，司念尘表情凝重，他觉得自己进来的时机可能不太对。那只送信的灵鸽他见过，道衍宗书信往来基本上是用灰色灵鸽，白色的，他只在前世他撕裂诛魔阵之后见过。


    “师尊，”席清试探着喊道：“您现在去吃饭吗？”


    司道转身看向他，“走吧。”席清才刚活过来，诛魔阵就又有异状，换一般人，任谁都会觉得这两件事有联系。


    可司道清楚，席清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这件事，与他无关。


    外边村民将桌子拼起来，大家坐在一起。司道手边被倒了酒，村民们热情地向司道表达感谢，司道喝了一杯又一杯。


    虽然司道自小就得去应酬，可她的酒量并不是很好，为了不醉，每次她都会用灵力化解酒劲，所以之前无论喝多少，她的脸色都没红过。


    现在接连饮了几杯，司道面色不显，耳根已经发烫了。可村民们热情难拒，司道硬着头皮，又喝了两杯。


    席清看到司念尘有些迷茫而显得天真无邪的眼睛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以前司念尘带他去其他宗门，她总会喝很多酒，却没有露出过今日这般的神态。


    看样子，司念尘这是……醉了。


    他小声问司念尘：“师尊，要回去休息一下吗？”


    司道颔首。


    他扶着司念尘进了昨夜休息的屋子，司念尘刚躺到床上，就睡过去了。还未见过这样省心的酒鬼。


    看着司念尘安静的睡颜，席清心底那点儿恶劣的心思忍不住涌上来。为了确保司念尘已经睡着，他蹲在床边，在司念尘耳根处唤道：“师尊，司宗主，司念尘，司道。”


    司念尘始终没有反应，席清笑了起来，“好你个司念尘，总算落在我手里了！”


    席清小心翼翼把司念尘的发冠取下，让司念尘的头发全部散开。他将司念尘的头发一股一股编上细细的辫子，最后将头发一并束起时还在发冠下边坠了流苏和铃铛。


    司念尘最讨厌这种打架不方便的装束，席清想到司念尘发现自己动作大些，身上就叮铃作响时震惊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怕惊醒司念尘，靠着床边坐下，捂着嘴低声笑。若是可以，他都想把司念尘这一身衣服给换了，换成那种修界仙子常穿的广袖长裙，环佩香囊挂了满身的那种。


    司道迷迷糊糊睡着，耳边却不断有压低了的笑声传入，实在是烦死了。她挥手想赶走这声音，巴掌不偏不倚落在席清脸上。


    她打完人，笑声消失了，于是她安心地睡着。


    这是司道头一次打人耳光，什么人犯了什么错，自有相应的律法规矩去处置。头一次这么肆意妄为，竟然是在睡梦中。


    席清在门口守着，坐在台阶上，被司念尘手指扫过的脸颊略微有些发烫，他死了两年，司念尘脾气变暴躁了。等司念尘看见她自己的装束，啧，席清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决定在司念尘发现之前把自己办的好事消灭掉。


    他再进屋，走路非常轻非常慢，只盼着不要惊醒司念尘。


    司道本就不是嗜睡之人，即便是醉了，歇过这么一会儿也是足够。她坐起来，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席清，微微皱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席清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刚才见师尊醉了，怕师尊不舒服，所以弟子过来看看。”


    司道没怀疑席清的话，起身拿剑，对席清说：“你御剑带着我。”用飞行法器太过显眼，而且，太费灵石了。


    席清又是一愣，司念尘不是不喜和别人接触过近吗？他下意识拒绝：“师尊，我修为不精，恐怕御剑御不好。”


    司道看席清：“你不愿意？”她虽不喜和人交流，却也不是听不出弦外之音的。她不喜欢强人所难，要是席清不愿，她画个传送阵就是，只是以她现在的灵力水平，支撑不了传送距离那么远的阵法，又得动用规则之力。


    动用规则之力也没什么，就算用的超负荷了，身体也只是虚弱几天。只是她昨夜两次超负荷使用规则之力，身体本就虚弱，否则她今天也不至于醉倒。再使用阵法的规则之力，到了顺宁镇就没法立即去除魔。顺宁镇的修仙门派也有问题，她还得揪出与魔族勾结的修仙者。


    尽管她思虑良多，还是不想强人所难。司道指尖凝聚出一丝像是灵力又比灵力更看不透的力量，在地上画起阵来，“算了，我画个传送阵，你到阵法里边来。”


    席清迈过那力量，跨过去时，身体感受到了司念尘指尖下流动力量的威慑，只是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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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微的一丝，却让人觉得里边蕴含着澎湃如云海的力量。这两年时间，她修为果然精进不少。


    司道画完阵法，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席清。一次传送两个人，对如今的她而言耗费太大了。她擦拭着额头鬓角的汗珠，不愿在席清面前露出端倪。


    传送阵内视线昏暗，席清看不见司念尘的模样，眨眼间，眼前又亮了起来，这是已经到顺宁镇了。


    顺宁镇虽名为镇，却比一般的城池都要大，业火城虽然魔族肆虐，但没有完全沦为魔族的地盘，便是因为顺宁镇的存在。里边大大小小的宗门加起来有几十个，算是人间极为繁盛热闹的地方。


    司道走在席清前面，脸色已经极为苍白，唇上也看不出血色。但她身姿依旧挺拔，步履依旧平稳，说话的声音依旧清亮，让跟在她身后的席清看不出半点端倪，“我们到前边先休息一晚，同时也打听一下这边的情况。”


    席清还在心中感慨司念尘阵法的神奇，前世他也会阵法，却不如司念尘这般随意，只是一个传送阵法，却有着操纵时空的奥妙。


    两年前的司念尘，阵法施展起来也不是这般模样。


    他没听到司念尘对他说的话，兴致勃勃说道：“师尊，我想学刚才你布的那个阵。”前世他跟司念尘学过阵法，也学到了七七八八，却都没有他今天见到的精妙。


    司道忍着刺骨的痛，对他说：“要想学刚才我布的阵，得先把五行八卦了熟于心。”她取出一本阵法秘籍朝后递过去，“上边这些都学会，再来找我。”她知道这些席清都会，可是现在，她实在没有力气去应付他了。


    前边是一家客栈，司道把自己的钱袋抛给席清，对小二道：“两间上房。”


    小二把钥匙送到司道手里，看着司道脸色不对，问道：“仙师可是身体不舒服？可否要请大夫来看。”


    司道拿了钥匙上楼，只落下两字，“不必。”


    席清从后边跟过来，笑着对小二说：“别担心，我师尊身体强悍，绝对没有生病。”他压低了声音说：“就是脸有些冷，这个实属正常。”生病受伤虚弱无助这些词都和司念尘无关，席清下意识里便认为司念尘是无坚不摧的。


    小二听人家徒弟都说没事，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可是，这么说的话，那位女仙师的脸也太冷了吧，还那么苍白。


    席清付过账，上楼去找司念尘。他在外边敲了敲门，“师尊，是我。”


    司道压抑住她齿间的呻吟声，忍痛问道：“什么事？”


    席清说：“不知师尊一会儿吃什么，我给您送过来。”他当然知道司念尘爱吃什么，可现在的他得装不知道。


    司道咬着牙，说话的声音虽有一丝颤抖，却不明显，“我不吃，你且去忙自己的。”说完这句话，她吐出一口血来，好在席清已经被她支开，而且她尽力控制着动静，没人知道她这里发生了什么。


    太痛了。


    规则之力耗空，四肢百骸好像有细针在游走，让她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7. 护短

    司道醒过来，天已经大亮。


    她就这么在地上躺了一天一夜。即便休息过这么久，她身体依旧酸痛，她站起来，活动着好像生锈的躯体，眉间皱了皱。


    司道现在的状态着实不怎么好，她操控体内的筋脉，将规则之力汇聚于指尖，能用，但是很疼。


    她散去指尖力量，慢慢踱步到桌边，拿起桌上茶壶准备倒水，却发现茶壶是空的，想来是她昨日一进屋就锁了门，小二也没来及添水。


    正这时，席清带着关心的声音传进来，“师尊，您起了吗？”司念尘这么在房间里待一整日的情况他见过，但司念尘凡是出门，就必定带着任务，绝不会因为休息在客栈停留这么长时间却什么都不做。


    司道此时嗓音有些沙哑，她身体里的疼和累没表现出来，从声音里却听得清楚，“已经起了。”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说出口的声音是这般，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


    席清在外边愣了片刻，司念尘这是做什么去了累成这样？难不成她昨晚其实已经出去过？他不由想：司念尘这么年轻就背负着宗门和天下，其实也是很辛苦的。


    司道在里边，听着席清的脚步渐渐远去，竟不自觉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放松什么，许是因为不用和席清解释，不用向别人示弱。


    没多久席清又敲响了门，“师尊，我能进去吗？”他在外边询问道。


    司道已经换过衣袍，也将屋内的血迹擦拭干净，开窗通风，确定自己在席清面前不会表现出虚弱，才道：“进来。”


    席清推门进去，左手托着一只托盘，上边是一壶茶水和两只杯子，“听小二说店里的龙井不错，我便要了一壶，想请师尊一同尝。他把托盘放下以后，在杯中倒入茶水，放在司念尘手边。


    司道这时喉咙干的厉害，她本打算自己换过衣服就叫小二送水过来。席清刚才，应当是注意到她的声音了。


    温度正好的茶水流过喉咙，司道嗓子舒服不少。她对席清说：“谢谢。”席清刚才扯的那些借口，她一个字都不信，别人对她的好，她要接受。


    席清受宠若惊，他只是顺手而为，竟听到前世司念尘从未说过的话。他记得，以前的司念尘和现在差不多，冷冰冰的，他做过许多事，想让司念尘开心，但他都没见司念尘的嘴角动过一下。好似这人天生就是这么一张冷脸，让人望之生畏。


    司念尘和他道谢，这更是他想都没敢想过的事。


    司道把水杯放下，“今日要去和云宗，你看需要准备什么，出去买些。”她道完谢，立刻就说起正事来，好像刚才根本没说那句话。


    席清知道司念尘还是抹不开面子，但他却故意答道：“不用和我客气。”这句话落，司念尘直接把一包银子抛到席清怀里，“你赶紧出去买些日常要用的东西，我们要隐藏身份去和云宗。”


    席清虽然好奇司念尘为什么要隐藏身份，但对方赶人的语气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想撞到司念尘枪口上，拿着银子就出去了。


    他在街上逛着，觉得没什么好买的。


    前边一家灵器阁门口围了不少人，席清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便挤到了人群中，同时问身边人：“仙友，这里是做什么呢，这么多人？”


    那人指着前边一个碎的四分五裂的阵法说：“和云宗招收阵法宗师，只要能修好那个阵法，就可在和云宗供客卿长老之职。”


    席清不在乎笑道：“只是一个客卿长老，再怎么说也比不上本宗门的嫡系。”他想起司念尘今天早上提过和云宗，若是隐瞒身份的话，眼前这阵法倒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那人听见席清的话，给他解释道：“仙友这就有所不知了，和云宗这次要的客卿长老，不用完成宗门的任务，每年只需要有半个月待在宗门就可以，但灵药符咒灵器等东西却可以按照需要从宗门支取。”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这和云宗里恐怕藏着秘密。席清笑着说：“难怪呢，条件这么丰厚。”


    他挤到最前边，“我来试试。”前世他跟司念尘学过阵术，眼前这阵法，虽然破碎，于他而言却不难。


    和云宗弟子上下打量着席清，“你会阵法？”前边那么多老者都来试过，连一半都修不好，这么个看起来二十岁不到的少年，“不会就别捣乱。”


    席清走到阵前，手掌推出灵力，牵引着阵法中破碎的线路回到正轨，原本破碎而让人眼花缭乱的阵法，因为席清灵力的注入，在众人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旁边有仙师道：“我看出来了，坎位那里灵气断了。”


    “胡说，分明是巽位的问题。”


    众人议论纷纷，和云宗那个看不起席清的弟子看见这种情况，急忙给宗门长老传信。长老让他在这里看着，本就是觉得在这种地方绝对不会出现宗门需要的阵法宗师，可这个少年对阵法的掌控力，似乎可以与宗门内的阵法长老比肩了。


    席清灵力持续不断的注入阵法，到一半时，席清突然将灵力收回。这阵法他的确能修好，可他在司念尘面前昨晚才要了本阵法书学习，现在修好这阵法估计会让司念尘怀疑。


    旁边围观的人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阵法，却见席清突然撤回灵力，有些人着急道：“你这少年，要做就做完，修一半不是要前功尽弃吗？”主要是他们从旁看着，也能学到些东西。


    席清无奈笑道：“我没有余力修好这阵法。”


    所有人脸上只有一个表情，不信。主要是席清修阵法的时候太从容，撤灵力的动作更是干脆，哪里有那种灵力耗尽，无计可施的模样。


    和云宗弟子以为是他刚才惹怒了席清，所以席清故意这样做，怕耽误了宗门的大事，这弟子脸上挂着万般不情愿道歉：“刚才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没有看出仙师于阵法一道的高超技艺，还请仙师原谅。”


    高超技艺？席清叹气，这阵法只不过是前世司念尘教过他的无数阵法中最普通的一个，以前跟着司念尘不觉得，现在方知，那时若没有司念尘这个师尊，跟了其他什么人去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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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炼，他极有可能一生碌碌无为。


    他面上苦笑：“我确实是尽力了，不过我师尊肯定能修好这阵法。”


    一听席清这么说，和云宗弟子眼睛都亮了，眼前少年尚能做到如此，不知他师尊是何等人物，“既是如此，便请阁下师尊过来一观。”


    正这时，收到弟子传信赶回来的长老落在了阵法旁边，目光带着审视打量席清，让席清觉得很不舒服。


    和云宗弟子朝长老行礼，“孙长老，刚才这位少年仙师几乎将此阵法完全修复。”听到几乎一词，孙长老脸色就沉下来，“所以还是没有。”


    和云宗弟子不敢开罪这位孙长老，赶紧说：“这位仙师提到他师尊，阵法造诣极高，定能将阵法完全修复。”


    孙长老这才纡尊降贵般对席清说：“还不快去叫你师尊过来？”疑问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这种语气激起了席清的逆反心理，上辈子天下第一的司念尘都没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过话，姓孙的他凭什么？


    席清微微一笑，只是眼底却是冷光，“我师尊事务繁忙，没空。”说罢他扭头就走。


    孙长老怕失了功劳，又因为席清在众人面前下了他的面子，一时着急，朝席清背上打出重重一掌。因为多年的战斗经验，席清感受到了身后的危险，他抬起手掌汇聚全身的灵力朝后一击。


    巨大的力量在空中爆破开，围观众人见事不对已经散开了。


    席清依旧立在原地，他没动，甚至唇边还挂着冷笑，实则灵力在身体里已经乱了套。他蔑视地看向孙长老，冷哼道：“这就是贵派的作风！”


    孙长老站在原地，进退不得。刚才那一掌他已经用了全力，还是偷袭，都没有把这少年打倒，现在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再冒险动手了，可不动手，他堂堂一派长老，难道要给这么个小子低头认错吗？


    心中盘算着，孙长老手中再酝酿起一招。


    席清知道这次他是躲不过去了，不由微微阖起眸子，没想到他这辈子才回来几天，就要死了。


    庞大的灵力朝席清胸前打去，一道锐利无匹的剑划过，将这灵力打散之后，剑尖抵着孙长老的脖子，血染红剑尖，滴在衣服上。


    司道自阵法中踏出，神情冷傲，声音更是带着淬了冰的寒意，“这世间，没有人敢对我的弟子动手，你是第一个。”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救回来的人，竟在这里被人威胁，若不是她在席清身上种了禁制，一旦受伤就会触动，今天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孙长老被剑尖抵着，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他生怕这位脾气不好的女仙师一怒之下要了他的命。


    司道回头看席清，“被人打，不会打回去吗？”都能被这样的角色伤到，果真是活回去了。


    席清愣住了，他已经尽力了呀。


    孙长老和在远处看热闹的人也愣住了，不是，刚才你弟子那么一挥手就接住孙长老的全力一击，然后还没等几秒钟，你就来给弟子做主了。这……

 8. 虚弱

    席清看到司念尘是来给他做主的，不由就对她露出了软弱的一面，告状道：“师尊，他偷袭我。”


    他委委屈屈走到司念尘旁边，“和云宗要阵法师做客卿长老，弟子试了试阵法，没成，要走的时候他就在背后偷袭我。”


    司道抬眸：“和云宗？”


    和云宗弟子看着自家长老被剑尖抵着，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不错。”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再次大着胆子说：“刚才这位少年仙师的能力足以修复此阵法，实在是难得的少年英才，孙长老是起了切磋之意，想来仙师是误会了。”


    这弟子以为自己解释的足够好，名师出高徒，既奉承了眼前这两位仙师，又替自家长老说了话。


    司道听见这样的话唇边扯起一个嘲讽的笑，“他和我的弟子切磋，也配？”手中剑收回，就在孙长老刚缓出一口气时，一道极为强悍的力量将他禁锢住，“依照和云宗律法，对其他修仙者动死手该是什么惩罚？”


    孙长老不止被禁锢住了四肢，连嘴都张不开，依旧是旁边的弟子代为回答：“杖五十，禁闭三个月。”


    司道点头，看向那阵法，远远打过去一道力量，阵法顷刻间恢复如新，“你们和云宗说修好这阵法便是宗门内的客卿长老是吧？”


    看着在这种时候流光溢彩的阵法，和云宗弟子一个头两个大，这样的阵法，在眼前这位女仙师眼里好似孩子过家家一样轻松，要是没有这场冲突，结识这样的强者对他来说该是多大的助益啊。


    和云宗弟子应着：“不错，不知仙师如何称呼，我带您回宗门去见宗主。”


    司道回答：“蓬莱山散修，念尘。”她本来就要去和云宗，估计席清是把今早她说的话听进去了，所以才会来这里修阵法，至于修到一半故意放弃，大概也是为她考虑，方便她进和云宗。


    想到这里，她取出一瓶复灵丹，嘱咐道：“一会儿休息的时候自己调息。”


    席清接过来，“多谢师尊。”


    那弟子御剑飞到半空，回头却看不见人，着急起来，孙长老和那一对师徒怎么都不在了？


    更高的地方，一只飞行法器，席清向下看着，问道：：“你怎么还不带路？”


    和云宗弟子拭了拭汗，“这就出发了。”他哪能想到他们会用飞行法器这种烧灵石的东西。


    司道把席清和孙长老带上飞行法器，就挥手关了里间的门，之前的伤还没好，现在又动规则之力，她的身体实在受不住了。


    飞行法器自行跟着前边御剑的和云宗弟子，席清在外边盘腿坐下，服下一颗复灵丹修复自己五脏六腑受的隐伤。


    和云宗在不远处的一座山上，总共也没花一刻钟，一行人就到了。


    司道没能修复好自己的伤，而且三日之内，她不能再动规则之力，否则便会筋脉断裂。


    这于她而言当真不是个好消息，可眼下已无他法，只能暂时在和云宗休整，养好身体再做打算了。


    飞行法器被她收回袖间，席清注意到，师尊唇上抹了口脂。


    司道被人引着去见和云宗的宗主，和云宗宗主是个面容和蔼的中年男人，一看见司道一行人进来，就赶快往前走几步，“此前一直听说蓬莱仙师术法无双，今日得见念尘仙师，才知所言不虚啊。”


    弟子把当时的留影石送了回来，和云宗宗主不仅看到了念尘修复阵法不费吹灰之力，还见识到了念尘强悍骇人的修为。他自问自己五十招之内拿不下孙长老，但孙长老在念尘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这也意味着，他在念尘面前同样没有还手之力。


    这样强大的修仙者，又是散修，和云宗宗主自然是想把她招到自己宗门内。


    司道朝宗主拱了拱手，“我弟子被这位孙长老所伤，还请云宗主按律处置。”


    云宗主有些纠结，“念尘仙师，孙长老毕竟是我和云宗的元老，我若完全不顾人情，恐怕难以服众。”


    孙长老听到宗主愿意保他，着急地发出了一连串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声音。


    司道这才想起她还禁锢着孙长老。


    云宗主看向司道：“念尘仙师，这……”他一脸为难地看着念尘。


    司道抬起右手，“云宗主随意。”


    云宗主挥出一道灵力，打算把孙长老身上的禁锢去掉，不料他的灵力竟被那禁锢之力弹了回来。云宗主拭了拭汗，没想到这么个禁锢力量都这么强。他凝聚力量，累的满头大汗才把孙长老身上的禁锢解开。


    司道看向云宗主：“现在可以行刑了。”她话语中不自觉带出来的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再加上云宗主因为给孙长老解开禁锢而满头大汗，竟回了句：“是。”


    重要的是，这种明显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应答，满殿人却没一个觉得奇怪。


    孙长老被拉到外边执行杖刑，司道对席清说：“你出去看着。”毕竟孙长老是因为伤了席清才有这一番责罚，而且，这里是在和云宗，那些人难免会放水。她给自己弟子要回来的公道，可不是放过水之后的公道。


    席清作为苦主在外边盯着，说得过去。这样，那些人就算想放水也得掂量掂量。


    司道则是在殿内和云宗主谈起了禁闭之地。


    司道坐在下边弟子送来的椅子上，冷声问道：“不知贵宗准备在哪里禁闭孙长老？”若是在孙长老自己的殿内禁闭，这和放了他有什么区别。


    和云宗宗主犹豫半分，然后说道：“后山冰洞是我宗门的禁闭之地，但……还没有长老在那里禁闭过。”一般罚关禁闭的犯的事，总是不那么严重，为了给长老们留些面子，也就不那么较真，在自己殿里别出来就可以了。


    司道点头，像是没听懂云宗主的话外之意，“看来贵派风气极好，只出了孙长老这么一个害群之马。”这便是要求云宗主将孙长老禁闭的地点定在后山寒洞了。


    云宗主不想和念尘硬碰硬，而且他还有求于对方，所以只能牺牲孙长老了。


    席清还在外边观刑，里边就有弟子传来宗主的旨意，“杖刑完毕后，请执刑人员速将孙长老送于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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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洞关禁闭。”


    孙长老原本挺着身后的重杖就已经很是费力，听见这话，直接喊出了声：“怎么可能是寒洞？在寒洞我怎么养伤？我要去见宗主……”


    司道从殿内出来，对席清说：“云宗主给我们安排了院子，我们先去看看。”


    殿内众人直到看不见念尘的身影，才说开话。


    “宗主，这个念尘术法之强，我们生平未见，她名字又与道衍宗司宗主那般相似，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是啊，一个女子，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除了司宗主还能有谁呢？”


    “……”


    云宗主抬手往下按了按，大家安静下来，“刚才的留影石大家都看过，念尘出手狠绝，但我们都知道，司宗主对修仙之人总是格外宽容的。而且司宗主不爱繁复的装扮，你们注意到念尘的头发了吗？弄得那般复杂，不是司宗主的性格。”


    众人想起念尘精致的编发后边还坠着铃铛和流苏，想想这些东西出现在杀伐果断的司宗主身上就觉得恶寒，于是纷纷赞同宗主的意见。毕竟司宗主若真想对他们这个小宗门做些什么，办法有的是，何必打扮成那般？


    那边司道还没注意到自己被席清重新束过的头发，更不知道因为这头发，和云宗这些人都认为她和司道没关系。


    前边和云宗的弟子引人到院子门口就停下了，“两位仙师请进，宗主说二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


    席清笑着说：“多谢云宗主关怀，有什么需要我们一定提。”


    等和云宗的弟子退开，司道便进了屋子里边。席清想要跟进去，门却在他面前重重关上，险些夹住他的鼻子。里边是师尊清冷的声音：“自己找房间休息，别来烦我。”


    席清刚才化了那一颗复灵丹，体内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普通的复灵丹自然是没有这种效果，但司念尘给他的，可是极品复灵丹，千金难求。


    他在院里坐着，想起师尊刚才在殿上的举动，很是反常。师尊不是一个喜欢故意为难人的人，可她却让和云宗宗主那般费力地去解开孙长老的禁锢，为的是什么？为的是……震慑。


    可是师尊何时需要这样去震慑别人了？


    司念尘从来都不屑于这样去做。联想到这几日，只要一歇下来，师尊立刻就会把她自己关进屋里的动作，席清突然有个猜测：莫不是，师尊受伤了吧。


    想到受伤，席清就觉得一切都能说得通了，难怪她不御剑，难怪她今日专门涂了口脂，是怕唇色苍白被人看出她虚弱来吧。


    席清在院中坐着，他觉得自己猜的很对，可是心里又不愿意相信，司念尘这样的人，谁能伤到她？


    只要她不愿意，就算是云洲的那些老古董们联合起来，也奈何不了她。


    可是，万一她就是自愿的呢？谁能让司念尘自愿受伤？


    席清摇摇头，这些不是他该操心的，既然司念尘现在受伤，他倒是可以想办法趁这几日离开。反正以司念尘的能力，就算受伤了也只有别人怕她的份。

 9. 初见

    司道自进了屋子就没再出来，晚上云宗主派人过来说宗门内摆了灵宴，请念尘仙师携弟子赴宴。这时司道正竭力修复着自己受伤的筋脉，因此只对外边说:“多谢云宗主款待，只是我不喜宴饮。”


    她向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拒绝别人也不会有那种愧疚或是不好意思的心理。


    但席清在外边站着，就颇有几分尴尬，他圆话道：“师尊沾酒就醉，怕坏了云宗主的性质，我代师尊前去便是。”


    沾酒就醉这几个字让司道想起她在村子里，和村民们其实拢共也没喝多少酒，结果就不省人事了，以前的她，从不会这般。


    她轻轻摇了摇头，现在的自己，真是各方面的弱。


    伴随着司道摇头的动作，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入她耳中，她自己愣了一下，那声音，像是女子发饰碰撞发出的声音。司道抬手朝自己发上摸过去，摸到的不是光华的发丝，而是编在一起的发辫，然后是流苏和入手冰凉的铃铛。


    她只有醉过去那段时间没有意识，别的时候，就算是睡着了，也不会任人施为到如此地步。司道心头一动，便想清楚了在她身上作怪的人是谁。


    无奈笑了笑，席清果然和以前一样，还是这么个精怪性子。


    这头发虽然繁复，司道却没有要去拆了的动作。


    她现在主要是要抓紧时间修复自己的筋脉，头发的事情，没必要浪费精力。


    司道内视筋脉，发现筋脉竟有变宽的趋势，虽然多容纳的力量不多，但也是好事。只是不知筋脉拓宽的原因是什么，是否与她此次将力量耗尽有关。


    没了灵力，司道便格外重视自己可以驱使的一切力量，她不习惯躲在人后。


    这一打坐，便是到了第二天早晨。


    和云宗弟子在送来早膳时说：“昨日宗主陪席仙师在宗门内逛了逛，中途宗主有事离开，席仙师却闯进了我宗耗费许多精力去修的阵法中……”话说到这里，司道明白了和云宗宗主的意图，她冷冷看着这弟子，因为过冷的眼神，弟子竟一时没继续说下去。


    缓了片刻，弟子才又说：“不过念尘仙师放心，您如今是本宗的客卿长老，宗主自然不会对席仙师做什么。”


    话说了这么多，还不说重点，司道不耐烦地皱眉，“有话直说。”


    弟子本来被被司道的气势压得战战兢兢，如今被她这么冷声提示，下意识就忘了自己在路上编了半天的话，直接说道：“席仙师消失在阵法里了，宗主说您得修好那个阵法才能找到自己的弟子。”


    说完这句话，和云宗弟子的脸色青白相加，他怎么就没脑子把话这样说出来了？听着好像是宗主为了威胁念尘仙师故意害人家弟子一样，但真不是啊，宗主可不愿意莫名树这么个敌人……


    司道放开感知力，席清果真没在，她从桌上拿起两个精致小巧的馒头，边走边说：“阵法在哪儿，带我去。”她把馒头放入口中，走着的同时，想席清究竟是被人陷害还是故意为之。


    席清的实力，不可能被和云宗宗主陷害，但整个和云宗都没有席清的气息，他总不能自己故意跳进那阵法里去。


    她不知席清如何，但不想他受伤。


    到阵法前，司道没和在旁边陪着笑脸的和云宗宗主说话，抬手扔出一张回溯符咒，看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张回溯符咒一出，云宗主眼皮跳了跳，不为别的，只因这种符咒过于稀有，万金难求，通常是用来还原重大案件的真相。


    符咒的力量在空中展现，司道抬头看，不放过每一丝细节。


    她看见席清在看到这阵法时，面上现出了惊喜，然后，他就打乱阵法，被吸了进去。


    他在惊喜什么？总不至于是看到高阶阵法在惊喜。


    回溯符咒的力量消散，司道抬手覆上法阵，却意外地发现了些不同。原本，她只感应到这阵法是高阶阵法，可真正将手放在上边，感应里边的每一丝灵力的运转，才发现这阵法竟是仙级阵法改造而成的高阶阵法。


    可仙级阵法只能出自仙人之手，就算是司道的阵术登峰造极，也布不出眼前这阵。云洲的仙级阵法，唯有诛魔阵。而这阵法，已经被改的和诛魔阵看不出联系来了，表面上极为柔和，内里却是暗藏杀机。思及此，司道怕席清真在阵中遇到危险，对身后人说：“我进去带他出来。”


    云宗主看着念尘仙师毫不犹豫迈入阵中，阻拦的话还是没说出口。他只当自己损失了一个好帮手，却绝不能让这样厉害的仙师知道阵法的秘密。也好，就让他们都死在阵法里吧。


    司道踏入阵法，顷刻间天旋地转，她出现在一片树林里，面前有一群衣着光鲜的小男孩对地上那个穿着破烂的男孩拳打脚踢。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十五岁下山那年遇到的事情。自继任宗主之后，司道每年雷打不动下山游历一个月，从九岁开始，从未间断。十五岁之前，她身边都有宗门的前辈长老作陪，十五岁那年，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独自游历。


    当时，就经历了眼前这一场。


    司道按下心中的想法，抬手试了试，她的灵力回来了，与十五岁那年无二。这阵法当真神奇，有了灵力，司道便更无所顾忌了。


    她如记忆中那般，打出一道灵力护住在地上被打的蜷缩起来抱着头的小男孩，而后用一道捆仙索把几个打人的孩子绑起来。她不插手凡间之事，只能送这些孩子去官府。


    地上蜷缩的小男孩看见那些人被捆起来，眼中的惊惧也慢慢散去，他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爬起来对司道磕头，“多谢仙师救命，多谢仙师救命！”


    司道走到小男孩近前，伸手欲扶他起来，小男孩却瑟缩着后退，司道知道这小孩子受了惊吓，语气好了些，“别怕，我护着你呢。”此时的司道比那时多活了许多年，再看见这样的事，却还是忍不住怜惜无辜幼子。


    那小男孩抬起头来看司道，声音虽然嘶哑，还是能听出其清脆的音色，“我身上脏，仙师别碰。”在这小男孩的认知中，仙师都是高高在上的，比县衙里的老爷还厉害，他怕自己弄脏了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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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再招来祸患。


    司道把孩子扶起来，却没像记忆中那样去问这孩子的家。因为她已经知道过了，不想再揭一次别人的伤疤。


    这小男孩失去了六岁以前的记忆，记忆中就一直在流浪，因为天赋不错，自学着运用灵力，会变些简单的戏法，靠变戏法为生。自从他开始在城中摆摊变戏法，生活便渐渐安稳起来，至少不会担心又要饿一天肚子这种事情。


    可是好景不长，浔阳城中一些少爷们盯上了这个小男孩，把一锭银子放在小男孩摊前，要他表演吞刀子。这样的戏法，小男孩自然是不会，所以他拒绝了。那些少爷们却不依不饶，把人打了一顿，肋骨都折了。


    小男孩积攒下来的银子都买了药，伤还没好完，他手里就没钱了。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再出去摆摊，可是他带着道具还没在地上铺好，就有人来驱赶，连着换了十来个地方，每当他放下东西，就有人过来赶他走。小男孩就算再傻也明白了，有人不想他继续在这浔阳城了。


    想明白这点，小男孩就收拾东西出城。他在哪里都能活下去的。


    可出城以后，那群少爷们却在外边守着，上来就摔碎了他的道具，然后就是拳打脚踢，“没经过本少爷的允许，你竟敢离开浔阳城？打！”


    有人提议：“在城门口打太显眼了，让官差看见就不好了。我们去旁边的树林吧。”


    就这样，他们拖着人来到司道现在所在的树林。


    司道记得那时这些少爷们送到官府，也只判了他们每人十杖，甚至因为这些少爷们的父母花了银子，那十杖打完，这些少爷们还活蹦乱跳的。


    她眸光暗下来，不管是哪里，都有不公。


    司道弯腰牵起小男孩的手，身后是用捆仙索绑起来的一串少爷，那些少爷骂的很难听，司道反手朝后就是一道灵力，封住了他们的嘴。


    这一次，她要亲自看着衙役行刑。十五岁的她怕自己打乱百姓的生活，最后却是那样的结果，这一次，她要在旁边看着。


    小男孩被司道牵着手，忍不住低下头，他没想到有人会不嫌弃他。


    司道给小男孩输了些灵力，“你身体的伤很多，一会儿我给你治，有这道灵力在，你就不痛了。现在，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小男孩仰头，疑惑道：“去哪儿？”


    “县衙，去求个公道。”


    司道问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迟疑着说：“我印象中只记得一个琴字似乎与身世有关，所以，我给自己起名叫琴。”他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些女气，而且，之前从来没人问过他叫什么，他又补充道：“其实大家都不叫我名字的。”


    司道弯腰，对上小男孩的眼睛：“哦？”


    小男孩数着手指说：“他们叫我小要饭的、演杂耍的、变戏法的……”


    司道喊他：“小琴，我带你去讨个公道。”


    小琴眼睛红了，他抹了抹眼泪，仰头笑着说：“仙师对我可真好。”说完以后，他低下头又揉起了眼睛。

 10. 小琴

    司道带着小琴直接现身于县衙大堂内，身后跟着的是被绑起来封了嘴的少爷们。


    县太爷看见来人直接出现在大堂，便知其不凡，小心问道：“不知仙师来浔阳城，有什么要事？”


    司道直说：“路上遇见凡人斗殴，我不便插手，就将人一并带到这里，希望大人还小琴一个公道。”


    小琴被司道握着的手轻轻颤了颤。


    县太爷看着那些被绑起来的少爷们，没一个他不认识的，都是他浔阳城里有钱人家的少爷。这位仙师嘴里说着不便插手，可是却将那些少爷们都捆了起来，态度实在是很明显了。


    可是县太爷实在不愿意得罪这些少爷，看司道年龄小，便想着诓骗过去完事，于是道：“仙师有所不知，您手中牵着的那个小乞儿实是头恶犬，凶狠的很，此次事端想必也是他挑起来的。”


    小琴着急看着司道解释：“仙师我没有，不是这样的。”


    司道安抚地拍了拍小琴的肩膀，问县太爷：“若是率先挑事之人，该如何处置？”随着她这句话问出口，小琴已经哭着跪了下来，他都不敢抓着司道的裙摆，只是解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那边县太爷以为糊弄过去了，心情舒畅，“本官绝不会姑息养奸，杖五十，收监一年。”


    司道点点头，弯腰扶小琴起来，“不要怕，没有人能冤枉你。”


    她甩手扔出一张回溯符，符咒把那些少爷们如何欺压小琴，如何聚众殴打小琴展现的清清楚楚。


    县太爷惊呆了，回溯符在宗门里也是很昂贵的符咒，怎么这么个少女竟拿的出来。


    符咒的影像结束，司道对县太爷说：“行刑吧。”她挥手解了封在少爷们嘴上的灵力，紧接着恶毒的咒骂声就传过来，“你敢动小爷一个试试，小爷让人杀了你个婊子！”


    “贱人，不知道怎么学了些灵力，竟欺负到小爷头上来！”


    “老子脱身后，先找人对付你！”


    司道走到那个骂的最脏的少爷面前，脚毫不留情踹过去，因为几个人是连着捆的，其他人被这个少年带的都摔坐到地上。


    她居高临下看着少爷，“想找我报仇。”她环视几个仇恨装满了眼睛的少爷，声音清亮，“道衍宗，司道，恭候几位。”


    这个名号一出，县太爷直接腿软了，他扶着桌子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司宗主大驾，小人怠慢了。”难怪这少女手里有回溯符，原来是道衍宗司宗主，术法修为天下第一。


    司道这个名字，就算没有走上修仙一途的人也不会没听过。那些少爷们眼中的怒火转而变成深深的恐惧，都低下了头，没人再说脱身之后要对付司道的蠢话。


    小琴远远看着救了自己的女子，他是什么运气，竟遇到司宗主。可是，自己这么脏……


    司道说完那句话就退开，再次站到小琴身边，不管一屋子的惊恐，只是问：“大人准备什么时候行刑？”


    县太爷被这么一催，连忙说：“马上，请司宗主稍等。”他给身旁人使了个眼色，让那人去拿把椅子。


    司道抬手收回捆仙索，几个少爷已经被按在条凳上，哭叫声震天响。执刑的人打得很重，这样下去用不了五十下，就能要人性命。她回头瞥向县太爷，他正擦着汗，发觉自己看过去，还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第二十下，那些孩子们已经哭喊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


    司道站起来，牵着小琴的手，消失在大堂，她没想要人性命。


    按照之前的记忆，司道带着小琴学了几日术法，赠他一本入门功法，便了结了这段缘分。她没有在小琴面前暴露身份，也没有在浔阳城停留许久。


    她这次进来是为了找到席清，现在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她将灵力缓缓引入小琴体内，修复着他的旧伤，做完这些后，她从怀中拿出一本入门级功法，又取出一包银子，“你天赋不错，自己按照书上的内容练，以后找个宗门拜师吧。”


    小琴接过功法和银子，仰头问道：“司宗主是要走了吗？”


    司道点头，又说：“我还有事。”


    小琴看着司宗主消失在他眼前，他虽然很想跟在司宗主身边，但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而且，话说出来，再被拒绝，很难看。


    他把功法打开，盘膝坐在地上，按着书上的指引开始修炼。刚接触这功法，小琴手底就生出种熟悉的感觉，好像这些东西，他以前都学过。


    司道走远了以后，以精血画了寻人阵。因为是在仙级阵法改造而成的阵中，若非加入精血，她的阵法不会起作用。


    阵法亮起，司道按着阵法给出的提示，走到一条小溪旁。


    她还没看见人影，阵法灭了。


    水中钻出个脑袋来，是下去洗澡的小琴。


    司道蹙眉，寻人阵只会在找到人之后灭掉，可眼前这小男孩，又怎么可能是席清。


    她站在这里，小琴穿着湿透的衣服上了岸，看见司道眼睛都亮了起来，跑过来喊道：“司宗主！”


    司道点头，放出自己感知力的同时问他，“你在这里看见其他人了吗？”


    小琴摇摇头，“没有。”说完他还又环顾周围，生怕自己没注意到。


    司道收回感知力，仔细看着小琴的脸，抬手去探小琴的筋脉，灵力探到他心口时，她触电般将手收回。


    小琴不明原因，以为是自己惹了司宗主不高兴。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半响，才措辞出一句，“司宗主，是小琴哪里做错了吗？”他声音低低的，手抓着还湿漉漉的衣服，头发也湿哒哒贴在身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司道挥手烘干了小琴身上的水汽，摇头对他说：“没什么，只是发现你很适合修仙。你愿意跟着我学吗？”


    他是她的弟子，原来从这时候他们就见过了。


    所以当年席清拜师时历尽万难也要拜入自己门下，所以自己将剑刺入他的心口时，他不止没有反抗，还说“这条命还你就是了”。那时她没多想，以为席清指的是授业师恩。


    小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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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司道这么问他，一时高兴过了头，半天才反应过来，双膝重重磕在地上，“小琴叩见师尊。”话落，他在地上重重磕下三个响头。


    司道知道小琴是席清，就不愿意总是牵着他的手了。虽然他现在还是男孩的模样，可他是见过小琴长大的模样的。


    她走在前边，小琴跟在后边。小琴不知司宗主为什么就收他为徒了，很明显，司宗主一开始过来的时候，是在找别人。可是不管他是占了谁的机缘，他都很高兴，比过去人生中任何一个时刻都高兴。


    司道就算没有回头，也感受到了小弟子喜悦的情感。


    她仔细寻找着阵眼，竟然没找到。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即便是真正的仙级阵法诛魔阵，她也可以找到其阵眼。


    司道收回力量，换了个法子再次去找。这一次她没有直接去找阵眼在哪里，而是顺着阵法的每道纹路去探力量运行的方向，一般力量汇聚的中心，便是阵眼。


    这次的情况虽然奇怪，却不是没有头绪了。


    司道把灵力收回来，力量运行到最后，形成了两个力量聚集地，一个是灵气，一个是魔气。


    司道回头，伸出手，却是抓住了小琴的衣领。小琴默默收回自己伸出的左手，然后仰头对师尊笑了笑。


    到了地方之后，司道看着眼前的灵气聚集地，却觉得有些不对。


    小琴有些害怕，抓住师尊的袖子，慢慢往后挪了两步。这庞大的灵力给他的感觉，好像是要吞噬他。


    司道回头，看着小琴害怕地后退，心中告诉自己，现在的小琴不过是个孩子，于是她弯下腰来，轻轻牵着他的手，“别怕，师尊在呢。”


    小琴点点头，但他还是恐惧。


    他踟蹰片刻还是说道：“师尊，我觉得，这些灵力好像要吞噬我。”


    司道脸色立刻变了，她拽着小琴向后撤，那些灵力却早已蠢蠢欲动，见盯准的猎物要逃，立刻追上去，缠绕着将人拖入灵力中，然后消失不见。


    司道来不及思考，追着小琴的踪迹也没入阵中。


    阵中是个黑夜，里边是浓重的黑，连气息都有些浑浊，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纯白干净。


    这里是一条街道，长长的街道只有一户人家，门前挂着两只红灯笼。


    司道推开门，走进里边。


    院子里没有任何装饰，和外边一样，青砖铺地，所有的屋子都黑着。司道走的很急，她不知道席清被卷去了哪里，感知力在这里也放不开。


    正愁着，迎面来了一队青衣侍女，手里提着青色灯笼，在如墨的夜色中，像是幽幽燃着的鬼火。


    她们看见司道，很是差异：“怎么在外边还落了一个？”


    司道往前一步，她们更惊讶了，“她还能动，好像不是祭品。”


    祭品，果然不出她所料。


    这些侍女虽然行动整齐，看起来像是被训练许久的，但言语间却有几分蠢笨，几句话就泄露出消息来，不像真人，倒像是炼制出来的傀儡。

 11. 阵法

    司道说：“是你家主人邀请我来的。”他说完这句话，观察几位侍女的反应，那些侍女表情明显恭敬起来，问道：“不知是哪位先生请的仙师？”


    看来这里做主的人不只一位，司道只是反问：“他没和你们说吗？”


    侍女们互相对视，纷纷摇头，一位侍女轻声对身边人说：“我只听越先生要请人来，却也不是今日，不过最近只有越先生在。”


    越先生，好耳熟。司道想起来了，是在村中破庙里那对父子许愿时听到过，只是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一个人。


    她看向侍女，表情很是淡定，“既然知道，就不必我多说了。”


    那些侍女很轻易就相信了司道的话，此时面露为难，“仙师，现在越先生正忙着，我们恐怕不能带你去找他，只能先送你休息。”


    司道颔首，两位青衣侍女在前边提灯引路，剩下的人都跟在她身后。司道手指凝起灵力，准备试试这些侍女到底是不是人。


    灵力刚在指尖成形，还没来得及动作，前边两位侍女就都转身回来，“仙师这是准备做什么？”


    这些侍女对灵力的感应竟如此灵敏，司道要掩人耳目的出手，别说这种灵力低微的侍女，就算是道衍宗的长老，反应也不会如此快。


    她将灵力在手中变换形态凝成一只手炉，“手冷。”


    两个侍女看了看，发现确实是手炉，就不再怀疑。在她们认知中，没有谁一开始准备使出来的是这一种法术，在最后关头却能轻而易举的变化成那一种法术。


    司道本就惧冷，握着手炉舒服许多，她不用再试了。


    对灵力敏感成这样，不是人能做到的，只有经过特殊手法制作出来的傀儡才能做到这般。


    这些侍女虽然灵力低微，但却能保证院子中只要出现有灵力的人，院子的主人都能立刻知道，就像一个个行走的灵力探测仪。她刚才那一下，估计其间主人已经知道了。这满院的侍女，是为了帮其主人守护什么？


    司道越发谨慎地注意着周围，往前走了数十步的距离，一抹蓝色出现在前面。


    侍女屈膝，“越先生。”


    司道抬眸看着站在前面的男子，看来这位就是这些傀儡的主人，也极有可能是院子的主人。


    越先生凝视司道，没说话，只等着司道开口。刚才傀儡给他传递的消息是，这女子是来找他的，可是，他总得验明正身。


    司道脑中思虑万千，这阵法中有这么多情况，外边的和云宗不会不知情，那么，至少云宗主应该与此人认识。她面上半是猜疑半是防备，“云宗主叫我来此。”同时故意在身体外萦绕着阵法之力。


    越先生看到这情况，对这女子的戒备放松下来，“他让你做什么？”


    司道清楚自己猜对了，她便顺着自己的思路，真假参半道：“之前云宗主招我去做客卿长老，之后他让我修复阵法，我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她眼中的防备还没卸下去。


    越先生这下打消了最后的怀疑，和云宗找到可以修复阵法的人才，向来是这么诓骗着送过来。除非遇到真正可以把这阵法弊端完全改造去除的人，他们才会把人留下。


    眼前这女子，最后也不过是祭阵。


    越先生问女子，“我姓越，仙师称呼我为越先生就可以，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此时司道还保持着十五岁的模样，好在对面姓越的看不出她的骨龄，她沉吟道：“蓬莱散修，念尘。”


    越先生眉间皱起来，念尘？司念尘？“你认识道衍宗宗主？”


    司道表现出很不悦的表情，“我说了，我是蓬莱散修，和云洲那位修为第一没关系。”语气间多有不屑，像是很不愿意别人一提到她就说起司道。


    越先生笑了笑，“是在下不对，念尘仙师，我带你去熟悉一下阵法，你看看今日能不能着手修复。”


    司道颔首，跟在越先生身侧。


    既然要去修复阵法，肯定会去这阵法的核心，席清大概会在那里出现。


    越先生把司道带到一扇门前，他看着女子的容貌，终是一声叹息，“可惜了。”


    司道回头，“可惜什么？”越先生把司道推入门中，看着她一点点融入阵法里，喃喃道：“可惜你这张风华绝代的脸。”


    说罢，他把门关上。任由阵法自己去吞噬、消化。


    这次的阵法师看起来天赋不错，献祭她得到的阵法之力，应该足够大阵再运行一个月。


    大火舔舐过司道的侧脸，却没留下一丝伤痕。这种级别的火，伤不到她。她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法器，在大火中丝毫无损，只有发间的流苏、铃铛以及束发的发冠耐不住高温，掉进火中化成一缕气。


    长发铺满后背，司道觉得很不方便，便随手将头发挽了起来。


    她在这里并没有要修复阵法的意思，这些火焰并不阻拦她的行动，她也不想打破这阵法打草惊蛇。


    火焰烧过虽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留下，但人被献祭总会不甘，这里凝聚的怨气却极为浓重，半空中凝聚着的怨气攻击着火焰，这也是阵法总是需要人来修补的原因。


    这个阵法和无间那里的阵法很像，只是更大，可以转换的灵力更庞大。而且，转换出来的灵力，直接可以让人吸收，助人破境。


    司道仰头，这些怨气原本也是些无辜的人。若是一直聚在这里，怕是再无来世。她取出剑，趁着现在有灵力，可以帮这些怨气去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她以剑舞出魂归，怨气慢慢聚成实体，变成他们生前的模样，展现出他们最执念的场景。


    这些人大多是被无间抓来的，不是从娶新娘的那个村子，哪里的都有。无间作恶抓人之后，就会出现和云宗的仙师除鬼。仙师除鬼时，会有一些百姓被恼羞成怒的无间“吃掉”，实际也是被带到这里，当作转换灵力的养分。


    难怪和云宗会和无间那样的恶鬼勾结，还派人去帮无间。原来，他们是需要一个人去替他们作恶，他们好名正言顺得到足够献祭的人类。


    看起来坏事都是无间做了，哪里丢了几个人人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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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怀疑到和云宗上去，毕竟和云宗可是兢兢业业诛魔除邪。


    隐藏的真是天衣无缝！


    司道将剑掷入地面，仰头看着怨气变成鬼魂，走向往生，承诺道：“我一定给你们报仇！”


    借人命提升修为，是司道最不能容忍之事。


    怨气消散，阵法因为不再被侵蚀，更亮了些。越先生在屋中看着阵盘，语气有些懊恼：“这女仙师竟能将换灵阵修复大半，果然天赋极好，或许一开始不该献祭她，让她慢慢去修，更合适。”


    火焰比刚才燃烧的更甚，连高度都高了数尺。


    一般人踏入这阵中，直接会被烧成飞灰，但司道仍把灵力铺出去，一边走，一边找席清。


    她知道席清不会死在这里。


    前边，她终于看到了席清。不，准确来说是小琴。小琴躺在火焰中，已经晕了过去。但他身体外有一道灵力护着，才让他无伤。


    司道仔细看，发现护着小琴的灵力是从他心口出发出的。


    她将小琴抱在怀中，另一手迸发出强大的灵力，直冲阵眼而去。一击之下，身侧的火焰不再燃烧，虽然身边还余着热气，却没什么杀伤力。


    司道抱着小琴，走到阵眼核心，重重一脚踩下去，换灵阵废了，强大的余威迸发出去。


    越先生手中的阵盘朝外迸发出力量，将人击飞，越先生手扶着地，没顾上擦唇边的血，不可置信道：“换灵阵被废了，怎么可能？”


    换灵阵的力量消失，司道抱着小琴出现在进入阵法的山洞。她怀中一重，九岁的小男孩变成了成年身量，席清一只手搂着司道的脖子，一只手揉眼，反应过来之后他尖叫一声：“啊！师尊！”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进入阵法本来就是为了躲开司念尘的。前世他就知道，诛魔阵以及根据诛魔阵衍生出来的阵法根本就伤不到他，他只要在阵里待个十天半个月的，等司念尘离开和云宗时他再出来就可以。


    接着，在换灵阵中的记忆涌入席清的大脑。


    席清看向司念尘的眼神有几分复杂，她为了一份公道，竟会亲自观刑，报出名号。明明她是最怕麻烦的人，用她自己的话说，司道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她和别人就隔开了。


    至于他年少时被司念尘救过这件事，他从来都没隐瞒过。前世他非得拜师司念尘，也只是这么一个原因。只是没想到司念尘记性那么差，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司道冷眼看着他：“你的事情稍后再解决！”席清进这阵法，多半是他自己想进去。


    她又看向慢慢向外撤退的和云宗众人，“云宗主，我需要一个交代。”此时司道的头发披在背后只简单一绑，按理说很是闲散的模样，却让云宗主感觉到入骨的恐惧。从来没有人能活着从换灵阵出来，这可是用诛魔阵改换而来的。


    云宗主也顾不得可怜他碎掉的换灵阵，推卸责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阵法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念尘发现换灵阵里的秘密没有，越先生没出来，应该是没发现吧。

 12. 回宗

    司道一甩袖子，一道灵力击打在换灵阵碎片上。将勉强藏在破碎阵法中的人打了出来。


    她问：“你在找他？”但语气明显师确定的。


    向来清秀的越先生现在唇边有血，额上有伤，被甩出来后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云宗主看见越先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更加恐惧。


    越先生的修为在他之上，都变成如此模样，他今日想活命，怕是天方夜谭，舍命一搏吧！


    云宗主盯着司道看了良久，“有如此修为如此容貌的年轻女仙师，我早该想到是你，司宗主。”


    当时因为找到厉害的阵法师太过喜悦，云宗主将许多很明显的漏洞都视而不见。如今却是，悔之晚矣。


    司道在阵法中过了许多日，但其实，外边时间才刚过去一整天。司道离开阵法，灵力自然是没有，而三日时间未到，她也不能使用规则之力。


    也就是说，面对云宗主和一众长老，司道没有把握一定赢。


    但她没有表现出半分气弱，往前一步，像是踩在众人的心上，和云宗众人竟是下意识后退。


    当年诛魔阵破碎，在凡间落下无数碎片。为了修补诛魔阵，道衍宗尽数将这些阵法碎片收回，最后才拼成完整的诛魔阵。既然当时的碎片已经全部寻回，这两日，司道见到的，又是怎么回事？


    她说：“交代清楚此阵法的来源，我放过你们。”


    司道就静静在那里站着，不再说其他的。但在和云宗众人看来，却是在施压了。


    没有人想死，更没有人愿意与司道对上。做司道的敌人，就等于找死。


    安静几瞬，一位长老试探着问：“司宗主真的会放过我们吗？”若是能活，让他们说什么他们也是愿意的。


    司道侧目，只答了两个字，“自然。”


    和云宗宗主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长老都稳不住了，怒喝道：“这阵法的来历若说出去，你们以为司道真的会不动手吗？”


    此时越先生已经站起来了，他擦着唇边的血，“你们说了，就算司道放过你们，主人也不会容忍背叛她的人活在世上。”


    司道看向越先生，“看来你知道的最多。”她猜到小小和云宗弄不出这样的东西来，可是，这个主人会是谁？能把诛魔阵改造成这样，应该也是云洲赫赫有名的人物。


    越先生嘲讽一笑，“但我不会告诉你。”


    司道无奈，看来非得动武。可她现在只能使用符咒和阵法，为避免露馅，她回头唤道：“席清，和这位越先生打一架。”


    所有人都愣住了。席清……是他们知道的那个撕裂诛魔阵的大魔头席清吗？


    席清没听到司道的话，他在内视自己的修为，在阵法里待了这么一天，他前世的修为竟回来大半，将近前世的六成，真是惊喜。


    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席清抬头，先是见司念尘疑惑的目光，然后就发现其他人都盯着他。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似乎自己没表现出什么来吧，“师尊，他们怎么都看我？”


    他这句话一出，整个山洞都嘈杂起来。


    “他真是席清，怎么可能？”


    “这还打什么，直接躺地上等死好了。”


    “席清怎么会还活着，当时不是司宗主亲手杀了他的吗？”


    “……”


    和云宗众人的话席清都没放在心上，这里唯一对他有威胁的，就是司念尘，所以他看到司念尘表情不耐烦时，赶紧问道：“师尊刚才吩咐弟子做什么？”他怕他再不做，血溅当场。


    司道脾气很好地指着越先生，“和他打一架。”


    席清立刻动起手来，对灵力控制的极为精准，他怕司念尘看出他的修为回来了。但越先生步步紧逼，让他释放出的力量越来越多。他心中着急，怕在司念尘面前露出破绽，手下动作就更着急，直接用手指掐住越先生的脖子，将越先生控制在半空。


    席清回头看司念尘，发现司念尘竟没有怀疑他，反而是盯着越先生，他稍稍放了些心。


    司道看着越先生憋红了的脸，问道：“诛魔阵的事情我自己去查，现在你告诉我，你主人是谁？”


    越先生不说话。


    司道清楚她问不出什么来了，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在她与凡人无异，应付不了许多变故，便不愿再往下调查。


    司道的习惯是只有在自己能把控住事情的所有环节时，才会进行下一步。她怕浪费机会。哪怕席清在她身边，哪怕她知道席清已经失忆，修为高过在场所有人，现在很听她的话，她依旧觉得再查下去是冒险。


    这时，司道腰间的通讯玉牌亮了。


    玉牌传来的讯息以金色的字体悬浮在司道眼前，她看完之后，挥手将那些金色的字体打散。山洞内所有人都看见道衍宗传信的内容了，道衍宗得知席清复活，要司宗主带席清回去。


    回去，回去能干什么？不就是再杀一次席清吗！


    司道回头看席清，见席清有些茫然无措，她对他说：“都看到了。”


    席清点头，眼睛紧紧盯着司念尘，“师尊要带我回去？”如果司念尘准备再杀他一次全她的好名声，他拼着重伤也会离开这里，他不欠司念尘什么了。


    司道把洞口的阵法撤了，对席清说：“你若想回道衍宗，我自保你无恙。你若想离开，我亦不强求。”


    这些话，她就当着和云宗众人的面说了出来，大家都觉得不可置信，越先生嘲讽，“司宗主这样徇私枉法，倒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云宗主瞪他一眼，“你少说一句话会死吗？”司道眼看就要出去了，这姓越的有毛病吧！


    司道没理会他们，走出山洞，席清跟在后面。


    出去以后，司道把自己的乾坤袋递给席清，“你不想回去也无妨，但我总得给你个名正言顺。”她复活席清，便没有想着让席清躲躲藏藏地过一生。


    席清听见名正言顺这四个字，眉端不由一挑，“师尊为什么这么说？”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语气冷淡了许多。


    “没有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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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司道传讯给道衍宗，叫宗门派人过来看管和云宗这些人。这些人作恶多端，为祸云洲，她暂时不要他们的命也只是为了调出幕后真凶，而不会把这些人再放出去作乱。


    道衍宗的人到了，司道不再迟疑，放出飞行法器。


    席清跟着她上了飞行法器，有许多故人，他想再见一见。而且，司念尘表现出来的态度是绝不会伤他，只要司念尘不动手，他就能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


    他站在司念尘旁边，“我想回去。”


    司道沉默半响，“其实这次，你不回去比较好。”席清这个名字就是罪恶，道衍宗没人会给他好脸色，何必白白受气？


    见席清态度坚决，司道叹气，却还是点头应了。


    飞行法器降落在道衍宗，一众长老弟子出来迎接，他们看见跟在宗主身后的男子，有弟子惊呼道：“竟真是席清！”


    席清寻找着前世关心他良多的司情长老，到见司情是好端端站在那里的，很是惊喜。


    两年不见，她的腿伤治好了，看来好人总是有好报的。


    席清把视线收回，抱拳行礼，“席清见过各位长老。”


    那些长老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以前席清在宗门的时候，他们都很喜欢这个孩子，后来他入魔，破坏诛魔阵，罪无可恕，死在宗主剑下，所有人再提起席清，便都是魔头，堕魔。


    现在再看见席清，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他们没有想到席清做的那些恶事，而是想到了席清在宗门修行的模样。


    司情先说话，声音有些颤抖：“清儿，真的是你，清儿！”说着她往前几步，走到席清身前。


    席清垂眸，掩饰着自己的思念，“抱歉，席清失忆了，不知您是哪位长老？”


    司情握着席清的胳膊，眼中含着泪，半响，轻轻点头说：“红尘阁，司情，你叫我师伯就可以了。”她细细端详着席清，又道：“你以前最爱来红尘阁蹭饭，晚上过来吧，师伯准备你爱吃的饭食。”


    席清点头，“多谢，师伯。”在这道衍宗，唯一对他好的，只有司情长老。当年司情长老的双腿因保护他而废，无药可医。现在能好起来，真是再好不过了。


    司情话音刚落，后边就有戒律长老提醒道：“我们叫席清回来可不是吃饭喝酒的。”


    席清朝那个面色清冷的男子看过去，戒律长老铁面无私，无论是谁犯错，从不徇私，他问：“所以，你们叫我回来，是做什么的？”


    司道拦在戒律长老开口之前说：“该解决的事情，我会去解决，你不用操心。”这句话出来，偏袒的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若是其他人，看在宗主的面子上也会忍着不说这一句，可戒律长老不是，戒律长老冷哼一声，“当年你犯下滔天大错，自然是让你回来赎罪的。”


    司道语气冰冷，“戒律长老。”大殿内气压低下来，“我是他师尊，他有什么错，也得我说了算。”戒律长老拱手，竟然说了句“是”。


    席清看着司念尘，若有所思。

 13. 司情

    司念尘向来嫉恶如仇，如今这样表明态度站在他这一边，是脑子坏了？而且她不是很尊敬戒律长老吗？


    戒律长老脾气硬的很，且为人古板，宗主犯错，戒律长老都可以量刑。刚才那句是，可不像别人畏惧权势之后就会罢休，他知道戒律长老真的会拿着席清的错处去找司念尘要交代。


    席清小声唤道：“师尊。”


    司道没回应他，而是看向众人：“今日无事，诸位长老便去忙吧。”对席清心有余悸的那些人不敢违逆司道，只是觉得宗主也太过护短，只能以后抓到席清的错处再惩治他。


    遣散众人，司道走下台阶，路过席清时回头，“还不走？”


    席清沉默，但跟上了司念尘。


    两人去了司道的住处——凌云峰。这里叫凌云峰没有什么壮志凌云的意思，只是因为高，云层在半山腰处环绕。


    以往司道都是直接飞上去的，今天因为没有灵力，她也懒得画符摆阵，就那么一步一步地走着。


    席清跟在她身后，看这天色，要爬上去，可能就到晚膳的时间了。可是师尊在前边走，他又不能一下飞过去，心里着急的很。


    司道没有回头，语气不冷不热，“你急什么？”


    席清支吾着说：“我没着急。”他才刚回道衍宗，所有人都以为他失了忆，这时候他不好说要去见司情。


    司道停下来，只觉得自己这凌云峰，果然是太高太冷。她边画阵法边说：“去红尘阁找司情长老吧。”话落，人踏入阵法中，消失不见。她这样的脾气，没人愿意接近才是正常的。


    阵法将司道传送到寝殿门口，她不想应付那许多事，只想休息。


    席清当然是想现在直接去找司情。可现在离晚膳的时间还早，而且师尊刚才那样维护他，他若是扭头就去找别人，也太过奇怪。所以他取出剑，御剑追到峰顶。


    司道注意到席清没走，站在石阶路的尽头等着他。


    很快，一道剑影划过，席清站在她面前。司道指了指东边挨着棵树的那座院子，“你以前在那座院子住，里边是收拾好的。”


    席清再看见那座小院，心中竟涌上几分伤感，以前他在这里，明明也很快乐的。他把视线收回，“多谢师尊。”他得尽快回到前世的修为，再提高，只有能超过司念尘，才是绝对的安全。


    他又问道：“师尊，我想去藏书阁，不知该怎么走？”


    司道想着自己也无事，便答道：“我陪你去。”席清却是又补了一句，“有地图吗？”


    两句话同时出现，司道转身，“你屋子里有，自己去找。”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席清能感觉到，司念尘刚才是不高兴了。虽然她常年冷着一张脸，可他就是能很清楚的看出司念尘情绪的变化。


    他想了想，还是对着司念尘背影说了句，“多谢师尊今天对我的维护。”司念尘脚步滞了一瞬，然后走进院子。


    席清去屋里拿了地图，去藏书阁。提升修为于他而言最为要紧。


    傍晚，席清熟门熟路去到红尘阁，司情正将饭菜摆到桌子上，见席清进来，笑着招呼，“清儿，快过来坐。”


    司情把一壶女儿红放在席清手边，给他夹菜，“以前你师尊为了你修行不许你喝酒，你总是跑到我这里来，这女儿红，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


    见席清神色淡淡，没有特殊的反应，她才想起席清没有以前的记忆，“抱歉，我再见到你太高兴了，竟忘了清儿已经失忆了。”


    席清怕被人看出自己是假失忆，所以才装成那样的，见司情长老又难受起来，他忙说道：“师伯准备的确实都是清儿爱吃的，虽然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但我知道，师伯一定是对我最好的人。”


    司情给他端过一碗酒酿圆子，“你这孩子，向来爱吃这些甜食，所以才嘴这么甜吧。”


    席清舀起酒酿圆子慢慢送进口中，笑着说：“是师伯对我好，我脾气可坏了。”


    吃完晚膳，席清又和司情说了好久的话，问着她以前的事情。


    聊到一半，外边弟子端着药碗进来，“师尊，您该喝药了。”


    席清有些紧张，“药，什么药？”司情长老本身医术就不差，他以前从没见过司情生病，除了为了救他而断腿。


    司情没有细说，拿过药碗就将药喝完了。她说：“老毛病了，修仙又不是真的仙人，怎么会不生病？”


    席清见司情把药碗放下轻轻揉捏了两下腿，猜测还是因为救他留下的腿伤。


    司情把碗递给弟子，那位弟子看向席清的眼神很不善。这人席清认识，是司情长老座下大弟子，只是，他没招惹苏桥吧？


    苏桥没好气道：“你又来我师尊这里做什么？嫌你以前害她不够惨吗？”司情本身修为在几位长老里就偏低，那次为了席清，几乎是豁出命去，到现在，伤都没好全。


    席清愧疚地低下头，然后站起身，“师伯，席清告退了。”


    司道躺了一个下午，没有要睡着的意思，月光照进屋内，她感觉到结界之内有人进来，竟是松了口气。接着，再闭上眼睛，很快就沉睡过去。


    次日早上，她推门出来，手上使劲竟然没推动，她又用了些力气，听见外面“哎呦”一声，接着门推开了，她看见席清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眉眼间有几分惺忪，像是刚刚睡醒。


    司道看着他皱了的衣服，“这样睡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席清对师尊讨好地笑了笑，保证道：“我以后不会了，师尊。”他昨晚回来就想去司念尘那里问清楚司情的腿是怎么回事，回来就看见司念尘的寝殿已经灭了灯，他就想着在门口等一会儿。


    心里堆着乱七八糟的事，想着想着他就这样就睡着了，还非常没睡相，扒着人家的门睡。


    司道走出来，看着席清额前压的变形的一撮儿头发，没提醒他。


    “你等我，是为什么？”司道很有自知之明，弟子绝不会为了陪她专门在门口睡一夜的，席清肯定有别的事情。


    席清立马就说起来：“昨晚我去司情师伯那里，见她在喝药，不知是生了什么病？”


    原来是为了这个，就算是失忆了，对司情的感情也没有变化。她停顿片刻，说：“司情长老以前双腿受过重伤，药石无医，两年前，有个人把天捅出窟窿来给她寻药。”


    席清往前走，着急问道：“那个人找到药了吗？”他那时找到许多药草。


    诛魔阵内魔气环伺，滋养魔草，诛魔阵本身是仙级阵法，也孕育出些仙级灵草。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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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有用该怎么用，只能一股脑把那些东西都带回道衍宗。还未送到师伯那里，他就遇见了司念尘。他以为，那些药草都毁了……


    司道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趣，干巴巴道：“找到了。”因为药草等级过高，炼药师怕毁药也怕损伤修为，司情的药都是司道亲自炼的。


    席清追问道：“那么司情长老的身体现在如何了？为什么还在吃药？”


    司道冷冷瞥过他一眼，没说话。


    司道的脸色越来越冷，席清终于从他自己的想法中跳脱出来，发觉了司念尘脸色不对。司念尘冷脸是常态，席清没想她是因为什么，拱了拱手，“那师尊先忙，我回去换身衣服。”


    说罢也不停留，就离开了。


    司道看着席清匆匆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脏抽痛一下，她右手抚上心口，那种疼痛却消失了。


    不知因何而起。


    她缓缓起身，往后山走去。


    往日修炼司道都是在后山，这里灵气充足，没人打扰，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如今的司道虽然用不了灵气，但后山于她而言依旧是个好地方。


    她用灵石布了聚灵阵，坐在后山开始画符。她自己不能凝聚灵气于笔尖，要费的力气便比其他画符师多些，从聚灵阵取正好够用的灵气，一气呵成画完才行，若是灵气取的少了多了，或是画符到一半稍有停顿，这张符纸便算是废了。


    好在司道做什么都认真，画些常用的灵符于她而言不是难事。今日她研究了一种新的符咒，贴上这符，发型衣服可随心意而变换，只是时效有些短，只有两个时辰，于她而言，却能方便许多。


    她手下一沓子符纸用完，司道将其都收入乾坤袋内，黑夜已经压了下来。


    画了一整日符，司道腰酸背痛。她抬手唤出自己的佩剑，以剑招来活动筋骨。只是单纯的剑招，不蕴含一丝其他的力量。


    身体都活动开了，司道便让剑回乾坤袋中去，剑悬在她面前，发出几声轻轻的嗡鸣，剑身也微微震颤，很有几分委屈的模样。以前司道不论做什么，用的最多的都是剑，可现在，她的剑快要积灰了。


    她轻轻拍了一下剑身，哄道：“不要闹脾气，我下次和人打架，一定不会忘了你。”剑体光华大作，绕着司道转了一圈，很高兴地回了乾坤袋。


    别人的剑都有名字，司道的剑也有名字，就叫——剑。她懒得起名，反正她这么叫，剑也听得懂，很好。


    走过数日前雷劫降落的地方，地面已经看不出一丝痕迹，绿草如茵。这次下山，她竟这么几日就回来了。和云宗的事情还没解决完，不过有宗门其他人在盯着，线索丢不了。


    她来时在路上布了杀阵，杀阵瞬息万变，回去的路上，司道小心再小心，破阵下山也已经是深夜。


    她没有灵力，规则之力也不是随便能用的，便只有加强自己阵修和符修这两方面的水平。


    回到院子，院中一如既往黑漆漆的。


    她感应了一下，凌云峰上没有席清的气息，她躺回到床上，想着明日要做的事情：她的规则之力已经恢复，和云宗的事情现在还扑朔迷离，她总得去一遭，宗门上下对席清的看法还没有改变，还有司情的腿伤，药估计是快用完了，她试试看明天出门带上席清……

 14. 阻拦

    司道备好了出门要带的东西，给几位长老都送去一枚传音符，交代她离开之后宗门的安排。


    席清急着从山下跑上来，手里拿着一只冰水晶盒子，他还不知道司念尘要出去，“师尊，我想下山历练。”


    司道原本不知道他这一夜跑去了哪里，现在约莫着也猜出来了。仙级灵草力量过于强悍，须佐以扶光花萼。扶光花萼摘下来之后就算用冰水晶保存，也只能保存一年，再加上它本身没有功效，只能佐以仙级灵草使用，还生长在极危险的落焰城，所以外边并无销售。


    这几天，司情那里的扶光花萼是要用完了。


    司道垂眸，她是要先去和云宗的，“你准备去哪里历练？”


    席清答道：“落焰城。”落焰城虽为城池，却人烟稀少，气候炎热不适宜人族生存，里边多是妖兽，连魔族都嫌弃那里。


    司道走下台阶站在席清身前，问他：“有把握吗？”落焰城这种地方，实在是危险。


    席清捏着手里的冰水晶，“师尊放心。”他不能眼看着师伯没有药草而无动于衷，师伯的腿是因为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司道点头，“路上小心。”


    席清去房间里收拾东西，司道在外边站着，她想等席清出发后再走。


    石阶处有人过来，司道看过去，见是苏桥。


    苏桥对司道行礼，“宗主，这次去落焰城，苏桥希望可以跟随。”


    司道问他：“是司情长老的意思吗？”


    其实司情是司道唯一的亲人，当年司情父亲听说司无惧祭阵后，一手抓起道衍宗大权。本来这很好，司道当年毕竟才九岁，若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赶鸭子上架。可司情父亲竟然联合其他宗门，要洗去司无惧留下的亲信，确保司道成年以后无力争夺宗主之位。


    那些人都是在宗门朝夕相伴的叔叔伯伯，他怎么狠得下心？


    这样的事情，司道绝不能容忍！


    最后，司道一身白衣染的血红，她依然站在大殿上，司情父亲躺在地上，再无气息。


    外边来襄助的宗门以为司无惧死了，少宗主年幼，他们可以拉下道衍宗的天下第一来。这也是司情父亲和他们达成的交易。可他们在司道重伤的情形下，依旧讨不着好，只能拖着伤回撤。


    道衍宗天下第一宗门的地位没有变，司道雷厉风行处理了宗门之乱。然后，她去找大她五岁的司情。


    司道敲门，司情没有让她进去。司情在里边哭，司道在外边手足无措。


    她终究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自己逼着自己杀了大伯，平了叛乱，却没记得处理身上的伤，血珠从脸侧滑入颈间也不在意。她不想失去这唯一的亲人，可是堂姐不理她，也不要她了。


    她做错了吗？大伯要杀长老，要杀弟子，也要杀她。


    一滴凉凉的东西从脸上滑过，司道用手背抹去，再次敲门：“姐，你让我进去看看你好吗？”


    司情从里边打开门，她看见满身是血的孩子，坚持不住哭出了声。她把门用力关上，声音哽咽，“宗主，请回去吧。”


    之后的司情，就是现在这样，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司道说不清她对司情是什么感觉。


    苏桥的回应打断了司道的思绪，“回宗主，是师尊的安排。师尊说，宗主日理万机，总是麻烦您不好，以后若是可以，我每年去摘扶光花萼便是。”


    席清背着剑，走过来正听到苏桥的话，“你也要去落焰城？”


    苏桥看了席清一眼，“什么叫也？我本来就要去。”他看见席清就生气，狠狠扭过头去。


    席清知道苏桥对他有看法，便没和他呛声，转身看司念尘，“师尊，那我和苏师兄就出发了。”


    司道点头，有席清，她没什么不放心。


    苏桥却是惊讶出声：“宗主不去落焰城？”他不信任的目光落在席清身上，并不想和席清同行。


    席清也不觉得尴尬，他取出剑来，“苏师兄有事要忙的话，我就不等了。”


    “且慢！”这道声音极为冷肃，不熟悉的人也能听出，是戒律长老。


    司道负手而立，“长老有何事？”她隐约觉得，戒律长老来这一趟，与席清有关。


    戒律长老行礼后说：“如今席清虽没行恶，我们也需要万分注意。若外边没人助他，他岂会这样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宗主出手狠绝，席清被捅了个窟窿总不能自己又活了吧？


    席清有几分不耐，他还着急去落焰城摘扶光花萼，戒律长老的意思明摆着是不让他走，“长老，空口无凭，谁帮我了，你让他出来。”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些不达眼底的笑意，语气冷下来。


    司道回头看席清，席清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过了。他没有记忆，自然不该想到那些席清和魔族勾结才又活过来的话，他委屈巴巴看着司念尘，“师尊，戒律长老总是针对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还是以前的我做的不好……”


    司道脑中一瞬的怀疑闪过，现在却觉得席清还年轻，气盛些也是常事，便自己打消了那丝怀疑。


    “没有。”司道瞥过席清一眼，将视线收回。


    她对戒律长老说：“我的弟子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座山上。”她的态度很坚定，席清若要下山，她必然支持。


    戒律长老清楚他不可能改变宗主的想法，想了想，取出一件法器，“或者，宗主将这法器种在席清体内。”


    司道拿起法器看着，然后带着怒气将其扔回戒律长老怀中。


    席清在旁边见司念尘毫不犹豫的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


    司道冷声对弟子说：“闭嘴。”席清安静下来。戒律长老面黑如碳，“宗主这是什么意思？”


    这法器名为心魔，专门窥探人内心的隐秘，种进去以后，连七情六欲都不能有，不论什么想法，都会给人带来不断钻心的疼痛。除非这个人平心静气，一丝情绪波动也没有。


    司道只一句话，“席清是人。”


    道衍宗几位长老陆陆续续过来了，“收到宗主的传音，我就赶紧往凌云峰这边来，还好没迟。”席清看司念尘一眼，是她叫这些长老过来的吗？


    她不想放他走直说便是，何必演戏？


    司剑长老说道：“席清复活一事，不知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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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可有调查？”


    司情柔声：“宗主当年之剑，有万钧之势，云洲怕是没人有能耐救清儿吧。”她盛着笑意的眸子看向席清，“清儿现在好好的站在这儿，便只能证明他自己得天道之造化，何须求助于人！”


    席清低头，这些长老都是看他不顺眼的。若只是司念尘，他不会担心她吃亏。可司情也在这儿，他就不愿意让司情因为他而得罪那许多人。


    他抬指召过戒律长老怀中的法器，直接打入自己体内。


    众人一时呆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反而是席清先说话，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如何，现在我能走了？”


    戒律长老虽不情愿，还是点头。


    司情扑过去探着席清的筋脉，着急道：“心魔也是随便种着玩儿的吗？你快把它逼出来！”许多人种下心魔，最后就真的生了心魔，一身修为溃散，身陨道消。


    席清笑着说：“师伯不必替我担心，我皮糙肉厚，不疼。”


    席清这做法直接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他再要走，自然不会有人拦着。但他却故意回头问司念尘，“师尊，我能离开了吧？”当他眼中看到司念尘时，心魔就像疯了一样在他的血肉中翻滚，忍着疼，席清还扯出些笑容。


    司道这时却摇了摇头，“你现在的情况去落焰城太过危险，和我同行吧。”


    她自然明白席清那句话的言外之意。若说听了那句话，她依旧很痛快，那自然是假的。可是，她不能看着席清犯险。


    席清嘲讽一笑，“自然得听师尊的。”


    司道取出飞行法器，带着席清和苏桥往和云宗方向去。


    苏桥提醒道：“宗主，去落焰城不是这个方向。”


    席清冷哼一声，“谁和你说她要去落焰城了？她心里先装着的是天下苍生。”为了怕他入魔，竟然想了这样的招数来逼他种下心魔，好保证天下人的安全。至于他的感受，他算什么？


    司道放下手里拆的七零八落的法器，对苏桥说：“先去一趟和云宗。”


    飞行法器落下，司道一挥手将桌上的东西都收起来，往外扔了张引路符，符咒引着司道找到道衍宗派来的人。


    和云宗所有的人都被关在一座大型阵法内，司道扫过一眼，“有人跑了？”她语气确定。


    有人原本还想着只少了一人，宗主哪里能记得所有人都去样貌，蒙混过关便是，如今被宗主这样问，却是不敢欺瞒，“有一个人灵力极高，且身法飘忽不定，我们拦不住他。”


    “什么时候？”


    道衍宗弟子面露愧色，“宗主离开半个时辰后，那人便设法逃跑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他们没有给宗门送消息，甚至刚才司道不问，他们也不打算说。司道只说：“这些人按宗门律法进行处罚，不用再看着了。”最重要的那个人已经丢了，“你们办事不利，回去自己找戒律长老领罚。”


    和云宗没必要再待下去了，越先生会逃，司道并不怎么意外，宗门里这种欺上瞒下的风气，却未在她意料之中。


    司道把飞行法器放出来，一行人往落焰城去。

 15. 客栈

    落焰城在云洲极西，飞行法器速度比御剑快，也需要整整一天时间。


    空气越来越干热，天上没有一片云彩，苏桥不断在周身运转灵力，却还是难以忍受这热浪。


    司道注意到席清从上了法器就一直在打坐，面上虽没表现出难受来，调节内息的频率却越来越高。


    她将飞行法器降落在一座山上。这里离落焰城还有些距离，御剑一刻钟能到，她使用传送阵法耗费的力气也不会太多，最要紧的是，这里环境舒适，至少可以让席清、苏桥好受些。


    席清睁开眼，“不直接去落焰城？”说话同时，他视线落在苏桥身上，发现苏桥坚持的辛苦，转而道：“在这里先歇歇脚也好。”


    落焰城偏僻，气候特殊，因此有许多特殊的灵物法宝只会在这里出现。很多修仙之人为了特定的机缘，会专门来落焰城。


    眼下司道几人在的地方，是一座山间小城。虽然地处偏僻，却极为热闹。这里是离落焰城最近的落脚之地，修仙之人来来往往，若要准备进落焰城，总会在这里修整。因为山上有一冰泉，所以得名冰泉镇。


    司道走进一家灵器阁，要了两套抵御热气的衣裳。这种衣裳是专门为进落焰城穿的，所以卖的极好。


    席清在后边，听见司念尘说要两套，冷哼出声，“为什么不要三套，师尊没打算给谁买？”


    司道：“我不需要。”即使现在的她灵力全无，曾经修为的根基却在，锻炼过的体魄也强于普通修士，这样的热，并不能威胁到她。她看着席清，认真说：“你还是平心静气比较好。”带着这样的情绪说话，还不知道要怎么疼。


    席清本来就觉得是司念尘故意要逼他种下心魔这法器，如今再听她这么说话，更觉得嘲讽：“师尊不就是想我这样吗？”


    司道只当他疼的辛苦，没有深想席清为什么要这么说。


    两套衣裳送过来，司道示意席清和苏桥换上自己用灵力检查一遍。毕竟是要穿进落焰城的，若是这衣裳有瑕疵抵御不了热气，他俩恐怕会太辛苦。


    苏桥换了衣服以后才舒服些。虽说落在小镇以后，他就不用流转灵力抵御热气了，可这里还是比别处热多了，这衣服倒真是件御暑的佳品。


    付过银子，司道对身后两人说：“落焰城内灵力消耗会更快，你们可以去买一些补充灵力的丹药，自己在镇上随意逛逛。”说罢她进了旁边一家客栈，“三间上房。”


    司道一进客栈，就有不少视线落在她身上。不为别的，去落焰城求机缘的，多是些自己打拼出来的散修，这样的人为了资源掠夺抢劫杀人什么都会做，看见貌美的女子，自然也会产生据为己有的欲/望。


    司道拿了钥匙，跟小二上楼，一把剑横在小二前面，小二吓得不敢再走，身后是道粗犷的声音，话语里却带着淫邪的调笑，“现在天色还早，仙子就要上去睡了？不如下来陪哥哥喝口酒，晚上哥哥也不会亏待你！”


    司道没有转身，她不想理会这种人，从小二手里接过钥匙，走到横着的剑那里，食指弯曲，指关节轻轻敲了下，剑体便灵气溃散，重重跌落在楼梯上。她继续走上去。


    黑衣修士的剑就这么被打了下来，他丢了面子，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一步跃到司道身前，狞笑道：“仙子，你这般不识好歹落了我的剑，是不想走出这冷泉镇了吗？”


    黑衣修士抬手召回自己的剑，“或者，你做我的人，我保你吃香喝辣。”


    司道不想和他纠缠，一张符咒扔出去，黑衣修士被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口中却更是狂妄，“老子还当你是什么人？原来不过是个符咒师，还是个体内几乎没有灵气的符咒师！落焰城凭实力说话，你这样的修为给老子擦鞋都不配！”


    黑衣修士注意到对面女子引出符咒时用的灵力极其微弱，因此更加有恃无恐。符咒师，在别处或许是要被捧着的，但落焰城外，冷泉镇中，修为至上，弱就是原罪。


    客栈内其他蠢蠢欲动的修仙者听了黑衣修士这话都动起来了。原本有人觉得这女仙师气质不凡，还怕惹祸上身。如今知道她是符咒师，却再无担心了。


    司道感受着身后的气息，知道她不打是不行了。


    她走下楼梯，立刻就有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修冲过来要环她的腰。司道指尖的符咒送过去，对方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她还想赶紧去研究法器，时间总是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


    司道看着已经站起来的修仙者，“你们一起来吧，别浪费我时间。”只墙角处有一人，自斟自饮，像是没感受到客栈内的剑拔弩张。


    那些修仙者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一个个骂骂咧咧的，但却不要脸的一起上了。司道身形一动，所有冲到她面前的修仙者就都被绑住了，而且是被绑在一起。这次，司道只用了一张符。


    墙角处喝酒的人看着女仙师用符的手法，只觉得奇怪。没有深厚的修为，不可能把最普通的束缚符用的这么精彩。可是，他的确看到了，女仙师引到符纸上的灵力比刚踏入修仙的人还少。


    司道让小二继续引路，不管一楼的残局。


    司道进屋之后，把一堆拆开的法器放在桌上，研究其运行的原理。


    与此同时，被束缚符绑起来的修仙者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解咒失败。这种最普通的符咒，按说只要有人在外边注入灵力就可破解，可他们的同伴试了一次又一次，累的满头大汗，却不见效果。


    墙角的男修探入灵力试了试，果然不行。他解这么个最普通的符咒，居然最少需要动四成灵力。他仰头看二楼的房间，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席清回来时看到客栈被绑了那么多人，下意识就想到司念尘，几步跑到里边，问小二：“刚才这里进来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仙师，穿着白衣服，个子这么高的，她没发生什么事吧？”


    小二瞪着眼睛，说话哆哆嗦嗦，“您认识那位女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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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


    苏桥跟着进来站到席清旁边，“这里是怎么回事？”


    席清也反应过来他好像有点太关心司念尘了，脸色黑下来，体内的法器更加疯狂的翻涌。


    小二见眼前这仙师脸色突然变黑，以为是他没及时回答的原因，赶紧说道：“那位女仙师没事，在楼上歇着呢。小的带两位上去。”


    席清看着被绑起来的一群人，大约猜到了事情的经过，这种事情也只有司念尘能做的出来。其他人不会这样留手，只是把人绑起来。


    在楼梯上的黑衣修士听见席清和那位女仙师有关系，赶紧求饶道：“仙师，你帮我解开一下这束缚符，我们这么多人这样，让店家还怎么做生意呀。”


    席清停下来，却没动手，“符咒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你们再坚持一会儿。”他擅自放了司念尘的人，是还嫌自己过的太轻松吗？


    黑衣修士威胁起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做的这么绝，不怕我们这么多人去报仇吗？”


    席清本来就烦，在指尖凝聚灵力，恶劣笑道：“你提醒我了，还是得斩草除根，对吧。”他指尖灵力朝黑衣修士逼近，黑衣修士害怕，却也动弹不得，只是求饶道：“仙师，您放了我吧！以后我绝不敢和您作对，不不不，我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席清原本也就是只吓吓他，收回灵力，朝房间走去。


    小二把他们送到各自的房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那位女仙师虽然不杀人，但她冷冰冰的气质就让人够害怕的了，在那位女仙师身边他都不敢多说一个字，偏那些有眼无珠的东西还一口一个仙子。仙子什么仙子，他看他们是想去死。


    这位笑嘻嘻的仙师，看起来似乎出手是更狠辣的。小二又拭了拭汗，笑着打开女仙师隔壁的两间房，“二位仙师有什么需要只管叫小的。”


    苏桥对小二颔首，然后看着隔壁的席清，“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席清也关上门，努力什么都不想，平心静气。司念尘没说什么时候出发，但他总得把身体状态调到最佳。


    外边传来悠扬的琴声，如潺潺流水，听着这声音，席清的心慢慢静下来。他知道是司念尘在弹琴。


    司道摆弄了半日法器，总算找到些章法，她把法器收起来之后，感应着席清在的房间，将琴声送过去。


    也就是说，客栈其他人是听不到司道的琴声的。


    一曲毕，司道见席清已经稳下来，她收了琴，推门出去。


    过了多半日，束缚符已经失效，楼下被绑着的那些人也已经不在。司道点了几道小菜和点心，坐在一楼挨窗户的地方等着。


    此时一楼很空，有人站在司道身边，“仙友，在下有件事想请教，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司道转头，男子长相年轻俊逸，衣服颜色却很沉，但沉闷的颜色并没有压住男子的气质，反而让人觉得他气质高华。


    她指了指对面，“请坐。

 16. 符咒

    男子坐下来，温和笑道：“多谢仙友，在下琴夕，不知仙友如何称呼？”


    司道视线毫无顾忌落在对方身上，目光中甚至还有几分期冀，“你姓琴，是守护诛魔阵琴氏的后代？”毕竟，琴氏在云洲大陆是个太过罕见而有分量的姓。


    千百年来，诛魔阵都由琴氏守护。十七年前，琴氏部族发生血案，全族死于魔族之手，诛魔阵也被撕开。魔气冲天，云洲大陆生灵衰竭，司道的父亲以全部修为填补了诛魔阵的裂缝，才有现在的安稳。


    琴夕像是听惯了别人这么问他，面上没有惊讶，“不是。”


    司道知道她和对面男子虽同桌而坐，到现在其实也不过是两面之缘。一次是今天客栈那群人找事时，他在墙角喝酒。第二次就是现在。这样的交情，再深问下去就不合适了。


    她将视线收回来，“抱歉琴仙师。”


    琴夕见她没有要说名字的打算，只是笑笑。萍水相逢，如果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名字，不说确实能省不少心。


    琴夕点头，“我找仙友，是因为见仙友符咒术超然绝妙，不知仙友是否会画阻止灵力溃散的符咒？”


    防止灵力溃散的符咒，听起来和聚灵符有些像，但司道明白，绝对不是一种东西。


    她问：“是人需要，还是哪个空间需要？”


    听对面女子这么问，琴夕心一紧，手指抓在袖中不自觉蜷缩起来，面上却无异样，“是我种植灵植的一个空间，里边的灵气越来越稀少，可那些还在生长着的灵植价值连城，没法挪。”


    司道想了想，“灵力溃散是因为其本源坚持不住了，与其修修补补，倒不如换一个。若琴仙师只是想拖几日等灵植成熟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


    自从失去灵力之后，司道的符咒阵术水平越发精进，她改良过的聚灵阵，暂时代替一个小空间的核心本源应该支撑的住。


    她取出专门画灵符的纸币，毫不见外地在桌上布了极其精妙的聚灵阵，同时对琴夕说：“只要把能摆在地上的阵法，画进符纸便可。”她握笔，在聚灵阵中蘸取灵力，顷刻间便是一张聚灵符。


    这样的聚灵阵琴夕从未见过，他只是在阵边坐着，就已经感觉到通体舒畅。


    这时小二过来上菜，司道挥手收起桌上的东西，包括那座小型的聚灵阵，把手中的聚灵符递过去，“琴仙师先试试。”她这是在赶客了，她不习惯和陌生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聚灵符一到手上，琴夕就感觉到了作用，他也急着想知道这张符咒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正好起身告辞了。


    司道对琴夕点了点头，开始吃饭。


    夜半，司道屋里的蜡烛还亮着，桌子上碎成一堆的零件已经组合好了，但是这法器却好像不完整，不能发挥出她想要的力量。


    几番检查，司道找不到其中原因，她就取出另一个长相类似的法器，将其打入自己身体，感受着心魔钻进自己身体，然后就……安静了下来。


    司道蹙眉，这还怎么试，她自问做不到心如止水，就现在，她已经有些生气了，明明她情绪有波动，心魔为什么没动静？


    她控制力量牵引心魔在体内游走，这法器乖的跟什么一样，她引到哪里就在哪里。她心念一动，让心魔出来，这法器竟然真就自己乖乖钻了出来，落在她掌心。


    看着手中乖巧异常的心魔，司道也无计可施。她只能再将其送回乾坤袋，研究起那个半成品来。


    屋外不时有细微的响动，但司道心神全在手中法器上，也没注意到。


    直到天亮，她送出两张传音符，“下楼吃早饭，一会儿去落焰城。”打开门，司道感觉有不少视线在注意着她，她想起那次被席清编过的头发，回屋照了下镜子。


    确定没问题司道再出来时，依旧有人在遮遮掩掩地看她。


    司道往前刚走了三步，昨日那个黑衣修士就站了起来，“你已经踏入我布的杀阵，不想死的话，赶紧磕头求饶！”


    司道停住脚步，低头看了看脚下粗糙的阵法，好整以暇问他：“哦？你一个人布的阵？”


    黑衣修士一挥手，十几个人站了起来，“你昨日那样欺辱我们，我们若不报复回来，还怎么立足！”


    席清从房间出来，看见司念尘在杀阵中站着，也没动作，只是打招呼，“师尊，早安。”司道回头看他，气色比昨日好些，她点点头，“早。”


    苏桥倒是有几分着急，“师叔，您……”在外边行事，司道不想处处被人关注，所以苏桥就按辈分唤她。


    司道抬起右手，制止苏桥接下来的话，“无事，下去吃饭，今天还要去落焰城。”


    下边的人哈哈大笑，话中满满的自得和看不起，“你还想着去落焰城？是没睡醒吧！我们布的这阵法，就算是高阶魔族，也能留下，就凭你那修为？”


    司道没理会下边人的嘲讽，只对两个小辈说：“快些过来。”


    席清是无所谓，他知道这种粗糙的阵法，司念尘闭着眼也能把它破了，所以毫不犹豫就走到了司念尘身边。苏桥虽有些迟疑，他看这杀阵很是厉害，但也不想把宗主一个人抛弃，所以犹豫片刻也进去了。


    下边的人看傻子一样看席清二人，说：“正好一锅端了！”


    伴随着他说话的声音，阵法破碎的声音像是被掩住，但楼下那些人都是修仙之人，耳清目明自然是听的清清楚楚。


    司道一步一步走下来，苏桥还在诧异，宗主除了等他们那会儿，就没停下来过，可是，阵法是他们进来之后才被破掉的，宗主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苏桥眼中的求知欲太过旺盛，那眼神盯得司道后颈发麻。席清好心解释：“这种级别的阵法，师尊踩上一脚，不需用力就坏了。”


    说完以后席清脸色又黑了些，司念尘才逼着他种下心魔这种法器，就算昨天给他弹琴了，他也不原谅。


    苏桥则是一脸佩服，“亏我刚才还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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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苏桥看低师叔的实力了。”是啊，云洲的第一怎么可能被这样的阵法打败。


    司道走下来，“昨天我放过你们一次了。”


    那些人战战兢兢，他们实在没想到对面的女子修为如此恐怖。不是，这样的修为还去落焰城抢什么机缘啊？他们以为这女仙师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修为又差，才敢动手的。


    现在人家身边有弟子，有师侄，明显是大门派出来的。


    “仙师，是我们有眼无珠，您再饶我们一次！”立刻便有人跪下求司道饶命。


    司道挥手，一个阵法成型，那些惊恐的修仙者被卷入阵法中，“念在你们没造成伤亡，便只罚你们禁闭一个月。”


    里边的人说：“若是我们破了这阵该如何？”


    听了这天真的话，席清笑起来，他还没笑两下，心魔就开始作乱。他脸上的笑凝固住，语气有些冰冷，将自己难受的怨气全发在了那人身上，“凭你也想破她的阵？”


    司道在窗边坐下，她注意到席清突然变化的脸色，知道他不舒服，她想到自己对心魔的克制，指尖凝聚极细的一股灵力，刚抬手要探，席清便躲开了。


    司道脸上闪过一丝无措，但却没说话。


    桌上的气氛变得很冷，他们各自吃着饭，连多余一句话都没说。


    吃完饭，司道对两人说：“落焰城门口汇合，你们先出发。”她不能御剑，肯定是不能和他们一起的，但传送阵最后肯定到的比他们快。


    司道回去给了小二些银子，让小二每天给阵法中的修士送饭，小二问：“要是他们没在够三十天就走了呢？”主要他想知道的是，人走了以后，这银子归谁？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司道：“三十天，一天都不会少。”而且这阵法里边套着一个净化阵，三十日的时间，足以改变他们一些恶念。发觉小二还看着她，她只好说：“他们若是提前走了，银子归你。”


    小二一听高兴了，他觉得这阵法哪有那么神奇，再说里边这些人肯定也有亲朋好友，到时候他们被救走，银子就是他的了。


    司道走出客栈，踏入传送阵，出现在落焰城门口，远处，她已经看到席清和苏桥的身影。


    两人很快就落在她身边，司道把一颗珠子递给席清，“可以压制心魔。”


    席清在接过珠子的一瞬间，体内的心魔就不乱动了。虽然这是司念尘的东西，他还是用绳子把它穿起来，挂在了脖子上，道：“多谢师尊。”


    司道点头，往落焰城里走去，“扶光花萼附近有妖蝎生活，一会儿动手的时候你们注意，我在旁边给你们掠阵。”苏桥这次跟她来，就是想学怎么取扶光花萼的，若是她动手让两个小辈看，反倒违背了初衷。


    落焰城内一片荒凉，脚下都是滚烫的沙子，有的地方长着几株瘦弱的小草。


    司道突然停下脚步，“有蝎子的声音，附近该是有扶光花萼。”席清和苏桥闻言站到司道前面，准备应战。

 17. 历练

    黑色的蝎子从黄沙中爬出来，挥舞着两个鳌肢，似是要把眼前的美味填入腹中。


    席清和苏桥对视一眼，在蝎子将要挨到他们身上时，两人一左一右分散开，留在蝎子眼前的便只剩司道。但那蝎子好像没看到司道一样，转而去左边追赶着苏桥。


    司道感受着护在身上的精纯灵力，抬眸往席清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席清趁着蝎子被苏桥牵制住，冲到扶光花萼旁边，伸手就要摘时，一只更大的蝎子钻了出来。这只蝎子体型是开始那只的几倍，攻击力也更强，但席清没有留手，他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这里只有一株扶光花萼，要摘够一年的，得去寻许多地方。


    剑出，巨大的黑蝎瘫在地上，再也动不了。


    席清摘了扶光花萼对苏桥说：“我们去寻下一处。”


    苏桥和黑蝎打的辛苦，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席清那边已经打完了，听到声音分神看过去，心里却是酸酸的难受。是他要来给师尊取扶光花萼，可是他却是拖后腿的……


    就这分神的一瞬间，蝎子就在苏桥腰腹处夹了个窟窿。苏桥动作越发狠厉，可终究是受了伤，被蝎子压着打。


    席清见司道只在旁边看，没有要出手的打算，便也一同等着。


    在蝎子要咬上苏桥的脖颈时，司道依旧没有动静，席清忍不住要出手，司道拽住他，“你先看。”


    黑蝎张开的大嘴被苏桥用剑划过，苏桥乘胜追击，连着又补了数剑，直到黑蝎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苏桥脸上并没有胜利的喜悦，他看了席清一眼，复又低下头。


    以前苏桥就知道，席清修为很强。可当时他只觉得，同样都是道衍宗的弟子，他还早入门几年，没有经过比试，他并不承认自己比席清差，如今真实的差距摆在他面前，他也不是说嫉妒，就是很难接受。


    席清将扶光花萼放入冰水晶盒子中，没有安慰苏桥，他知道他这时候若是出声安慰，会让苏桥更无地自容。


    苏桥倒出几颗修复伤口恢复灵力的丹药，一并填入口中，咽下去后看向司道：“宗主，我们去找下一处。”


    司道点头，这一次，她却有意跟在后边，让两个小辈在前边找。不时有妖兽突然袭击，司道也并不出手，即使妖兽扑向她，她只轻轻施力，将妖兽推到前边去，不管妖兽懵了的眼神。


    多一个人和少一个人是很不一样的，司道以后不会陪着他们来落焰城，这一次就要尽量不插手他们和妖兽的打斗。


    到了晚上，冰水晶盒子里也才只有两株扶光花萼。


    苏桥知道是他自己拖后腿的原因，他战斗的时间太长，便不能去找下一株。一年的量是二十四株，每半个月要用掉一株。照他这种速度下去，得在落焰城花费十多天。宗主第一次给师尊取扶光花萼时，花的时间是两天多一点儿。


    来回路程的时间就要用两天，宗主在落焰城几乎没耽误什么时间。也是因此，苏桥心底里才会隐约觉得，落焰城只是听起来可怕，其实里边不会像外边传言的那样危险。


    司道挥手布阵，“晚上妖兽更多，且扶光花萼会藏入地底，先休息吧。”她率先踏入阵法，选了最外面的屋子。


    席清进来后没有惊叹，他早知道司念尘阵术登峰造极，自己走到司念尘隔壁的屋子。苏桥眼中闪过了惊讶，但他只是挑了房间住进去，什么也没说。


    夜里静悄悄的，灵石运转维系着阵法中的一切，外边即便有妖兽路过，也发现不了这阵法，三人安安稳稳休息了一夜。


    天快亮时，司道从屋里出来。不多时，席清和苏桥也站到院里。


    司道看看二人，席清看起来休息的不错，苏桥眼睛下边有浓重的乌青，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司道只说：“我撤阵法了？”席清苏桥点头后，房屋院落消失，他们又站在了黄沙上。天还未完全亮起，蒙蒙只有些晨光。


    一行人在黄沙中迅速穿梭，今天苏桥好似放下了心中憋着的那口气，再和妖兽争斗，也不会非得打死，只要席清那边一得手，他就寻找时机撤。这样下来，花的时间确实是少多了。


    可苏桥心里终究是不甘，他这样的修为，根本没法自己来给师尊取扶光花萼。


    傍晚时，已经有十二株扶光花萼，如果明天动作快的话，就能返程了。


    席清、苏桥被一群妖兽围着，在恶战。旁边，十来个修仙者围了上来，并不把站在外围的司道当回事。他们肆无忌惮地说着，“这群妖兽守护的是能助人破境升级的灵草，等他们力竭时，正是我们的机会。”


    其实扶光花萼生长的地方，就会伴生一些稀有的灵草，前边那些地方，席清一心只顾着扶光花萼，根本没想过灵草，司道不需要，而苏桥觉得自己拖了后腿，自然不愿意拿别人的战利品。所以，前边的灵草他们就都没动。


    地上这株灵草，司道早注意到了，对她和席清没用，给苏桥却是刚刚好。所以，那些准备坐收渔利的人，恐怕要失望了。


    苏桥也注意到了外边那些虎视眈眈的修仙者，他心中纠结，还是对席清说道：“我拦着妖兽，你去取灵草。”旁边有人，苏桥故意没说扶光花萼的名字，扶光花萼只能佐以仙级灵草使用，他不愿因此惹出事端。


    席清知道苏桥一直都憋着劲，如今会和他说这句话也在他意料之外。苏桥出招拦住席清面前的妖兽，席清对他一点头，然后就飞身去摘了扶光花萼。


    外边围着的修仙者眼见席清二人摘了仙草要走，立刻就加入了战局。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席清只摘了一株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用的扶光花萼。


    席清闪身回到苏桥身边，“那边有一株可助人破境的灵草，你去摘下，让师尊替你护法。”听到这话，那群修仙者才注意到灵草还在那里。席清没有直接摘给苏桥，是怕苏桥心里不舒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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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桥境界卡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样的机会他不想放弃，可眼前混乱，他这样做岂不是给宗主他们添麻烦？


    眼见苏桥纠结，司道也有些无奈，“你去摘灵草，我给你护法，不要浪费时间。”


    那些修仙者留了几人阻挡席清，剩下的人都往灵草处挤过去。


    苏桥本身就打了一整日妖兽，就算他的修为在这个年纪算是优秀，面对八九个比他年龄大也比他作战经验丰富的修仙者，是一点儿好也讨不着。一次一次的被人打退、打倒，他再站起来。


    机缘要靠自己去夺。


    苏桥从衣服取出一叠符纸，对面有修仙者眼尖，“你要做什么？”


    苏桥笑了笑，“玉石俱焚。”他是在说符纸的名字，也是在说他要做的事情。这种符纸因为威力巨大，用符的人一样会死，所以得此名。


    苏桥继续说：“我穿着天蚕丝软甲，想必，死的会是你们！”说完他就要抛出符纸，那些修仙者虽渴求机缘，但也得先留着命，所以闪避的非常快。


    司道在旁边看着，唇边扬起丝浅笑，她还以为苏桥会死战到底。苏桥虚晃一招，手里拿了灵草就往司道这面跑，那些修仙者立刻反应过来他们被耍了，一道道带着怒气的攻击朝苏桥后背而去。


    司道挥手打出一张符，看起来没多少力量，可所有的攻击都被拦在苏桥身后。席清挡在追过来的修仙者前面，未发一言，态度不言而喻。


    苏桥站到宗主身边，便觉得没有人能威胁到他。他缓缓舒出口气，坐下来开始炼化吸收灵草。


    司道看席清状态不错，便把心神更多的放在了苏桥身上。


    席清不想杀人，劝道：“那灵草我师兄都已经吸收了，你们再打下去，没意思了吧。”而且，他们这边乱糟糟的打架，也影响苏桥破境，所以他想停战。


    “本来是没意思，但是，刚才她用的那符，我们很感兴趣。”说话的人指着司道，“能防群攻的符，关键时刻抵得上一条命！”


    席清收剑，“师尊，那符你还有没，给他们一张。”


    司道把符扔给席清，席清刚给对方，对方就破口大骂：“你以为老子没见过防御符是吗？这种符别说用出刚才那种效果，连我一击都挡不住！”他说着将符扔回给司道，同时几人一起发起攻击。


    司道指尖凝聚灵力在空中的符纸上点了一下，所有的攻击再次被挡住。


    那群修仙者意识到了，不是符的问题，其实是人的问题，他们遇上硬茬子了。


    “那个，这位前辈。”他们听席清叫司道叫师尊，便以为她是修了驻颜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放我们一马。”


    司道挥手，眼前一群人眨眼间就没了影儿。


    席清坐在地上擦剑，他打了半天，那群人怎么害怕的是司念尘？他看司念尘，左看右看，身上也没有贴着“我是高手”的标签啊。

 18. 生气

    眼看天就黑了，苏桥在这里破境，最好是能直接与天地感应，所以司道没有布阵法。


    晚上的妖兽会更多，他们在这里，就像一块香气四溢的肉，很快就有妖兽被吸引过来。


    席清手中握剑，拦住了冲过来的妖兽。司道定定地站在原地，守着苏桥。


    妖兽数量众多，好像杀不干净一样。因为苏桥破境外溢的灵气，那些妖兽像疯了一样往这边来。渐渐的，席清挥剑的速度慢下来。


    司道依然看着。能对席清造成危险的，无论是人还是妖魔之物都不多，今夜这些妖兽，姑且就算是车轮战吧，其实对席清修为也是有助益的。


    妖兽的尸体堆积成山，司道在堆成山的妖兽尸体上边布了阵法，阵法内，妖兽的内丹、皮毛、鳞爪等有用的东西被分开放好。


    天快亮了。


    苏桥已经破境成功，整个人也焕发出一种不一样的精神来。而席清虽然鏖战一夜，体内灵力却比昨日更充沛，他自己试了试，现在有前世的七成灵力。


    司道对两人说：“今日你们动作快些，我们晚上就不在落焰城过夜了。”


    两人听了都应“是”。


    苏桥如今找准了定位，找到扶光花萼就替席清拖住妖兽，这样速度最快。他拖住挡在外边的妖兽，里边突然冒出来的妖兽就归席清解决。妖兽出现的那样突然，如果是他，肯定要受伤的，可是席清好像早就发现了，手中剑连半分都不偏移就刺入妖兽要害。


    到现在，苏桥已经破境，依旧看不出席清修为比他高了多少。或许，他们之间有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今日速度果然比昨日更快，到下午，所有的扶光花萼就都齐了。


    司道眼中有几分赞赏，“进步很快。”


    宗主很少夸谁，即便席清天纵之才，宗主也不会这样直白地夸，所以苏桥简直是受宠若惊了。苏桥耳朵有些泛红，“多亏宗主和席师弟的帮助。”他自己也明白，若只是他，昨日那株破境灵草必定是抢不到的。


    司道颔首，转而问席清：“是先去冰泉镇，还是直接回宗门？”


    席清自然是想赶紧把扶光花萼送回去，可是他已经打了将近两天一夜，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会累。再者，回宗之后不知道还有什么事，他想先调理一下内息，稳定灵力。


    他也不客套，“先去冰泉镇找家客栈好好吃顿饭睡一觉，休息好了再回吧。”苏桥也是这个意思，昨晚因为他破境，宗主和席清都没休息，如今扶光花萼够了，自然是身体要紧。


    “那就还是我们来时住的那家客栈，你们先出发吧，我撤一下阵法。”妖兽尸体还都在阵中，两人自然没有疑惑。


    席清御剑到空中后心中才反应过来，司念尘安排他们的语气太自然了，他甚至没有想着要等等她。


    他再低头看下去，司念尘的确在收拾那些妖兽的尸体，他轻轻摇头，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司道是看着席清和苏桥的身影在空中看不到了才开始画传送阵的，她自己也庆幸席清和苏桥没有等她，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再说，知道了又怎样？谁能帮她吗？还是说谁能趁虚而入杀了她？都不可能。


    法阵画到客栈门口，司道还未进去便发觉今天这里人多的很，她跨过门槛看向里边，有很多人在试图破阵。店家还在她布的阵法旁边立了一块木牌：破阵，一两银子试一次，能破此阵者，可得白银百两。


    破阵失败的人围在边上看着其他人破阵，议论着，“也不知布这阵法的是哪位大能，按说我们这么多人费了那么多力气，这阵法总该有个破绽，怎么能连条痕迹都没有呢？”


    “是呀，听说昨天好几十个仙师联手攻击这阵法，都没让阵法出现个裂痕。”


    司道走到一脸得意的小二身边，“这想法，是你提出来的？”


    小二正高兴着，“那是，也多亏了我脑子活络……”他话没说完，转身就看到了司道，口中惊呼：“仙师您回来了！”


    一句话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司道身上，司道面无表情：“三间上房。”


    小二现在看司道就像看财神爷，笑容都堆在脸上，“我带您上去。”


    旁边一位客人疑惑道：“刚才有客人来，你不是说没房间了吗？”小二一脸坦然，“这三间房是专门给三位仙师留着的，除了这三间，自然是没有了。”


    破阵的人看着司道的背影，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样的阵法就出自那样一个女子之手。


    席清和苏桥到了这家客栈以后比第一次来还震惊，“这客栈真是……生财有道。”看着阵法旁边的牌子，席清半响只说出来这么一句。


    司道在屋子里逼出自己的灵力去凝成一颗珠子。因为她本身灵力已经非常少了，且用掉的灵力极难恢复，那日给席清凝珠子用的灵力，现在都没补上来，再凝一颗灵力精纯的珠子，就很费力气。


    直到灵力空掉，手中圆润小巧的珠子才成了形。


    司道把珠子握在手里，准备一会儿给席清送过去。这样靠她的灵力压着心魔不是办法，她灵力根本不够用。而且，灵力的事情她没法解决，她这辈子都只能有这些灵力。她把法器拿出来，仔细研究。


    晚饭的点已经到了，席清看司念尘迟迟不出来，就去敲她的门，“师尊。”


    司道听出是席清，习惯性说：“进。”席清进来的一瞬间，她才想起自己手里的法器不该让他看见，可是他已经看见了。


    席清看着与心魔长相极为相似的法器，心中愤怒突然就起来，“师尊这是干什么呢？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他语气很坏，从脖子上取下那颗凝聚了司念尘灵力的珠子放在桌上，“那师尊还是不必替我考虑了。”


    珠子摘下去的一瞬间，席清就感受到了钻心剜骨的痛，他现在情绪太激动。对，他需要平静，平静下来就好了。


    司道看着被放在桌子上的灵力珠，不解问道：“我什么时候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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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掌给个甜枣了？”席清对她莫名的怨气，她实在是没明白。


    席清忍得痛苦，却还在笑，是那种讥诮的笑：“师尊，你怎么也变得敢做不敢当了？”


    对司念尘，他始终是尊敬敬佩的，哪怕前世她杀了他。司念尘这样的人，天下无人可及。她若对他做什么，直言就是，怎么可以这样鬼祟？他接受不了。


    司道把珠子收起来，她也有几分气。自己一心给他考虑，却被他误解至此，她直接了当收了桌子上的一堆东西，“你不需要，想来我再花功夫也是白费力气。”她语气一如既往平静。


    席清忍痛忍得辛苦，根本没注意到司念尘眼角一闪而过的失落。


    司道不会对别人低头，也不会把自己的付出全摆出来和席清要回报。


    两人下楼用膳，虽是在同一张桌子上用膳，却好像隔着一座山。苏桥不知道这师徒二人在闹什么，只安静地吃饭。


    这样诡异的气氛，但凡识相的人就不会过来打扰，可是，琴夕明显就不是个识相的人。


    琴夕过来先对司道行了一礼，然后感谢道：“仙师那日赠的聚灵符，实在是帮了在下大忙。”


    司道抬头看了琴夕一眼，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她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琴仙师不必挂怀。”


    琴夕那日试了那聚灵符，发现管用，简直惊喜坏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见了希望。他想那位女仙师在这里布了阵，总会再回来，所以就一直等着。


    如今再见，琴夕知道素不相识三番五次让对方帮忙很不合适，所以拿出了一件宝物：“在下想同仙师学习聚灵阵法，愿以养魂石作为报酬。”


    本来只是教对方一个简单的阵法，司道不准备要报酬，可这养魂石偏偏是她需要的。相传琴氏先祖是云洲大陆唯一的仙人，为抵御魔族布下诛魔大阵，将魔族隔绝在云洲大陆以外。而养魂石，是琴氏留下来可以用来补阵的材料。


    千年间的消耗，养魂石越来越少，到琴氏灭亡，这石头是一块也找不到了。


    如今琴夕提到养魂石，司道纳闷，他真的和琴氏没有关系吗？


    司道对琴夕说：“阵法不难，我教你便是。养魂石是无价之宝，我可以出钱向你买。”她不想占人便宜。


    琴夕笑笑：“正如聚灵阵于仙师而言，这养魂石放在我手里也没什么作用，能用它换阵法，其实是我赚了。”


    司道也不强求，但是她今天已经耗空灵力，布阵再节省灵力也是需要灵力的，所以她对琴夕说：“明日我再教你。”等过一夜，只要她能恢复一丝一毫的灵力，阵法就能布下去。


    琴夕也不着急，“那便有劳仙师，养魂石，我明日再给仙师吧。”毕竟是素昧平生的人，他不敢也不会那样信任一个陌生人。


    琴夕走开以后，席清的眼神还盯着他的背影，他不知道，司念尘什么时候交朋友这么快了？这男人看着就不像好人。这想法刚出现，心脏就好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19. 问她

    司道回房间后，还是取出了那堆法器零件，她不清楚席清在和她闹什么别扭，但是心魔在体内时间长了，是会逼疯一个人的。


    她是席清的师尊，自然要为他负责。


    这法器看起来已经尽善尽美了，完全就是按照克制心魔运行的步骤做的，却还是不对。


    阳光照进来时，司道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竟是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还记得今日要教琴夕聚灵阵，便先内视了自己体内的灵力，多少是有些了，只布阵的话，足够。


    琴夕来到司道房间，跟人学东西，他觉得在一楼被许多人看着并不好。


    司道取出几块灵石，边解释边布阵，“所谓聚灵阵，其实只要是有灵气的东西就可以，不一定是灵石。这种小型的阵法，你以自己的灵力为支撑，也可以布置成功。”她看着琴夕一步一步跟着她的动作，“最重要的是，让每个方位之间的灵气联系起来。”


    聚灵阵的确是个很基础的阵法，即便经过司道改良，也并不难。没花多少时间，琴夕就布好了阵。


    阵法成功以后，琴夕面上是遮掩不住的喜色，他用手轻轻触碰，却没有那张符纸的效果。可是他身体已经感受到那股令他舒畅的力量了。


    他看向另一个阵法，抬手碰了碰，果然是。


    “仙师，我们的阵法，效果不一样。”琴夕确定他是跟着对方一步一步做下来的，所以，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司道仔细看，没有看出不同，她说：“我再教你一遍。”


    琴夕虽然点头，但他知道再做一遍也没用了。从小，他无论做什么，只要看过一遍，都能复刻下来。他可以保证，自己和司道的手法一模一样。


    果然，第二遍做完，琴夕的聚灵阵依旧没有他想要的效果，只是比普通聚灵阵聚起来的灵力更精纯浓郁。


    从琴夕失落的态度中，司道已经知道了结果。她不知道琴夕是怎么判断出来两个聚灵阵效果不一样的，因为她感受到的两座阵法并没有不同。


    琴夕把养魂石取出来，“报酬给你。”


    他低着头似乎是在犹豫，半响，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仙师，可能是我于阵法一道没有天资，你能不能帮我布一个大些的聚灵阵，画在符纸上让我带回去。”他还是没敢说自己为什么需要这聚灵阵。


    所谓的大些，司道也不知道要大多少。她把一包灵石抖落在桌面上，低头摆弄灵石，眸子朝琴夕看过去一瞬，“大些，是要这符纸的力量够做什么？”


    琴夕想了想，换了个说法，“足够几百人依靠它修炼。”


    司道把灵石摆好，阵起，浓郁的灵气散出，琴夕觉得他这些年的暗伤都要好了，他看着对方提笔，蘸取灵气，眼中的希冀越来越盛，却听对方说：“你说的那种，画倒是也能画，只是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灵石，也没带品质那么好的符纸。”


    那么好的符纸，只用来画聚灵阵，其实是浪费的。用来画符纸的纸张也分品质，好的符纸可以承载的力量更多。


    司道看着琴夕，“你说的这种力量这么大的阵，画在符纸上其实不合适，直接在地上布阵效果会更好。”


    她边说话，边等着灵力在笔尖上聚集。整个聚灵阵的灵力全都聚集在笔尖上，聚灵阵消失，用来布阵的灵石也粉碎成尘，司道将笔尖落于符纸上，很快，聚灵符就画好了。


    她把聚灵符拿起来，给琴夕递过去。


    琴夕感受着手中磅礴的灵力，眼中的纠结更甚，不过，眼下有这张聚灵符，多少是能再熬些日子了。


    他终于还是再次问道：“不知仙师姓名何许，以后，我应该还需要仙师帮忙。”要是就此分别，就因为他没问对方的姓名而找不到对方，他会恨自己一辈子。


    司道明白琴夕是真的有求于她，“道衍宗，司道。”她没有丝毫隐瞒，琴夕有难处，只要他不为恶，她是愿意伸以援手的。


    琴夕听到她的话以后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朝对方行礼，“不知是司宗主，琴夕失礼。”其实他心里有过猜测，如今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也没有惊讶。这样的修为，实在是很显眼。


    司道笑笑，“无妨的。”


    她看琴夕好像很需要聚灵符的样子，又问他：“你身上带灵石了吗？”她把琴夕放在她手边的养魂石收起来，晶莹透亮的紫色，很好看。


    琴夕惊喜起来，他赶忙把自己所有的灵石都倒在桌上，“多谢司宗主。”


    司道把聚灵符画好，“你以后若是需要，再来找我，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宗门。”


    琴夕拿了符咒，小心翼翼放好，没再说感谢的话。他起身告辞，“叨扰司宗主许久，琴某告辞了。”


    司道站起来，送琴夕出去。


    她打开门，琴夕笑着和她告别，正巧席清也推开了门，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觉得非常扎眼，但也没做出摔门而去的行为。甚至最后琴夕下楼时，席清还对着琴夕行了礼。


    送走琴夕，席清便盯着司念尘看，却发觉司念尘并不看他，他无故又生气起来。


    司道将门关上，席清看她她感觉得到，可是，他一个做弟子的不先和师尊打招呼，要等着她把他捧到天上去吗？


    已经休息过一夜，在冰泉镇没有其他的事务，司道没有商量，直接叫席清苏桥两人出来，马上回宗。


    飞行法器已经放出来，席清上去之后把冰水晶盒子取出来，对苏桥道：“师兄，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给师伯吧，省的到时候我再跑一遭。”


    这些扶光花萼说到底是苏桥和他一起去取的，而且苏桥才是司情的正经徒弟，他要是非得贪这个功，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苏桥却没有接，“席师弟到时与我同去便可。”他深知如果只是自己来取扶光花萼的话，绝对会误了师尊的药，但若只是席清的话，席清会比现在回去的更早，他没脸拿别人的东西充自己的脸面。


    席清却不听他说了，直接把盒子塞到他手上。


    他现在被司念尘针对，身上是非多，还是不要总是去找司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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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桥无奈，只得把盒子收起来，他跟着席清去到右边的一间屋子，进去后发现席清正在打坐，脸色惨白，这才想起来席清在出发前种了心魔在身体里。这几日，他都没有关心过席清一句，而席清，竟也真的表现的毫无异样。


    他一时有些埋怨自己。


    席清慢慢控制着自己情绪平静下来，睁眼看见苏桥，却站了起来。现在身体里只有细小的刺痛，他忍得住，就没必要让别人看见。


    司道在隔壁拨起琴弦来，依旧是清心曲。


    回到宗门，苏桥先回了红尘阁，司情还等着他手里的药呢。


    司道清楚席清忍的辛苦，画了传送阵，回头看向席清，“过来。”


    席清脸上没表现出别的神色，但他也能想到，这传送阵多半是为他画的。他心中一阵纠结，还未说话就到了峰顶，眼见司念尘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快步追上去，“师尊。”


    司道停住脚步，“怎么？”


    席清终究还是把他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了，“既然师尊不愿我受此法器之苦，那日为何要叫诸位长老过来，逼我……种下心魔。”说到逼迫他，他其实是有些心虚，那日他是怕司情因为他而与其他长老起了争端才“被逼无奈”自己种下心魔的。


    司道认真说：“我没有叫任何一个长老过来。”她向来不与人解释，可席清竟是因为那日之事误会了。


    想想那日的情景，确实不怪席清多想。席清才说了他要下山，宗门的长老就聚在了她的凌云峰，戒律长老还那般逼迫。只是，那日她明明没有叫长老们过来，怎么他们来的那样齐？


    席清不知司念尘在想什么，但是她说没有叫人来，他相信。看来是他联想的太过分了。


    那日席清要离开红尘阁时，宗主的传音符正好落到司情手里，席清没有听传音符的内容，只躬了躬身就离开。走到不远处便听到司情说：“是宗主的传音符，得去一趟凌云峰了。”


    司情并没有说过是宗主要她去的，是他自己把这两句话联系起来了。


    而且，他忘了很重要的一点，他是先见到司情手里的传音符，后和司念尘说自己要下山的。那些长老们去凌云峰，可能是为的别的事情，只不过因为他搅了局。


    席清向来是相信司念尘的，他知道自己错会了司念尘的意，还几次冷嘲热讽，实在是很不该，所以认真道：“之前是弟子小人之心，请师尊原谅。”他弯下腰，向司念尘认错。


    从刚才开始回想那日的事情，席清的筋脉和五脏六腑就开始疼，如今和司念尘说话，更疼了。他不明白，明明他冷静的很，为什么不管是和司念尘说话，还是仅仅看着她，心魔都会像疯了一样在他体内乱窜。


    司道伸手扶他，掌心躺着两颗莹白的珠子。


    席清却没伸手去拿，“师尊，我先回去了。”他根本就不配让司念尘为他花那么多心思，他一直在怨她，司念尘怎么还对他这样好？


    司道把珠子收起来，苦笑，耗尽灵力做出来的东西，竟是送不出去。

 20. 修炼

    回到宗门以后，司道没想着再出去。


    她把养魂石拿出来，取出工具，对比着自己的手腕，做成了一只大小合适的镯子。


    养魂石随身戴着，对她有好处。若日后需要补阵，她直接取下来就是，养魂石的形态不会影响其作用。


    看着养魂石，司道就又想起了琴夕。她的聚灵符到底有什么作用，值得琴夕用养魂石来换？琴夕手里有守护诛魔阵琴氏独有的养魂石，而且他姓琴，这不会是巧合。


    可是当年琴氏覆灭，的确是没留下一个子嗣。


    正在司道沉思的时候，她感觉结界有人进来，是司情。她收回感应，不再去看，司情很不愿意踏足她这凌云峰，今日来，也不会是为了找她。


    司道推开门，正好看见司情进了席清的院子，她关好门，往后山去。


    她停在自己常修炼的那片空地，试着调动出养魂石中蕴含的力量。养魂之力丝丝缕缕透过胳膊进入她的身体，滋养着她的魂魄。


    果然是好东西。司道慢慢拓宽自己的筋脉，筋脉拓宽的过程很疼，一颗颗冷汗汇成一道细流顺着司道的下颌滑落，滴在地上，形成一滩水洼。她咬着牙，手中的动作不停，继续结印，以使筋脉拓宽。


    力量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如果没有自保和保护他人的能力，司道不知道自己将会如何自处。


    筋脉拓宽了不到一指甲盖的宽度，司道结印的手已经微微发着颤，疼的要控制不住手中的力量。可就是这一指甲盖宽度所能容纳的规则之力，足够她和席清那样修为的人过上五十招。


    所以，即便是筋疲力尽，即便是疼痛入骨，她依旧没有放松手上结印的力量。


    养魂石这样难寻的宝物，对于拓宽她的筋脉而言，也只有第一次有用。哪怕疼死呢，只要她结印的手势不松，筋脉就会继续拓宽，即便她晕过去。


    而且，也幸好是养魂石这样的宝物，她才敢这样冒险。养魂石在关键时刻会护住她的魂魄，只要魂魄无恙，她就不会有事，若是养魂石力量耗尽，最多是今天受的疼白费，筋脉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她既已经开始，就绝不可能适可而止。


    冷汗浸透了司道的衣服，司道的睫毛上好像也沾染了汗珠，遮的她眼前阴影一片。她眨了眨眼，目光清醒而坚定，不遗余力在自己体内开疆拓土。


    天色亮起来了，司道痛的几乎摆不好结印的手势，可是，这一夜成果颇丰，她现在能动用的规则之力相当于以前一半的灵力。


    再坚持一会儿，司道目光看向腕间的养魂石，再往自己胳膊注入力气。只要她还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她就会继续。


    席清有两日没看见司念尘了，他去司念尘院子里找她，没见到人影，给她传音，也没人回。莫名的，他有些着急。


    他知道司念尘经常在后山修炼，他想，他只去看一眼，只要确定她平安无事即可。


    席清忍着心脏好似要被剜掉的痛，一步一步向后山走去。他怕直接御剑过去，路上有些地方看不清。


    走进后山没几步，席清眼前的景象就变了。他踏入了司道进山时布的杀阵中。


    席清本来就着急，一着急心魔在体内又开始作乱，钻的他几乎握不住剑。可眼前这阵法来势汹汹，若他不小心应对，死在这里也有可能。


    他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一边自保，一边寻找阵眼。身上的弟子服早已被阵内的杀气划破，在一把剑要刺入他的后背时，席清一掌摧毁了阵眼，接着口中便吐出鲜血。


    他拄着剑，单膝跪在地上，缓缓闭眼。


    在阵法中受的伤其实只是看着严重，血淋淋的口子挂在身上吓人，但让他无力抵抗的是心魔。他越是着急，越是担心，心魔在他身体里就越是兴奋，疼的他不得喘息。


    他把剑收起来，自己慢慢站起，步子迈的很稳，继续往山里走去。


    一个接一个连环套着的杀阵，席清被累的筋疲力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非得想来后山看看。其实，有这么厉害的阵在这儿挡着，若有人想害司念尘，早先死阵里了吧。


    终于，席清走出最后一个阵法。


    刚迈出阵法，他就看见司念尘，就在不远处打坐。他像是放松下来，慢慢笑了一下。


    可这笑容还没完全扬起，就凝固在脸上。他看清楚了司念尘如今的状态，脸色苍白，冷汗接连不断冒出汇聚在一起滴落，唇部被咬破留下点点血痕，手指似是太过用力而僵硬了。


    而且，司念尘突然就这么在他眼前倒了下去！


    席清想跑过去扶住她，心魔却又在此时作乱，才迈出半步就摔倒在地上。


    他想不明白，只是修炼而已，司念尘为什么会把她自己搞成这个模样。席清心里想的越多，就越痛。可他根本安不下心来。


    终于，他走到司念尘身边。


    他把手指搭在司念尘的脉上，发现她体内灵力少的可怜，可是筋脉却广阔的可怕，是走火入魔了吗？


    席清也不知道什么丹药会对司念尘如今的状况管用，只能先将人扶起来。他低头间，看到了司念尘手臂上的养魂石。只是这养魂石怎会暗淡成这样？


    他将自己的灵力送入养魂石中，不多时，养魂石就恢复了往日的晶莹。有这镯子护着，司念尘会平安的。


    席清把司念尘抱起来，召唤出自己的佩剑。他实在是太疼了，不可能走回去。


    回到院子，席清摸着司念尘被汗湿透了的衣服，不知该怎么办。让她这么湿着睡，很不合适。可是，他给她换衣服，更不合适！


    想到这里，体内又是一阵绞痛。


    因为心魔的影响，席清脑子太乱了，他左想右想，才想起来可以烘干。


    他掐了个诀将司念尘的衣服烘干，将人放在床上，又煮了热水，一勺一勺喂进司念尘口中，这才觉得她干的起了皮的嘴唇不那么碍眼。


    席清已是累极痛极，自己都没喝一口水就伏在司念尘床前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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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道没昏迷多久就醒了，她醒了后没有睁开眼，而是先内视自己的筋脉。在晕过去的前一刻，她知道养魂石没有多少力量了。可喜的是，筋脉没有变化。


    她感觉到胳膊上传来一阵暖洋洋的力量，抬起手腕，竟看到养魂石恢复了光泽。按说，养魂石力量耗尽后只能自己再去吸收天地灵气，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复了？


    司道将手放下，手指摸着柔软的被子，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她怎么会在床上？


    四下扫视便看见了在她床边伏着睡着了的席清，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是血，可他却睡的那么踏实。


    这些伤，估计是在她布的那些阵里留下的。若不是因为心魔，席清在那样的阵法中，本也不该受伤。


    她不想把他弄醒，又轻手轻脚地躺下。


    这几日消耗的精力太多了，司道躺下没多久，就又睡着了。等她再有感觉时，是唇齿间浸润过一道水流，缓解了她的干渴。


    司道不敢睁开眼睛，她知道是席清在照顾她，给她喂水。如果她醒了，席清不会再喂她喝水，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席清。


    等席清去桌上送水杯，司道才睁开眼。她像是刚醒来一样，慢慢坐起来，看到席清转身，关心道：“你受伤，是因为心魔？”


    席清点头，他有更多的话想问司念尘，所以没有走。


    司道还是拿出了那两颗珠子，摊开自己的掌心，“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拿着吧。”


    席清还在犹豫。司道下床几步走到席清面前，将珠子挂在他脖子上。她给席清系绳扣的时候，视线全在自己指间的绳子上，因此没注意到席清几乎连气都不敢出，就那么站在那里任她施为。


    扣好以后，司道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仰头看席清，却见他的喉结动了动，席清不好意思之下一把拿起桌上的杯子，把水都灌入喉中，欲盖弥彰道：“有些渴。”


    他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司念尘给他系绳扣的一瞬间，他心里竟然有那样的悸动。按理说，他不会喜欢司念尘这种冷冰冰的女子，他使劲摇了摇头，又喝下一杯水。


    司道没多想，她只是看坠在席清脖子上的两颗珠子，觉得自己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等席清把水杯放下，司道才又说：“快些回去换件衣服吧。”这件衣服，有的地方撕裂到能看见他的身体了。


    席清在这里只觉得尴尬，有借口避开，自然不再迟疑，“是，师尊。”他答完这句逃一样离开了。也忘了他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司念尘。


    司道心情很不错，筋脉拓宽那么多，于她而言能动用的力量不知翻了多少倍。而且，昨天是席清带她回来的，席清愿意闯过杀阵去找她，便证明她这个师尊做的也不是那么失败。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紫色的石头晶莹剔透，充裕着灵气，也在滋养着她的魂魄。昨日之事只有一处可疑，那便是养魂石恢复的不该这么快，不知是什么机缘巧合让养魂石恢复了灵力。

 21. 怀疑

    司道这几日闭关，宗门内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她已经和其他宗门通过气，颁布了通缉令，抓捕越先生。


    事关诛魔阵，司道会更加关注，但也不会只由道衍宗抗着，一来其他宗门也该有知情权，再就是道衍宗总有疏忽的时候，若真因为道衍宗的疏忽酿下大错，千夫所指是一方面，她更不想有那种疏漏，祸及天下。大家一起注意，暗中布置之人总也不会太过猖狂。


    无数通缉令撒出去，越先生这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司道早知道这人不好抓，修为那么高，又擅长机关傀儡术，就算被人发现了，也能操纵手中的傀儡逃跑。


    最要紧的一点是，姓越的背后还有人，司道对操纵这些事情的人却一无所知。


    席清拿着本书进来，“师尊，这里我不太懂，你帮我看一下。”


    司道手指在桌面轻敲几下，示意席清把书拿过来，看见上面的内容以后，脸色没变，手指却是紧紧压在纸上，半响才问：“这本书从藏书阁借的？”


    席清知道这本书是禁书，但是以前，司念尘没这么死板，也给他讲过一些禁术，今日怎么这样反常？


    他点头：“我见这书上的术法都很神奇，又晦涩难懂，一下子学不明白，就借回来了。”


    司道把书合上，“这些术法于修行无益，把书还回去吧。”她没有要给席清答疑解惑的意思。


    席清本来是想借书中的术法引出他想问的问题，禁术中有一种术法是重生召唤术，施术之后便会灵力全无，而且还会少一缕魂魄。用这样的术法，几近于一命换一命，没有谁少一缕魂魄还能活的好好的。


    他确定司念尘身体的情况与重生召唤术无关，所以想借着这个去问。他只想知道，司念尘那日，究竟是为什么。


    现在司念尘把书还给席清，席清心中纠结，站在原地没动。


    司道抬眸，“还有问题吗？”他能看出席清是在纠结，所以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你师尊，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


    席清坐下来，组织了一番语言，把他想说的表达了出来，“那日在后山，师尊昏迷，我探了您的筋脉。”他想，司念尘那么聪明，一定能听懂他的意思。


    司道听见他这话，再联想到他刚才给自己看的术法，脸色发白，但勉强保持着镇定，“你探我筋脉，都发现了什么？”


    席清一直注意着司念尘的神色，她神色的变化，全落在席清眼里。灵力全无，于任何人而言都难以接受，何况是司念尘这样固执又自尊的人，所以席清没意外她的神色变化。


    他答道：“师尊体内，灵力几近于无，筋脉却浩瀚如海，很奇怪。”


    司道略缓了口气，她说：“我修习了一门功法，要拓宽筋脉必须先抽空灵力，你那日见到的，是正常情况。”


    席清追问道：“我这些日子，没见师尊用过灵力。”他甚至觉得，司念尘不御剑也是因为她灵力出了问题。他一双眼睛含着探究疑惑，还有遮掩在这些情绪之下的一丝心疼，只安静看着司念尘。


    司道指尖一勾，席清脖子上的珠子就落在自己手上，她低头，声音却带着放松的笑意，只是没有对上席清的视线，“你过于担心了。”她把珠子递到席清手边，“这是我灵力凝成的。”


    她看着席清接过珠子，竟有些如释重负。她知道她骗过去了。


    席清捏着珠子，指腹触到的的确是属于司念尘精纯的灵力。世间功法万千，司念尘为了拓宽筋脉提升实力，确实能做出抽空灵力的行为，所以他不再怀疑，只是顺口道：“师尊这几日灵力全无，恢复起来怕是需要些时日，有什么活儿，叫弟子去做就可以了。”


    司道怕他再有别的问题，想着赶紧把人安排出去，就说：“过些日子宗门之间要大比，你代我去一趟。”


    宗门大比五年一次，以前席清没参加过，原本他以为司念尘是要他去参加比试，却不想是让他去做评委。


    席清笑了笑，“这样不太好吧。”主要是他知道他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形象。


    这件事，司道其实认真考虑过。席清复活的消息是遮掩不住的，有很多宗门现在不对席清发难就是在看道衍宗的态度，她就是要在天下人面前承认她这个弟子。


    司道看席清确实有些为难，又改口道：“到时候我也去，但是你知道，我没灵力，很多事情还是得你替我。”


    席清答应：“好呀。”但他知道，凭司念尘的修为，就算没了灵力也不会弱不禁风，连环的杀阵布下来，云洲大陆也没几个人能走到她面前。


    司道催促，“你先去跟几位长老了解一下比试的规则。”


    席清抱着书出去，司道才真正放松下来。


    宗门大比是在道衍宗进行，还有三日时间，各大宗门的宗主携弟子已经陆陆续续来到道衍宗住下。


    各大宗门到齐了之后，一同去拜会司宗主，同时，也是想问问关于席清的事情。


    飞剑宗宗主看见司道身侧站着的年轻仙师，眉间一皱，“上次见到席仙师，还是两年前诛魔大阵下，如今席仙师死而复生，看起来很不错。”


    这话说的就带着刺，简直就是直接在问司道：你弟子不是死了吗？


    席清正要说话，司道抬手，他便自觉颔首，闭嘴。


    司道看向飞剑宗宗主，“我的弟子，自然是很不错的。”司道有意忽略飞剑宗宗主口中的疑问，对席清的回护之意也令人乍舌。


    当年席清在诛魔阵前伏诛，天下人皆看到了司道下手毫不留情，若非如此，他们怎会敢直接来这里质问？


    “司宗主，道衍宗乃云洲众宗门之首，席清莫名复生，总得给我们个解释。”平沙宗宗主直接问道。


    司道视线瞥过去，“如今席清已经忘却前尘往事，你们在此旧事重提，是不是咬的太紧了些？”她语气冰冷，气势将下边几位宗主压得死死的。


    平沙宗宗主从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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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道说话这样直白的难听过，不想真的惹怒对方，便踩着台阶下了，“既是失忆了，有司宗主从旁教导，我等自然是没有异议。”


    天塌下来有司道顶着，他们对这个小他们几十岁上百岁的女娃子，是看不惯也得捧着敬着。


    见没人再揪着席清说事，司道便对众人道：“这次比试，道衍宗安排坐阵的人是席清。”她只是通知一声，道衍宗内务，轮不着别人来做决定。


    其他宗门宗主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表示明白。


    这些年宗门大比，魁首从来都在道衍宗，这一次司道不坐阵比试的话，他们倒是可以换个比法。


    以前宗门大比除了年轻一辈，宗门的宗主长老也会互相切磋，后来道衍宗一家独大，这些宗主长老又都要面子，总是输，就商量着只留下了年轻一辈的比试。


    平沙宗宗主斟酌着开口，“我们这些老骨头许多年不曾动过了，我想着，正好趁今年上场比比。”


    其他宗主纷纷赞同。


    司道好似早就料到眼前这情况，她只对席清说：“道衍宗就交给你了。”


    这是让道衍宗众弟子服席清的最好办法。司道清楚，天下人说席清是魔头，十恶不赦，但却并不承认他的实力。因为席清并没有挨个宗门挑过去，是直接在诛魔阵上捅了个窟窿。


    很多人觉得席清只是坏，诛魔阵的事情，只是凑巧。


    其他宗门商量着，最后还得让司道拿主意，“司宗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司道微笑，“我没有异议。”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各家弟子听到消息心里都是按捺不住的激动，以往大比，他们只能争抢第二名。就算最后败给道衍宗弟子，所有人都说不丢人，可第二名和第一名还是不一样的。


    这一次，反而是道衍宗的弟子定不住心了。其他宗门都是宗主带着，他们却是宗主弟子带着，这差距，不用想都知道差了十万八千里。


    要是他们丢了道衍宗的第一名，以后也没脸见人了。


    比试开始，席清和其他要上场的宗主在台上坐着。因为席清是代替司道，所以他的位置在正中央。


    前面这些比试都是弟子之间的比试，没有人用心去看，他们更关注的是坐在他们身边的老东西，只要他们不败，宗门就不败。


    没人把席清看作对手，也没人搭理席清。席清乐得自在，认真看着场上的比试。


    从上午开始，飞剑宗的弟子已经赢了五场，不愧是仅次于道衍宗的宗门。而这一次，道衍宗的弟子比试时总是着急，竟没和第二名拉开差距，也只赢了五场。


    散场后，道衍宗弟子垂头丧气，“今日比成这样，我们怕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是啊，若是宗主上场，我们便绝不可能输！”


    “只是我们也太倒霉了，偏偏是席清……”


    那边是其他宗门对飞剑宗的恭维，好似第一已经在飞剑宗囊中一般。

 22. 压制

    席清走到道衍宗弟子身前，道衍宗弟子虽向他行礼，脸上却全是埋怨。


    席清只道：“听你们这意思，道衍宗的第一若是丢了，便全是因为我。”他只是用询问的语气，脸上甚至还微微挂着些笑容。


    那些弟子听他问，自然是不再遮掩，“若不是换了席师兄上场，其他宗主怎会这样趁虚而入？”


    “是啊，以前宗主坐阵的时候，其他宗门哪敢提出宗主也要比试的？”


    “如果宗主坐阵，我们今天也不会比成这样！”


    “……”


    这些弟子怨气一个比一个大，席清没有插嘴，只是听着，等他们说完了，席清才道：“修行一道，靠的只能是自己，宗主不来，你们就没了主心骨，将来要你们独当一面的时候，是不是还得把宗主放在你们背后告诉别人你们有靠山啊？”


    这话不重，却像是一根钝刺扎进了这些弟子心中，他们也明白自己太依赖宗主，但还不想完全服软。


    “就算我们比的再好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输？”说这话的时候，那弟子一双眼睛就盯着席清看，意思就是我们当然能赢，因为你的拖累却得输。


    席清都死过一回的人了，他并不在意这些小孩子耍些小性子，温和说道：“那至少，你们得赢对不对？你们赢了，到时候我侥幸也赢了，皆大欢喜。你们赢了，我拖后腿，也不会有人怪到你们身上。终归让别人知道，我们道衍宗年轻一辈的弟子，没有弱的。”


    席清的话说的太直接，那些弟子都不知道该怎么答了，但其实，他们都知道席清说的不错。


    半响，一个脸圆乎乎的弟子答道：“席师兄说的不错。”


    席清看向这个弟子，实在是没有印象，最后也没问他叫什么，只是点点头。


    次日，比试开始之前，苏桥过来找席清。


    苏桥一直看不惯他，因此席清很意外，“苏师兄找我，是为了什么？”


    苏桥面上担忧的神色快要溢出来，“你体内种着心魔，这样怎么能上场？宗主是怎么想的？”


    席清看着这位师兄着急的模样，故意问道：“师兄是怕我输了比试给宗门蒙羞？还是怕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苏桥打断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现在其他宗门对你虎视眈眈，在比试的时候，若是他们故意伤你，宗主也没有理由拦着！”


    话音虽然急促，却完全是担心的意思，席清笑起来，“苏师兄不用担心，我，”他想着自己还是不要说出司念尘来，又改口道：“心魔现在不影响我。”


    外边钟声响起，席清不再耽搁，去观看比试。


    头一个上场的便是昨日那个圆脸弟子，对战的是飞剑宗的弟子。这两人他都不了解，因此很认真地观看。


    飞剑宗的弟子剑术果然超群，每一招都几乎落在对手的要害上，圆脸弟子费尽力气才能躲开。


    飞剑宗宗主见席清看的认真，便炫耀般说道：“场上的弟子是我飞剑宗新一辈弟子的佼佼者，二十岁的年龄，已经领悟了剑意。”


    席清点头，“很优秀的人才。可是，他就要输了。”席清话说的笃定，飞剑宗宗主定神去看，却见那个圆脸弟子依旧被他的弟子压着打，“席师侄说笑了。”


    话音刚落，飞剑宗弟子就摔下了比武台，“道衍宗弟子，颜玄胜！”


    席清看向颜玄，颜玄身上挂了伤，却在用口型对他说：“我的名字，颜玄。”他知道昨晚席清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名字。


    席清点头，他记住了。


    颜玄这一场开始会落下风，是因为他在布阵，他属于剑阵双修的人才，单比剑，比飞剑宗的弟子是差了些，当阵法大成时，对方便只有输。


    这几日比下来，道衍宗弟子依旧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接下来，就是各宗宗主之间的比试了。


    席清作为最年轻的小辈，又是东道主，第一个站上了比武台。宗主们之间的比试是混战，留到最后的是第一，以此类推，第一个输掉的便是倒数第一。所以关系比较好的宗门之间已经相互合作了。


    比武台上一共站了十个不同宗门的代表人，只有席清是一个人站在那里的。


    司道在席上观看，心里也有一点儿紧张。如果九位宗主同时对席清出手，席清也是不好应对的。


    果然如司道所料，那些宗门好像已经商量好了，不管谁拿第一，都不能是道衍宗，一百多岁的老骨头一点儿颜面都不顾同时朝席清出手。


    场下的道衍宗弟子见着这场景，都骂了起来，“不要脸了吗，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后辈？”他们虽然在骂，心里却也是凄凉的，觉得席清马上就要被打下来了，他们道衍宗从来没输的这么惨过。


    其他宗门的弟子不会听着道衍宗的弟子骂，“比试规则就是这样，谁让席清技不如人又没有合作伙伴，先淘汰他是必然。”


    剑气、符咒、火光、灵力、冰刺、长鞭等等，九道不同的攻击同时落向席清所在的地方。面对这样密集而强势的攻击，席清若是用灵力抵抗，怕是要消耗体内半数灵力，于之后的战斗不利。


    他眨了眨眼，抽出一张防御符，用司道那日在落焰城用过的手法引燃符咒，符咒燃起，落在九道强势的攻击前面，只是颤颤巍巍的一道灵力，却让那些宗主们的攻击落了空。


    司道见此情形放松下来，她知道，即便这九位宗主还有其他手段，至少席清不会受很严重的伤了。


    席清这一手玩的漂亮，场下先是静默，接着就欢呼起来，“席师兄好样的！”


    “我就知道席师叔不会输！”


    “席师叔加油！”


    “……”


    飞剑宗弟子看不惯道衍宗弟子这么高兴，嘲讽着打断，“不过是借助外力才没被打下去，有什么高兴的。”


    颜玄偏头看他，“是啊，九个老头子一起欺负一个小辈，那个小辈就用了一张防御符还被说，早知道就该站在那里乖乖挨打。”


    比武台上，平沙宗宗主率先问道：“你带了几张这样的符？”


    席清一笑，取出一沓子来，“也就这么多吧，您要一张吗？”


    平沙宗宗主看着那一沓品质普通的防御符，“你耍我？”


    这时，场上唯一的符修说话了，“你是符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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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问控符做不到这么精妙，看席清的眼神像是看见了宝贝。


    这话一问出来，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都明白了，席清刚才那一招那么强不是因为符纸，是因为他用符的手法。


    席清笑着把防御符收回去，“也不算吧，只和师尊学了几招。”


    可是他师尊是谁啊？和司道学了几招，要是他还学了一个类似这样防御的群攻招数，他们今天就没有赢的希望了。


    席清一边和人说话，脚下的步法诡异莫测起来，刹那间，那个冰系灵力的宗主被席清推到了比武台下。


    眨眼间少了一个人，那些宗主这才警觉起来。眼前这个席清，不可小觑。


    席清和离自己最近的五个宗主交手，远处有阵法师在布阵，另外还有两个宗主在护着那个阵法师，像是怕席清突然过去捣乱一样。


    席清看他布下的阵法，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阵法师一声高喝：“阵起！”席清身旁的五个宗主纷纷后撤，只有席清脚腕上被带着铁刺的链子绑住，动弹不得。


    席清迈出一步，那链子死命的拽着，鲜血便流了出来。接着便是两条锁链绑在席清手腕上，原地燃烧起烈火。


    远处八个宗主看着席清被制住，却没人敢再踏入阵法中。阵法神奇却又难缠，他们怕自己进去，落得和席清一样的下场。


    另外七个宗主看向阵法师，虽没说话，其意思却不言而喻：你若是自己进去把席清打下去，撤了阵法，我们还能继续公平比试，若不然，我们只能先淘汰你了。


    阵法师无奈，踏入阵法。在他走到席清身前时，外边又淘汰下去两个宗主。


    席清虽然被绑着，他眼睛却分外亮，抬起头，对阵法师笑了笑，然后阵法就变了。


    席清身上的锁链和周围的烈火都消失不见，阵法覆盖住整个比武台，席清拖着阵法师的后颈，把人丢下了比武台。


    其他宗主因为被阵法笼罩，还不知道阵法师已经被淘汰了，只当作阵法师解决了席清，又要对付他们。


    席清闪现在使用长鞭的宗主面前，没花一刻钟就将他打下了比武台。然后是火系灵力的那个，在他手里坚持了几十招也掉了下去。


    打到这里，席清有些疑惑，纵然阵法对这些宗主的修为有压制，也不至于让他这样砍瓜切菜一般轻松吧。他是觉得这些人作为宗主，就算不能和司念尘一样，也不会差太多。


    剩下的三个人是在一起的，席清踱步到他们面前，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


    飞剑宗宗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也是阵修？”


    席清依旧那么笑着，“不才，和师尊学了一点儿。”


    飞剑宗宗主知道他们在阵法中绝无可能赢席清，可他们三人没有擅长阵法的，他脑中突然想起来，席清不是被种了心魔吗？怎么一点儿不受影响？


    他一边出招，一边观察着席清的状态，在一次飞身而起时，席清有意把坠到外面的珠子往回放了放，飞剑宗宗主想，不论这东西是什么，总归对席清是极为重要的，他夺了这珠子，席清一着急，绝不会再心如止水，心魔发作起来，就是他的机会。

 23. 珠子

    在阵法压制下，三位宗主从席清手里都讨不着好。


    场下各宗弟子都看着，道衍宗弟子的情绪越来越高昂，他们看着席清砍瓜切菜一样把那些宗主淘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自豪。


    那种自豪就像是，我们道衍宗，随便一个人都比你们宗主强得多，根本都不用我们宗主出手。


    场下声音越来越大，全是道衍宗的弟子在欢呼，有喊师叔的，有喊师伯的，有喊师兄的，有喊师弟的，甚至那些长老们眼睛都舍不得移开一瞬。


    突然，戒律长老说：“席清那日在体内种了心魔，我有些担心。”


    司剑长老瞪了他一眼，“孩子打的好好的，你能不能闭上那张乌鸦嘴。”


    司情只是盯着席清看，目光里流露出来的是紧张，但她什么都没说。


    司道眼睛微微眯起来，她发现飞剑宗宗主在慢慢和席清拉近距离，其意在——珠子！


    她不知道韩啸是怎么发现这珠子的作用的，但是珠子如果真被韩啸挑下去，心魔立刻就会发作。


    她在这里也不能提醒席清，只能希望席清自己注意。


    剑尖朝席清颈侧划去，几乎要挨住挂珠子的绳子，席清偏头，只挪了半寸，便避开了。


    三位宗主相互对视，都开始看准了席清的脖子出招。面对密集的攻击，席清轻哼一声，躲避的游刃有余。


    席清将剑递出，准备先送一个人下去。剑刃挥向左侧，这位宗主眼看避无可避，竟然迎了上来。


    席清震惊，他上台比试并没有要人性命的意思，这一下要真落在对方脖子上，恐怕就真要了人命了。


    他赶紧收力，将剑刃朝旁边挪开，最终只刺伤了对方的胳膊。席清刚舒出一口气，脖子上一疼，飞剑宗宗主竟是用剑挑走了挂在他脖子上的两颗珠子。


    “原来是为了这个。”席清脖颈间有一道明显的血痕，他冷眼看向刚才找死的人，一脚将其踹下去。


    接着，他身体好像才反应过来，皮肉里开始刺着痛。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眼神愈发冷，出招愈发急。


    韩啸将珠子捏在手里，故意激怒他，“席清，你这么急，这是你心上人送你的？”


    席清骨骼里都开始疼，他咬着牙狠声道：“珠子还我！”但是他的动作比不上刚才快，不过几十招的功夫，脸上又破了一道。


    韩啸手指用力，捏碎了一颗，威胁道：“你输给我，这颗珠子就还给你。”他也不怕下边的人听见，只要能赢，谁在乎过程怎么样？


    席清眼睁睁看着司念尘给自己的珠子在飞剑宗宗主手指中间化为粉尘，心里的怒火不断上涌，一张嘴，竟是呕出了一口鲜血。他立在原地，手指将剑柄紧紧握住，好像感受不到身上的疼，也不管后背的防护，只对着飞剑宗宗主出招。


    司剑长老看见这情况，转头瞪了戒律长老一眼，“乌鸦嘴，现在好了，席清身上的心魔发作了。”


    戒律长老低声道：“刚才看他平心静气的，谁想到竟因为这么一颗珠子引起这么大触动，可千万别受伤。”


    席清指尖已经开始滴血，他脑子里、身体里、骨骼里都叫嚣着疼，钻心的疼，刺骨的疼。疼到眼睛重影看不清韩啸在的位置，几次挥剑都偏了一寸，疼到耳鸣嗡嗡，听不清任何声音。


    他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只是两颗珠子罢了。


    席清感觉自己已经没有那么急了，可是为什么还那么疼？


    他停下动作，想平复一下心情，可韩啸的剑没有停下，直直刺入他胸口。席清垂眸，反应片刻，哦，这闪着寒光的东西是韩啸的剑。


    席清没等韩啸把剑拔出，就往前走了两步。因为这走动的动作，他的右胸彻底被贯穿。


    韩啸声音里带着震惊：“你疯了！”


    席清只觉得耳边有什么声音，却不知道韩啸在说什么。他视线里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那只圆润的珠子，他一把将珠子拽回来。韩啸因为太过震惊，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任由席清把珠子拿走了。


    珠子回到席清手里，席清身体里的心魔瞬间安稳下来，可是他身上的伤在疼。


    他将珠子缠绕到自己手腕上，一掌推开韩啸，连带着锋利的剑刃从他胸口被拔出，鲜血流下，白色的衣衫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席清将韩啸推开后并没有将他打下比武台，转身和另一位宗主打了起来，只是偶尔需要招架韩啸的偷袭。


    最后，比武台上只剩下席清和韩啸。


    席清重伤，韩啸却是连衣袍都不染纤尘。在众人眼里，这场比试结果已经出来了，韩啸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席清身上全是伤，但他一句话不说，提剑就砍，也不顾及灵力的耗费。韩啸被打倒在地上，他就停下，等韩啸爬起来继续和他打。


    动作大开大合，席清伤口撕裂地更严重了。


    韩啸已经被席清逼到比武台边上，席清却突然收力躲向一侧，本该掉下去的飞剑宗宗主就又栽到了比武台。


    打了许久，下边的弟子们看出来了，“席师叔好像在报仇。”


    “不该报仇吗？刚刚我听飞剑宗宗主说那珠子可是席师叔心上人的，他就那么捏碎了一颗，要是我有这能力，我也报仇。”


    “是呀，席师伯要是没被种下心魔，哪里会伤成这样？”


    “席师叔也太惨了，戒律长老怎么那么心狠？”


    “……”


    席清不知道下边弟子们的议论，韩啸又一次被他打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韩啸吐出一口血水，“席清，适可而止，你想让两宗结仇吗？”


    席清根本不看韩啸，他只看着自己的珠子，“你认输不就好了。”说话的声音冷的像是雪山上飘下来的。


    韩啸身为一宗之主，自然不愿自己认输。被打下去和自己认输是两码事。他对席清说：“刚才坏了你的珠子，我赔你一颗，好吗？”


    早知道那颗珠子会惹出这么多事，他就让别人去摘了。


    席清冷哼一声，“你赔不起。”他没心情和韩啸再打下去，一脚将韩啸踹到了比武台下。


    韩啸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飞剑宗众人赶紧去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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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一道声音响起，“道衍宗弟子，席清胜。”


    随着声音落下，比武台上设的禁制也消失了。道衍宗的弟子们在欢呼，在讨论席清战斗过程中的惊险。


    司道直接闪身现于席清旁边，扶住席清的胳膊。


    颜玄等一众参赛弟子正说着：“我们还没祝贺过席师兄。”


    “席师兄伤那么重，我们先扶他去治伤吧。”


    他们一回头，比武台上空荡荡的，“咦，席师兄呢？”


    颜玄低声说：“许是被宗主带走了。”


    司道带着席清，顷刻间就到了凌云峰席清的院子。


    席清眨了眨眼，不是幻觉。他疑惑地看向司念尘，“师尊，你不是灵力全无吗？你这是什么功法，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道把他外边染了血的衣裳脱掉，没搭理他的话，看见白色的中衣也不成个样子，对他说：“先把衣服都换下来，我给你上药。”


    席清虽然很痛，可他也不好意思在司念尘面前脱个精光，只是迟疑。


    司道又说：“快些，先脱上衣。胸口上那么个大窟窿等着自己愈合呢？”


    席清终于把上衣都脱了下来，他背对着司念尘，感受着她柔软的指尖在背上触过，耳尖不由开始泛红。


    司道指尖沾了药膏，一点一点在席清背上涂开。至于那道贯穿了的伤口，司道没碰它。刚才她已经传音给药阁长老，估计要到了。


    司道手指从席清背上离开，她又取出一颗丹药，“我自己炼的，内伤外伤都治。”


    席清张嘴就把药吞了下去。司念尘的水平，他概来是相信的。


    等丹药咽下去，他才回头，“师尊，你的灵力为什么能克制心魔？”那日他就想问这个问题，只是一直在忍着，“是为了……”更好的控制我吗？想到这里，席清很是伤感，话也没有说全。


    司道自己都不清楚原因，更加给别人解释不了，“许是我修行功法的缘故，我也是偶然得知的。”若不是将心魔打进自己体内去试验，她一辈子也发现不了自己的灵力还有这种作用。


    席清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有几分可怜，“师尊没骗我？”


    司道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


    席清没再追问，他相信司念尘。


    司道感应到结界有人进来，她站起来，“药阁长老要到了，你哪里不舒服告诉他。”


    席清低头，“嗯。”


    外边敲门声响起，司道挥手直接打开门，“长老，先开些止疼的药吧，席清这伤口太深，一会儿治伤总是疼的。”


    药阁长老点头，“宗主，我看席清腿上也有伤需要处理，要么，您先去外边喝盏茶？”


    “我弟子就交给你了，你有什么好药都用上。”


    药阁长老躬身送走司道。


    司道在院子里坐着，看起来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可两只手却紧紧交握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情绪，担心？紧张？


    按理来说伤她刚才也看过了，就是不治也要不了命，她也太奇怪了。

 24. 养伤

    药阁长老离开以后，司道进去看席清。


    席清在床上躺着，地上是破破烂烂沾满血迹的衣服，司道看席清已经睡着了，放轻动作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她把屋里收拾过一遍，坐在床前。席清眼睛闭着，睡的很安稳，只是右手紧紧攥着，像是不想放松什么东西一样。从外边露出的绳子可以辨出，这是她用灵力凝成的珠子。


    司道摸了摸席清额头，没有要发烫的迹象。


    她把门关上，自己去了厨房。凌云峰种着不少灵植，用来做菜给人滋补再好不过。司道去池塘捞了条灵鱼，煨在炉子上。想着席清身上有伤，司道做的饭菜都很清淡。


    浓白醇香的鱼汤飘出来的香气氤氲在厨房里，旁边是几道青菜。


    司道洗过手，去了席清房间。


    推开门，司道看见席清正抚摸着手里那颗莹白圆润的珠子，黑而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极为认真的模样。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席清抬头看过去，手立刻朝后一缩，把手和珠子一起躲在背后。


    司道：“？”她不知道席清这是在躲什么？


    “还疼吗？”司道手指摸在水壶外壁上，温度合适，她随手倒出一杯，给席清递过去。


    席清用另一只手接了，捏着珠子的手也挪回到前面，眉眼低垂，看起来乖顺可爱，他小声答：“谢谢师尊。”


    他抿了一小口，而后说道：“还是有些疼，不过能忍得住。”


    司道看着他把一杯水喝完，伸手把杯子接过来，“疼也是活该，一场比试而已，不要命了？”她看不得席清受伤，而且席清胸口最深的那道伤，是他自己故意弄出来的。


    席清也不知道当时他在想什么，明明不必要受的伤……当时，他眼里好像只看得见那颗珠子。韩啸已经捏碎了一颗，他生怕这颗珠子也碎了。


    他低着头，“是弟子冒进了。”


    司道把杯子放回去，“饭菜都好了，先出来吃饭，等我抽空给你去找止疼药。”她自己不怎么受伤，即便受了伤，也不怕疼所以没有备止疼药。可是席清身上那么深的伤，恢复起来不是十天半个月的事儿，总不能让他一直疼着。


    司道把饭菜都端到了桌上就坐下了，她打量着席清在洗手，洗的很认真，指尖上干了的血迹被水珠冲刷下去。


    席清又换了一盆清水。


    司道把视线收回来，揭开鱼汤的盖子，用汤勺舀了一碗放在席清的座位处。


    席清坐下端起汤碗来，“好香啊。”他打了那么久，肚子早就饿了，三口两口就把一碗鱼汤下了肚。


    司道开始吃菜，她其实不怎么饿，很快就放下了筷子。


    席清也忙放下筷子，“师尊吃好了？”


    司道点头，“你慢些吃，我本来就不饿。”这顿饭，她本来就是做给席清吃的，除了一些灵鱼、灵植，她还放入了些药草，利于席清的伤口恢复。


    席清吃着饭，也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灵气在身体里游荡，温和地修补着内里的伤处，他便知道了司道给他做这顿饭的用意。


    他突然想起来，今日大比最后的时候，他和飞剑宗宗主在台上很不愉快。他往司念尘那面看了一眼，发现师尊没看他，他就继续低头吃菜，然后，他又往司念尘那边看了一眼。


    司道回头，“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


    席清：“师尊，我好像把飞剑宗宗主得罪死了，你不会怪我吧？”说起飞剑宗宗主，他倒也不怕，但莫名的，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司念尘不开心。


    司道却说：“你说错了，是韩啸把我得罪死了。”她就这么一个弟子，被韩啸那个老东西算计到伤成这样，她也不是没脾气的泥人。


    席清听着这话，不由就跟着笑了一下，司念尘这是在偏爱维护他，然后他赶紧低头，大大喝了一口鱼汤。


    司道看着席清吃完，开始收拾餐具，席清忙起来，“师尊你放着，我来收拾。”


    司道回头：“嗯？”


    席清说：“师尊已经辛苦做了饭，我收拾吧。”


    司道手上动作没停，继续收拾，“你还伤着，回去休息。”她又不是非得分这么清，洗一次碗而已。


    席清在司道目光的注视下，洗了手，躺回到床上。司念尘概来是这样的，不在乎多做一点儿，也不怕多付出一些，只是人不热情，嘴上不说罢了。


    司道回来手里还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在了席清床前的小几上。


    席清翻过身来，抱着枕头趴着，歪头看司念尘，“师尊，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啊？”他一直都欠着司念尘的情，前世他死在司念尘手里，本来该两不相欠了，可现在，他只觉得自己越欠越多了。


    他说不清自己对司念尘是种什么情感。即便前世亲眼看着她把剑刺入自己胸口，他也没恨过。可是，他不想欠她的。


    司道声音不冷不热，“我是你师尊，照顾你是应该的，不用报答。”


    她对席清，或许是照顾的多了些。她从未对谁这么用心过，但是，这不是应该的吗？司道认真思考，席清是她的弟子，便算是这天地间与她最亲近的人，她做的这些，都不为过啊。


    “今天好好休息，晚上我守夜。明日宣布宗门大比的结果，你得到场。”司道转而嘱咐道。


    席清答道：“知道了。”他又说：“我行动很方便的，师尊不用给我守夜。”


    司道眼睛里，只看到席清扬起来的笑容，头发被压的乱七八糟的，她眼睛弯了些，轻声说：“不困的话，想想韩啸，你想他怎么跟你道歉？”


    席清本来没想韩啸，被司念尘的话一带就跟着说出来了，“不用了，反正他被我打的也够呛。”


    他从来都不知道司念尘是这么霸道的人。恐怕飞剑宗那边还等着他去道歉呢，毕竟他是小辈，是他下手没有深浅，还落了飞剑宗的面子。


    要是他按司念尘说的让韩啸过来道歉，飞剑宗也不会那么忍气吞声，又是一摊子烂事。


    他也不想让司念尘因为他再去扯皮了。


    司道笑着揉了揉席清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头发，“一码归一码，他技不如人才会挨打，要是换个修为差些的弟子，韩啸在比武台上那些手段足够伤人根基。”


    席清从没想过司念尘会做出揉他头发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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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因此根本没听见司念尘在说什么，也愣着没说话。


    司道把被子给席清盖好，站了起来。


    有不少弟子进了凌云峰的结界，想来是来看席清的。


    司道从席清屋子里出去，正好看见一群弟子涌入自己的院子。她院子里还没来过那么多人呢。


    她在席清院子外边站着，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她，一行人恭恭敬敬朝她行礼，为首的圆脸弟子道：“宗主，弟子等人想去看看席师兄。”


    司道颔首，“你们先等一下，我进去看看席清醒了没有。”愿不愿意应酬这些人，她得问过席清。


    弟子们看着宗主进去，都在原地垂手而立，等宗主出来，一个个眼睛都开始冒光。


    司道让开一条路，“去吧。”


    接着，她就听到弟子们给席清讲他比试时他们有多气愤，看着他受伤有多紧张，最后压着飞剑宗宗主打，他们心里有多解气……


    司道在院里坐着，不过那群弟子并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也不敢那么尽兴。


    已经这么久了，她的灵力还没有全恢复，要再凝颗珠子，灵力恐怕又会消耗个干净。可是那颗珠子还能撑多久，她也不知道。


    她总得先凝出一颗珠子备用。


    月亮已经高悬于夜空，因为凌云峰格外高，站在这里的人会觉得手可摘星辰也不是一句虚话。


    屋子里烛火燃着，从院子里看暖融融的，弟子们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司道自己也觉得她很讨厌，总是去打断别人的快乐。


    司道走进屋子里，席清正赤脚踩在地上，其他师兄弟们着急追问：“席师兄，后来呢？心魔那么疼，你怎么控制住的？”


    席清正要说话，动作先拜了下来，“师尊。”其他弟子也跟着行礼，“拜见宗主。”


    司道点头，“床上去，也不怕着凉。”然后她看向其他弟子，“都回去休息吧。”席清身上有伤，她绝不可能让他熬夜。


    一群弟子鱼贯而出，司道坐在席清身边，她还没说话，席清就乖乖躺下了，“师尊也去睡吧。”


    司道挥手熄灭的烛火，在桌边坐下，“我在这里眯一会儿就好。”


    屋内安静下来，两人都不说话了。


    司道根本就不困，她听着弟子渐渐平稳起来的呼吸，知道他是睡着了。她在地上盘膝坐好，开始无声的凝聚灵力，精纯的灵力一点一点聚成球形。


    约莫一个时辰，珠子落在司道掌心，这次比上次好些，还给她留了些灵力，够她画个符，布个阵什么的。


    司道将珠子收起来，放轻脚步走到席清身边探了探他的额头，没烫。


    然后她在桌边趴着就睡了。


    睡了一个时辰多些，司道自己就醒了，外边的天色已经见亮，趁着微弱的光，她看了一眼席清的脸色，很正常。


    她提了剑，去院子里晨练。她练到一半的时候，另一把剑角度刁钻地刺过来，席清道：“师尊指点我几招。”


    两人都不用灵力，司道有意引导席清，剑招出的很稳。但这个稳也只是相对于席清而言，若是换了别的人，根本都看不清司道的动作。

 25. 商量

    司道最后收剑的时候，席清意犹未尽。


    席清一直都知道司念尘剑术超绝，今日交手，才知他之前了解的司念尘不过冰山一角。


    司道对席清说：“想吃什么饭，自己做。”她把一瓶丹药递给席清，“止疼的，吃了之后两个时辰内灵力只能使用一半。”


    说完司道就出了院子。


    席清握着手里的小瓷瓶，对着司念尘的背影行礼，“恭送师尊。”


    司道去到飞剑宗安置的地方。


    飞剑宗弟子看见司道，面上恭敬中带着些慌张，“司宗主，不知您来此所为何事？”两位弟子引着司道坐下，奉上热茶。


    司道摆手，“不必忙了，我来找你们宗主。”


    韩啸那边听见司道来了，以为她要解决昨天的事情，上门来赔礼道歉，所以也没让司道多等。


    “司宗主，大早上就来找韩某，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韩啸进来以后直接问道。


    司道点头，“不错，我是为我弟子席清之事而来。”


    韩啸面露得意，司道修为第一又怎么样？现在不还是得给他赔礼道歉！想到这里，韩啸还故作宽宏大量，“司宗主说得哪里话，小孩子不懂礼数，哪里能劳动司宗主亲自上门？”


    听韩啸意会错了她的意思，司道有些诧异，但她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口气，“我来，是替我弟子讨公道的。”


    韩啸面色冷下来，“司宗主未免太过偏宠弟子，昨日你那弟子伤我不轻，还几番折辱于我，司宗主就是这么教弟子的？”


    司道并不在意对方生没生气，只是说：“你修炼一百多年，欺负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小辈，也没要脸啊。”说到这里，司道站起来，挥手将门关上，屋里便只剩两人，“况且，韩啸，是你技不如人！”


    到这时，韩啸明白，司道是真的要替席清那个魔头要公道。


    韩啸不敢和司道直接作对，但也不愿意吃亏，只问：“我飞剑宗向来以道衍宗马首是瞻，当年为修补诛魔阵，损伤无数，这些司宗主认不认？”


    司道笑了，“韩宗主让我认？好啊，那把你飞剑宗并入我道衍宗吧。”


    司道站起来，“我这里有两条路。第一条，你和我打，你对席清用的招数，用的手段，我都还给你。第二条，你去向席清认错。”


    韩啸脸色铁青，“司道，你不要欺人太甚！”这两条路他都没法选，他自己知道他和司道修为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而那个所有手段里边，肯定也包括席清身上种的心魔。所以和司道打，相当于自寻死路。


    至于和席清那个魔头道歉，相当于把他和飞剑宗的颜面都踩在了地上，他更不能做这样的事。


    司道微笑，“我要欺人太甚的话，你昨日就站不起来了。”


    她迈出一步，周身的力量倾泻而出，只锁定韩啸一个人。这力量太强，韩啸扶着桌子都站不稳，接着，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传入两人耳中，“咚”的一声，韩啸直直跪在了地上。


    司道撤去力量，“第一条路我替你试了，你不是我一招之敌，我不想要你的命。”她看着韩啸，韩啸眼里全是恐惧。


    刚才司道对他发起攻击的一瞬间，他就调动自己所有的力量去抵抗，甚至法器符咒都捏在手里了，可是没有一点儿用。


    韩啸特别怕司道这时候杀了他，好容易他掩盖住了眼睛里的害怕，强打起精神来，跪直了上身，“司宗主既然不准备杀我，那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了。”


    韩啸以为他说这些话很有风骨，可是他态度的软化已经从话中表现出来了，他已经把称呼从司道变回了司宗主，而且现在，他是真的想好好商量。


    司道扫他一眼，也不愿让他太难堪，控制着力量给韩啸接骨，随着一声闷哼，韩啸两只手都趴在了地上。


    她依旧坐得端端正正，韩啸也忍着剧痛坐了回去。


    韩啸见司道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小心试探着说：“我们飞剑宗在天下人眼中终归是千年的大宗门，我实在不能拿宗门的名誉开玩笑。”这话不假，若是韩啸是给司道认错的话，他也不嫌丢人，可是席清，名声那么坏的魔头，就是不能。


    司道点头，“我理解，那么韩宗主再想想办法？”她语气似乎没有不快，是真的要和韩啸解决问题。


    韩啸便说：“按司宗主的意思，我向席清认错，这样最终是折了我飞剑宗的面子来长席清的面子。不如我们飞剑宗多花些力气，对外宣传席清在这次宗门大比的表现？”


    司道像是不满，冷哼道：“韩宗主怕是管不住别人的嘴。”


    从这一句里，韩啸便听出了有戏，“管得住管得住，以后人们只要与我飞剑宗弟子说起席清，都只会听到好话。”什么正义、天才之类的往上堆就是了。


    司道拿出一摞回溯符，“不用特意说好话，如实说就是了。我也没空天天盯着你们，每个月就随便挑十个人用回溯符看一眼，韩宗主不介意吧？”


    韩啸知道他介意也没用，能让司道退一步，他已经很满足了，所以他点头道：“全凭司宗主安排。”


    司道很满意，她的弟子，不能只在道衍宗被认可。


    外边有弟子敲门，“宗主，宗门大比的名次要出来了，您现在去广场看一下吗？”


    韩啸看向司道，他现在对司道心有余悸，这征求意见的动作也是下意识的。司道点头之后，韩啸应答：“你们先去，本宗主这里还有事。”


    司道对韩啸说：“飞剑宗弟子表现不错。”


    她不是恭维，也没必要恭维谁，只是语气平淡的随意一说。


    韩啸面色却好看了不少，韩啸明白司道这种性格，不会为了给他台阶下去夸他的弟子，这便证明，他飞剑宗年轻一辈确实不错。


    韩啸问司道：“司宗主和韩某一起过去吗？”


    司道点头，她没必要故意和韩啸分开走。现在她在韩啸这里，却故意避开韩啸，只会让人觉得道衍宗和飞剑宗不和。两个宗门和不和的她不管，她不想那些人们追根究底最后怪在席清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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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


    大比的前三名可以去道衍宗的器阁挑一件上品法器，剩下的弟子则按排名先后得到不同数量的灵石。


    席清和道衍宗弟子作为比试第一，先进了器阁。要说法器这种东西，席清还真不是很了解，前世今生两辈子，他也没用过件像样的法器。因此开始挑的时候，他只是在器阁里转着看。


    最后，他驻足在一块巴掌大小的水晶前面，这是一面护心镜。


    他想着自己心口处现在还有疤，终归算是他的薄弱处，这护心镜应该是再合适不过的法器了。


    席清拿了法器就出来，司道看见席清手里把玩着的护心镜脸色却变白了。


    她盯着席清的眼神太过专注，席清感觉到回头看向她，还对她扬唇笑了笑。司道将眼神挪开，没做什么回应。


    席清把护心镜拿起来放在自己心口处，护心镜便自己融合进去，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知道司念尘为什么失态，可他得装不知道。


    席清被一群师兄弟们围着说说笑笑，他也把视线收了回来。从这次比试之后，道衍宗的师兄弟们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之前这些人看见他爱答不理的都是好的，有脾气差的看见他就直接翻白眼了。


    这样的效果，是司念尘意料之中的吗？


    宗门大比结束，各宗门的人都返回了。在飞行法器前，席清看见颜玄正和那日与他比试的男子说着话。


    那男子最后好像受到了鼓励，用力握着剑走向了司念尘。


    司道没觉得会有人来找她，因此飞剑宗弟子已经站在她面前了，她才回神。那位弟子恭敬鞠躬，“飞剑宗韶庸，请司宗主指点。”司宗主比他大不了几岁，但在他刚踏入修行这一途时，就已经名满云洲。他一直都很崇拜司道。


    韶庸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剑招直向司道杀去。


    司道这才唤出剑，抬手轻轻一格，便挡住了。这个韶庸就是司道眼中，飞剑宗很不错的弟子。


    她的剑体上边甚至没有灵力，就将韶庸最看重的一招击了回去，韶庸眼中像是在发光，他被激起了斗志，再次蓄力，还未出招，剑意就散了。


    司道指点他：“剑谱上的招数固然好用，可你不改变，就会让人一眼就看出你下一招是什么，非常吃亏。再者，剑的招式没有那么花里胡哨的，大象无形，不要过于求巧而失真。”


    这些话于司道而言，已经说得非常多了。韶庸很是感激，再次行礼，“多谢司宗主指点。”


    司道点头，没再说什么。


    等人都走了，席清也才从一众师兄弟的簇拥中脱身。


    司道等席清跟过来，也不说话，就往回返。


    席清却是一如既往地多话，“师尊，我过些日子准备下山和师兄弟们一起去做任务，听他们说有个天级的任务一直没人接，我想去试试。”完成任务之后获得的积分可以兑换丹药、法器，任务等级越高，积分也就越多。天级任务，长老出手都不行。


    一直以来，天级任务只是准备给司道的。

 26. 琴氏

    司道停住脚步，她确实有段时间没做任务了。


    “是什么任务？”她问席清。


    席清说：“琴氏旧址出现魔族聚居，已探查得知修为最高的魔族与当年的魔族护法差不多。”


    琴氏虽亡，其居住过的地方因为与诛魔阵息息相关，一直都被各大宗门派人守护着，这件事不是小事。


    若是有空闲，司道自然是想与席清一起去，可她得留一段时间。司情的药就要没了。


    司道略一思索，“你先去，五日之后我去找你。”琴氏那里，她总得亲眼去看过才能放心，“拿着这个。”她把凝着灵力的珠子给席清递过去。


    席清接过来，不知道司念尘是什么时候又凝了这么一颗。他没有把这颗珠子挂到脖子上，而是贴身收起来。


    他放好之后问司念尘：“师尊灵力恢复了？五日后去琴氏旧址会不会危险？”


    司道回答：“够用了。”


    席清接的是天级任务，和其他师兄弟都不同路，出发时司道已经在炼丹房了，没有出去送他。


    司道控着丹炉的火，将扶光花萼和仙级灵草慢慢融合在一起。在司道的动作下，药力没有一丝外泄。


    炼药是个细致活儿，尤其是要炼等级高于自身的药。司道不敢松懈半毫，手上的力量控制的愈发精妙。


    四日后，司道抱着一只盒子从炼丹房出来，苏桥已经在凌云峰候着了。


    苏桥见是木盒，疑惑问道：“宗主这次炼的不是药剂？”这次宗主用来炼药的时间比以往多了两日，本来他就着急，现在看着这明显是用来装丹药的盒子，不由问了出来。


    用仙级灵草炼丹药比炼药剂增加的难度，不是几倍。


    司道把盒子递过去，“药剂时间长了会失效，这些丹药足够吃半年。”若是药剂的话，最多也只能保存一个月，她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回来。或许，解决完琴氏那边的事情，她还会去寻越先生。


    苏桥明白宗主是要出门的意思，只应道：“是。”


    还未到琴氏旧址，司道就感觉到了魔气，而且这里几乎感觉不到灵力，她脚下踩着的地面，也是一片焦土。


    若没有灵力维系，这块地方最终只会出现两个结果。一是这片土地分崩离析消失于尘埃之中，再或者，魔气完全侵蚀入土壤，这里演变成魔族的家园。


    无论是哪个结果，云洲大陆都接受不了。


    琴氏旧址所在地是诛魔阵的核心，本身的防御力就极强，不论是魔族还是人族都不能突破其防御，所以各大宗门只需要派些弟子看着这里的情况。


    若这里毁了或是被魔族占了，诛魔阵的根基便损毁了。


    宗门派来守护这里的弟子没有发现异状吗？


    司道蹲下来，手指捏起一撮土，里边蕴含的灵气几乎察觉不到。一直以来，这里都是云洲大陆灵气最充足的地方，怎么会变成这样？


    身后有破空声，司道朝后击出一掌，回头看过去，只余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她眉间蹙起，这里的感觉，很不对。


    司道继续往里走，她准备先去琴氏祠堂。


    一路上走过去，目中所见都是烧焦的木头，风干的血迹，惨白的日光照下来，竟让司道觉得有几分凄凉。


    这里自十几年前就是这副模样了，各大宗门没有清理是怕不小心坏了琴氏的布置，这样场景她又不是没见过，她怎么会莫名生出凄凉这种情绪来？


    司道更加警惕，可直到她走入琴氏祠堂，再没发现一点儿异样。琴氏祠堂的牌位已经染了灰尘，但没有一点儿破损。


    司道恭恭敬敬朝琴氏先祖三鞠躬，而后出了祠堂。琴氏庇佑云洲大陆千年，值得所有人去尊敬。


    所谓魔族聚居，除了刚开始那个没修成人形的魔族，司道再也没看见一个魔。总不能是四五天的功夫，席清已经把这里清理干净了吧。


    从祠堂往外走，司道遇见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带着香烛等物品，很显然是要祭拜谁。


    司道正要和他打听一些情况，这男人看见司道却十分惊恐，“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因为司道没有立刻回答，这中年男人紧张万分，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一只笼子便扣了上来。本来司道是能躲开的，但她对这里太不了解，便站在原地没动。


    这时中年男人好似放心许多，“这笼子乃是冰炎铁锻造而成，纵你有通天的本领，也得在里边待着！”


    冰炎铁天生克制灵力，被关在里边的人连半分灵力都用不出，自然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可是，只有当年的琴氏才会冶炼冰炎铁，而琴氏的冰炎铁，在那一场浩劫中消耗殆尽，这又是哪里来的？


    司道问他：“你和琴氏是什么关系？”


    中年男人只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别装了，若是不知道我们和琴氏的关系，你们在这种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这男人是把她当成了谁？你们……还有谁也来这里了吗？


    中年男人不再多说，径直去琴氏祠堂祭拜。


    司道试了试这铁笼，果然极为坚固，难道席清也被这么抓走了？等中年男人祭拜完，他口中念诀，笼子又幻化成铁链，牢牢绑在司道身上。


    中年男人拉着铁链，走的很快。司道从小就没这么狼狈过，不过她也不在乎，脚上绑着链子迈不开步就走的再快些，总不能让人把她拖回去。


    跟着男人，司道见到了一个她从来没听说过的地方。眼前的景物是突然发生变化的，郁郁葱葱的树木代替了残垣焦土，因为一瞬间的愣神，司道被男人拽的踉跄了下。


    她说：“你慢些。”没有不满，只是合理提出诉求的语气。


    中年男人嘴上训斥着，“不过是阶下囚，还敢有这么多要求！”可不知为何，他的脚步却实实在在变慢了。


    司道观察着四周，这里的灵气更为稀薄，远处应该是有个什么阵法或是法器在维系着这里的灵气，这里才不至于坍塌消失。即使如此，这里情况也很危险。


    这里是独立于云洲之外的一所空间。之前便听说琴氏先祖于空间一途颇有造诣，看着这与外界无异的空间世界，司道只感叹琴氏先祖的夺天造化。


    她被中年男人带到一所高大的宅院前，然后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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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进去了。过了一会儿，中年男人把司道带进去，对她说：“跪下等着。”


    司道在宽阔的厅堂内站着，身姿挺拔，没有半点要跪下的意思，“阁下要审我，总得给我个原因。”


    中年男子像是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你来我们这里要做什么你主子没告诉你？我这是在给你申辩的机会，族长马上就到，你可别浪费了。”说着，他用力踢向司道的膝弯。


    司道侧身避开，中年男子既惊讶又生气，他没想到眼前这女子能躲开。冰炎铁之下，动作应该是不能这么灵活的。


    司道对他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这位族长，她应该见一面，所以她没挣开绑在她身上的铁索，很给面子的在配合绑了她的这个人。


    但是司道不知道，她这副淡然的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比挑衅还过分。


    中年男子听见有脚步声，料想是族长过来了，他按着司道的肩膀，低声威胁道：“快跪下，不然一会儿让你死的很难看。”他用力压司道的肩膀，脸都涨红了，也没让人跪下。


    脚步声近在身侧了，“五叔，您这是在做什么？”听着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即便这人唤中年男子为五叔，五叔也没敢拿长辈的款儿，躬身道：“族长，这女子在琴氏祠堂鬼鬼祟祟，所以我将人抓了回来。”


    司道看向坐在正中座位的人，眼神略微变化了些，“你是这里的族长？”她没想到自己会和琴夕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琴夕也愣了一秒，然后道：“五叔，此人与索我族中至宝那些人没有关系，先给她松绑。”然后他又对司道不好意思地一笑，“之前一直瞒着你，实属无奈……”


    司道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我明白的，不用解释。”


    五叔看着女子的动作，接着惊叫道：“谁给你解开的！”他还没动呢怎么这就解开了！


    司道顺手把铁链给了五叔，然后才说：“不是你们族长允许我解开了吗？”她这话说的太自然，让人觉得没问题。


    可问题是，冰炎铁制成的铁链锁住的人从来还没有能逃了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司道此时看见琴夕，再联系她进来以后的感觉，越发确定了一件事，她问：“琴夕，你们这里的情况，我可以说吗？”她已经明白琴夕和她要聚灵符的原因了。


    琴夕点头，这座空间的情况日益恶化，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也不需要避着谁。


    司道却还是没说，有些事情，虽然是既定的事实，可说出去就会扰乱人心。


    她这样欲言又止，琴夕明白了她的意思，“五叔，这里有我，你先去忙吧。”


    屋里再没其他人，司道直白说：“就算有一座极品灵矿在这儿，这座空间也迟早会坍塌，空间的本源不可替代。”


    琴夕脸上闪过一丝紧张，说：“可是，那些聚灵符明显已经起作用了。”他不愿意相信司道的话，他不想这里最终还是只能有那一个结果。


    司道摇头，“聚灵符能起作用，是因为这片土地上还有灵气。等空间里的灵气全部溃散，什么阵法符咒都起不了作用。”

 27. 真相

    司道刚才听琴夕说到族中至宝，便料想到那至宝应当也是与诛魔阵息息相关，否则不会留在这空间。


    但是再多的，就涉及到琴夕族中内务了，她不该再说。


    来琴氏旧址司道有两个目的，一个是除魔，另一个是找席清。她看向琴夕，“所有进入琴氏旧址的人都会被你们抓过来吗？”


    琴夕摇头，“族中人不常出去，你这次其实是凑巧。”真是太过凑巧，整个云洲也就只有一个司道，而同样的整个云洲也没人能那样一条铁链就绑回司道。


    偏偏，他那个对外族人恨的一视同仁的五叔今日出去祭拜，也是今日，司道来了琴氏旧址，还那么配合的被带到了他面前。


    司道站起来，“我能离开吗？”她看似在询问，实则在别人看来，却是通知。


    琴夕看出了司道的意思，只是说一句，“司宗主若有需要，再来找我便是。”话虽这么说，他将司道送出空间，却没提要她怎么来找他。


    司道清楚琴夕不过是客套，琴夕若真将空间的罩门暴露给别人，她反而要怀疑，踏出空间时，她问：“琴族长，外边的魔族可有惊扰到你们？”司道自然而然换了称呼。


    她问这句，想知道的其实是，这里灵力溃散，是因为魔族聚集，还是其他的原因。


    琴夕答道：“空间隐秘，非外人可见。”话说了一半，琴夕忍住了，司道就算再一心为天下，谁也不能保证她就没有一丝私心。他把造成灵力溃散的原因憋了回去，没有说。


    司道点头，“既然如此，琴族长留步。”她将剑唤出，负于背上，没有再回头和琴夕说些辞别的话。


    身后的空间随着琴夕踏入门中的动作消失，司道将自己的感应力铺满了整个琴氏旧址，找到了魔族聚居的地方，也找到了——席清。


    席清的状态不是很好。


    司道想不通原因，以那日比武台上席清展现出来的修为，也不该落到被魔族俘虏的地步。


    被锁在昏暗牢房中一直低垂着头的席清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


    接着，席清身上的锁链就都断开了。铁链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到司念尘第一眼，席清说：“我就知道，这间牢房最多困住我五日。”昏黄的烛火下，席清的笑越发让人心疼。


    司道扶他起来，看见他身上错落着的鞭痕与衣服上干了的和未干的血迹，神色更冷。她贴上一张换装符，席清的衣服头发都随着司道的心意变成了干净利落的模样。


    席清低头看自己的穿着，心中暗道：“师尊果然是天才，不知什么时候有闲情逸致研制出这样的符咒来了。”


    锁链被司道断开，外边守着的魔族士兵接到警戒往里涌进，司道没有回头，问席清：“还能打吗？”


    席清笑着，“恐怕要靠师尊庇护了。”自来了这里，他就莫名其妙的心口疼，连带着用不出灵力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不能是他前世给诛魔阵捅了一个窟窿的报应。


    司道回头看他，将自己的佩剑递过去，“跟紧我。”


    司道在前边开路，席清在后边抱着剑悠哉游哉，偶尔有哪道攻击将要落在席清身上，剑便自己出鞘，挡了那攻击。


    这么杀出地牢，席清脸上连丝灰尘都没有。他怀里的剑不满意极了，轻轻震动着。


    席清安抚地拍着剑，“不要生气，刚才你杀那个红毛小魔的招式，漂亮极了，全天下没有第二把剑比得上你！”他夸赞道。剑一听这话，不再震动，剑体光芒更亮了些，像是个小孩子受到夸奖般往起挺了挺腰。


    席清笑了笑，司念尘这把剑的脾气又暴躁又骄傲，偏偏一哄就好，真是可爱。


    出了地牢，外边是正集结起来的魔族巡逻军队，司道拉着席清退到墙边，“你为什么会落入魔族人手里？”她必须先解决自己的疑惑，否则她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下。


    席清如实答道：“我一到这里就失了灵力，而且魔族派了一支军队将我抓入牢中，让我把在琴氏旧址得到的东西交出来。”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他这还是第一次来琴氏旧址，眉眼间疑惑，“不知道他们在要什么。”


    魔族向来杀人不眨眼，像这样把一个人抓住关起来是极其少见的。


    前边已经围了不少魔族士兵，司道没有再动手。席清突然明白了司念尘的意思，对魔族士兵道：“你们去告诉炽焰，他要的东西，我给。”这几日下来，席清知道了这里的领头人是当年魔尊的右护法，名为炽焰。


    士兵互相对视，然后立刻有人去禀告护法这件事情。


    司道抬指召回剑，另一手扣住席清的脉搏，“都是外伤。”灵力在心口那里确实很乱。正常的灵力在筋脉内应该是流动的，但席清的灵力好似一动不动，凝固了。


    她把手从席清胳膊上挪开，先想到的是，两年前她刺入席清心口的那一剑就在这个位置。


    席清见司念尘走神，问道：“师尊，怎么了？”


    司道摇头，“想起些往事。”


    炽焰很快就到了，他在看见司道的那一瞬间却停住脚步，脸上神色凝重，“司宗主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通知本座一声，本座也能好好接待。”


    “他是我唯一的弟子。”司道像是在介绍，又像是在说明她来这里的原因。


    炽焰那双狭长而魅惑的眸子微眯，“许久不出来，司宗主的生活好丰富，这位便是你死而复生的弟子？”


    说到死而复生几个字，炽焰觉得很有意思，“人死不能复生，本来嘛，席清身上有那件东西，在这里我们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哪怕他没有灵力。但他体内不是完全的他自己。”炽焰突然停下，看着司道，“司宗主牺牲不少吧？”


    司道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没和炽焰说话。


    席清恍惚间想到那日他看过的禁术，重生召唤术，他体内不是完全的他自己，那便是有别人的魂魄在了。


    是谁的魂魄？


    炽焰还是忌惮司道，他知道使用重生召唤术的人会灵力尽失，可司道总是不一样的，他不敢冒险。所以他退了一步，“司宗主，你只要不多管闲事，我可以保证，取出席清体内的宝物之后，将他原样还给你。”


    司道轻蔑地笑着，“炽焰，几年过去你变天真了。”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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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司道不会让步的意思，炽焰眼中的魅惑散去，再出现的全是狠辣，“我知道司宗主难缠，哪怕没有灵力也不好对付。可是，司宗主，你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呢。”


    “没有灵力”这几个字像是锥子一样扎进席清心脏里，他抓住司念尘的袖子，从怀中取出一颗珠子，“师尊，您……”


    这珠子是师尊灵力凝成的，他像是自我安慰一般用力捏着这颗珠子。


    司道对他说：“你看到了，我有灵力。”语气很坚定，没有半分骗人的模样。


    席清把珠子收回去，重生召唤术他仔细看过，使用的人会剩下一点儿几近于无的灵力，所以，他明白了。


    师尊不御剑，外出使用飞行法器是因为她灵力不足以御剑；她画符总是先布一个聚灵阵是因为她自身灵力不足；那日使用传送阵后她在客栈闭门不出，是因为她受了内伤；她那日晕倒在后山，不是因为什么功法的原因，是她没了灵力，在找另一条修行之路……


    而这些，他早就发现了。可是他因为下意识的觉得司念尘无坚不摧，而且，他也不愿意相信杀了他的人会再救他，所以，他从来没深思过。


    席清的表情越来越颓丧，“师尊，对不起。”他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


    司道刚要说什么，就听席清说：“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失忆。”


    司道点头，“后来我发现了。”她安抚地拍拍席清，目光凛冽看向炽焰，“你以前不这么多话。”她右手挡在席清身前，做出防御的姿势。


    炽焰却是带着期冀的眼神盯着席清。看着席清捂着心口，脸色一点一点变白，有金色的光从心口迸发而出，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司道看到这金光，要探席清的脉，却被一道力量阻隔，她不知道席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炽焰却是稳操胜券般，“席清心脏本来就有伤，现在这样难过自伤，他体内的宝物免不了要来保护他，本座只需加以引导，他的心脏便会自己跳出来。”


    加以引导？司道仔细观察半响，看见地上残破的阵法，用力劈过去，操纵着、引导着甚至可以说是拉拽着席清心脏的那些丝线全部应声断开。


    炽焰见势不好，立即飞身去掏席清的心脏。司道抬剑挡开，始终不离席清半步远。她怕炽焰和他的魔族士兵伤到席清，剑招出的极快，几乎布成一张剑网，凡是靠近的，皆格杀。


    身后席清压抑着的细碎呻吟传出，司道一掌挥出，将所有人逼退十数步。


    司道回头看了一眼席清，她依旧没法碰他，也带不走他。她对炽焰吼道：“滚出去！”


    炽焰自知他不是司道的对手，交手这么多招下来，他已经发现司道没有用一丝一毫的灵力，可她修了别的力量，而且一样强悍骇人。


    他本该退的，可眼下这机会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第二次了。


    炽焰再次往席清心口抓去，他手掌上带着的法器突破了席清体外金色的保护屏障，司道一剑砍下，法器和炽焰的右手皆化为黑气消失不见。炽焰失去右手的断口上，又长出新的手掌，但他吐出一口鲜血，显然是坚持不住，只能带着魔族士兵撤了出去。

 28. 抱歉

    司道站在席清身旁，却帮不了他一点儿，只能看着他痛苦。


    过了会儿，司道给席清贴的换装符失效，席清又变成了那副满身鞭痕极其可怜的模样，再接着，席清直直朝地上倒下去。


    司道一把揽住席清，同时在地上布阵。外边魔族设了阻挡传送的阵法，司道一掌朝外边的阵眼击过去，在外边阵法碎了的同时，她和席清离开了魔族的地盘。


    她带席清去了琴氏祠堂。


    虽然司道说不清席清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她猜测，炽焰那般不计后果想得到的东西，绝对与诛魔阵有关。


    她将席清放在地上，自己坐在他旁边，等着他醒。


    风声萧瑟，地上间或生着几株野草，伏在地上。席清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司念尘那张不染俗尘的脸。反应片刻，他坐起来，“师尊。”


    司道点头，“心口还疼吗？”


    席清看师尊没有和他谈刚才那件事情的想法，苦笑了一下，摇头，“不疼了。”说完以后，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他又抬眸，“还是有些疼，不过应该是比不上师尊救我时献祭全部灵力那样痛。”


    即便师尊不想提，他就要装作不知道吗？


    司道终于把视线挪回到他身上，口中吐出的话却刺人心肺，“两年前，我亲手杀了你。”


    席清紧盯着师尊，“可是，重生召唤术救不回死人，我两年前没死，对吗？”正是因为席清之前太确认他死在了司念尘剑下，他才会以为重来这一次是幸运，是偶然。


    人死不能复生，禁术也不能。


    司道想否认，可术法在那里写着，她改变不了，所以她没出声。


    席清改变姿势，跪在司道面前，“师尊费尽心思救我，弟子无以为报。”他手掌按上自己的心口，“我不知道自己这里有什么，但应该是与诛魔阵有关的宝物，师尊把它取出来吧。”


    既然除魔卫道，守护苍生是司念尘一定要做的，他愿意。


    司道站起来，她乱的很，“你先起来。”


    席清手指用力，取下了那日大比赢得的护心镜。他将护心镜放在地上，仰头看向司念尘，“师尊现在动手，应当没有阻拦了。”


    司道一把将人拉起来，“你以为我喜欢给人心上捅窟窿是不是？”她弯腰捡起护心镜，用力按到席清的心口上，“我救你回来，不是让你在这里寻死觅活的！”


    才到琴氏旧址这么半日，就冒出来这么多事情，司道心里还没有一丝头绪，席清又是这么一副我对不起你要以死报的模样，更让司道心里不舒服。


    席清本来还想问师尊魂魄的事，可师尊正在气头上，他又把话憋了回去，只低声应道：“是。”


    司道看席清状态好一些了，才问他：“你是在哪里感觉到心口疼的？”


    席清答：“一踏入琴氏旧址就开始疼。”司道顺着他的话猜测道：“在祠堂这里疼的最厉害？”


    席清点头，越靠近琴氏祠堂就越是疼。


    司道无语，拽着席清就走。


    席清只管跟着师尊的脚步，也没想司念尘要带他去哪里，只是就这么跟着。从始至终，他这条命都是师尊的。


    出了祠堂以后，司道把手松开，瞪了席清一眼，疼都不会说一声吗？自己在那儿忍着，等谁发现呢？


    席清被瞪了这一眼，低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对着师尊笑了下。


    司道瞪过去的那一眼由生气却慢慢变成了心疼。席清才重新回来几天啊，就受了这么多伤。若是不知情的人，谁能想到席清这挂着明媚笑容的外表下，心脏刚才几乎被拽出去。


    她扶着席清坐下，“你自己抹药。”


    说完这句话司道就要背过身去，衣服却被席清拉住，她回头，“怎么？”席清把师尊才给他留下的药膏递过去，“我手疼，自己上药不方便。”


    司道站在那里，没有动作。席清的袖子滑落下去，露出腕上被带刺的铁镣铐出来的血痕，他小声恳求道：“求师尊帮我上药。”


    司道转回身，她还是扶着席清进了旁边的屋子，给床上贴了一张清洁符咒之后让他坐了上去。


    席清上身的衣裳全部脱下，胸前腹部落满了血痕，心口处又添新伤，压着曾经旧的疤痕上面。


    司道闭眼，对他说：“转过来。”席清听话地配合着师尊的要求，把后背转过去。


    她用指腹化了药膏，一点一点涂在席清后背的伤痕处，动作极为轻柔。涂完后背，司道将药瓶放下，“前边的你自己涂。”她看不得席清身上那么多伤。


    席清点头，“多谢师尊。”然后他就伸手去拿药，药瓶却在他手里打了个滚落在地上，他眼睛红红的，转身仰起头着急解释道：“师尊，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我胳膊没有力气。”


    司道弯腰捡起药瓶，对上弟子那双可怜兮兮的眸子，想了想，还是给他抹起药来。


    她也不清楚席清在想什么，刚才还寻死觅活的，现在又开始自怜自哀。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席清唇角扬起，笑得很满足。


    司道手指从他劲瘦的腰身上收回，最终还是落在了心口上，只剩这里的伤没涂药了。她闭上眼，手上的药还是没抹上去，“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但席清听得清楚。


    席清知道司念尘始终是觉得抱歉的，可当初是他咎由自取，而且，她不是把他救回来了吗？


    他从司念尘手里拿过药瓶，郑重道：“我现在还活着，是因为师尊一次又一次救我。”他目光真诚，“没有您，浔阳城外怕是连我的尸骨都找不到了。”


    司道站起来，背对着席清，“你换好衣服就出来。”她像是没经历刚才那些事情一样，身姿如松，声音也恢复了过往的冷淡。


    片刻后，席清出来，司道眼前一亮，鲜艳的红色映衬的席清皮肤越发的白，长长的颈子往下被红色的布料裹得严严实实，宽肩窄腰，身量修长，席清当真是生了一副夺人心魄的颜色。


    然后她微微垂眸，问对方：“怎么换了这样一套衣服？”


    席清笑着：“因为喜欢啊，师尊看我这样好看吗？”他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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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是想，如果再受伤流血，这件衣服上应该不会那么明显。


    司道走远了，许久，在席清跟上之后，才说道：“好看。”


    两个字像是被风吹到席清耳中，飘飘晃晃的，却又那么清晰，即便心脏还在刺痛，他脚下的步子却轻快多了。


    在旷野中，司道停下。


    她抬手引出布在上空的诛魔阵，他们头顶的阵法被黑气缠绕，看起来随时都会碎了。她握住席清的右手，手掌渡过力量，加固头顶的阵法。


    试过一次之后，司道松开席清的手，看着上空。没有谁仅仅用那么一点儿力量就能将诛魔阵表面的魔气都驱散，她自己用同样的手法试了一次，不行，所以不是因为她的力量。


    司道将诛魔阵又隐藏于天幕之后，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因为诛魔阵的修补，他们脚下土地的灵气也开始充盈起来。司道对席清说：“你是琴氏后裔。”


    席清在这里不能使用灵力，大约是因为自己那缕魂魄吧。琴氏是仙人后裔，和她这种凡人的魂魄自然相斥。阴差阳错，她竟不能让席清在最利于他的场地使用灵力。


    席清说：“我不知道，我只想跟着师尊。”


    他们二人说话间，琴夕带着族人出现在不远处，“恭迎少主回归。”


    席清回头看看，“我不是你们少主。”这算什么呢，他嘲讽笑着，他的宿命原来是守护诛魔阵啊，可他给诛魔阵撕碎了琴氏先祖怎么没显灵劈了他呢。


    司道看琴夕极其族人都还跪在地上，又给了席清一个眼神。席清反应过来以后对他们道：“你们都起来，不要拜我。”


    琴夕走到席清面前微微躬身，然后道：“少主，我们一族为侍奉琴氏而生，琴氏灭亡，我们生活的空间和自身的灵力都在溃散，受了的伤也无法恢复。但刚才，您让空间重新焕发生机，也让很多濒死的族人脱离病榻。只有跟着您，我们才有活路。”


    席清走到司念尘身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心脏依旧在刺痛，他并不想留在这里。


    琴夕身后的五叔着急道：“少主，您跟着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琴氏留下的秘法足够您笑傲云洲！”


    琴夕一听五叔说话就知道要坏事，喝道：“闭嘴！”


    席清目光冰冷，一字一句道：“她是我师尊。”


    五叔向来看不起外族人，“少主天赋绝佳，先代尊主想达到您刚才驱除魔气的效果，也不会轻松，您年纪尚小，回来以后学习最好的术法，要一个教不了您的师尊，有什么用？”


    司道不说话，她只想知道席清怎么选择。


    席清却是当胸踹倒了五叔，“刚才修补阵法的力量，是师尊借我之力做的，你对我师尊不敬，该向她道歉。”


    琴夕听了这句话若有所思，提议道：“不若司宗主与少主小住一段时间？”


    司道没说话，她在等着席清处理。


    席清看着五叔道了歉，接着说：“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但是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也不稀罕你们的功法。我不会留下。”

 29. 废物

    司道看向琴夕，“琴族长的意思是？”


    琴夕往后退一步，“虽然我们的确需要少主回归，但是，最主要还是得看少主的意思。”这是因为他面前站着的是司道，琴夕了解司道的能力。


    如果是别人，他可能会有想法把人强留下来，但是司道，他们一起上都没有胜算。


    身边的族人们对琴夕的回答明显不满意，一位年长女子道：“少主自然是要回来的，难不成还真要跟着这么个年纪轻轻的仙师去修行？”


    “是啊，外边的资源怎么也不会比琴氏留下来的资源更好。”


    “……”


    司道再次和席清确定了一遍，“你不想回去？”她只需要知道席清的意见。


    席清站到司念尘身后，“我只想和师尊在一起。”


    司道往前，眉端轻挑，这还是她头一次被人质疑教不好徒弟。


    司道虽不想和他们交恶，但还是有必要证明自己。


    席清只是他们名义上的少主，这些族人对席清也没有那么恭敬，只是因为席清有用罢了。这里，席清总会回来，她作为席清的师尊，不能让人看不起他在外面的经历。


    “想要我弟子留下的，打赢我。”她启唇，说出来的话很平淡，但琴氏侍族的人们却觉得她太过嚣张。


    那些族人并不知眼前的女仙师就是司道，就算知道，他们最多只是态度好些，也不会认为司道有能力拦住他们。


    先上来的便是刚才说话的那位年长女子，这女子上手就朝着司道的丹田攻击，想直接废了司道。司道本来想给对方留些情面的，可是对方这样狠辣，司道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司道甚至都没动，没人看见司道做了什么，那位年长女子就倒在地上。这样被司道打倒，年长女子脸都红了。


    司道眼神从地上的人影掠过，没说什么话。席清抱着胳膊说：“你们这样不堪一击，我回去恐怕只能被你们耽误。”


    那些族人本来有几分畏惧司道的修为，但被少主的话一激，却是不得不拼个输赢了。


    司道把剑扔出去，让剑与那些族人去缠斗，她则看向琴夕，“琴族长，你不和我打，他们不会服的。”琴夕是这些人里修为最高的一个，她若不把琴夕打败，这些人心里还会有侥幸。


    琴夕不想动手，他踏出一步，“我不是司宗主的对手，再和您打，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听到司宗主三个字，那位五叔说话了，“司宗主名满云洲，我们避世不出在空间里也有所耳闻，你就算赢了我们，也胜之不武。”


    司道笑了，“你们以人多欺人少，以年长欺年幼，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这样还赢不了，只能说明你们是一群废物。”


    琴夕见司道收了剑，回头呵斥族人，“少主能跟在司宗主身边修行，比留在我们身边自然是要强千百倍的，不许再对司宗主不敬！”


    打了这一场，他们认清了自己和司道之间的差距，族长的话对他们而言也是台阶，他们自然无有不应的。


    琴夕见席清要走，终于还是下了决心，“少主留步。”


    席清回头看他，“琴族长什么事？”


    琴夕对司道和琴夕二人说：“请借一步说话。”他想，若是他把空间内的情况和盘托出，以司道的秉性，或许会和少主留下来。


    三人行至僻静处，琴夕缓缓道来：“之前司宗主去过空间，应该察觉到空间内灵力枯竭。现在少主出现，空间有所感应，恢复了几分之前的样子，灵气也浓郁许多。但这些只是暂时的。若少主迟迟不掌空间，空间依旧会坍塌，空间坍塌以后，诛魔阵和云洲大陆之间再无遮掩，阵法上溢出的魔气会直接侵蚀云洲土地，危及苍生。”


    按照琴夕的意思，空间存在的意义便是阻隔诛魔阵上魔气侵蚀云洲大陆。


    席清却对琴夕说：“既然情况都这么紧急了，你让那个空间认主不就好了。”


    琴夕摇头，“只有真正的琴氏族人才能让空间认主，属下虽姓琴，却不是琴氏族人。”


    琴氏侍族的族长得到琴氏恩赏，可以姓琴，但也只是改变了姓氏，其血脉与琴氏无关。他继任族长时，以为他是最后一任琴氏侍族的族长了，所以给自己取名琴夕。


    席清看向司念尘，他知道她一心只想护着云洲大陆，如果这个空间的作用真那么重要的话，他去便去，又不损失什么。


    眼见席清有些松动，琴夕正暗自松了口气，司道突然出声，“历代琴氏尊主从来不离开这块地方，席清让空间认主了，是不是也只能留在这里？”


    琴夕没想到司道直接问到了关键点，他只能说：“是。”


    司道又问：“如果席清每隔一段时间来注入一次灵力，空间应该不会崩溃吧？”


    琴夕看着司道，半响叹气，“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司宗主。”


    司道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那种人，这种说话方式她见的多了，要是还能被诓骗了，也白做十几年的宗主了。


    她只是说：“你想少主回归无可厚非，但你要把所有情况都明明白白告诉他，他若是被诓着骗着做了决定，你们认为无法更改的事实在我这里未必既定不变。”


    她话说的委婉，但琴夕听懂了，甚至可以说，被威胁到了。司道的意思是，如果席清是被骗回去的，即便席清和空间和这片土地绑定，她也有办法给弟子解绑带他走。


    换成别人，琴夕只会觉得这样的话大言不惭，可司道，谁知道呢？反正他不敢赌。


    琴夕笑道：“司宗主言重了，此前您帮助我族良多，我感念在心。对于少主，我不敢诓骗。”


    对司道的感谢，琴夕是真心的。魔族肆虐在这片土地，若不是司道的聚灵符，空间可能就隐蔽不住了。如果空间显形于魔族面前，被踏破也是眨眼间的事情。


    司道摆手，“你给我的报酬要有价值的多。”她说的是那块养魂石。说完这一句，她退后一步，示意琴夕去和自己弟子谈。


    既然她已经知道席清的身份，那么这些事情就不再是她能替他做主的。


    琴夕这次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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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修炼的所有好处都说了，限制条件也不敢隐瞒，全部告诉了席清。其实按理来说，这样的好处对任何人来说都很丰厚了，但面对席清，他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自家少主怎么就跟了司道这个妖孽，若不是如此，哪里用他这样费力！


    可话说回来，跟着司道好处自然也不少，他以前就听说席清这个名字，是两年前诛魔阵被撕破时。


    普通的少年闯祸要么是不小心放火烧坏了谁家的房子，要么是偷了邻居的鸡烤着吃，可他家少主直接就给天捅了个窟窿。那时候就有那样的修为，除了跟着司道，跟谁都修不成那样。


    果然，席清态度很坚决，“我只跟师尊，这里，我没有归属感。”


    琴夕知道再多说也没有益处，不再劝席清留下，只是恳求道：“少主不愿回来无可厚非，但琴夕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少主每隔两个月能回来一次。”


    两个月回来一次总好过一辈子不能离开，席清答应了。


    琴夕没有再纠缠，带着族人回去。他本来想送少主些灵石法器之类的东西，可又想到少主跟在司宗主身边，想必是不缺什么的，他出来的着急，带的东西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等下次准备了好的再送吧。


    看着琴夕等人消失，席清有几分恍惚，突然就成为琴氏少主，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司道等他回过神来，对他说：“做任务去。”


    出来这些天席清一直被关着，刚才又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席清几乎忘了他出门时领了天级任务。


    这要是一个魔也没杀就回去，以后别说天级任务，恐怕最低级的黄级任务他都不好意思去领了。


    席清想起自家还不能用灵力，又有些颓丧，“可是师尊，我没有灵力。”


    司道提示他：“你试着调动体内除了灵力以外的力量，将其凝聚在指尖。”她当时发现自家体内存在规则之力，也好费了一番力气才能自由调动的。


    席清没有找到自家体内除灵力以为的任何力量，他尝试了几次，挫败道：“师尊，我体内什么力量都没有。”他知道师尊让他找的力量是师尊现在用的那种，比灵力更强大的力量。


    可是，他没这个天赋。


    司道只是说：“不用急，你慢慢去找，一时发现不了很正常，这次任务我也接了。”


    她对席清说道：“虽然你没有灵力，但除魔时你也不能闲着。”司道说了这句话，席清眼神都亮起来了，他不想自己接了任务，最后却只能靠师尊去完成。


    席清问道：“我要做什么？”


    “你需要锻炼你的剑术。到时我会牵制住一半魔族，剩下的留给你练手。”既然席清也有用不出灵力的时候，她作为师尊，自然会把她自己另辟的一条道路指给席清。


    这里魔族聚居，魔族士兵众多，席清又不能动用灵力。换了别人，肯定当作是为难，可是他知道，师尊已经灵力全无，全天下依旧没有一个人敢与之争锋，师尊是在教他。


    席清应道：“弟子明白。”

 30. 逼魔族陪弟子练

    才半日时间，司道和席清就又出现在魔族聚居的城池外围，外边只有几队巡逻的士兵。


    为了让炽焰率领魔族军队快些出来，司道往前边扔了一张爆炸符，轰的一声，魔族在这里刚修好的城门就破了个大洞。


    席清感觉到无数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他扭头看看师尊，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司道却是气定神闲，眨眼功夫，炽焰就从城里飞出来，白眼快要翻出去，“司宗主，我们魔族虽然和你们势不两立，可我炽焰也不是傻子，当初给你练手，现在给你弟子练手！”


    司道挡住炽焰要回城的路，没说话，只挑眉看他。


    炽焰明白了，司道要给他弟子找练手的，既然已经找上他了，他就跑不了。那么他还不如抓住这个机会，取出席清心脏里的宝物。


    炽焰咬牙切齿，回头喊道：“出城迎敌！”不迎敌怎么办，难道等着司道打进城里去吗？


    席清站在下边只觉得佩服，果然，只要你足够强大，连你的敌人也会“配合”你。


    无数魔兵涌出，司道如她所言，只牵制住炽焰和一半魔兵，剩下的便涌向席清。司道这边打的游刃有余，席清却因为没有灵力已经负伤不少。


    炽焰打的吃力，却分出一部分精力看了席清一眼，故意道：“司宗主，你弟子要死了。”


    司道没有回头，她只管挡住自己眼前的人。她在席清身上设了禁制，伤重到一定程度会触发。


    席清只凭借剑术根本挡不住身边来势汹汹的魔族，在他又一次被打倒时，一只黑色的铁爪朝他的胸口抓去，他双手托起剑身，竟逼退了那个打他最凶的魔。一丝细流从他筋脉中滑过，他好像有些体会到师尊说得那种力量是什么了。


    在魔族再攻过来时，他努力调动力量，却没有反应，再躲已经躲不开了，他只能硬抗。


    受了这一下，席清又滚在地上。为了躲开旁边锋利的兵刃，他在沙石地上再滚过一圈，细碎的石子扎进受伤的皮肉里。


    司道一掌推开炽焰，接着便出现在席清被包围的攻击圈里，一剑划出，四周的士兵化成黑气，司道则扶着席清坐下，把丹药倒入掌心，再送进他口中，“疗伤。”


    她能杀了炽焰，但她知道，如果炽焰现在死了，群魔无首，这里这些魔也会四散而逃。


    她要这些魔族陪着席清历练。


    司道站在席清身边，魔族士兵便不敢上前。炽焰在远处看着，发现只有他的士兵上前攻击司道才会出手，便高喊道：“回城！”


    司道却冷声道：“还没打完，怎么能回城呢？”她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个好陪练，生死之间最能激发人的潜力，要是炽焰带着人回去，跑了怎么办？


    炽焰忍不住骂出来：“司道你要点脸！你让我魔族士兵拿命陪着你弟子修炼，还这般不讲道理！”


    司道也不看他，“在这片大陆，我就是道理。”


    实力为尊的世界，司道太清楚她的分量。


    炽焰知道再打下去，他和自己的部下迟早全折损在这里，便谈判道：“司宗主，用一个你不知道的秘密换我们的命，我说过之后，你放过我们。”炽焰从千年前魔尊临世时便在，知道的自然比司道多许多。


    司道看他，“你的秘密未必这样有价值。”但她隐约觉得，炽焰要说的这个秘密，或许正是她迫切知道的。


    炽焰见司道神色松动，慢慢道：“司宗主听过以后，便知道值不值了。千年以前，云洲大陆修仙者与魔族共存，经过修行，所有人都可以飞升。可是慢慢的，云洲大陆的资源越来越少，修行者却越来越多，不管是魔修还是人修。”


    关于云洲大陆千年前的往事，司道并不了解很多，典籍也没有记载，所以她听的很认真。


    炽焰却突然问她：“司宗主，你想过没有，魔气和灵气的关系？”


    司道：“想过。”原本她脱口而出就要说是相互克制的关系，可是炽焰这么问，她便觉得该有更深的关系，只是她没想到。


    炽焰点头，“在很多人眼里，魔气和灵气不能共存，就像我们脚下这片土地，灵气盛时看不见魔气，魔气盛时，承载灵气的土地便要崩溃。但是，千年前人魔共存，若魔气和灵气不能共存，便不该有那个时代。所以，那时魔气和灵气并不是眼下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难道还能很和谐吗？司道还等着下文呢，炽焰已经踏入阵法传送到不知道哪个角落了。


    炽焰刚才说那些，就是为了给逃跑找时机。趁着司道一面照看席清，同时脑子里又想着别的事情，他才找出这么一丝时机。


    司道没追上去，那些魔族士兵见护法跑了，纷纷要逃。司道看着四散开的士兵，一个大型法阵便祭了出去，挡不住很厉害的攻击，但能拦截这些士兵一时半刻就足够。


    这么多魔族士兵要是逃散到人间，又是祸端。


    司道声音放大，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所有魔族，在一刻钟内不能回城者，诛！”


    眼前的魔族数量太多，她要想一个不剩的把这些人留下，需要时间布更精妙的阵。可现在她没有时间，只能先威慑住魔族士兵，起码不要让他们去危害凡人。


    司道话落，所有魔族士兵都在迟疑，也在赌。赌司道不会第一个杀到自己，赌自己能逃出这一片天地。护法都逃了，他们留在这里怎么可能有活路？


    司道给他们留活路？那真是笑话！那还不如做梦快些。


    甚至有士兵举起手里漆黑的长刀往正在打坐恢复的席清身上砍去，席清迅速朝后仰倒在地上，才躲过去。


    席清站起来，“师尊，让不听话的人留下陪我练功，行吗？”


    司道点头，看着席清挡在了最前面。


    这一次司道没有再参与进去，所有冲在最前面想离开的士兵都朝席清涌过去。司道悄悄改变着阵法，将整个阵法的出口变成了约莫五人宽的空地，席清要应对的，也只是打到他眼前的那些人。


    后边挤过来的士兵发现他们越往前越窄，有反应快的，知道是司道动了手脚，赶紧回城，反应慢的，还在往前挤，丝毫没有察觉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席清在出招的时候，剑法运用的更加纯属，偶热无意中也会使出规则之力，一剑扫过一片魔族士兵。


    虽然席清没有完全掌握规则之力的使用，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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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索到了一些规律，那就是他剑招使得精妙绝伦时，规则之力会被带出。


    一刻钟将至，很多魔族反应过来冲不出去扭头就回了城，剩下负隅顽抗的，只有席清面前的十来个士兵。


    司道在远处看着，席清出剑的招式和力量用的不错，他已经会用自身优势去弥补没有灵力的缺陷了。


    修仙之人依靠灵力很正常，但如果对某种武器掌握至臻至熟，那么起码，在这件武器的使用上，他有没有灵力都是不妨事的。


    司道对席清说：“一刻钟到了，没回城的这些，全灭。”


    长剑划过，席清回头看向师尊，应道：“是！”他一身红衣笑容明媚，手中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对力量的掌握，让席清暂时忽略了身上的伤痛。


    剩下的魔族士兵感觉到不对转身就想要跑，可连声惨叫都没喊出来，就化作了黑气。


    席清收剑跑去师尊面前，“师尊，怎么样？”他语调上扬，眉目间带着几分自信的少年气。


    司道不吝夸赞，“不错。”席清调动规则之力的速度比他当初快多了，她灵力全失后，不知走了多少弯路。好在她闭关修行也没人怀疑，才让她有时间过渡。


    席清得了这句不错更是高兴，得寸进尺道：“师尊得给我奖励。”


    他仔细想过了，师尊救他回来又不是为了要他去死，那么他就每天陪着师尊除邪诛魔，陪着师尊开开心心，这样就够了。


    司道把自己的乾坤袋取下来，“里面的东西你随便拿，或者你可以说要求，我按你要求炼你想要的东西。”


    席清没接，他说：“这样的话我就亏了，就算不是奖励，我让师尊给我炼个什么东西，师尊难道会拒绝？”


    司道敛眸，席清说的不错，她不会拒绝。可是除了法器、丹药、灵符这些东西，她没别的可给的。


    她把乾坤袋再次系好，“你想要什么？”她不知道该给什么，那便让对方来要。


    席清取出一锭银子，在手心掂了掂，“师尊陪我去喝酒。”


    司道不喜欢喝酒，她说：“换一个。”


    席清看起来很是失落，停顿了会儿才说：“那就换一个吧。”他随手一指，“去那边找座城池，师尊陪我玩几天。”


    这也不是很为难的事，司道问他：“仅是如此吗？”


    席清笑了笑，“是啊，但是师尊到时候不要嫌我烦，可一定要陪着我啊。”


    司道觉得她似乎被弟子诓着答应了个不太合理的要求，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点头，“答应你的，不会失言。”


    接着她对席清说：“先疗伤吧，你身上这衣服都快被血给殷透了。”若不是红衣，司道也不会忘了这一茬。


    席清盘膝而坐，平心静气，操纵着体内细若游丝的规则之力在筋脉中过了一遍，同时吸收着丹药的效力。等到丹药吸收的差不多，他站起来问一旁画符的师尊，“我们还去城里打吗？”


    司道将手中符咒画完，收了纸笔，“打。”


    人和魔从来都是势不两立，她不可能因为听炽焰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放了这么多魔。若是魔尊在此，也不会对她人族有半分手软。

 31. 至洛城试衣换妆

    司道在城外布下了许进不许出的阵法，防止魔族暗中离开。


    剩下的事情，她全交给了席清。


    这里虽是一座城，但因为是临时建起来的，规模并不是很大，魔族士兵的数量也不是很多，席清去处理，足够了。


    席清从城门处的破洞进去，里边的魔族早就严阵以待，见着席清杀进来，有魔族高声质问道：“司宗主原来这般言而无信，我们已经听你的话回了城，你为何还是要赶尽杀绝？”


    席清道：“我师尊只是说不回城的要杀，也没说回了城的就不杀。”


    他眯着眼睛瞧堵在他面前的这些魔族士兵，“现在你们想有条活路了，当初跟着炽焰出来烧杀抢掠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日？”


    魔族士兵清楚他们活不了，便都燃烧精血发挥自己最大的战力。死也得拉个垫背的，能带着司道的徒弟死，也不算赔。


    天黑下来，席清已经打了几个时辰，现在连挥动胳膊都觉得酸。


    等到明月高悬时，席清躺在地上，喘着气，“师尊，这也太累了。”


    司道在他身边坐下，手里拿着不知哪里找来的水，喂他喝下去。伴随着吞咽的声音，司道轻声说：“这就嫌累了？跟着我，以后连床都下不了也是有的。”


    席清枕着师尊的胳膊，听见这话，莫名就想起来他少年时在外流浪，听过一些荤话，他敛眸，就着师尊的手再喝了一口。


    司道见他不回答，问道：“怎么，怕累？”


    席清心里正想入非非，连忙道：“没有，不是，只要是跟着师尊，我愿意的。”


    司道将杯子里剩下的水喂入席清口中，“以后也没这么轻松的机会了，回宗以后，我陪你练，不会留手。”


    如今知道席清是琴氏后人，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琴氏后人出现，于天下自然有益，可是，琴氏族人亡于诛魔阵者不计其数。历代琴氏尊主，都是抱恙而终。


    席清往师尊怀里靠着，仰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这里的任务完成了，回宗的事之后再说，师尊不是说要陪我在外边玩几天吗？”


    司道点头，“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席清说：“我得再想想，师尊别着急。”他坐起来，“师尊，我们先找个客栈去吧，总不能今晚就躺在石头上过夜。”


    司道取出几颗灵石，递给席清，“以后三更半夜的别说这种傻话，客栈都打烊了谁给你开门。”


    席清拿着灵石，“这是要做什么？”


    司道对他说：“教你布个阵。”她有意放慢动作，同时道：“晚上你就歇在你自己布的阵法里。”


    “那要是我失败了怎么办？师尊收留我一晚？”席清快速跟上师尊的手法，还有闲情逸致问她。


    司道手下的阵法已经成型，她转身看席清，“失败的话，沙石地上睡一夜也没关系，反正你除魔挺干净的，也不会有魔族出来偷袭。”


    席清的阵法也好了，他笑着，“我不用睡地上了。”


    次日清晨，两人走出了琴氏旧址，席清体内的灵力恢复自由使用。他取出剑，“师尊，我御剑带着你，我们去个地方。”


    司道踩在剑上，看着下边的方向，过了会儿，她问：“你这是要去洛城？”洛城是人间的皇城，处处雕梁画栋，极尽繁华热闹。


    “以前我来过洛城，这里确实是天下最美的地方。”司道发自内心说道。皇城脚下，百姓安居乐业，人民生活富足，在其他地方，她没有见过这样好的光景。


    席清知道师尊来过洛城，“我以前去过很多地方，唯有洛城，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样的。如今有师尊在，这皇城我也能进去看看了。”


    进皇城对身份的查证会更严些，以前席清流浪在外，人人都当他是乞丐，也没有户籍，其实是哪里都去不了的。但一个乞丐，很多城门不会盯那么紧，席清才能四处漂泊。


    后来，他开始自行修习术法之后，也有了个人样，想去哪里自然也能去了。可他那时只有一个想法，要好好修炼，去道衍宗找救他的恩人。


    城门口，果然有士兵在一个一个查验入城出城者的身份。


    司道取下自己腰间的玉牌，递过去，对面看完之后神色恭敬异常，刚要行礼，司道抬手制止住了。她来这里是为了和席清放松，要是被守城士兵喊上一句司宗主，也就不用玩了。


    席清跟在师尊身后，连身份都不用验就进了城门。


    进去以后，司道问席清，“先去哪边？”她自己没玩过，自然做不了席清的向导。


    席清指着前边，“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前边是在街道两旁卖东西的小摊，有吃食有用具，还有做工不那么精细的首饰。


    逛小摊的人不少，有时人会挤到人身上，司道正低头看着摊上泥捏的小娃娃，便被人撞了一下。


    她本身虽不喜欢和别人接触过近，但在这里，这种情况也是难免的，因此她往里挪了些，继续看摊上的泥娃娃。


    她退了一步，刚才撞她的人这一次又挤了过来，席清在师尊身侧用胳膊挡了一下，目光却是停在师尊手里的小泥娃娃上边。


    司道把泥娃娃放下，侧目看向撞过来的那人。


    那人是个年轻女子，样貌衣着皆是上品，却满脸青肿，此刻正在地上倒着，不远处，另一个女子趾高气昂，朝已经倒下的女子腹部踹去。


    司道回头，取出碎银递给摊主，拿了自己喜欢的小泥娃娃。


    他们走远了席清才道：“我还以为师尊会帮那个女子。”


    司道手里这时拿着一支淡粉的月季，是席清刚刚从一个卖花小姑娘那里买的，问他：“对我失望了？”


    席清摇头，“只是觉得师尊会看不惯这些。”


    司道笑说：“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插手别人的因果总是不好。在不知前因后果时贸然去帮助我们眼中的弱者，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席清“哦”了声，对师尊说：“我们一会儿去买两套衣服吧，我们穿的这个太显眼。”就算他们没有把剑挂在腰间，可衣服上留下的系剑的扣子也能让人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司道回头，她记得刚才过来时，另一条街头一家就是成衣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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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衣铺子里，司道看着那些样式复杂的裙子，对席清说：“我没有喜欢的，你自己买吧。”她已经习惯了简单，想象不到那样制式繁复的裙子穿在自己身上会是怎样。


    席清却道：“师尊说过要陪我的，您必须得换一套。”然后他拉着师尊走到那排衣服前面，“要不一件一件试过去？总能看出哪件更合适。”


    司道想起她答应席清的，也不想全试，只好道：“知道了，我再看看。”


    成衣铺子的老板娘跟在司道身边，打量着司道气质不凡，笑着介绍，“仙师这模样，便是穿绘红描金的衣服也压得住，你看要试试这件吗？”


    司道看过去，无端想起了除鬼时的那身新娘打扮，她说：“不要红色。”


    她指了指那件浅紫色长裙，“就这件吧，我试试。”这条裙子相对来说裙摆和袖子没那么宽也没那么长，腰间以金链编织的腰封收紧，搭配着白色的内衬，以金线勾勒花纹，好看，也相对方便。


    她换过衣服刚出来，席清就惊喜道：“师尊，好看！太好看了！”他牵着师尊的手去铜镜处看，边端详边说：“不过，这个头发也该跟着衣服变一下。”


    司道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还束起来虽然不难看，但也有些奇怪。凡间女子发型极多，偏她没有认真研究过，脑中没有具体的想法。


    她看看席清，想他也不懂得这些，便抽出几张换装符，放在老板娘手里。


    老板娘头一次接触修仙者的东西，还有些不敢使用。


    司道握住她的手，“你只管想象发型，将符贴在我身上便可。”司道会借她之手使用灵力催动灵符。


    老板娘闭着眼，将符纸贴在司道身上，睁眼再看，眼前女子的发型果然变成了她想象中的灵蛇髻，甚至连她想象中的钗环都有。


    这样的发型不错，但司道没说话，所以老板娘继续换，这次她是看着女仙师的那张脸去想发型的，眨眼间，司道的灵蛇髻又变成十字髻，老板娘仔细看着，觉得再有些披发才好看，便又换了一次，这一次，她连脸上的妆容也搭配上了。


    这次司道也觉得不错，她把手从老板娘手上挪开，“这样就很好看，多谢老板娘了。”


    老板娘把手中剩下的符纸还回去，看着眼前光彩照人的女子，忍不住夸赞，“我活了这么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仙师这样的人物。”洛城作为皇城，来往的人不少，各种人物她都见过，但眼前这仙师，她见过一次，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席清换了套浅紫色圆领锦袍，以玉冠束发，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他看到师尊的样子，简直是看呆了，半响他才说：“师尊，我要把全天下的好看衣服都给你找来。”


    司道回头，“那倒不必，席公子。”


    席清立刻明白了师尊的意思，换了衣服以后也要换种身份，“听司小姐的。”他将银子付给老板娘，和师尊离开店铺。


    后边有侍女喃喃的声音，“难怪仙师都那么有钱，一张符贴上去什么金簪玉环都有了，可真好。”


    司道失笑，符咒用起来，确实是方便些。

 32. 放河灯喜乐无忧

    这时司道手里还拿着弟子买给她的那支花，其余的东西就装到了乾坤袋里。


    刚才因为装束，很多人就算是觊觎司道的颜色也不敢动手动脚，现在她换成闺阁女子的装扮，就有人在暗中蠢蠢欲动了。


    司道随手清理了三五个渣滓，回头看向席清，明明没什么眼神，可因为眼尾淡红色的妆容，让席清看出了几分娇嗔。


    席清原本是落后师尊一步跟着的，因为这一眼，他赶紧走到师尊旁边，“对不起，师……司小姐，我不会再让那些人靠近你了。”


    司道点头，她穿成这样，实在是不想打架。


    “你准备在洛城留几日？”司道偏头看向身边。


    席清道：“十日吧，能把该玩的都玩一遍，不然太着急了。”


    司道听后想了下，“既然是要住一段时间，我们去租一处院子。”十日的话，还是有自己的住所比较舒适，总是住在客栈里，和自己有居所还是不一样的。


    席清本来还怕师尊嫌时间长，听师尊这样说，他笑着应道：“好啊好啊，那样我们在这里就有家了。”


    司道和席清都是舍得花钱的主儿，因此租院子也没花多少时间。


    两人在街上逛着，看到没吃过的东西，席清就会去买两份。因为提在手里更有逛街的感觉，席清就没再给乾坤袋里放，没多长时间，席清手里就提满了。


    司道这时正停在一个烙肉饼的小摊前边，鼻尖耸动闻到的是鲜香的味道，她看席清腾不出手来付账，自己给了银子，买了两张肉饼。


    回去的路上，司道拿着肉饼，从左手换到右手，再从右手换到左手，时不时还会低头看一眼。


    过了会儿，她将肉饼拿起来，“我还是趁热吃了，一会儿放冷了肯定不好吃。”


    席清把手里提着抱着的东西全收回到乾坤袋，和师尊要了另一张肉饼过来。就这么，他和师尊在街上走着，慢慢吃着东西。


    回到院子门口时，司道刚好用手帕把手指都擦干净。


    她走进院子里，院子的设计很符合她的审美。穿过回廊，坐在亭子里的木桌旁，席清把一路上买的吃食都拿出来，两个人将东西摆开。


    司道喝着鲜果饮子，吃着买回来的各种小吃，觉得这样的生活还不错。


    正吃着东西，司道的发型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席清提醒道：“师尊，您的头发变回来了。”


    司道照旧吃着东西，“不用管它。”她心里却想着，得让换装符维持的时间再长些。


    吃过东西后，司道就回了屋子，晚上席清再来叫她时，见她的发型妆容又变成了成衣铺子出来后的模样。


    司道把几张符纸给了席清，“新画的，只要贴了这个符，三日内衣服头发可以随心变化。”


    席清拿着符纸愣了神，人和人果然不一样，师尊一下午又研究出了新符纸，而他，一下午把师尊给的珠子编到了头发丝里。


    现在他头上编了好多珠子，因为珠子太多，任何人一眼都找不到师尊给他的珠子，除了他自己。


    他把符纸收起来，“师尊果然厉害。”也不知道这种想做什么就能做到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然后席清又道：“师尊，洛城晚上不闭市，我们出去逛逛？”


    司道来这里就是要陪着弟子玩的，何况她自己也觉得很不错，她道：“你安排就好。”


    席清带着师尊走到一座桥上，桥下的水面波光粼粼，桥上行人络绎不绝。


    司道视线落到水面上那些漂亮的画舫上，花团锦簇，烛火围绕，着实是漂亮，画舫里还有丝乐声传出，当真是妙极。


    在人间，司道有意不用自己的感知力，她不想破坏这份朦胧的美感。所以，她不知道画舫里的人在做什么，只是欣赏着自己眼中的美景。


    席清手里拿了两串冰糖葫芦，“司小姐，赏脸吃一串？”


    司道接过来，咬下一颗红红的山楂果，视线却还在画舫上落着。


    席清看着那几艘画舫，心里不住叹气，但师尊看起来确实是很喜欢这画舫，他对师尊道：“我去租艘画舫，司小姐陪我游湖可好？”


    司道看到岸边没有停靠的画舫，知道不好租，但她想着席清提出来了，还是道：“画舫好像都租出去了，不好租的话看能不能和其他租客共乘。”


    席清坚决拒绝，“不行！”


    那怎么能行，和其他租客一起，让师尊去看那些人的鱼水之欢吗？还是去听他们的床笫情趣？


    司道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坚定，但她本来就无所谓，“随你。”


    席清还是去找画舫了，如司道所料，没有空余的。他正在岸边站着，一个内侍模样的人在船上远远的和他招手，近了以后，这内侍说道：“王上知道司宗主不想被打扰，所以一直没派人来，如今发现仙师租画舫无果才敢前来打扰，王上可以把画舫借给司宗主，也请司宗主过来一叙。”


    这内侍说话，根本没问他师尊愿不愿意，看起来是为他们着想，态度却很强硬。


    席清替师尊拒绝道：“司宗主不喜规矩束缚，恐怕不愿过来。”


    内侍依旧笑着，“我们王上在等着司宗主。”


    不知何时司道出现在席清身后，司道看了一眼那内侍，直接道：“你告诉他我不过去，他就不等了。”


    说完这句话，司道拉住席清的袖子转身就走。


    走到桥上，司道凭栏而立，显然没有被刚才的事情打扰心情。席清看师尊都不在乎，他也就将这件事放下了。


    远处那艘精美的画舫在远处停留了片刻，还是往远去了。


    司道手里捧着盏河灯，想向上天祈愿，半响却一个字都没写。席清把笔放下，“司小姐怎么不写？”


    司道将灯漂到水面上，“我太贪心，想要的很多，写不下。”


    她看席清将河灯也送入水中，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她眼力好，看得清清楚楚。只六个字：司道喜乐无忧。


    她看着那盏河灯，笑的很开心。


    两人沿着岸边慢慢往回走，司道想：席清真的太好了。


    因为想得出神，司道没注意到脚下湿滑的石头，踩上去险些滑倒，席清赶紧抓住了她的手，神情紧张。


    他扶着师尊站稳以后，便蹲跪下来，正要挽起师尊的袜子，胳膊就被按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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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道俯身抓住席清正在动作的胳膊，“我就是摔一跤都不会有事，别担心。”见席清仰头看他，手指还搭在她的袜边，目光依旧很不放心，司道又言：“你之前不是说过嘛，我身体强悍，绝对不会生病。”


    席清在想，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哦，想起来了，刚重生那会儿跟着师尊住店时，和小二随口说的。师尊不是上楼了吗？怎么听见的？而且，还记到现在。


    他手松开师尊的袜子，讪讪笑了笑，确认道：“真没事？”


    司道确认：“真没事。”


    但席清却怎么也不肯走岸边了，他挪着挪着，就踩到土地上去了。这里靠着水，土地极为湿润，席清踩上去的结果就是两脚泥泞，连锦袍的下摆都泥了。


    司道往回拉了他一把，“我又不是螃蟹，给我留这么宽的路。”把人拉回来，地上便踩了两个脚印。


    席清心想，反正他也得洗衣服，连着把师尊要换的也洗了吧。


    没成想，还没回到小院，就有人过来拦他们。来人穿着极为贵气，虽是玄色衣裳，其上绣着的五爪龙纹却昭示着来人身份。


    席清踢了踢脚上的泥，有些不耐烦，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对面跟在王上身边侍卫立刻呵斥道：“大胆！见到王上还敢如此无礼？”


    席清委屈看向司道，“师尊……”


    司道对席清点头，往前几步，躬身朝对面行礼，而后道：“王上若是无事便请回，小徒还急着回家换鞋。”


    王上扫过席清一眼，“司宗主，明日宴饮，朕以国君的名义召你入宫，你应吗？”


    对方都这样说了，司道自然不能再拒绝，她只是道：“我不喜宴席，王上是知道的。”


    王上听见司道答应面上便露出喜色，“只是家宴。”


    司道没再多问，带着席清行礼之后就继续走了。


    席清一直都听着，那个王上还在那里站着，还不离开！


    司道觉察到弟子的小动静，对他说：“不用管，我们拐了弯他自然就走了。”


    被丢在身后的王上此时刚收回眼神，转身，对身旁的侍卫说：“对司宗主要像对皇后一样尊敬，不得冒犯。”


    侍卫应是，至于为什么是皇后，大约因为司宗主是女子吧。


    回到院子里，席清正打了水在洗衣服，他心里越想越不对劲，看着师尊屋里的灯还亮着，生怕他晚去一会儿，师尊就歇下了，放下手里的衣服，赶紧过去敲门。


    进屋以后，席清说：“师尊，王上对你不怀好意，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司道笑着说：“这么着急，原来是这件事。放心，我知道他的意思。”


    师尊竟然知道！知道还笑！席清着急问道：“那师尊是什么意思？”他才不要自己的师尊沦落为深宫后院那种争风吃醋的女人。


    司道靠着身后的软枕，“我去赴宴，只是因为他是国君。”修仙之人再超然物外，也不能全然不顾人间礼仪，既然王上以国君的名义邀请她，她自然不会拒绝。


    席清明白了，他舒了口气，然后道：“明日宴会，师尊带着我。”

 33. 王宫内王上求爱

    出发去宴会之前，席清看着师尊这一身装扮，觉得师尊这么漂亮要给王上看，真是便宜王上了。


    不过席清才不会想着要师尊打扮的朴素一点儿。


    他巴不得师尊的美貌被天下人知道，反正他们都没自己和师尊关系近。


    小院外边是皇宫派来的马车，马车很宽大，从外边的装饰看便知道价值不菲。司道和席清上了马车，马车便往宫内方向去。


    进入马车后，司道看见昨日打人的那个娇俏女子，很显然，那女子并未认出她来。


    这女子对司道极为恭敬，“司宗主，王兄说自十几年前一别，到如今才有机会再与你相聚，让我一定好好陪你。”说着，还给司道递过一杯茶水。


    席清嗤笑一声，这些人都来和他抢师尊，明明师尊来洛城是为了陪着他，就算这位是公主也不能和他抢师尊。


    公主听见席清的笑回头呵斥道：“本宫和司宗主说话有你什么事？自己掌嘴！”


    席清指了指自己，颇为惊诧，“我？”


    公主横眉冷竖，“难道要本宫帮你？自己跪着掌嘴。”


    席清姿态越发不羁，他朝后靠着，坐没坐相，但语气很是冰冷，“公主殿下，自师尊收了我以后，就没人敢和我说这样的话了。”


    玉明公主这才知道，原来这男子是司宗主的徒弟，可是，司宗主的徒弟不是早就被司宗主亲手杀了吗？


    她悄悄打量司宗主，见司宗主没出声，猜想司宗主也看不惯这男子这般仗势欺人的作为，又气势足了不少，道：“你师尊收你是想你好好做人，可没想你仗势欺人！”


    席清听她这样说，不以为耻，反而笑道：“我仗势，那也是我师尊同意了的，至于欺人，比不过公主殿下。”


    说完以后，席清就看向司道，语气却一下就软了下来，非常可怜的模样喊道：“师尊……”


    司道看席清刚才生动活泼的模样非常有趣，有意给弟子撑腰，因此说：“你是我的弟子，将来道衍宗的宗主，仗我的势，应该的。”


    听见这话，席清非常得意地看了玉明公主一眼。其实他知道，就算他不说话，师尊也不会看着他被别人欺负，但他很少遇到这么不长眼的，好不容易能借师尊的势，就算不能欺人他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席清靠到师尊肩膀上，手里拽着她的袖子，发出的声音又轻又软，还拐了好几个弯，好像带着钩子，“师尊，我就知道还是你对我好。”


    司道手放在席清的腿上拍了拍，然后看向玉明公主，没说话。是在等玉明公主给一个态度。


    玉明公主被盯得胆寒，她骄纵惯了，王兄也纵着她，若是换了别人她必不会这么害怕。可是……之前有说司道坏话的，直接被王兄拔了舌头，那人还是宠极一时的妃子。


    玉明公主垂着头，酝酿许久，才发出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对不起。”


    席清直接当作没听见，玉明公主脸都红了，她何时做过这样低声下气的事？但司宗主那里没满意便不作数，她鼓足勇气，又大声道：“仙师，对不起，是我的错。”


    席清转头看她，又看师尊，“公主也伤害不了我，这件事我就不算账了。”


    司道只是说：“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席清坐正了，还有些留恋师尊的肩头，他说：“公主殿下，记着了？”


    玉明公主听这位仙师高高举起却是准备轻轻放下，心里的怒气和别扭散了一半，点头道：“记住了。”


    宫宴上，司道又看见一个熟人，还是昨日在街上见的，这世界可真小啊。


    是那个昨日被玉明公主打的脸上青肿的女子，今日宴席，那女子脸上抹了很厚的妆，依旧遮不住一些青红的痕迹。


    司道收回眼神，在侍女的指引下去到王座之下最前边的座位，但也只有一个座位。


    此时殿内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除了最上的位置还空着，其余地方都坐了人。


    席清扶着师尊的手臂，“弟子服侍师尊。”他扶着司道坐下，而后侍立在旁边。


    司道抬头看他，席清没有一点儿不高兴，似乎也没觉得这样的安排不好。她指节轻敲桌面，席清便立刻矮下身来，等师尊吩咐。


    司道说：“你先在我身边坐会儿，我让人给你加一张桌子。”


    席清问：“加在哪儿？”


    司道往外看了看，大概快到门口了。她还没说话，席清就道：“师尊，在这里我和谁都不认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门口也好，省得和不认识的人聊天。”


    司道两手交叉，她笑了，“那你自己选。”


    席清也笑起来，“要我选的话，我要在师尊身边，一会儿我服侍您用膳。”


    王上和王后到了，殿内的人都起身相迎，王上走到司道面前时脚步停下来，然后收回视线上了台阶，“今日是家宴，诸位不必多礼，平身。”


    王后入座之后一直盯着司道的脸，眼中还有些嫉妒，许久后说道：“本宫听很多人称赞过司宗主的琴艺，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听司宗主弹奏一曲。”


    司道拒绝的干脆，“没有。”


    席清特别高兴，给师尊盘子里夹了一只捏成花瓣状的糕点。


    王后被司道这句回答噎的下不来台，凄惨地看向王上，王上也没有给她出头的意思。反而是玉明公主说话了，“王嫂，宫里乐司排演了一首曲子，特别好听，您看要不要让他们上来献艺。”


    王后只能踩着这个台阶下了，“玉明说好，自然是好的，叫他们上来吧。”


    王上手里拿着酒樽，停在司道面前，“司宗主，陪朕喝一杯。”席清弯腰倒酒，却没把酒给师尊，反而是自己拿起来，“我师尊喝不了酒，我陪王上。”


    王上看向司道，像是在询问。


    司道点头，“我酒量浅，弟子代我也是一样的。”


    根本就不一样，王上没有喝杯中的酒，传人上了蟹，“司宗主爱吃水里的东西，这蟹是朕特意嘱咐御膳房做的。”


    席清在旁边拆蟹，把蟹肉在盘中摆出漂亮的形状。他总感觉有人盯着他，抬头看过去，“王上，您怎么还不回去？”


    王上却是挽起了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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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手过后也准备拆蟹，还对司道说：“你这个弟子礼仪不怎么好，拆蟹的手法也不对。”


    席清确实礼仪不好，闻言，他垂下手，低着头，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司道冷声道：“王上是在挑战我的修养。”然后她将弟子摆好的蟹肉端过来，“你做的很好，谁说你做的不好，打到他说好就行了。”


    席清睫毛微颤，“真的吗，师尊？”


    司道点头，“修仙之路本来就辛苦，别人的闲言碎语，不想听自然就不听了。”


    王上手筋狠狠跳动了几下，他在司道看来是别人，他说的话也是闲言碎语，那当初，司道为什么要救他？


    王后见王上在司道这里吃瘪，走过来煽风点火，“司宗主此言差矣，别人的话是闲言碎语，王上的话却是金口玉言。”


    司道笑了，“原来是这样。”


    王后听着司道这样说话，总觉得有几分嘲讽，她还想说什么，就听见王上说：“司宗主，你明知我是什么人。”


    司道站起来，“王上许是醉了，早些去休息吧。”王上知道，司道这是不愿意再和他说话，可他不愿意放手，“司念尘，只要你入宫，朕可以奉你为西宫王后！”


    此言一出，宫宴内所有人都齐呼三思，王后脸色发白，几乎晕阙。


    就算修仙者尊敬王室几分，也没人敢对天下第一宗的宗主说这种话。王上是嫌国祚太长了吗？


    司道觉得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她刚要走，那个脸上青肿的女子却跪在她面前，“司宗主，求您救救我，昨天，昨天您也看见玉明公主怎么打我了。”


    玉明公主先是愣住，然后瞪向驸马。驸马却并不看她，只是看王上。


    驸马知道，王上不想司宗主走，既然如此，他帮王上留下司宗主。事后，王上总会给他赏赐。


    毕竟王上也是性情中人，知道娶了不喜欢的女子有多痛苦。


    司道低头看着哭的凄惨的女子，面容冷静，“昨日，我没有插手。”


    意思便是，今日她一样不会插手。


    女子伏跪在地上，“今日是趁着司宗主在，我才敢开口。玉明公主跋扈，我再在公主府住下去，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司道看着这女子，心中却涌起无尽的难过来。这样的事情，两个女子在互相争斗、污蔑，恨不得扒了对方的皮，可得利者却在旁边隐身了。


    “这件事你该去求驸马，看他是要权势还是要爱情。”


    玉明公主虽然骄纵，自小也是在宫中长大的，被司道这么一点，她立刻就明白了。她这个驸马整日说她仗着权势让他痛失所爱，天天给她一张冷脸。整个王朝的人都知道了玉明公主跋扈，驸马的日子难过。


    同时，驸马又利用她的愧疚心在朝中如鱼得水，让更多人觉得是玉明配不上驸马。之后，驸马的青梅顺理成章找上来，因为驸马的好名声，青梅住在公主府，外边的人竟然没人骂驸马，反而是骂公主跋扈，青梅插足他人夫妻。


    越想下去，玉明就越生气，最后她怒道：“驸马好算计！”

 34. 画舫上歌声醉人

    驸马没明白公主怎么突然就对他变了脸，但他转身朝公主行礼，脊背挺得很直，话语却处处是求玉明高抬贵手的语气，“微臣不知又怎么惹了殿下生气，既然殿下看不惯微臣，不如放微臣自由。”


    一句话，所有人都怜惜起家有悍妻的驸马来。


    玉明现在才看清驸马的手段，他根本就是以退为进。


    玉明公主问道：“本宫怎么做，驸马才能高兴？同你和离？”


    和离这个词，驸马从未在玉明口中听到过，反而是他经常用和离去要挟公主。驸马想着，他不能在此时低头，所以道：“如殿下所言，和离。”


    玉明讥讽道：“那怎么行？”


    驸马唇角微勾，他就知道，玉明不会同意的。多少次了，只要他一提起和离，玉明立刻就会服软。果然，即便是在宫宴上，玉明也不怕丢脸，这不就急着挽留了吗。


    驸马的唇角还没放下去，玉明公主就继续说道：“本宫要休夫，然后再将你纳入公主府做面首，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多话！”


    明明是靠着她的资源才走到如今，凭什么装出这么一副清高样子。他靠着自己，就该取悦自己。


    驸马脸色惨白，“你不能！”他苦心经营的这些都是建立在他是驸马的基础上，若他是面首，别说入朝为官，就算和朝中大人们说话，都会被他们看不起。


    玉明没再和驸马说下去，她的家事，自然是等着回了家再处理。


    司道看完一场风波，继续要走，腿却被地上女子给拽住了。她是不忍心把人踢开的，所以站在原地没动。


    这女子哭着喊道：“司宗主，您带我和岑郎离开吧，您也看到了，玉明公主仗势欺人，竟要那般作践岑郎！”


    司道没想到眼前这女子这般愚蠢，她不喜欢劝听不进话的人。


    “松开。”她冷声对女子说。


    女子抱着司道的腿，却是转头去看驸马的表情，所有人都知道何月是驸马带来的人，驸马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阿月，把手松开，这样像什么样子。”但他语气并不重，甚至是有几分哄着的。


    当着王上和宫妃的面如此下玉明公主的面子，足以看出玉明平日里有多纵着这位驸马爷了。


    何月摇头，“岑郎，从来都是你为我考虑，只要我能求了司宗主的恩典，你就不用被玉明公主欺压了，我不松手。”


    司道一条腿被抱住，动不了，她单膝跪下来，一只手抓住何月的肩膀，“你仔细想想，朝中人有骂驸马的吗？”


    何月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漂亮到极致的脸，轻轻眨了下眼，终于哑口无言。他们三人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但朝中人都是站在岑郎的位置思考问题的，骂她骂公主的都有，可骂驸马的，好像确实没有。


    司道看着何月，示意她回答。


    何月摇头，“没有。”


    司道对何月说：“所以，驸马的处境不像你想的那么艰难，你也不像你自己想象的分量那么重。”


    前一句话何月已经理解了，后一句话，何月不太明白。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重要的人，除了……在岑郎那里。


    何月松开抱着司道的手，慢慢跪坐起来，她有些能理解司宗主的意思了，可是她不相信。


    她回头去看驸马，“岑郎，你和殿下和离，有司宗主在，殿下不会拒绝的。”


    驸马说：“公主殿下天皇贵胄，岂容我冒犯？”


    玉明公主走到驸马身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这般好颜色，才迷得本宫失了心智，也容忍你的冒犯。”她把手指松开，用手帕擦着手指，像是在擦什么脏东西。


    公主嫌弃的模样不加掩饰，驸马眉心狠狠皱了皱，就听见玉明继续道：“你说本宫不容你冒犯，你敢把青梅竹马带到公主府里，你说，这是不是冒犯？”


    玉明公主又看向何月，恍然发现她一直都对付错了人，虽有几分不好意思，心底的骄傲让她说出的话依旧不怎么顺耳，“你的岑郎一直都在利用你，笨丫头，现在明白了？”


    至于认错，那不存在，何月插足她的婚姻，本来就不对。


    何月眼眶中汇满泪水，摇着头，“不会的，不可能，岑郎自小就照顾我，哪怕只有一个果子，一块糕点，他都会给我留着，那时他卖了字画得到的第一笔钱，就给我买了银簪……”


    驸马听到何月说年少时的经历，明显也有触动，他偏过头，不敢再看何月。


    宫中的事情与司道无关，何月松开她的腿之后，她就往外走去，席清赶紧跟上师尊的步子。


    席清其实还想留下来，看事情最终会怎么处理。


    司道发觉他回头，“你想看？”


    席清有几分惊喜，“可以吗，师尊？”


    司道继续走，“别人的家事，还是不要看了。至于结果，反正这几日我们都要留在洛城的，王室发生些什么事情，不出半日就会人尽皆知，到时你也能知道。”


    席清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好吧。”不过，王上刚才说出那样的话来，恐怕还会对师尊穷追不舍吧。


    他问道：“师尊是什么时候认识王上的，怎么他看起来这样的……”他想了一会儿，觉得有个词特别合适，“这样的一往情深。”


    司道嗤笑，什么一往情深，故作深情罢了。


    席清没想到还能在师尊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更加好奇。


    司道说：“八岁时，我跟父亲来洛城除魔，还是王子的今上被污蔑召唤魔族谋害先王，我替他洗清了罪名。至于一往情深，王上这个人他拥有最多的就是充沛的感情，后宫中对他有助力的女子，他都爱过。王后也算是从微时与他拼搏，那时他很喜欢王后。”


    王上果然是因为看中了师尊身后的势力，但更重要的一点是，“师尊，您还救了多少人啊？”


    司道：“记不清了。”


    席清跟在师尊身边，没关系，就算师尊救了很多人，他依旧是师尊唯一的弟子。


    出宫时，马车依旧在外边等着，但司道不想坐了。


    她说：“趁着现在天还亮着，我们提前去租画舫，晚了又没有了。”她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昨夜没有租到，今日去租便是。


    席清听到后说：“师尊，我去租就好。”那种地方，他还是自己去吧，可不能让师尊和他一块去。


    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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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看他，“离这里也不远，一会儿我在外边等着，你去办手续。”她能看出席清不愿意她去租画舫的地方，不论是因为什么，她不去就好。


    席清发现师尊总是能看透人心，他笑着，“好。”


    离画舫还有些距离，司道在一条街道边角处站着，那里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头上用一根细棍顶着一摞盘子在表演杂耍，脸上笑容洋溢，亮声喊着：“各位老爷夫人少爷小姐，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少年衣服破旧，皮肤也晒的发黑，豆大的汗珠从鼻梁滚落。


    司道没见过席清谋生的模样，她看完少年表演，放下一块碎银，回头正好远远地看见席清，便转身朝他走过去。


    席清手里拿着枚金属令牌，高兴道：“我租的是最大最漂亮的画舫，师尊晚上都想玩些什么，我们提前准备准备。”


    司道想了想，“不用准备什么，就我们两人，赏景就可以了。”原本她看中的就是画舫的漂亮。


    席清不知是听了师尊这句话中的哪些字，明显更高兴了，他说：“洛城有名的酒楼我们还没去吃过，师尊去看看，点一桌菜，晚上带到画舫去。”


    晚上，司道手指搭在编了花的栏杆上，水面上的星星如点点波光，碎了，又重聚，又碎了，再重聚。


    席清在里边坐着，取出古琴来，他把手指放在上边，想了想，觉得自己姿势不太对。没学过，果然是不会。


    纠结了半天，席清又把古琴收了起来。


    他出来，坐下，看师尊赏景很认真，也没有打扰，只是低低哼起歌来。清扬而舒缓的歌声伴着慢慢流动的水面，让人好似陷入了画中。


    这歌声太让人舒服，司道过了会儿才发现原来是席清在自己身边唱的。


    她把视线收回来，看见席清就那么随便坐在地上，靠着后背的红木柱子，右手搭在左腿屈起来的膝盖上，眼睛闭着，轻哼着歌。


    月光朦胧，灯火也朦胧，这样的光影下看席清，司道只觉得，难怪席清的人缘那么好，他长得就很让人喜欢。


    一曲终了，席清睁开眼，发现师尊正看着他，竟不好意思起来。


    司道笑着夸奖，“唱的太好听了。”


    席清听师尊这么说，抬头看向师尊，“那以后我还唱给师尊听？”


    司道点头，“好啊，求之不得。”


    画舫里边，饭菜都已经摆好，今日席清还特意要了些果酒。


    他把一排果酒放在师尊手边，“这些果酒味道都不错，等师尊尝过，下次我就只买师尊喜欢的。”


    司道视线从一排酒瓶上扫过，“剩下的呢？”


    席清笑着说：“不是还有我嘛，我不挑食，果酒又不醉人，肯定不会浪费。”


    司道越看弟子越满意，她说：“我也不挑食，果酒也不会坏，我们多喝几日。”她把离自己最近的青梅酒倒出一杯，然后把酒瓶递给弟子。


    她端起来尝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完全盖过了酒味儿，“好喝。”


    席清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和师尊碰了下。


    这样好的光景，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停在这里。

 35. 凝花海众生喜悦

    画舫在水中轻轻漾着，两人躺在甲板上，看着夜空中的云飘动。


    司道侧目，发现水面上以他们的画舫为中心，开始往外铺着灵力开的花儿，这些花儿姿态各异，种类极多。


    水面之上，继续有雄厚的灵力铺出去，照亮了这一片水域，也让鲜花更清晰地映在司道眼中。


    司道坐起来，看着画舫撞进灵力凝成的花海中，她转身看向在旁边维持灵力的弟子，笑着问：“这花能开多久？”


    席清歪头，“师尊想看多久？”他手指还掐着诀，眸色认真，颇有只要师尊一句话，哪怕天长地久他也可以办到的样子。


    没等到师尊的答音，席清继续说着：“至长到明天这时候。”


    司道从水里捧起一株灵力凝成的花，这是一朵粉白的莲花，花瓣娇嫩，手指触上去有几分温凉的舒适感，连花瓣上细细的纹路都复刻下来，与真花无异。


    她在心里估计了一下，“你的灵力虽是如今的云洲第一，可却只有两年前的九成。”说完这句话，她才反应过来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种扫兴的话，她又道：“灵力控制的这样细微精准，眼下这片花海在云洲也是独一无二了。”


    席清笑着说：“只要我在师尊身边，独一无二的花海什么时候都有。”


    远处的画舫游船，男男女女都在外边看这一片突然出现的花海。


    有女子伸手摘了一朵花，轻轻嗅了下，“好香，竟然是真的花！”


    “是天上的花神显灵了吧！”


    礼部官员听说此事以后连夜聚到岸边，搬了数百株鲜花到官邸之后开始撰写文章，解释异象发生的原因，归根究底是因为今上勤政爱民，国境内海晏河清，才会降下如此神迹。


    司道和席清在花香中赏夜景，不知百姓和官员所为。


    因为突然出现的鲜花，很多本来打算收摊的小贩们继续摆了下来。果然，没多少功夫，上至高官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聚在了这水边。


    人太多了，周围就嘈杂起来。


    一艘画舫悄无声息靠了岸，司道头上带着一顶用鲜花编起来的花环，席清从水里摘了花，非得给她戴上。


    岸边挤满了人，司道和席清很快就融入了人群中，听着人们讨论这片花海。


    挤出人群去，司道看席清也没打算收回灵力，甚至右手还掐着诀。


    回到小院，席清把衣服换下来，看看自己的右手，还得维持花海，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洗。


    于是他拿出一本琴谱，认真记着。


    司道换下一身衣服，穿了宽松的道服，抱着衣服到院子里时，看见席清的衣服堆在盆里。


    她弯腰欲端起席清的衣物，想了想却还是没动。她不喜欢别人随便动自己的东西，所以她也不该不经过席清同意去动他的东西。


    等到第二天早上，外边水面上的花海才散去，席清在正揉着自己的衣服。他为了方便，只穿了身短打。


    司道打开屋门，看见席清正在晾衣服。


    席清回头，笑着打招呼，“师尊早安。”


    司道看他现在才晾衣服，便知他昨晚是熬着了。小院的位置并不偏僻，街道上人流回涌，该是看了一夜花，回来了。


    她点头回应，“早安。”


    席清把衣服挂好，视线扫过去看到师尊屋里放在桌上的那顶花环。


    他已经把灵力散去了，按理说，这顶花冠也该消失才对。


    司道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屋里，她自己也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昨夜弟子编的花环上，转身把花环收起来。


    席清晾好衣服后还在那里站着，司道再从屋里出来，疑惑道：“怎么？衣服没洗干净吗？”


    席清摇头，他看的其实是师尊的衣服。他还不知道师尊衣服的尺码。


    司道换了白色窄袖缎面夹棉袍，头发半挽半披。天气冷下来，已经入冬了，洛城虽不像北边那么冷，水也不会冻，但司道还是换了厚衣服。


    走在街上，过路的行人穿棉的很少，洛城天气不会太冷，人们加衣服也会晚些。甚至还有人挽起袖子露着整条胳膊挑扁担。


    现在正是早上，各家的早点腾腾冒着热气，司道就近走到旁边支起的棚里，“两碗馄饨，一碗要香菜，一碗不要。”


    说完以后，司道就在木板凳上坐下。


    席清眼睛亮着看师尊，笑着说：“师尊知道我不喜欢香菜。”


    司道不禁心疼弟子，这样一点儿小事也值得这样高兴？她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知道你的饮食习惯不是很正常的吗？”


    席清面色懊恼，“可是我都不知道师尊穿多大尺寸的衣服。”


    这两样有什么关系？司道有些不懂弟子的脑回路，“不知道也很正常……”话没说完，就看到弟子的头一点点低垂下去，司道取出纸笔来，“算了，我写给你。”


    她把写好的尺寸给了席清，看见席清认真把纸叠了起来收好。


    这时，馄饨上来了，司道先舀了一口汤送入肚中。热汤入腹，司道只觉得身上泛着的那丝丝缕缕的寒意都消失不见，浑身上下都熨帖的很。


    等两人吃过早点，司道走到了一家茶楼，此时说书先生正说着昨晚的花海。


    司道坐了进去，席清却在门口道：“师尊，我先去买些东西，一会儿过来找你。”


    司道看他一眼，“好。”


    说书先生在讲的是玉明公主和驸马的事情。


    司道坐在桌前听的津津有味，那日席清说他想知道后续，等会儿她可以说给他。


    在茶楼坐了半上午，说书先生又开始讲昨晚的神迹，席清才匆匆赶回来，手里拿着的是各种调料。


    席清在司道旁边坐下来，把调料放在桌上，“我和街头的张屠户订了肉，今晚我们在院子里烤肉吃。”


    原来是去准备这些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不止做了这些，但弟子乐意出去玩，司道不会干涉太多，只是昨晚租画舫应该花了不少银钱，她问：“你手里的钱还够花吗？”弟子没有收入，而她那次给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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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之后就没问过他。


    没等弟子回答，她取出一个乾坤袋，里边装的都是银子，伸手递过去，“算你这次做天级任务的奖励，不用等着回宗门兑换了。”


    席清接过来，“多谢师尊。”


    他知道师尊的习惯，别人做完任务总会兑换灵丹法器，但师尊全都换了在修仙者眼里最没用的银两。师尊出门时，不喜欢亏待自己，有钱能买舒心，至于灵丹法器，她自己都能炼，甚至炼的更好。


    所以，师尊虽是修仙之人，却比人间的富户都有钱。


    此时说书先生正讲到礼部官员手里捧着昨夜的鲜花献给王上，大段的溢美赞叹之词不绝于口，王上龙颜大悦，手里刚接过鲜花，这鲜花就消失不见了。


    王上脸色阴沉，“爱卿莫不是在捉弄朕？”


    礼部尚书忙道：“微臣不敢，昨夜臣等带回了数百株鲜花，臣让人再去取。”


    等了片刻，礼部的下属官员匆匆赶过来，“王上，昨夜带回来鲜花今晨一瞬间都消失了！”


    听到这儿，席清多少有些尴尬，他没想到撤灵力的时机那么巧，竟然坏了礼部官员的事儿。


    他朝说书先生看过去，听说书先生继续讲：“所有鲜花顷刻间消失，王上极为不快，但礼部尚书认为，鲜花夜晚出现，清晨消失，意为王朝即便是暗夜也充盈着花香和华美，是上天对王上的嘉奖，是神明在守护着王朝的黑夜。王上大悦！”


    席清笑道：“能当官的人果然都不一般。”


    司道听了这一段，也微笑，“想学的话，宗门里一些长老说话的能力也很不错，我去介绍？”


    席清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去取猪肉了。”说着他站起来。


    司道也起身，“一块儿去吧，玉明公主那件事的后续刚才我听了，路上讲给你？”


    席清取了碎银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的调料，“还是师尊疼我。”


    席清手里提着肥瘦相间的猪肉和调料，听师尊不带感情色彩地讲着那日那场闹剧的结尾。


    “玉明公主休夫之后，驸马穷追不舍，在公主府门口对害他丢了身份的何月大打出手，何月伤心离开。”


    司道说完这些就安静下来。


    席清偏头，“没了？”


    司道摇头，“结果就是这样。”


    席清轻声说：“挺好的，就是可怜了两个姑娘，美好的年华浪费在这么个人身上。”


    两人回了院子，席清在炉子旁烧火，司道切着肉块。火着起来后，席清便接替了师尊手里的活儿，让师尊在旁边歇着。


    席清的刀工很熟练，他自小就在外边讨生活，做些饭菜于他而言不难，但要是精细好吃他就做不到了。


    师尊做饭好吃，吃的也讲究，他要是自己下厨，肯定是比不过师尊的。所以他选择了烤肉，这种以他的手艺怎么做都不会出错的食物。


    火红的炭在炉子里燃烧着，令人垂涎欲滴的味道飘出来，席清再撒了一把调料，手里的一把肉串就放进盘中。

 36. 诛魔阵裂魔尊现

    在洛城数日，司道和席清每日都过的十分悠闲。


    这日一早，席清就出了门，回来时他不只带了早饭，还带回来十数套衣服，都挂在架子上，放在师尊的房间。


    这些衣服款式各不相同，无一例外都是浅色的。


    司道喜欢穿浅色，最好是白色。白色的衣服上，哪怕有一点儿脏污一点儿血迹也会看得清清楚楚，她可以及时更换。


    自少时她满身是血平定宗门内乱后，她就很讨厌血腥味儿。


    司道从里边挑了一套带白色皮毛领子的宽袖长裙，这样的领子，感觉着就很舒服，手也可以笼在袖子里面。


    等她换过衣服，发现这衣服穿着竟格外合身，不用再去修改，她笑着看弟子，“那日你原来是去定做衣服了，怎么没给自己做几套？”


    席清呆了一瞬，“没想起来。”面色颇有些懊恼，至少他也该给自己准备一身衣服，今日这么重要……


    “师尊，今天白天我们好好逛街，我刚才回来，看见西边那条街热闹的很。”


    走到西街，街头的戏班子似是才准备好，咿咿呀呀唱了起来，只是唱的内容让司道有些无奈，上边唱的是一曲司宗主大义灭亲，讲的是两年前她亲手斩杀弟子的事情。


    她看向弟子，见弟子沉默低着头，便继续往前走。


    走过这里，人们的欢呼声还不绝于耳，她终于站住，“我回去说一声。”即便是她没仔细听，可也七零八落地听到了戏文里边将席清妖魔化成了十恶不赦的魔头。


    席清先于师尊一步跑回去，“师尊我去吧！”他说的很急，眨眼间就不见踪影。


    此刻戏台后边，席清对班主说：“怎么唱这样的戏？”


    班主纳闷道：“不是公子说要唱歌颂司宗主功德的戏吗？”


    席清无语，“司宗主做了那么多好事，你们就只知道这一件吗？”


    班主也不知道这位客官怎么回事，要不是看他给的钱多，真是不想理他，“司宗主大义灭亲这出戏卖的最好，所以才用它开头。比起别的来，这篇戏也难唱的多。”


    席清取出一锭银子，“换戏，这个司宗主不爱听。”


    班主看这公子一眼，觉得他神神叨叨的，司宗主怎么可能在这里，不过看在银子的面子上，班主动作很快，立刻让人安排了新戏。


    司道在台下听着戏，眼睛注意着席清刚刚消失的方向，不多时，台上换了一班人马，弟子也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她对弟子点点头，坐下来继续听戏。


    听完这场戏，司道把目光从弟子身上收回，手心里落了一只缩小版的白色灵鸽，展开上边的一张纸条：洛城附近诛魔阵有异动。


    席清瞥见了师尊手里的灵鸽，他已经不在师尊面前装失忆了，所以直接问道：“师尊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司道把纸条递过去，“我得去巡查一遍，宗门的人晚些时候应该会到。”


    席清看着纸条，转头朝西街上的热闹集市看了一眼，然后道：“师尊带我去吧，我不会拖后腿的。”


    司道点头，两个人匆匆离开，走出这条街时，一群小孩子怀里抱着用荷叶包起来的馒头蹦蹦跳跳，嘴里说道着：“司宗主真好，我娘一年到头都不做一次馒头。”


    司道看向席清，只见弟子朝她弯了弯眸子。


    走出西街，她拔剑出来，朝着魔气最重的地方走去，洛城上空的诛魔阵要裂了。


    她放出一张扩音符，清亮而能安稳人心的声音在洛城上空响起：“诛魔阵有异动，所有百姓立刻回家，不得在外逗留。”


    百姓们听到司宗主的声音，都放下手头的事情，赶紧回家。云洲大陆只有一个司宗主，司宗主都亲临，可见情况严重，没人会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魔气外溢最严重的地方在洛城正中，也就是王宫的位置。


    她赶到王宫时，见那些宫女太监们还搀扶着他们的主子在御花园闲逛，不由对最前方的王后道：“一会儿魔族侵入，我顾不了许多，不论你身份何许，恐怕都难逃一死。”


    这诛魔阵是必然要碎开了，在这种时候已经没法去补，王宫这些人竟然这般添乱！


    王后也看到天空越来越黑，但她就是不愿意因为司道一句话就乖乖听命，她就是要与司道对着干。难道等魔族出来，司道还会真的不管她？她可是王后！


    玉明公主也在御花园，她早就害怕了，听见司宗主的话之后立刻就道：“大家都赶紧回去吧，在这种时候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接着，她挽起王后的胳膊，“王嫂，玉明送您回宫。”


    王后却冷冷甩开她，看着做鸟兽散的嫔妃们，觉得失了面子，“何时要你来替本宫发号施令！”


    玉明自小骄纵，被人这样呵斥当下就回敬道：“王嫂，你总是这样，你觉得你与司宗主有何处可比？你能上去补诛魔阵吗？还是说你就是想给司宗主添堵。”


    王后脸色发白，不禁转身寻找司道的身影，却见司道已经站在屋顶上，手下的法阵由小变大。


    司道没空听人口角，洛城很大，百姓回了屋子并不能确保安全，她现在要做的是在所有房屋的外边下一道禁制，保证魔族在三个时辰内不能破门而入。但是这道禁制也只能挡住低阶魔族，若有高阶魔族，这禁制便起不了什么作用。


    在洛城附近游历的仙师不断赶来，都停在司道不远处，等待司道吩咐。


    司道往下看过去，见只有王后还在院中站着，便对一位仙师道：“先将王后送回屋内。”


    空中的魔气越来越重，伴着轰隆隆的雷声，这次诛魔阵碎开的程度，比两年前席清撕开的那次要严重的多。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盯着空中。


    席清手里抓着剑，心脏一下一下抽着痛，脸色越来越白。他抬头看诛魔阵，那道裂缝越大，他的心就越痛。


    诛魔阵裂开了！


    无数魔气涌出，司道立刻飞身到最上边，手中结印去阻止魔气，其他仙师也上前去斩杀逃散出的低阶魔族。


    司道结的印果然将魔气阻在外边。其他仙师都放松了些，但司道清楚，绝不止于此。


    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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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感觉到了那种汹涌着的碾压一切魔族的大魔气息，许是——魔尊。


    在阻隔魔气的印记碎开的瞬间，司道已经和魔尊战至一处，同时对所有仙师道：“先杀高阶魔族。”


    他们人太少，逃出来的魔族太多，只能以百姓的安危为先。


    魔尊身材高大魁梧，出招时对眼前的女子毫不在意，“云洲大陆果然是越来越堕落了，和本尊对战的竟是你这么个二十几岁的丫头。”魔尊岁数的零头都不止这些，和司道打，他总觉得他好像在欺负一个婴孩。


    司道出招毫不留手，她只有先将魔尊打伤，才能腾出手去封印诛魔阵。


    因为一开始的轻视，魔尊身上被砍伤，胸前溢出几缕黑气，然后伤口自行恢复。他认真起来，抬手召出自己的武器，一把长戟。


    和魔尊打斗的过程中，外逃的魔族越来越多。


    席清拦在最后边，从其他仙师手中逃出来的魔族，不论高阶还是低阶，都只能在席清剑下化作一团黑气消散。


    渐渐的，道衍宗和其他宗门的支援到了。


    席清便飞身上去。


    师尊被魔尊牵制住没法修复诛魔阵，其他会修复诛魔阵的，根本抵抗不了诛魔阵前魔尊的压制。


    这个阵，只能司道去修。


    席清接替师尊的位置，拦住魔尊。司道看他一眼，知道时间紧迫，便赶紧去修复阵法。


    席清和魔尊对打，才知道魔尊的力量有多恐怖。他站在这里，出招甚至都不如刚才灵活。


    短短一刻钟，席清身上就落了伤。魔尊的兵器刺过来时，他的心脏痛的让他没法动作，心口前的护心镜应声而碎，他勉强挪开一步，唇角溢出鲜血。


    魔尊看着席清的心口，“琴氏灵主？”若不是因为他心口处有琴氏的东西护着，即便有那块护心镜，也该身受重伤。


    席清抹开唇边的鲜血，继续迎战。


    狗屁的琴氏灵主！要不是因为心脏上这东西，他也不至于疼的动不了白挨这一下。


    席清出招越发的不计后果，但他的心脏越来越痛，漏洞也越来越多，只能强拦着不让魔尊的攻击落到师尊身上，也不让魔尊越过他去和师尊打。


    他余光瞥过，阵法已经修复一半了，只要他再坚持一会儿，所有人都会平安。


    可是突然，席清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样，消失在魔尊面前。


    没了席清纠缠，别的来阻拦的仙师都被一掌挥开，他要把司道打下去。诛魔阵一旦被封印，他和自己的部下就得再回去。


    这样的时机千载难逢，魔尊怎会不珍惜？


    魔尊抬手打向司道的后背，司道虽能躲开，可若是躲开，这一击就会落在她正在修复的阵法上，让诛魔阵破开更大的口子。所以她只能硬生生用后背扛下这一掌。


    她一边将修复阵法的力量都换到左手，一边寻找着席清。


    这里没有他。


    司道用右手接了魔尊数掌，右手已经痛麻到没有知觉。她的力量不够用了，若是再和魔尊打下去，阵法恐怕修复不完。

 37. 生辰日师尊消亡

    司道再次回头，没有任何人能帮她。


    司道惨笑，她向来是这样孤家寡人，本以为席清……罢了，她终究杀过他。


    魔尊又要出手了，她凝聚全身的力量朝阵法涌去，阵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弥合。


    即便她死，诛魔阵也不能碎。


    等了数十个呼吸，诛魔阵在她强势涌出的力量下已经只剩下一道细小的口子，可预料中的疼痛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


    司道终于抽出心神，可以朝身后看一眼。


    却见到席清那身浅蓝色的衣裳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脸上也沾满血迹，但他对自己笑着。


    看着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司道很安心。


    司道没有后顾之忧，只想将诛魔阵快些补上。只是她体内确乎一丝力量也没有了。


    她咬着牙，输送出去的力量开始带着淡红色的血光，终于，诛魔阵将合，魔尊和一众魔族被阵法吸了回去。


    洛城平安了！


    司道脸色发白，她咳出一口血来。身上今晨换的衣服，已经脏的不像样子，领子处的白色皮毛中间夹杂着血色，恍若雪地里的红梅。


    刚停战，就有人道：“司宗主，席清贼心不死，若非刚才他临阵逃脱，您怎会如此伤重！”


    “怎么这次诛魔阵碎开竟是在洛城，洛城有王气相护，按说不该开这么大的口子。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算计司宗主？”


    席清虽不是故意要逃，却终究是让师尊受了重伤，他屈膝跪在师尊面前，低头认错，“因为我，师尊才受了这样的重伤，弟子请师尊重罚。”他刚才若是回去的晚一点儿，师尊恐怕就准备献祭诛魔阵了。


    差一点儿，他就没有师尊了。


    而且，这次诛魔阵碎开是在洛城，是他要带师尊来洛城的。今日他又突然消失，如果师尊怀疑他，他愿意去戒律长老手下过一遭。


    旁边的仙师议论不断，司道只是对弟子道：“起来。”


    席清仰头看师尊，又听师尊道：“你拦住魔尊，才有现在的胜利。”她实在没有力气去扶席清，她知道，她要是在众人面前倒下，席清恐怕更无容身之处。


    司道回首看向诸位仙师，“我自己的弟子，我很了解，是他在阵前护住了我们，也护住了百姓。”


    这句话出来，仙师们不再议论。他们的确也受到席清的保护了，若非席清拖住魔尊，他们这些人也要死伤大半。而且，司宗主态度坚决，就是要护着席清了，他们总不能和司宗主作对。


    再说，司宗主执意维护，谁敢和司宗主作对？


    终于安静下来了。


    司道把洛城后续的事情交代给道衍宗的长老，对席清道：“你起来，我们师徒之间的事情，要在这里说吗？”


    席清终于站起来，和师尊回了小院。


    司道在院中坐下，席清去洗手，和面，端出了一碗长寿面。


    今日是师尊的生辰，他准备了好久。本来今天可以过的很好的，却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司道看着这碗长寿面，眼睛一下就红了。


    席清轻声说：“师尊，生辰快乐。”


    后边院子里还有烟花，但他想，师尊应该没心情看了，外边那些准备，因为诛魔阵的碎开，魔族在城中肆虐，也都作废了。


    司道夹起长寿面，声音有些闷闷的，“谢谢你。”


    席清看着师尊将一碗长寿面吃的干干净净，才收了碗，送进厨房。


    他洗碗时，听到外边有烟花的声音。


    席清放下碗，出来看。是他放在后院的烟花，只是不知是谁点燃了。


    司道看着空中，五颜六色的花瓣组成生辰快乐四个大字，旁边是灵气凝成的祥云，空气中弥漫着花香，片刻后，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来，像是在下雨。


    一个小孩跑过来，看着两个满身是血的人也不害怕，“司宗主，您好厉害！那位哥哥也厉害！”


    席清看见小孩手里还握着的火折子，猜到是这孩子点了烟花。


    花瓣落在三人身上，司道温柔笑着，对小孩子说：“快回家吧，你父母要担心了。”


    小孩子点了点头，终于还是说：“我看见那位哥哥给司宗主准备了烟花，所以，司宗主，生辰快乐！”


    司道笑着点头，看见小孩一溜烟儿跑了。


    等小孩跑出去，司道又吐出一口鲜血，她伸手扶住席清的胳膊，“送我去后山，我要闭关。”


    席清灵力已经亏空了，所以他召出了飞行法器。


    途中，他一直陪着师尊聊天，生怕师尊睡过去。他害怕，怕师尊闭上眼睛就睁不开了。


    司道还是慢慢阖上了眸子，生机一点点流失，失去血色的唇瓣慢慢开合，“隐瞒我的死讯，你继任道衍宗少宗主，直到所有人都服你，然后继任宗主。”


    席清跪在司道身前，哭喊道：“我不！不要！师尊你不要闭眼！”


    司道的声音有气无力，“算师尊求你……”


    席清抬眸，抱着司道的身体失声痛哭。师尊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算师尊求你”，他伏着哭泣，“师尊，我不要你求我，你快起来……”


    他早该知道的，没有他在旁边牵制魔尊，师尊在魔尊的攻势下必然会透支力量。她怕是把体内所有能用的力量都用了。


    席清小心探向师尊的颈脉，手指颤抖，泣不成声。


    师尊她，除了这一身皮囊和骨骼还好着，里边的筋脉、血肉乃至于灵魂都裂成了碎片。


    席清抱着师尊的身体，不肯放开。慢慢的，师尊的身体凉下来，席清不断给她渡入灵力，想留住她的体温。


    可接着，心魔就在他体内肆虐起来。他抬手朝头发上的珠子摸过去，那两颗珠子已经消失了。珠子是师尊的灵力所化，师尊不在了，珠子也就不在了。


    烟花的火星子落在飞行法器上，是百姓在庆祝。


    诛魔阵再一次被封印，魔尊亲自出手都没伤到一个百姓。普天同庆，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劫后余生的确是天大的喜事。


    可是他的师尊死了啊……


    回到道衍宗以后，他带师尊去了后山，自己也留在后山。


    对道衍宗众人道：“师尊闭关修炼，无事不要来打扰。”


    可即便是如此，诸位长老还是将解决不了的事情用灵鸽送信到后山。席清看了那些消息，便自己去做。


    完成任务后，他便在师尊躺着的山洞外边看书，寻找能让师尊醒过来的办法。席清始终认为，师尊没有死，只要他找到方法，师尊还能活过来。


    后来时间长了，道衍宗的长老们便提议让席清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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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少宗主之位。


    宗主闭关的这段时间，许多事情都是席清出面解决的，席清本来就是宗主唯一弟子，继任少宗主合情合理。


    将近六个月时，苏桥过来找席清，“宗主还不出关吗？”


    席清问他：“什么事？”这半年时间里他已经发现了，许多事情，一直都是师尊在做，苏桥这时候来找他，不会是因为关心师尊。


    从他说了师尊闭关之后，除了少数几位长老问过他一次情况，都没人在乎师尊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只会在需要师尊时来找他。


    苏桥把扶光花萼放在桌上，“半年前宗主炼的丹药只剩下几日的量，这药，只有宗主会炼。”


    席清拿起盒子，“我来炼药。”


    苏桥目光中虽有几分不信任，却还是没说别的。宗主闭关，他只能让少宗主去试试。


    席清坐在丹炉前边，平心静气，控着丹火。心魔日日在他的骨血里翻滚，他已经学会了忍耐，甚至连戒律长老都忘了他还给席清种下过心魔。


    指尖颤抖着，已经三天了。


    苏桥在外边等着，丹房里没有爆炸，可他还是担心。他担心师尊的药，也担心席清。


    毕竟席清修为不如宗主，炼这样的药有损修为，不知席清现在如何了。


    席清推开门，手里拿着的是药剂，“下次，我炼丹药。”这是第一次，席清了解了这些药草的习性和适宜的温度，下次便能去炼丹药。


    苏桥抓住席清的手，看到上边的烧伤，“你逞什么强！”


    席清只笑着，“我不逞强，你去找谁给司情师伯炼药？”


    他想到，或许师尊第一次炼药也受了伤，但所有人都靠着师尊，所以师尊不会说出来，也不会让人看到。


    苏桥松开席清的手，他只是说：“少宗主记得涂药，苏桥告退。”苏桥不是因为席清的话被噎着了，他只是突然想到，他会发现席清炼完药受伤，却从来没关心过宗主。


    仿若宗主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回到后山，席清没有涂药，他先去山洞看了师尊的情况。


    席清给师尊体内输送着灵力，慢慢的，他发现师尊体内的魂魄碎片好似有融合在一起的。


    如果师尊的魂魄能再拼起来……


    席清想到这里，几乎把所有有关魂魄的书都借了出来。一本接一本的翻过去，席清不分白天黑夜的找。


    三日后，书还没看完，但他得去琴氏旧址了。


    每两个月去一次，席清从来没有失约过。尽管半年前大战时，是琴氏侍族的族老们发动召唤阵法，将他唤回了空间。


    五叔的意思是，魔尊出世，司道也拦不住，云洲大陆必然伤亡无数，席清作为琴氏最后的血脉，得保留下来，以后赶出魔族。


    其他族老也是这意思，琴夕虽不同意，但所有族老都同意的事情琴夕没法更改，只能护送席清离开。


    可笑的是，空间里这些人，在大战当日并未出现，却也是个个身上挂伤，都是和他们的族长和少主打出来的。


    席清恨空间里的那些人，自诩能力盖世，大敌当前却只想着保全自身。如果他们不把他带回去那么久，他的师尊不会孤立无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真想自己身上没有流琴氏的血。

 38. 当时只道是寻常

    师尊要守护这天下，席清便不会肆意妄为，琴氏侍族的空间于云洲大陆有用，他就会尽力去护好。


    司道闭关的日子里，道衍宗已经开始习惯一些重大决策都去找席清商议。


    若是没有席清，宗主这么长时间不出关，其他宗门又会蠢蠢欲动，保不齐会发生十八年前那桩惨案。


    但是席清在少宗主的位置上坐着，身后又有不知何时会出关的深不可测的司道，即便有人心怀鬼胎，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最开始时，其他宗门离间道衍宗上下和席清之间的关系，道衍宗众人对席清也有些不满，但因为那时候席清总是待在后山，倒也没起冲突。


    后来，宗门内积压了许多事务，宗主闭关，席清便代行。宗门之人对席清渐渐依靠起来，再听见外边人说席清的不好，就会直接表明态度：席清是我们道衍宗的少宗主，我们尊敬他、信任他，如果你继续出言不逊，比武台上见。


    一年时间过去，席清好像变成了以前的司道，一身素白衣裳，处理宗门事务，出宗游历，随手斩杀妖魔，护佑苍生。


    外边的人现在再提起席清，第一印象也不是十恶不赦的魔头，而是变成道衍宗的少宗主，诛魔除邪，是正道楷模，不愧为司宗主的唯一弟子。


    他在外边看到新鲜有趣的东西，会回来讲给师尊听，边讲，边写在纸上，等师尊醒了，也能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


    师尊体内的魂魄在逐渐弥合，虽然过程很慢，或许要等几百年，但是总是有希望的。


    所有的书他都翻遍了，能问的人他也问过了，没有找到任何方式可以帮助师尊快些醒过来。


    席清伏在寒玉床前，静静看了师尊一会儿，就起身离开。


    他很多方面做的都不好，还得勤加修炼。之前师尊经常给宗门炼丹、炼器、画符，巡视宗门大阵修补损破严重阵法，他不知道师尊是如何在每个领域都做到那么完美，让别人能全身心的信任着她的。


    他做这些，很吃力。


    尤其是炼器和画符，他做不到顶尖的水平，那些道衍宗特有的符咒、法器因为没有持续的供应，现在便稀缺起来。


    他每日都让自己忙的脚不沾地，渐渐的，就好像没那么难过了。


    席清在院中练剑，仙侍提着木盒过来送饭，“少宗主，今日厨房煲了鱼汤，您趁热用些吧。”


    席清将剑收起来，待仙侍离开后才打开木盒，鲜香的滋味已经飘出，他盛起一勺，送入口中，却无滋味，只是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


    去年，师尊亲手做的鱼汤，好像就在昨日。他能想起当时师尊和他说了什么话，有什么表情……可是现在，他的师尊在后山山洞里躺着。


    终于，席清抑制不住心底的悲痛，捂着脸，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哭过之后，席清抹干眼泪，站起来，回到屋中，又写下一篇自省书。他始终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师尊，所以，每当他痛苦难抑时，他就会反省自己最近做的不完美的地方，然后逼着自己去做好。


    至少，等师尊睁开眼时，道衍宗要像个样子，云洲也不能乱。


    席清情绪不稳，心魔便会在他体内激荡。只是没有师尊，谁又会在乎他疼不疼？


    可是他是疼的呀，他想告诉师尊，弟子真的好疼……


    等他练完一百遍符咒，已经夜深了。他去到后山山洞，在师尊床边的地上坐着，心脏却揪着疼的厉害。


    他心口处浮现出一圈金光，这是琴氏的东西，连带着他的心脏，不知这时候怎么疯了一样想钻出去。在他努力压制自己心口的东西时，师尊的魂魄也动了起来，似乎是想跑出来。而且，是冲着他的心口来的。


    席清不再压制自己的心脏，既然是他的心脏和师尊的魂魄互相吸引，他绝不能让师尊魂魄离体。


    他往师尊体内输送灵力，安抚着暴动的魂魄碎片。


    直到温暖的日光照进山洞，席清的心脏才在胸腔里安稳下来，不再往出钻，而师尊的魂魄也在身体里不再躁动。


    他一身冷汗，用袖子擦干净指尖，探上师尊的脉搏，师尊的魂魄竟然修复了这么多。


    是因为琴氏留下来的东西吗？


    席清低头朝自己的心口处看，却见白色的衣衫已经被血濡湿，原来他的心脏不是几乎钻出去，而是已经钻出去过。


    只是又自己钻回去了。


    他从师尊这里离开，就将自己泡在了藏书阁中。他必须找到是什么原因加速了师尊魂魄的修复。这一晚上的恢复程度，竟抵得上去年一年。


    三日后，席清面带喜色，从藏书阁出来。


    琴氏灵主有修复人灵魂的特殊能力，但需要满足一个条件，琴氏灵主手里需要有被修复人的一缕魂魄。刚好，之前师尊为救他使用重生召唤术，他体内融着一缕师尊的魂魄。


    那晚，许是因为自己情绪太过激动，琴氏留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感应到了师尊的魂魄，才会自行修复吧。


    席清安排好了宗门事务后就去了后山，按照书上的办法在自己体内寻找师尊的魂魄。


    当他的灵力流动到心口时停滞住了，师尊的魂魄在琴氏留在他心口前边的那件东西上。


    若是在其他地方，他可以引着魂魄回到师尊体内，偏偏是这里。他控制不了这里，也不知道琴氏留在他身上的东西有什么用。


    席清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在洞中枯坐着，半响，眼中一亮，既然是琴氏留下的这个东西会修复魂魄，正好师尊的魂魄也附着在其上，他一并将其送入师尊体内应当是可行的。


    席清手里拿着一把刀，小心地在心脏旁侧扎进去，一下又一下。席清下手虽准，可这里毕竟挨着心脏，他最后挖出来的是一块浅紫色晶石，上边粘连着他心脏的一角。


    他嘴唇看不出一丝血色，胳膊已经不稳。


    但他仍想把晶石上边那块血肉取下去，师尊爱干净，他不能弄脏她。


    只是就算用刀割，却也不能。他不知道，这晶石原本就是他心脏上长出来的，这块血肉，本也是晶石的一部分。


    他感觉自己力气流失的越来越快，也明白了这晶石上的血肉取不下去，于是拿帕子擦干净，施展灵力，将晶石送入师尊的胸口。


    晶石进入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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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内，魂魄以极快的速度聚集。


    席清看到这些，放心的躺下去，在晕过去之前，给自己胸口的血窟窿上倒了些药粉。


    只是他自己已经精神涣散，手指也没有多少力气，做完这个动作就昏迷了。他自己也不知，他倒出去的那些药粉，大半都没在伤口上。


    司道睁开眼时，先是一阵恍惚。她记得自己魂魄都碎了，就算是入轮回都不能，更不该有意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她慢慢眨了眨眼，能动，然后扶着寒玉床坐了起来，只觉得呼吸间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儿。


    循着血腥味儿的来源看过去，司道便看到了心口被挖了个窟窿的弟子。她着急又害怕，身体却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动根本不听使唤。


    司道迈不开腿，便将自己摔在地上，伸手去够弟子，她的指尖在扣上弟子的脉搏时都在颤抖，她怕是自己接受不了的后果……


    还好，脉搏虽然微弱，却没有大碍。


    司道看见被弟子捏在手里的药瓶，轻轻从他手里拽出来。她想象不到当时席清有多痛，连上药的力气都没有了，是她没有做好师尊该做的。


    她将药粉倒在弟子的伤口处，自己靠床坐了会儿，恢复了些力气才将弟子抱到床上去。


    司道不知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亦不知今夕何夕。她给弟子喂过药之后，便小心剪开了他上身的衣服，本想着给他检查一下伤口，却看到了他破损的心脏。


    司道瞬间脸色发白，她心口也跟着隐隐作痛。她抚上自己的心口，那枚历代琴氏灵主的信物在她胸腔里悬浮着，而且，浅紫色的晶石上边，还有弟子的血肉……


    那是席清的心脏啊！她不敢想象席清是忍着怎样的痛苦，一刀一刀割开他自己的皮肉，挖出这块晶石的。


    为了救她，把自己搞成这样，何苦呢？


    那可是心脏，稍稍失误就能要了命的地方……


    她赶紧把手从自己心口挪开，不敢再看那块晶石。


    只是忙乱地从自己乾坤袋内取着药物，动作轻揉给弟子包扎起来。


    她正低头剪开绷带时，手腕突然被弟子握住，她回头，看见弟子神色迷茫，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惊喜，“师尊，你终于肯入我的梦了，我好想你。”


    席清的声音极其低哑，说这一句话也很费劲，但他痴迷地看着司道的脸，一瞬也不肯移开视线。


    司道刚要说话，就听到弟子喃喃说：“师尊，对不起，当时若不是我突然消失，你也不会出事。我知道我犯下的错没法原谅，师尊不来见我也是应该的。这一年里，我一直都按师尊说的做了，只是我做的不好，很多符咒、法器宗门马上就要用光了，可是我怎么练也炼制不出来……”


    听着弟子这样说，司道更是愧疚心疼，她回握住弟子的手，“那日之事，不怪你。”


    席清本来还有些迷糊，乍然听到师尊的声音几乎从床上弹坐起来，还是被司道压着肩膀，才乖乖躺下了，他眼神清明许多，很是喜悦，也带着些小心翼翼。


    “师尊，你醒了。”他说话声音很轻，好像怕声音大了就打破眼前这些美好一般。

 39. 苏醒后重塑筋脉

    司道给弟子上过药，又从地上找到他的乾坤袋放在他手边，里边有备用的衣服，“你先休息会儿，起来时换件衣服，我去外边等你。”


    她起身要走，袖子却被席清拽住。


    司道只好又坐回到床上，接着就听到席清委屈说道：“师尊，我好疼啊。”


    司道手轻拍着哄他，“我去给你炼止疼的丹药，马上就不疼了。”


    席清仍然抓住师尊的衣服，紧紧攥着，“师尊给我的珠子没了，我真的好疼。”


    司道震惊，她这时才想起心魔这回事来。她死了，她灵力凝成的珠子自然也不会留下。所以，席清一直都是这么忍过来的吗？


    她催动力量想帮弟子压制一下心魔，体内却没有任何反应。是了，即便她现在活过来了，筋脉还碎着呢，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了。


    席清本来是想借这件事和师尊撒个娇，让师尊留下来陪他，现在看师尊这反应，他只觉得自己太多嘴了。


    司道把手放下，微微抿唇，很是自责，想了会儿才开口，“你再忍忍，我尽快恢复灵力。”


    筋脉重塑的先例有，根据筋脉毁坏的不同程度，在洗髓池浸泡相应的时间就可以，所以司道并不担心，她只是觉得自己对不住弟子。


    席清摇头，“我刚刚骗师尊的，其实没有那么疼。”


    筋脉都碎了，司道现在也做不了别的，只是陪着席清。她许久未进食，这会儿肚子有些饿了，便问席清，“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席清不假思索道：“鱼汤，师尊亲手做的鱼汤最好喝了。”


    司道点头，站起来走过两步，却又停下了。现在她是在后山，等走回到凌云峰顶，也不必做饭就到晚上了。偏偏现在她筋脉碎裂，连最简单的符咒阵法都用不了。


    她的手忽然被人牵住，侧目看过去，正好是席清的下颌，她稍稍偏转视线，目光便落在弟子修长的脖颈上。


    司道抬头，没挣开弟子握上来的手，怕带疼席清身上的伤，“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席清使了个诀开始御剑，“我想回自己房间休息，正好和师尊一起回去。”


    回到小院后，司道就扶着席清躺到床上，自己则去钓鱼。现在天气虽是冬日，但凌云峰灵池却是不冻的，只是她现在不能直接抓鱼上来，只能耗功夫了。


    她坐在池边钓鱼时，远处有脚步声走近。司道看过去，是位女弟子。那位女弟子根本就没看到她，径直往席清的房间里去，手里还提着食盒。


    只是，道衍宗送饭的仙侍不是这样的服饰，许是替谁来的。


    司道静心钓鱼，灵鱼在池水里从来没遇到过危险，也不知还有险恶之人会用它们最爱的食物诱惑它们，因此见钩就咬。司道把鱼提起来，走到席清院子里。


    那位女弟子还没走，但是也没进屋里去。司道想了想，直接进厨房去处理鱼了，这位女子要有事情，肯定也是找席清的。


    在司道把鱼切成片的时候，院子里站着的女弟子终于听到了厨房的动静，只看到是个女子的身影就着急道：“少宗主已经歇下了，你赶紧离开吧。”


    司道继续处理手上的食材，那女子看见是鱼肉，不知挑动了她哪根神经，大声道：“你就算这般献殷勤，少宗主也不会喝你手里的汤的，而且，这间厨房少宗主不许人进，你等着受罚吧！”


    小火煨着汤，司道从厨房出来，“他为什么不许人进？”就算她是席清的师尊，也得尊重弟子的想法。


    女子正要说话，看清厨房出来这人的面孔，立刻躬身拜下，慌张道：“拜见宗主，弟子不知是宗主，请宗主宽恕！”


    司道抬手，见女子手里还提着食盒，便示意她送进去。


    等女子进去后，司道也跟着进了屋，席清没在床上躺着，他看见进来的女子后脸色就不太好，她不是凌云峰的仙侍。自他继任少宗主之后，总有女弟子以各种理由找他，因此他只是道：“把东西带走。”


    接着他看见师尊，迎过来几步，跟在师尊身边。


    因为对宗主出关的震惊，那位女弟子还没离开，直到司道问：“她找你是有事吗？”


    没等席清回答，女子回过神来就赶紧道：“没有宗主，弟子告退。”宗主在这里她是真不敢有那些心思，少宗主做事虽也雷厉风行，但比起宗主给所有人心中留下的冷情心狠的印象，那可差远了。


    女弟子忙不迭地离开。


    司道微笑看着弟子，模样俊朗，性格也好，修为更是一等一的优秀，虽说修仙之人不急着找道侣，可她这弟子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开始看到女弟子时，司道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几句话后，再加上女弟子的神情，司道便确定无疑了。


    她这样笑着，席清却是脸红了，尽管司道什么都没有说，席清小声道：“师尊取笑我。”


    司道摇头，“没有取笑的意思，就是突然发现你已经这么大了，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就去追求。”


    席清反问：“师尊呢？其实师尊和我年龄也差不多吧。”


    司道说：“我早就没有年轻人的性子了。”若不是席清有意提起，她也不会想到她也只比席清大了三岁。


    两人吃过饭就去与长老们会面。


    没用司道通知，道衍宗从上到下都已经知道宗主出关了。女弟子从凌云峰离开后，把宗主出关的消息告诉了同门，一传十十传百，等司道走到松竹阁时，天上的烟花已经响了一个时辰。


    司道踏入阁内一众长老全部起身，直到司道走到最前边，席清也在落后师尊一步的位置站定，所有人同时行礼，“恭迎宗主出关。”


    司道抬手，“诸位长老不必多礼，请坐。”然后她看向席清，“我已经听少宗主汇报过这一年来比较重要的事情，做的很好。”她朝席清点头。


    席清扬起笑脸，“多谢师尊。”


    司道看向众人，“我闭关一年多，道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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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保持如今的样子，全仰仗诸位用心。”司道说着站了起来，神色认真朝众人行礼。


    长老们都辈分比司道高，因此虽说宗主朝他们行礼他们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坐着受了。唯有席清，看见师尊的动作后立刻站了起来，站师尊坐回座位后，他侍立到了师尊旁边。


    师尊行礼，他怎么可能安然受之？


    司情瞟了一眼席清，说道：“宗主出关实在是天大的喜事，许多宗门一直在打探消息，想趁虚而入。好在有少宗主，宗门才没发生大乱。”


    司剑长老听司情这么说，不由想起了十八年前宗门那场大乱，感叹道：“是啊，若非少宗主实力出众，恐怕当年的事情还得再上演一次。”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了。司情下意识看向司道，见司道神色未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样子，便自己低着头。


    十八年前道衍宗内忧外患，司道雷霆手段镇压之事人尽皆知，但大家并不经常提。那场内乱，宗主终究是亲手杀了她的大伯，司情长老的父亲。


    席清打破沉静，“席清哪有长老说的那么好，我做的和师尊差远了。”


    几位长老闲聊了几句，气氛终于不那么凝重了，戒律长老提出：“去年宗主打退魔尊，封印诛魔阵，是为大功。本该在回宗后庆祝，可宗主却闭关到如今。宗主看，可要把去年的庆功宴补上？”


    去年，于司道而言就好像昨天。


    她脑海里还清晰地记着弟子给她煮的长寿面，特制的烟花，那样也算是庆祝过了吧。


    司道拒绝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不必旧事重提。”


    司道又和各位长老详细了解一遍道衍宗的情况，最后才回去。


    但她走的路却是去后山的路。席清跟在师尊身边，脚步顿了一下，便明白师尊的想法，师尊不可能等着别人保护她。


    司道站在洗髓池旁，交代席清，“这几日宗门的事情还是你处理。”


    席清站在池边，“我要在这里守着师尊。”洗髓池有修复筋脉的功效，但是剧痛难忍，很多筋脉只是断了的人都坚持不下去，师尊的筋脉碎成那样，只会更加痛苦。


    司道走进池水中，一步一步与平时无异，她对席清说：“你在这里我也减轻不了痛苦，反而要多些负担。不用守着我。”


    席清想了想，对师尊行礼，然后站到门口去等着了。


    若筋脉只是有一道小的裂口，在洗髓池中泡两个时辰便可。若是要接续筋脉，便要花上一整日。而师尊的筋脉裂成碎片，相当于无数次接续筋脉，还不知要在里边待多久。


    席清想着，她在这里，若师尊有需要，他总是能帮上忙的。


    洗髓池内柔白的雾气包裹住司道的身躯，一点点钻进司道的筋脉，像是用针线一样开始缝补着她体内这些碎片。


    司道闭目，她不发出声音，也不挣扎着躲避落在她身上的白雾，只是极力的忍着。除了忍着，没有别的办法。

 40. 知过往司道欣喜

    司道能感受到自己筋脉被修复的程度，屋内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时间已经已经过去半个月。


    每时每刻，司道都在尝试凝聚灵力，今日终于在残破的筋脉中调控着灵力到了指尖。她立即从池水中站起，不再继续修复。


    走到外边，司道果然在门口看到了席清，她唤道：“席清，过来。”


    席清很意外，“师尊的筋脉好了？”筋脉碎裂成那般，他以为最少也得一个月。


    司道说：“灵力能用了，我先把你体内的心魔引出来。”她把手放在席清胸口，艰难地引着灵力进入席清身体，席清全身心放松，任由师尊施为。


    她的灵力果然是克制心魔的，即便只是那么一丝，也顺利引出了心魔。


    席清看着躺在自己手心的法器，突然想起进入落焰城前的客栈里，师尊有一次准备将灵力探入他体内，他那时躲开了，后来师尊才给他凝了灵力珠子。


    这么算，他这一年受疼也活该，是他自己不识好歹。


    司道只做了这么一件事，就几乎站不稳，手扶着旁边的墙，低着头，席清要扶她，被她用手势拒绝了，缓了一会儿，她对席清说：“我回洗髓池了，宗门传给我的消息你替我处理下。”


    席清这才明白，师尊的筋脉根本还没修复好，只是不愿意让他多疼哪怕片刻，所以灵力能用就立刻出来了。


    按理说普通人进了洗髓池，就必须待到最后，中途出去便会功亏一篑。可这只是按理说，正常情况下，人的筋脉裂开就不能使用灵力了，司道的筋脉残破碎裂，只是勉强连起来能通灵力，她还不是用了。


    但这次再踏入池水，比先前痛的多。


    连着三十日，司道在修复筋脉的同时也锤炼自己的筋脉，使其更加坚韧。等司道踏出洗髓池时，竟是年节将至。


    她先是在池边打坐，在池子里她就发现她之前的灵力似乎都回来了。但因为当时一心修复筋脉，没空细看。


    现在内视自己的筋脉，果然，灵力充盈，而且她修的规则之力也没消失。


    那时司道献祭了全部灵力和一缕魂魄才完成的重生召唤术，之后因为不能修灵力，她另辟路径修习规则之力，从没想过还有一日灵力会这般充盈。


    她心口处浅紫色的晶石悬浮着，散发出柔和的光，是因为当时分离出去的魂魄附在晶石上融和归体，所以她才又能修炼了吗？


    想到这里，司道又记起一件事，自她苏醒这晶石就在她体内，到现在也已经一个半月。琴氏侍族那时是说，需要席清每两个月回去一次。


    她手指掐诀，捏了只灵力幻化的小鸟，让它去找席清。


    司道简单调息一遍，给自己换了衣服就往外边走去。推开门，寒风夹着冷雪扑到脸上，司道抬手挡了一下。远处席清穿了藏蓝色的大氅，身姿挺拔，玄色的狐毛裹在他颈间却没遮严，撑着把伞朝这边走过来。


    司道在檐下站着，眼前大片的雪花落下，席清踏风雪而来。


    待人走到檐下，收了伞，司道才笑问他：“以前再冷的天气，你也总是一身单衣，好像不怕冷似的，这是转性了？”


    修仙之人其实大多是不那么怕冷的，哪怕感觉到冷了，运转一圈灵力也就好了。像司道这样每年春天换春装，夏天换薄衫，秋天换夹袄，冬日套棉衣的仙师实在是少见。


    但也因为少见，席清换了这样的衣服，心中便会有那么些隐秘的快乐。


    席清也是笑着答道：“看师尊穿大氅好看。”


    司道是因为真的冷，她也不知为何，明明她修为已经强于所有人了，却是又畏冷又惧热，简直比普通人的体质还不如。


    她听弟子好像打趣一样的话，不由回了句，“你这般丰神俊朗，其实是不挑衣服的。”话出口，司道看向大雪，没等弟子接话，就转移话题，“年前用去一趟琴氏吗？”


    她刚才只是要弟子过来，没说是因为什么事，现在说到正事，席清面色也端正了许多。


    他答道：“算着时间，其实是该去一趟的，不过迟几日也不打紧，我们过完年再去也可以。”


    他不知道对那空间起作用的是他自己本身的灵力，还是琴氏后裔的血脉，亦或是那块晶石。


    而且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琴氏的东西现在在师尊那里。所以这次要去琴氏旧址，肯定得师尊和他一起去，师尊才从洗髓池出来，不该再奔波。


    四十五日都在洗髓池里泡在，师尊不可能不累。


    司道知道弟子替她考虑，她说：“既是应了人家，还是不要因为我的缘故拖着。明天去琴氏，你时间合适吗？”


    看见弟子皱眉，她轻声问：“怎么了？”


    席清直言道：“我本来就不喜欢琴氏侍族那些人，晚去几天他们也死不了，他们何德何能让师尊这般辛苦？”


    之前席清还不是这般讨厌琴氏那些人，司道问：“他们做什么了？”自己的弟子绝不是无缘无故就对人耍脾气的性格。


    席清撑起伞来，“师尊，边走边说吧。”


    他讲了大战那日的经历，夹杂着风雪声，一句一句落入司道耳中。如今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原委，司道的眼睛一下就酸了。


    她一直都不敢想席清离开那段时间是去做什么了，后来席清能回来她已经很满足了。她告诉自己，就算那时席清想要离开，也不算抛弃她。毕竟是面对魔尊，害怕也是正常的。而且，席清还是回来了。


    他还为自己准备了那么好的生辰礼。


    自苏醒后，司道好像忘记了这件事一样，不打算问席清。


    她觉得不论是因为什么，她都不应该去揭开一个可能会让两个人都难受的真相。


    司道声音的气息有些不稳，再次确认道：“你是说，那日琴氏侍族的人强行将你召回，若无琴夕护着你离开，你就被扣在那里了？”


    席清点头，他没听出师尊语调里带着的小小欣喜，愤恨道：“他们自己做缩头乌龟，还想拉着我也做。”


    说到这里，席清低头，“而且，我终究是回来晚了。”他要是没有离开，师尊绝不会被逼到力量耗空反噬乃至魂魄都裂成碎片。


    司道触不及防撞进了席清那双浸着水色的眼睛，她知道席清没有抛弃她，是很高兴的，可席清却这样自责。


    她挥手布了结界，罩在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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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道衍宗上方，隔绝了风雪，看着弟子的眼睛，“你瞧，福祸相依，你只当我闭关一年，是为了修回灵力吧。”


    席清知道师尊是在劝他，也是在安慰他，而且师尊的灵力恢复了确实是惊喜，所以他笑着点头。


    哪怕他心里依旧难受，最开始，师尊失去灵力，也是因为救他。


    然后，司道又撤下了结界。


    此刻，在外边的无数弟子正仰头看着宗主撑起来的结界，金光流转，灵气逼人。


    有人一边仰头观察着结界上的图案一边感动说道：“宗主果然疼惜我们，还专门设结界为我们遮挡风雪。”


    话落，结界消失，所有因为兴奋激动而仰着头吃惊的弟子都吃了一肚子雪。


    司道将结界撤下，伞下虽有风雪，但不会迷了眼睛。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屋子里暖烘烘的，与外边的风寒完全不同。地板上还铺了地毯，铺满了整间屋子。


    自继任宗主后司道就在这里住着，她从来没铺过地毯，因此进来后，她脚下迟疑着，怕把脚上的雪水和泥踩上去。


    席清说：“不知道师尊喜不喜欢这个颜色，只是想着能暖和些，我就自作主张给师尊屋里铺上了。”


    司道看了一眼席清，在门口处用力跺脚，然后才走进去，同时答道：“挺好看的，我自己竟也没想起来铺层地毯。”


    到了冬日，她的脚总是冷。即使身上暖和了，脚也是冷的。有块地毯，也不错。


    席清关了门，跟着师尊进屋。


    外边风声呼啸，屋里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冬的气息，窗明几净，让人觉得舒服。


    司道把大氅脱了挂在衣架上，坐在榻边，已经准备休息了，见席清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问他：“你还有事？”


    席清摇头，“只是我屋里很久没打理了，师尊这里不像我那间屋子那么冷。”


    司道走到席清身边，指了指外间靠窗的软榻，“我给你搬床被子，你在那里凑合一宿？”


    席清毫不犹豫道：“谢谢师尊。”他立刻就坐到软榻上，好像生怕师尊反悔。


    司道也走过去，用手试了试窗框，不进风，是席清用灵力把窗子边的缝隙都挡住了。她把手收回来，放心地去柜子里取被子。


    刚抱出来，一双长而有力的胳膊就接过去，“我自己来，师尊。”


    司道松开手，看弟子铺好了褥子，也将被子放好，没有其他交代的，只说：“好好休息。”


    席清道：“嗯，师尊也好好休息。”


    这张软榻虽然并不是很窄小，但席清躺在上面也不宽敞。他用被子盖住自己，过了会儿，他听见师尊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了。


    司道侧身躺着，虽然看不见席清，但她却因为知道席清就在外边，难得的心神不定。但她只认为自己是因为从来没让席清来自己屋里歇过，不太习惯。


    可是，她脑子里一想到席清当初没有弃她于不顾，心脏就跳的极快，这样强烈的情绪在她身上很少见。


    身体已经很累了，为了不耽误明天要做的事情，司道在心中默念起清心经来，摒除这些杂念后，果然很快就睡着了。

 41. 琴氏族老强留人

    司道入睡之后，屋里越发的安静，但席清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看着屋顶，心里有无数念头涌上。直到现在，他才清晰地感觉到，师尊是真的回来了。


    越想他就越开心，盖着被子都觉得热。他将被子堆到一边，软榻上的地方就更窄了，连翻个身都不能。可他躺在这张窄小的榻上却很开心。


    窗边照进来的光越来越亮，从来不觉，一夜的时间过的这么快。


    司道向来有早起的习惯，她昨晚睡得很好，今日自然不会赖床。让她惊奇的是，她走到外间时，看见弟子也穿好了衣服整理好了被褥。


    两人再次踏上琴氏旧址，刚落地，就看到琴夕在不远处站着。


    琴夕看见司道一同来此没有惊讶，笑着说道：“先前便听说司宗主已经出关，今日得见，司宗主风采更胜从前。”


    去年他阻止族中人留下席清的原因大半在司道身上。魔尊自千年前被封在诛魔阵中，去年是头一次破阵而出，若连司道都挡不住魔尊，他们带回席清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而且，司道这样一心护着天下的修士，不该因背后无人而死。


    司道看向琴夕，点头示意，然后问：“琴族长怎么在外边？”总不至于是为了等她和席清。


    琴夕脸上露出些无奈，“族人这几日商议着，要请少主回来继任灵主之位，我出来散散心。”琴氏灵主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这片地方，去年席清拒绝的那么干脆，今年就会答应了？


    还不是听说司道出关了，怕再不抓紧时机，就没有机会了。


    席清嗤笑，“他们商量好了？”他一想到去年自己就因为身上留着琴氏的血，就能被那些族人莫名其妙的召回这件事心里就大为光火。


    琴夕叹气。


    席清唇齿之间咬字极重，“我不同意。”


    司道轻轻拍席清捏成拳头的手，席清偏头看师尊，“师尊，我好讨厌他们。”语气不由自主软下来。


    琴夕早就知道少主不会同意，何苦呢，非得把少主留在这里他们才高兴吗？他们无非是仗着空间位置重要，就算计划失败，少主也不会对这里不管不顾，所以才想再进一步。


    可他们不想想，就算没有司道，席清去年也已经能凭一人之力挡住魔尊，他们真的能留下席清吗？


    司道走到琴夕面前，“琴族长，叫你的族人们出来见一面吧，省得日后百般纠缠。”


    琴夕也想早日解决了这件事，便开始联系族老。


    席清自己先将灵力打出，灵力汇入云层之后的诛魔阵内。席清自己观察着，他的灵力对诛魔阵不是全无作用，但效果比之前却要差了一半。


    司道和琴夕也在看着，司道见席清本人的灵力有作用，自然不会再插手。


    等席清收回力量，琴夕才问：“少主，你……把阵石取出去了？”


    配合着琴夕的语气，席清立刻便知道阵石就是那块浅紫色晶石的名字，他点头，“怎么了？”


    琴夕站在原地，面色焦急而不知所措，最后只道：“少主，你，你可能不知道，历代琴氏灵主都是抱恙而终，原因便是他们将阵石传给了下一任灵主。”


    司道是头一次听到其中原因，之前，典籍中记载，琴氏灵主抱恙而终是因为其灵力消耗过度，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原因。


    司道想把阵石还给席清，她不要席清用他的命来换自己的命，突然，她的手被弟子握住。


    席清说：“我怎么感觉不到？”说这话不是逞能，是他真的感觉不到生机的流逝和力量的逐渐消亡。


    修仙之人对体内灵力很是敏感，就算稍有变动，也不会一无所知。


    琴夕惊讶，“怎么可能？历代灵主将阵石取出后，最多不过再活一年，灵力消散极快，身体与凡人无异。”


    席清知道琴夕不是在骗他，他说：“可是我灵力没有消散。”


    就算席清现在没有表现出将要倾颓的样子，司道还是很担心，她对琴夕说：“你知道的这些，可有典籍记载？”


    琴夕点头，“族中藏书阁有不少相关记载。”


    司道问他：“这些典籍，能否借我一观？”


    琴夕正要答应，后边有族老的声音传来，“族中典籍不可外借，司宗主什么时候也需要看我们的典籍了？”话语里带着浓浓的轻蔑，好不容易抓着司道有求于他们的机会，狠狠说道。


    司道看向说话的族老，正是五叔，她只看琴夕，“你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五叔等一众族老再看见司道仍然是心有余悸，但见司道非得和他们族长借书，心中便猜测，许是司道受了伤，难以恢复，这才求到他们这里。


    想到这里，几位族老互相对视，五叔说：“司宗主要和我们借书也可以，只要让少主回来继任灵主，一切都好商量。”


    司道只是看着琴夕，等他做决定。终于，琴夕对司道说：“司宗主，我带你进藏书阁去找。”就算其他族老阻拦，琴夕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因为他明白，如果不解决席清的问题，世间再无琴氏血脉，空间消亡也将无人能阻拦。


    孰轻孰重琴夕还是能分清的。


    五叔劝道：“族长，藏书阁重地，岂能由外人入内？”


    琴夕抬手制止其他人的话，只问一句，“若是昔年琴氏还在，少主要带谁去做什么，轮得到我们置喙吗？”


    因为琴氏的灭亡，席清纵为少主，却不像以往的琴氏少主是琴氏灵主之下第一人。这些侍族的人，虽然看起来为席清着想，实际只是想操控席清罢了。


    族人闭嘴后，琴夕带司道和席清进入空间。


    再次来到这里，司道感觉到浓郁的灵气萦绕在身边，上一次她来这里时，还不是这样。


    琴夕解释道：“之前空间将要崩塌，所以几乎没有灵气，后来少主回归，空间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之前灵主在的时候，空间内刚出生婴孩的修为和外边修炼了五年左右的修仙者差不多。”


    也是因此，族老们才会着急让席清继任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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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道也明白了空间中人对外边人的轻蔑来自何处，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随便一个拿出去都比外边的天之骄子更像天之骄子。


    席清冷哼一声，“条件这么好，还不是培养了一群缩头乌龟。”


    后边跟着的族老们听的清清楚楚，他们活到现在，从来都是受人尊敬，便忍受不了别人说些实话，怒道：“少主，你说话还是注意些。当初之事，我等也是为了云洲大陆考虑！”


    席清站定，回头，语气冷淡：“哦？那你们怎么不去和魔族打？”


    那些族老不会觉得他们有错，但他们没打魔族是事实，因此只是一甩袖子，不再说话。


    琴夕带着司道和席清进入藏书阁，把所有有关阵石记载的书都找出来。


    司道很认真的在看，席清也很认真的在看，席清知道，如果找不到其他方法，师尊绝不会任由阵石留在她胸腔。


    直到手里的书都看过，依旧没有他们眼下这种情况的记载，更加没有对策。


    司道把书放回到书架上，回来时，手中已经拿了一把银色匕首。席清心跳空了一瞬，他喊道：“师尊！”


    司道回头。


    席清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非常坚定地说：“师尊若是把这东西再剖出来给我，我立刻自戕。”


    司道手中的匕首终于又收了回去，这些日子本来就是她赚来的，她再还回去也应该。只是她得想个法子让席清接受，那么，就再缓些日子吧。


    两人在藏书阁的木地板上相对而坐，还是司道先开口：“我们先找办法，我不会让你平白丧命。”


    席清摇头，“师尊，我不想你再没有任何气息地躺在那里，哪怕找不到办法，这也是我的命。”说着他抿唇，然后微笑，“而且现在我没有任何不适，说不定我和其他琴氏灵主都不一样呢。”


    司道当然希望如席清所言，他真的和其他琴氏灵主不同。


    两人静默着，突然一道极强的力量拉拽着司道和席清，将人带到一个祭坛一样的地方。


    席清感觉到这股熟悉的力量，心里极为愤怒，大战时将他带离的力量就与今日一般。


    他看向师尊，小声解释道：“师尊会被带来，想必是因为……”他看向师尊的心口，没有说下去，但司道明白了。


    几位族老从旁侧走出来，那位女族老惊讶道：“咦？怎么把司宗主也带过来了？”


    五叔看了被困在阵法中间的两人一眼，“司宗主去年和魔尊交手，想必受了暗伤，才会无力抵挡阵法被带到此处。”


    这阵法本来就会压制人的修为，如果司道真的有伤在身，这就好办多了。


    司道感受着阵法，几乎压制了她三分之一的修为，果然厉害。她这几日在藏书阁看书时见过这阵法，但是典籍记载中，琴氏不是这么用这阵法的。


    在琴氏灵主遇到危险难以逃脱时，琴氏族人可以借此阵法救灵主出险境，并帮助灵主治伤。


    司道没想到好好的阵法落到他们手里竟然是这么用的。

 42. 过年节声声祝愿

    五叔朝席清行礼，“少主，如今云洲大陆情势紧张，魔尊不知何时会卷土重来，若您继任灵主，便能再培养无数优秀的仙师，请您替天下考虑。”


    一众族老同声高呼：“请您替天下考虑。”


    席清冷眼看着这些人，“你们少给我戴帽子，天下人的事让天下人操心去。”这些人说的倒是言辞恳切，可怎么就把他掳到这儿来了？明摆着就是要把他捧上高台，逼他留下。


    一位族老声音冷酷：“既然少主这般冥顽不灵，我们只能让您在这里住上几日了。”


    司道在观察阵法纹路的间隙听到此人的话，抬眸：“你们想囚禁他？”


    女族老笑起来，嘲讽道：“都忘了名震天下的司宗主还在这儿，恐怕司宗主不会让少主留下吧？”


    司道：“当然不会。”


    几位族老见司道只是说话，并没有动作，心底对司道的话不屑一顾，开始各占一角，往阵法中灌输灵力。接连不断的灵力涌进来，两人仿佛被金属浇筑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一人拿出了冰炎铁，准备将其化成铁笼关押两人，五叔制止了，“冰炎铁对司宗主而言与普通金属无异，我们还是不费这个功夫了。”主要是他们脸上不好看。


    司道看完了自己这半面的阵法布局，便转身看剩下的一半。留在这里看守的几位族老揉着眼睛，刚刚司宗主好像不是朝这边，她到底有没有动？


    看过大半后，司道抬手，这时灵力已经被压制到仅剩两成，她问席清：“阵法看完了没？”


    席清说：“才看过一半。”


    司道把手收回来，准备让弟子自己学会破阵。以后，她不在的时候，琴氏侍族的人也不能威胁到席清。


    司道盘膝坐下，“你认真看，看完了开始破阵。”


    席清知道师尊已经可以打破这个阵法了，但这些人每次都针对他用这个阵法，这是他明显的弱点，得克服。


    司道明晃晃坐在地上的动作直接让旁边的族老慌了，他赶紧传音叫回其他人，生怕少主在他手里跑了。


    不一会儿，乌泱泱一群人围在阵法外边，大家给阵法再注入了一次灵力。


    女族老看着打坐的司道说：“这下我们可以放心了，司宗主就算是想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位女族老因为去年被司道一招打倒，觉得失了面子，怀恨在心，见缝插针的针对司道。


    司道本不欲理会旁边的闲言碎语，但偏偏席清对她说：“师尊，你过来些。”


    司道站起来，偏头示意席清说话，席清说：“我就是想让师尊站起来，让有些人知道，师尊在这里不离开，不他们多有能耐能拖住我师尊走不了，是师尊愿意陪他们玩儿。”


    席清说话的时候，转身，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去。


    女族老本来看见司道又站起来就够震惊的了。所有族老合力压制，司道竟然就像没事人一样，她生怕司道嘲讽她。可司道不说话，司道根本没把她当回事，这让女族老面子上更挂不住。


    现在席清再说这话，女族老嘴硬道：“少主还是太高看司宗主了，若能走，司宗主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喝风呢？”


    席清知道师尊畏冷，师尊会留在这里当然是因为，“为了等我。”他脱口而出。


    他继续观察阵法，虽然是被囚在阵中，却并不紧迫。倒是外边的族老，一个个眼睛瞪得像灯笼，好像一眨眼睛少主就会从他们眼皮底下消失。


    席清突然转身，外边的族老们都身上一颤，有动作快的都拿出了武器。


    席清说：“师尊，我开始了。”


    司道点头，目光紧紧跟着他的动作。外边的族老见席清真的会破阵，便立即进入阵法中阻拦。


    司道后退几步，让开地方，同时对席清说：“在他们的阻拦下破阵，我不出手。”


    以后她不在了，没人在旁边帮着席清。而且，这些族老们总不会出杀招，毕竟席清是他们的希望。


    席清灵活地飞身躲开数道攻击，“明白了，师尊。”


    虽然看出了阵法的门道，但在这些族老的阻拦下，席清的进度非常缓慢。尤其是他此时只能发挥出两成灵力，若没有之前师尊教他的规则之力撑着替换使用，他很难在这些族老手下坚持下来。


    夜黑了，又亮了。


    因为所有的族老都在自己的方位上守护阵法，这阵格外难破。


    已经有一半族老被席清打出了阵法，因为那一半阵法作废，那些族老也不能再入阵中帮忙。


    司道在已经破解了阵法的地方坐着，直到现在都没出手过。但那些被打出去的族老可没当司道是软柿子，去挑司道的刺。


    这一对师徒真是变态。


    这些族老们向来是很自信他们的实力的，尤其是上次他们将少主召回，是族长拦住他们，少主才逃离成功，他们就更觉得凭着他们的能力将少主在空间没问题。


    可现在，阵法一寸一寸被打破，族老一个一个被扔出来。


    他们只觉得丢脸，一时间竟没人想他们做出这样的事，该怎么解决。


    等阵法完全被打破时，席清先是看向师尊，“我做的怎么样？”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司道站起来，“席清做到这些，还不够。”她说完看弟子情绪有些失落，走过去笑着说：“但是我认为，非常棒。”


    累了一晚上的席清一下就将面前的人抱住。


    过了会儿，席清说：“师尊说的很对，其实一开始，我对这个阵法有恐惧，所以很多次出手都误了时机，本来可以更快解决的。”


    在旁边的族老们听了：“！”


    所以，他们一直是在异想天开？司宗主都没出手，少主也没发挥出全部实力，他们昨天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而且他们这么多人一整日不出现，族长都没找过来，那就证明，族长早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是知道他们是自讨苦吃。


    司道眉眼处略弯了些，她说：“知道就好，不过他们下次应该不敢这么对付你了。”


    族老揉着酸痛的骨头，头一次对司宗主的话这么赞同。


    在这里已经耽搁数日，明日就是除夕，那些要命的事情现在又不会发作，司道和席清赶着时间回了道衍宗。


    除夕中午，司道对席清说：“去年除夕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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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是你主持的吧？”


    席清一听师尊这意思，便猜到她不想去，他说：“其实就是在那里坐坐，而且去年师尊不在，都没有过年的氛围。”


    司道狐疑地看席清，“你确定？”明明她在宴席上，大家都放不开，小心翼翼的，怕的跟什么一样。


    席清肯定道：“确定，大家都可想念师尊了。师尊不在，所有人都觉得失去了庇护。”这话是真心的。


    去年因为宗主闭关，宴席的氛围确实不怎么热闹。席清也只陪了几杯酒，就回到了山洞，他不想师尊孤零零的，过年都没人陪。


    司道笑了，“我肯定会去晚宴。”她知道她在山洞的一年，若非有席清，道衍宗一定会乱。这么多年，她好像成为了道衍宗的一个标志，哪怕没人在乎她，但也不希望她倒下。


    除夕晚宴，因为宗主出关这件喜事，几位长老都不停地喝酒。


    连戒律长老那样古板的人，都抱着一坛子酒拿着碗，粗犷地和司道碰杯。司道觉得戒律长老醉了，要不然自己拿这么个小银樽，他拿那么个大酒碗，他都没说话。虽然司道自己也觉得她不厚道，但她没提醒戒律长老。


    司情脸色也红红的，看着司道，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没一会儿就醉倒在桌子上，被苏桥扶着回去了。


    司道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可能大家都不太尽兴，所以她在和所有弟子喝过一杯之后，就赶紧出来了。


    她虽然没醉，但是在漫天的烟花声中，也出神片刻。


    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一座小亭子里，亭子四面透风，司道把自己的大氅又裹严实了些，支着胳膊，少有的这么没坐相。


    寒风吹在脸上，她用手心把自己的脸捧起来暖和着。


    这会儿，所有人都有亲人、朋友，都聚在一起，席清应该也在和师兄弟们玩儿，她还不想孤零零地回凌云峰。


    她在亭子里坐了没多久，就听到有脚步声过来。


    司道转头看向小路，见是席清手里抱着个炭火炉过来了。席清把炭火炉放下，先取出火折子点火，折腾了好一通，还是用灵力才将火点着，最后赌气说：“早知道就往炉子里边放烧红的炭了。”


    司道忍不住笑，“你这样抱着个炭火炉就很奇怪了，里边要再放满烧红的炭，那不是更吓人了吗？而且，我也怕你烫伤。”因为席清生火这一通，司道已经忘了她原本要问席清，为什么不和他的师兄弟们在一起。


    或者，至少去红尘阁陪司情。以前他也去过的。


    但现在的司道太满足了，身边有人陪着，她就想不起那些不开心的事儿来。


    席清取出两个红彤彤的苹果放在火上烤，两人坐在炭火炉旁边也渐渐不觉得冷。热乎乎的苹果被放到司道手里，席清说：“希望师尊以后都平平安安。”


    接着席清又拿出了橙子，在火上烤了会儿，席清笑着说：“心想事成。”


    然后是两个黄澄澄的柿子，司道从他手里拿过来，自己放在火上烤，最后递给弟子，“希望席清事事如意。”


    一向清冷的语调变得慢下来，柔和、认真、庄重，只听她的话，就感觉到了她祝愿的真心。

 43. 护弟子司剑殒命

    席清得了师尊这句祝福，更是高兴，一股脑取出许多水果来。


    司道从没听说过年节还有这样的习俗，就知道这些水果和祝福是弟子的巧思，席清的点子总是很多。


    亭子里漫着的是水果的香甜气息，席清又取出许多果酒来，是去年在洛城时没喝完的。


    如今司道再看见这些果酒，也生出了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两人畅饮，竟将剩余的酒都喝尽了。


    炭火已经烧的通红，远处新年钟声敲响，钟响起的同时，席清说道：“师尊，新年快乐！”


    司道取出个红封，之前听说人间有给晚辈发红包的风俗，她每年都会给席清准备，红封递到席清手里，她笑着回应：“新年快乐。”


    这不是席清第一次收到师尊的红包，但这次，他格外欢喜。


    新年之后，宗门的事务渐渐多起来。


    有弟子外出做任务，发现了一个被魔气侵吞的荒村。


    若只是一个村庄，消息也不会传到司道这里来。实在是因为这村子司道去过，亲手除去了那里作乱的魔族，而且道衍宗还派弟子管理过不短的日子。


    无论怎么说，也不该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就变成荒村。一整个村子的人都没了，附近的宗门也该有所察觉，可回来报信的却是道衍宗出门做任务的弟子，实在是太奇怪。


    司道对司情说：“先联系村子附近的宗门，问问具体的情况。”


    与其他宗门联络本来就是司情的专长，司情想了想，答道：“我还是亲自去问吧，写信又会浪费许多时间，他们若是有所隐瞒，就误事了。”


    死了那么多人，若非有势力刻意压着，哪里轮得着他们去发现？


    司道点头，“你身体弱，让司剑陪你去。”更重要的原因是，同为道衍宗的长老，司情修为最弱，这次的事情蹊跷，有其他长老陪同还安全些。


    司情颔首，却提议道：“不如我与司剑兵分两路，荒村那边总要有人查探的，不好耽搁太久。”


    司剑也是这个意思，刚才他没好意思说。宗主虽没明说，却是让他去保护司情的意思，但这样一来，宗门就得再派出一位长老。在他眼中，为了个小荒村出动三位长老不值。


    两人都是这个意思，司道便答应了，叮嘱道：“二位长老千万小心，随时与宗门保持联系。”


    解决了这档事，司道回了凌云峰。


    道衍宗的长老放在外边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存在，即便司情修为弱些，遇到危险也是有自保之力的，可是司道莫名有些不放心。


    每日看着司情和司剑送回来的消息，知道他们平安，也知道他们调查到了哪一步。本该踏实些，司道却依旧不安心。


    荒村附近有一个小宗门，叫渡凡尘，司情现在就在那里做客。


    根据司情的信，渡凡尘宗主说他们在四年前诛魔阵出问题时就开启了护宗大阵，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


    这些话，司情说她不信，司道也不信。所以司情决定在渡凡尘暂住。


    后面接连几日，司情和司剑传回来的消息都只报平安，调查没有进展。


    司道在屋中写字，一只灵鸽落到桌面，洁白的羽翼上却沾染了黑气，这灵鸽回来时被魔族阻拦伤在翅膀，信被司道取出来就躺在桌子上了。


    司道没先看信，取出药丸碾碎撒在灵鸽的伤处，灵鸽用圆圆的眼睛看着司道，过了会儿抖抖翅膀站起来了。


    信是司剑写的，笔迹很乱，看得出来当时情况紧急：荒村附近有压制灵力的区域，在周围发现了祭坛，祭坛旁边有未腐烂的人骨，血迹很新鲜……


    信上只有寥寥几语，且语义有些混乱，但这封信是用白色灵鸽送回来的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灵鸽翅膀受的伤，没有说明白的情况，这些都昭示着司剑遇到了危险，许是魔族，诛魔阵也受到了威胁。


    当初在业火城，司道被和云宗送进阵法里，就毁掉过一个诛魔阵改造而来的献祭法阵，若是那祭坛以诛魔阵为根基改造，恐怕司剑长老对付不了。


    司道没有回信，将灵鸽带上，立即赶往业火城。


    离开道衍宗之后，她才想起来，用传音符给席清留了句口信：“我去业火城找司剑长老，这些日子好好修炼。”


    快到荒村时，司道让灵鸽在前边飞，带她找祭坛。


    灵鸽飞到了一处地方，身体直直的坠下去。司道伸手接住灵鸽，随手摘了片叶子，从灵鸽飞过的方向扔出去，叶子上附着司道的力量，正常来说，杀人都可以，但叶子没有飞远，在灵鸽坠下的同一地方向下边坠落。


    这里果然有古怪。


    司道并没有看见祭坛，眼前只是密密的树木，阳光被树枝遮挡，渗透下来的光都冷森森的。


    司道把自己做的两个法器放出去，一个是飞在半空的，一个是在地上移动的。


    在地上的那个法器走过那层看不见的屏障，没有任何异样。飞行法器已经掉落在后边。


    司道让两个法器互博，仔细看着周遭的灵力波动，果然，飞行法器先败下阵来。而且两个法器都有不同程度的削弱，只是飞行法器被削弱的更明显罢了。


    司道把灵鸽放飞，在自己身体外用灵力凝了一层盔甲，接着踏入树林深处。


    跨越屏障的一刹那，司道明显感觉到灵力盔甲受到重压，几近削弱五成的防御。但也是因为灵力盔甲的存在，司道本人没有被屏障察觉，没有受影响。


    浓重的血腥味儿冲进司道的鼻腔，司道脚下的泥土格外软，她迈出的这一步，竟陷入了土中。


    她退回一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面，红色在白色的鞋面上格外显眼。


    只一步的距离。


    司道蹲下来，捏起一撮泥土，放在鼻尖轻嗅，然后站起来。眼前这哪里是正常的土地，分明将人的血肉骨头打碎了混合在土中布了恶阵，踩着这片土地过去，一身灵力就会被扒下去大半，可是这里又不能飞。


    地上有不少脚印，先前司剑长老想必也经过了这里。


    就这么走过去肯定不行，司道看着旁边的树，手扶枝条跃上了树干。她踩在树枝上，踏着临近的枝条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在枝条上她完全没动用灵力，只是凭借自己的弹跳力落到下一棵树上。


    血色的土壤消失，血腥味儿越来越浓。


    司道还站在树上，她立于树顶，眼前的场景，比起说是祭坛，更像乱葬岗。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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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里一个坟包也没有，尸体横七竖八的倒着。


    这里有祭坛，想必离司剑长老不会太远了。祭坛上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有一个血槽，最终都流向中间的圆池。


    司道踏上祭坛，背后便出现了种被锁定的感觉。她行动快于意识，身体朝一侧闪开，果然一道攻击落在了前方的石面上。


    司道回头，剑受到召唤已经握于手中，眼前人竟是在和云宗见过的越先生。


    难怪几大宗门联合也抓不到越先生，只刚刚那一击，便可在云洲排前五，各大宗门只是派了一些弟子在寻人，怎么可能寻到？


    越澜毫不留手，之前司剑带着弟子闯进这里来的时候，他就猜到司道可能会过来，他们的计划已经要成功了，他绝不能让司道发现！


    司道手中利剑出鞘，身形如鬼魅，直取越澜项上人头。


    人头应声落地，在地上滚着滚着，人脸就变成了其他人的，而那具身体也胖了不少，不再是越先生那副清瘦模样。


    司道看得出来，这是傀儡术。之前见到越先生时，他的傀儡还蠢笨的很，被人轻易就能哄骗，也没什么武力值。而这具傀儡却是以人的血肉之躯制成，刚才交手，司道甚至都没发现和她交手的是个没有自己思想的傀儡。


    这样的傀儡术足以祸乱天下。


    司道从祭坛上找到机关，打开一条石阶通道，手心用灵力托起一团蓝色的照明火焰，朝下边走去。


    台阶还剩最后一阶，有人挡在她前面，声音里含着叹息，“就知道拦不住司宗主。”


    司道仔细看眼前人，判断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傀儡，手中的剑依旧极快，已经架在越澜脖子上。


    越澜在司道动作的时候只是说：“司剑和那些弟子还活着。”这句话生生止住了司道砍人的动作。


    司道问他：“在哪里？”


    越澜手往深处指了指，司道来的太及时了，差一点儿他就能杀了司剑那个老东西。不过也没关系，司剑为了护着那些没用的弟子多次动用灵魂之力，一会儿死在司道眼前才是妙事一桩。


    越澜感叹道：“第一宗门就是好啊，法宝那么多，那么难杀。”区区一个司剑就拖了他那么久，这让越澜很不舒服。


    司道用力，剑刃破开越澜脖子上的皮层，一缕鲜血流下来，“带路。”她能想象到，面对越澜这样的对手，司剑长老和弟子们的情况不会好，所以她不想耽误。


    走到那个窄小的廊道里面，刚拐弯，一道攻击就落了下来，司剑长老拄着剑，挡在弟子身前，脊背不曾弯曲。他身后的弟子虽然也有受伤，但都还活着。


    司道眸中的怒火要喷涌出来，她泄愤般砍死剑下人，扶着司剑坐下，“长老，我来了。”


    司剑点头，“宗主来了，我就放心了。”说着他胳膊无力地垂下，眼睛也慢慢阖上。


    走到祭坛深处，司剑就已经受了不少伤，给宗主去信之后，他唯一的念想便是等宗主来，护着这些年轻的弟子离开。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他燃烧了灵魂之力，否则他哪里能护得住这么多弟子。


    弟子们本来看见宗主，才松了一口气，就看见一直护着他们的长老死在面前，一时哭喊声一片。

 44. 第 44 章

    司道眼尾泛红，声音却冷静，“我先送你们出去。”


    司剑长老付出了性命把弟子交到她手里，她自然会把人平平安安送出去。


    至于祭坛下藏着的秘密，她带着这么多人去探也施展不开。只是，司道回头往深处看了一眼，她明知再回来可能很多重要东西就被隐藏起来了，却不得不先离开。


    但她不知道越先生手里有多少傀儡，这么多弟子，稍有不慎就会丧命于此。


    弟子们跟着宗主往外边走，走到地面上，抱着司剑长老尸身的弟子突然开口道：“宗主，我想留下来。”


    司道回头看他，他是司剑长老的大弟子。


    大弟子脸色悲戚而愤怒，“我要去为师尊报仇。”


    司道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不会让他去送死，“你回宗去安排司剑长老的后事，若有机会，我会叫你来。”


    大弟子抱着司剑长老痛苦，其他弟子也小声抽泣着，所有人都陷入了悲伤绝望之中。司道刚要劝解，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传过来，“师尊。”


    席清走过来，看见这情形，先向司剑长老的尸身行了礼，而后才说：“师尊是要送他们回宗吗？”


    他收到师尊的传音便觉得不对，能让师尊走的这般急的不会是小事，想着他或许能帮上忙，便赶紧出发了。


    司道点头，“你来得正好，你送弟子们回宗，我继续下去探查。”


    在司道转身的瞬间，席清抓住她的手，司道不解，席清说：“师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司剑长老的尸身还在那里，席清感触良多。若不是因为肩上承担的责任，司剑长老不该死。


    司道回握了一下席清，随后将手抽出，她说：“放心。”


    司道再次走进祭坛下边，顺着长长的甬道往前，前边是逐渐宽阔起来，一间空旷的房屋正中间是一把品相极好的剑，通体漆黑，剑身布满阵纹，只差开刃。


    可惜是把魔剑。


    “司宗主竟没亲自送那些废物回去？”越澜转身，神情不悦。司道现在过来，坏了他的好事。


    越澜抬手取剑，剑身震荡着的黑气迅速缠绕上他的右臂，接着蔓延到全身。一向清秀俊朗的面孔被黑气遮挡，现出几分狰狞。


    司道没有急着出手，她想看清楚这把剑。


    越澜双手高举起剑，对着司道劈下。司道只是闪避，没有回击。黑气落在她衣服上，竟侵蚀出一个黑洞，像是被火烧了一般。若不是司道用灵力制止，那黑气会一直侵蚀下去。


    司道想到了什么，从乾坤袋取出当初得到的诛魔阵碎片，在越澜再砍下一剑时，她将诛魔阵碎片挡在剑下。


    黑气在诛魔阵碎片上留下一道极深的裂缝，几乎是将这块碎片全部断开了。


    接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慢慢往外扩，侵蚀过的地方，诛魔阵的效用全部消失。司道以灵力驱除其上的黑气，却驱除不掉。


    诛魔阵是极坚硬的东西，即便是碎片，也该刀枪不入。


    她左手拿着那块被侵蚀的碎片，右手召出剑来。


    越澜看见司道手里的碎片，转身就要跑。司道已经清楚了这把剑的用处，想必是会全力毁掉这把剑，他不是司道的对手，也不能让多年的心血全部白费。


    献祭了那么多人，才得到这么一把可以毁阵的利器，只差一步，诛魔阵就会荡然无存。


    司道紧追越澜，每一招都用出全力。越澜身上伤口无数，可他依旧没有松开剑。哪怕司道的剑招如天罗地网将他罩住，他不松开剑，就会死。


    越澜吐出鲜血，漆黑的剑身染血，剑身上出现两个字：新生。


    司道蹙眉，吞噬无数生命的邪器，有灭世之力的剑，竟给它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这是什么意思？


    越澜却是笑出了声，他看着这两个字，眼中生出了希望，他将自己全身的灵力都灌注于剑上，一剑斩出，司道被剑气逼退，为他争取出时间离开。


    这样的邪器，只怕天下是要大乱。


    司道看不见越澜的身影，整个人都似脱了力，靠坐在墙边。


    她由心底生出了一种无力感，手中的诛魔阵碎片几乎被黑气侵蚀干净，她阻拦不了。那把剑只要在真正的诛魔阵上落下，哪怕只砍开一条细缝，整个诛魔阵就废了。


    而这样的邪器，是在数年间由无数人的血肉炼制而成，甚至它自己给自己取名叫新生。


    外边禁飞的屏障已经消失，司道走到祭坛表面，踩在血迹干涸的石面上，手指用力，将剑插入祭坛中心。


    石面由中心向外开始碎裂，祭坛完全坍塌，坠落的石块掩埋了地下空间。


    但凡是炼制出来的法器，总会有弱点。司道虽没找到新生的弱点，但知道因为自己的出现，越先生不得不提前结束对新生的炼制。祭坛和已经脱离出去的新生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毁了祭坛，那把邪器也会因为牵连大受损伤。


    司道给各宗门去信，说明了邪器现世。她暂时找不到邪器，便先就近去了渡凡尘。无论是什么，都不用再查了，也没必要再查了。


    她找到司情的时候，司情正与渡凡尘的宗主说话。


    司道踏入大殿，司情回首，“宗主怎么来了？”


    渡凡尘宗主起身相迎，“司宗主大驾光临，不知是为何事？”这位宗主是个中年人，他虽是一宗之主，在修仙界也不值一提，先是道衍宗的长老，如今连宗主都亲临，他心中实在是惶恐。


    司道说：“门中长老叨扰贵派许久，今日我来接司情长老回去。”


    司情站了起来，唇边挂着惯常的微笑，问道：“司剑长老那边都调查好了？”


    司道垂眸，“司剑，仙逝了。”


    司情扶着桌子，低头，身体微微颤抖。


    渡凡尘宗主自然听过道衍宗司剑长老之名，此时他只能说一句，“司宗主，司情长老，节哀顺变。”


    司道面上没有流露太多伤感，只是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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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业火城有邪器出世，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剑，名为新生，认越先生为主，宗主千万小心。”


    越先生之名，自被各大宗门联合通缉之日起就为人所知，渡凡尘虽是个偏僻小宗门，却也有越先生的通缉画像。


    司道带着司情离开渡凡尘后就直接回宗。


    飞行法器上，司情难得先开口和司道说话：“司剑是怎么死的？以他的修为，就算打不过了也能逃的。”司情出任务，经常和司剑一起，因此情谊比别人深厚些。


    昨日司情还和司剑有通信，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司道说：“他若是自己，当然能活，但他逃了，跟在他身后的弟子便都要死。司剑他……”司道没有评判，她安静下来。


    司剑其实不姓司，他入主剑司之后，大家也是称他剑司长老，就像戒律长老一样只称职务。后来和司情一起做任务的次数多了，不知什么时候起，剑司长老就变成了司剑长老。


    司情摇头，她取出一件法器，“其实就算是护着弟子，他也有一条生路。”这法器里灵力澎湃，可见其主人用心制作。


    “司剑其实不会炼器，但他将自己的四成灵力炼入法器，他说，有这个法器在，魔尊来了都能撑住一次攻击，我可以寻找机会逃跑。”说着，司情泪如雨下。


    司道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原因，那小小的朴素的法器里，竟蕴含着司剑生前的四成修为。


    道衍宗。


    司道在司剑长老灵前上过香之后就去找席清。邪器出世，她没时间伤感。


    席清师尊说了这些话以后立刻道：“我陪你去。”


    司道说：“只有把宗门交给你，我才放心。”整个宗门现在陷入慌乱，可她偏不能留下来主持大局，得抓住每一刻去寻找出世的邪器。


    席清不想让师尊有后顾之忧，可那邪器的威力他也听过了，就算是师尊，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说：“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


    有时候席清会想，天下那么多修仙的，怎么什么担子都压在司道身上了？


    他说：“要么我和师尊一起去，要么就不许去。宗门有那么多长老，离开谁都能转，反正你别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有长老们在，道衍宗在战力上没问题，可这种时候，司道怕的是人心会乱。


    司道说：“你留下来，最多三日，宗门一切步入正轨你就可以来找我。”看席清仍旧不情愿，她取出两张传送符，略微修改符上笔画的顺序，然后交到席清手里，“只要你想，有这张符在，你不会找不到我。燃烧符咒，半刻钟之内你就能到我身边。”


    席清接了符，还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点头了。


    司道离开道衍宗之后依旧先去了业火城，她记得，越先生还有上司，虽未必在业火城，但业火城内妖魔肆虐，也是个容易藏身的地方。


    再者，邪器受损，要想修复恐怕还得诛魔阵碎片改造的阵法。那样的阵法，她只在业火城内见过。

 45. 飞剑宗主收弟子

    邪器出世的消息司道已经通知到比较大的宗门，尤其是负有守护诛魔阵责任的十大宗门她重点通知过，可那些宗门并不当回事，认为司道是夸大其词、哗众取宠。


    司道脚程很快，每路过住人的地方，不论是村镇还是城，她都会去找人问问这里有没有怪事发生。


    所谓的怪事自然是有没有人突然消失。


    她也走过了先前除鬼的村子，荷叶姑娘再见到司道，高兴地拉着她进屋说话。


    司道喝过一杯茶水，屋子里有小儿啼哭的声音传出，荷叶去里边抱着孩子，哄了会儿才再出来。


    司道这才注意到荷叶已经挽了妇人发髻。她取出一锭银子，在手中炼化成一个银项圈，“给孩子的见面礼，可以辟邪的。”


    荷叶原本觉得这项圈值钱，不好收，可听说能辟邪，这种东西是多少银子也买不到的，她想了想还是拿上了，笑着感谢道：“那就多谢念尘仙师了。”


    荷叶还是那么个爱说爱笑的性子，她对司道说：“自从仙师和您的弟子来过，村子里再没发生过怪事，远些地方的我们也不去，不知道有没有。”


    司道打听完就出门，看见一个壮硕有力的男人回来，手里提着一小块猪肉笑容满面说道：“娘子，今天在我在田里吃过饭了，这块肉你赶紧……”话说到一半，他看见了从他家里出来的司道，他紧张问：“我娘子和儿子怎么了？”


    荷叶跟在司道后边出来，接过自家男人手里提着的猪肉，轻踹了他一脚，“紧张什么？这位仙师我跟你说过的，当时村里遭鬼，就是念尘仙师除掉的。”


    司道同对方颔首，然后告辞：“不打扰两位了，我还有事在身。”


    荷叶拉着自家男人去门口送司道，司道眨眼就不见了踪影，这样一户一户的问，已经耗费的时间很多了，司道只能加快脚程。


    男人想了会儿，问：“那位念尘仙师可是姓司？”


    荷叶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男人说：“修仙界道衍宗司道之名，云洲该是家喻户晓，你不是还常给儿子讲司道的故事吗？”


    荷叶捂脸，“我真没想过司道就是司念尘啊……”那么个天下第一，戏曲里边唱司道一剑退魔尊，那样的人物还在她家吃过糯米糕，想想就很奇幻。


    男人看见荷叶抓在手里的银项圈，“你一共就那么些首饰，得全融了才能打出这个项圈来吧？”


    荷叶把项圈递过去，“是念尘仙师给儿子的，说是能辟邪。”


    两口子小心翼翼把项圈给儿子带上，笑得幸福满足。


    司道越走越心惊，业火城不是只有那一个荒村，每隔几十里，就会有个村子开始人烟稀少，再往前走，就没有人烟了。有的地方她以前来过，当时的热闹和现在的荒凉比起来就更加触目惊心。


    转遍整个业火城之后，司道方觉她来错了地方，这里所有荒村的位置连起来，正好对应天上诛魔阵的星位，所以业火城没有利用价值了，这里也不会有诛魔阵碎片。


    下一步，越先生该去寻的是十大宗门。十大宗门分别镇守诛魔阵的不同方位，有真正的诛魔阵去修补，或许比碎片更合适。


    袖子里收着的传送符突然开始燃烧，司道便站在原地等席清。


    席清出现时，手里还拿着封请柬，“飞剑宗宗主收了个天才弟子，请我们去观礼，师尊你去不去？”


    司道本来也是要去十大宗门，先去哪个都一样，她接过这请柬看了看，“那弟子姓越？”看见越澜两个字，司道状似随口问。


    问完之后她把请柬合上还给席清，揉了揉太阳穴，“我最近是有些应激反应了，看见个姓越的就想到越先生。”


    席清给司道捏起肩来，“师尊太辛苦了，去飞剑宗这几日，暂且歇歇。”合适的力道捏在肩颈间，司道不由道：“再往里些。”席清便顺着师尊的指示，往里挪了些继续捏。


    到了飞剑宗后，司道才发现十大宗门的宗主竟然都来了，她之前说有邪器出世的事情竟是没有一个人放在心上。


    她也不能插手其他宗门的宗务，但此刻看见那些宗主的笑脸就觉得厌恶，因此没理那些过来要和她打招呼的人，直接去了自己的住处。


    飞剑宗宗主韩啸正在前边和人笑谈，听说司宗主来了，不由笑道：“司宗主概来不喜欢这些场面，今日能来，是给韩某面子啊。”边说他在周围寻找着司道的身影，听身边弟子小声提醒司宗主已经去客房了又道：“司宗主长途跋涉，先休息是对的。”


    韩啸身边站了个清秀俊逸的少年，看起来年岁不到二十，和客人聊天温文尔雅，让人舒心。这少年就是韩啸要收的弟子越澜，只看五官，和越先生没有一点儿相像之处。


    越澜看着司道背影消失的地方道：“师尊，澜儿还未见过司宗主，不知今日去拜见会不会失礼？”


    韩啸笑道：“想去便去吧，司宗主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当时宗门大比他都做的那么难看了，司道还点拨他门内弟子的剑法，这点他其实是很佩服的。当年韶庸在被司道指点后修为突飞猛进，现在已经是飞剑宗最年轻的长老了。


    司道进了房间，却无心休息。


    或者，她先去见见越澜。


    司道走到院子里，对席清说：“我想去见见越澜，你和我一起？”


    席清道：“好。”


    院子外边有弟子进来，“司宗主，越澜前来拜见。”


    这位弟子是替越澜传话，出于礼貌，司道却不能同样叫对方越澜，于是她说：“请越首席进来。”


    越澜出现在司道视线之内的时候，司道仔细端详，眼前之人的确是和越先生没有半点相像之处，甚至给人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难道是她太过疑心？


    司道请人进了屋中，席清煮茶送到桌上，递给越澜，笑道：“越首席。”


    越澜双手接了，“不敢劳动少宗主。”如今席清在各大宗门的地位也只比司道差了那么一点儿。


    再者席清是道衍宗名副其实的少宗主，越澜还没正式拜师，人家叫他一声越首席也是为了好听。


    席清在司道身侧坐下，问越澜：“明日就要进行拜师大典，越首席应该忙的很，怎么有空来找我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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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澜笑道：“天下修仙之辈，谁不是以司宗主为榜样，我仰慕司宗主已久，今日才能有幸一见，已是晚矣。”说着，他捧起杯子来，“今日晚辈以茶代酒，敬司宗主。”


    司道拿起杯子来，浅饮了一口，“其实你不必仰慕我，修仙一途没有尽头，我也只是比你出发的早。”


    越澜面色诧异，没想到司宗主会这么说。他一步步走到现在，向人表达崇敬之情从来没出过错。但细想想，司宗主这话其实也是在勉励他。


    越澜拱手，“晚辈受教。”


    司道看着眼前这个乖巧的后辈，心里却总能想到越先生，她知道是她接连找了几日都没有结果开始看谁都怀疑了。


    她问道：“以前没听韩宗主说过你，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她忍不住想了解清楚眼前这个越澜的来历。


    越澜回忆着，脸上挂着浅浅的酒窝，“晚辈和师尊认识不到半年，那时晚辈所在的宗门受魔族侵犯，已经覆灭。为了报仇，我找到那些魔族，却不敌。本以为必死无疑，是师尊从天而降，救下了我，将我带回宗门，教我功法。师尊待我之恩，我无以为报。”


    这个故事令人动容，其间很多要素却语焉不详，司道没有全信，却也没有表现出不信，只是说：“原来还有这么一番波折。”


    越澜站起来，“今日前来打扰，还有一事，是想让司宗主指点晚辈剑法。”


    司道瞳孔微缩，这倒是个机会。


    若越澜是越先生，即便他练别人风格的剑法千遍，剑招中也会带着他本身的特性，若他不是，自己也可打消怀疑。


    她点头，站在门口看越澜。越澜的起势就和越先生很不一样，越澜的起势是稳的，自小练过千万遍才会有这样的效果。而越先生，出手狠辣，但每一招都好像没有根基，剑术高于他的人轻易便能化解那些狠辣的攻势。


    看完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司道确定越澜绝对不是越先生，所以把他使剑时习惯的缺点指了出来，之后，她问了一句，“你家人都在哪里住着？”


    越澜把剑收回，“我家中所有人都在我十岁那年被杀了。”他语气平淡，像是已经习惯将这样的事实告诉别人。


    司道：“抱歉，我不知道。”她没想揭人伤疤。只是某些时候，她会觉得越澜和越先生很像，才会有此一问。


    越澜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酒窝，“没关系，我都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他朝司道行礼，“方才司宗主指点，晚辈受益良多，谢过司宗主。”


    次日拜师大典，司道和席清在席位上坐着观礼。


    看着越澜拜师，席清突然说：“我拜师，也快十年了。”他十五岁拜入司道门下，到现在二十五岁，只差几个月就是十年整了。


    司道听他这样感慨，笑道：“怎么？十周年的时候送你个礼物？”


    席清立刻说：“师尊可不能反悔，到时候送我礼物。”


    司道心里还压着事情，越先生和邪器不解决，也许不等到几个月后，云洲大陆就生灵涂炭了，那时候，只盼席清安然无恙，她说：“到时候，随你和我要。”

 46. 越澜再见越先生

    待拜师大典结束。


    越先生没有出现在这里，飞剑宗也没有其他奇怪的表现。


    司道给越澜留下了些礼物便准备离开。


    越澜却说：“司宗主，您能不能再留一日？”


    司道不明所以，她时间紧张，也不打算留下来的，拒绝还没说出口，越澜就道：“之前我跟您说过我家人被杀光了。”停顿片刻，他继续说：“仇人是之前被通缉的越先生。”


    这句话一出，司道要离开的想法便散了一半。


    越澜说：“司宗主且再等等，他会来这里。”过了会儿他又补充道：“对了，他和我同名同姓，也叫越澜。”


    司道：“为什么？”


    越澜没有再说原因，他知道司宗主会留下来。


    司道又留了一日，但对外却做出了离开的假象。


    她和席清搬到了越澜的住处。


    晚上休息的时候，席清和司道说话：“师尊，你觉得……”话说到一半，席清想起来他们现在还在越澜的地盘，便贴到司道耳侧，压低了声音说：“越澜为什么确定越先生一定会来？”


    两人同名同姓，又有血海深仇，说是羁绊极深也不为过。


    司道在床上坐着，席清就这么突然接近过来，气息落在她的耳畔脖颈，让她感觉很奇怪。


    她刚想躲开，席清已经坐正了，就好像刚才都是她的错觉。


    司道控制住自己想用手指揉揉耳垂的动作，轻声道：“明日就见分晓。”说罢她催促席清，“怎么还不去睡？”


    席清说：“在别人的地方，我总有些睡不着，所以想师尊陪我。”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可怜起来，司道不好说他，也不再赶他。


    席清见状得寸进尺，抱着自己的被褥就过来了，自顾自铺在地上，“我想在师尊屋里睡。”


    司道：“你都铺好了……”这是征求意见的态度？


    席清高兴道：“那师尊便是同意了。”


    灭了灯，席清和司道说着话，“师尊，我看到很多仙师都有道侣，你想要什么样的道侣啊？”


    司道：“没想过，应该不需要吧。”


    席清语气有些着急，“怎么能不需要呢？师尊！其他宗门的宗主可都有道侣了，我们道衍宗也不能落后！”


    司道疑惑，这是能用落后形容的？


    但她不想和弟子过多争论，“那我有了先告诉你。”


    席清闷闷地应道：“其实没有也不要紧。”


    司道在夜中轻牵唇角，也不知道弟子在想什么，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


    她也应道：“那便不要。”


    席清把自己埋到了枕头上，司道这么好说话干嘛？他不是想她不要道侣，只是想她的道侣不要是别人。


    可这话怎么说呢？他只是她的弟子，和司道说这种话又算什么呢？


    司道没听见弟子的回应，便当他是睡着了，自己也合上眸子，不再说话。


    次日，司道和席清变成飞剑宗弟子的模样跟在越澜身边。


    走到偏僻处，越先生果然出现了。司道和席清隐蔽在假山后边，暗中观察。


    越先生一脚踹在越澜腹部，“你这个废物竟也能拜入飞剑宗，真是让我惊讶啊！”说完这一句，越先生又打出一拳，这一次越澜却伸手接住了。


    越澜用力支撑着，眼神冷静，“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你答应我的，该兑现了吧！”


    越先生推开越澜，“滚开！”


    越澜根本不是越先生的对手，瘫倒地上，手指紧握，语气却近乎哀求，“爹娘的遗骨在哪里？求你告诉我。”


    越先生讥笑起来，“那样的畜牲，也配为人父母吗？”


    他踩在越澜胸口，根本不低头看这个自己血缘关系上的至亲。


    越澜脸色难看，他双手用力，想移开对方踩在自己身上的脚，却没有效果。


    越澜说：“哥，你已经杀了他们，也报了仇，为什么不能口下留德？”


    听到这个称呼，越先生脸色变了，随后一脚踢开脚下人，“别和我攀亲戚，我没有亲人。”


    他俯身抓住越澜的下巴，“留你一命，也只是为了方便行事。”说罢，他用力甩开越澜的下巴，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


    越澜喃喃道：“我知道，所以我很听话。你能不能告诉我爹娘在哪里？”


    越先生松口道：“好啊。”


    越澜大喜，眼中的喜色刚涌上来，就听越先生道：“先朝我磕三个头，然后看我心情好不好，心情好就告诉你。”


    这话摆明了是在戏弄越澜，可越澜却说：“你是我哥，之前又为家里牺牲那样大，我做这些是应该的。”


    说着，越澜就撑着跪了起来，毫不迟疑朝对方磕了三个头。


    然后他仰头看着越先生，越先生残忍地笑起来，“你刚才也说了是应该的，这次不算。”


    越澜继续。


    越先生觉得没趣，“我心情不好，不想告诉你。”


    越澜抓住越先生的脚，“哥这次来了这么久，是要在飞剑宗做什么？”


    越先生嗤笑，“才当了首席弟子，就拿起款儿来了，说给你也无妨，我要炼了这飞剑宗的弟子祭新生。”


    越澜紧张，“不要！不能这样！”他好不容易才再次有了家，宗主对他那么好，他就是个灾星……


    突然，越澜从情绪里拔出来，喊道：“司宗主！”


    越先生脸色一变，“司道在这儿？你不想知道那两个畜牲被埋到哪里了！”


    司道和席清一前一后挡住越先生的路。


    越先生咬牙切齿道：“竟还有你。”


    席清持剑严阵以待，“当然，我一向跟在师尊身边的。”


    司道没有拔剑，她画了阵法，只要困住越先生便可。


    司道施法是润物无声，等越先生察觉到时，他的脚已经不能动了。


    越先生当机立断，拔了剑就砍向脚下的阵法，他知道这是最快脱身的办法。但没等他的剑落下，阵法已经控制住他整个人不能动弹。


    越先生手里握着剑，却不能朝下一寸。


    司道从越先生身上翻找着，她的目的就是找到邪器，并彻底毁了它。所以没必要同越先生这样的人虚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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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委蛇。


    翻过越先生全身，司道没有找到邪器，她问：“你把剑藏哪里了？”


    越先生并不在乎自己被司道抓住了，他目光怨毒地看越澜，“你们一家人还真像，卖我卖的上瘾了是吧？”


    越澜没法否认，事实如此。


    对于哥哥，越澜心里有愧疚，有仇恨，但事到如今，他不想让哥哥继续错下去了。


    哥哥做的事情，越澜知道一些，他说：“哥，迷途知返，收手吧。”


    越先生冷笑，“迷途？你们走的就是正道吗？再说，新生不在我这里，就算今天我死在这里，诛魔阵一样会被破开。”


    司道想知道邪器的下落，没有其他的方法，还是得从越先生身上入手。


    昨日外边调查越澜身世的消息已经送回来了，司道说：“当初你父母让你代替汾郡城主之子落入敌军之手，不知你是如何逃脱的？”


    越先生笑：“司宗主不是没有不知道的事吗？怎么？没查到！”


    司道回想着她见到越先生后的所有场景，猜测越先生口中的主人应该就是救他教他功法的人，联想越先生对那人的尊敬，她故意说：“有些眉目了，知道是我身边的人。”


    话落，越先生果然紧张起来。


    司道清楚她猜对了。还是上次在祭坛那里，越先生无故说出那句“你灵力恢复了”让她有的这个猜想。


    知道她灵力不能用的人，除了魔族护法炽焰和席清，司道还没想到别人。但她其实没怎么隐瞒过自己灵力不能用这个情况，若是身边人，略用心些，发现也不是难事。


    司道轻笑一声，“你紧张什么，我和他的关系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紧张？”


    她还在套话，不愿错过越先生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但约先生当司道真的知道了，担心道：“你自己的弟子也是说杀就杀，何况你还杀过她……”


    司道脸色一白，她本来只是套话，而且她想过任何人，唯独不会怀疑越先生泄露出来的这个人。


    她调整着呼吸，慢慢说道：“不论是谁，做错了就得付出代价。”


    席清看出司道情绪不对，过去扶着她。


    这场景落在越先生眼里却格外不舒服，“你作为天下第一，却与弟子行这般之事。这世道，果然有实力做什么都可以！”


    席清眸光暗下来，他的手就要挪开，却被司道紧紧抓住。


    司道说：“自然是如此。”


    她知道越先生在骂什么，席清刚才因为越先生的叫骂差点把手缩回去。在她看来倒不必，反正她和席清之间清清白白，若只因别人一句话就变化反而是心虚。


    司道的左手皮肤光滑细嫩，不像右手因为执剑磨出了许多茧子，她的指腹就落在席清手背上，于她而言很正常的动作，却让席清忍耐起来。


    席清和司道很少有肢体接触，更别说这样一只柔荑搭在他手上。


    司道再看了越澜一眼，算是明白越先生来这里的目的，还真是只为了越澜来的。


    考虑到应该把人质留下，司道把越先生绑了起来，带着他回道衍宗。

 47. 第 47 章

    为了快些，司道指尖凝出规则之力，在地面画出传送阵法。


    在席清迈入阵法时，越澜冲了进来，被传送阵带着一同去了道衍宗。


    司道回头看向越澜，冷声道：“到了道衍宗安稳待着，别坏事。”传送阵已经开启，司道没法把不识趣跟上来的人扔出去。


    一句话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道衍宗。


    席清抓住越澜的肩膀，“我先把他送到后山。”后山有司道布的阵，越澜被困在那里，轻易跑不出来。


    司道点头，“送了他就快些来寻我。”


    如果不能毁了新生，云洲就没有生路了。她自己没有把握，需要人帮忙。


    席清抓着越澜眨眼间消失，只剩下声音回荡在空气里，“很快。”他也不愿意司道只身犯险。


    席清将越澜扔到后山，马不停蹄赶回来。


    司道刚才那句话是脱口而出，出口之后却有些后悔了。


    越先生察觉到她的情绪，嘴欠道：“怎么，司宗主也知道你那弟子其实和我主人关系更亲近是吧？到时候你和我主人打，你说席清会不会捅你一剑，以报当年之仇？”


    席清回来时正听到越先生这话，他刚才心中就有些猜测，如今却是落实了。


    席清接着越先生的话说：“挑拨离间都用上了，怕我和师尊一起杀了你的好主人？”


    越先生讥讽道：“主人神机妙算，你们去了也是枉然。”


    席清站到司道身边，问她：“是司情，对吗？”


    司道知道席清一向聪明，能猜出来是理所应当，但他这样问出来，还是让她的心悬了起来。


    她没有看席清的眼睛，说：“只是猜测，不一定就是她。”


    席清听着自己师尊的话，突然就觉得自己做的特别差，差到……让师尊这样不自信。


    明明是十拿九稳的定局，师尊因为他，不敢承认，甚至在逃避。


    司道这样，是在骗她自己，还是在哄他。


    席清垂眸，认真说道：“师尊不必忧心，我知道是非对错，就算是她，我也只会站在正义这边。”


    跟在司道身边这么多年，他就算再混不吝，也学会了苍生为重。


    司道只是说：“先走吧。”


    她在前边走着，方向却不是去红尘阁。


    顺着曲折的小路越来越深入，已经不见天光，只能借着岩壁上的夜明珠取亮。


    司道给席清介绍：“以前没带你来过这里，道衍宗守护的一方诛魔阵，就在前面。”


    往里走十几米左右的路程，司道就会停下来扭动墙壁上的机关，每每扭动机关，司道就会特意放慢动作，一些奇怪难解的步骤，司道还会特意讲给席清听。


    两人气氛正好，越先生在旁边煞风景，“司宗主讲的这么清楚，我也学会了。”


    席清：“所以你得死啊。”他唇角牵起一端，“难不成，你以为你还能从这里走出去？”


    越先生大笑起来，“难怪都不避人了，原来我没命好活了呀！”


    司道觉得越先生是疯子，若不是有些事情需要越先生，她实在不会把这么个人带在自己身边。


    席清握住师尊的手腕，往后边扔出条绳子套到越先生腰上，“我们不看他，也不听他说的疯话。”牵着司道往前面走。


    走到尽头，司道迟疑片刻，像是在害怕里边将要见到的情景。终于，她按下最后一个机关，圆形的石门打开，石室上空的阵法透着淡蓝色的光。


    司道走进石室，看着一身红衣的女子手持通体漆黑的利剑。


    司情转身，脸上没有她往日的浅笑，“司宗主，反应好快。”


    她又看向席清，“好师侄，你怎么不来师伯这里？你忘了师伯的腿怎么断的了吗？为了救你，我可是差点丢了命呢。”


    最后，她视线落在越先生身上，越先生期冀地看着司情，司情没有说话，眼中只闪过一丝怜悯。越先生明白了，很快就垂下头。


    席清答道：“师伯的腿，未必是因为我断的。但我却真的按照师伯的设想替你寻来了你想要的东西，在你心里，恐怕觉得我是个方便操纵的蠢货吧？”


    散落在外的诛魔阵碎片，是席清拔下仙草魔草时附着在灵植根系上的。


    而当年席清遇到危险一事，再细想起来，确实疑点颇多。


    那时席清外出做任务，是与司情一道的。本来以当时席清的修为，很难遇到什么危险。可在择路时，因为司情的缘故，他走进了魔族的阵法，修为被压制，几乎是血战。


    司情虽是长老，战力却比不得席清，还得席清分心护着。鏖战两日，席清筋疲力尽，魔族却似乎杀不完。


    在长刀裹挟着魔气砍向席清时，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了，所以闭了眼，准备赴死。再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倒在自己面前的司情。


    后来是司道察觉她布在席清身上的禁制有变，赶来这里，带回了两人。


    回宗门以后，无论是医修或是丹修，都说司情的双腿因为魔气浸染程度太深，再无力站起。


    至于打破诛魔阵去取药这样大逆不道会让天怒人怨的话，司情自然不会说出来。


    她只会让弟子把她的轮椅推到院子里，席清每次去找她，都会看到她在自怜自艾，强打起笑容应对他。


    那时席清问过很多次，“难道就真的无药可治了吗？”


    最开始司情只是不说话，后来，司情慢慢透露，“其实不是无药可治，更应该说是找不到合适的药，这腿伤，需要等级更高的药草。”


    话指引到这里，剩下的，席清就会自己去找。


    终于，席清找到了可能生长仙级灵草的地方——诛魔阵。


    知道是这个地方的时候，席清其实是想放弃的。他知道诛魔阵于天下人的意义，也知道诛魔阵于自己师尊的意义。


    所以他不再忙前忙后，只是抽了空去陪司情。那时他对司情越来越愧疚，几乎司情只要皱下眉，席清都会觉得是因为她的腿的问题。


    他跟医修学了按摩、针灸。司情也配合他，任由他在腿上施为，连呻吟都没有。


    有一次，司情按住席清施针的手，“清儿，别再试了，你有大好的时光，不该浪费在我一个废人身上。”


    席清哪里听的了这样的话，司情的腿便是因为保护他而废的。


    他说：“师伯，如果我能找到药呢？我是说我若是能找到方法，师伯能站起来，那该多好。”他还是压住了到口边的话，没说出诛魔阵上有仙级灵草的事情来。


    他知道自己办不到，便不想把希望给人再夺走。


    司情听了席清这话却是满眼希冀，“清儿，你说的若是真的，该有多好。”


    事后席清忍不住想，司情师伯年龄其实也不大，如果她一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未免太过残忍。


    所以他又打探起来，他想，如果能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既不损坏诛魔阵，又能取到药草，该多好。


    他每日都忙于这些事情，所有人都知道道衍宗首席因为司情长老的腿伤，修为一蹶不振，反而沉迷医修药草之道。


    一次席清在红尘阁醉酒，他隐约说漏了些，“诛魔阵能不能打开再关上呀，诛魔阵上边为什么没有门……”


    他趴在桌上，喃喃说着，司情没有喝多少，声音清晰，“先辈在云洲大陆上空设下诛魔阵，就必然有打开的方法，只不过这样的事没人做到过。但你说的这个，倒更像是暴力劈开诛魔阵后再快速修复阵法。”


    司情的声音断断续续响在他耳边，但却一字不差烙印在他心里，“修复阵法，有一物最为好用，是琴氏的养魂石，只可惜现在不多见了。”


    席清酒醒之后就开始寻找养魂石，琴氏已经覆灭，那样的东西岂是好寻的？


    半年之久，席清在替司情第四次做宗门任务时，才在任务地找到一块养魂石，他还专门找司情去验过。席清自己没有那些辨认法宝的眼力，但司情说这个是养魂石无疑，他便再没有疑惑。


    席清带着养魂石裂开了诛魔阵，因为他不知道司情需要的是什么灵草，所以他进入诛魔阵之内，一边和魔族打斗，一边大把地薅下来长在地上的植被，不论灵草还是魔草。


    他很抓紧时间，怕诛魔阵裂开时间太久，放出太多魔族，他设在外边的结界被冲破。


    等他感觉自己拿够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并拿出养魂石去补阵。


    “养魂石”掷上去的一刹那，席清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自处。原本的一道小口子，裂成了深不见底的鸿沟，他拿到的不是养魂石，是裂魂石。


    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她一厢情愿去做的，席清从来没有怀疑过司情。


    可一旦有了引子，一点点细想下去，他便又看出了司情当时的步步引导。


    他说：“其实我很怀疑，师伯的腿伤。”


    这样冰冷的怀疑的话，司情听了却只是笑，“是真的，你日日为我针灸推拿，难道还怀疑吗？”


    席清摇头，“师伯脸上的面具戴的太厚，我不敢相信。”


    若腿断是假，只为了骗他去破诛魔阵，他也只能评判司情一句机关算尽。可若司情腿断是真，他却无话可说，为了计划，她太狠也太疯。


    司情笑了，“有什么不敢相信的？我对你向来是用心的，不然你以为你如今还能在这里站着？”她只是做做样子，席清就那么配合，实在没法让她不喜欢。


    席清眼神冰冷，一字一字道：“我师尊用一缕魂魄和全部灵力换我重生，这怎么就成了你的功劳？”


    司情眼神阴狠，“她杀了你，救你是应该。我费尽心思才找到重生召唤术遗失的后半部分，送到藏书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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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司道看见！”司情情绪越发激动，“清儿，你该感谢的人是我啊！”


    席清往前刚走两步，司情就举起新生来，“不许再往前！否则我立刻毁了诛魔阵！”


    司道往前，站在席清身边，“好啊，你动手啊。”


    司情见威胁无果，嚣张的气焰漏了一半。


    新生受损，现在哪有威力去毁灭诛魔阵？司情来这里，也只是为了借道衍宗守护的这方诛魔阵之力修复新生。


    司情将新生收入鞘中，“你现在也变得这般洞察人心，不如我们打个赌，你猜对了，我就将新生奉给你？”她一双美目看着司道，像是觉得对方一定会答应。


    现在的情形下，司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受损的新生威力还有多少她不确定，所以她不敢贸然去抢，怕狗急跳墙，司情真坏了诛魔阵。


    司道要求：“你立灵誓。”


    她这就相当于答应司情要赌一把了。


    司情毫不犹豫，指天道：“道衍宗司情立誓，我与司道打赌，若司道赌赢我，我便将新生双手奉上。”盈盈的灵力流转在司情和司道身上，最后隐而不见。


    司情问：“现在可以了？”


    司道抬手，示意司情开始。


    司情说：“越澜有个弟弟，司宗主知道吧？”她话里的越澜，自然是在司道手中当人质的人。


    “知道。”


    听见干脆简短的回应，司情继续往下说：“我只想让司宗主猜猜，为什么他们兄弟俩用同一个名字？”


    当时越先生代替城主之子落入敌军之手，必定是十死无生，越家父母不可能因为想要再寻到越先生而故意给小儿子起同样的名字。


    而且凡间人注重避讳，就算是兄长用了的字弟弟都不该再用，何况是兄弟二人用一模一样的名字呢？


    司道那日的调查，得到的只是简单几句概括性的消息，后边还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年龄上，越先生比越澜大了五六岁，越先生替死时已经十岁，也就是，那时他们兄弟二人都已经有自己的名字了，而越澜的父母，特意给自己的小儿子改成了如今的名字。


    司情见司道眉间紧锁，像是胸有成竹，“凡人心思之恶毒，不是司宗主这种心怀天下之人能想到的。要么，你认输吧？”


    司道还在思索，两人用同一个名字，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天赋乃至命运也就交织在了一起。


    所以她应该从越先生与越澜的相似之处入手。


    越先生此人，天赋异禀，在数年前就能制造出傀儡，如今他的傀儡术更是登峰造极。术法修为在云洲大陆也是首屈一指，是极其罕见的天赋。


    那么越澜呢，同样的天资傲人，虽比不上越先生，可能被飞剑宗宗主看上，便就证明了他根骨不凡。


    如果……司道心里猜测，如果越先生的父母后来知道越先生还活着，这一切才能顺理成章。


    司道问：“越先生没死在敌军手里，回去找他的父母，被赶出去了？”


    因为灵誓的原因，司情只能说实话，她不情愿道：“不错。”


    再联合刚才司情的那句话，司道几乎已经确定了答案，“越……越澜表现出了修仙的天赋，因为那时他已经和父母反目成仇，他的父母为了家族，便给小儿子改名，来借他的天赋。”她还是不习惯叫越先生为越澜。


    许久，司情才挤出丝冷笑，“司宗主猜的不错。”


    司道伸出右手，新生落入她掌心。


    司情脸上的表情却怪异起来，像是阴谋得逞的兴奋。


    司道因为全副心神都在新生上，便没注意到司情的反常。席清看见司情这表情后，立刻悄悄提醒师尊。


    司道抬头，只看见了司情收回去的笑容，司道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司情说：“你现在这般懂人心了，念尘妹妹。”这话既是在感慨，也是在恶心人，她从来不这样称呼司道。


    司情随意在石室内度着步子，司道在研究怎么毁掉新生。


    半响无果，司道把新生收了转身，席清见状也拉着越先生往出走。


    一道屏障挡在司道面前，司情说：“我还没让你走呢，别着急。”


    这屏障是由头顶悬着的诛魔阵分化而来，司道不敢击破，只能原地驻足。


    司情究竟想做什么！


    屏障扩大，直至把司道几人罩在里边，没有留出一丝缝隙。


    司道有些明白对方的意图了，这样，本来她是除非破开诛魔阵才能出去的，但是有个例外。


    席清把琴氏的阵石放在了她体内。


    所以，司道牵引着体内的阵石之力，在诛魔阵的屏障上划出一道门来。


    司情看见司道走出去，“宗主的惊喜真是多啊，你拿到琴氏的东西了？”她有些遗憾地说着，这样还真有些难办啊。

 48. 破局成众矢之的

    诛魔阵在锋利的剑尖下裂开，同时，被司情用血封住的门訇然作响，朝两边退开，门外受到召集的人冲了进来，看到的便是席清握着邪器，撕裂了诛魔阵。


    席清在新生刺入诛魔阵之后，用自己的佩剑划破手掌，弥合着诛魔阵的裂口。


    琴氏血脉总还是有些用处的，没让诛魔阵继续扩开。


    但众多刚进来的仙师并不知道这邪器的威力，更不会看出席清做的牺牲，只以为席清是要毁坏诛魔阵。


    席清发现新生在刺过诛魔阵之后，已经变得可以控制，他将新生收回鞘中。


    司情本想让司道感受一下千夫所指的痛苦，没想到席清竟坏了她的事。


    她惊慌跑到一众仙师那边，“席清他又入魔了！那把剑就是献祭无数生灵炼祭而成的邪器！”


    两句极其肯定的话让一些心存怀疑的仙师确定，席清是又想挑起云洲战乱。


    道衍宗的长老和弟子，其他宗门的宗主、长老及高阶弟子，都纷纷蓄势，准备朝席清出招。


    司道一直观察着席清和诛魔阵的情况，眼见琴氏之血可以克制邪器造成的伤害，心中大喜。


    司道持剑，挡在众仙师面前，“席清是在修复诛魔阵。”


    诛魔阵裂开却没有魔族出现的情况的确前所未见，阵法上的缺口越来越小，难不成真如司道所言，席清是在修复阵法？


    司道一心为云洲的形象深入人心，即便他们亲眼看见席清毁坏了诛魔阵，因为司道的话，所有人都疑惑起来。


    司情没想到司道在众人心中有这样的地位，颤颤巍巍道：“宗主，就算席清是你的弟子，可他做的事情百死难赎，你还要护着他吗？”


    司情像是不忍司道再错下去，眼泪流下来，“念尘，你……你真的不能再错下去了。”


    这样真情流露，倒打一耙，也是将司道推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若司道和众人一起对付席清，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司道，可司道若是继续包庇席清，她自己，恐怕也保不住自己的清白了。


    司道回头，席清的鲜血顺着指尖送出，诛魔阵已经快要完全闭合了，好在没酿成大祸。


    司道指着上方，语气很不好，“诸位的眼睛是用来喘气的吗？”她的弟子舍了名声，不要命地去破局，去修复诛魔阵，就因为司情几句话，他们就要对席清动手吗？


    飞剑宗宗主韩啸发觉他们的确是有些偏听偏信了，诛魔阵眼下无恙，他首先表态，“别人如何韩某不知，但司宗主，”韩啸侧目看向身边人，“我信她。”


    席清补完阵，落在地上，司道赶紧扶他，席清勉力站直，眼神发亮，高兴道：“我的血有用。”


    司道扶着他，点头，“我都看见了，今日多亏了你，否则云洲大陆生灵涂炭，后果不堪设想。”


    她一手扶过席清劲瘦的腰身，一手执起席清的手指来看，整只手都没了血色，也不知是放了多少血才做到这一步的。


    诛魔阵无恙，再和司道师徒拼个你死我活就有些傻了。


    有人说：“我们都相信司宗主，席清修复阵法亦是我们亲眼所见，今日之事，应当是没有异议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说话的是道衍宗司剑长老的大弟子，“席清刚才毁阵，所有人都看见了，难道就因为他能做出补偿，就可以放过他吗？”


    韩啸没想到先是道衍宗内部的人出来反对司道的话，他诧异地看向说话的那名弟子。


    有人小声对韩啸说：“他是司剑长老的大弟子，恐怕是想给司剑长老报仇。”


    韩啸明白了，虽然不是席清杀了司剑，甚至席清还救了很多人，但刚刚在众人面前将剑刺入诛魔阵的人是席清，所以，席清现在所处的情况，如果没有司道，本该是人人喊打。


    可这样寻仇，也找错人了吧。


    因为道衍宗内部弟子的率先发难，其他宗门也不再因为司道的话而退让。


    “不错，犯了错就得接受惩罚，席清做这样的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难道还要我们因为他有所补偿感激他吗？”


    “其实我一直怀疑，司宗主当年根本就没杀死席清，你们谁听说过死人复活的？”


    “这么看来，司宗主原来也不是为了云洲，恐怕只是为了她这个魔头弟子……”


    “还以为司道是修行之人的楷模，原来不过是个以权谋私的宵小之辈！”


    “……”


    谩骂的话从席清转到司道身上，越来越难听。


    席清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想司道因为他名声受损，还有一点，是他现在真的撑不住了。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灵力和生命力的流逝，琴夕说过的话，现在应验了。


    司道扶着他坐在地上，指尖摸在席清的腕上，察觉到脉搏的跳动越来越弱。


    是她错了。


    席清把阵石给了她，本来就只有一年好活，可因为席清身体一直没有变化，她竟天真的以为他会是例外，以为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应对不测。


    她握着席清的手，“怎么会这样？”司道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不停地将灵力度入席清体内。


    可席清的筋脉已经存不住灵力了。


    席清按住司道的手，“我比以前的琴氏灵主幸运些，灵力现在才开始溃散。”他微微笑着，很是满足，“这么算来，我还有一年。”以前的琴氏灵主，都是从灵力溃散开始才走向死亡的。


    司道脸侧滑落一滴泪，站起来，回首看向义愤填膺的众人，眼中全是坚决。


    “你是一定要执迷不悟吗？”司情做出心痛的模样问道。


    司道不想和任何人争论，“是。”


    司道伸出右手，原本被收回去的剑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一寸一寸变长，直到变成正常大小，整个剑身流光溢彩，焕发光华。


    剑本就有灵，感受到主人的召唤，明白主人的心情，已经决定拼尽全力。


    司道面容冷肃，抬手间便是一道剑气落下，在地砖上劈出十数米的长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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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过了几瞬，反应过来的人大声道：“司宗主你疯了！”这一剑擦着数人落下，说话的这人衣服被剑气划破，看起来狼狈极了。


    剑身气势越来越盛，“都让开。”司道不想和所有人都打一遍，她只想带着席清离开。


    就算有很多人不愿，可在司道的威吓下，还是有一条小路被留出来。司道扶着席清站起来，从人群中走过。


    有想趁着席清虚弱偷袭的，被身边同伴按下了。


    司道不想做别的，她带着席清回了后山，顺手把浑身是伤的越澜从阵法中扔了出去。


    席清休息了半日，看起来情况好多了，至少脸色不那么苍白。他劝司道：“师尊不在，诛魔阵必会生变，我在这里等着师尊。”


    司道摇头，“外边又不是离了我就不行，剩下的时间，我好好陪你。”然后，把阵石还给你。


    席清把新生拿出来，“师尊看能不能毁了它。”现在他没有灵力，不该再拿着事关天下的邪器。


    司道先把新生收了起来，她之前试过，毁不掉，现在也急不来。


    天下事就交给天下人去管，她这一生都是为了责任，这些日子，就当作给自己放假了。


    司道和席清在后山的时光格外舒适，既不打坐，也不修炼，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铜镜前的桌上慢慢摆了许多漂亮的饰品，都是手工打磨而成。


    司道执起眉笔，在眉间轻轻扫过，样子却有些怪异，好似是画高了。


    她正纠结着，眉笔被席清抽出。


    席清手指扶着司道的下巴，仔细看着，然后笑道：“我来给师尊画。”


    司道挑眉，“你会吗？”她都练了好久，上手还是不行，席清，能行吗？


    师尊的怀疑几乎凝成实质，席清笑出了声，眉笔在他指间转了一圈，而后落在司道另一边的眉毛上，“我比师尊画的好些。”


    司道在铜镜中看了看，还真是。


    她索性就不动了，等着席清给她画眉。


    席清把眉笔放下，洗了块手帕进来，一点一点把司道刚才自己画的痕迹擦掉。


    他低垂着目光，极为认真，在司道眉间描的同时说：“师尊，你给我画一幅画吧，把我画下来。”


    司道抬眸，“好。”她不忍拒绝席清，她知道席清的意思，席清怕她忘了他的样貌。她笑着说：“作为交换，你也给我画一幅。”


    席清答应的毫不犹豫，“我先给师尊画。”


    外边的草地上有一架席清绑起来的秋千，就在两棵长势喜人的大树中间，司道在秋千上坐着，脚尖踩在地上，一前一后晃着。


    席清提起笔来，看着司道的脸，他说：“师尊，你那里不是有个花环吗？”他像是突然想起来，提醒道。


    司道没忘那个花环，她取出来戴在头上，又取出一张换装符，把自己的衣服换成了一套浅紫色的流仙裙。


    长发披下，鲜嫩的花环在头顶戴着，女子微微抬头，展露笑颜，“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