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谁说伏地魔不能是女孩》
1. 一切的开始
她在黑夜里苏醒。
一丝光亮从门缝里透出,然后是钥匙插入锁眼的声音。她放开因疼痛而蜷缩成一团的身体,挺直腰板等待开门后的惩罚。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这般度过的。他们企图用皮鞭和饥饿驯服她。她习惯了疼痛,也习惯了反抗。
“嘎吱”,一个高大的身躯投下阴影,将这个散发着霉意的屋子填得满满当当。她没有出声,借着若隐若现的烛光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你好,汤姆。”来者把灯放在铁床边,伸出了手。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去握了握。
“我是邓布利多教授。”
“教授?”里德尔重复道,松开环着的手臂,一副警戒的神情。她上下打量着对面的男人,没有显现一点同年龄段应有的羞涩。
他大概五十来岁,红褐色的头发修剪得整整齐齐垂在肩头。湛蓝色的眼睛,削瘦的脸庞,整个人洋溢着时间洗礼后的稳重,是里德尔狭窄的世界里从未见过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恶意。她的目光松弛下来,但看上去更警觉了。
“你来干什么?”
“我来邀请你到我的学校念书,”邓布利多的余光瞥向墙边的衣柜。注意到女孩陡然变化的神情,他又补充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话音刚落,里德尔就直直地从床上跳起,踉跄地往后退。她浑身都在战栗,脸色更加苍白。“你的把戏可骗不了我!你们又想把我关进疯人院是不是!哼,我什么也没做,你可以去问他们,是他们自愿跟着我进去的。”
“我不是从疯人院来的,”邓布利多耐心地说,“我是位老师,来自霍格沃茨,一所专门为具有特殊才能的人开办的学校,一所魔法学校。”他漫不经心地一挥,手上便多了一杯热茶。里德尔瞪大了眼睛,她很确定,这杯茶一秒前还不在那里。
“愿意喝一杯茶吗?”邓布利多笑眯眯地问。她目光快速地轮番扫视着邓布利多,犹豫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这是魔法?”里德尔的声音很轻,发愣地盯了盯手中的茶,又望向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她环看着四周,苍白的脸颊浮上一丝血色,又停住了,望向自己的双手,似自言自语:“我不是怪物,这是魔法。我和他们不一样,但我也不是怪物,我不是吗?”她抬头,眼眶微微发红地望向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顿了顿,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你当然不是。在霍格沃茨你可以学到很多,能学会控制自己的能力。”
“我们今天就离开吗,先生?”里德尔从善如流地改变了称呼,语气也不像最初那般生硬而警戒,倒是透露出几分这个年纪应有的雀跃,“我的东西很少,很方便到其他地方。”她观察着男人的神色,并以此调整自己的态度。他们不一样,他们和这群孤儿院里的宰渣都不一样。一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浑身都战栗起来。
“不,你需要待在这里,直到开学。”邓布利多望见女孩的肩膀耷拉下来,脸上浮现显而易见的失望神色,又补上一句,“但我们今天需要离开这里,去对角巷买你的用品。”
“对角巷?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那是肯定的。对角巷是巫师的聚众地,如果你提前知道就糟糕了。巫师可不能让麻瓜发现。”
“什么是麻瓜,先生?”里德尔对这个称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心里有了猜测,并为此充满了报复的快乐,但依旧装出不知道的模样——显而易见,这个不速之客更喜欢她孩子气的神色,而不是冷静的、审问的姿态。
“麻瓜就是没有魔法的人。”邓布利多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这仅是一个称呼。麻瓜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汤姆。”
“我明白了,先生,”她的双眼闪着别样的光彩,这把女孩的面庞凸显得更加美丽,“那我们立刻就出发吧。”
“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邓布利多指了指一旁褪色的衣柜,语气温和,却透露出无法令人反抗的威严,“这里面有什么?”
“无关紧要的物品罢了。”里德尔明白烦人的孤儿院院长一定对他说了些什么,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
“是吗?”对方笑眯眯地抬了抬手,熊熊燃烧的火便包围了老旧的衣柜。
“不!你凭什么这样做!”她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冲到那装满这些年战利品的衣柜旁,眼看着火焰就要烧着她,却恢复了原样。衣柜没有丝毫燃烧的痕迹,仿佛刚才眼前的景象只是一场彻头彻脑的梦境。
“汤姆,我希望你能把里面的物品还给他们的主人,”邓布利多意味不明地说道。里德尔检查东西的动作一顿,凉意爬上她的脊背。
对方很强大,是她短时间内无法撼动的存在,那些小伎俩在他面前没有丝毫作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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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的神色冷了又冷,她一向不喜欢别人凌驾在她之上。那个曾经抢过她面包的大块头男孩最后怎么样了?好像是因为被开水烫伤脸,成年之后成了守墓员,最后被人发现吊死在湖畔旁边的树上;还有她曾经的保护者,那个借着送她吃食和小玩意的高挑男孩,总是喜欢将她压在角落里抚摸她的胸脯,后来也摔死了,两只手都折成了古怪的角度。被发现时,孤儿院的管理者都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让孩子转过身去,不让他们看。但是,多么美的画面,所有人都记住了他狰狞而恐惧的神色。
“弱小是原罪。”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帮你。”
感谢他们。在这死寂的沼泽中,她学会了许多宝贵的知识。她学会了欺骗、利用、伪装与算计,为了有尊严地活下去而不择手段。在学会新人和爱之前,她先一步学会了伤害和憎恶。倘若不是和她有过过节的孩子都离奇死亡了,或许她能在孤儿院过得更好。
但是——她的眼睛里闪过冷意,谁让他们取笑她的名字?汤姆,汤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性的名字。她素未谋面的母亲,甚至不考虑一下孩子的性别,只想着要纪念她那将她们都抛弃的丈夫,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名字。从出生开始,她便是不被祝福的。
“我会按照您的话去做的。但是,先生,”里德尔转身直视对方的眼睛,将所有憎恶的情绪都隐藏起来,只剩下倔强和隐隐的泪光,“不会掠夺的人在孤儿院无法生存。”
邓布利多望着女孩颤抖的双手,唇边溢出一丝叹息。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心里暗自希望预感不要成为现实。“都过去了,汤姆,你得学会适应新的世界,”他的话题一转,“你的情况有些特殊,孩子。你的父母没有给你留下财产,学校会提供一些资金,但是那也只能支持你买一些二手的东西。”
“没有关系,先生,那我们走吧。”里德尔似乎忘记了刚刚不愉快的小插曲,脚步轻快地想去打开房门,却被邓布利多制止了。
“搭上我的手。”
里德尔露出疑惑的神情,却也照做了。她现在只能依靠眼前这位神秘的男人,她不明白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处境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一阵天旋地转后,里德尔惊讶地发现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眼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各式各样的店铺。
“欢迎来到魔法世界,汤姆。”
2. 第一学年的开始
里德尔倚着墙柱,神情淡漠地听着身旁的小巫师炫耀自己的魔法天赋。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右边门里传来几百人说话的嗡嗡声,想必学校其他年级的同学已经到了。一会儿,她将穿过门厅,成为他们的一员。四处都充斥着低声交谈的嗡嗡声,混杂着几声短促的笑,活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他们大部分都面露紧张,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一个劲儿向周围人讲述自己的经历,似乎这是一场激烈的比赛。
“我三岁就能把茶杯变成兔子。”
“我可以把鼻炎盒变成一只乌龟!”
“你们这些算什么,我的童年便是在飞天扫帚上度过的。”
傻瓜。她心想道,面上却带着礼貌的笑容,时不时点点头,好像在认真听他们讲话,引得周围几个小巫师说得更起劲了。他们瞥着她恬淡而美丽的面庞,带着拙劣的夸耀,渴望引起她的注意。里德尔对这一切再熟悉不过了——她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也同样知道,在引起奉承的同时,也会引起嫉妒和贪婪的坏心。
她再次想起到对角巷之后,那些人恭敬地向邓布利多先生打招呼,寒暄一番后又将话头落到她身上。先是赞美她的外形,又猜测这是哪一家的子女,再得知只是一个在麻瓜世界长大的女孩后又淡了笑容,勉强对她点了点头。邓布利多先生叫她不要在意,血统和出身并不能决定什么。这是宽慰,但她又读出了其它的意味,似乎带了些警告。
里德尔想不明白,他们明明不认识彼此,对方却对他怀有警戒心,似乎她下一秒,便会做出什么坏事情。她仰着脑袋,看着男人眼睛下的乌青,感受着事情逐渐脱离掌控,这让她不舒服又兴奋。
测试,分院,然后她的新生活就开始了。她并不害怕测试,相反,她充满了自信。里德尔在假期里读完了一年级的所有课本,并试了几个简单的魔咒,都一次性成功了。她相信自己会完美地完成测试,至少比这一群只知道夸夸其谈的小巫师优秀。过去十一年的经历告诉她,嘴上说得越厉害的人越有可能是个草包。
但是,分院,这是一个问题。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二手巫师袍。虽然玛丽亚已经帮她打理干净,将所有的线头剪掉,如同崭新一般,但材质做工始终不及订做的。在火车站时,她便敏锐地注意到,有一群巫师,他们和周围人几乎没有交流,一头便钻进了同一节车厢,可穿着与仪态却透露出他们的身份。
进入斯莱特林学院需要良好的出身和纯血,这些词和她一个都沾不上边。里德尔在假期里曾旁敲侧击地向周围人打听自己的身世,得到的全是零碎的信息。玛丽亚说,她的母亲是在一个冬天倒在门口的,生下她之后便去世了,只告诉她们,把她命名为汤姆·里德尔。这个故事她已经听过了无数遍。玛丽亚空闲的时候会教里德尔识字和看书,但她休息的时间太少了,每天都是洗不完的衣服、缝不完的床单,后厨忙不过来的时候,还会被喊去帮忙。孤儿院的人一年年增加,战争、经济萧条让许多孩子流离失所。玛丽亚说,她已经很感谢现在的生活了,至少在成年之后,孤儿院并没有把她赶走。
每次礼拜天做祷告的时候,玛丽亚都是最虔诚的一位。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里德尔恶意地想到。没有家庭领养她,喜欢的男孩在战场上战死了,她照料着孤儿院的孩子,并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兄弟姊妹,但是孩子们只在意她分出来的面包。临走的时候,玛丽亚特意为她赶制了几双袜子,还将自己的项链赠给了她——这是她死去恋人的遗物。里德尔不理解她的这份好心,但是袜子穿起来,确实十分舒服。她看着玛丽亚流下了眼泪,感到一阵茫然,只能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自己暑假还会回来的。
教授进来了,领着一群迅速安静下来的小巫师走入了大厅。其他年级的同学都已围坐在四张长桌旁,桌子上方成千上万只飘荡在半空的蜡烛照亮了餐厅。四张桌上摆着熠熠闪光的金盘和高脚酒杯。餐厅上首的台子上另摆着一张长桌,那是教师们的座位。
她一眼便认出了邓布利多教授。他坐在校长身边,穿着一身考究的紫红色巫师袍,正在与旁边的教授交流着什么。教授把新生带到那边,让他们面对全体高班生排成了一排。前面有一只四角凳,上面放着一只咧开嘴唱歌的帽子。“我现在叫到谁的名字,谁就戴上帽子,坐到凳子上,听候分院。”
小巫师们依次上前。意料之中,在火车站碰上的那几位小巫师都被分入了斯莱特林中——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阿尔法德·布莱克,沃尔布加·布莱克。他们自如地走向了斯莱特林的长桌,其他人都纷纷鼓掌,甚至有几位高年级的巫师站起来,主动和他们握手,让他们坐在了长桌的中间。
“汤姆·里德尔。”
里德尔下意识地望向了邓布利多教授。对方停止了与他人的交谈,正低头注视着她,一双蔚蓝色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感受到她的目光,邓布利多露出一个笑容,在烛光的映照下,衬得他棱角分明的脸也柔和了几分。
她想不明白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监视她?保护她?也似乎透过她在瞧另一个人。她心烦意乱地想,她究竟做了什么事,要让他如此审视她。挑选魔杖的时候,当她一根又一根地尝试时,他也是这般,用暗含警告的态度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位挑剔的顾客,你的品味与众不同。试试这根呢,我想,它会喜欢你的。十三英寸半长,紫衫木,凤尾尾羽,奇妙的搭配。”
她刚接过这根魔杖,便觉得指尖一热。随意一挥,周围的魔杖便都漂浮起来。再一挥,魔杖又落回了原处。
“令人赞叹的魔法天赋,凤凰尾羽,小姐,你会成就一番大事的。”奥利凡德先生的声音很轻,眼睛紧盯着里德尔,闪着奇异的光彩。
邓布利多上前一步,付了钱,截下了奥利凡德先生的喃喃自语。他肯定知道些什么,里德尔抿紧了嘴唇,或许是自己的血统,亦或是家庭,才让他如此戒备。
她戴上了帽子。
“嗯,极其有天赋,斯莱特林,没错,你是属于那里的,它会带领你走向辉煌。”耳边有一个细微的声音说道。
“请问您曾经接触过我的亲戚吗?”里德尔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它。
“当然,我与他们有较深的接触。不过,孩子,这些不应该告诉你。”
“那先生……”里德尔还想问什么,却被帽子的喊声打断了,“斯莱特林!”
她只好放下帽子,向斯莱特林的长桌走去。没有人鼓掌,大厅很安静。斯莱特林的同学打量她,仿佛她是一个异类。里德尔神色自然地在长桌的尾部坐下,隐约听见有人正拿她的姓氏开玩笑。还有那些目光,嘲弄的目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她很难说清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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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愤怒,也谈不上失望,或许只是意料之中的平静。
哪里都一样,没有什么不同,无论是孤儿院还是霍格沃茨。
晚餐结束后,新生被各学院的级长领回宿舍。他们穿过石门,进入了公共活动室。一座雕刻精美的壁炉台下,一堆柴火劈里啪啦烧得正旺,却依旧显得阴冷潮湿。周围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用亲切而不失礼仪的姿态聊着近况。里德尔犹豫了一下,便向寝室走去。她已经很疲倦了。孤儿院没有钱支付马车费,她不得不自己拎着东西,走了几公里到火车站。她需要休息,而不是没有意义的寒暄。
但是,事情总是不让她诚心如意。
“一个泥巴种,居然混入了斯莱特林。”
“里德尔,麻瓜的姓,那顶帽子怕是疯了吧。”
“她的衣服还是二手的。”
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了笑声,大家都哄笑起来。
“请让一下。”里德尔按捺住自己的性子。
“蛮有礼貌的,也不知道你能在斯莱特林待几天。”女巫的言语愈发过分,伸手把玩着里德尔的衣领,又做出夸张的神色,用手帕擦了擦指尖。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但没有一个人制止这场闹剧。
里德尔面无表情地站着。她的脑中闪过许多念头,一瞬间,她选择了最有利的那个。她喜欢力量,但是更喜欢力量所引起的他人的恐惧。
“不说话了?怎么,怕了吗?”女巫发出一声嗤笑,撇了撇嘴,见对方没有意料之中哭泣的反应,转身向后走去,却被束缚住了双腿。
里德尔的嘴里发出一串“嘶嘶”声。那双漂亮的眼睛眯着,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一条彩色的蛇紧紧地缠住了女巫的小腿,并随着那轻柔的“嘶嘶”声缠得愈发紧,慢慢地向上,像菟丝子,似乎要把人绞死。
偌大的休息室瞬间陷入安静。前一秒还趾高气昂的女巫神色变得煞白,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让这条蛇离开,你快点让这条蛇离开!”
里德尔扫视了一眼周围,他们恐惧的神情令她愉悦。这就对了,多好的表情。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几分红晕,这让她看起来更美丽了:“我不知道,到底我是傻瓜还是你们是,”里德尔顿了顿,满意地看着大家神色发生了变化,“我只知道斯莱特林的创始人是个蛇腔佬,而我恰好具有这项能力。”
“你应该说些什么?”她歪了歪脑袋。
女巫咬紧了嘴唇,不情愿地松开:“我不该说那些话的。请你让这条蛇离开!”
里德尔满意地发出一串“嘶嘶”声,那条彩色的蛇便松开了女巫的小腿,灵巧地滑过地面,并逐渐变小,最后变为了拇指粗细,钻进了她的口袋中。
“你还想对我说些什么吗?”里德尔笑得像一位无辜的孩童。
女巫浑身颤抖,面色苍白地向后退,似乎要晕倒了。她的同伴连忙上前扶住了她。但没有人再说些什么。没有指责,没有奚落,只有恐惧。
“我代他们向你道歉,对一位美丽的姑娘开这种玩笑真是过分,”马尔福主动打破了沉默,缓步走到她身前,笑盈盈地伸出手:“我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很高兴认识你。”
里德尔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笑:“谢谢,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否能介绍我的同伴和你认识?”
“我很愿意。”
3. 第一学年进行中
雕刻精美的壁炉台下,熊熊燃着一堆火,映出坐在周围雕花椅上几位斯莱特林学生的身影。里德尔微笑着向问好的同学回礼,昨日还对她趾高气昂、不屑一顾的巫师今日却笑脸相迎,泰然自若得像是昨日没有发生任何事。她明白,这既是对自己实力的认可,对自己神秘来历的畏惧,更是对马尔福家族的尊敬。马尔福将自己纳入他的小团队里,斯莱特林的学生便不敢轻举妄动。
不喜欢这种受人庇护的感受。自幼,她便明白,庇护者鲜少出于好心,而是对于弱者的怜悯与施舍。里德尔看着走过来的马尔福,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早上好,汤姆。一起去大厅吗?”深蓝色的眼睛投过镜片直直地望向她,让人揣摩不透他的情绪。马尔福,一个古老的姓氏,似乎站在那里便象征着荣誉和权利。他的家族显然将他培养得很好,仅仅才十一岁,周身便显示出不凡的气度。
里德尔再次想起了邓布利多。或许这是她在魔法世界碰到的第一个人,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拿他和其他人做对比。邓布利多也出自古老悠久的家庭,但家境不及马尔福。他目前在魔法界享有极高的声誉,魔法部都期盼着他做出伟大的成就。在假期里,她经常一个人溜到对角巷阅读其他人看完不要的报纸。预言家日报称,邓布利多是当今唯一能打败格林德沃的白巫师。格林德沃。里德尔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面上笑容丝毫不减。
“当然,阿布拉克萨斯。”
他们穿过石墙,向大厅走去。大多数时候,她只是静静聆听着其他人的谈话,只有在必要时,才会轻言细语地说上一两句。今日的位置在长桌的中心。坐下的时候,里德尔感受到其他学院的目光——看来,昨天分院时的冷场还是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她抬头环视着四周,他们又纷纷低下头,突然间忙活了起来。里德尔满意地收回视线,望向最前方的长桌。果不其然,邓布利多又用那令人憎恶的视线盯着自己。
微皱的眉头,略带忧心的面容,似乎在告诉着她:别搞什么小动作,我可对你的底细一清二楚。里德尔微笑着点了点头,在收到对方的回应后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又慢条斯理地吃起早餐。这可比孤儿院的残羹冷炙好上太多。她总是没有办法分辨,汤里的食材究竟是什么。即使炖烂了,也散发出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汤姆,”布莱克突然问道,将周围一小圈的人都吸引过来,“你是在和邓布利多教授打招呼吗?看样子,你们似乎很熟。”
里德尔撞上他探究的视线,没有隐瞒:“最初便是邓布利多教授带我到对角巷的。”
“他知道你的能力吗?”马尔福和布莱克对视一眼,佯装不经意地问道。在路上,他们便以这种方式一直打听她的情况。方才收到猫头鹰来信时,马尔福皱了眉头,显然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孤儿院的孩子太多了,一个名牌便是区分他们和其他人唯一的证据,哪会有多余的信息?在对角巷时,里德尔便听说,斯莱特林的后人一直不爱和人打交代,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消息了。
“他知道,他从最开始便对我很警戒,”里德尔笑了,补上了他们都愿意而又害怕听到的那句话,“他警告我,不要乱用自己的能力。”
马尔福的目光松弛下来,还残存着不相信,但是已经大部分相信她的说辞。毕竟,能让邓布利多起疑心的人物,绝对不一般。他们点了点头,布莱克主动推过来一杯葡萄汁,让她和邓布利多保持距离:“他可不是普通的白巫师。”
里德尔露出一个笑容,没有再说什么。她愈发好奇,邓布利多究竟是怎样一位人物,能让斯莱特林的学生都如此信服他的力量。力量,力量,一想到这个词,里德尔的笑容便愈发甜美,让正在和她搭话的学生也晃了神。她简直迫不及待想要接近邓布利多,撕下他那层皮囊,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对方有着很高的警觉性,虽然看上去极好相处,但并不容易信任他人。
一个有趣的猎物,她心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里德尔在斯莱特林学院越发如鱼得水。凭借她出色的外表,温和有礼的性格与远超同龄人的实力,里德尔获得了几乎所有老师的喜爱和大部分同学的认可。虽然高贵的家族是一项重要指标,但斯莱特林更信奉强者为王。他们甚至说,像里德尔这般出色的人,怎么会出自平庸的家庭。每次听到这样的言论时,她便禁不住发笑——她自个儿都没有弄清楚出身,他们倒是替她证明了。
转眼便到了圣诞节。
学校里充满了节日气息,到处都是装饰物,就连公共休息室,也被学生们用彩带和圣诞树装点起来。这是里德尔第一次感受到圣诞节的氛围。往年总是唱圣歌,分一小碟干巴巴的面包和黄油,倘若有一口热汤,那一定是有富人捐款了。里德尔想到了玛丽亚。自从来到霍格沃茨之后,她们便断了所有的联系。她没有告诉玛丽亚自己是个巫师,要是让猫头鹰飞回去送信,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的麻烦。
但是,偶尔看到脖子上的项链时,里德尔还是禁不住想起玛丽亚那张干瘪的脸——才刚满二十岁,却已经显现出老态了。
犹豫了一下,里德尔还是在留校清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她更愿意呆在温暖的霍格沃茨里一个人度过圣诞节,也不愿意和很多人挤在冰冷的孤儿院里唱圣歌。斯莱特林的学生都回去了,偌大的斯莱特林学院便只留下了她一人。听沃尔布加说,古老的家族常常会举行舞会。对方的口气带着夸耀和轻蔑,里德尔清楚,沃尔布加愿意和她做朋友,仅仅是因为她的价值和马尔福的态度。不知道学院里还有多少人和她一样,心里依旧觉得,这个自小在麻瓜孤儿院长大的女孩和他们不一样。
平安夜那日,她在图书馆里阅读了许久书籍,等意识到时间时,已经超过宵禁了。她变出一小团照明的光,走过一间间教室,脚步放轻往回赶。
“去那边巡逻,看看有没有逗留的学生。”看门人嘶哑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响起。
里德尔停下脚步,向四周环顾。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一缕灯光出现在了转角处。“阿拉霍洞开。”她拉开最近的教室门,悄无声息地躲了进去。待脚步声远了,她才开始留意借以藏身的房间情况。
它看上去是一间废弃不用的教室,但干净整洁,似乎有人定期来这里打扫。正对着她的那面墙上,是一面非常气派的镜子,高度直达天花板,华丽的金色镜框,底下是两只爪子形的脚支撑着。顶部刻着一行字:厄里斯斯特拉厄赫鲁阿伊特。里德尔捏紧了手中的魔杖,小心翼翼地靠近,却一下子愣住了。
镜子里出现了一幅奇怪的画面——那是成年后的自己,站在高山之巅,其他人都趴在地上,对她俯首称臣。这是预言吗?这面镜子想告诉她什么?
“汤姆,晚上好。”一倒熟悉的嗓音出现在她耳边。
里德尔忍住下意识攻击的动作,佯装惊讶地转头。
是邓布利多教授。
他穿着墨绿色的巫师袍,显然经过了精心打扮,看起来更英俊年轻了。
“先生,晚上好,”里德尔露出适当羞愧的神情,“我在图书馆里看书忘了时间,回寝的路上遇见了看门人,便匆忙躲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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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教室。我很抱歉,先生。”
“没事的,汤姆。”
她敏锐地发现了邓布利多教授的反常。他的回答心不在焉,眼睛始终望着镜子,似乎沉浸其中,身侧的双手却紧紧握成了拳。
“先生,请问这是什么?”里德尔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是厄里斯魔镜,”邓布利多笑了笑,但他的眼睛并没有离开镜子,而像是飘向了更渺远的地方,“它使我们看到内心深处最追切、最强烈的渴望。”
“那先生,您看见了什么?”
“金色的大鸟和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
两者有什么联系吗?里德尔沉默了,她不明白邓布利多教授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话。她感到一阵烦躁。在面对邓布利多的时候,她经常产生这样的情绪。邓布利多不一样,她从来不会像其他老师一样,因为她出色的能力而欣赏她。无论她在变形课上多么迅速而完美地展现,他也只是点点头,给斯莱特林加五分。
“那你呢,汤姆,你看见了什么?”
里德尔低下头,心里快速盘算着,再抬头时,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声音哽咽:“我的家人,先生。我还以为是自己太希望拥有家人而出现幻觉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但我觉得镜子里的人就是我的父母。孤儿院的夫人告诉我,我的母亲希望我长得像我的父亲,所以给我取名为汤姆。但是人们总是拿我的名字开玩笑。刚刚我看见镜子时,我高兴坏了,我长得可真像他。先生,我……”
她感受到一双温暖的大手放在了头上,轻轻地拍了拍。邓布利多教授的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仿佛正极力忍受着什么折磨:“汤姆,我十分明白你的思念,但那始终是假的。别沉迷于虚幻的事物,而忘了现实。你想来颗糖果吗?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谢谢先生。”
“走吧,我送你回寝室。”
第二天一早醒来,里德尔便发现了床脚边的一小堆包裹。她一个个拆开,有沃尔布加送的项链,上面镶嵌着绿宝石,并且嘱咐她一定要戴上,不要整日戴着那廉价的项链。里德尔轻哼一声,将礼物随手扔在了一边。阿尔法德送来了一瓶香水,是野玫瑰的清香。他的品味一直很好,总是知道什么东西最适合她。还有许多斯莱特林学院同学送的贺卡,甚至还有几份高年级学长送的巧克力。
白痴,她在心中嗤笑一声。
邓布利多教授送来了一包糖果,还有一张用细长字体写着圣诞快乐的贺卡。
最后一个纸包,是马尔福送来的。她打开一看,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那是一本书,上面写着:黑魔法与诅咒。
邓布利多教授的小剧场:
意料之中,今年我又收到了许多书籍。有同事送的,也有仰慕者送的。
意料之中,没有弟弟的礼物,也没有他的。
但是,多了一份用金色包装纸包裹的礼品,是那位斯莱特林的后人送的。就和其他教授所说的一样,她很优秀,似乎叫人挑不出任何差错来,完美得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想起昨晚那双盛满了泪水的眼睛,我便觉得心中莫名烦躁。原来她还是个会因为自己名字而不高兴的孩子。希望我送的小礼物能让她开心一些。
她的礼物是一个小小的雕塑。一棵树,一条小溪,一座好像是我的人像,还有——一只金色的大鸟。我望向窗外,她正围着绿色的围巾站在雪中,仰着头看雪花。我很想给她换一条红色的。她发现了我的目光,然后灿烂地笑了。
我听见她对我说:“圣诞快乐,先生。”
我仿佛回到了那个灿烂的夏日。
4. 第一学年的转折
“汤姆,假期过得怎么样?”马尔福斜靠着椅背,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里德尔讨厌这样的神色,她向来厌恶这种油滑而虚伪的人。马尔福和布莱克虽说同为古老的纯血家庭且关系密切,却展现出截然不同的气质。马尔福滴水不漏,布莱克更为疯狂。倘若让里德尔做选择,显而易见,她更欣赏后者。
“霍格沃茨的圣诞节,不外乎一起吃顿晚餐,和平常没有区别。”里德尔搪塞道,打量着对方的神色。她厌恶这样的虚与委蛇,自打看到马尔福笑脸的那一刻,她便感受到可笑和疲惫。来来回回的试探是没有用的,绝对的力量才是关键。斯莱特林的学生们,那些传统的巫师还没有弄明白,讲究传统的时代已经过去。她不动声色地反问,等待马尔福率先提起那个话题:“你又怎么样呢?”
“老样子。”马尔福勾起嘴角,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她坐在一旁的雕花椅上。“舞会和家族聚餐,挺无聊的。对了,”他顿了顿,放轻了声音,“你喜欢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吗?”
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大家都听出来了他们正在兜圈子。里德尔点了点头,随意引出了另一个话题,马尔福也没有再追问。她佯装感兴趣地听沃尔布加讲舞会的趣事,不时地附和一两句,余光却注意到阿尔法德难得的沉默。他正坐在壁炉边,凝视着跳动的火焰,没有笑容的面庞带着几分阴郁。他是这个圈子里的核心成员,但同时却始终游移在这个圈子的边缘。他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看着马尔福和其他人的行为。沃尔布加说,他们和马尔福是自小的玩伴。但是里德尔却看不出来二人之间的情谊,顶多便是合作的默契。
这异样的行为让里德尔心生兴趣。坦白地讲,她欣赏阿尔法德胜过阿布拉克萨斯。她欣赏前者的傲慢,不多言,却总能一招制胜,无论是在魔法实力还是生活中。马尔福则太过于圆滑,对谁都和气,骨子里却是根深蒂固的等级制。有一次他在过道上被麻瓜出生的学生撞了一下,面上和善地笑着,待那人一走,却立刻用手帕擦拭,然后扔掉。
他笑着说:“这是恶心。”他的笑容和庭院里洒落的阳光般明媚,马尔福家族赠与了他一副好皮囊,但是说出的话却是不折不扣的刻薄。自那个时候起,里德尔便知道,马尔福只能走上他们家族的老路。他是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但也仅限于此。
马尔福也注意到了阿尔法德的反常:“怎么了,阿尔法德,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布莱克直起身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只是有些困罢了。”
“也是,时间不早了,该散了。”
大家纷纷起身。马尔福仍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放在腿上的黑色书壳。里德尔瞥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还不休息吗?”
“我还在等一个人。”他回复道,熊熊燃烧的炉火映照着他的脸庞。
“那我先回寝休息了。晚安。”她敛去脸上的笑意,向点着绿色吊灯的楼梯走去。绿色的灯光闪烁着,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唔……”有人从后方捂住了她的嘴,用力抓住肩膀将她按在了墙上。她条件反射地举起了魔杖,却因为角度,无法攻击。正当她准备放弃魔法,采用最简单的一招时,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汤姆,是我,阿尔法德,”布莱克的声音压得很低,昏暗的灯光使里德尔看不清他的神色,“阿布拉克萨斯送给你什么礼物?”
“你吓着我了。”里德尔松了手劲,她可不愿意明天看到布莱克明天躺在医疗翼中。和这些自小就和魔法打交道的小巫师来说,她有太多其它的法子。年龄稍大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打架输过,无论对方是怎样的大块头,有几个人,她都有办法让他们第二天起不来。她笑盈盈地回答:“只是一本有趣的书罢了。”
“骗子,”布莱克突然凑近,墨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森林里捕食的狼,“晚上不要去赴约,听见了吗?”
她听得见他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沉闷的心跳,隔着冬日的长袍,清晰地传递给对方。他似乎想要直接告诉她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晚安。”布莱克松开她,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消失在楼梯的另一端。
里德尔立在原地,忽地笑了。
时针指向了最上方,夜色,像一座空无一人的剧院。室内极为安静,链子拴住的吊灯投下绿色的光,增添了神秘的气氛。趁着沃尔布加她们歇下之后,里德尔再次回到了公共休息室。马尔福正阖眼歇息,修长的身姿透着几分懒散与骨子里的优雅。
“你怎么来了,汤姆?”他的嗓音有点沙哑。
“来见你,阿布拉克萨斯。”里德尔在他对面的雕花椅上坐下。
“汤姆,我这次回去,可知道了不少有趣的消息,”马尔福冷了神色,“这世上还有另一个汤姆·里德尔还活着,麻瓜,有些疯了。你猜他和你是怎样的关系?”
“那你知道了任何关于我母亲的消息吗?”里德尔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她只需要瞧一眼对方的神色,便知道这不过是恐吓,“我欣赏你,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但是你很让我失望。你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情况。”
马尔福的神色更冷了:“汤姆,现在没有弄清楚情况的是你。你只是一个混血,或者一个麻瓜,还没有明确的立场。”
“我一心向着斯莱特林。”
“你应该说,我一心向着马尔福家族。从我向你伸出手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马尔福说得极慢,紧紧地圈住对方的手腕,两人的皮肤都极为白皙,在灯光的照射之下,泛着朦胧的光,“你骗了所有人,汤姆。你让他们误以为你是斯莱特林的后人,借用你那可以和动物交谈的本领。你只不过是因为我的照顾才能在斯莱特林存活下去,但是你和邓布利多走得太近了。你究竟想要什么,汤姆?”
但是下一秒,他便感受到了大脑里的疼痛和周围强烈的魔压。马尔福错愕地看着眼前依旧冷静的女孩,她没有任何吃力,就轻而易举地压制了他,潜入了他的大脑。摄神取念,这不是霍格沃茨在校学生便能掌握的本领,更何况,眼前的人才一年级,在之前没有接受过任何的相关训练。一滴冷汗从他的额上滑过,却被里德尔轻轻擦去了。
“真叫我失望,”里德尔轻轻地笑了,“我还以为你查出了什么有用的消息,可以让我省去一些麻烦。没有想到,居然只查到了一个麻瓜的消息。不过,大概是离得不远。”
老汤姆·里德尔那副癫狂模样,应该是施了咒之后的后遗症。这证明了她的母亲是一位巫师。可就是这样一位巫师,却不愿意在生命的尽头用魔法挽救自己,甚至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星点努力,只知道告诉别人,将自己的孩子命名为汤姆·里德尔,这个丑陋的麻瓜的名字。一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愈发愤怒,魔压也更强烈了几分。
但是,应该不远了。那个女人应该住在附近,这样才能时常看到那位麻瓜。她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便能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无论她究竟是不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她都可以将一切变成那样。反正,死人永远不会说话,只能呈现出活人想要的结果。
她站起来,走到马尔福面前,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庞,用亲昵的语气说道:“阿布拉克萨斯,你弄清楚眼前的情况了吗?”
马尔福点了点头,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才忍住了疼痛。里德尔收回了魔压,一副自己万分疲倦的模样:“已经很晚了,阿布,我想我们都已经累了。对了,你送的那本书,真是太老了,上面的魔法我已经全部掌握了。如果你愿意,可以来试一试。晚安,亲爱的阿布拉克萨斯。”
里德尔拉开距离,脚步轻快地向寝室走去。在转角处,她看见了一个身影,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她若无其事地走过:“晚安,阿尔法德。”
在这一夜之后,斯莱特林的学生明显感觉到,里德尔在马尔福团体的地位有了微妙的变化。两人越走越近,关系也变得平起平坐。在斯莱特林,最不缺的便是察言观色与见风使舵的人。大家都心照不宣,原先因为里德尔不明的背景而猜测几句的人也不敢再乱说,都变得愈发恭敬起来。
恭敬这个词,对于一个仅有十二岁的女孩来说,是极为不合适的。但是大家都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威严,让他们不敢忤逆。里德尔瞧上去十分好相处,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轻而易举就能获得所有人的好感。但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们靠近。
里德尔装作没有发现这个变化。她依旧整日呆在图书馆中,而不去参与斯莱特林学院的聚会。她对知识有一种强烈的渴望,迫切地想知道更多更深,课本已无法满足她日益增长的胃口。她有时甚至整夜不回寝,在有求必应室内待上一整夜,研究各类魔咒。里德尔渴望力量,渴望自己的名字无人不知,渴望自己的功绩永垂不朽,就像她在厄里斯魔镜看到的景象一般,渴望所有人对她俯首称臣。
但是,她也敏锐地发现了邓布利多教授对她态度的微妙转变。因为圣诞节稍微转好的关系又变得有距离起来,虽然依旧会在私下里与她交流,回答她的问题,但是目光里总带着审视。她明白他对自己与马尔福关系已经起疑,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来取得对方的信任。既然邓布利多教授能洞察他人的真心,那她就准备无数颗真心来应付。
是夜。黑色像一团浓雾,包裹着整个世界。
里德尔脚步踉跄,匆匆向前赶去。她一反平日的仪态,头发散乱,眼眶红红,仿佛刚刚哭过,这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味道。她一向了解自己的美貌,也极擅长用自己的外貌作掩护。
一丝香气飘过,很弱,仿佛只是幻觉。里德尔低下头,嘴角悄悄勾起一丝弧度。她从斯拉格霍恩教授处得知,邓布利多教授可以不用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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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隐身,但气味始终无法掩盖的。她一直想不明白,低调的邓布利多教授为什么会用这种带有攻击性、全不符合他气质的香水。除非这香水有寓意,有故事。例如,与他妹妹有关。再例如,与他恋人相关。毕竟,邓布利多教授现在还是单身,一个优秀有魅力的男子不结婚,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她跌跌撞撞地来到一间陈旧的教室门前,四处看了看,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她一下扑在镜子前面,呆呆地看了许久,双手不由自主地抚上镜面,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神色,嘴里小声喃喃道:“父亲,母亲……”
她顿了顿,又如梦初醒般环顾四周,狼狈地跌坐到地上,开始抽泣,哭声越来越大。“如果你们还在,我大概会很幸福,过得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吧?”
“汤姆,你怎么了?”
上钩了。
里德尔胡乱地抹了抹眼睛,慌忙起身,哽咽道:“我没事,先生。我只是,只是有点睡不着……对不起,先生,我不该夜游,也违背了上次和你做的诺言,我不应该再来这里,但是我实在是睡不着。”
这一通漏洞百出的说辞显然引得邓布利多继续追问。他弯下腰,与她对视,一双蔚蓝色的眼睛里盛着关切还有,微微的探究:“汤姆,这可不像失眠的样子。你还好吗?”
“我……”她错开目光,眼神躲闪,似乎不想他人发现她的窘迫,但两只手却紧紧地攥住了对方的衣服,“我想我的家人了,先生,我好想他们,我……这里和孤儿院没有什么不一样。”说到最后,她竟哭得喘不过气来,哽咽得更厉害了。
邓布利多教授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声音放轻,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是在学院里遇上困难了吗?”话音刚落,里德尔的身体便开始颤抖,透过掌心传给了邓布利多。
“没有,先生,我……我好害怕,我承担不了,我真的无法融入……”
“马尔福他们不是陪着你吗?”
邓布利多明显感受到女孩的身体一僵。
“我,我想要朋友,我希望拥有他人的陪伴。但是,但是,我可以感受到,他们只是把我当作随叫随到的帮手,他们瞧不起我,因为……”里德尔打住了,紧紧地咬住嘴唇。
“哭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邓布利多将女孩揽入怀中,轻柔抚摸着对方的头发。他第二次感受到自己的判断出错了。第一次是那个人,他曾以为他们是一路人;第二次便是这个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他担心她会走上那个人的老路,孤儿院初见时冰冷的一眼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现在看来,自己依旧在泛错误。女孩看上去很乖巧,但心里却藏着苦楚,就和阿利安娜一样。要是自己能早些察觉那个人的疯狂,早些体会到妹妹的心思,情况会不会不一样?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将女孩搂得更紧了一些。
察觉到对方的对方,里德尔忍不住在心里发笑,双手却死死地抓住了对方的衣襟,抽泣着说:“先生,你告诉过我,这里不再是孤儿院了。你告诉我,要抛弃过去的习惯。但是为什么,还是这样?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在意我。是不是在另一个学院我能活得快乐?还是我一直是被抛弃的,不被爱的?”
“不是,你不是,汤姆,”邓布利多捧起了她的脸庞,轻轻地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语气认真,“我很高兴你做出了改变,能够从孤儿院里走出来。很多人都很喜欢你,教授们对你的评价也都很好,只是斯莱特林学院比较注重血统。但如果你一直努力,不论是他们,还是其他学院的学生,都会接纳你。”
“这是真的吗?先生。”
“当然是真的,我保证。”
“那先生,”里德尔仰起头,一双哭得红红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向邓布利多,“你也会喜欢我吗?”
邓布利多愣住了。
她慌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先生,真不是。因为,您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温暖的人,第一个带我到这个世界的人。在孤儿院,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我一直很信赖您,也很想和您更亲近一些。您前段时间好像不太高兴,我很害怕,怕您不要我了。就是,如果不高兴的话,能不能直接告诉我?”说到最后,她的眼里又充满了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
回应她的是一个拥抱,还有对方沙哑低沉的声音:“汤姆,如果你有需要,我会在你身边。我很喜欢你,真的。你心情好点了吗?”
“好多了,先生。”里德尔抹干眼泪,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走吧,我送你回寝室。”
转眼便到了学期的尾声。
里德尔成功拿下了第一名,并在邓布利多教授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对角巷的工作。总算不用回孤儿院了,她长舒一口气。她迫切地需要时间与空间来研究更深奥的东西,需要进一步了解魔法世界,找出她的身世。
火车哐啷哐啷地前进,向那熟悉的地方驶去。
5. 初识格林德沃
伦敦的天空一直是雾蒙蒙的,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无论是早晨还是傍晚。时紧时疏的雨洗净了唯一的绵延之意。
里德尔站在梳妆镜前,整理自己的巫师袍。“早上好,小姐,今天的你是一如既往的美丽。”镜子用细尖的声音问候道。
她没有回话,也没有任何肢体动作的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精致的脸庞看上去有些阴沉。在丽痕书店打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通过看各类书籍获得了许多知识,但远远没有达到她的预期。从巫师交流中提取的信息始终是有限的,她没有打听到关于斯莱特林后人的踪迹,对黑魔法的研究也停滞不前。丽痕书店的老板与邓布利多教授是老相识,她不敢轻举妄动,露出破绽。
“早上好,贝丝太太。”里德尔从书架间探出身子,笑盈盈地问候道。
“早上好,汤姆,”贝丝太太放下手中的报纸,“怎么这么早便开始工作了?”
“我想早点完成工作,多看看店内的书,时间总是不够用。”她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情,显得格外娇俏可人——里德尔再清楚不过,自己该如何利用自己的容貌,又该露出怎样的神色来赢得他人的好感。
“你真可爱,汤姆,怪不得邓布利多教授那么喜欢你。但是你最近需要注意安全,预言家日报说在伦敦发现了格林德沃的踪迹。”贝丝太太忧心忡忡,“他真是可怕,不是吗?”
“是啊,真希望能快点抓住他。”里德尔附和道,心脏却剧烈跳动起来。
格林德沃,她自然有了解,关于他的每一篇报道她都认真读过。但她并不觉得他是一个罪人,相反,从某种意义而言,她觉得格林德沃很伟大。自从达成了保密协议以来,巫师虽然将他们之外的人称作麻瓜,但却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格林德沃想要推翻这一切,这何尝不是在为巫师的未来谋出路,为更伟大的利益而战?
但那些无知又懦弱的人们将他称作罪人。里德尔心中嗤笑一声,白痴,自己习惯了黑暗还妄图阻止别人追求光明。
“请问占卜类的书籍在哪里呢?”
“摆放在第十三个柜子上的,先生。”她立刻回神,脸上又挂起礼貌性的微笑,姣好的面容引得买书的巫师晃了神。
“贝丝太太,这位是……?”男巫师靠在柜台上攀谈,一双眼睛随着女孩的身影转来转去。贝丝太太将书包好,语气里却透出暗暗的警告:“汤姆·里德尔,邓布利多先生推荐过来的学生。这孩子乖巧又懂事,干起活来麻利极了。”
“里德尔,听起来像个麻瓜的姓。”男人的兴致淡了几分,尤其在听到邓布利多的名字之后,那份心思消失得无影无踪。
“哦,是的,这孩子不是在巫师世界里长大的,但她是斯莱特林的学生,”贝丝太太挥舞了一下魔杖,门便自动打开,“书店过几日要进一批新书,一定会有你满意的。”待这位客人走之后,她才叹了一口气,看着仍在忙乎的女孩,心想邓布利多先生真有先见。女孩年岁虽小,但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再加上不凡的气度,总是会引得一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也不看看人家才多少岁,贝丝太太在心里骂道。
太阳缓缓下沉,燃烧的天空划过几只飞鸟。一只乌鸦伫立在枝头,并不咿呀地叫。黄昏时分的光线格外冷涩,泥土的苦味却是一种滋养。
“汤姆,工作结束了吗?”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无法去翻倒巷了,里德尔在心里默叹一口气,面上却装出惊喜的神情,扑进了邓布利多教授怀里,激动地环抱住:“先生,你怎么来了?”
“对角巷开了一家新餐厅,我想你肯定会喜欢其中的甜品。”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看着怀里的女孩露出欣喜的神色,这几日和魔法部打交道的烦躁也一扫而空。魔法部发现了那个人的行踪,顿时紧张起来,街上到处都是乔装的傲罗,却无法再发现更多的线索,好像那人故意留下了一个信号,告诉所有人——他来了。
魔法部找不到人,先是派猫头鹰来,后又派出几名傲罗来到他家中。他不断地重复,自己没有办法打败他,但始终没有人愿意相信。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些烦人的家伙,他想起了被安置在对角巷的斯莱特林后人。贝丝太太每隔几日便和他写信,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汤姆很懂事,除了打工之外,便是在店里看书。贝丝太太告诉他,汤姆总是在福洛林·福斯科冰淇淋店外站许久,但犹豫着没有进去。
还是个孩子,邓布利多想,正是喜欢吃甜食的年纪。想起半个月前一起吃晚餐时女孩不禁透露的孤儿院的情况,他便想着多带她去一些想去的地方。既是约束,又是一种弥补——倘若阿利安娜还活着,大概也会喜欢这些地方。
“贝丝太太,我就把汤姆带走了。”
“好的,邓布利多先生,祝你们有个美好的晚餐时光。”贝丝太太望着两人挨在一起的背影,又看了看紧牵着的双手。关系可真密切,她想,却总觉得有几分奇怪与违和感。但具体是什么,她也无法说清。
这是一家高档餐厅,里德尔环顾着四周。周围都是穿着讲究的巫师,她看见了好几个相熟的面孔。她并不在意吃了什么,美食固然是一种讲究,但她更在意这些公共空间传递的消息。在看似随意的谈话中,总是隐藏着有用的消息。例如,她从翻倒巷某位贩卖魔药的巫师那里得知,斯莱特林家族的信物是一枚戒指。
“汤姆,有什么喜欢吃的吗?”邓布利多教授将菜单递给她。
里德尔随意翻了翻,便合上推还给对方:“先生帮我点吧,先生点的我都喜欢。”
邓布利多按照平日里的观察点了几样,瞧见女孩信赖的神情,又默默地叹了口气。伦敦现在人心惶惶,那个人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他担心女孩也受到牵连,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汤姆,你最近有察觉到生活中有什么异样吗?”
“异样?”里德尔装出回想的模样,心里却再次确认,邓布利多肯定知道一些什么。自从上一次和他共进晚餐之后,她便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尝试着捕捉,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只能说明一点,有人在监视自己,且实力远在她之上。里德尔原本以为是邓布利多没有对自己放下戒心,但现在看来是另有其人。
“没有,先生,”她摇了摇头,“我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回房间,在丽痕书店打工,有时候在对角巷逛一逛,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就好,”见女孩的神色不像作假,邓布利多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但仍然嘱咐道:“最近伦敦不怎么太平,汤姆你要更加小心。倘若遇到什么事情了,立刻联系贝丝太太,她知道如何找到我。记住,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一定要和我保持联系。”
邓布利多反常的谨慎让里德尔也警觉起来。她从没有见到对方如此忧心的模样。她当然知道最近伦敦不太平,格林德沃来了,在魔法部门口留下了记号,引得人们一阵恐慌。但是这和邓布利多有什么关系?人们都在说,邓布利多是唯一能够打败格林德沃的人,但是瞧他的态度,似乎并不想过多参与到这件事情里。
夜半后,伦敦城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雨滴敲击着屋顶,让睡在阁楼的里德尔从梦里醒来。又是那种感觉,冰凉的,像是被人盯上的猎物。她心里一惊,握紧了手中的魔杖,悄悄探头向窗外望去。
一道人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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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而过。
里德尔立刻翻窗追出去。她从小便具有这个能力,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漂浮在空中,曾经吓哭了许多同住的孤儿,被管理员了关了不少紧闭。
“Imperuious(防水咒)。”她轻声念着,警觉地观察漆黑四周。与其被动接受威胁,不知道何时会受到攻击,不如将对方逼出来,正面对抗。这是里德尔一直坚守的信条。
有捕捉蛇的猎人,也有咬死猎人的蛇。
“Expelliarmus(除你武器)。”她感受到了后方的动静,又甩出一道魔咒。
但下一秒,她便发现自己被掐住了脖子,从空中直下,压在了淌着雨水的墙上。强大的魔压令她喘不过气来,她感受到对方正在翻看她的大脑,连忙用大脑封闭术来进行抵抗。她无法呼吸,更无法念咒,只能凭本能挣扎。
“是什么让邓布利多那么喜欢你?”他贴着里德尔的耳朵说到,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脖颈上,一股熟悉的香水味笼罩了她,“是这漂亮的脸蛋吗,还是,这副乖巧的神情?”他抚上了里德尔的脸颊,冰冷的手指在面部滑动。
里德尔觉得浑身都在疼,强烈的疼痛让她明白对方的危险。但正是这个危险的时刻,她的头脑越发冷静,她甚至爱上了这种濒临绝境的感觉。
她看不清他的脸,但他胸前垂落的项链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曾在报纸上看见过,格林德沃一直挂着的血盟项链,好像就是这一条。她也曾经撞破,邓布利多教授在厄里斯魔镜前紧握的项链,与这条也极其相似。一瞬间,无数的碎片连了起来,她的大脑里闪过一个荒谬但无限接近事实的猜测。
一条蛇从里德尔的衣领钻出,紧紧地缠住了对方的手腕,是他不得不减小了力度,念了个咒语将蛇切成两半。冰凉的血洒在里德尔的脖颈上,还有些许溅在脸颊上。
这给了里德尔几秒时间 :“Crucio(钻心剜骨)。”
对方一愣,便疯狂地大笑起来。
“可怜的阿不思,你眼中可爱的小朋友居然研究黑魔法,你知道了该有多心痛啊。”他夸张地叹息道,仿佛真心感到惋惜。
“格林德沃先生,”里德尔唤道,她有些懊恼自己的黑魔法对他没有什么作用,“我是汤姆·里德尔,斯莱特林的后人。邓布利多教授只是将我这位孤女视为后辈看待。”
见对方稍微减轻了魔压,里德尔便明白自己猜对了。她进一步说道:“我觉得研究黑魔法并没有什么,格林德沃先生。黑魔法不是原罪。它是改变世界,达成更伟大利益的必要手段。我了解过您的事迹,您让我心生钦佩。我一直都仰慕您,愿意跟随您。”
对方发出一声轻笑,带着兴味:“你很对我胃口,汤姆。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个小骗子呢?毕竟,你和阿不思走得那么近。”
“您可以让我做任何事,只要您愿意,”里德尔垂下眼帘,佯装恭敬,“只要不让邓布利多教授发现。当然,这得小心,因为我和邓布利多先生关系密切,经常在一起。”她刻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格林德沃在阴影里站着,鬼魅一般,似乎在掂量她的生死。过了一会儿,他才捏了捏女孩的脸颊,动作亲昵,语气却十分冰冷:“我不得不说,你十分有胆量,敢和我做交易。但你确实很敏锐,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如果你真的有诚心,我自然会来找你。”
他松开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里。
待魔压全部消失之后,里德尔才顺着墙壁慢慢地瘫坐在地上。对方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意,似乎自己只要说错话,就真会死在这里。她忍不住笑起来。她想,自己终于抓住了,邓布利多的弱点。
6. 第二学年的开始
“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爱我, 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
——珍妮特·温特森
蒸汽机车的浓烟在上空缭绕。
里德尔抱着一只黑色的猫穿梭在叽叽喳喳的人群里。猫是邓布利多教授送她的,有着翠绿色的眼睛与顺滑的皮毛。她检查过,这只猫刚出生不久,身上也没有魔咒的印记,应该只是一只普通的宠物猫。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送她这样的礼物,或许给她解闷,或许只是因为她为了搪塞贝丝太太而随意找的借口。
马尔福站在踏板处,逆着阳光,向她伸出手:“好久不见,汤姆。需要帮忙吗?”一个暑假不见,他又长高了,愈发英俊的面庞在阳光的照射下宛若雕塑,引来众多的目光。但她们都不敢抬起眼看,只能装作无意的样子走过,然后迅速地瞥一眼。里德尔没有拒绝,将行李箱递给他,跟在他身后进入了斯莱特林专属隔间。
阿尔法德正翻阅着书籍,神情里透着疲惫。她在他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顺着猫毛:“你的神色似乎不太好,发生什么事情了,阿尔法德?”
“最近在处理一些家族的事务,没有休息好。”阿尔法德揉了揉眉头,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他向来都是这样。虽然身处在斯莱特林中心圈子内,却从不肯和任何人交心。即使是在认识多年的阿布拉克萨斯面前,也鲜少展露自己的情绪。但是,显然马尔福也没有深交的想法,两人站在一起,不过是为了象征各自的家族。
“我出去透透气。”里德尔起身,把猫交给对它爱不释手的沃尔布加。她用余光注意到一个人影跟了出来,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看见一个空闲的隔间,闪身进去。
门被轻轻地合上。
“有什么事吗,阿尔法德?”
“请给我一个你寄信的合理原因。”阿尔法德斜靠着门,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墨绿色的眼睛像夜晚捕食的狼。这个比喻她用过许多次,但每一次,都会带给她不同的新奇感受。疯狂的布莱克,神经质的布莱克,里德尔太喜欢他眼中自己的神色了。
“很难见到这样的你呢,”她轻笑着向前迈了一步,“历史悠久的布莱克家族收藏黑魔法物品,与博金先生有长期秘密交易。我如果把这件事告诉魔法部,结果会怎样?"
“你没有证据。”阿尔法德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我有博金店的账单。”她满意地看见对方的瞳孔一下子缩紧了,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真诚地建议你的家族换一个店主。博金将清单锁在柜子中,只施了一道魔咒便放心了。这样的人,以后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汤姆,你是不是高估自己了?我可以在这里用一忘皆空便解决所有的问题。”布莱克脸上又浮现出从容的笑容,但里德尔可以感受到掌心下的身体正紧绷着,微微颤抖。显然他也清楚,博金施的魔咒并不是简单的防御魔咒,而是黑魔法。
“阿尔法德,我对你家族那些事不感兴趣,”她用魔杖轻轻抵住对方的脖颈,“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向魔法部告发格林德沃的行踪?明明你的家族正在追随他。”
里德尔认为对方会反驳,会施恶咒,但出乎预料,布莱克只是面色平静地望着她,“你与格林德沃有联系。”
这是一个语调平平的肯定句。
“汤姆,你的野心一直藏在你的眼里,在你情绪激动时便会争先恐后地跑出。当你与阿布拉克萨斯第一次对视时,我便知道了这个秘密。你不是在看他,而是直勾勾地瞧中了他家族的利益,”他顿了顿,神情有些无奈,“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的帮助。我需要你,阿尔法德。你和我一样吧,觉得这个世界需要改变,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站出来唤醒人们。”
“这个人不是格林德沃。”
“这个人也不是邓布利多。”
“我的实力不够强大,必须委身于他人麾下,但我一刻也不会停止前进。你着过人的天赋,不愿意走上家族的老路。我们俩不是很合拍吗?我需要你,阿尔法德。”
隔间里静悄悄的。里德尔捏紧了魔杖,如果对方不答应,她便立刻攻击。一忘皆空,或且其他恶咒。虽然很可惜,但是她更不愿意给自己埋下祸端。
“每周四晚你有时间吗?”
“有,”里德尔撞入他带着笑意的眼睛,“你这是答应了吗?”
“我想为自己活一次,”阿尔法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伴着火车开动的声音,尾音吞没于汽笛声里,“而且我相信你,汤姆。”
开学礼如昨年一样,没有什么变化。拒绝了几位学长的邀请,里德尔早早回到房间。她从行李箱中拿出笔记本——这是她与格林德沃的交流工具,对方会在上面布置一些任务,小到去博金店中买一个凤凰胸针(这显然与他佩戴的乌鸦胸针是一对),大到去解决几只不听话的“老鼠”。里德尔并不清楚他的态度,虽然他会时不时教给她几道厉害的魔咒。
翻页,纸张上已经有一行字了。
“我有一个问题。”
“请讲,先生。”里德尔提笔写到。
“如果你要攻陷魔法部,你会怎么做?”
“先生,如果决策者是我,我会先派一批人潜入魔法部,从内部架空权利。再结合舆论导向与群众意愿,从外部进攻,彻彻底底摧毁它。我想要的,不单是服从,而是臣服。”她的指尖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从心底滋生的激动。
过了许久,才有字迹浮现。“你果然很对我胃口。”
“向我定期汇报他的行踪。”
里德尔愣了愣,心里有些微妙的不舒服。虽然已经了解两人的情况,知道当下最伟大的白巫师并不像人们口中的那般磊落,反而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倘若她将这个消息不小心透露给新闻媒体,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但是她并没有获得想象中的快乐。邓布利多曾经是格林德沃的恋人,她咀嚼着这句话,隐约抓住了邓布利多对她复杂的情感。这让她愤怒,甚至怨恨,她不希望自己是别人的影子。
但是,当下,她什么都不是。没有权力,没有影响力,甚至还在格林德沃手下做事,她只能先暂时忍耐这份不舒服。等到羽翼丰满的那一日,里德尔冷冷地想,自己一定要把邓布利多的眼睛挖出来,告诉他,她不是另一个人。
“好的,先生。”里德尔顿了顿,最终提笔应道。
第二学年过得并不轻松。她需要阅读的书籍叠成了几摞,需要练习的魔咒写满了一个又一个笔记本,还必须应付各类社交,应对格林德沃心血来潮布置的各种任务。那个疯子,总是先来许多小人物,最后在她将一切串起来时,猝不及防让她陷入麻烦之中。所有人都认为她天赋过人,但只有她自个儿明白,天分只不是对自我残忍的体现。里德尔原本就不圆润的脸越发削瘦,脸色也像大理石般苍白,但这一切都衬得她更加美丽了。就连一向与斯莱特林不对头的格莱芬多都承认:里德尔的美像一朵带刺的野玫瑰。
临近圣诞节时,她收到了布莱克家族的邀请。里德尔很清楚,这是格林德沃的授意,不知道他又想搞出些什么花样。
变形课结束后,大家纷纷起身向门外涌去。她收拾好书本,打算和同伴一道离去,却看到邓布利多教授对她微微招了招手:“你们先走吧,我想询问教授一个问题。”大家点点头便离开了,只有马尔福向她投来深深的一瞥,笑容里带着异样。
“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没有在留校申请表中发现你的名字。”邓布利多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里德尔佯装没有看见对方皱紧的眉头,兴致勃勃地说:“阿尔法德邀请我一起过圣诞节。”
“汤姆,你确定吗?”邓布利多弯下腰,蔚蓝色的眼睛直视着她。这让里德尔突然间生出几分歉意,但很快又消散了。
“我想去,先生,”她撇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我想多认识一些人。”
里德尔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她的脸庞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捧了起来,眼中映出邓布利多教授无奈的神情。“去吧,汤姆,注意安全。”他递来一面双面镜,“遇见麻烦了用这个联系我。”邓布利多又拿出一个精美的包裹:“我让贝丝太太帮你挑了一些衣服,适合你这个年纪。我想你需要它们。”
“先生……”里德尔哑然,呆愣地望着对方。她很清楚,自己对邓布利多教授,完全没有表现出的信赖与亲近。但此时他的行为,却让她心里涌出一丝莫名的情绪,痒痒的,像春天的花粉。“谢谢您,先生,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里德尔连忙低下头,装出一副哽咽的声音。
“好了,汤姆,把东西收拾好,去上课吧。要不然斯拉格霍恩又要埋怨我,总是占他得意门生的时间。”邓布利多教授眨眨眼睛,将她送出了教室。
告别之后,里德尔低着头快步向魔药课的教室赶去,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郁。那股莫名情绪令她烦躁,为自己难得的失态懊恼,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脱离掌控。她心乱如麻,情绪就和她曾经看到玛丽亚被孤儿院的看门人占便宜一样。玛丽亚,想到这个名字,里德尔不禁抿紧了嘴唇。这个假期她并没有回孤儿院,并没有按照她们之间的约定回去。那个傻瓜,在她不在的日子里,肯定会被小孩骗走自己那份食物,肯定依旧在礼拜天虔诚地做祷告。玛丽亚或许还为自己高兴,自己真的摆脱孤儿院了。
玛丽亚和邓布利多教授在她心中是一样的吗?善良的傻瓜?不,肯定不是。邓布利多或许善良,但绝对不傻。他很聪慧,从一开始就防备着自己,也不会像玛丽亚一般,只要她露出示弱的神色,便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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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搂紧她。既然邓布利多和玛丽亚不一样,那她为什么在意?里德尔难得感受到了茫然,自己究竟想要从邓布利多身上获得什么?
“汤姆,”马尔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正站在走廊尽头,神色不明地望着她,不知道站了多久,“马上要上课了,你怎么还不进来?”
里德尔点了点头,将所有的情绪收拾起来,进入了人魔药课的教室。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些问题自然而然就明了了。
放假的第二日,里德尔便在布莱克大宅看见了格林德沃。他穿着一身酒红色巫师袍,金色长发束在脑后,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品酒,没有比阿波罗的神像更适合描述他的形容了。里德尔不禁想起了麻瓜的诗句:他站在太阳之前,等待黑夜降临。
“先生,好久不见。”
“靠近点。”
她向前走了几步。
“你出落得越发美丽了,”格林德沃放下酒杯,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似乎是在开奖,又透露出一丝嘲讽,“找到那几只小老鼠的行踪了吗?”
“克拉已在破釜酒吧将他们处理了。”
“你的实力与你的美貌一样令人惊叹,”他勾起嘴角,抬起手,语气不容拒绝,“今晚陪我跳一只开场舞。”
“我的荣幸,先生。”里德尔低头吻了吻他的指尖。
假面舞会,正如它的名字一样,用伪装掩盖真实。无数攀附权贵的人像蚂蚁般忙碌地周旋着,敬酒,虚假地谈笑。热闹的空气中洋溢着罪恶的因子。里德尔跟在格林德沃身边,微笑着听着黑暗里的秘密。酒,一杯杯地递上,她的神志已有几分恍惚,但不得不装出一副镇定的神情,继续攀谈。她明白,自己略显青涩的行为已经引起了那些无聊的人的兴趣,自己一旦示弱,处境会比现在更加糟糕。
而格林德沃就像带宠物般将自己拴在一旁,对一些冒犯的行为毫不制止。一双上挑的眼睛时不时扫过她已泛红的脸颊,满含着兴味。
他在戏弄自己,里德尔压制住愤怒。
“先生,您这位女伴年龄似乎挺小的。”
“但她已经足够美丽。”格林德沃抿了口红酒,神情似笑非笑。
“跟您多久了?”那人的语气里透露出几分贪婪,手不安分地抚上了里德尔的胳膊。里德尔暂时没有动,但小蛇已经顺着衣服滑到了手腕。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孤儿院是这样,麻瓜世界是这样,这里也不例外。
“半年,”格林德沃瞥见那只肥胖的手,语气有些冷意,“她很合我心意。”
“冒犯了。”那人讪笑着缩回手。
“格林德沃先生,晚上好,”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里德尔身后响起,“我是阿尔法德.布莱克。家父请问您是否有时间与其交谈。”
“我一会儿就过去,”格林德沃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仿佛已经洞悉一切,“这位小姐就拜托你了。”
里德尔被阿尔法德扶上了楼。她坐在床边,忍受着胃里翻滚的难受,脑袋靠着床柱,来减轻神经突突直跳的拉扯。双面镜振动起来,浮现了邓布利多教授略带担心的面庞。
“汤姆,你还好吗?”
“先生,晚上好。”她拉长声音问候道,脸上浮现出与往日不同的笑容。
“你喝酒了?”邓布利多的口吻变得严厉。
“被那些人灌了很多。”里德尔泛红的眼眶透露出几分委屈。倘若邓布利多来这里将自己带走,不知道格林德沃又会露出怎样的神色?一想到这里,被灌酒的愤怒也消失了。她满意地听见邓布利多让她在布莱克大宅门口等待,自己马上就到。
翻过镜子,她眼底一片清明。“先生,邓布利多教授要接我离开。”里德尔提笔在笔记本上写到。出乎意料,格林德沃很快就回应了。
“去吧,告诉我他的情况。”
里德尔很快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用缩小咒放入一个小袋子中。
“汤姆,将这个喝了,你会好受一些。”布莱克端着一碗醒酒汤进入了房间。
“我得离开了,邓布利多教授会来接我。”注意到他微微惊讶的神情,里德尔愉悦地补充道,“格林德沃先生已经允许了。”
“需要我的帮忙吗?比如,将烂醉如泥的你背下楼?”布莱克迅速反应过来。
两人相视一笑。
夜色已深,雪花一片片地飘落,地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里德尔把头靠在布莱克的脖颈上,玩笑似的哈出一口热气,换来对方无奈的声音,“汤姆,别闹。”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旁。
“谢谢你,布莱克先生,把汤姆交给我吧。”邓布利多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揽入自己的怀里,匆匆道谢后便转身离去。
里德尔睁眼。
窗户前有一个人影一直注视着他们。
7. 死亡与萌芽
“精神就是杀进自己生命中的生命,它通过自己的痛苦增加自己的知晓——你们是否已经懂得?”——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里德尔睡得并不安稳。她感觉头脑膨胀,身体成了一堆碳灰,只能紧紧地抓住唯一的清凉源。中途有人给她灌下苦涩的药水,时不时湿润她干涩的嘴皮并给额头降温。她竭尽全力地想要睁开双眼,却有液体一股脑流在了眼窝下,形成了一道温热的水帘。
意志模糊里,她隐约听见有人一遍遍地安慰她,“一切都会变好的。”
她梦见了玛丽亚。对方就像圣母一般,对她微笑,没有苦痛,也没有欲念。前几日她回了一趟孤儿院,或许是为了弄明白对邓布利多的那股烦躁,或是恪守和玛丽亚之间的诺言——她回去了,正如离别时安抚玛丽亚时所说。
孤儿院还是老模样,红色的砖房死气沉沉地立在荒芜的花园里。她跃上二楼,没有惊动任何人,来到熟悉的房间。“玛丽亚?”里德尔轻声唤道。
回应她的却是一阵沙哑的咳嗽声与破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是汤姆吗?”
“是我,”里德尔快步走到床边,握紧了女人的手,那几乎只是一副骨架,似乎稍微一碰就会变得粉碎,“你生病了吗?”
“我想我要死了。”玛丽亚的脸变成了灰色,眼睛陷在了眼眶里,几乎看不见眼白。她们仅仅分别了一年半的时间。里德尔握着她的手,突然感受到了无力。前年的这个时刻,她们还围坐在长桌旁,分着喝一碗热汤。玛丽亚从围裙里掏出一块糖果塞给她,叫她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了。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她溜进了房间。玛丽亚问她怎么了,里德尔随意撒了一个谎言,躺在了床的另一边。令人心安的味道。
她们聊了许久,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玛丽亚在说话。玛丽亚不想呆在孤儿院了,她想开一家面包店。如果可以,她想要带里德尔一起离开。
“我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没有等玛丽亚攒够钱交给孤儿院的管理者,里德尔就先被邓布利多带走了。离别的时候,玛丽亚用力地抱紧了她,让她好好地生活,不要再回来了。
眼下,仅仅是一年半的时间,印象里健康的女人便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跟我离开,我找医生帮你医治。”里德尔提高了声音来掩饰内心的不舒服。她能感受到自己握着的手正逐渐变得冰凉,没有气力。
“让我睡一觉吧。我很高兴能在最后看到你,汤姆,看样子你过得很好,”玛丽亚的声音越来越小,唇角的笑容也渐渐消退了,“我真的很累。”
里德尔攥紧了她的手,虽然她知道,这已经无济于事。通过摄神取念,她看见了令她怒气高涨的一幕幕——玛丽亚被送到陌生男子的床上,因为反抗被管理员殴打,生病之后还被关入禁闭室。没有人听见她的求救,也没有人愿意听见。大家都忙于自己的生存,一点好心都不愿意施舍,习以为常地看着一条生命被摧残。
玛丽亚的眼睛彻底闭上了。
里德尔在她的床边坐了一会,感受着陌生的情绪从心头窜过。她愈发烦躁,愤怒几乎到了一种不可控的地步,随后她又感到悲哀。她后知后觉,或许玛丽亚对她真的很重要。她亲了亲玛丽亚的额头,离开了这座没有理由存在的牢狱。世界上唯一愿意温柔唤她汤姆的人已经消失了,她仅剩的良知也没有了。
她的身后燃起了熊熊烈火。
炉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驱散了屋内的寒冷。里德尔撑起身子,压制住做了一整夜梦的疲倦。邓布利多教授正坐一旁的沙发上,手边放着热茶和黄油面包,翻阅着报纸。见她醒过来,他走到床边探了探额头的温度,“烧退了。”他又端来一小盘食物放在床头,“汤姆,稍微吃点东西。”
里德尔点了点头,捧着杯子慢慢喝下南瓜汁。待她感觉嗓子好些了,才露出一副感谢的神色:“先生,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这是我应该做的,”邓布利多在她身边坐下,“汤姆,昨天上午,伦敦有一所孤儿院失火了。没有人存活。”
里德尔的动作顿了顿,睫毛轻颤,音调十分平静:“真是不幸。”
“你似乎并不意外,”邓布利多的眼里显出几分锐利,“汤姆,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是你曾经住过的那一所?”
“与其说不意外,”里德尔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眼神游移地飘向窗外,声音难得有些低沉,“倒不如称作解脱,这座孤儿院终于消失了。先生,你能主动向我提起的就一定是和我相关,这很好猜。”
“为什么是解脱?”邓布利多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对方有丝毫闪躲的机会。
“当我还在孤儿院时,我迫切地想要逃离。我曾经被领走过一次,但因为无法控制的魔力被送回,于是我成为了大家口中的怪物。当我在霍格沃茨时,斯莱特林的学生取笑我,这些经历成为了我的耻辱。他们都是在家庭里长大,没有人像我一样为了食物打架,长时间地关禁闭,只能根据送来食物的时间判断又过了多少日,”里德尔将玻璃杯放在一边,刚醒过来便要挤出眼泪,早知道还不如昨晚忍下那一口气,呆在布莱克家中,“孤儿院的消失对于我是一种解脱。”
“哪怕死了很多人,你曾经认识的人?”
“我对他们没有情感,先生,诚实地讲。你会对曾经欺凌过你甚至差点杀害你的人产生同情心吗?”她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声音也变得哽咽。里德尔挽起袖子,将大大小小的伤口都露出来,看着男人的神色出现了些许悔意:“这些只是一部分。因为会露出来,他们不敢下狠手。先生,你曾经告诉我要忘掉这一切,重新开始生活。为什么现在又要我和他们产生联系,让我再次想起这些噩梦?”
她半真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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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地说着,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颤抖的双手主动环住邓布利多。感受到对方略显僵硬的手在后背上轻轻地拍,里德尔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庆幸。
“我理解你,汤姆,”邓布利多正色道,语气里流露出几分歉意,不知道是因为提起了这个话题,还是自己的猜忌,“但是我希望你放下,放下仇恨。”
“我尽量如此,先生。”
余下的圣诞假期,里德尔都呆在了邓布利多家中。她本想呆两日便回到学校,但是邓布利多因为她身体没有康复,一直叫她多呆几日。更何况,格林德沃命令她陪伴在邓布利多身边,不要让他感到孤独。收到这条消息时,里德尔都要被气笑了。
现在世界上最危险的黑魔法师命令自己陪伴在最有可能打败他的被魔法师身边,只是因为不想让对方感到孤独?
里德尔已经对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不感兴趣了,她现在只想,梅林的胡子,将送给邓布利多先生的羊毛袜扯下来,塞进格林德沃的嘴巴里!
“早安,汤姆。不多休息一会吗?”邓布利多穿着蓝色的便服,推开窗户,将猫头鹰放进来,伸手取下了魔法部送来的信件。
她连忙止住了内心复杂的心理活动,摆好桌上的两副餐具,明媚的笑容让对方不由晃了神,“先生,早!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邓布利多不由地愣在原地。自从与那人决裂后,他和唯一的家人也断绝了来往,三十年来一直独自生活在阴冷的小屋。纵然被外界称作前途无量的白巫师,却也时时刻刻承受着内心的折磨,在悔恨与无可救药的思念里煎熬着,得不到救赎。尤其在圣诞节,大家都幸福地庆祝节日时,他只能想着阿利安娜,抱着无尽的忏悔睡去。
整整三十年,他从未感受到丝毫家的温暖。而现在,望着眼前全然依赖他的女孩时,空荡荡的内心突然被填满了。
“好的,汤姆。”邓布利多在她期待的目光里咬下一口,配合地点头称赞,换来里德尔笑得弯弯的眉眼。他并不在意吃的什么,这份久违的温馨已经让他心满意足。早餐后,里德尔兴致勃勃地拉着他拆礼物。壁炉旁拥挤地放着两摞,像山丘一样隆起的那一大堆属于邓布利多,较小的那堆属于她。布莱克今早派了猫头鹰将礼物都送过来了。
“没什么好看的,汤姆,人们只会送给我各式各样的书。”邓布利多耸耸肩,有些无奈地抱怨道。突然,他拆包装的手顿住了,望着编织得并不整齐的羊毛袜与围巾,所有的话语都停滞在了舌尖。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愣神。
“圣诞快乐,教授!”里德尔笑盈盈地帮他系上,红白相间的围巾像极了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的语气里透着兴奋与许些忐忑,“你喜欢吗?我的意思是,我竭尽全力了,但它依旧不太好看。”
“我很喜欢。”邓布利多埋头闻了闻围巾,和她身上一样的味道。
8. 漫长的圣诞节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博尔赫斯
转眼间,整个圣诞节假期便要过去。朝朝暮暮的相处让里德尔对邓布利多的认识更深了一层,也惊觉自己从前的伎俩太轻敌。索性,自己误打误撞地用对了“家人”,这才让邓布利多放下了戒心,开始接纳她。她愈发想不明白,身为巫师界翘首般的人物,他怎么会安于现状,只在霍格沃茨担任一名变形术教授?他敏锐的洞察力与精深的魔法实力足以当魔法部部长,他也不是没有野心。里德尔计划一回学校便拜托布莱克调查几十年前的事情。她必须弄明白当时发生了什么,才能更好地利用格林德沃和他之间微妙的关系。
格林德沃,一想到这个名字,里德尔便忍不住默叹了一口气。她无法猜测格林德沃的用意。对方要求她待在邓布利多身旁,却丝毫不减平日的任务,一步步将她往深渊里引。她不得不花费许多的精力来掩盖自己的踪迹,不让邓布利多起疑心。
“先生,我和朋友有聚会,中午就不回来吃午餐了。”她站在玄关处整理衣服,回头冲埋在书堆里的男人说道。
“是和布莱克先生和马尔福先生一起吗?”
似乎疑惑对方的说法,里德尔皱起秀气的眉,又随即舒展了,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是和沃尔布加,这是属于女孩子的约会。”
“玩得开心,注意安全。”邓布利多的神情浮现出一丝放松。
里德尔关上门,幻影移形到了布格里莫广场。她谨慎地掩去了周身的气息,装作普通麻瓜的模样在一旁的咖啡厅里坐下,等待目标出现。
服务员热情地询问她要点些什么。她扫了一眼菜单,上面都是她不知道意思的名称。先前在孤儿院生活的时候,每日一天三顿都是寡味的菜粥和散发着霉意的黑面包,根本没有接触外面世界的机会。进入霍格沃茨后,终于不用担心温饱问题了,但斯莱特林近乎苛刻的礼仪要求也让她无法享受食物。
她最幸福的一次是在厨房里享受的。
那日的她刚刚结束一场魁地奇比赛,因为阿尔法德受伤,她被临时派上了场。斯莱特林的队长几乎放弃了,他不相信一个二年级的女孩能够帮他们赢下这场比赛。看台上绿色的旗子已经放了下来,大家都觉得,这是一场男性的运动。但是阿尔法德坚持,一定要让里德尔上场。其他人不想和布莱克起冲突,只好答应。
在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时,突然下起了暴雨。雨水肆意地在面颊上流淌,里德尔只能听见雨声和在耳鼓里嗡嗡作响的血液流动声。她喜欢在暴雨里飞行的感觉。呆在孤儿院时,她便时常在下雨的日子溜出房间,在大雨里奔跑。她爱惨了没有约束,肆无忌惮且用尽所有气力的状态。
比赛以她抢到金色飞贼而结束。斯莱特林的看台沉默了一下,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和笑声,将平日里的礼仪都抛在脑后。这份热烈也影响到了其它学院。就连刚才输了比赛的格兰芬多,也有不少人为这第一位帮助学院赢下魁地奇的女孩鼓掌。
里德尔婉拒了斯莱特林聚会的邀请,一个人到厨房里款待自己,填饱空荡荡的胃。她在上学期便发现了厨房的秘密,挠一挠画像上的梨,门便会自动打开。家养小精灵十分热情地为她端上各种食物,七分熟的小羊排和精致的甜点。
“你也躲在这里吃东西呀。”一道声音传来,不陌生但也不熟悉。
她抬头,撞入一双笑盈盈的眼中。眼神很干净,不似马尔福灰蓝色眼瞳般阴冷,也不似邓布利多蔚蓝色眼睛般温和。澄澈,像雨后森林中的小溪。
里德尔知道这位金发碧眼的男孩,肖恩·史密斯,格兰芬多的找球手,三年级,他们刚刚才在球场上见了面。偶尔周末去看布莱克训练的时候,也会和他撞见。他总是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和斯莱特林的学生打招呼。马尔福说这是邓布利多的得意门生。说这话时他斜睨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但里德尔只是微微一笑,又将目光投向了球场。
自从马尔福发现了她和邓布利多关系密切,便时不时刺她一下,话里话外都是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不是一路人的意思。里德尔懒得和他费口舌。马尔福家族培养出了一个好的继承人,但也仅限于此。
她笑着接过肖恩的话:“魁地奇可是一项耗费体力的运动。”
“倒也是,”肖恩认同地点点头,递过一个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甜甜圈,上面布满了彩色的糖霜,“你尝尝这个呢,它很好吃。”
里德尔拒绝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肖恩却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端着盘子在她身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学校里发生的事。
和他交流很轻松,没有在斯莱特林那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明明是第一次见面,里德尔却有一种认识对方很久的错觉。肖恩夸奖她魁地奇打得很棒,那一球叫人措不及防。他刚看到金色飞贼的影子,她便已经冲了下去,赢得了比赛。他还邀请她有时间再切磋一下,里德尔笑着应允了,虽然她明白这是一个没有结果的约定。
“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勉强自己。”离开厨房时里德尔听见他在身后说道,“你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
这句话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里德尔向服务员点了馥芮白和马克龙,但没有等食物送上餐桌,她便发现了自己的目标,于是隐藏踪迹跟了出去。
格林德沃已经派了几批人来清除这几个叛徒,但都是无果而归。里德尔能感受到,对方的不耐已经到了临界值,如果不处理干净,自己也会陷入麻烦的困境,而她最讨厌麻烦。
她在没有麻瓜出现的巷尾拦截了他们,一位男子手里还抱着啼哭的婴儿。长期的逃亡让几人疲于应战,再加之有孩子需要保护,行动更加不便。几道死咒利落地闪过,四下只剩下婴儿的啜泣声。里德尔看着坐在死人堆里小孩,心里没有一丝怜悯。他确实可怜,但也不关她的事了,只能怪自己出生不好吧。
一道绿光闪过,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里德尔松了松手腕,准备返回咖啡厅享用自己的下午茶。但数道魔咒同时射向她,前后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画着神秘图案的人,将她紧紧地围在了中央。
格林德沃的下属,里德尔在舞会上才和他们打了照面。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攻击她,她只能捏紧魔杖应战。但她大病初愈,刚刚解决了一群人,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都是些不怕死的亡命徒,在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的麻瓜聚集地也敢随意攻击,她也感到了几分吃力。
一道魔咒帮她挡下了攻击。没有等她看清来者的脸,便被拉着幻影移形了。
“你没有受伤吧,汤姆?”
里德尔挣脱了对方的手,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陌生的环境,视线最终停留在距她一米远的男孩身上。看着那熟悉的金色卷发与清澈明亮的眼睛,她的内心涌起许些不自在:“我没有受伤,谢谢你,肖恩。这里是哪里呢?”
“我家附近,”肖恩咧嘴笑道,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才推开栅栏的小门,做了一个夸张的“请”的动作,“这里是麻瓜的世界,那些人不会追过来。你要进来坐坐吗?”
里德尔应该说“不”的,和这种人没有交往的必要。但看见充满生机的花圃和精心打理的草坪,闻见屋子里飘出的巧克力味,她又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肖恩热情地将她迎进了屋里,介绍给他的母亲,又拉着她在沙发坐下,急急忙忙地从厨房端了一盘曲奇饼干和两杯热可可。
“慢点,不要吓着客人了。”史密斯夫人喊道,声音里含着浓浓的笑意。
“知道了,你进去忙你的吧,我来招呼我的同学。”肖恩提高声音,脸颊微微泛红,一双眼睛干净得让里德尔无法直视。
她不是没有遇见过简单的人,但那都是因为年龄较小而显得团真无邪,像肖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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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这样的人她是头一回认识。他拥有自己的是非观,包容又不失底线。平日里鲜少和斯莱特林起摩擦,但是被捉弄了,会巧妙地还手,例如让其他人欣赏一番绿色长袍下的屁股蛋。里德尔看着他的小动作,忍不住笑了,却没有揭发。看成绩榜单的时候,马尔福说,肖恩一直都是他们年级的第一名,莱斯特兰奇费了很多时间都没有赶上。
望着他和母亲的逗趣,里德尔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根细小的刺扎过,叫她短暂得难受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平日里没有波澜的状态。她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微笑着夸奖道:“味道很好,你母亲的手艺很不错。”
“那是当然,”肖恩的神情有些骄傲,露出脸颊旁若隐若现的酒窝,“我妈妈是一名蛋糕烘焙师。快尝尝曲奇饼干,这个更好吃!”
里德尔咬了一口,巧克力的浓郁混着小麦的醇香在舌尖上蔓延开。她又咬了一口,撞入对方笑盈盈的眼中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咽下,赞同地点点头。她已经不想待在这个环境里了,过于温馨的氛围使她无法长时间保持警惕心,这让她烦躁。
“汤姆,你知道刚刚是哪些人在攻击你吗?”
“不知道,”里德尔装作担忧的模样摇摇头,想要转移对方的关注点,“或许是和邓布利多教授相关吧,我这个假期都借住在他家中。”
“嗯?你为什么住在教授家里?”
“我是孤儿,肖恩,我没有家可以去。”里德尔恰到好处地低下头,声音微微哽咽,一副伤心又强作坚强的模样,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男孩的视野里。装了太多次,她已经知道摆出怎样的姿态来引起他人的怜惜。虽然每当她这么做时,都忍不住犯恶心。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他们恐惧的神色,而不是令人作呕的可怜。
“汤姆,很抱歉听到这样的话,”她感受到对方发烫的双手扶住自己的肩膀,唇角微微上扬,但下一句话却让她的笑容僵住了,“但是,你并不为此感到难过吧。你更希望得到强大家族的支撑,而并非亲友的关爱,不是吗?”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里德尔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声音刻意放得很轻,一副不明白的模样。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大脑,嗡嗡作响折磨着她的耳膜。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的感觉,”肖恩用指腹轻柔地抹去她的眼泪,神色有些不解,“汤姆,为什么要活这么累?你似乎一直都在演戏,扮演一个你自己都不喜欢的角色。”
里德尔的身体抖了一下,她很难分辨自己现在究竟是更愤怒,还是因为对方自以为是的言语感到好笑,唇边的笑容也消失了:“那是你的错觉。”
“不,我一直在观察你……”他急急地辩解,但还没有说完便被她打断了。
“你在观察我?”里德尔压低了声音,小蛇不安分地在袖口探出脑袋,却被她用指尖抵住,魔压一点点施加,“为什么?”
“因为你曾经帮过我,”肖恩的喉结上下滑动着,显示着他的紧张,“当时我被几个斯莱特林高年级学生围住了,你从我们面前走过,帮我解了围。从那个时候我便忍不住开始注意你。我想我喜欢你,不管是他人面前笑容盈盈的你,在图书馆阅读至深夜的你,还是没有笑容面无表情的你,我都很喜欢。”
里德尔一言不发地听完了他的这番坦白。她自然对那件事情有印象——当然,她不是为了帮他,只不过是见不惯恃强凌弱的那些人罢了。一句话的事情,既不会得罪人,还可以做个顺手人情,她是很乐意帮个小忙的。斯莱特林的学生只知道家族带给他们的荣耀并且享受其中,却并不知道,一时的轻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她喝掉了杯里最后一口热巧克力,又吃了一块曲奇饼干,才轻声回复道,“谢谢你的款待。”
望着肖恩有些迷惑的神色,里德尔抬起了手,平静的面庞上看不出她的情绪,一道魔咒划过屋子。
“一忘皆空。”
9. 亲爱的羊毛袜
“亲爱的先生,所以你要爱你的寂寞,负担那它以悠扬的怨诉给你引来的痛苦。你说,你身边的都同你疏远了,其实这是你周围扩大的开始。如果你的亲近都离远了,那么你的旷远已经在星空下开展得很广大,你要为你的成长欢喜。”
——里尔克《给一个青年诗人的十封信》
一道闪电划过黑夜,雨水倾泻而下。此时,即使是拥有良好视力的人向外张望,也只能望见黑雾般的雨帘。“咚咚”敲门声急促地响起。
“是谁?”男人粗犷的声音里藏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与僵硬。
“一位避雨的旅人。先生,请您让我进去躲躲雨吧。”房内安静了几秒,男人正趴在门后向外观察。女孩抬起头,雨水顺着发梢淌下,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嘎吱”一声门开了。
“快进来吧。”男人犹豫了片刻,嘶哑着声音说,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女孩藏在宽大衣袍下的身体。“先生,您真是个好人。”里德尔露出甜蜜的微笑,轻轻合上门。
男人装模作样地端来一杯热茶,却被魔杖抵住了脖颈。冰凉的触感下,他惊恐地看着女孩的模样发生了变化,红色的瞳仁蛇一般立起。他意识到自己中计了,或者是被出卖了。对方找上了门,带着浓浓的杀意。男人刚想抽出魔杖反击,却被一条突然变大的蛇从头到脚地裹住,笨拙地倒在了地面上。
“艾福瑞先生,几日不见,怎么落魄成这副模样了。”里德尔在沙发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挣扎的男人。蛇的尖牙已经露出,抵在了他的脖颈处。她亲昵地对蛇说了什么,它才不情愿地收回了牙齿,松了些许气力。
“你怎么敢,里德尔,”男人气喘吁吁地说,“要是格林德沃先生知道你这么做,你也呆不下去的。呸,麻瓜的杂种,居然敢骑到我们头上。”
里德尔不紧不慢地说:“那日任务失败之后,我想格林德沃先生肯定对你表达了失望以及某种暗示,否则你也不会躲起来,是吗?”她满意地看着男人的脸色变得煞白,但是他仍然没有完全弄明白情况,仍在嚷嚷着,说其他人不会放过她的。
“很抱歉地告诉你,艾福瑞先生,你是最后一个。你躲的地方太偏僻了,让我在来的路上废了一些时间。在格林德沃手下做事那么久,居然还没有摸透他的脾性,可真是可悲。让我来告诉你吧,当你们任务失败的那一刻,便已经被放弃了。他不过是想看看我们,到底哪一边更能替他办事。很不幸,你们被我取代了。”
她微笑着看着男人挣扎得愈发强烈了,这让她的宠物有些不满,吐着信子,似乎在催促她赶紧动手。“别着急,玛丽亚,”里德尔安抚着它的情绪,亲热地拍了拍它的脑袋,“我们再欣赏一会他的恐惧。”
听到这话,男人安静了一瞬,又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你个疯子,狗杂种,里德尔!格林德沃看错了人,你会害死所有人的,包括你自己!”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里德尔终于感受到了些许腻味。今晚听到了太多这样的咒骂,连说辞都没有改变。她和邓布利多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得赶紧回去了,她可不想自己精心营造的影响因为一个蠢蛋而破坏。
一道绿光在屋内闪过。
雨后的清晨总是令人心情愉悦。空气中带着泥土的气息,掩饰一切黑夜的痕迹。里德尔随着邓布利多回到了学校。似乎明眼人都瞧出来了,格兰芬多院长对于这位斯莱特林学生的照顾,但偏偏马尔福和布莱克都没有说什么,斯莱特林的学生也只敢在背地里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可是这些流言,都在他们的嘴巴莫名没有办法张开后停止了。
他们尝试着救助医疗翼,但是还没有走到那条走廊,整个人便被甩进了庭院。斯莱特林的学生这才意识到,这是黑魔法。里德尔微笑着蹲在他们的面前,看似友好地将他们都拉了起来,身后的马尔福和布莱克都皱了皱眉。她笑着说:“嘴巴如果说不出应该说的话,那就该永远地闭上,不是吗?”他们惊恐地摇着头,克里斯·艾福瑞甚至被吓哭了。自从他的父亲上个月离奇失踪之后,家族便日益下滑,他不得不和其他斯莱特林学生打好关系,跟着他们做这些事情。谁能想到居然会惹出这样的麻烦。
“我不喜欢这些闲话,诚实地讲,我最讨厌嚼舌根的人。”里德尔的视线从他们的脸上一寸寸移过。这些小招数在她的眼里是不够看的。学生时代的欺凌,无疑仗着背景和实力这两点。背景她已经有了,明面上的邓布利多——斯莱特林虽是厌恶,但是没有一个家族愿意正面和他起冲突,还有暗地里的格林德沃,现在就是看实力的了。
她不动声色地释放了一些魔压,将其控制在这一小片范围内,还笑盈盈地和走廊上经过的拉文克劳的学生打了招呼。“汤姆!”布莱克喊道,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旁边的马尔福虽经历了上一次,但依旧显得吃力。
“真是抱歉,”里德尔笑着收回了魔压,看着他们几乎趴在了地面上,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拉大,“我生气的时候不太受控制。”她压低了声音,神色变得恐怖起来,明明只是一个未满十三岁的女孩,却叫人嗅出了血的气息:“如果还有下一次,那就永远不要说话吧。”
话音刚落,他们便咳嗽起来,两片嘴唇也再次张开。有人脱力地倒在了地上,却被里德尔温柔地扶了起来。她的语调如此亲切,动作如此熟稔,路过的学生还以为她正在帮助这个倒下的学生,但只有他们意识到了恐怖。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清楚了吧。”她轻柔地说道。
他们连忙点了点头。布莱克皱着眉走上前,催促她该去上另外一堂课了。马尔福冷冷地扫过他们,抿紧了唇,丢下一句“废物”便和里德尔一齐离开了。他们听着旁边赞美里德尔的声音,头一回感到这么绝望。
耳边的嗡嗡声总算被清理干净了,格林德沃那边却变得不安分起来。为了完成他心血来潮布置的任务,里德尔连喘息的时候都没有,有时甚至整夜呆在有求必应室——感谢霍格沃茨的创造者,这里居然还有如此便利的地方。长时间的不休息让她的脸色愈发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像大理石般冰冷。变形课结束后,邓布利多叫住她,让她好好休息,又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如果您能将您那疯子一般的前男友管好,那真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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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了。里德尔默念着,表面上却装出些许困扰的模样,称自己总是做梦,每晚都要醒来很多次。梦里总是黑漆漆的一片,她感受着身体慢慢下沉。
邓布利多皱紧了眉,轻拍她的肩膀,叫她压力不要那么多。隔日又让其他学生给她送来了一些药物。里德尔没有喝,全部都焚烧掉了。碰着邓布利多还得装出一副好些的模样,这让她对格林德沃的怒气与日俱增。
再次收到对方的召唤时,里德尔已经见怪不惊。她摸熟了霍格沃茨的每一条密道——当然不是自个儿探索的,只需要吐真剂和对画像的贿赂,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霍格莫德。
“小姐,酒吧里有位先生想请你喝一杯。”穿着宽大斗篷看不清人脸的男人嘶哑着声音拦住她。里德尔立刻明白格林德沃的用意,无声地施了混淆咒,进入阴暗的隔间,里面充斥着酒气与熟悉的香水味。
格林德沃身子微微后仰,明明已经喝了不少,眼神却依旧深邃,随意中透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旁边坐着一位美艳的女人,戴着黑纱,看服饰并不像是英国巫师。
“先生,好久不见。”里德尔恭敬地问候道。
“汤姆,这位是文达·罗齐尔,”他的眼里滑过一闪而过的欣赏,“文达,这位是汤姆·里德尔,我在英国新培养的势力。她前些时日才解决了卡罗和艾弗瑞他们,我想你们之后会有很多的见面机会。”
罗文齐伸出了手,里德尔向前一步,轻轻地握住了她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文达·罗文齐,里德尔当然知道这个名字,预言家日报上她总是和格林德沃如影随形。法国古老的纯血家族之一,像一只优雅的黑天鹅。
“文达,你先去那个地方等我吧,”格林德沃招了招手,里德尔便顺从地坐在了他的身边,那股令人作呕的香水味道缠绕在她周围,“我已经很有没有和汤姆见面了,上一次似乎是半个月前,真是想念。”
“格林德沃先生……”罗文齐似乎想说些什么。
“出去。”格林德沃轻声说道。
罗文齐点了点头,探索的目光落在里德尔身上,瞬间消失在阴暗的隔间内。在听完关于英国这边的情况之后,格林德沃的双手穿过女孩的黑发,落在她的肩膀上,又慢慢滑落到手臂。他几乎将她圈进了自己的怀抱中,贴近她的耳朵,喃喃地问道:“他怎么样?”
“一切如常。”里德尔感到疲倦,爱情,为什么这个东西能困住他们,即使是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也在这场游戏里面变成了傻瓜,不折不扣的傻瓜。梅林的袜子,她一点都不想在连续的工作之后还要回答格林德沃感情问题。
“我听说,”格林德沃释放的魔压让里德尔感到吃力,她不得不提起所有的精力,来防止对方侵入她的大脑,“他似乎收到了很满意的圣诞礼物。”
“是的,先生,围巾和羊毛袜,是我亲手织的。”
“羊毛袜?”男人细细咀嚼着这个词,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大笑起来。他的笑声里承载着里德尔不明白的东西,显得悲哀又歇斯底里,疯狂至极,“走吧,汤姆,离开这里,去做他的羊毛袜,去做他心心念念的羊毛袜。”
10. 关于魂器
“骄傲是我的大缺点。一种夸大的自尊心,毫无理智的;我的野心那么强烈,如果我必得在光荣与德性(我爱好的)中选择其一,我确信我将选择前者。”——托尔斯泰
“先生,梅乐斯教授要退休了吗?”里德尔靠在椅背上,姣好的脸庞足以使任何华美的珠宝都黯然失色。她的位置在众人中央,甚至比马尔福和布莱克都更靠近这场聚会的组织者斯拉格霍恩。他早已从自己老伙计的态度里瞧出,这孩子一定前途无量。斯拉格霍恩还没有见过邓布利多对哪位学生如此上心,将她安置在自个儿家中,带着她见了很多位颇有建树的巫师,允许她直接参与谈话。就连当年的斯卡曼达先生也远不及她享受的偏爱。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孩子不仅有着超过常人的天赋,还乖巧谦逊,记得每次聚会带上他最喜欢的菠萝干。“汤姆,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斯拉格霍恩假装责备地对她摇了摇沾满糖霜的手指,但随即又眨眨眼睛,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孩子,你比一半的□□知道得都多。”
里德尔微微一笑,衬得容颜越发光彩照人,仿佛她生来如此,是众人的焦点。自从进入第三学年之后,那些质疑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仰慕。一旁的马尔福皱了皱眉,但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闲散,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你这个机灵鬼,能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又会小心讨好重要的人。对了,汤姆,谢谢你的菠萝,这是我最喜欢的,”斯拉格霍恩抿了一小口葡萄酒,一只手在包装精美的菠萝蜜饯里挑拣着,“我敢保证,你三十年内就会升为魔法部长。”
“我不知道政界是否适合我,先生,”里德尔轻声说道,露出微微苦恼的神情,“我没有背景,而且,我只是一位女性。”
“什么话,”斯拉格霍恩爽朗地大笑,“你那样的才能,一定出自体面的巫师世家,这一点毋庸置疑。更何况,邓布利多如此喜欢你,他自然愿意为你铺路,”他的眼神落到马尔福与布莱克身上,神情微妙,似乎意有所指,“即使你和他意见不合,也会有大把的贵族巫师心甘情愿为你搭桥。”
“先生,我目前还不想考虑那么多。”里德尔佯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掩盖住那一瞬间的冷意。在孤儿院的日子将她磨成了一把利剑,她对其他人的神色再熟悉不过。那微微扬起的下巴,稍微抬起的眉毛,无一例外不再说着,斯拉格霍恩教授觉得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容貌让其他纯血家族帮忙搭桥。可是,容貌,又能让她享有多少殊荣?玛丽亚也是漂亮的,即使穿着灰扑扑的二手衣服,这这份漂亮,将她葬送在了男人的床上。里德尔清楚自己目前的优势,美丽、乖巧、有能力的女孩,对于斯拉格霍恩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所以他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调侃。
她心里门清,只有力量才是能护住自己的盔甲。
“我可是听了不少传闻啊。”斯拉格霍恩笑着说道,姜黄色的小胡子随着他的身体上下抖动。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点,他做出一副刚发现的模样:“老天,已经到时间了?美好的夜晚总是过得很快,该走啦,孩子们,不然就麻烦了。”
马尔福和布莱克率先站起来,其他同学也随着起身。有人刻意加快了脚步,在门口时和布莱克撞在了一起。阿尔法德抿紧了嘴唇,随后又叹了口气,并不想和对方纠缠,施了一个魔咒便将那人甩在了后面。斯拉格霍恩从铺满软垫的椅子上爬起来,似乎没有看见门口发生了什么,只叫那学生赶紧走,又将空杯拿到桌前。
里德尔望着已见底的红酒,笑容一闪而过:“先生,我想问你一点事情。”
“那就快问,快问,孩子……”斯拉格霍恩的胖手心不在焉地抚摸着脚杯。
“先生,我想请问您知不知道……魂器,”望着男人凛然一变的神情,她又补充道,“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不太明白。”
“是啊,在霍格沃茨很难找到一本详细介绍魂器的书,那可是非常邪恶的东西。你怎么不去问邓布利多教授?”
“先生,我想如果有人能告诉我答案,那只有您了,所以我就想问一问……”她巧妙地恭维男人,这套说辞她已经准备了好几天。对方并不是一个只耽于享乐的人,相反,作为斯莱特林的院长,他心思十分缜密。
“给你介绍一下不会有什么坏处,毕竟你是我的得意门生,”斯格拉霍恩特意强调了后半句话,另有所指,“魂器是指藏有什么一个人部分灵魂的物体。这样即使你的身体遭受袭击或摧毁,你也死不了,因为还有一部分灵魂留在世间。”
“那么,怎样分裂灵魂呢?”
“通过最邪恶的行为——杀害。”斯格拉霍恩的胖身体扭来扭去,显得坐立不安。显而易见,他已经有些后悔参与这场谈话了。“把分裂的灵魂碎片封存,通过一个咒语。”他用力地甩甩头,似乎努力保持清醒。
“什么咒语?”里德尔的声音难掩激动,甚至因为极力控制而有了几分颤抖。
“禁书,可能需要花点功夫去找,现在……我不知道,孩子!”斯格拉霍恩猛地睁大混浊的双眼,似乎才意识自己身在何处,略显笨拙地起身,“我看起来像会知道的人吗?这是极其危险的!”
“当然不是,先生,这只是学术讨论,”里德尔的瞳仁像蛇一样竖起来,但刹那间又换上了柔和的神情,“您醉了,去睡一觉,起来后便什么都忘了。”
将斯格拉霍恩安顿在椅子上后,她走出了地窖。门口等待的两人正低声交流着什么,布莱克显得忧心忡忡。见她走出来,他们都停止了谈话。
“汤姆,”马尔福盯着她的眼睛,“我想不到有什么事情你需要单独和斯格拉霍恩教授当面讲。有什么问题是邓布利多教授解答不了的?”
“很多,我想你是再清楚不过了。”
“你对教授使用了魔药。”布莱克的眉皱得更紧了,一连几日的消息令他疲倦不堪,本想着今夜探一探斯格拉霍恩教授的态度,谁知道对方竟然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只不过让里德尔坐到了之前自己的位置上。他并不嫉妒里德尔,一个位置又不会让自己的生活崩塌,他不过是厌恶斯格拉霍恩和其他斯莱特林学生的做法——见风使舵。
“魔药,”里德尔望向布莱克,喃喃自语,“是呀,魔药,我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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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就忘了你呢,敏锐的阿尔法德?你单凭液体的光泽便瞧出了不同,真是厉害。”
“所以,到底是什么?”马尔福微微弯腰凑近她的脸庞,灰蓝色的眼睛里尽是审视。
“一点能令他睡个好觉的东西罢了,”里德尔露出甜蜜的笑容,就连一向克制的马尔福也不禁晃了神,只能僵硬地感受着女孩的手环上了自己的脖颈,“一念皆空。”
她看着布莱克抽出了魔杖,很迅速,但这点反应是不够用的。里德尔利落地将他击倒在地上,让马尔福漂浮在一旁,又向远处甩出一道魔咒,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和目光。布莱克扶墙站了起来,紧捏着魔杖,凝视着眼前看似瘦弱的女孩。
“阿尔法德,你总是带给我惊喜,”里德尔挑起一道眉,神情似笑非笑,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又添了一抹接近诡异的艳丽感,“受了一个剜心蚀骨也能这么快站起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什么?”布莱克警惕地看着她,“你知道些什么?”
“不要这么着急,”里德尔搭上他的肩膀,帮他将歪斜的领带重新戴好,语气轻柔,“我只是想帮帮你们。我可以让布莱克家族摆脱现在的困境。”
“这是格林德沃的主意?”
里德尔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在考虑,同时又有几分不确定。“是我的,阿尔法德。”
“你为什么要帮我?而且,你又该怎么做?这可不是在学校,汤姆。布莱克那么大一个家族,后面牵扯了无数的利益,怎么可能是你我就能摆定的。”
“阿尔法德,我不会效忠于别人,即使那个人是格林德沃。我不过是想笼络你们,”里德尔没有隐藏,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她知道布莱克喜欢这一套说辞,力量和坦荡,“至于你觉我没有办法,那你可真是太小瞧格林德沃,也小看我了。”
“你想要什么?”他的神色出现了松动,但依旧十分警觉,甚至立刻就猜到了这是一场交易,对方想要从自己手上获取的绝对不是利益那么简单。
“书,阿尔法德,关于魂器的书。我想古老悠久的布莱克家族肯定有,即使没有,你也肯定有方法找出来,”里德尔挥了挥手,将设在四周的魔咒撤掉,马尔福悠悠地醒来,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我给你一周时间考虑。”
没过几日,她又收到格林德沃的邀请,说是有事情需要到霍格莫德当面谈论。仍是上次那家阴暗的小酒馆,里德尔轻车熟路地推开了包厢的门。昏暗的屋内几点烛光闪烁,像黑暗里起舞的心脏。
“日安,先生。”她笑盈盈地行礼,小蛇不安分地缠住手腕,在袖口处探头探脑。回应她的是强大的魔压,如它主人般狠厉,瞬间使她双膝跪地,无法挪动半分。
激烈碰撞的魔法因子挤压着空气,疯狂叫嚣着让她弯下挺直的脊背。里德尔默默捏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陷入掌心的软肉中,划出一道道血痕。晶莹剔透的血珠淌过指尖,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一只大掌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为什么要向魔法部告发布莱克家族?”
11. 诅咒与反诅咒
“你的躯体,你的大理性:它不说我,而是实现我。超越自身进行创造,这是他最想做的事。”——尼采《自我超越》
里德尔扶着门框走出了酒馆。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盘旋,嗡嗡地响。一股血气涌上喉头,仅是微微咳嗽,心脏便牵扯着五脏六腑一齐跳动,撕心裂肺得疼。她用指腹抹去唇边的血迹,又施了一道隐形咒,强撑着身体缓慢向霍格沃茨走去。
盖勒特·格林德沃。她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兴奋伴随着不甘心涌来,几乎淹没了所有情绪。里德尔想起自己刚刚半跪在地的狼狈模样,捏紧了拳头,随即又触电般松开。她忘记了,格林德沃为了惩罚她的不听话,刚才用镊子一片片拔下了她所有的指甲,还施了魔咒让伤口无法愈合。现在她的双手鲜血淋漓,走过的地方都拖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你以为你的小动作能骗过我?”格林德沃捏住她的下巴,愈发暴烈的魔压强迫女孩向她下跪。但对方僵持着,始终不肯弯下身子,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望向他。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在里面看见了冷静、不甘与一瞬即逝的轻蔑。
“先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里德尔不卑不亢地回复道。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害怕与胆怯,她固然明白,在格林德沃手下做事,必须有的就是胆量。
“多么美的一双手。”格林德沃喃喃道,握着她的一双手在烛火下细细地端详,又猛然将她扯到了圆桌旁,愉悦地哼着歌用镊子扯下了一片指甲。
这是一首德语歌,里德尔从来没有听过。
她有些迟钝地看了看掉在地上血淋淋的指甲盖,又看了看血流不止被强行放在圆桌上的双手,心里不合时宜地涌上一股想笑的冲动。
“您知道如何驯服一条狗吗?”她嗤嗤地笑起来,扬起的唇角更加凸显了她的容貌,看上去就像一位天真无邪的少女,“这可不是打一顿或者送一顿好吃的便能解决的问题。对于狗这种畜生,您需要打掉它所有的希望,告诉它只能依耐您,成为唯一提供食物的人。毕竟狗既容易变为良犬,也容易变成恶犬。”
格林德沃的动作顿了顿,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去了溅在自己手背上的血,然后不受影响般继续拔掉另一只手的指甲,“说下去。”
里德尔收敛了笑容,平静的神色仿佛无事发生,只有一片指甲掉落时微颤的手才能显示她的忍耐,这副神态让格林德沃受用极了。
“先生,英国的贵族正在没落。他们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念及古老家族的骄傲与自以为是能多撑一些时日的想法,他们并不诚心诚意地跟随您。布莱克家族背后的动作想必您也看见了。我只不过在替您清理门户并警告其他旁观的家族。”
“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格林德沃将桌面的血迹清理一空,慵懒地往沙发上一靠,把玩着魔杖,似笑非笑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孩。
“您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只不过你拥有的一切最后都会变成我的,里德尔微笑着回答,将后半句话尽数咽进了肚内。
“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男人抓住女孩的头发,使她被迫向后仰去,她脖颈处的青筋突突地跳动着,看起来分外恐怖,“你知道我的手段。”
格林德沃说完,便消失在了包厢内,只有强烈的血腥味与若隐若无的香水才证明他曾经来过。里德尔无力地滑落在了地板上,浑身的疼痛让她使不上力气。她尝试用魔咒替自己止血,却发现有更厉害的魔咒阻止了伤口的痊愈。这个老狐狸,她在心底咒骂道,强忍着不适站了起来,但是指尖碰到墙壁,又支撑不住地往下滑,幸好一双手将她扶了起来。
“谢谢,罗齐尔小姐。”里德尔用法语回应。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她便开始学习法语和德语。她不希望语言阻拦自己获得消息。短短的几个月之间,她已经掌握了大部分语法,语言听起来还有些生涩,但和旁人交流是没有问题的。
罗齐尔惊讶地挑了挑眉,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又有了其它的意味。里德尔满意地瞧见那只有面对格林德沃才会出现的热切此刻浮现在了这张优雅的面庞上。“格林德沃先生说,你非常得聪慧,具有绝佳的天赋。当下看起来,你还十分努力。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听不懂我和他的谈话。”
“多会一些东西总不是坏事,”里德尔笑道,汗水和血液一齐滴落在底,“你留下来格林德沃先生不会说些什么吧?”
“或许,但是你可不能这样回去,”罗齐尔挥了挥魔杖,见伤口没有丝毫变化,忧虑在脸上一闪而过,“看来,格林德沃先生是想给你一个教训了。”
“你结婚了吗,罗齐尔小姐?”里德尔望着那温柔地将自己的手捧起来的女人,开口问道。格林德沃极具富有个人魅力,这从他手下无数的跟随者便可以看出。而他的权力和追随者,她都想要纳入麾下。
“不如说,心有所属。”
“是格林德沃吗?”里德尔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罗齐尔总是如此淡然,不管是在预言家日报上还是这两次的见面,似乎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一条墨绿色的裙子或者一杯午后的咖啡来得重要。只有在看向格林德沃的时候,她才会被点燃,眼睛里涌现出坚定和比疯狂更强大的忠心。自从第一次见面,里德尔便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然,不然还有谁?”罗齐尔后退了一步,重新打量起她来。里德尔没有躲闪,倘若不是脚下的血越积越多,完全看不出她受了伤。那双闪烁着兴奋的眼睛,像烙印一般刻在了罗齐尔的心里。或许,他们都小看这个女孩了。
“汤姆,和格林德沃作对没有什么好下场,”罗齐尔难得真心实意地说道,“他会带领我们走向更伟大的荣耀,这毫无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难道没有想过,自己创造更伟大的荣耀吗?”
她愣了一瞬,但转眼间又恢复了从容,将屋中的狼藉清理一新,声音伴随着裙摆的消失而安静:“你先回去包扎吧,汤姆,我希望你再想想。”
秋日的霍格莫德是约会的最佳地点。五彩斑斓的落叶散落了一地,夕阳的余辉渐渐消失在了天边。人们两两在小道上散步,手挽着手亲昵交谈,或是在茶馆里待一下午,害羞地低着头只敢用余光偷瞄。一群穿着长袍的少年跑过,高声嬉笑着,看徽章的模样,应该是格兰芬多。一只手抓住了里德尔的手腕,不小心碰到了正在滴血的指尖,让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吃痛的声音。
“肖恩,你怎么停下了?”
“我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就先回霍格沃茨了。”肖恩挥了挥空余的手。待其他人的身影消失在店铺门口,他才小心翼翼地拉着她拐入一个没有人影的小道,里德尔的隐形咒也正在慢慢消失作用。“汤姆,这里是通往霍格沃茨的密道,平日里没有人会来。你可以……”
他的话因为眼前的景象而打住了。
全校公认实力很强,任何事情都不会出现差错的里德尔正浑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再被什么东西折磨。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的双手没有了指甲盖,鲜血顺着指缝低落在地,没有丝毫止血的迹象,胳膊和腿部也都是伤痕。
但她的眼睛却分外亮,黑曜石一般。
“肖恩,拜托你把我带到有求必应室,并到图书馆告诉马尔福我受伤了。”里德尔一字一顿地吩咐道,然后便支撑不住地昏迷过去。
再次睁眼时,她已经躺在了大床上,手指和身体的伤痕已经得到了包扎。里德尔新奇地动了动纱布,这是她十四年以来第一次享受如此待遇。在孤儿院时,受了伤后根本无法得到包扎,只能任由伤口感染化脓,然后自己挤掉脓水。进入霍格沃茨后,伤口都可以用魔咒或者魔药处理,受伤的机会自然也减少了。
“这是格兰芬多的史密斯替你包扎的。”马尔福将一杯手递到她唇边,扶着她的肩膀小心地喂下去。他看不出眼前的女孩正在想什么,她从来不肯流露出半分真实情绪:“伤口上有恶咒的痕迹,而且用魔咒无法止血。你究竟惹了什么人,汤姆?”
“格林德沃。”里德尔解释道,看着马尔福竭力掩盖吃惊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仅仅是一个名字,就让他们害怕成这样。她在马尔福的陪同下回到了斯莱特林的公共活动室。本想着一个人回去,但浑身的疼痛不得不让她依靠他人的力量。她被格林德沃施了恶咒,自然不能到医疗室,否则被他人发现就不好圆谎了。
“汤姆,要不……”马尔福看着女孩吃力却强装无事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建议道,却被对方低声打断了,“我不能让别人发现我受了伤。这些痕迹瞒不过邓布利多,他一眼就能看出我去见了谁。”
他有些疑惑,英国的黑魔法师很多,为什么邓布利多会立刻看出端倪?但对方的神色太过严肃,他也只能装作揽住她肩膀的模样将她送回休息室。
有低年级的巫师从他们身边跑过,看着两人亲密的互动,按捺不住兴奋地八卦道,“那是里德尔学姐和马尔福学长吧,他们在一起了?”
马尔福都听在了耳里。他感觉脸有些发烫,女孩的体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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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香气让他昏昏欲睡。但低头一看见对方向他人打招呼的客套微笑,他浑身的血液又瞬间冷却了,刚刚的话像打在脸上的一个耳光。不疼,但觉得耻辱。
他向来是想要便一定会得到的性子,不管用什么方法。刚想说些什么,却想到了父亲再三叮嘱的话语。“阿布拉克萨斯,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你的背后站着你的家族。如果那位小姐只是一名有才能的斯莱特林学生,你不能和她结婚,因为马尔福家族的族谱上不能出现污点。如果那位小姐如你所说是斯莱特林的后人,那你更不能和她结婚,马尔福需要的不是一个主宰者,而是合作者。”
“纯血荣耀。”
公共休息室里空无一人,绿色的吊灯幽幽地发光。
“人是你支走的吧,阿尔法德。你拿定主意了吗?”明明是疑问句,却带着斩钉截铁的语气。里德尔在沙发上坐下,靠着软垫,浸红的纱布暴露在布莱克的眼下。
他坐在对面,视线从马尔福揽住她的手臂上一晃而过,眸色暗了暗,又小心翼翼地握住里德尔的手腕:“怎么了,汤姆,怎么会是这样的包扎?”
“格林德沃下了恶咒,不能用魔咒,只能像麻瓜一样愈合伤口。”马尔福解释道。他的视线在两人的脸上流连,他很确定,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格林德沃为什么要那么做?”布莱克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不能在任何无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办事得力,他一向很欣赏你。是什么事造成了处罚?”
“因为,他想要放弃布莱克家族。你明白现在的处境,阿尔法德,魔法部要敲打,古老的同盟不敢帮忙,新起的巫师争先恐后地挑起争端。你们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了,格林德沃想要放弃。”里德尔半真半假地说着。
艰难的处境是真,但格林德沃并没有明确地表态,只是在惩罚她之后又把英国的部分事务移交给了她。这就说明在拉拢贵族这件事上,她有绝对的权利。
“然后?”布莱克向前探了探身子,眉头紧锁。
“我说服了他,再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里德尔知道自己如果表现得全部是为了他才这么做,定会引起对方的疑心。于是她又勾唇笑道,笑容里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我接手了英国的部分事务,处理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很重要。阿尔法德,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所以你就把自己送上门去受恶咒?”布莱克难以自持地锤了一下桌子,震得巫师象棋哗啦作响,“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当然知道,格林德沃固然会因为手下的人不受控制而生气。但他比那些老古板好,更能接受有才能的人出现,甚至会主动扶持。因为他足够强大,可不像那些只会吃闲饭、占着位置不让的的巫师,生怕新力量的崛起而威胁了他们的地位。
想到这里,里德尔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但这也是我的机会。阿尔法德,如果这次任务圆满完成,我将成为格林德沃在英国势力的代表,而布莱克家族也将重新得到辉煌。英国魔法部是怎样的情况,你难道不清楚吗?你还对他们抱有希望吗?”
“你说的对,汤姆,”布莱克像丢失浑身气力般坐在沙发上,手指抵着太阳穴,嘴唇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担忧,“按照你的想法去办吧。”
“合作愉快。”
手指处的恶咒在三天后就失效了,长出指甲盖的手看起来不像之前那般瘆人,就和以前一摸一样。里德尔不知道格林德沃是如何施用有时效的魔咒的,只能暗叹对方的能力果然远远凌驾于她之上。
她打通了魔法部内部的关系,撤销了对布莱克家族的制裁,又命令现任布莱克族长按照她的指示去做,总算有了转机。这是她第一次以里德尔的名义做事,而不是格林德沃。
阿尔法德按照当初允诺,把父亲书房里关于魂器的书带给了里德尔。那只是一本不起眼的书,内容也很无聊,似乎有人特意掩盖住。倘若不是通过画像和家养小精灵,他根本无法知道这是一本关于魂器的书籍。
“里面有我想要的东西,”里德尔将书缩小,放入了口袋里,又将从霍格莫德买回的糖果递给他,“这是新出的口味,我想你会喜欢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步履匆匆地向格兰芬多的高塔赶去,走到无人处时施了一个隐形咒隐藏身影。肖恩对于她而言,是一个不确定因素,她必须将他变成可控的。可还没有溜进活动室,便被一个人抓住了肩膀。“你想要做什么,汤姆?”
12. 无处不在的霸凌
“人们为了消磨时间,硬是鼓唇摇舌,笑那些并不可笑的,乐那些并无可乐的事,此外便一无所长,只把自己讨厌的现象都叫作俗调。”——夏目漱石《我是猫》
“先生,下午好,”里德尔解除了隐身咒,镇定地转身面向邓布利多,将口袋里的饼干拿出来了一袋,“尝尝吗?这是我自己做的,只不过形状不太好看。”
“谢谢,汤姆,”邓布利多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镜片后的眼睛却折射出探究的光,“你来格兰芬多做什么呢?”
“给肖恩送饼干。他之前帮了我,我想还人情。刚刚去了魁地奇球场,他们说肖恩在宿舍,我就来这边了。但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关系不太好,所以我用了隐形咒。”里德尔随口编了一个谎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饼干来证明自己的话,脸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极了,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十四岁怀春女孩。
邓布利多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并不是她所担心的质疑,而是她不明白的情绪:“我带你进去吧,下次不要做这种冒失的行为了。”
里德尔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进入了休息室。她明白对方的存在会使她的游说变得格外困难,但现在冒然离开会留下更多的把柄。她只希望肖恩的口风严,不会像其他格兰芬多一般口无遮掩。如果让她惹上麻烦了,里德尔不介意也给他增加一些麻烦。
“院长,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正是周末,公共休息室里的学生并不多,只有几位下着象棋的男生和围在壁炉旁低声交谈的女生。看到邓布利多进来,他们纷纷站起来行礼,好奇的目光投向他身后穿着绿色长袍的里德尔。绿色,在格兰芬多里分外显眼。
“史密斯先生在吗?汤姆有几句话想对你说,”邓布利多和蔼地招招手,踱步到巫师棋旁看他们下棋,“应该走这一步。”
或许是他平日里就和同学关系很好,大家又兴致勃勃地做回自己的事,完全没有顾及有教授在场,反而有几位男生拉着他一起下棋。
“汤姆,有什么事情吗?”肖恩的神情有些疑惑,一双眼睛闪烁着光。这种情绪或许能称之为欣喜,虽然里德尔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产生。
“来给你送饼干,这是我亲手做的。感谢你上次在霍格沃德的帮助,”她将一袋饼干放入他怀里,“是曲奇饼干,我多放了几块巧克力。”
“谢谢,你的伤口好些了吗?上一次血……”肖恩笑着收下了谢礼,担心地望着她恢复如初的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见对方朝邓布利多教授的方向努了努嘴,心中了然,也变化了一番说辞,“你上次流了好多血,幸亏魔咒将伤口愈合了。”
里德尔摇了摇头,心里对肖恩的识相很满意。她向来不在乎他人的背景,只要能力足够强大,黑的也能变为白的。她已经查到了斯莱特林后人现在的住处,打算这个暑假去一探究竟。不管她是不是斯莱特林家族的一员,一个月之后,她便彻底是了。毕竟,死人是不能说话的,一些物件能更好证明她的身份。里德尔并不在意所谓的血统,倘若血统真能决定些什么,那么斯莱特林学院也不会有那么多草包了。她不过是要抓住这背后的利益和这个名称带给她的便利——或许,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想去看看所谓的家人。
他们是她唯一在世的家人了。真奇怪,明明这些年从没有联系过,但是一想到可能流淌着同样的血液,里德尔还是忍不住心砰砰跳起来。他们知道她的存在吗?肯定不知道,她的母亲生下她便去世。他们看到她时,会露出怎样的神色呢?
“已经好很多了,这几日都没有什么感觉。等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约着一起玩魁地奇吧,或者去霍格莫德逛一逛也挺不错的。”里德尔笑着伸出了橄榄枝,用余光瞥见邓布利多下棋的动作因为她的话停顿了半刻,便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对方希望自己走上所谓的正道,她短时间内也愿意继续扮演好这副模样。她又和肖恩随意地聊了聊最近的情况,便准备离开,那群精力旺盛的格兰芬多吵得令她心烦。
“先生,我要走了,您看……”里德尔耐心地等邓布利多下完一盘棋后才开口问道。
“我送你出去吧。”邓布利多和小巫师们说了再见,便带着女孩向外走去,留下一群小狮子们兴奋地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教授和里德尔的关系可真好。”
“里德尔和那些跋扈的斯莱特林完全不一样,是吧肖恩?她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我听传言讲,里德尔和马尔福在一起了。有人看见马尔福搂着里德尔一起回斯莱特林休息室。我可不喜欢马尔福这个家伙。”
肖恩笑着向楼梯走去,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也没有理会他们嚷嚷着将饼干分享的提议,神色如常。只不过在听见马尔福的名字时,停顿了一下,握着袋子的手也愈发紧,但随即恢复了正常。
走出长廊后,里德尔笑盈盈地准备告别,却被邓布利多捏住了手腕,细细端详的目光让她脊背上生出一股凉意,连忙解释:“先生,已经痊愈了。”
“汤姆,你是怎么受的伤?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看见先生很忙,而且对伤口施了魔咒后就愈合了,我觉的是小事,”她尝试将自己的手抽出,但无奈对方的气力太大了,“那天我在霍格莫德闲逛时,无意间被一道魔咒击中,幸亏肖恩在身边。”
“你看清楚施咒人的模样了吗?”邓布利多的语气格外严肃,眉头微皱,里德尔也不清楚对方是否相信了自己的那一番说辞。
“没有,魔咒是从拐角处射出的,我只看见了一晃而过的黑色长袍,”她安抚性地反握住对方的手,“或许只是哪位学生吧,看自己伤了人,就躲着不敢出来了。”
“你必须小心,汤姆,这段时间可不一般,”邓布利多终于松开了手,神色却没有丝毫放松,仍不放心地叮嘱道,“如果发生了危险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好的,先生。”
这次受伤事情之后,马尔福和里德尔的传言传得愈发沸沸扬扬,斯拉格霍恩教授已经打趣过好几次了,但是话里话外都含着探究,似乎在他们看来,即使里德尔在学校里取得了显著的成就,和马尔福家族也是不登对的。
“阿布拉克萨斯,听到这些传言,你的未婚妻不会生气吗?”午饭的时候,有人在长桌边故意提起这件事。圣诞节之后,里德尔便知道了马尔福家族和伯恩斯家族联姻了。但马尔福无意将这件事公布,目前只有相熟的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马尔福的笑容不变:“只是联姻而已,又没有实质的关系。”周围人都笑起来,但又在他的目光下止了笑,长桌上一片沉寂。最后还是马尔福抛出一个话题,众人又开始讲话、相互打趣,恢复了最初的谈笑风生。沃尔布加让里德尔最后小心一些,伯恩斯似乎将这段关系当真了,这几日一直远远跟着她们。
“我想,”里德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她喜欢胃里被食物填报的感觉,“经过了前段时间的教训,她应该没有傻到来挑衅我吧。”
沃尔布加耸了耸肩:“谁知道,这个年级的巫师最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
在被一群人堵住之后,里德尔不得不承认,感情确实会使人犯蠢。她看了一眼环绕着她的一众女生,脸上的笑意不减,仅仅是把魔杖抽出,随意地把玩,便惹得她们神色变化:“伊丽莎白,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吗?”
“里德尔,麻烦你离阿布拉克萨斯远一点。”伯恩斯按住了一位心生退意的女巫,抓着她的头发走到里德尔身前,手指抵着她的胸口。
“这只是一个误会。那天我身体不大舒服,阿布只是好心带我回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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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里德尔挑了挑眉,思绪从目前的情况转向一会将进行的魔药课。她可不在意女孩的小把戏,这对于她而言像一个无关痛痒的哈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阿布,叫得可真是亲密!”伯恩斯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利,抓住另一个女巫的手逐渐握紧,让对方发出了吃痛的惨叫声,“离他远一点!”
“伊丽莎白,你冷静一点,你把苏珊抓疼了,”里德尔上前将两人分开,把呜咽的苏珊护在自己身后,“不要伤害无关的人。”
“那你告诉我,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伯恩斯的神情愈发激动,脖颈涨得通红,魔杖在空中胡乱舞着,在她的脚边射出一道道魔咒。
很低级的恶咒。里德尔最厌烦斯莱特林这一点,像是沉浸在过家家把戏里的孩子,中二病还没有彻底过去,掌握了一两个恶咒,便自以为是,将愚蠢的恶意当作了炫耀的资本,做着自己和常人不一样的白日梦。再加上感情,梅林的胡子,就恐怖了。
伯恩斯和马尔福相处了多久?不过是一起上课的同学罢了,两人正儿八经说话的时候都不多。她怎么就疯狂地爱上了呢?她爱的,究竟是马尔福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幻想?
不过,马尔福这个人,也没什么好值得爱的。
里德尔皱了皱眉头,她已经对眼前的闹剧失去了不多的耐心:“昏昏倒地。”短短的一个魔咒之后,她们就像失去灵魂的木偶般瘫在地上,手上还紧握着魔杖。
“苏珊,她们会为难你吗?”她偏头向躲在身后、已经停止哭泣的女孩问道。见对方没有回应,她颇为无奈地取下苏珊的发圈,帮她重新扎好头发,细心地用魔咒修复她被拉破损的黑色长袍,“伊丽莎白醒来后,肯定会再次针对你。我把她们这段的记忆消除吧。”里德尔正准备行动,身后的女孩却抓住了她的袖子。
“汤姆,你为什么不怕她们?”苏珊的声音很小,刘海遮住了眼睛,她是斯莱特林学院里除里德尔之外另一个混血,她的母亲因为和麻瓜结婚而被开除了族谱。但是没有在麻瓜世界里过几天好日子,便被狂热的纯血分子杀害了。苏珊从小养在了祖母身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便是“狗杂种”,比“泥巴种”还要难听。明明是五年级的学生,却整日被低年级的学生欺负,每天都不敢在饭点时来吃饭,总要等斯莱特林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才飞快地吃一些残羹冷炙,还得提心吊胆,提防被施恶咒。
“为什么要害怕?她们的底气是身后的家族,我的底气是自身的实力。我从不傻傻地倚仗别人,”里德尔用余光瞥见转角处因微风而吹起的长袍边,这种成色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苏珊,你得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这样才能活下去。”
苏珊的手脱力般地松开了,转而用魔杖对准了倒在地上的女孩:“一忘皆空。”她又看向面色平静的里德尔,刘海下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以后能来找你吗?”
“当然可以。”里德尔笑着答应了,魔杖一挥,躺在地上的女巫们就漂浮在了空中。她又扭头朝走廊尽头一直站着的身影说道,“阿布拉克萨斯,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
“她们都这样对你了,你倒是没有下狠手。你什么时候想做一个好人了,汤姆?我可记得前不久有人说了闲话,你可让他们连嘴巴都张不开。现在他们见了你,都要飞快地鞠躬然后绕道而行。”马尔福慢悠悠地走过来,视线没有在他所谓的未婚妻身上停留片刻,而是直直地望向里德尔。
“小事情而已,不用计较。更何况,”里德尔领着一群漂浮的女巫向斯莱特林休息室走去,脚步轻盈,仿佛刚刚只是看了一场闹剧,“这件事情,你需要付更多的责任。阿布拉克萨斯,别总在女性一方找问题。你要是不拱火,不在旁人面前表现得如此亲密,今天或许我就不会遇到这个麻烦。你知道我讨厌麻烦。”
13. 最后的斯莱特林
“他拒绝抚慰、道德和一切息事宁人的原则。他绝不想减轻这根在内心深处体验到的芒刺带来的痛苦,而是相反,他想要唤醒它,并在受难者自得而又绝望的欢乐里,逐渐建立起清醒否定、伪装,建立魔鬼附身的范畴。”——加缪《西西弗斯神话》
暑假的时候,里德尔照例回到了邓布利多的家中。经历了前次布莱克家族的危机后,她已经掌握了格林德沃在英国的一半势力,而另一半则是由一位年龄较长的巫师负责。她明白格林德沃的目的,想用彼此来制约对方,而另一方显然已经把她视为了眼中钉。
她在布莱克举办了一场舞会,邀请了所有的贵族和近几年的新起之秀。全部依靠贵族的力量固然不行,他们太保守,不愿意积极开拓,而新起的巫师又显得太过激进。两方合作才是最好的局面。这或许也是格林德沃的打算。
舞会进行到一半,里德尔拒绝了其他人的邀请,独自向楼上走去。轰隆,闪电划过漆黑的夜。装饰精美的烛台上摇曳着火光,将沉闷的室内照得越发死寂。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轻抿着高脚杯中的红酒,修长的手指敲击着雕花椅的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恕我拒绝,马尔福家族无意参加此次斗争。但如果有财政需求,我乐意提供帮助。”
“可真是贪心,马尔福先生,”里德尔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鲜红的酒液在杯中晃荡,映衬出她猩红的瞳仁,显得格外瘆人,“既不想落把柄,又不愿拂了对方的面子,可世上从没有两全的事呢。”
几条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对方的脚腕,尖利的牙齿摩擦着。她眯起狭长的眼睛,愉悦地望着男人惊恐又故作镇定的神情,手指微微一动,绿光便终止了门外凄厉的尖叫声。
“帮你解决了一只不听话的小老鼠,”她嗓音轻柔,近乎嘶嘶的尾音显得格外渗人,“你猜猜,格林德沃先生掌握了你什么秘密才会派我来游说你?是魔法部的滥用职权,不合法的来钱渠道,还是……”里德尔缓缓地笑起来,竖起的瞳仁像盯猎物一样锁住对方,魔杖在他的脖颈处来回比划,感受到掌下不受控制的战栗后,嘴角诡异地上扬。
“他想要什么?”男人终于妥协了,眼里闪过计算与不甘,手指交叉地盘在胸前。这是一个谈判的姿势。在见到这位所谓的斯莱特林继承人之前,他听自己的儿子说过很多回,他也警告过阿布拉克萨斯,保持好的联系,但是不要太密切,但是阿布显然没有完全遵循他的叮嘱,在订婚之后也惹出了不少麻烦。
他曾经以为对方只是一个顶着斯莱特林名号的野心家,毕竟这个家族已经衰败,在巫师界消失了许久。但是今天见着,才发现自己是轻敌了。她或许真的流淌着斯莱特林家族的血液,才会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更何况,她现在正在格林德沃手下做事,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年龄,做事的狠厉却远超许多他认识的成年人。
“你应该问,你想要什么?”里德尔把玩着滑溜溜的蛇,鲜红的信子缠绕在她指尖,衬得白瓷般的皮肤越发娇艳迤逦。
“你是什么意思,女士?”他改变了称呼,神情谨慎。
“想必高贵的马尔福家族不愿受他人管控吧,不论是徒有其表的魔法部还是横行的格林德沃,”里德尔顿了顿,没有遗漏对方一丝表情变化,“那当下这举步维艰的尴尬局面只能由我们自己来打破了。”
“你想要合作?”马尔福有些震愕。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的野心竟是如此之大,居然并不满足掌管格林德沃在英国的势力,更有将这所有关系吃掉的打算。
“你可以这样认为,马尔福先生。你需要权势,我需要金钱。我是你最好的选择。”里德尔笑着将羊皮纸摊到了桌面上,上面正是马尔福家族这些年和其他势力做的交易,就连某天的什么时刻,他穿了什么衣服都记录得清清楚楚。马尔福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这种交易都是双方私底下进行的,除非……
想到这里,他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看着他的神色,里德尔便知道谈判结束了:“我想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马尔福先生。希望我们之后合作愉快。”
她挥了挥魔杖,所以的资料瞬间化为灰烬,嘶嘶作响的蛇也顺从地变小,钻进了上衣的口袋里。闪电划过漆黑的夜,将屋子照得亮堂。在那一刻,马尔福看清了对方的神色,如此得从容,仿佛一开始就胜券在握。他明白,自己输了,马尔福家族只能顺从。
暴风雨的第二日,里德尔终于腾出手去解决自己身世的事情。她提前告诉邓布利多自己要在沃尔布加的家里住上三日,好好地玩一玩,过去了两日,这是她最后的时间。邓布利多的警觉性太高,再加之这段时日在和格林德沃的势力周旋,对黑魔法的敏锐程度到了叫她都不得不小心行事的地步。幸好那日沃尔布加主动来接她,配合地挽住了她的手腕,说要去哪些地方玩,才让邓布利多的神色放松了一些。
幻影移形到里德尔大宅前,望着眼前灰扑扑的建筑,她皱紧了眉头。里德尔敲了门,过了一会,一个中年男人过来开了门。他看上去四十来岁,苍白清瘦,仿佛受了什么惊吓,眼睛深陷在眼眶里,但依旧英俊,一见到她,他如同见了鬼一般,立刻就把门合上了。
里德尔没有犹豫,立刻用魔咒将门破开:“你知道我是谁,是不是?”男人见她直接破门而入,更惊恐了,立刻朝屋内跑去。她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看着那张和她无比相似的面庞,心里涌上无限的失望。惊恐,厌恶,这就是她的父亲见她的反应。
“哦,你就是那个怪胎的女儿,就是那个怪物……”男人喃喃着,一个劲儿地往客厅里面退去。一对老夫妻冲了过来,见到里德尔,两人似乎都要昏厥了。
“那个怪物的女儿?”她提高了声音,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神经质的男人,“你就是这么称呼她的?一个怪物?”
“不是怪物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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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那个老夫人扶着墙,脸颊因为激动涨得通红,像一颗熟透的大番茄,“上帝,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把汤姆拐走了。等这个可怜的孩子回家,已经变得神神叨叨,看到什么都害怕。”
“她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男人颤动起来,盯着自己的双手,又古怪地笑起来,“我就那么跟她走了,像是得了失心病一样。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大着肚子。她说,她说里面是我和她的孩子!她说她爱我,上帝,我怎么可能爱她!”
迷情剂。里德尔感觉从头到脚都冷了下来。是迷情剂。她失望地看着眼前警觉、害怕的一家人,他们如临大敌般对待着她,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走了。屋外的阳光如此灿烂,如果是平时,她不介意晒一晒,温暖一下自己的身体。但是现在,里德尔只觉得厌烦。
到了斯莱特林老屋门前,她敲门的手放下了,用魔咒将门破开。她已经没了耐心。屋子里黑乎乎的,随处可见厚厚的蛛网。一个被酒瓶包围的男人瘫在扶手椅上,捏紧了魔杖与短刀,凶恶地与她对视着。
“你!”他吼道,醉醺醺地扑到门前。
“住手!”里德尔用蛇腔佬回应,再一次感受到厌恶与失望,“马沃罗在哪儿?”
对方瞪着眼睛,血丝充斥着混浊的眼白,“他死了,死了好多年了,不是吗?”
“那你是谁?他的儿子?”
“当然是,我是莫芬。”他推开脸上的脏头发,露出右手戴着的黑宝石戒指。里德尔的眼里划过一道猩红色的光。
“你看上去像那个麻瓜,”莫芬小声嘟囔道,又疯疯癫癫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姐姐迷上的那个麻瓜,里德尔,他回来了。哦,但是我的姐姐没有回来,那个狗杂种。他抛弃我姐姐,抢走了我们的东西,挂坠盒呢?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呢?在哪里?”
她向前走近一步,右手摩挲着魔杖,微微扭曲的脸庞显得几分恐怖,“因为你的姐姐已经死了。”里德尔看着眼前男人的神情出现了片刻茫然,又哈哈大笑起来。他如同听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死得好,死得太好了,她就是家族的败类。”
咚,咚。里德尔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她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愤怒到了极致,叫她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她感受到口腔里的血味,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就像玛丽亚死去的那个黄昏,一切都散发着冷意。
一道魔咒划过,男人便像死尸般躺在地上。里德尔将他手指上的戒指摘下,戴在了自己的手上。挥了挥魔杖,屋子里所有的古书和宝贝便向她飞来——虽然,只有寥寥几件,可见冈特家族落败到了何种境地。她全部缩小装进了口袋了,又点了点男人。她亲爱的舅舅又蓦地站起来,拿着魔杖,径直往里德尔大宅走去。
里德尔向屋外走去。风吹起麦穗,几只乌鸦盘旋而过。暴风雨,暴风雨又要来了。英国的雨,真是怎么都下不尽。
14. 疯子,查尔斯
“在那时这是一个压倒一切的思想。我当时感到无比失望,好像忽然发现,我一直努力追求的一件东西是虚无缥缈的。对那段时间的记忆本身也一直在我身边萦绕,不可触摸,像一阵漫无边际的闲扯的即将消失的余响,愚蠢、残暴、肮脏、野蛮,或者就是简简单单的下流,没有任何意义。”——约瑟夫·康纳德《黑暗的心》
杀死老里德尔一家后,她的情绪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交杂着愤怒与恶心。难以想象,自己的血液里竟流淌着这种宰渣的生命,而四大学院的创始人斯莱特林家族又会如此落魄,躲在麻瓜的村庄里,独自守着破败的小屋,连缝隙里都有污垢。整个房子有一种劣质酒和黏糊糊卷心菜及垃圾发酵的酸不溜秋的味道,金属碗盆被用得变形。
只有她自己了,里德尔意识到。过去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被扔掉,她只有她自己。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莫芬·冈特杀死村庄里麻瓜一家人后被关进阿兹卡班的消息已经传出。邓布利多在一趟出门之后,态度愈发和蔼,像对待一尊易碎的精美瓷器。“你有想过你的家人吗,汤姆?”某日清晨,他一面翻读着预言家日报,一面问道。
里德尔拿乳酪面包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是睫毛颤得厉害,“想不想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选择抛弃了我,整整十四年都没有试图寻找过自己的骨肉,我和他们没有联系。”她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挤出一个微笑,眼角却微微湿润,那种破碎的美感任谁看了都会升起怜惜之情,“都过去了,先生,这可能就是我和家人的缘分吧。”
“抱歉,汤姆,我不应该一早上就提这个话题。”邓布利多将预言家日报放在一旁,手指相抵地放在桌上,望着对面几乎哭出来却倔强地不肯展现自己脆弱的女孩,唇边溢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报纸上的消息,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好。没有人希望自己的舅舅是个疯子,还以那么残忍的手法杀害了父亲一家人。
“没有关系的,先生,我现在已经有您了,您就像家人一样陪伴着我。”里德尔用指尖抹去眼泪,笑盈盈地望向对方,语气轻快,像一只林间的云雀。
邓布利多不由愣住了。
家人,家人,他在心底反复咀嚼这个词,一股热乎乎的气从心底升起,造成了酒后的醉意,抚平了没完没了的焦躁不安。他想要开口回应对方的话,却有什么抓住了脖颈,让他甚至无法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就那般直直地坐着,和对方默不作声地相望。
直到猫头鹰敲玻璃的声音响起。
“我去拿,先生!”里德尔绕过米黄色的沙发,推开窗户让猫头鹰落在她的胳膊上,灵巧地取下信件,喂它喝了一些清水,便往外一抛。
“是哪里寄来的?”邓布利多闭了闭眼,将那些沉寂二十多年的情绪全部压下,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看上去依旧是那位受人尊敬的白巫师。
“魔法部寄过来的,”她将信递过来,看着邓布利多拆出了两张票据,立刻又惊又喜地喊起来,“是魁地奇世界杯,先生,这可是一件盛事!”
“你想去看吗,汤姆?”邓布利多地神色意味不明。魔法部在这个节骨眼上送来,想必是希望他去控制局面。毕竟,格林德沃可不会放过如此盛大的局面。他并不想去,他无疑干涉这件事情,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自己无法打败格林德沃?脖子上的血誓越缠越紧,邓布利多连忙打住思维,目光又放到一旁雀跃的女孩身上。斯拉格霍恩说,汤姆喜欢魁地奇,今年已经当上了斯莱特林学院的找球手。她想必很期待这次盛会。
“当然!”里德尔迫不及待地说,“这可是魁地奇世界杯!”更何况,她微微一笑,这可是巫师们的聚会。如果不去,她又如何完成格林德沃的任务呢?在双方摩擦的时候,把握住这个机会,对于她之后的发展也是万分有利的。
“那就去吧。”邓布利做下了决定。
在赛事举办的前一天,他和里德尔一同幻影移形到了营地。正如麻瓜界的票价决定了位置一般,巫师界的悬殊也非常巨大。票价最便宜的人必须提前两个星期用交通工具赶到,而享有最好位置的巫师则可以在比赛开始前才姗姗来迟。
穿过一大片荒凉、雾气弥漫的沼泽地,边出现了一座歪歪扭扭的小石屋,石屋后面是千百个形状奇怪的帐篷,看上去和麻瓜的露营地没什么两样。他们被热情地迎接进去,带到了一处特别显眼的帐篷面前。它十分铺张地用了大量的条纹,简直像一个小宫殿,门前还带着一个花园,喷泉正随着音乐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您觉得怎么样,邓布利多先生?”看门人骄傲地挺了挺胸脯,还一个劲儿说着谦虚的话,“您昨天才下订单,参加活动的人又太多,我只能做成这样子了。”
“谢谢你,罗伯特,”邓布利多伸手逗弄了一番花园里拴住的孔雀,看着周围五颜六色的衣服,他们像是一群精神病人集体越狱,心中庆幸汤姆提前帮他搭好了衣服,声音也带了几分笑意,“它看上去和普通的帐篷不一样,不过真的挺好。”
趁两人说话的间隙,里德尔弯下腰,从门帘下钻进去查看里面的情况。帐篷里面的布置像一套装饰华美的屋子,各种设备一应俱全。她很满意,虽说能忍受贫穷艰难的生活,但享受了佳肴与奢华的人很难再平心静气地回到以前的状态了。
“先生,这里面真不错。”她夸赞道,笑盈盈的容颜晃得看门人眼睛都看直了,还是邓布利多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步才提醒了他注意自己的窘态。“我想去四周逛一逛,这一切都太有趣。我把打工的钱拿了一小半出来,就是要来买纪念品。”
在得到对方的应允后,里德尔穿过两边的帐篷,掠过沾着水的青草。她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实则在暗暗打探格林德沃的分布势力。一大群穿着奇怪服装的少年从她身前经过,对营地的装扮指指点点,听声音,应该是法国人。里德尔不禁想到了文达·罗齐尔,那位优雅的女士。或许她现在也正在搜集各类信息,准备着今晚的盛宴。
“汤姆,前几天你还告诉我,你不会来,”马尔福斯靠着一旁的树干,挥挥手,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她都只能抵住他的下巴了,“阿尔法德在那边。”
自从上次布莱克家举办的舞会之后,父亲的态度和先前千差万别。他再三叮嘱自己,一定不要招惹汤姆·里德尔。这是一个危险的人,他记得父亲这么对自己说。平日里父亲鲜少管自己在学校的事情,只要他能扮演好一个优秀的继承人,父亲一点都不关心他在学校里究竟干了什么。这是第一次,父亲如此郑重其事地告诉自己,他的同学很危险。
或许……阿布拉克萨斯心里一动,是里德尔和格林德沃的关系。或许里德尔和父亲已经碰了面,不是以霍格沃茨的学生,而是以一名出色的黑魔法师。想到这里,他的眸色不由得暗了暗,对里德尔和阿尔法德关系也审视起来。布莱克和里德尔向来走得很近,对方一定知道些什么。他需要弄清楚,他不想被父亲当作一个孩子。
里德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布莱克正在一顶不起眼的帐篷边和两个穿着斗篷的人窃窃私语。她好笑地瞧了一眼马尔福谨慎的态度,随意地攀谈了几句,便大步走过去,装作亲密的模样挽住布莱克的手臂,用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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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四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格林德沃先生在魁地奇营地吗?他有什么安排?”
“先生在这里,他计划了今晚的一场大游行,就在比赛结束后。”穿着斗篷的人拉了拉兜帽,小心翼翼地朝女孩看去,却在撞上对方的视线后被吓得低头。不愧是掌握着英国势力的人,纵使容貌娇艳,也掩盖不住上位者的气势,还有不易发觉的杀伐之气。他连忙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将所有的情况转述给这个年轻的巫师,不敢有半点懈怠。
里德尔点点头表示知晓,不慌不忙地安排了接下来的部署,似乎这场游行在她眼里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不过确实也如此,在帮助格林德沃扩张英国势力的这些年里,她见了不少的大事件。待一切安排好后,她才提高声音,娇嗔地摇晃着布莱克的胳膊,“别谈你那些讨厌的家族事务事情了,陪我去逛逛,阿尔法德。”
身边有年长的巫师走过,都纷纷掩嘴笑道,“你看,这真是一对感情好的小情侣呀。”邓布利多本想走过来,但是听见这么说,又收回了脚步,看着汤姆蹦蹦跳跳到其它摊位上买纪念品去了。她是什么时候和……但是也不意外,毕竟自入学开始,汤姆便和马尔福和布莱克两人走得很近。旁边魔法部的官员轻声喊了他的名字,邓布利多才回过神来,又处理起这边的事情。这样也好,有布莱克陪着,汤姆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下午的时光渐渐溜走,似乎彩云都在上空颤抖着期待赛事的到来。小贩从天而降,端着托盘,里面装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发光的徽章旋转着,两国的国旗在帐篷订被吹得哗啦啦得响。四周到处都是幻影移行的商贩,魔法部已经彻底放弃了维持麻瓜的表象。倘若不是年长一些的巫师拦着,年轻的男巫几乎要把上方找球手的脸发射到天空上。
里德尔瞧中了一款飞天扫帚的小模型,但卖东西东西的人并不是英国人,说着她听不明白的话。她耸了耸肩正准备放弃,却被一个人按住了肩膀。
是一个她确认从未见过的人,在和小贩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后便把模型放在了她手中,唇角上扬,笑得非常肆意:“他说送给你了。”
“谢谢。”她客气地说,一只手捏紧了魔杖,将这个陌生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金色的头发,挺拔的身姿,看起来像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举手投足间的气魄倒与格林德沃有几分相似。对方是德国人,这个念头让里德尔警惕起来。
“我是查尔斯·波普,目前是格林德沃的手下,掌管着德国的势力,”查尔斯向前迈了一步,贴近对方的耳朵低语道,“我是孤儿,因为杰出的魔法实力而被格林德沃收养。很高兴认识你。”说完后,他偏头看了看女孩的神色,见对方依旧是一副平淡的模样,仿佛没有因为他的话起任何波澜,愈发感兴趣了。
在查尔斯观察她的同时,里德尔也暗自打量着这个陌生人。对方确实拥有着充沛的魔法实力,身上也有股熟悉的气息,说的话大概是正确的。但是,目前是……这个表达让她更警惕了,她清楚这人是真心这么认为,还是只是试探。
她装作没有听到这个修饰语,笑着伸出左手,黑色的戒指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很高兴认识你,查尔斯。我是汤姆·里德尔。”
握住手的一瞬间,对方突然增加了气力,脸上也出现了一种亢奋的神情,带着野兽般的狂热,又因为俊秀的脸庞而增添了一抹神秘感。
“魂器,这枚戒指是你的魂器。”查尔斯喟叹道,仿佛一个酒醉后的人胡言乱语,又嗤嗤地笑起来,伸手摸过她的脸庞,“我也有一枚,你看,这是我在杀死了斗兽场所有人后制成的。多么漂亮,被血浸润的颜色。”
15. 混乱的世界杯
“在黑夜里,疯狂就躺在我的身边,也不是那种残暴的疯狂,而是某种近乎玩笑的东西。一种似乎长久以来一直等在那里的懒洋洋的开玩笑的暗示。”
里德尔的动作顿了顿,开始用另一种眼光审视眼前这个青年。他披着贵公子的表皮,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有礼的少爷,这是他俊朗的外表赋予的。但只需要和他交谈几句,便可以感受到他不加掩饰的疯狂。明晃晃的,尖锐的,懒得用任何行为伪装或修饰,天经地义得仿佛那才是真理。疯狂,彻头彻尾的疯狂。
格林德沃怎么会令这么一个危险的人掌管德国的势力?她命令黑色的小蛇缠住对方的手臂,后退一步拉开安全距离。若是常人看见一条突然冒出的蛇,定会吓得不敢动弹,但他却兴致勃勃地逗弄着它,丝毫不在意鲜艳的花色和露出的尖牙:“我本来对这种冷冰冰的生物无感,但如果你喜欢将它们当作宠物,我也会学着喜欢。”
里德尔感觉自己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对方不按常理的行为也让她感到几分紧迫感。理智告诉她,查尔斯是格林德沃在德国的势力掌控者,她应该拉拢他。但是,直觉却催促着她远离,就仿佛有一张紧绷的网隔在她和另一样东西之间,以前都安然无恙,现在却出现了一个豁口,并且有扩大的趋势。
她伸手接过那条小蛇,本想说什么缓和下气氛,却因为对方拇指摩挲过肌肤的触觉和沉醉的神情条件反射得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的皮肤很滑,也很凉,”查尔斯眯起眼睛,凝视着刚才接触的手指,嘴角上扬,拉出一个灿烂的过分的笑容,“我好喜欢。”
“为什么这样说?”里德尔问道,眼神不断环顾四周,准备一有其他动静就攻击。她在查尔斯和格林德沃身上看见了太多相似之处,这让她感受到了危险。
他歪了歪脑袋,似乎不明白她的问题,“因为我心里是这样想的,所以就这样说了。亲爱的,你看上去和邓布利多一模一样,这副令人生厌的克制和理性。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束缚起来,说自己不想说的话,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里德尔又感到了那抹无力感,觉得对方的笑容都在嘲弄着她的谨慎。她仿佛看见了一张巨大的蛛网罩了下来,某个一直在心底被压抑的小东西用网裹住了她自己,让她窒息,让她渴求着冲出去。倘若不是因为她受制于邓布利多,她需要他带来的方便,她或许也不需要将自己伪装成这样。不合时宜的疯狂是一种错误,里德尔反复告诫自己。不远处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保持住最后的礼节,冲查尔斯点点头,才转身离去。
“汤姆,你去哪里了?”邓布利多的目光越过女孩的肩膀向后看去,只看到一个普通的卖魁地奇模型的小贩和三三两两围住的人,似乎很平常。
里德尔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这让她觉得不舒服。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查尔斯刚刚在两人见面时就设下了隐身咒,刻意靠近的动作不是在避人耳目,而是为了逗弄或者其他原因,这令她更恼火了,恨不得立刻把对方揪出来赏他一个恶咒。
但她必须忍耐。想到这里,里德尔又扬起平日里的那抹笑容,向邓布利多展示买的一堆东西:“这里有趣的事物太多了,就多逛了一会儿。”
“时间不早了,该进场了。”邓布利多收回在远处打量的视线,帐篷后一闪而过的身影让他心生警惕,伸手握住了女孩的手。柔软的,带点凉意的小手让他瞬间有些恍惚,连忙用长辈的叮嘱掩盖那丝尴尬,“人有些多,要跟紧我,汤姆。”
他们和人群一起拾级而上,慢慢地那些人流进入了两边的看台,而他们来到了体育馆的最高处,正对着金色球门的包厢。里面有二十四张镀金座椅,分为两排摆放,老马尔福正在和现任魔法部部长交谈着最新发布的经济措施,一旁的财务部长满脸堆笑地接过了家养小精灵泡的茶,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滚落。
“阿不思,我亲爱的老伙计,”见到两人进来,魔法部部长连忙起身欢迎,伸出一只手和对方相握,“很高兴你愿意来观看这次魁地奇赛事。”
邓布利多客气地与他寒暄了几句,里德尔便趁着这个空暇坐到了阿尔法德身边,看到他对自己比了一个手势后才满意地笑了。看起来,她可以好好地享受这一晚的盛宴了。她把全景望远镜贴在眼睛上,视线追逐着魁地奇队员的身影。场内的噪杂声实在太大了,几乎将人的耳膜震破,她不得不提高声音才能和他们交流赛况。
只不过,奇怪的是,阿布拉克萨斯似乎对比赛兴致缺缺。要知道,二年级阿尔法德成为了斯莱特林的找球手,他没有入选,马尔福可是唠叨了一整个学期。直到第三学年,里德尔成为了新的找球手,他们俩则担任了追球手,马尔福才没有在每一个星期六的早上重复地问布莱克要去干什么。她感到几分异样,主动问马尔福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马尔福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没有,我只是太激动了。”
奇怪,里德尔面上笑着点点头,视线重新转移到赛场上,但是余光一直注意着阿布拉克萨斯的一举一动。老布莱克不断地向她这边瞥来,和魔法部长交谈的邓布利多也注意到了这违和之处,朝他们看来。拙劣的演技,里德尔默叹了口气,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这两个家族之间有联系。幸好沃尔布加脆生生地来了一句:“父亲,阿尔法德又不小了,谈个恋爱又不会让梅林起死回生,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老布莱克讪讪地笑起来,碰触到里德尔眼中的神色,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警惕,倒露出马脚来,连忙顺着台阶下:“你这孩子,干嘛直接说出来?”
老马尔福也赶紧来打圆场:“孩子们玩他们的,我们聊我们的,互不干涉。”大家都哄笑起来,邓布利多的神色也和缓了几分,但仍带着担忧。
里德尔靠近沃尔布加,像是女孩子间的耳语:“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我没有了你,该怎么办。”沃尔布加咯咯地笑起来,神色却是一片认真:“汤姆,你没有了我,也会把这个场面园过去的。但是我很愿意做这件事情。”
其实,在前两年,里德尔和沃尔布加的关系一直不热不冷,不过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才相处愉快,一起上课,一起回寝室。直到第三学年,布莱克家族遭遇危机,沃尔布加倒比阿尔法德先看出其中的端倪,主动问里德尔想要什么。一个想要权势,一个想要带着家族重新走上辉煌,两人一拍即合,关系也变得紧密起来。
最后获胜的是保加利亚的队伍。七个人一个接一个地上台时,观众们爆发了雷鸣般的欢呼,里德尔也配合地鼓掌。他们将奖杯高高举起,高兴得满脸通红的体育部部长热情地邀请找球手查理讲话。查理笑着向观众们挥了挥手,指着自己的喉咙说道“声音洪亮”,他的声音立刻就响彻了整个体育馆。
“我很荣幸能和保加利亚的其他队员一起赢得本次魁地奇赛事的冠军。”观众热烈地回应着,绿色的旗帜乱七八糟地挥舞,还伴着几乎被掩盖的国歌。
查理的笑容愈发灿烂,嘴角几乎咧到一个狰狞的角度:“我认为,我们此次的胜利离不开大家的支持,更离不开格林德沃先生对魔法界的杰出贡献。”左侧的绿色看台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右侧的红色方阵却陷入了一片沉默。
裁判试图上前阻止他继续说话,却被愤怒的球员七手八脚地扯住,让他无法动弹。
他没有理会这点小骚动,自顾自地说道:“前些年,我们经历了经济大萧条和一系列变革,是格林德沃先生拯救了我们,也让我有充足的物欲生活可以安心地打魁地奇。他是在为更伟大的利益,是为了全体巫师的利益!”
他热情洋溢地说完,向上空发射了一串字符,然后消失不见了。
体育馆陷入了混乱中。
“汤姆,拿好你的魔杖,在帐篷那里等我,”邓布利多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了严肃和被压抑着的愤怒,但这怒气是对谁而去就不从得知了,“我需要处理一下会场的情况,一会再过来找你。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了。”
里德尔点点头,目送着对方匆忙的身影和魔法部部长一同消失在看台上。老布莱克带着沃尔布加离去,其他人也慌忙离开。她垂眼看了看底下两方的骚乱,唇角微微上扬。
“多么好看的场景啊。”她的手指微动,拥护格林德沃的歌曲便在体育馆上空响起,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强势的魔压,钻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倘若有人捂住耳朵不愿意去听,那么他就会遭受百般的折磨。
阿尔法德警觉地观望着周围的情况,见已有人注意到高台的情况,便施了隐形咒,牵住对方的手腕顺着人流向下走,“汤姆,到时间了。”
有一道魔咒擦着里德尔的脸射过。
她皱着眉发现阿尔法德的隐形咒居然失效了,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格林德沃的信徒围成了一个圈,魔杖直直地对准他们。有人在舞动众人的情绪,高喊着邓布利多有罪,要寄予惩罚,连和邓布利多看上去关系密切的自己也要遭到惩罚。
他们不认识自己也是正常的。里德尔在帮格林德沃办事的时候从来不以真容现身,只有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才会撤去伪装。
这套手段她不知用过多少次了,早已轻车熟路。眼下发现有人拙劣模仿她的行为,还自以为是地宣扬对格林德沃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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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免觉得好笑。他们追逐的向来不是更伟大的利益,而是盲目奔跑的从众。为了不让自己显得不一样,为了不想湮没于无闻里的不甘心,才会出现一批傻瓜,为真正的革命者当垫脚石。
里德尔的视线向上,只见马尔福微笑着站在最高层的楼梯上,双手顺着脸颊往下滑,指尖掠过下颚、脖颈还有腰腹,最后揣入了兜里,慢条斯理。
那张脸开始变化,最终成为了查尔斯的模样。阿尔法德攥紧了里德尔的手,他感受到了这位陌生人强烈的恶意,毫不掩饰地袭来。
“阿尔法德,幻影移形离开,去处理营地的事情吧。”里德尔踮起脚帮他拉起兜帽,旁若无人的模样仿佛毫不在意周围是一圈魔杖,拍了拍他的头。
阿尔法德下意识想要拒绝,他想要留下来,陪着她一起,但看着对方冷淡的神情,自知自己帮不上一点忙,唇边溢出一声无奈的叹息,索性就离开了。
里德尔只把世界分为,她的世界和她以外的,他一直都明白。
“查尔斯,你想要做什么?”里德尔斜睨了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魔杖。有人骂骂咧咧地向她吐了口唾沫,液体还未溅到她身上,那人就被一道绿色的魔咒击中了。
查尔斯慢悠悠地走下来,临时搭建的楼梯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像极了没有调音的钢琴。那圈闹事之徒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谦恭地低下了头。他走到里德尔身边,笑着搭上了她的肩膀:“这群人一直令我头疼,顶着格林德沃那老家伙的旗号到处干坏事,没少留下烂摊子让我出来。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查尔斯的笑容慢慢拉大,嘴唇贴着女孩的耳垂,一字一顿轻柔地说:
“看看我们俩谁杀的更多。”
疯子。
里德尔看着他亢奋的神色和凌乱的金色长发,没有挪动脚步。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倾听着内心那个豁口愈来愈大并逐渐崩塌的声音。
那些人在她的脚边倒下,血液弄脏了她的裙摆。她利落地转身,关闭了楼下的出口,将开始瑟瑟发抖的人们困在了这憋闷的空间里。
烈火熊熊,她念道。
本是一个简单无害的魔咒,从她嘴里说出来,却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意志。火焰包裹了在场的其他人,湮没了他们,前一秒还无比狂热的信徒现在却像狗一般,趴在地上,亦或是被火焰卷在了空中,痛苦地哀嚎着。约莫燃烧了五分钟,火势便止住了,那些人也变为了几根骨头和带着热度的死灰。
“我赢了,”里德尔转过头,露出今日第一个由衷的笑容,“派人和德国的报社联系,明日的头版就写成邓布利多的拥护者蓄意谋杀对手的支持者,版面和内容越夸张越好。”
查尔斯死死地盯着她,视线一刻也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她大概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诱人,粘上几分血液的白色裙摆,猩红色的眼瞳,漫不经心又胜券在握的神情。
他步履蹒跚地上前,活像一个喝醉的人,嘴里喃喃着将对方拥住,虔诚地亲着,恨不得将她若有若无的香气都揣入兜里。
回应他的是脸上响亮的一巴掌,还有被拽住凌空而起的痛觉。眨眼间,他就被甩在了泥土上,四周是茂密遮住了外界的树木。
“你想在这里和我约会?”查尔斯歪了歪头,指腹用力擦过嘴角,见有血液在上面,怔愣了片刻,又哈哈大笑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被人打过了。”
“你马上就要重温这种感觉了。”里德尔活动了一下手腕,迅速地甩出三道魔咒将对方困住,却被他用同样的招式破解了。
一道道魔咒在半空中划过,旁边的树木和灌木丛也被砍掉了不少。爆炸声和火花接二连三响起之后,两个人的魔杖都脱了手,掉落在一旁。
查尔斯跨坐在里德尔身上,两只手按住对方不断挣扎的胳膊,俯下身将脸埋在对方的脖颈间,贪婪地嗅着那抹香气,渺远又格外逗人。
“我赢了。”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
“看起来你在孤儿院没有和别人打群架的经历,而且是一对多的情况。”里德尔的眼神很平静,趁着对方没有反应过来,按住他的手腕就往地上压,自己利索地起身,将他压在了自己身下,往他身上打去,每一拳都毫不含糊,还专往看不见的地方。
查尔斯被迫倒在地上,毫无羞恼之情,完全不觉得被女孩按着打有什么光彩的。他很兴奋,甚至想要反握住她的手,然后轻轻地抚摸。
他爱惨了对方残忍,不留情的模样。
“亲爱的,我有必要提醒你,”查尔斯的余光瞥见了树后的人影,笑了,“邓布利多教授似乎在那里。”
16. 信任与家人
“一谈到道德,他就沉思了,缄默了,或者只说一句,我只对我自己负责。”
里德尔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毫不留情地给了对方响亮的一巴掌,“你没有资格这样和我讲话。”她感觉内心的豁口愈来愈大,并且毫无缝合的趋势,这让她感到几分不习惯,但更多的是快感。她不慌不忙地从起身,将两人的魔杖拾起,并没有直接递给查尔斯,而是拿在手里把玩,“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格林德沃不是值得追随的对象。”
这话既是说给树林后的邓布利多听的,来弥补方才她和查尔斯打斗的混乱,也是发自内心的劝告。她在格林德沃麾下做事的原因只有一个,仅仅是丰满自己的羽翼,拓宽自己的人脉,为以后建立自己的组织作准备。里德尔一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可以为此牺牲所有人,包括她自己本身。
“我当然知道,”查尔斯半支起身子,用手帕擦了擦脸上和掌心的血迹,懒洋洋的模样仿佛不是经历了搏斗,而是悠闲地外出郊游,“我从未有过任何顾忌,哪日在他手下做得不开心了,我就会选择离开。”
是否开心是对方做事的评判标准,这个认知让里德尔微微皱眉。
她很看好查尔斯充沛的魔法实力,还有掌握的德国势力,有意蛊惑他倒戈,但是她却没有想过会得到这样随心所欲的答复。碍于邓布利多还在一旁悄悄观察,里德尔也无法直接地劝说,只好将他的魔杖交还给他,却发现手里的魔杖已经变成了一根野草,而查尔斯正拿着自己的魔杖笑眯眯地看着她。
见鬼,她暗暗咒骂道,不愿意和这个恶趣味的家伙过分纠缠,直接扭头离去。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他大声在后面喊道。
营地里一片混乱,帐篷全部被火星吞没。有人惊慌失措地幻影移形,却留了半截淌血的身体在原地。女人们搂着哇哇大哭的孩子们轻声安慰,不安地蜷缩在营地边缘。男人们在争斗,野蛮地为了自己并不了解的信仰而互相攻击,狼狈地躲闪。
里德尔的脚步短暂地停滞了片刻,又大步向火势最严重的情况走去。明日的头版新闻已经有着落了,两方势力的矛盾点也有导火索了,她何不借此让自己的形象再一次出现在各个国家的报纸上?
“清水如泉。”她挥了挥魔杖,连片的火焰便听话地全部熄灭了。一旁灰头土脸的扑火人见到这副场面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多么神气。方才好几个成年巫师都制止不住的火势,现在却被一个看上去无比年轻的女孩消灭了。
她不加理会,又转身用昏昏倒地将闹得最凶的两波人击倒,动作极为迅速,时间没有超过一分钟。营地里陷入了暂时的沉默,匆匆赶来维护治安的魔法部成员也待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面面相觑地看着。
“组织人们分批离开这里吧,”邓布利多不知何时站在了里德尔身后,稍微用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平静地吩咐道,“动静太大,或许麻瓜已注意到了。”工作人员都非常尊敬这位声誉鹊起的白巫师,连忙组织人们离开营地。他们好奇地看了一眼面容沉静的黑发女孩和她身后的邓布利多,真是古怪。两人拥有截然不同的气质,站在一起却意外和谐。
“她是谁?”有人低声问道。
“好像是里德尔,麻瓜的姓,”有熟悉两人的傲罗回答道,“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却不知道为什么和邓布利多先生很亲近,现在也暂住在他家中。”
“真是厉害,”人们感叹道,“许多年没有出现过魔力如此充沛的巫师了。”
看着十分钟前还混乱不堪的局势重新恢复了平静,里德尔才缓缓松了口气,装作如释重负的模样,将凌乱的头发扎起来。手指划过脸庞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让她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诚实地讲,这点疼痛无异于羽毛划过,但是看着邓布利多微沉的神色,她心里知道,他一定看见什么了,自己必须找好说辞。
“汤姆,不要动,”邓布利多轻柔地帮她处理好了伤口,动作很是小心,语气里却带着些许苛责,“你不要那么莽撞。你这么贸然过去,伤着你怎么办?”
“我只是想早点回家,”里德尔的神色也很委屈,还带点闷闷不乐,“先生,他们什么事情都找你,魔法部干事还那么慢,如果我不制止,可能明天都见不到你。”停顿了许久,她又抬头望向邓布利多,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先生,你是不是和……”
本来因为里德尔前半句话神色变得柔和的邓布利多一下子又皱起眉来,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幕场景,心里有些不安,他从来没有见过汤姆如此下狠手的模样,那个和她纠缠在一起的青年,查尔斯·肖恩,似乎是那个人的手下:“汤姆,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什么了?”
里德尔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半天都不肯重新开口。邓布利多有些慌了神,捧起女孩的脸时,却发现豆大的眼泪从指尖上滑过。他的声音更焦急了:“怎么了,汤姆?是伤到哪里了吗,还是那个人对你做了什么?”
瞧瞧,现在直接说出来自己看到了这一切。里德尔在心里冷笑。不过,想必邓布利多没有看见她用黑魔法那一幕,只看到了她和查尔斯打斗的场景,态度才会如此温和。她的身子颤抖着,似乎不想面对这一切:“先生,有人好像特别不喜欢我。他说,他说他的主人要杀了我。我问他,为什么,他让我来问你。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梅林。邓布利多长叹了一声,将她轻轻地搂入了怀里。那个人,太疯狂了,为什么一直要抓住自己不放?倘若是以前,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或许内心深处还有一分愧疚、悔恨之下的欢喜,来怀念那个逝去的金色夏日。但是现在,他重新拥有了家人,他不敢想象,如果悲剧重蹈覆辙,会变成什么模样。
“没事的,汤姆,”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们回家。”
魁地奇世界杯结束后的好几日,里德尔都没有离开住所。预言家日报花了一整个版面来讲述那日她究竟做了什么,毫不吝啬对这位十四岁巫师的夸耀之词。邓布利多看见之后似乎更忧虑了,无论她想去哪里,都要问问,是和谁,到哪里去。她不得不捏造了许多谎言,来让对方放松下来:“我真的没事,先生,只是出去逛一逛。也快开学了,我想去对角巷买一些物品。咕噜似乎不太喜欢上次买的猫粮,我想着去换一种。”
黑猫甩了甩尾巴,似乎也在附和她的话。邓布利多也知道自己担忧得太过了,前几次出门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或许那日格林德沃只是派人来警告一下。但是,汤姆和布莱克、马尔福两人走得很近,而这两人的家族又和格林德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觉得似乎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他得去查一查。
邓布利多暂时放下心里的疑惑,点了点头,目光落到女孩右手佩戴的黑宝石戒指上,它暴露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芒,“汤姆,这枚戒指真是别致。你从哪里获得的?”
获得,而不是购买。自己的说辞永远只能让他心里感动却丝毫没有降低警惕心,里德尔在内心嗤笑,面上却露出高兴的神情,还扬起手在阳光下仔细端详,将准备许久的理由搬了出来:“唔,这是我在古玩店里花十加隆买的,就是上一次我去找沃尔布加玩的时候。说来也奇怪,它明明在很不起眼地在角落放置着,我却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古玩店在哪里?”邓布利多继续问道,神情自然得就像随口一问。
“翻倒巷,”里德尔放轻声音,微微咬住嘴唇显出几分忐忑,“您会因为我去翻倒巷而不高兴吗?”
“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好,汤姆。”男人镜片后的眼睛如一片浩瀚的海洋,温热的掌心落在她头上,轻轻地拍了拍。“那里鱼龙混杂,充斥着谎言与欺骗。”他意有所指,深邃的目光微微闪动。
里德尔低下头来掩饰眼中一晃而过的红光,仿佛做错事乖顺接受批评的孩子,随即又抬头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弧度完美无缺。“好的,我一定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拉着对方的手臂摇晃两下,出色的容颜因乖巧的神情显得格外娇艳可人,“那我先出门了,先生,沃尔布加还在对角巷等着我呢。”
邓布利多再次点了点头,却有些沉重。翻倒巷,看来,他必须去一趟了。
伟大永远会招来嫉妒。
当里德尔借助地势在小巷里躲避攻击时,她再一次加深了对这句话的理解。她可不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有什么值得眼红之处,但其他人显然不这么认为。
魔咒擦着她的肩膀而过,留下火辣辣的痕迹。她侧身向一旁躲去,迅速地击倒了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却被另一个方向的魔咒击中了后背。克里姆,格林德沃在英国另一半势力的掌权者,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决定要干掉她。提前部署了禁止幻影移形的魔咒,几批人在不同的方位攻击,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里德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到如此被动了。
但对方低估了一位在孤儿院长大的人的生存能力。他们过于依靠魔杖,却忘记了人有一双脚可以跑,一双手可以打斗。在不停止的跑动与不停歇的发射咒语之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灰色的时光。为了一块发硬的黑面包,和别人在地上撕扯,甚至肩膀被咬出了血印。被他人联合起来诬陷,关进黑屋里三天,每日只有一碗清粥和别人吃剩下的面包皮,浑浑噩噩地熬过没有时间概念的日子。
里德尔跳入翻倒巷的一家店铺里,从后门拐出,向身后甩出一道道魔咒,竭力向博金店跑去,再往前面便是通往对角巷的岔口。跑过橱窗时,她意外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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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本的速度也放缓下来,一不留神,三道魔咒便一齐击中了她。里德尔蜷缩地倒在了地上,疼痛占据了她全部的感官,嘴皮疼得哆嗦。
一双皮鞋停在眼前,有人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汤姆·里德尔,我很佩服你的魄力,但是你的野心过于强烈,已经威胁到了我。我不得不让你消失,”克里姆用大拇指抵住女孩的唇瓣,声音晦涩不明,“可惜这张漂亮的脸蛋了,大概你死后还可以卖个好价钱。”
里德尔的瞳仁逐渐伸长,变成了蛇的形状。中央一点猩红的光慢慢扩散,嘶嘶声从巷道四面八方传来。她正准备动手,却看见了从博金店出来的邓布利多,满脸凝色,却带着一些如释重负,似乎将心里的石头彻底放下了。
她明白,博金店里的秘密太多了,但自己一向重视保密,就连参加布莱克的舞会也采取了易容。这次被克里姆抓住也是因为格林德沃曾经引荐过双方,见过真容。想到这里,她提高了声音,含着凄厉与十足的恐慌:“为什么?你从进入对角巷就跟着我们,我和你根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怪就怪格林德沃先生吧,”克里姆嗤嗤地笑着,魔杖在手掌里转了一圈,“阿瓦达……”他的咒语还没有念完,就被一股力量按在了地板上。
“汤姆,你没有事吧?”邓布利多上前想扶起女孩,却因为对方狰狞的伤口和涣散的目光停止了动作,转而将她腾空抱起。强大的魔压根本不逊于格林德沃,让克里姆等人纷纷跪在地上,身子颤抖得像一个漏沙的筛子,毫无反抗的余地。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邓布利多厉声质问道,伸手将女孩搂得更紧,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又因为对方吃痛的呼气声而僵住,不知所措。
“你还不知道原因吗?伟大的邓布利多,”克里姆吃力地说着,目光胶着在眼前行为亲密的两人身上,语气幸灾乐祸,“格林德沃……”
他原本想把里德尔和格林德沃之间的交易告诉邓布利多,但声音却止在了脚腕剧烈的疼痛里。那是一条颜色鲜艳的小蛇,尖牙还泛着异样的光,而最初跟丢的沃尔布加·布莱克却和布莱克的继承人,阿尔法的·布莱克出现在了巷口。他恍然大悟地看向窝在男子怀里的女孩,却被对方眼里的深色吓得不敢再开口。
邓布利多是一名白巫师,不会要他的性命。但里德尔从不会心软,她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他的命对她而言只是一块绊脚石。无论是把他送到魔法部还是格林德沃那里,他都没有活路。他已经失败了,克里姆意识到。
一阵黑烟飘过,地上趴着的几人便不见了踪影。邓布利多刚想要追上去,但怀里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的女孩却让他不得不顾虑这么做的后果。剜心蚀骨可不是简单的黑魔咒,它会把人逼疯。
里德尔感受到黑烟的气息,那是格林德沃的召唤。这代表着,他知道今天的厮杀并密切关注,却迟迟没有出手。这个疯子,她在心里咒骂道。从布莱克家族的遭遇就可以知道,格林德沃可不讲究人情,他只在意实力和能带来的利益。这也是她能迅速获得重视的原因。
“汤姆!”沃尔布加冲过来,抢在阿尔法德面前开了口,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这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下子就把你给带走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不小心卷入什么麻烦里了吧。先生……”里德尔又转向了邓布利多,喃喃地抓住了对方的衣服,声音显得微弱而细碎,“你怎么会在这里?”话音刚落,她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大量的血从嘴里喷出,浸湿了邓布利多胸前的衣襟。
“汤姆,我马上带你去圣芒戈医院。布莱克小姐,我先带汤姆去治疗了。”不知是无意还是着急,邓布利多并没有提及另一位布莱克。他强行破坏了克里姆设下的魔咒,幻影移形来到了医院,冲入第二层的治疗区。
“阿不思,你不能乱闯这里。”琼斯板着脸教训道。她和对方已经是三十多年的老朋友了,相较于其他人的谨慎小心,她说起话来从不客气。
“艾琳,这孩子刚刚遭受了剜心蚀骨咒,状态很不好,你赶紧治疗!”
“梅林的胡子,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琼斯面色紧张,连忙招来其他医生一起查看病情。一番忙碌后,女孩的状况才稳定下来。
邓布利多一直坐在床边,默不作声地看着,时不时用手帕擦去女孩脸上的汗水和唇边的血迹。琼斯很少见到老友如此紧张的模样,端来一杯水:“不用担心,她的生命力很顽强。”
但邓布利多并没有接受,只是握着手帕的手微微发抖。直到琼斯认为他没有回应,准备收手时,却听见对方用一种陌生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问道,“艾琳,你有做过什么令你后悔终生的事吗?”
17. 死亡圣器
“她致命的矛盾就是她真正的天才。”
新学年开始了,却传来了一个重磅消息,三强争霸赛将在霍格沃茨举办。德姆斯特朗以及布斯巴顿会派优秀的高年级巫师到霍格沃茨参赛,历时整整一学年。大家都很兴奋,毕竟三强争霸赛在几十年前便因为过于危险取消了,今年却再度重办起来。要说学校里有谁对此感到不高兴,那一定是喜欢魁地奇的选手们了。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马尔福忍不住埋怨道,难得褪下了那层伪装的皮囊,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只有十六周岁以上的学生才能报名参加。我们这一年就只能看到所谓的学校选手参加比赛,在观众席为他们加油喝彩。”
“阿布拉克萨斯,别那么悲观,”沃尔布加打趣道,“还有圣诞节舞会,到时候你可以和你的第二任未婚妻跳舞。”
马尔福家族在上个月和伯恩斯家族取消了婚约,一如既往,见风使舵的速度远超于其他人。伯恩斯的族长暴毙于家中,所有的资产被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族卷走。一夜之间,所有的纯血贵族都知道了这个名字:Lord Voldemort。
伊丽莎白退学了,马尔福也在父亲的命令之下,和三年级的戴安娜·波普签订了新的婚约。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很慌张,沃尔布加却玩笑似的讲出来了。马尔福碍于情分,并没有说些什么,但是微微下沉的神色还是显示出他的不满。
里德尔漫不经心地圆场:“他们来了。”大家都不再纠结上一个话题,朝着庭外望去。一辆巨大的粉蓝色飞天马车降落在地上,高大的女人带着十几个学生从马车里走出。十二头骏马收起翅膀,发出焦躁的喘息,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随后,一艘巨大的轮船便从黑湖中央冒出,湖水气势汹汹地涌上岸边。德姆斯特朗的学生都穿着厚重的毛皮斗篷,身材高大,看上去像是一堆移动的黑熊。
德姆斯特朗的校长是爱德华·尤迪特,一位格林德沃追随者。在先前的聚会里,里德尔曾经和他见过一面。他先分别和霍格沃茨和布斯巴顿的校长握了手,又热情地向前,用两只手同邓布利多大幅度握手,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会以为他们是多么要好的朋友。
尤迪特甜腻腻地喊道,“我亲爱的阿不思,真是许久未见你了。”他的右眼飞速地闪过一道红光,这让里德尔生出几分警觉。熟悉的气息,她敏锐地察觉到。
十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大家都不愿意在外面多呆,纷纷进入了大厅。等大家都坐下来之后,迪佩特校长拿出一个华丽的木盒子:“本次的三强争霸赛共有三轮,将在不同的时间段举行。裁判们将根据勇士们的表现进行打分,得分最高的选手将获得冠军。”
他掏出魔杖,在木盒上敲了敲,里面出现了一个高脚酒杯,燃烧着蓝白色的火焰。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这神奇的高脚杯。
“这是火焰杯,”迪佩特校长继续说道,“将由它挑选本次三强争霸赛的三位勇士。我保证,它是最公平的评选者。每一位想要参加的同学,必须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羊皮纸上,再扔进火焰杯里,时限为从此刻开始的二十四小时。在此期间,火焰杯将一直放在大厅中央。明天晚上,也就是万圣节的夜晚,火焰杯将做出选择。我再次提醒各位,当你把牛皮纸扔进火焰杯之后,你必须参加完所有的项目。为了避免年龄不够的学生参加比赛,我将会在火焰杯周围设置界限。”
大厅内再次喧闹起来。里德尔没有理会周围人热火朝天的讨论,她对所谓的三强争霸赛并不感兴趣。她更好奇,为什么格林德沃会伪装成尤迪特来到这里。英国暗地里有许多格林德沃的追随者,但是表面山还是魔法部掌控大权。大部分人对他都是恐惧又害怕。格林德沃来到霍格沃茨,绝对不是一件有利于利益的事情。除非……
“亲爱的汤姆,我们又见面了。”
有人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里德尔抬头,果然是查尔斯·波普,正微笑着望着她。她同时也用余光发现,几乎整个大厅的学生都在往这边打量。霍格沃茨和布斯巴顿的学生是出于好奇,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是出自敬畏和害怕。
真是有趣。她挑了挑眉,感受到邓布利多的视线,语气不冷不淡:“你好,查尔斯。希望你能在霍格沃茨待得愉快。”
“我想一定会的,”查尔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原先用墨绿色发带束起长发也披散下来,仅仅是简单地坐着,就已经显示出凌驾于他人之上的人的气质,“我们从德姆斯特朗带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我想你也会喜欢的。”
里德尔在第二天才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来自外校的学生会跟着霍格沃茨的学生一同上课,而来自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老师则会交换给霍格沃茨的学生们上课。而德姆斯特朗带来的,是一个名为实践课的课程,由校长尤迪特亲自执课。
“根据魔法部的规定,我应该教给你们破解咒。可是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双面的,它的危害多大,它可利用的价值就有多大。我可不希望从你们闭口不谈黑魔法,还傻乎乎地把这种思想传给你们的下一代。有谁告诉我,三大不可饶恕咒是什么?”尤迪特缓慢地在教室里踱步,眼神掠过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的众人。甚至有几个霍格沃茨的小巫师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魔杖,骨节都发白了。
纵使现在的欧洲有很多格林德沃的追随者,但人们认为黑魔法是邪恶的,这一普遍的观念依旧没有得到实质性的纠正。
阿尔法德举起了手,打破了教室里的沉寂,“先生,三大饶恕咒分别是夺魂咒、钻心咒和阿瓦达索命咒。”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和平时上课一样。
“很好,”尤迪特赞许地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有两只大蜘蛛在里面爬来爬去,“现在和大家演示一下这三个魔咒。”
“波普先生,你来示范钻心咒和索命咒。”
听到自己的名字,查尔斯如梦初醒般把脸从臂弯里抬起,右脸颊还有压出的红印。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挥舞了一下魔杖,“钻心剜骨。”蜘蛛的脚立刻全部缩起来,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左右摇摆。它弹了一下,再也没有动静。
这是极厉害的钻心咒,直接将蜘蛛折磨致死。里德尔对查尔斯的实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她意识到自己的魔法实力或许还在他之下。
“太无趣了,这么小的蜘蛛,大家怎么看得清。”查尔斯低声抱怨道,语气像个天真的孩童,因为没有得到心仪的玩具而埋怨。他弹了弹尾指,另一只蜘蛛就变得有整个讲桌那般大,不顾一切地在地面上爬动,吓得前排的同学尖叫起来,手忙脚乱地往后退。
“慌什么,”他瞥了一眼,视线恰好撞上里德尔探究的目光,唇角不由地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格外轻柔,“阿瓦达索命咒。”
一道耀眼的绿光闪过,伴随着杂乱的声音。那只蜘蛛翻了过来,仰面躺在地面上,然后慢慢缩小,成为了僵硬的一小团。
“阿瓦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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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命咒需要很强大的魔法实力作为基础,波普先生做得很好,”尤迪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但因为狰狞的伤疤,显得更加丑陋,“现在我来给大家演示夺魂咒。”
“里德尔小姐,在魁地奇的那场骚乱里大放异彩的人物,各家报社争先报道的对象,伟大的巫师邓布利多先生的爱徒,能请你上台来配合一下我的演示吗?”他一连说了好多个修饰语,眼珠子咕噜转动,舌尖扫过上嘴唇,眼神直勾勾地盯着。
阿尔法德条件反射地抓住了里德尔的手腕,戒备地看着讲台上的男人,低声劝道,“拒绝他,汤姆,他是非常狂热的格林德沃追随者,鬼知道他想要让你做什么。”从德姆斯特朗代表进入霍格沃茨后,他也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并不一般。但是,他见格林德沃的次数并不多,所以也没有认出,这就是格林德沃本人。
或许整个学校,只有三个人知道格林德沃的身份。
“没有关系,阿尔法德,不会有事的。”里德尔将对方的手拿开,离开了座位。不知道邓布利多是否发现了?可即使发现了又怎样,现在的局势是格林德沃的拥护者占一半,各个国家的魔法部占一半,两方正维持着微妙的平衡。魔法部暂时不会愿意打破现在的局面,邓布利多自然也做不了什么。
她走到讲台前的空地,魂魄出窍四个字后,她感受到了一股朦胧又轻松的喜悦。有人试图在蛊惑她一步一跳地往前走,这真是一个可笑的动作。
里德尔摇了摇头,竭力将那股声音从脑海里驱散。若是普通黑巫师的夺魂咒,她轻松便可以抵抗,但眼下面对的是格林德沃,她不得不费点气力。
“不错,你做得比我想象中要好,”尤迪特夸奖道,把视线转向惊讶的学生,“现在我要教给你们更有趣的东西。”他在黑板上画了一个三角,又画了一个圈,最后添了一条竖线在其中。看着大家茫然的神色后,他蓦地笑了:“有谁知道这是什么?”
教室里更安静了。
里德尔原先以为,这只是格林德沃的标志,但眼下看来,还有其它深意。尤迪特环视着教室,最后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没有再移开视线,似乎这个故事,就是讲给她听的:“老魔杖、隐形衣和复活石,合在一起就是死亡圣器。”
“传说中,拥有了全部死亡圣器的人,就是死神的主人。死亡圣器的最初拥有者是佩弗利尔三兄弟,分别是安提俄克,卡德摩斯和伊格诺图斯。其中,安提俄克是老魔杖的最早拥有者,他被杀后,老魔杖辗转流落。伊格诺图斯是隐形衣的最早拥有者,而卡德摩斯是复活石的最早拥有者。听说,我只是听说,复活石被放在祖传的冈特家族戒指里。”
里德尔面上没有任何触动,她能感受到斯莱特林的学生都朝她望过来。阿尔法德的目光在她的戒指上停留了片刻,又触电般地缩回了,轻轻地用手握住了她的手掌,挡住了其他探究的视线。看上去自己亲爱的舅舅还留了一样好东西,里德尔想着,又突然回想起邓布利多那时的神色。或许,这位伟大的白巫师,也知道不少东西。
下课铃响了。经历了这样一堂课后,霍格沃茨和布斯巴顿的学生大部分都表示了极大的抗拒。三个学校经过商议,只好各退一步,停止实践课,而其他科目照常。
第二日,火焰杯选出了三强争霸赛的选手。但是,出人意料,却选出了四位:德姆斯特朗的查尔斯·波普,布斯巴顿的希伯来·莫莱,霍格沃茨的弗利蒙·波特,还有汤姆·里德尔。
18. 内心的恐惧
“蔑视痛苦无异于蔑视生活本身,因为人的全部实质就是由饥饿、寒冷、委屈、损失和死神面前哈姆雷特式的恐惧构成的,全部的生活都在这感觉里。”——契诃夫《第六病室》
各家报社采用了不同的方式来捕捉这次三强争霸赛的边角新闻,他们企图在选手上做点文章,毕竟火焰杯选出了四位选手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况,却发现每个学校对他们的参赛代表都格为满意,包括霍格沃茨。
斯莱特林学院就不用提了,他们宣称实力才是最好的证明,旗帜鲜明地支持里德尔参加三强争霸赛。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持中立态度,他们并不怀疑里德尔的能力,但更好奇她究竟怎样骗过了火焰杯,报名参加了比赛。格兰芬多学院的学生起初还有些愤愤不平,但是波特和肖恩两人很快就稳定了局面。两人目前一位是学校主席,另一位是格兰芬多的级长,都很叫人信服。再加上里德尔向来和格兰芬多的院长关系密切,他们也便嘘了声。
至于那些少有怨言的人,她也叫他们感受了一番谣言的滋味。人们总是喜欢往不属于自己的戏份里插一脚,吵吵嚷嚷,便以为自己也沾了光,成为了主角。看热闹的心理大多在于从他人的生活获得成就,或使自己的生活不显得那么乏味。无论是哪一种心理,她都无比厌弃这些人。所以,里德尔并不介意让他们也尝尝这滋味。
更令人惊奇的是,裁判组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只有邓布利多以教师的身份反对。他忧心忡忡地表示,汤姆前段时间才受了伤,并不适合参加比赛。但是尤迪特却立刻驳回了,表示火焰杯选出来的人选必须参赛,这样才公平。其他裁判也像是失了魂一样,无条件地对他的话表示赞同。记者们发现了卖点,就像嗅到骨头渣的狗,一拥而上,预言家日报连续几天都在报道她。加上上次魁地奇世界杯的报道,现在不少人都对里德尔的名字耳熟。
“十四岁的天才少女,邓布利多的爱徒。”马尔福大声读出最新一期报纸的头条,轻笑了一声,将报纸折叠好放在一旁。抬头时却看见他的未婚妻,戴安娜·波普身子前倾,正一脸崇拜地看着里德尔。
他在其他人身上看到了这种目光许多次,有时候他独自站在镜子前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反问自己:我看向她的目光也是这般吗?
马尔福从不否认自己对里德尔的爱恋——被她吸引,简直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但他也心知这种情感里混杂了太多其他的东西,就仿佛是一杯原本香醇的酒,为了更多的容量,而加入了劣酒。父亲口中的责任,他从小被教导的审时度势,就像是一条枷锁,成就了他,也束缚了他。他愈是调查里德尔,便愈心惊。三年前需要自己伸出橄榄枝才能在斯莱特林立足的她,现在居然已经站在了这样的高度。更恐怖的是,这只是冰山一角。
“这种博人眼球的报道,阅读它都是一种浪费。”里德尔将手中的羊皮卷向下挪动了半分。第一个项目和内心相关,这是查尔斯带给她的线索。她难得感受到了片刻的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准备。内心,自己内心究竟有什么?她想不清楚。或许到了赛场了,所有人都看到她内心是黑漆漆的一团了。
“汤姆,你可不要太自负了,”查尔斯从背后拥住她,往她的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轻轻地在脸颊上落下一吻,又直起身子,“或许你的心里还是火山,喷涌着很多情绪,只不过是你压抑住了,不想别人发现。”
“波普,”里德尔叫了他的姓,而不是名,满意地看着他变了脸色,“我更期待你内心在想些什么。或许在赛场上就能看清楚了。”
戴安娜听到这个姓氏,终于把视线从里德尔的脸上移开,施舍了半分给眼前这位不速之客。金黄色的头发,亮蓝色的眼珠,完全符合波普家族人的特点。
“你姓波普?”她语气不好地问道。戴安娜是不折不扣的英国式淑女,这是贵族巫师界公认的事实。良好的仪态与优渥的家底,让她成为了炙手可热的联姻对象。她的父亲,波普的族长,是出名的宠妻爱女模范。每有聚会,便必有人调侃这点。老波普先生总是和蔼地笑笑,引得周围一片艳羡的目光。
查尔斯的眼神从她身上轻飘飘地掠过,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看向里德尔,“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平日里展现出来的便是内心想法。倒是你,汤姆,好好准备一下吧。到时候可别让所有人都看见,原来你内心是这么想的。”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像是挑衅,却是忠告。看到这一个项目是和内心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相关。里德尔了解自己,那些关于血、权力、力量的冲动,要是就这么展示在众人面前,并不是一件好事,她必须学会如何操控自己的内心。
她看着仍盯着查尔斯背影的戴安娜,心理感受到一丝好笑,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在美梦破灭之后又会是怎样的神色。她随意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到了有求必应室门前,心里想着纸条上的内容,门便开了。装横精致的室内,格林德沃已经恢复了原貌,正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品酒。见她来,被子自动斟满,送到了她的手边。
里德尔在另一旁坐下,抿了一口,甘醇的味道。格林德沃向来不会亏待自己。她并没有直接问对方的来意,而是说:“先生,霍格沃茨和你想象中一样吗?”
“和阿不思讲的一模一样,”格林德沃的眼睛眯起来,似乎在回忆曾经的岁月,“那些密道,教室,休息室。来到这里,就像是……汤姆,你的观察力太敏锐了。”
“我想你会喜欢上这里的。”她弯了弯唇角。
“我还记得两年前我把你带到舞会上,你明明不会饮酒却强装镇定的模样。”格林德沃饶有兴致地望着对面的女孩。最初他只是将她当作一个有爪子的宠物,养在身边,陪邓布利多解解闷,也带给他一些刺激。没有想到,对方在短短几年,就成为了他的右手,甚至叫他也刮目相看。“你的姿态愈发优美了,也学会了享受。”
“人要是不会享受,那多么无趣呀。”
“我为克里姆失礼的行为像你道歉,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处置。我打算将英国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你。”格林德沃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轻微的嗒嗒声让气氛显得更加胶着。两人虽都姿势闲适地品着酒,但魔压都悄无声息地渗透了出来。
应有的处置?里德尔在心里冷笑,不如称为失败者的处置。她听闻克里姆已经在西班牙被杀害,这倒是符合格林德沃的做事风格:不讲情感,只讲实力。
“感谢先生的厚爱,”她不卑不亢地回复道,微微垂下的眼帘掩盖了所有的情绪,“但是我只是一名学生,负责英国部分地区已经让我颇为吃力了。如果要掌控英国的所有势力,我实在是无法做到。”
“聪明的女孩,懂得掩藏自己的野心,”格林德沃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放在自己鼻下轻嗅,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晦涩不明,“他的气息。”
“上次被克里姆追杀,是邓布利多教授救了我,”里德尔继续和格林德沃谈判,她可不想一边帮他做事,还要帮着内部提纯,“先生,恕我直言。即使我有实力胜任你的任务,他人接连不断的追杀也会折损我的办事效率,进而折损您在英国的势力。”
“我已经对内宣布了你的权利,”格林德沃随意地将杯里的酒全部倒在了桌面上,构成了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图案,腾地燃烧起来,“如今,你的话便是我的话,你的指令便代表了我的。近段时间我也会在英国,清理一些家伙。你想要做什么就大胆去做,我可不是那帮窝囊的魔法部官员,会折断手下想要腾飞的翅膀。”
他割下她的一缕头发,又变为了尤迪特那副模样,转身离开了有求必应室。里德尔坐在沙发上,不由地笑了。格林德沃,每当她咀嚼着这个名字,她都能清楚地听见内心每一处地方陷落的声音。这个世界正在颠倒、塌陷。
当她从病房里醒来的时候,只见邓布利多正坐在旁边的椅子望向窗外,神色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几岁。她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替对方抚平眉间的皱纹。但当她伸手的那一刻,里德尔才发现,自己演戏演得太多了,竟然将自己也骗过去了。
“先生……”见邓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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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多转过身来,她苍白的脸上立刻浮现一抹笑意,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格外引人怜惜,“我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幸亏你来了。”
邓布利多怔怔地看了她一会,蔚蓝色的眼睛里闪烁过她不明白的情绪,虚虚扶着她肩膀的手微微发抖,仿佛正经历着巨大的煎熬。过了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却像烫伤般嘶哑而低沉,“对不起,汤姆。”
这声对不起里包含了太多含义。里德尔的眼底滑过一抹暗色,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反问道:“先生,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巫师界里都在传,我是唯一能打败格林德沃的人,他自然会攻击我身边的人。是我大意了,让你承受了伤害。汤姆,我很抱歉。”邓布利多知道对方应该猜到了原因,但他依旧想当面解释一次,由他亲口说出来。
至于剩下的一半秘密,就让它随土壤腐烂吧。
这只是部分原因,里德尔十分清楚。剩余的,如果不是格林德沃表现得过于明显,她也不会朝这个方向猜想。两位看起来毫无交集的人,甚至站在彼此的对立面,怎么可能是年轻时的恋人?她压下心底那一点不舒服,像蚂蚁般噬咬着她的心脏,伸手环抱住了对方宽厚的肩膀,“我没事,真的没事,先生。我很高兴自己能和你一起承担这些。”
这或许是自己内心不愿意面对的?里德尔望向空白的天花板。或许还有玛丽亚的死。自己虽然是迷情剂的产物,但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人,便会有情感,无论这是仇恨,还是爱。她对这些情绪感到陌生,她一直觉得,这些东西会牵制住自己向上的脚步。但是看着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她又变得不确定起来。
爱情,真的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吗?能让两个立场截然不同的人,在几十年后,依旧怀有那年夏天没有燃烧殆尽的激情。
她难得感受到迷茫。这份情绪让她手脚发烫。里德尔低地地笑起来,真令人厌恶,她永远不会叫自己也变成这副模样。
第一个项目当日,所有人都聚集在看台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场地上的雾气随着选手的心绪变化成他们恐惧的场景,像蛛网一般,将他们困在了其中。只有里德尔面前的,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一团灰白色的雾气。里德尔瞧了瞧查尔斯的,真是意外,竟然是狼狗。甩着舌头,流下贪婪的唾沫。
她挥了一下魔杖,试图将这雾气剥开,但是纹丝不动。里德尔又试了几个魔咒,但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她尝试着将内心的想法敞开一些,雾气终于有了松动,并且迷迷糊糊地出现了两个青年的身影。正在一点点具象化,已经能看出红色的头发。
就在那时,她抓住了空隙,随着魔咒,雾气消失得一干二净。台陷入短暂的沉寂,随后是掌声与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裁判费了许些气力都没能恢复赛场秩序。
里德尔微笑着将魔杖放入了口袋里,目光和查尔斯在半空里不期而遇。对方的眼睛里闪过兴味,更多的则是激动,是剥掉皮肉,从骨子里透出的疯狂,仿佛刚刚完成了这项任务的是他本人。“你总能使我感到意外。”他动了动嘴唇,声音就自然地出现在了里德尔耳边,仿佛两人正头挨着头,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隔着半个比赛场地。
她摇摇头,取下墨绿色的发带,将弄乱的发丝随意地披在肩头,黑曜石般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正如她左手上的戒指般,折射出咄咄逼人的光线。她的视线扫过尤迪特,对方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一瞬间又和格林德沃重叠了,这丑陋的躯壳显然不适合寄寓他高傲的灵魂。她唇边的笑意渐深,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邓布利多身上。
依旧是那副神情,温和又克制,仿佛周围的喧闹无法激起他内心一丝的波澜。但她和对方朝夕相处过,对他微抿的嘴唇和轻轻搭在左胳膊上的右手所代表的含义再清楚不过。邓布利多带着隐隐的怒气,但这怒气究竟是由于身边人而产生,还是自己的行为,里德尔就摸不准了。不过她非常乐意看见对方的表情出现裂痕。
她望向天空,在观众席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19. 圣诞节舞会
“你现在正处于向往感动的状态之中。你的纯洁无垢的心时时渴望感动,这是一种单纯的疾病。你就像一个长大的少年为了爱而爱一样,只不过是为了感动而感动罢了,你也很清楚。”——三岛由纪夫《禁色》
三强争霸赛暂时落下一段帷幕,第二个项目要到明年再举行。通货膨胀的烦恼和只有几个加隆的材料又重新占据了人们的生活。预言家日报的广告版面越来越大,真正播报的新闻却被挤在了一张纸里,就连头条新闻也变成了关于外国闹事的报道。处在底层的巫师喜欢看这些内容,他们需要从他人的苦难里获得养料,来有所安慰。
格林德沃的势力愈发扩散,就连一向采取“光荣孤立”的英国巫师界也人心惶惶。三强争霸赛在这个节骨眼上举行,可不光是为了恢复所谓的传统,更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在表面上达成团结的表现。预言家日报决定出一期关于项目的专题报道,于是派了记者安娜到霍格沃茨进行采访,还特别要求必须对第一名进行深度采访。
“那么,汤米小姐……”安娜抿了一口热茶,扬了扬戴着复古手套的右手,羽毛笔便以一种夸张的速度开始记录她说的每一个字。
“抱歉,我的名字是汤姆·里德尔。”里德尔笑着打断了她,眼底划过一丝不悦。
“汤姆可是男孩的名字,我想你的父母一定希望你是男孩才这样取名的吧。”安娜摇头晃脑地问道,懒得将目光施舍给对面的女孩。她本就是不情愿地接下了这项任务,认为这只是一个魔法部推新人的鳌头,毕竟一位乳臭未干的学生能做什么呢?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漂亮的女孩。
“我的母亲在生下我后就去世了,她只是单纯地希望我和我的父亲同名,并没有其他的含义。”里德尔缓慢地用指尖敲击着桌面,这是她不耐烦时惯用的动作。她已经对这场谈话失去了耐性,本以为可借此让自己的名字被更多人知晓,但看这位记者的素质,自己的表现不被歪曲便已经值得庆幸了。
“里德尔,这是麻瓜的名字吧。斯莱特林向来注重血缘关系,怎么会允许你进入这个学院呢?”安娜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目光越过里德尔朝查尔斯望去,又招手让家养小精灵端上更多的点心,“你们这里的食物可真好吃。”
“实力,斯莱特林看中的是个人实力与魅力,家族背景只是一项重要的指标罢了。更何况,”里德尔注意到对方的视线,用手抵住下巴掩盖了这抹嘲弄的笑容,“我的母亲也是一名女巫,她的家族或许不容小觑。”
“你长这么漂亮,也不需要这些吧。我听说你和几位优秀的男性都有密切联系。布莱克是你现任男友,但你似乎和马尔福的继承人也走得很近?”
“我记得这次的采访是针对密室事件,”里德尔笑眯眯地望着对方,双手托住下巴,似乎极好说话,放轻的声音格外悦耳,“你问这个做什么呢?”
“这你就不明白了,”安娜抬了抬下巴,手向下一顿示意羽毛笔停止记录,口吻带着十足的骄傲,“你以为大众想看的是事实吗?不,他们想看的是爆点。与其听你干巴巴地讲事情经过,英雄人物的绯色事迹更容易引起大家的好奇心。新闻业发展到现在,讲究的已经不是事实了,而是众人的关注度。”
她烦躁地挥了挥手,却发现羽毛笔依旧写个不停,将她刚刚那番话一字不漏地全部记录了下来,就连消除魔法也无法擦去羊皮卷上的字迹。
“真是卑劣的手段。让我教你如何既还原事件的真实又能博得大众的目光吧。”里德尔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嘴角的笑意晃悠悠地拉大,“可怜人,我来帮帮你。”
“你在做什么?”安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发现羽毛笔像有了自我意志般书写起来,文采比她的更好,记录得故事也格外有卖点。她突然意识到对面的姑娘并不像她表现的那般人蓄无害,这让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发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这是在帮你升职。你如果再报道一下过几天圣诞节时贫民窟的巫师攻击魔法部的事情,我想你的名声会更大。”里德尔眨了眨眼睛,仿佛真的一心为她考虑,“但是如果你不好好发表这篇报道,不为它博一个好的版面,你以后用的所有羽毛笔都不会再属于你。以你的魔法实力,很难找到像记者这样收入高又稳定的工作吧。”
“你……”安娜气得脸颊通红,赘肉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上下抖动,却在看见对方阴沉下来的神色时被震慑得突然说不出话来,瘫在软椅上,良久才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会按照你说的办事。”
里德尔满意地笑了,将写完的报道阅读一遍,卷好,放入了对方的包里。她脚步轻盈地经过了等得百无聊赖的查尔斯:“现在,轮到你了。”
房间外,巫师们正积极地为圣诞节舞会寻找舞伴,完全没有被格林德沃带来的阴霾所影响。若说没有集体荣誉感的巫师不会在意三强争霸赛的比赛结果,那么舞会则是人人倾慕的时刻。霍格沃茨点燃了炉火,屋外厚厚的积雪也无法动摇欢乐的气氛片刻。走廊上随处可见红着脸拦下心仪对象的男女巫师,有人磕磕绊绊地说完邀请内容后自己先跑掉,也有人当场牵手,热烈地拥抱在一起,还有人被拒绝后匆忙离开。最后一种情况可不少见,在查尔斯和里德尔周围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对查尔斯有一种近盲目崇拜的追捧感,明知道会被拒绝,仍像旅鼠般争先恐后地妄图填满大海。但是查尔斯谁都没有答应。
里德尔也收到了不少舞会的邀请,但都被她以有伴拒绝了。她想不明白人们为什么会把精力花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所以当史密斯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舞会时,她询问了一个从书本上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肖恩,你们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个节日?”
“因为有珍视的人,所以这个节日也变得珍贵,”肖恩咧嘴笑道,并不没有被拒绝后的气恼,只是礼貌地将礼物递给她,“这是我母亲烤的曲奇饼干,我想你会喜欢它。我可以知道谁有幸陪你跳第一支开场舞吗?”
曲奇饼干。里德尔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喜欢吃这款,唯一的显露已经被她用魔咒抹去了记忆。肖恩表面上没有显示出任何不满,或者被冒犯的情绪,因为对方的大脑封闭术,她也没有办法潜入他的大脑一探究竟。她看着他笑盈盈的脸,少有地产生了怀疑。
“阿尔法德,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正在交往。”里德尔没有隐瞒。她和肖恩间有一种奇怪的默契,谈不上熟稔,却清楚地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
“这么说,你没有想答应的人咯?”肖恩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露出的酒窝使他原本棱角分明的脸也显得柔和几分,“我最开始就这么猜想,你不会对这种节日感兴趣。”
“那你呢,肖恩,你为什么会对这种节日感兴趣?”里德尔打量着他,就像是从前审视玛丽亚一样。她对这种过于好心的人有一种戒备和怜悯。当然,肖恩和玛丽亚可不一样。他并不像正义热情的格兰芬多,也不像是利益至上的斯莱特林。倘若让里德尔形容,他是一种处于中间的混合体,有着自己的是非观,但对她的包容度很高。
“我想你已经看出来了,我喜欢你,汤姆。”肖恩温柔地说着。
过了许久,她才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说话:“那真是遗憾。”
“你又拒绝了我,汤姆,今晚上第二次了,”他了然地笑着,似乎早已预见到了这样的场景,但是语调依旧无比轻柔,像是对待一尊易碎的瓷娃娃,“或许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并不想考虑这些。但是,汤姆,如果你想休息一下,我一直都在。”
“我完全想不明白,”里德尔转过头,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带着她理解不了的烦躁,“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你不了解我。你根本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也不直到我经历过什么,你就这么草率地说出,你喜欢我。”提到“喜欢”二字的时候,她活像被人捏住了嗓子,声音也变得短促起来。
“这并不草率,爱是难以预料的。就像我看到你痛快地玩魁地奇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被击中了。爱一个人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汤姆。”肖恩温柔地望着她,眼睛里似乎容纳了一片大海。这是第一次,里德尔主动避开了目光。
“风太大了,”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我先回去了。”
舞会那日,查尔斯没有在场。他本就对这此不感兴趣,相较于舞步和音乐,人们的反抗更能激起他的兴趣。里德尔在和安娜以及她身后的媒体人达成协议之后,便让查尔斯负责煽动西部贫困巫师的情绪。而她因为没有办法像查尔斯那般随心所欲,必须跳完前几支舞才能脱身,所以她则去距离较近的北边和东边。
霍格沃茨的礼堂被布置得格外隆重。星光灿烂的天花板变成了飘着雪花的天空,四张学院长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铺着桌布、点着蜡烛的小桌子,方便舞伴们坐下来休息和互诉衷肠。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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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学生们已经先入场了,只有三对勇士和他们的舞伴站在外面。里德尔客气地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又将目光放在了阿尔法德的脸上。
相较于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挺拔的青年。俊秀的面庞上带着布莱克家族惯有的疯狂,只不过被他掩盖的很好,还有一缕不易察觉的孤僻。里德尔一直觉得,他不应该去斯莱特林,或许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会更适合他。
“怎么了,汤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注意到她的目光,阿尔法德偏头。
“我在想接下来的事情,”里德尔笑着,但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当我们在霍格沃茨跳舞的时候,有一群走投无路的巫师将汇聚在魔法部前。多么壮观。”
她穿着黑色与红色交织的复古长裙,将外展的美艳与内敛的神秘恰到其分地融合,美得令人无法直视。门开了。阿尔法德咽下那一丝不舒服,领着她进入了大厅。人们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为今晚的国王与王后让开一条更宽敞的道路,仿佛自己激烈地呼吸都是对这两人的一种不敬。记者们怔愣了一会,才又举起了相机,对准了舞池里翩翩起舞的勇士们。
里德尔在悠扬的音乐里,灵活地转到了舞池的中央,然后一个转身,和另外一人交换了位置。她的嗓音刻意压低,带着喘息:“格林德沃先生,晚上好。”
她的嘴角机械地保持一个弧度,令人挑不出任何差错,但又带着深深的违和感,让从她的美貌里清醒的人意识到,这看似乖顺的笑容后包含着某种更暴戾的东西。
但又有多少人能躲过这浑然而成的陷阱?帕里斯爱上了最美丽的海伦,引发了长达十年的特洛伊战争。安东尼与克里奥佩特拉相爱,于是罗马的事业在爱情的烈火里焚烧。还有她的母亲,斯莱特林高贵的后代,爱上了一位可笑的麻瓜,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甚至不能使用魔法来挣扎。里德尔不了解什么是爱,什么是爱情。如果这种情感单单只是自己追求者口中芬芳的、宛若地震般的复杂滋味,她宁愿一辈子都不沾染。所以她格外好奇,是什么促使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在年少时犯下如此的过错?
“你逾矩了。”格林德沃的声音颇为平静,没有像往日那般饶有兴趣地逗弄一番。即使顶着尤迪特校长丑陋年老的皮囊,他浑身的气度依旧掩饰不住,让人忍不住看第二眼,然后叹息:这样的灵魂寄居在如此的身体里真是可惜了。
或许邓布利多早就看出来了,现在也正注视着他们,生怕格林德沃就对她出手。里德尔的笑容总算多了点真情实意,这是她进入大厅后头一回施舍的真诚。她感到饥饿,难以填满的、令人发狂的饥饿。有一道声音在她的胃里呐喊,催促着她去剖开眼前人的血肉。她在邓布利多面前伪装得太好,她差点都信以为真了。
“先生,这可不像是你说出的话。”里德尔感受到腰间的力量紧了紧,笑得更愉悦了。
格林德沃的视线落在她散落在胸前的发丝,随后是棱角分明的下颚。这样生硬的线条放在一位女性身上是极不适宜的,带着男性的力量,但里德尔却呈现出了几分独特的冷艳。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在三年前没有杀死她,是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但比可惜更强烈的情绪是激动,自从十六岁那年从山谷里仓皇而逃,他便在没有如此莽撞的情感。
抚摸她的大腿,然后挑断她的脚筋,这两种行为并不矛盾。
格林德沃的舌尖不由地扫过上嘴唇。
“你以为我会说些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或许是才抽了烟的缘故,他的身上还有股淡淡的烟草味,混着刺鼻的威士忌酒意。“我说过,我不会折断年轻人的翅膀,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杀了他。你也不想就这样消失吧?”
里德尔的舞步顿了顿,但随即恢复了顺畅。她清楚地感受到,对方不加掩饰的杀意。这大概就是病源所在了。在邓布利多身上,她有时能触碰到暗流,但更多是哀叹,带着淤泥的苦涩。他在忏悔,这是她最直观的感受。但格林德沃,他没有表现出半分悔恨。既不能质疑他对邓布利多的爱,但这种爱的窒息性也同样无法忽视。他也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
他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就和她一样。里德尔因为整个认知兴奋不已。她平静地直视对方,从那颜色稍深的瞳孔里看见了巨大的自己:“不会有那么一天。”
她转身,又落入了阿尔法德的怀里。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旋向舞池边缘。
20. 黑暗的森林
“一种出于恐惧和报复心理的可怕情绪,一种去拷打、用大锤砸人脸的渴望像电流般通过了整个人群,将一个人甚至违背其意愿地变成面容扭曲,尖叫不止的疯子。”——乔治·奥威尔《1984》
贫民窟,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缺失的产物。它处于社会的边缘,人们被埋葬在漏风的四面墙壁之间。盐巴受了潮,乱哄哄的棚子只有一块铁板遮挡,小孩光着脚混迹于大街小巷,女巫身上的长袍上布满魔法蹩脚修补的痕迹。男人们喝得烂醉,摆起各种各样的小摊,却只能卖出一点东西。
日子对他们来说简直没完没了。
里德尔提起长裙走在泥泞的巷道间,踏过的地方都变得干净清爽。这条街道慢慢的扭曲变形,在孩子们惊恐的眼神里变成了她想要的模样,她应该走的路。她神色自然,没有像布莱克那般表现出不习惯,但眼底的厌恶却毫无遮掩。
“汤姆,你本不用来这里。”布莱克皱着眉劝说道。
共事已久,他多少能感知对方的情绪,即使是一晃而过的轻蔑与泛呕。这里原本只有一间房子,但越来越多的穷人受到排挤,涌至这里安家。他们的魔力日渐消退,沦落为和麻瓜无二的生活。他敏锐地发觉了对方隐藏的杀意,便想找个借口将她拉离。毕竟那些人也是他的同胞,他们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放轻松,阿尔法德,我不会杀害他们的。”里德尔抱起一个小男孩,微笑着捏了捏他凹陷的脸,“可怜的小东西,大概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她从口袋里拿出食物递给他,神色爱怜地招来了其他小孩。
那男孩约莫两岁,被抱起时还神色慌张地蹬着腿,显然不喜欢里德尔的拥抱。但接到食物后却安分地待在了她怀里,突出的眼睛咕噜噜地转动着,狼吞虎咽地塞下食物,又伸出手要更多。这是圣诞节的夜晚,却依旧有一些人,甚至无法吃饱饭。
“贪心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她唇边的笑意渐深,又递给他一些面包,将小男孩放在地上,随即摊摊手,向其他孩子表明她已经没有食物了。那群孩子蜂拥而上,有人在里德尔的长裙上踩了一脚,留下了黑印。吵吵嚷嚷的打斗声,夹杂着男孩越来越微弱的呼救声,有人大哭起来,他们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饥饿。
大人们听见动静从屋子里冒出,用力地拉开了依旧在打斗的孩子们,虽然他们的手里只剩下面包渣。“我好饿!”“我需要食物!”他们哭闹着。
“你是谁?”男人大声质问道,他的手上拎着一截粗糙的木棍,甚至没有经过打磨,而不是魔杖。因为魔力消退,他们愧于、也不愿意轻易地使用魔法。
“我是安娜,曾经住在这里。”里德尔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模样,随口捏造了一个名字。
“那你回来干吗?”另一个女人吼道,浑浊的目光落在她锻料华贵的衣服上,年少时的容颜也被岁月蹉跎得只剩下孩子和油烟。
“回来看看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生活,”她站在人群中央,目光像刀子般剜过每个人的脸,使所有和她对视的人都纷纷低下头,“没有金钱收入,整日吃不饱和破败的房屋,魔力渐渐消退,你们害怕自己成为麻瓜又无法阻止,只能学会笨拙的生活。你们甘心吗?又是谁拒绝了你们的工作?”
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却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男人们捏紧了拳头,女人们的身体如筛子般抖个不停。只有孩子们,仰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的父母,然后又失去耐性,目光移动到面包屑上。
“我来,是想告诉你们可以摆脱这样的生活了。”里德尔提高了嗓音,雪花落在她的肩膀上,还有发丝上,她看上去就像是圣母玛丽亚,“魔法部决定帮助在伦敦西郊贫困的人们。你们为什么不去告诉他们,你们更需要帮助?我想魔法部的人一定会同意的。”
“看看我现在体面的生活,再看看你们。”她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红光,透露出毫无同理心的残忍,“现在的你们就像一群东奔西窜的老鼠。你们讨厌老鼠吗?我想没有人会喜欢。”
有人爬上了土堆,挥着手臂大声喊道,“我们去告诉魔法部,我们更需要帮助!我们需要食物,需要水!”更多的人加入了呐喊中,人群变得熙熙攘攘。
里德尔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小男孩的脸,指尖在伤口处划过,引起对方的吃痛声。她满意地转身离开,离开了这死气沉沉却带着躁动的地方。
“汤姆,你这是让他们去闹事。现在魔法部的人是强硬派,肯定会攻击他们的。你到底想做什么?”阿尔法德匆忙地追上他,墨绿色的眼睛里带着不理解。前段时间伦敦街头才发生了魔法部攻击闹事者的事件,但被压下来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他们的魔力完全无法抵挡攻击,你这是让他们去……。”
“阿尔法德,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心肠。”里德尔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容颜又恢复了艳丽,“让魔法部激起愤怒不好吗?那些人本来就没有活着的意义,我这样做还帮助他们多了些存在的理由。”
“可是……”阿尔法德还想说什么,却在看见对方猩红的眼后选择了放弃,努力压下了心中的异样。她只是用他作掩护,两人结伴离开舞会,才不会引起猜忌。但是他并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在圣诞节,让另一群人去送死。
他想起两年前对方对他的承诺,创造一个和现在截然不同的世界。当时,他还觉得是一句大话,但眼下看来,她完全能够做到。或许不需要等太久,就在不远的将来。但是这个不同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他却突然感受到不确定。
雪越下越大了。魔法部门口的血迹也被掩盖住。
第二项任务在次年二月举行。这就意味着,里德尔有更多的时间寻找她需要的东西。她走过一条条幽深的走廊,与无数用毛毡裹住身体的学生擦肩而过。她渐渐习惯了查尔斯的性格。或许在那片阴冷的土地上,随处都是可以质化的狂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人们从冰天雪地里的现实中捞起。
森林,这是线索。里德尔推测,下一项人物或许在禁林举行。在睡不着的夜晚,她经常溜出去,在禁林中穿行。她知道其中的生物:马人、独角兽、硕大的蜘蛛。在原始的被禁止的地方,生命力和残忍同样的旺盛。隔段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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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便会出现被杀死的独角兽。总有人相信,饮下它的血便可以让力量得到增长。她总是冷漠地看着独角兽慢慢抽搐,最后丧失生命力。她能做的不过是割下它的角,然后将它埋葬。
现在,她已经收藏了七只独角兽的角。
即使在白天,禁林依旧被黑暗笼罩,只有些许光线,穿过层层的树叶,落在地上,但依旧是昏暗的。观众们聚集在禁林的另一侧,也是第二个项目的出口。学校临时搭建了数座看台,来满足学生和记者们的好奇心。同时,选手们在禁林中的一举一动也将通过魔法显示在看台的中央。黑暗森林,里德尔咀嚼着这几个字。
“多么有意思,”查尔斯站在她的旁边,按照上一次的比赛结果,他将第二个出发,“谁知道森林里面会发生什么?攻击我们的,或许是怪物,亦或是人。”
她心里一动,蓦地想起了格林德沃的警告。他会在这里下手吗?装作是一场失误,将她斩草除根。里德尔和查尔斯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从彼此的眼睛和流动的水波里看见了兴奋、嗤笑还要某种疯狂的东西,不是歇斯底里的情感,而是漫不经心、近似于懒洋洋的喟叹。早该这样,本就应该这样。
已经等待许久了,和格林德沃的再次交手。
里德尔走入了禁林,四周一片寂静。她轻松地便击晕了发起攻击的其它生物,在走到一片有亮光的地方时,她听到了周围落叶被踩碎的声音。她没有挪动脚步,看上去似乎有些迷茫,迷了路,实际上却通过魔力来判断,究竟来了几个人。
两位,如果她没有猜错,应该是格林德沃与文达。想到那位优雅的女子,里德尔握着魔杖的手紧了紧。她从来没有和对方交手过,这应该是场很有意思的决斗。
在一片树叶落到她脚边的时候,一道魔咒从她的面庞擦过。出手便是阿瓦达索命咒,里德尔笑了,血液从划破的伤口流下来,染红了她的嘴唇。四处都是黑暗,只有她站在阳光散落的地方。她并没有打算钻入森林里,通过对地形的熟悉来进行施咒,她站在这里,来迎接所有的攻击。她感受到了血的气息,在唇瓣上蔓延。
里德尔没有使用魔杖,一个个无声咒向黑暗深处攻击。她感受到对方的魔压正在渐渐减小。没有任何的黑魔法,她可不想自己经营的形象便这么毁了。所有的魔咒都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经过了一些小小的改良,便可以取人的性命。
格林德沃的身形出现在了光线的边缘。他静静地看着她,身后是脚步有些踉跄的文达——看来,刚刚那道魔咒,是击中她了。
在片刻的僵持之后,他们消失在了原地。风起,卷起了周围的落叶。里德尔重新挥舞魔杖,解决掉一旁企图扑过来的巨型蜘蛛,走向了黑暗中。
出口处发出阵阵的躁动,喝彩声、脚步声还有裁判拼命维持秩序的声音,在看到里德尔出来的一刻,一股脑地炸开。所有的记者都围了过去,医疗翼的医生企图将她带到帐篷内治疗,但是被里德尔拒绝了。她穿过重重的人群,径直向邓布利多走去。
“先生,”她将从禁林摘的一朵花递给了他,“恭喜我吧。”
21.最珍贵的宝物
“他们生活在两个背道而驰的世界里,每当他竭力想要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时,她绝不会向前迈出一步,而是步步都朝着相反的方向。直到很长时间以后,他才斗胆设想,那种冷漠也许不过是抵抗恐惧的保护壳。”——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
邓布利多接过了花。他那双总是温和、闪烁着睿智的眼睛里难得浮现了迷茫。他看着眼前笑得张扬的她,仿佛一瞬间被拉回了那个灿烂的夏日。盖勒特也是这般,总是带着灿烂的笑容,牵着他的手在山谷里穿行。当他们累了,就躺下了,望着天空,聊着未来。当时,他们是那般笃定,一定会拥有光明的未来。
他原本想要问她,在森林里遇见了什么,才会站那么久。别人都以为她在判断方向,但是邓布利多知道,绝对不是。汤姆鲜少停下自己的脚步,她总是不慌不忙地前进,在迈步之前,她便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可是眼下,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恭喜你,汤姆。”
里德尔笑得愈发灿烂了,就连周围忙着照相的记者也不由怔愣在原地。她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但是仍在流血的伤口,娇艳的嘴唇又增添了几分神秘,阳光落在她身上,也显得几分黯然失色。邓布利多轻轻地用拇指蹭过那道伤痕,血迹便消失了。里德尔似乎才反应过来,口气里带着微微的埋怨:“什么时候弄伤的,真讨厌。”
邓布利多听着周围仍在不断响起的咔嚓声,心里竟起了烦躁之感,仿佛无数的泡沫浮上水面,接二连三地炸开。他按捺住性子,让其他人让一让,他们才不情不愿地往后退。“汤姆,你先去帐篷检查一下伤口,”他希望自己听起来就和平时一样,但是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了情绪,“参加这种项目可不是闹着玩的。”
里德尔钻进了帐篷里,查尔斯已经坐在里面了。“听说,你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她趁着医生去照顾刚进来的波特和希伯来时,凑到查尔斯的耳边:“他没能杀死我。”查尔斯笑起来,他冰凉的手掌抚过了她的脸颊,语气亲昵:
“但是,亲爱的,你现在也没有办法杀死他。”
她耸了耸肩膀,看着帐篷外涌动的人影,并没有被看低或者戳中心思的羞恼,语气不冷不热:“他会死在自己手上的。某一天,当他厌倦了,死亡就来了。”
“你是在说自己,汤姆,”查尔斯将散落的长发重新扎起来,发丝从里德尔的肩膀上滑过,和她的黑发短暂地融合在一起,片刻后又分离,“在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身上,你看见了自己未来的命运。你曾经感到恐惧,但是现在你不害怕了。”
“因为我知道,我不会走上一样的道路。”里德尔盯了一眼他,又转过头,对总算得到了探访权的斯莱特林学生们露出了笑容,结束了这场对话。他们拿着零食和鲜花,纷纷对她在比赛中的能力表示赞赏,戴安娜·波普挤开了其他人,坐在了她身边:“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我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变得像你一样强大。”
“会有那么一天的。”里德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和她身后的布莱克和马尔福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看来,其它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六月的霍格沃茨,天气开始变得炎热起来。早晨醒来,头发也会变得濡湿,就连休息在斯莱特林的寝室也无法幸免。沃尔布加几乎每天都埋怨,这天气简直让人没有生的欲望。她在圣诞舞会时和一个拉文克劳的男孩跳了舞,在那之后,她便开始魂不守舍起来。里德尔瞧出来了,布莱克小姐这是坠入了爱河,便打趣道:“今晚还去塔楼吗?”
“汤姆,”沃尔布加难得红了脸,将头发用魔法编起来,也不太满意,最后取下发带再次梳理,“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事情了?”
“这真是再明显不过了。”里德尔揶揄地看着眼前忙着梳妆打扮的布莱克,新奇地看着她终于穿上了绿色和黑色之外的衣服——布莱克小姐曾经表示,这象征着家族的颜色,是世界上最珍贵也是最好看的。
“我只是,”沃尔布加顿了顿,怎么也说不出“玩玩”两个字,最后只好换了一个没有那么直白的字眼,“和他相处一段时间。”
“你为什么被他吸引了?”
“我不知道。他邀请我跳舞,他说我很可爱。梅林,上一次有人说我可爱,还是在我九岁生日的时候。他是一个典型的拉文克劳,读书很多,非常睿智……”
“他是纯血吗?”里德尔看着沃尔布加变了脸色,果然,沉浸在爱河里的布莱克小姐连自己最在乎的都忘记了。布莱克家族有不少近亲结婚的先例,倘若不是阿尔法德的性子不服从管教,或许他们的家族也想让二人联姻。她慢悠悠地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他知道你是个斯莱特林,但是他知道你的家族和格林德沃的关系吗?或许……”
“汤姆,他并不知道,”沃尔布加总是维持的优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蛮横的坚定与疯狂,那双灰色的眼睛折射出里德尔喜欢的光芒,“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第三个项目是关于宝物。站在深不见底的黑湖前,里德尔再次检查了一下戒指是否在自己身上。在的,它一直好生生地在那里,象征着和她一切两断的过去。那就没有什么能令她犹豫的了。她听着看台传来阵阵的吵闹声和口哨声,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身上的比基尼,然后一跃而下,扎入了冰凉的水中。真是奇怪,她并没有在看台上看见邓布利多。前两个项目他总是不放心地来帐篷叮嘱,随后又到出口,陪她一起等待打分。
宝物,不会是人吧?里德尔皱了皱眉,她并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承认,邓布利多先生是她珍爱的宝物。或许在其他人眼里看来,确实如此。
一个初到魔法世界的孤女,一个主动伸出援手的老师,两个人关系密切,假日时间还一起回家,任谁看,两个人之间的情谊都无比宝贵。
轻松地解决了涌过来的巨型章鱼,还有露出森森牙齿的食人鱼,里德尔来到了由石头搭起的简易蜗居而组成的村落。灰色的美人鱼正拎着原始的武器,围聚在旁边,小心翼翼注视着中间两人的对峙。是邓布利多和已经恢复了原本容貌的格林德沃。他们已经挣脱了巨石上的束缚,而波特和希伯来的女伴正垂着头,飘散的头发像海藻般上下浮动,有几条泛着银光的小鱼从发丝间穿过。
“好久不见,阿不思。”格林德沃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紧盯着退后了一步、神色颇为谨慎的邓布利多身上。若是目光能化为实质,那早已有无数未见血的刀片顺着邓布利多的脖颈向下,反复在胸口徘徊。那是挂着二人年轻时许诺的血盟。
查尔斯游过来,发出一声闷笑,最后像是忍受不了似的,靠着里德尔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水泡从他嘴边接二连三地涌出,散落的小石子被震得粉碎。
格林德沃往这边扫了一眼,含着警示与阴鸷。收眼时那泄露出的些许冷漠和与之矛盾的热烈让里德尔心里暗暗一惊,她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她本是无所顾忌的,但是眼下还有邓布利多的介入,她不得不继续提起防备。
“格林德沃先生,你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查尔斯假意地擦了擦眼角,仿佛在揩去笑出的泪水。这个动作纯属多余,因为他们所在的地方全是水,厚重而波动的水,只有熹微的阳光。格林德沃也笑了,将半长的头发用一根发带束起。他的头发不像查尔斯那般长又带着自然的弧度,而是凌乱错落的,随意地散在了肩头。金黄色的发丝衬着右耳红色的耳钉,一切都在闪闪发亮。无比俊美,像一个漩涡,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头发留长了,很好看,不是吗?”他意味不明地冲邓布利多笑笑,看着对方攥紧的双手,心情愉悦地歪了歪头,“你也这样觉得吧,汤姆?我从前真是小看你了。”
里德尔对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之间的关系有种本能的抗拒,或许她心底,也不愿意承认二人曾经是彼此第一位信徒。甚至不至于信仰,而是一种更强大、更令她头晕眼花的爱。在第一个项目瞧见那模糊的身影时,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得害怕。害怕,这个词本来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但她确实,因为这无知的情愫犹豫了。她不想过多地干涉两人的事,一个圣人和一个疯子的爱情,但仿佛有粘稠又极有韧性的胶体绑住了她的脚踝,不死心地把她往下面拉,妄图用乱流将她冲得喘不过气来。
“你想做什么?”里德尔警惕地望着他,慢慢地向邓布利多走去。她不希望格林德沃在此处揭开她的身份,她还有很多没有挖掘的东西。
格林德沃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似乎也瞧出了她的暗示,慢慢地、不慌不忙地向里德尔走来,带着她所熟知的从容与慵懒,用魔杖轻轻地把她的碎发别在耳后,然后沿着下颚的线向下滑,挑起了她的下巴。他看着女孩憋闷的、恼意的、因为愤怒而愈发耀眼的眼睛时,内心涌上交杂着可笑和可怜的情绪。他自然知道她最厌烦什么,他人的轻蔑与瞧不起,正如他无比憎恨别人的盲目追捧。
他把魔杖抽离,还没有来得及做下一个动作,一道凌厉的魔咒便擦着他的脸划过。
有温热的液体流进嘴里,他舔了舔,是血。
“阿不思,你倒是和以前一样,极其擅长控制魔咒的力量。”格林德沃毫不在意地用指腹擦了擦,然后慢条斯理地用舌头卷去,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何等剑拔弩张的氛围。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为了你的学生?”
“你不应该这么做,”邓布利多的声音很极为克制,不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而掺杂了更多复杂的情感,“你不应该因为个人而毁了这场赛事。”
“什么叫作应该?什么叫作个人原因?”格林德沃忽然变得激动,方才的游刃有余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嘲弄的笑容,“我知道人类共同的弱点是怯懦,我清楚地明白全人类的弊端与追求的前景。亲爱的阿不思,伟大的邓布利多先生,请您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
“你并不清楚人们正常情况下需要什么,”邓布利多沉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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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毫不迟疑地反驳,温润的眉眼间带着怒意与难以消融的悲哀,“你助长偏激的情绪,你激发出恨意与偏见,让他们走入你的牢笼里,却光面堂皇地说,这才是自由。”
“狂热之下只有狂热,没有真理。”
“又是这一套,老一套的东西,阿不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不能换套说辞?以前我们为这个事情而干费口舌,现在我们还在原地打转,”格林德沃没有施舍半分目光,便击倒了游来的希伯来和波特,越发多的人鱼被他的魔压吸引,无法克制对魔力的渴望,又在喘不过气来的魔压下死死地趴在巨石上,“汤姆,你说,你也是这般想的吗?”
“我不支持您说的前景,也同样不赞同魔法部所展现的未来,同样的腐烂与恶臭。大家都不过是腐尸上的咀虫,争什么争?”里德尔斩断了困住希伯来和波特女伴的海草,随意地挥了挥,他们就像没有生气的傀儡向上飘去。她极为淡然,极为沉静,慵懒又自在,仿佛刚刚不是在说大逆不道的话,而是平淡的闲聊。
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同时一怔,带着某种局促收回了视线,偌大的湖底只剩下波浪流动的声音,像极了封闭空间里沉闷的鼓点。
查尔斯目光灼灼地盯着身侧的女孩,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迷乱的渴望从心底升起,几乎席卷了所有的感官,具有某种可怕的侵略性。他惊奇地问自己,怎么会陷入这种境地。但他不会犹豫,也从不会质问自己为什么会这种地震般的感觉里。他只会把自己扭曲的灵魂上膛,然后爆发出巨大的声势。他发出轻笑,很轻,几乎听不确切。
他挥了挥魔杖,四周的巨石滚落下来,人鱼发出声嘶力竭的怪叫。湖底不知何时裂开了一个大洞,人鱼赖以生存的家园正在坍塌,湮没于硝烟之中。里德尔灵巧地躲过,跃到稍高一些的地方,饶有兴致地望着格林德沃的无动于衷和邓布利多的挽救。
这就是两人的分歧。
一个热衷于毁灭,一个却希望圆满。
查尔斯站在稍低的地方,魔压接连不断地从他身体里涌出,如同一层雾气,又像缓缓流动的月光,牛乳般淌着。他的目光和里德尔相遇,迸发出一阵大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太过剧烈的大笑,笑得无法停止。“我今天似乎笑了许久,”他满足地喟叹道,“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一个小丑。”
“不走吗?”里德尔问道,声音很冷淡,几乎没有任何起伏。
查尔斯歪了歪头,眼睛里流露出孩子气的天真,转动一圈眼珠,又把视线重新聚焦在最初的那地方,嘴角咧大,看上去真有几分像小丑:“为什么要离开?我做了什么吗?”他无辜地咧嘴笑道,魔杖在手心里灵活地掉头,一个接一个地杀死了不断游来、试图拯救自己家园的人鱼们,黑的、白的,年轻的、年长的。平日里为了一片鱼鳞便会撕咬的种群,现在却表现出可怜到可悲的执着与团结,如同成群结队的旅鼠。
“汤姆,”邓布利多喘着气,“你先上去,这里太危险了。”
里德尔点了点头,瞧着他仍在试图抵抗湖底的坍塌,内心涌起一股报复性的情绪。她灵活地向水面上游去,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湖底便传来轰隆的巨响,红色的液体慢慢地,慢慢地从低处向高处上升。
格林德沃抱着手臂站在岸边,长袍已经全干了,发丝用火红的发带束起。他瞥了一眼湖面的情况,又看着伸出手、将邓布利多拉起来的里德尔,为眼前的一幕感到愤恼,不知是因为两人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的羁绊,还是因为邓布利多,他的老情人,不再平淡的表情。他窥见了悲哀、遗憾还有一些嚣张的、龌龊的、和邓布利多这个人本毫不沾边的情绪。
他憎恶这样的邓布利多。
他憎恨引起这一切的里德尔。
这些情绪本来属于他一人,哪怕是阴暗的情感,但也远远胜过遗忘或者原谅。
但此刻但更憎恶自己。他曾经送给里德尔一条蛇,带着他现在所能给予的全部忠诚,却被对方毫不在意地扔掷在一旁。
“好久不见,”格林德沃转移了目光,微微抬手,鲜活色的耳钉折射出异彩,稀碎的阳光在他周围聚拢,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光圈,“距离我离开学校,已经三十余年了。”
“但是,全世界的魔法学校居然一点没有变化。”他的声音很轻,无比的轻柔,如同对待手心里的珍宝,一字一顿,“依旧是这般的犹豫不决,这般软弱。”
“就和现在的人一样,”格林德沃露出轻松的笑容,嘴里的言语却像一把吃血的刀,毫不留情地向在场者扎去,“怯懦,已经成为了你们和时代的唯一联系。”
“你们需要什么?需要软绵绵的情感,无所事事消磨掉的时光,还是地上的几颗散落金币?我的朋友们,这不应该是我们的生活,我们需要壮大的、野蛮的力量,我们需要更崇高、更伟大的利益。”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但不同于里德尔先前的冷淡,更近似于冷静的淡漠,而言语后,却是最炽热最汹涌的情感。
“我的朋友,到我身边来吧。”
22.斯莱特林的代言人
“她偏偏只为不属于人世间的东西而活着,这种绝对的傲慢恰恰使她远离这个世界,因为她根本不爱这个世界。”——加缪《反抗者》
伦敦的天空,是一如既往的阴沉。即使已经迎来了夏日,斑斓的颜色里却透露出邪恶的放荡。坐在街角的老人,慢吞吞地吐出一口烟圈,又因为喘不过下口气而痛苦地咳嗽,皱纹挤在了一堆,像无数条新生的蠕虫爬来爬去。小孩一脚踢飞石子,打碎了红砖房的窗户,低笑着一哄而散,留下女主人尖利的骂声。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子般走过,无人在意。但如果你凑近,便能听见被狂热情感支配的声音。
“三强争霸赛,是的,没错。”
“格林德沃出现了,他和那位选手,查尔斯。”
“还有那一位,汤姆·里德尔,真叫人震撼。”
这大概是历史上最仓促也最成功的比赛,在一夜间便得到了近所有人的关注。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从每一条小巷、每一条大道,还有每一个斗篷下传来,像密密麻麻的金属丝网,一拉就断。每个国家的魔法部又开始彻夜不眠,来安抚被挑动起来的情绪。邓布利多也被英国魔法部拉去帮忙,整日不在家中,这恰好给了里德尔时间。
格林德沃正在举办全世界的黑魔法交流会,各国的黑巫师都来到了英国。瞬间,英国的大街小巷都塞满了乔装的傲罗。邓布利多嘱咐她有任何问题立刻找他,虽然没有明说发生了什么,但暗地里打探大会的召集时间便可以瞧出他的紧张。可他不知道的是,格林德沃将大部分相关的事务都交给了里德尔处理,哪些人打探了,哪些人想要参会,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在确认出席名单时,她许些惊讶地发现她是年龄最小的那一位,而代表其他组织出席的大多是五十岁左右的巫师,几乎没有年轻人。
而且,她和文达是唯二的女性。
里德尔只疑惑了一秒,随即便蔻尔。不是所有的领导者都如格林德沃般具有碾压般的能力,也不是所有的上位者愿意包容手下人膨胀的野心。从这一点看,格林德沃是一位无比恐怖的人。他是那般的自傲,可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会议进行中,里德尔一直坐在格林德沃的身侧,最前端的两个位置。她不怎么说话,只在对方要求自己发表看法时才蜻蜓点水般提一提意见。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倾听,判断这个巫师的价值。
“我可真没有想到,您竟然会把英国的大块势力交到年轻人手中,还是一位女性。”有人调笑道,举杯向周围示意,脸上的赘肉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抖动,巫师袍也遮掩不住他圆滚滚的身体。人群里传来一阵哄笑声,还有压抑不住的低语,贪婪的目光因为格林德沃没有出声制止而愈发猖狂,在她的身上反复流连。
“格林德沃先生,您这位手下,长得可真是美丽。”右边第一位巫师支起了身体,颤巍巍地想要捏住里德尔的手,却被一股强大的魔压甩在了地上。
玻璃杯噼里啪啦地裂开,屋顶的水晶灯晃动着,掉落的火星刚好落在最初说话的巫师身上。他手忙脚乱地掏出魔杖灭火,却发现火势不受控制得愈来愈大,几乎将他全部吞没。轻柔的嘶嘶声传来,每个人都惊恐地发现他们的身体不知何时爬满了小蛇,黑得发亮。
“这是送给大家的见面礼,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是否喜欢?”里德尔的笑容愈发甜美,摆弄着在肩头游动的一条小蛇,又侧头看了看那位在火焰里挣扎的巫师,同情地摇摇头,“他看起来痛苦,我可不忍心见他再多活一秒。没有办法,我就是如此好心。”
她挥了挥魔杖,那个肥胖的身躯便一点点矮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小滩血肉,被窜过去的蛇舔食干净。“他真是太可怜了,”里德尔笑起来,像是听了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自己的势力快被其他人吞噬干净了都不知道。最后只能像这样,砰,麻烦别人处理掉。”
大厅里陷入安静,没有人敢说话,甚至没有人敢挥动魔杖来清理身上的玻璃碎片。查尔斯却蓦地笑起来,完全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亲了亲肩膀上的蛇,又送它回到了里德尔的身边。“好了,汤姆,”格林德沃抿了口红酒,神情自然得仿佛无事发生,“我想大家都很喜欢你的礼物,我们继续接下来的会议吧。”
大厅又重新热闹起来,就如之前那般。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还少了一人。
几日后便迎来了返校,偌大的霍格沃茨再次重新被学生填满。近段时间格林德沃在欧洲的势力大肆扩展,巫师界都蒙上了一层灰色。返校的小巫师都惴惴不安地谈论着,订预言家日报的人数空前得多。可是,随着丢掉报纸增长的,还有空空的酒瓶。
在愈发压抑的氛围里,短暂的欢乐便更加可贵。人们借此放纵,来忘记危急的情况,获得偶尔的平和与麻痹,青年更是如此。他们热血澎湃,却也心绪不定,容易奋起反击,也容易浇灭热情而一蹶不振。
但是,社会需要这样一群人,他们最容易操纵,也最容易获得觉醒的意志。
一位干瘪的巫师坐在桌后,秃头上只有几缕白毛,正就着烛光聚精会神地读一封信。办公室外面有敲门声传来。“进来。”老巫师用虚弱的声音唤道,透露出显而易见的疲惫。近些日子真不安分。他已经很老了,没有想到在卸职前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这是头一回,在霍格沃茨内出现连续的命案。
“您想见我,迪佩特教授?”里德尔站在一尺远的壁炉旁,不卑不亢地问道,神情没有丝毫紧张。
“亲爱的孩子,”迪佩特慈祥地说道,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我刚才一直在读你给我的那封信。你提出的保护措施极具可实施性。你究竟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先生,目前的形式不容乐观吗?”她若有所思地转动右手的戒指,答非所问。
“一点也没错,”老校长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死了之后,还有其他人陆续死去,各种不同的死法。魔法部正讨论着关闭学校。目前格林德沃的事情已经够让他们心烦的了,魔法部不愿意再介入调查,只让学校尽快抓出凶手。但是,对所有事件的根源,我们没有半点头绪……”
“邓布利多教授也没有吗?”她捕捉到对方些许疑惑的表情,又不慌不忙地补充道,“我听说教授正着手调查此事,他难道没有发现一点线索吗?”
“没有,”迪佩特摇摇头,“对方过于狡猾,没有留下任何犯罪痕迹。大家都很害怕,我已经收到好几位家长的来信了,恐怕连这学期都撑不过……”
“如果如果那个人被抓住了,霍格沃茨便不会关闭是吗?”里德尔漫不经心地问道。她没有想到那条蛇居然会引起如此大的动静,驯服它花了她许些时日,也惹出了意想不到的麻烦。但是对于结果,她还是满意的。
“你是什么意思?”老巫师从椅子上站起,激动的声音有些刺耳,“你对这攻击事件难道有所了解?”他头顶的几缕白毛晃动着,落在里德尔的眼里,就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
“不,先生,我只是假设。”她平静地否认道,修长的手指在黑暗处点了点从巫师袍里冒出的蛇头。信子湿漉漉地贴着冰冷的掌心,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任谁都想不到,这竟然是霍格沃茨几桩命案的凶手,此刻正乖顺地缠绕在她的手腕处。里德尔起身,带着令人信服的坚定:“您放心,这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听见有求必应室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马尔福停下手中正在处理的家族事务,略微担心地询问道:“汤姆,迪佩特校长找你有什么事?”
“我写了一封关于保护措施的信,”里德尔有些乏力地倒在软垫上,按了按太阳穴,“校长告诉我,如果无法找出真相,霍格沃茨将会关闭。”
“但现在是僵局,毫无线索。除非你知道什么,否则无法短时间内抓到真凶。”布莱克将家养小精灵送来的点心推到她面前,站在她身后轻柔地按摩起来,手劲恰到好处,让她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也抚平了一连几夜没有休息好的疲倦。
里德尔享受着对方的服务,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红光:“你用不着试探我,阿尔法德。知道越多的人死得越快,我这可是在保护你。”她的口吻听起来漫不经心,却暗含着恐吓之意,让马尔福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专心致志地听起两人的谈话。
“汤姆,你还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因为你的举动,已经死了六个人了。这是六条生命,曾在我们身边存在过。”布莱克停止了动作,用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微微的颤动通过掌心传给了里德尔,却在下一秒被她轻轻地拂开。
“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里德尔的声音降至冰点,转身看向布莱克,明明是坐着在仰视,却带着俯视般的胜券在握,“真正的罪犯是谁并不重要,我只需要阻止事情的进一步恶化,霍格沃茨便不会倒闭,所有的一切都能正常运转。”她又放轻了声音,“如果你真心在意那六条性命,那就帮助我,阿尔法德。”
布莱克没有立刻回话,两人就这般相望着,陷入了僵持,直到马尔福被碰撞的魔压震慑得快喘不过气来,才开口打破了沉寂:“汤姆,你又想要做什么?”
“那几位同学都是夜游时被杀害的,我打算组织高年级加强夜晚的巡逻。”里德尔抿了一口热茶,口气十分笃定,“你们都会参加吧。”
这只是一个由头,他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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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但是,谁也不敢说些什么。毕竟马尔福家族和布莱克家族此刻都捏在她的手上。他们的父辈都去参加了那一场交流会。回来之后,便将他们叫到了面前,反复叮嘱:“永远,永远,不要和她为敌。”
过了几日,整个霍格沃茨轰动了,就连英国魔法部也暂时忘记了一日格林德沃,在预言家日报头条都刊登了该事件。罪魁祸首被抓住,凶手正是被某位巨型学生从禁林带回学校的大蜘蛛。而这一切的功臣却躺在校医院,昏迷不醒。
邓布利多拨开看望的人群大步向里走,脑子里重复着校内人人都在讨论的事情经过。他这几日都不在学校,格林德沃的动作愈发猖狂了,魔法部快被不断地摩擦压垮,也变得神经质起来,整日拉着他不放。他听说汤姆立了大功,也知道了海格犯下了错误。但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寂静的室内充满着压抑的哭声,坐在椅子上的老校长一看见他来便起身欢迎:“你可算到了,阿不思。”
“汤姆怎么样了?”他弯腰焦急地查看情况。女孩阖着眼,脸色苍白得像大理石,平日里娇艳的双唇失去了颜色,像一个被人遗弃的玩偶。
“没有大碍,只是疲劳过度与受了皮外伤。”迪佩特神色慈祥地叹了口气,“斯格里小姐告诉我,汤姆为了替你分担忧虑,一连几日都在巡逻并送夜游的学生回寝室。阿不思,你可真是有个好学生。”
邓布利多掖被角的动作微顿,沉沉地眼神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终化为无奈的笑:“斯格里小姐,能把当日夜里的事再讲一次吗?”
“当日我和汤姆,还有布莱克先生、史密斯先生四位级长一起夜巡,突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异响,两位男级长便前去查看情况,留下我和汤姆原地等待。突然几只庞然大物向我们扑来,它们的眼睛闪着绿光。我吓坏了,放声尖叫,幸好汤姆及时施咒,制止了它们进一步攻击。但它们数量太多了,我真不敢相信它们是如何潜藏在学校内的。汤姆保护着我,受了不少伤。我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了,这时布莱克和史密斯领着格兰芬多的海格跑了过来,几个怪物便溜走了……”斯格里的声音哽咽,发红的眼眶里滚动着泪水,“我太无能了,全靠汤姆的保护才活下来,可她……”
“苏珊,请不要自责,我不是还好好的吗?”虚弱的声音从床头传来,里德尔勉强直起身子,安慰道,“这段时间你也一直在帮助我,而且朋友之间不就应该相互支持吗?”话音刚落,她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神情里透露出难受。
“汤姆,你好好躺着休息。”邓布利多扶着女孩躺下,温热的手掌抚摸过她的脸颊,“你现在可是霍格沃茨的小英雄了,要尽快养好身体。”
“教授,”她紧紧地反握住对方的手,黑曜石般的眼里充满着焦急,“那几只怪物被抓住了吗,它们不会再来伤害学生了吧?还有,霍格沃茨不会被关闭了吧?”最后一句话被她放得很轻,任谁都可以听出她对学校的在意。邓布利多在先前便听汤姆说过,霍格沃茨是她的第二个家。想到这里,他的心更软了。
“放心,汤姆,”男人轻轻地抚过她消瘦的脸庞,放柔了声音,“我会处理好剩下的事情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真为你骄傲。”
医疗室的布朗夫人以需要静养为由驱散了其他前来看望的人,只有马尔福和布莱克留下来陪伴。中途布莱克被里德尔突然支开,帮她去转交一个东西给文达,偌大的房间只剩下马尔福和里德尔两人。
“汤姆,你真令我心生恐惧,我此生都不愿站在你的对立面,”马尔福倚着床柱,摆弄着一旁堆得高高的慰问品,声音里含着显而易见的赞赏,还有后怕,“既消除自己放出大蛇的嫌疑,换取了邓布利多的信任,还赢得了良好的声誉,真是一箭三雕。”
里德尔噙着淡淡的笑意,逗弄手腕上缠绕的小蛇,神色平静得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你是如何知道是我放出了那条杀人的大蛇?”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说想驯服斯莱特林的宝物,需要我的帮助,还特意嘱咐我不要告诉阿尔法德,”马尔福的神情带着疑惑,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这样提问,却在撞入她的双眼后立刻改变了说辞,“不对,是你发现了罪犯,阻止了事情的恶化。邓布利多教授以自身的名誉担保海格,留下他做了看守员。汤姆,你怎么看待这事呢?”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巧妙地换了一个话题。
“耐心一点,阿布萨拉克斯。如果邓布利多仅有这些能耐,看不出海格只是替罪羊,我也不必在他身边待如此久了。”里德尔轻松地耸耸肩,黑色戒指反着光,清晰地映照出她猩红的瞳仁,“我可期待着呢,等他登上顶峰,然后一把将他拽下。”
23.圣诞节快乐,先生
“如果我们没有能力爱,也许正是因为我们总渴望得到别人的爱,也就是说我们总希望从别人那儿得到什么(爱),而不是无条件地投入其怀中并且只要他这个人的存在。”——米兰·昆德拉《生命不可承受之轻》
这年的冬日,里德尔并没有选择和邓布利多一起过圣诞节。格林德沃和魔法部的关系愈发剑拔弩张,隔几日便有冲突发生。她讨厌麻烦,因此她打算去做一些一劳永逸的事情。为了打消邓布利多的怀疑,里德尔要求布莱克也选择留校,并在一次见面中埋怨道:“布莱克家族想要阿尔法德和其他人订婚,就在今年圣诞节。但他选择了留下来陪我,先生,你说我们可以走多远呢?”
对方翻书的动作顿了顿,观察到这个细节,她便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一半了。“汤姆,如果你想听我说真心话,我的答案是你们无法长久地在一起。”邓布利多温和地看着女孩,手指交叉着放在桌上,这是他严肃处理事情时一贯的态度。
“布莱克家族和黑暗势力一向走得极近,你也没有强大的家族作为依靠,和他在一起是不明智的行为。但是,如果你不回家,我也希望你能过一个快乐的圣诞节。”他竭力按捺住私心,用客观的陈述句来表达自己的态度,但脱口而出的“家”又暴露出他的情绪。
“我知道,先生,我一直都知道。”里德尔喃喃道,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淌下的泪水却无论如何都让她无法再次说服自己笑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擦去眼泪,那份无措更增加了一份脆弱感:“我喜欢他,哪怕是只短暂地在一起,我也想要这么做。这真不像平时的我,真是奇怪,可爱情就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确实是这样,”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才开口继续说道,溢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但我希望你不要收到伤害,汤姆。”
那股酸涩的情绪从心底复活,麻酥酥的。邓布利多头一回如此痛恨自己总是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既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因为那条人命将如影随形地紧跟着他,也无比清楚,自己再也没有能力去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了。这样也好,他苦中作乐地想到,至少不会给对方造成任何困扰了,只要他闭口不谈。
完成格林德沃的任务之后,里德尔决定道街上散心。虽说对方邀请她共进晚餐,但压抑的氛围让她不假思索便拒绝了。毕竟明天是圣诞节,她应该好好地休息。
圣诞节前夕的街道上并没有行人,昏黄色的灯光从玻璃窗里透出,哈一口气,轻轻地抹去玻璃上的水,便可以看清壁炉里燃烧的木柴和餐桌上丰盛的食物。胡子花白的爷爷笑着举高年幼孙女,年长点的便帮着母亲摆放餐具,其乐融融。
有人轻轻地拉了拉里德尔的长袍。
她垂眼一看,只见一个刚即她腰腹的小孩怯生生地望着她,浑身脏兮兮的,扭成结的头发贴在头皮上,衣服上全是蹩脚的补丁。小孩没见过红色的眼睛,向后小退了一步,却依旧没有松开牵住衣角的手,鼓足勇气说道,最开始是气音,但对食物的渴望战胜了恐惧,脆生生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街道上:“小姐,你可以给我一些食物吗?”
里德尔蹲下,和小孩平视,平静的目光仿佛不是在打量一个挨饿的孩童,而是一座破旧的机器:“孩子,你一个人出来乞讨?没有家人吗?”
“有的。”小孩消瘦的脸颊上露出一个笑容,指了指身后刚刚被赶出来的女人。她穿着灰扑扑的不知修补过多少次的衣服,如获至宝地捧着怀里的一块面包,快速向她们奔来。“那是我的妈妈。”
“孩子,快吃,还是热乎的。”女人将整块面包都递给了孩子,又把自己脖子上的破布取下缠在孩子漏风的衣领上。“妈妈不吃吗?”小孩仰起头问道,小手把面包分成两块,一块给了女人。女人的目光的目光似乎粘在了那薄薄的面包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笑着用手指把小孩乱糟糟的头发理顺,“妈妈不饿。”
“你明明……”里德尔疑惑地开口问道,这女人显然很久都没有吃过食物了,一副渴望的模样,却倔强着不肯吃一点面包。再过一些时日,她恐怕就会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起来。
没等她将话说完,女人便凑近,压低声音说道,“她更需要食物。”
“你再不进食会活活饿死的。”里德尔简直想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做。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孩子,但面对自己生命的消失,难道不应该顾全自己吗?她曾在很多书籍里都了解到母爱的伟大,可这正是她所缺失的,她永远弄不清楚血缘间的联系。自己的母亲是个懦夫,父亲永远不会承认她的存在,舅舅是个疯子。不过,这也不会再困扰她了。她所谓的家人,都去见了梅林,她再也不会被他们束缚了。
眼前突然多了一篮面包,热腾腾的,刚刚出炉。
“您拿着和孩子一起吃吧。”肖恩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笑着递过那篮子,还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毫不介意地将那脏兮兮的女孩裹起来。
女人连连道谢,拉着小孩的手让他说感谢的话。肖恩拿出手绢细心地把小孩的脏脸擦干净,摸了摸对方冰冷的脸,提议道,“我送你们去救济所吧。”
“进不去的,”女人摇摇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透过冻烂的皮肤和斑驳的污渍,依旧可以辨出她原本清秀的容貌,“人太多了,排不进去。”
“我有办法。”肖恩将小孩抱起,哼起轻快的歌谣,还时不时做个鬼脸,逗得小孩哈哈大笑。银铃般的笑声散落在街道上,倒有了几分过节的气息。
救济所前围了一圈圈的人,他们因为没有在五点钟之前排到,不得不在雪地里度过夜晚而愤怒地喊叫。有小孩因为饥饿而哭泣,有一瘸一拐的男人干脆就在屋前坐下,任由警卫怎么驱赶都不离开。
里德尔知道以肖恩的魔法实力无法一次性让三个人隐身,想了想,长袍下的手指微微弹动。肖恩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略带惊讶,随即又变成唇边一抹笑容,眼神里带着了然。这份了然让里德尔心里不舒服,却有一些不愿意承认的欣喜。她比往常的任何时刻都痛恨现在的自己,被一些无关紧要的情绪绊住了脚步。
她痛恨情感,厌恶所有将她变得软弱的因子。更令她感到恼火的是,她明白自己很难克制这些情绪的产生。因为她是一位人,活生生的人,由骨头和血肉组成,和救济所前的人没有什么两样。但她想要超越人,成为超越死亡的存在。
从救济所出来之后,肖恩主动邀请她到家中一起享用圣诞节大餐。里德尔没有犹豫便同意了。因为格林德沃惹出的麻烦,她已经连续忙活了两个月,是时候给自己短暂的休息时间了。更何况肖恩家中的热巧克力和曲奇都很好吃。
她从缩小口袋里拿出一整盒巧克力当作见面礼,随肖恩一同在餐桌旁入座。肖恩的父母都是极亲切又知道分寸的人,既不会让客人觉得被冷落,又不会热情得令人无所适从。难怪能培养出肖恩这样出色的巫师。
“汤姆,你有男朋友了吗?”史密斯太太从厨房里端来一大盘火鸡,用围裙擦干净手上的油,看着因这句话而脸涨得通红的儿子,又笑着揶揄道,“如果没有的话可以考虑一下肖恩,他是个好孩子。”
“妈妈,别关心我们的事了,怎么今天的菜那么多?”肖恩抢在里德尔回答之前便匆匆地说道,还向她眨眨眼睛,暗示她不要介意。
“今天还有客人,”史密斯先生起身掺满五杯红酒,又点上了香薰蜡烛,“我们邀请了前日在街上碰见的那位教授。他一个人过节,多冷清。”
门铃恰到时分地响了。肖恩一脸狐疑地去开了门,沉默着将教授引到了大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和邓布利多教授关系很好,但那只是平时。如今汤姆也在这里,他知道汤姆一直住在邓布利多的家中。这让他难得手足无措起来。
“邓布利多先生,坐这里,”史密斯夫妇热情地迎接了他,拉开里德尔一旁的椅子,“这位是汤姆,是肖恩的朋友,想必您也认识她吧?”
“当然,汤姆也是我的学生。”邓布利多的目光从女孩身上滑过,内心虽有疑问但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笑盈盈地夸赞道,“这些看起来可真好吃。”
“需要等一下,先生。我们需要向上帝祷告,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这个习惯?”史密斯先生客气地问道。他的神色庄严,餐巾叠得整齐放在右手边。
邓布利多摆摆手:“我们没有上帝,但是我们有梅林。我很乐意等待你们做完祷告,我想汤姆也是一样的。”他垂眼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女孩。
“汤姆,你是从小在巫师界长大吗?”史密斯太太撑着腮看着对面的女孩,眼神里满是掩藏不住的喜欢。她自以为隐蔽地给肖恩使了个眼神,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没有戳穿而已。
里德尔抿唇笑了笑,态度落落大方,没有一丝不好意思:“不是,太太。我从小在麻瓜的孤儿院长大,但出于某种原因,我并不信仰上帝。我可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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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布利多教授一同等待你们做祷告。”
史密斯太太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本想着说一些安慰的话,但又看到儿子动了动手指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了,连忙拉着他们做起祷告。
里德尔安静地看着一切。她自小便被教育,对上帝要绝对忠诚,因为他是所有人共同的父亲。每日孤儿院的三餐前都必须进行严肃的祷告,即使只有少得可怜的面包皮,也要虔诚地感谢上帝的恩赐。玛丽亚便是这么做的,但是生活依旧没有任何转机。
久而久之,她不再寄希望于缥缈的上帝。上帝或许存在,但也不是她这种人的上帝。她仍会挨饿和遭受毒打,仍被所有人当作异类。上帝已死,所有的未来都攥在了她的手中。她只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力量,相信自己能改变现状,而不是对所谓的上帝匍匐。
“先生,尝尝这个。”祷告结束后,肖恩将烟熏火腿递给邓布利多,又帮里德尔往盘里盛了些三文鱼。两人的互动被长辈望在眼里,史密斯先生与邓布利多碰了一下杯,主动聊起两人的情况。
“汤姆这么乖巧的孩子,在学校里一定很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吧?”史密斯先生乐呵呵地说道,卷发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抖动。儿子的眼神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但那女孩的态度比较含糊,客气又礼貌,总给人一种强烈的疏离感,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她与众不同。
邓布利多的动作不由地顿了顿,随即微抿一口红酒来掩饰自己的那点尴尬,再开口说话时已经回复道平日里云淡风气的模样:“汤姆一直很受老师和同学们的信任,同时也是斯莱特林的级长。”
“哇,真是厉害!”史密斯夫人亲切地给里德尔添上圣诞布丁,笑着睨了一眼儿子,语气里俨然已经把她当作了自家人,“肖恩你要多向汤姆学习!”
肖恩被父母的行为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地看向对面,却发现汤姆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异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几分黯然,虽然心知以她的性格,不会爱上任何人,但是真正体会到这点时,仍不免有些难过。
其乐融融的晚餐结束后,史密斯夫妇热情地邀请两人留下来过夜,却被邓布利多先生婉拒了:“家里还有一只宠物要照顾,汤姆也需要回学校。有空的话,下一次来对角巷喝茶吧!”
门轻轻地掩上,也阻断了屋内的火光。
“汤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邓布利多伸手拉起女孩的兜帽,又变出一团玻璃瓶中的火焰供她取暖,“我记得这时候你应该在霍格沃茨。”
“先生!”里德尔用力拉住了他的衣袖,声音急促,带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央求,“先生,你让我跟着你回家过圣诞节好不好?我……”
“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邓布利多问道。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抖,心里涌上不该出现的雀跃,却无法阻止自己为对方接下来的话而窃喜。这样是不对的,他心里非常清楚。
外界总是对他寄予太高的期望,认为他无欲无求,是标杆式的白魔法师人物。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曾经因为野心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也折损了自己渴望腾飞的羽翼,爱过不应该爱上的人,现在又因为不该出现的爱欲而陷入困境之中。
里德尔的声音带着哭腔,被长袍盖住的身体显得格外娇小,有雪花落在了她的肩头,却被轻轻地拂去。“我和阿尔法德吵架了,因为家族的事情。我现在不想回去,也完全不想面对他。先生,就让我跟你回家吧!”她刻意加强了家这个字眼。
邓布利多注视了良久,最终败给了自己的私心,无力地回答道:“走吧。”正想带女孩幻影移形,却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了。
“你看起来很喜欢她,”斗篷下的人低低地说道,仿佛正拼尽全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一只枯瘦的手从黑色布料下伸出,颤巍巍地捏着鲜艳的玫瑰。“送给你,亲爱的姑娘,祝福你们有个美好的圣诞节。”他说完这句话,便把玫瑰往里德尔手中一塞,佝偻的背影缓缓地消失在了满天飞雪里。
里德尔本以为邓布利多会帮助这位老人,却看见他盯着地面上的白雪,嘴唇紧抿着,脸上一瞬间闪过极度痛苦的神情。
“先生,你怎么了?”她关切地问道。
“没有事,汤姆,抓住我的胳膊。”
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便回到了熟悉的屋里,壁炉里的木柴正熊熊燃烧着,将房间照得亮堂。里德尔感受到左臂上的刺痛,那丝违和感瞬时消散了。
那个黑衣人是格林德沃。
24.美狄亚,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不要有认为我软弱无能,温良恭顺;我恰好是另一种女人:我对敌人很□□,对朋友却很温和,要像我这样的为人才算光荣。”——欧里庇德斯《美狄亚》
余下的假期里德尔是在邓布利多家中度过的。今年的圣诞节尤为寒冷,大雪一刻不停歇地在窗外呼号。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选择出门,窝在温暖的壁炉边阅读书籍,或者熬制魔药。偶尔也客人来访,常带来一瓶上等的红酒,有时是几本已经失传已久的书,然后其乐融融地吃一顿由简单面包,馅饼和热汤组成的晚餐便离去。
邓布利多总是笑着收下礼物,但和里德尔独自相处时却会颇为孩子气地抱怨,“我的书已经够多了,人们却依旧认为我看不够。”
里德尔常常一笑置之,却在第二天亲手做一些小玩意来逗对方开心,有时是小木雕,有时是涂鸦书签,甚至某次还用毛线团歪歪扭扭地织了只动物。
“汤姆,这是什么?”邓布利多打量了许久,也没有看出这团红色是什么动物,只好直接问道,却瞧见女孩气鼓鼓的表情,不禁失笑。
“先生,这是一只凤凰,”里德尔有些不高兴地回答道,想要抢过他手里的毛线团,却反倒被邓布利多圈在了怀中,“是福克斯。”
他大笑起来,笑得眼角都有了些泪水才止住,轻轻用指尖擦去温热的液体。他已经很久未如此开心了,和汤姆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他重温家的感觉,前提是不去猜测她真正的动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对于情感逃避轻车熟路。“抱歉,汤姆,是我不够了解我的宠物,”邓布利多温声安慰道,见她仍有些委屈和羞恼,连把毛线团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我很喜欢这份礼物,你瞧,我也会一直带着它的。”
短暂的假期之后,两人便回到了学校。里德尔本应立刻回到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但她一向秉持着要把戏演全套才能利益最大化的观念,于是装出些许尴尬的神情,磨磨蹭蹭地不肯离开办公室。
“汤姆,你应该回斯莱特林了。”邓布利多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将手中的书又翻过一页,不动声色地向同一页书不知看了多久的女孩提醒道。
“先生,我……”里德尔正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略带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布莱克推开房门,目光落在双手紧紧抓住书的汤姆身上,唇边溢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晚上好,邓布利多先生。”他问候道,又将一盒糕点放在桌上,这是他向其他教授打听后特意派人定做的。“我和汤姆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很抱歉整个圣诞节她都在您那里,给您添麻烦了。”
他垂眼看向里德尔,虚握住她的手腕,却被她急急地甩开了。“别闹,汤姆,”布莱克半蹲在地上,重新握住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有什么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说。”
邓布利多侧头,恰好与女孩的目光不期而遇。那双眼睛里暗含的种种情绪让他一时间无法直视,徒劳地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这是恋人间的小矛盾,身为长辈的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私心,理应温和地表示没什么,然后让两人单独去解决。可他却很想撕破这常规,告诉他们,这样的恋情是不能长久的,应该分开。
他闭了闭眼。明明没有喝酒,却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牵动着太阳穴跳动。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又恢复到那个博识有礼的教授形象:“汤姆,和布莱克先生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先生,晚安。”里德尔沉默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起身,并没有管身后的布莱克,便直直地走了出去,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赶。
布莱克歉意地对邓布利多笑笑,礼貌地道别:“真的很感谢您。我先离开了,邓布利多先生。”他轻轻地将门掩上,身影消失在了偌大的办公室。
走过转角处,果不其然看见一道身影立在那里。里德尔抬了抬眼皮,语气非常随意与懒散,没有笑意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郁:“谢谢你,阿尔法德。”
“你怎么会碰上邓布利多教授?”布莱克压低声音问道。这次的行动里德尔并没有通知他或者马尔福,他选择留校的原因只不过是作掩护。但是在第二天,他便从父亲的来信中得知了几个家族覆灭的消息。那熊熊燃烧的大火怎么都扑不灭,直到所有都化为灰烬,连人影都瞧不见,火焰才熄灭。烧焦的地面上留下了一行字迹:Lord Voldemort。
虽然里德尔从来没有透露过分毫,但是他下意识觉得,这一定是她做的。她开始褪下了前些年伪装的皮,露出骨子里残忍、冷漠的一面。
没等他给父亲回信,告诫父亲不要背地里做出什么小动作,布莱克又收到了第二封猫头鹰的来信。里德尔说,余下的假期,她都会在邓布利多家里度过,并且让他伪装成一副争吵后的模样。纵使心中有很多疑惑,他依旧照做了。他无法摸清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虽然名义上是她的男友,但他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她。
“在麻瓜街道上偶然遇见的。为了不让他起疑,便顺势装作那模样了,”里德尔伸手理了下青年因为走得太急而起褶皱的衣服,看起来像是一位温柔的恋人,吐出的言语却十分尖锐,“你还是如此沉不住气。”
“我们这样的关系还要维持多久?”布莱克觉得有一口热气在胸腔里翻滚,几乎将他烧成灰烬。咬咬牙,终于把困扰他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有喜欢的人了?”她瞥了一眼,完全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布莱克看着女孩不在意的模样,悲哀层层叠叠地从心底涌上,唇边的笑容也染上几分苦涩:“我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你啊,汤姆。”
里德尔疑惑地偏了偏头,神情在昏黄的走廊灯光下看不真切:“那你为什么还要提分开的事情,你难道不应该为我们两人的关系感到高兴吗?”
“我想要和你成为真正的恋人,而不是像现在般单纯的合作关系。”布莱克的悲哀里又夹杂了许些庆幸。他心知肚明对方对爱情的抵触,也十分清楚她不愿意爱上任何人。不会爱上他,也不会选择爱上其他人。如果说,爱是一种能力,那么汤姆一开始便丧失了这种与生俱来的礼物,将自己与世界隔绝开来。甚者,她甚至乐在其中,拒绝了后天的养育,拒绝生出这种爱人的冲动。她将此视为一种懦弱。
“我说过了,阿尔法德,”里德尔平静地望着他,从那双绿色的眼睛中瞧见了自己巨大的模样,“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瞧着布莱克无奈的模样,她又主动靠过去,放轻了声音:“你是最了解我的人,阿尔法德。我确实没有办法给你口中的爱情,但我能给予其它的一切,你想要的一切。或许我一生都不会明白什么是爱,但陪伴和忠诚比爱情更为可贵。我们也一直这么相处着,不是吗?”
他的神色出现了松动,似乎又带上了自嘲:“汤姆,什么时候又需要我?”
“隔几天吧,”里德尔对布莱克的默契和识相十分满意,不需要她直说,对方便能猜出她的用意,这样的人放走了也是一种遗憾,“我想培养格林德沃之外的势力。或许,最好的方式是从身边人开始。”
“级长好。”年幼的巫师纷纷低下头行礼,就连高年级的毕业生也颔首微笑。里德尔快步穿过人群,皮鞋扣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时不时侧头与身边挺拔的男孩有一两句简短的交谈。顺着旋转楼梯向上,打开的房门出现在视野里,里面正有两个人在谈话。她脚步一滞,又迅速被下个动作掩饰了,挂着礼貌的微笑进入。
“迪佩特教授,邓布利多教授。”
“坐吧,孩子,”老校长亲切地招呼道,“我刚刚和阿不思一直在探讨你来信上的建议。”
“依您的意见,这事可行吗?”里德尔问得很巧妙,长长的睫毛遮挡了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如果邓布利多干涉了这件事,那么原本的计划就要改变了。
“依我的看法,这项提议非常好,”迪佩特的目光落在了默不作声的男人身上,“但邓布利多教授认为此事有待考虑,学生单独召开集会进行魔法训练的危险性很高。汤姆,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呢?”
“因为前不久发生的事情,”里德尔抬头直视着对方,黑曜石般的眼里充满着坚定与平静,“那是我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噩梦所困扰。半夜惊醒后我便会反复问自己:如果大家都拥有足够的防卫能力,那么这件惨案是不是可以避免?”她的手微微颤抖,显示出竭力按捺的激动。
布莱克流露出感同身受的神情,紧紧地握住里德尔的右手,声音低沉,透露出这个年纪特有的温柔:“汤姆,都过去了,那些同学的死亡也不是你能阻止的。”
“布莱克先生也参与计划此事吗?”邓布利多缓缓地问道,镜片后的蔚蓝色眼睛注视着两人相握的手,一丝熟悉的异样从他心头溜过。
“是的,”布莱克丝毫没有因为面对两位教授而产生拘束之情,举手投足间都展现出良好的教养与身居高位的气度,“我们找到两位主席探讨此事并征求了学生的意见。这是我们的联合署名。”他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布满签名的羊皮卷。
“这么多学生的同意啊。”老校长匆匆扫一眼,目光投向邓布利多。
“学院间的矛盾很难避免的。汤姆,你打算如何让两个不相融的学院和平相处,愿意一同参与此项活动呢?”
“先生,你看,我这位斯莱特林就和你这位格兰芬多相处很好啊,”里德尔笑道,语气娇嗔,调皮地冲对方眨眨眼睛,随即又正色道:“我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我认为人人平等,血统并不能决定高低贵贱,但是大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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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并不这么想。”
这话倒是半真半假。
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旧贵族会被新贵族取代,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湮没在时间洪流里只是早晚的问题。那些现在声名显赫的人,死后便被遗忘了,成为了家族谱上一个干巴巴的名字,或是一个被烧毁的洞。
“所以,在和两位主席商议后,我们初步决定分学院进行单独训练。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一道,斯莱特林与拉文克劳一道,后期再做调整。”
“训练的内容只包括黑魔法防御术吗?”邓布利多探究的目光仿佛能直直看透他人的想法,虽然语气平静,但内容却咄咄逼人。
里德尔不得不承认邓布利多对她了解得透彻,一眼便看出了其它的动机。她装作没有听明白对方深层的含义,只顺着问题回答道,“前期只包括这一项,后期会有变形术与魔药的练习。这个聚会就像一个魔法交流会,我们希望大家能从中学到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学生完全自主?”问题愈发尖锐,邓布利多审视的目光落在对面不慌不忙抿了口热茶的女孩身上。他一面想借此敲打她膨胀的欲望,但又无比希望没有在她身上看见那个人的影子。自己果然私心太重,他无奈地承认道。
“当然不是,我们非常希望教授也能参与其中。”里德尔向布莱克示意。
布莱克立刻心领神会地补充道,“如果邓布利多教授有时间,能否担任我们的指导老师呢?全校的学生都很喜欢您。”
“阿不思你就同意吧,”迪佩特笑呵呵地打圆场,“这项提议具有很强的可实施性而且你亲自出席,想必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嗯,第一次集会时间是多久?”
“下周六,先生。”
“那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吧,”老校长和蔼地示意他们离开,“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寝室了。有些事情,我和阿不思再商量一下。”
空荡的走廊上只有树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万物似乎沉睡了,但这沉睡中又蕴含了别样的生命力。一道声音打破了沉寂:“汤姆,这可和你的计划有分歧。”
“阿尔法德,他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里德尔娇艳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笑意,在月光的佛照下显出几分阴郁,“这只是一个形式,形式后的用意自然会被有志向的人发现,其它的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罢了。我还有事情处理,你和阿布拉克萨斯先去有求必应室吧。”
布莱克点点头,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一个幽灵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走廊。那是一位美丽的女子,眼里饱含着泪水,声音如同歌唱般飘渺,“你来了,我的孩子。”
“格蕾女士,”里德尔又换上伪装,甜美的微笑任铁石心肠人瞧见也会心生好感,“我收到你的留言便匆匆赶来了。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助的吗?”
“没有什么,我只是太无聊想和你讲一个故事,”海莲娜无神的双眼望向远方,仿佛在怀念忏悔着过去,“我的切肤之痛。”
“你能感受到我正在流血吗?”她拉着里德尔的手按在自己只是一团气体的胸口,泪珠滚下脸庞,化作一团白雾消散,“我真傻,孩子。我以为偷了拉文克劳的冠冕便可以成为最聪明的人。我爱上了一位莽夫,葬送了我和他的性命。我对不起母亲。”
里德尔显露出适当的关怀,很快便从对方语无伦次的话语中理出逻辑。她掩饰住眼中的贪婪,循循善诱地问道:“拉文克劳的冠冕,那可是一样宝物呢。你曾经拥有过它?”
“当然,我偷走母亲的宝物后便逃走了,”海莲娜神色恍惚,似想到了什么情绪突然变得激动,“答应我孩子,永远不要爱上别人。爱情会使你变得无比渺小。”
“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别人,”里德尔放轻声音,按耐住内心的急躁,假装不经意地问道,“那冠冕呢,你把它藏在了霍格沃茨吗?”
“没有,在血人巴士杀死我之前,我将它藏在了阿尔巴尼亚森林的一个树洞里,就在……”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瞬间消失了。
是血人巴士。
他拖着被鲜血浸湿的长袍伫立在月光下,似乎在无声地哭泣,但眼泪也是殷红的。
“你身上有古怪的气息,我不喜欢。”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孩,神情古怪地说道。
“谢谢你的提醒,巴士先生。”里德尔猩红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杀气,嘴角露出诡异的弧度,冰凉的手指轻轻按住妄图从衣袖钻出的小蛇。
“小心你的心脏,它正在腐烂。”
幽灵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警告便从窗户钻出了,留下里德尔站在原处。轻柔的嘶嘶声响起,一条泛着光泽的黑色小蛇缠住她的脖颈。“杀掉他吗?这可是一个好主意,”她伸手点点小蛇晃动的头,“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他还有用处。”
25.查尔斯的背叛
“你那么憎恨那些人,跟他们斗了那么久,最终却变得和他们一样,人世间没有任何理想值得以这样的沉沦作为代价。”——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破天荒的,在第五个暑假,邓布利多提出了让里德尔搬出去住的主意。本以为是对方瞧出了端倪,但看他的神色,却是藏起几分不为人知的情绪。里德尔刚制作完第二个魂器,原本打算慢慢显露自己的势力,自然也清楚,和邓布利多生分是迟早的事情。不过是利用,她一直都是这般告诫自己。但是某一日对方突然主动疏远了关系,她倒是难得感受到了几分迷茫和恼怒。里德尔将那份异样的情绪压制,又露出了笑容:“先生,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汤姆,我觉得或许是时候,你应该独立了,”邓布利多错开了视线,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常一样,“你已经快成年了,早晚会拥有自己的家庭,搬出去的。”
他在上一周碰见了格林德沃。英国不知道出动了多少傲罗,来追踪下落,但是他却出现在了家中。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连说话的口气都没有改变,依旧是那么的自负以及从容。他摆弄着汤姆制作的小东西,笑容如此嘲讽:“那个孩子做的?”
“盖勒特,”邓布利多忍不住按了按眉心,“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她都可以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行?”格林德沃敛了笑意,看着自己曾经的爱人脸上浮现出克制和羞愧,便明白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他感受到嘲弄和嫉妒,但意外没有什么愤怒,或许这份嫉妒冲谁而去,也没有那么明确。他从来不掩饰自己对斯莱特林后人的欣赏,小小年纪,手段、能力、样貌每一项都是顶尖。在看着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报到时,他感觉自己的情绪到了一个顶点——他头一回意识到,自己快被情绪吃掉了。
“你们不一样,”邓布利多苍白地辩解道,下意识地将血盟缠出伤痕遮起来,“你和她是不一样的。我们之间早已经结束了,盖勒特。我和她之间也没有什么。”
“看看你自己,还是这副老模样,逃避、克制、不肯面对。这有什么用?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我,谁还会爱你,阿不思?”
“我们已经结束了,盖勒特,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如果不想英国魔法部的人将你抓住,你还是快走吧。在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通知了他们。”
“谎话,阿不思,”格林德沃喃喃道,他看着邓布利多的神色如此得悲哀,似乎回到了几十年前他仓皇离开的时候,心里涌上了报复的快感,“不过,我倒是有事情要告诉你。你最喜欢的学生,汤姆·里德尔可是满口谎言。你不好奇为什么她从来戒指不离身吗?因为那是她的魂器。她背地里的动作可不少,阿不思,或许你可以查查那几个家族死亡的原因。”
格林德沃一直知道,里德尔并不愿意效忠于自己,无论她伪装得多么好,但是那双眼睛里的野心骗不了人。在接连几次的巧合之后,他便意识到,这是她做的。但是他并没有过多干涉,因为想要再找到这么得心应手的人可不容易。他也很乐意,甚至是迫不及待,看着她丰满羽翼,站在自己对面的样子。
不够,她的步子迈得太大了些。他也不介意,给她增添一些阻碍。在前些时日,他已经让文达清算了在英国的势力。真是贪心,才短短几年时间,就蚕食了一半。
他心满意足地看着邓布利多的神色瞬间变得苍白,露出心思被人戳破的窘迫,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和克制消失了,只余下了他所熟悉的沉思。屋外传来声响,他倒是有些意外,没有想到邓布利多真的给魔法部通了信。格林德沃摇了摇头,消失在房间里。
那日之后,邓布利多想了许久。之前那些残碎的片段突然串起来,那份违和也有了对应的解释。或许温情也是假的。脑子里闪过了这个念头,又被遏制了。他希望,或许汤姆只是在斯莱特林短暂地迷失了,沉浸在了力量之中。
他开始查阅大量书籍,企图找出线索,但丝丝缕缕的言语最后都指向了“杀戮”。制作魂器必须杀戮,这个发现让邓布利多手脚冰凉。
一旁的人用预言家日报挡住脸,老鼠般的目光从油墨纸后探出,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位在言论峰端的人,嘴唇微动,和身旁人交换着讯息。世人的话大多是废话,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但是正是这些蚊子似的人们,摧毁了一个个时代,改变着世界的轨迹。
里德尔抿紧了嘴唇:“是我做错了什么了吗,先生?”
还在演戏。邓布利多的动作微顿,空余的手挥了挥,便隔绝了四周的声音。“汤姆,你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所有的行为都会产生相应的结果和代价。”
里德尔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望着他,眼睛里流露出揶揄与嘲弄。定是格林德沃透露了一些秘密。最近手下的势力不太安分,她便意识到是对方行动了。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格林德沃会告诉邓布利多一些事情。她听见血液从耳朵里流过的声音,听得见狂热与暴动挣扎的声音,她在脑中预想了此刻许久,她为自己刚才的愤怒感到好笑。
她笑了。
“汤姆!”邓布利多的口吻带上严厉,镜片后的眼睛也透出咄咄逼人的光,令人无法直视。他的唇边溢出一声低吼,却带着无法抹去的悲哀,“你知道你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吗?”
“自然知道,先生。”里德尔回答道,平静地错开了目光,唇边的笑容慢慢地拉大。
“你不知道,汤姆,你什么也不知道,”邓布利多的语气缓和下来,无可奈何地缓和下来,因为对方冷淡的态度、不为所动的姿态,一字一顿地,告知了最后的温情:
“小心你的心脏,它正在腐烂。”
里德尔在翻倒巷租了一间隐蔽的屋子。它和千千万万栋屋子一样,红砖外观,掉漆的门板和窗户,隔壁住了吵闹不休的孩子,叉着腰在丈夫头发的气味里发现女人痕迹的妻子,还有喝得醉醺醺,每个月都交不起房租的男人。
她喜欢这样的环境,因为她无可救药地喜欢观察人性,堕落的人性,腐烂的人性。更何况在这偏僻的小巷里,没有人会打搅她的生活,她又恢复了在孤儿院禁闭室里自由、残忍的天性,常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毫不歇息地钻研一个个的魔法。
有些时候,当她需要换换被面包与浓咖啡败坏的胃口时,她便会登门拜访马尔福,顺道安排下后续的事情。她更喜欢布莱克,但是考虑到沃尔布加在和那个拉文克劳青年分手后的疯狂还有阿尔法德的沉默,她最终改变了主意。听说,那个青年遭受了莫名的攻击,成为了哑巴和傻子。沃尔布加迅速和她的表弟订了婚,坚定了要做一辈子的布莱克。
戴安娜会早早地备好蛋糕与红茶,以一种狂热的激情焦急地等待着,在里德尔到来的一刻,浑身颤抖地问好,仿佛自己的两条腿已无法支撑单薄的身体和繁复的裙子,脸颊布满不正常的红晕,整个身子都要贴在了里德尔身上。
“汤姆,你的魅力可真大,我都有些吃味了。”马尔福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羊皮卷,却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瞳孔突然缩紧,右手触电般地弹了一下。里德尔用指尖点了点,虽是笑着,但眼底无丝毫的笑意。
“吃味什么的,我想这是你不应该拥有的情绪吧。”她语气轻快,指尖从羊皮卷慢慢下滑到了马尔福的指关节处,敲了两下,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端起桌上的红茶微抿一口,笑着夸赞戴安娜泡茶的技术又提高了。
“您如果喜欢,不妨来我家坐坐,我母亲的手艺才是真正的好。”戴安娜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脖颈处与耳根,金色的发丝在眼光下反射出夺人的光彩,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未婚夫,马尔福,正脸色惨白地坐在一旁,仿佛正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里德尔坦然地接受着对方狂热的目光,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有时间会去拜访的。和志同道合的人一道才是正确的选择,你说是吧,阿布?”
“确实是这样。”马尔福顿了顿,才咬着牙回答道,声音也因为疼痛带上几分沙哑。但当他说出这句话后,折磨他的疼痛便消失了,只有残余的冷汗才证明方才的恐吓真真切切存在过。他恐惧地感受到,是的,确实只能用恐惧一词了,对方强大的魔力,让他几乎没有半分喘息的机会,便被单方面的折磨。
仅仅是因为自己违抗了她的意志。
“汤姆,你的实力增进了不少。”他慢慢地坐直身体,用手帕擦去额头的汗水,竭力用与平常无异的语气说到。
里德尔放下茶杯,瓷器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么,会被吃掉的。我现在站得很高,稍有不慎,便会摔下来。底下多的是人等待捡拾我的骨肉充饥。更何况,”她满足地喟叹道,“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从马尔福大宅幻影移形回到租住的小屋时,她意外地看见了床边低垂着脑袋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像光天化日下的影子。
“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在这里?”里德尔把圆桌上散乱的书籍一一放回木制书架上,虽是挥舞魔杖便能解决的小事情,但她保留了儿时的习惯,总偏好亲自动手,按照自制的编索将书籍排整齐。她竭力抹去在孤儿院烙下的痕迹,戒掉显示自己卑微出身的举止,但却唯独保留了这个行为。因为这代表了她年少时的野望。
她无法忘记,在尚未识字的年纪,用手指翻过卷起的书页,从油渍和污迹里辨认图案的那份悸动。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世界不仅是分为窗户内和窗户外,原来世界不仅是一片带着霉斑的面包和稀得如水般的粥,原来世界不仅是世界本身。
有一片干枯的玫瑰从书页里掉落,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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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肖恩寄来的,被她曾经匆匆地狼狈地夹在了关于魂器制作的书里。里德尔想要弯腰拾起,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查尔斯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挑衅似地在她眼前晃了一圈,口气里尽是埋怨:“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呢,汤姆?”她的名字被咬得极重,仿佛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似的。
“我已经与格林德沃决裂了,”里德尔平静地分析着现状,“邓布利多也看清了我,不会再给我任何助力。这意味着,我现在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查尔斯哈哈大笑,手指摩挲了一下,那可怜的花瓣便化成了粉末,从指缝间落下,“你不用如此提防我。据我所知,你在英国的势力可不小。就像这座房子,外表和无数的红砖房无异,但内里的布置却很奢华。你可从来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
里德尔弯了弯唇角,昏黄得灯光下,依旧美得令人屏息赞叹。她就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利剑,仅仅是默默无言地站在那里,也能够瞬间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为什么?你叛离格林德沃来到我这边,是为了什么?我可不认为自己现在的势力可以与格林德沃一较高下。”她的视线落在地面上几乎看不见的粉末上,心里不由地生出一丝恼意。这恼意不是针对查尔斯的,而是冲她自己而来,声音也不由地冷了几分。
她烦躁地发现,自己总能通过一件物品回想起感情。
前几日,她便因为街边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鼠想起死前依旧带着温和的笑的玛丽亚。也正如此刻,她无可救药地记起了肖恩坚定而温和的告白。他说自己一直爱着她,愿意接受她全部的模样,但是当他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他还会如此忠诚吗?
里德尔依旧没有琢磨出什么是爱,但是却模糊地感受到,爱对她唯一的吸引是独占,是百分之百的忠诚。但是现在,没有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给予这份忠诚。她不喜欢狗,狗冲每一个人对它好的人都摇尾巴;她喜欢把狼驯服成狗。
玛丽亚已死的事实不可改变,无论邓布利多如何劝阻、她依旧走上了这条路的结果不可改变,她不会因为这些软弱的、孱弱的、无用的情感改变自己的任何行为,抹平自己的任何伤痕。她几乎是恶毒地想到,邓布利多是不是也被回忆折磨着,是不是也在回忆里一遍遍加深幸福与痛苦,便误以为自己不再孤独。
“汤姆,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者说,你究竟在害怕些什么?”查尔斯反客为主地为两人冲上两杯热滚滚的咖啡,望着夏日里依旧熊熊燃烧的壁炉,语气里夹杂了几分好笑,“你倒是愈发像蛇了,冷漠、孤独又考虑得太多。坦白地讲,我离开格林德沃,仅仅是离开。我的心告诉我你会带给我新鲜劲,你不会让我无聊,于是我就来了。”
新鲜,无聊,又是这两个词。
里德尔将杯子捧在手心里,慢慢地温暖被寒意侵占的指尖。似乎也正是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她遇见了查尔斯,然后克制就如同脱缰的野马,驶离了正道。她咬了一口舌尖,感受到同样具有温度的液体从唇齿间溢出,方才的烦躁也消失了。
“隔壁有空房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
新学期开始,里德尔意料之中地成为了学生会的女主席,而男主席则由肖恩担任。邓布利多显然不支持这个决定,在开学的第一天,当她安排妥当斯莱特林的事务,去校长办公室商量学生自主训练的事情时,恰好碰上了紧皱着眉头的邓布利多。
她发现,对方的鬓发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白色,衣服最上方的扣子也错了位。她自然地伸手将他的衣服理整齐,听见邓布利多突然急促的呼吸声。
“晚好,先生。”里德尔不慌不忙地收回了手,镇静地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邓布利多的神情些许复杂,甚至没有如同以往般,将自己的焦躁、愤怒与不安隐藏起来,而是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她面前。
这倒是两人相识以来的头一次。
“查尔斯·波普杀害了波普一家的事情,你知情多少?”他滚烫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微微颤抖着。
“全部知道,先生。”她波澜不惊地回答。
邓布利多的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失望,几乎是低吼般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波普家的女儿很崇拜你?他们又暗中帮助了你多少次?”
里德尔轻轻地拂开了对方的手:“知道,戴安娜还邀请我去他们家喝茶呢,不过这又怎么样?他们现在也没有价值了。”
他的愤怒在无声的悲哀里沉寂了:“汤姆,你为什么要向格林德沃靠近?你变成了一个屠夫。”
听到格林德沃的名字从对方口里说出,里德尔不由感到了几分好笑。她耸耸肩,摸棱两可地回答道,满不在乎,“或许是吧。”
“不过我想,是您对伟大存在误解。”
26.再见,肖恩
“我们把任何没有以博学的形式吹大的事物都视为卑下和平庸,除了大肆炫耀的浮夸外,我们看不到其他的财富。”——阿兰·德波顿《哲学的慰藉》
里德尔沿着走廊向回走。脚提起,又放下,仅仅是重复这一个动作。她自然知道自己将要去到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在那里进行一场小型的演说,她也知道这样做的目的,中年人太世故,老年人沉重得近呆板,她需要青年无畏的力量。
革命,意味着流血,意味着许多无意义的牺牲。书籍里鼓吹的价值,可以完整地用一句话概括,那即是,因为时代的变数而起的变动。她甚至无法比较到底是哪一方更加高尚。一场大的革命,意味着更多的流血,意味着更多无意义的牺牲,换而言之,即是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前景而用无数人的性命交换。
那她为什么要发动这场革命?
里德尔继续向前走着,幽灵似的穿过昏暗的走廊。她思索着答案,企图从中找出像格林德沃般冠冕堂皇的回答,却发现,只是为了自己而战。
她并不关心其他人的命运,孤儿院教给她最重要的一条准则便是:如果不去抢别人的食物,你便毫无生存的机会。她并不在乎巫师界的发展,相较于所谓更崇高的利益,她更关心自己是否是主导方与受利方。她的欲望,近乎饥渴般出人头地的欲望,从一开始就并不纯粹,夹杂被低估、被不尊重的愤懑。她突然间意识到,她所谓的巫师界的命运,其实单指她一个人的命运,她是这般相信着,她即代表了整个世界。
难以理喻,自大与偏激,里德尔用这些词概括自己的念头。她一个人站在走廊中央大笑起来,也不知道是嘲弄自身,还是整个世界。不过,这又有什么区别?
“汤姆,”马尔福站在转角处语气迟疑地唤道,他的目光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害怕,已全然取代了先前的爱慕,“大家已经等待你多时了。”
里德尔止住了笑声,定定地注视着前方。她看似在看马尔福,但实质上却投向了更远的地方,一个谁都不知道在哪里存在的地方。马尔福不由地发抖,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胸腔里飞出,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逃走。
“阿布拉克萨斯,你说,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斗吗?”她歪了歪头,脸上又浮现出那种令人不寒而栗又无法抗拒的纯真。
“为了利益,我们的,整个世界的。”
“你错了,我们战斗,仅仅是为了我。”
里德尔否认地伸起一根手指,上下摆动了三次,黑色的戒指在灯光下反射出异样的光芒,如此耀眼,又如此晦涩难懂。她吝啬地收回了手,整个人包裹在黑色的斗篷里,不再像先前般谨慎地掩盖自己的行踪,清脆的脚步声如同向角落里的人宣告:我在这里。
斯莱特林的大门早已敞开,绿色的篝火在墙壁上跳动。门口同样身披黑色斗篷的学生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狂热地唤着里德尔的姓名,活像蛇群嘶嘶的吐信声。
里德尔没有施舍半分目光,便径直走了进去。大厅被魔法拓宽了空间,可依旧被人填充得水泄不通,许多巫师在空中漂浮着,鼓起的眼球咕噜噜转动着,见她进来,才如同找到了聚焦点般停止了动作,目光直直地黏在了她的身上。
“晚上好,各位。”她在中央的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地翘起头,用一种平常的、随意的语气来回应其他人即将溢出来的狂热。
“在进入大厅之前,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里德尔顿了顿,环顾的视线透露出些许的怜悯,“我们究竟为何而战?有谁可以告诉我吗?”
左前方从沙发上直起身子的年轻□□曾是格林德沃的忠实信徒,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道:“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那什么是更伟大的利益呢?”里德尔反问道,微笑的神情与其说是鼓励,不如称之为轻蔑、嘲弄与先前便出现的怜悯。
那位年轻□□支吾着又说了些什么,但随即便被没有耐性的、狂热的其他巫师的讨论声淹没了。他的视线慌张地打量着四周,生怕从里德尔的神情里窥见不满与失望。但没有,他如释重负地发现,她的神情里什么情绪也没有,那么冷静、从容,标准得如同从书籍上完美无缺地复制下来。他的脖颈处爆出青筋,竭力提高声音,却被一股魔压强势地制止了。
“好了,我想我已经了解你们的认知了,”里德尔轻松地便盖过了其他的声音,噙着一抹笑容,慵懒地看着屋子里的其他人因为魔压说不出话来,痛苦挣扎着,“你们的大脑被蛀虫蚕食得厉害,不过,幸好你们遇见了我。”
她的魔杖在手心里调转了一个方向,绿光闪过后,那位年轻的□□便失去了呼吸,瞪大了眼睛躺在地板上,脖颈处还有未曾退去的青筋:“老的一套可以抛却了。我可不想再从活人口中听到关于更伟大利益的话。我们战斗,是为了神灵。神灵是谁,即是自我。”
“你是对我的话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吗,肖恩?”里德尔理了理垂下的碎发,向角落里模糊的身影喊道。肖恩从黑暗处走到了中央的光明圈里,脸上尽是凝重与愤怒。但这愤怒,不是冲她来的,而是像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了他自己。
“我原先以为,自己一直知道你是怎样的人。这终究是我天真了。”他握紧了手中的魔杖,唇边溢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倒和邓布利多有几分相似。
里德尔静静地望着他。很早以前,自从他们第一次遇见,她便知道了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肖恩爱她,或许可以称其为爱,但是并不忠诚。他没有办法因为对她的爱而放弃他的想法,那如出一辙的顽固,和邓布利多相同的理智。
她回忆着两人在黑湖旁边的散步,每一次在魁地奇球场上的追逐,还有那些难以言说的、她甚至错以为,下一秒便会亲吻的时刻。但是,肖恩从来没有越界。
他轻轻地牵着她的手,并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她来到自己身边的那一日。里德尔对他的爱感到怜悯。他抱有期待,即使邓布利多那么明了地警告她,他也只是站在一旁,最后询问她,是否遇上了什么难处?
没有难处,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残忍、利己、没有良知。她不是格林德沃那个傻瓜,想要改变世界还遵守着老一套的法规,遵守着程序的正义。她向来都清楚,要新生,必然会迎来毁灭;要重建,必然先面对废墟。
里德尔露出揶揄的笑,口气亲昵:“肖恩,你不用如此提防我,我可从来不会对老朋友出手。不过,”她拉长了声音,
“有人想练练手吗?”
无数道绿光照亮了大厅,窗外有雷电闪过。
她冷眼注视着肖恩错愕地倒下,他似乎也没有料到,人们竟然狂热到如此地步,争先恐后地发射了阿瓦达索命咒。里德尔走过去,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庞露出陌生的神色,轻轻地帮他合上了眼帘。马尔福后退了一步,他想到波普一家的命运,忍不住发抖。
布莱克冲了进来。他看着沸腾着的人们,还有蹲在史密斯尸体旁边的里德尔,那双绿色的眼睛翻滚着愤怒和悲悯:“汤姆,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扫除障碍。”她站起来,轻轻地将长袍上的褶皱抹去。
“障碍,什么是障碍?你不过是在满足你的欲望,”布莱克为自己感到悲哀,他不想走既定的路线,于是在第二学年时接受了里德尔的邀请,但那时候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的地步,“波普没做错什么,贝克教授也没做什么,他们和你站在一边。史密斯虽然和你意见不同,但这不是杀戮能解决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是最简单的方法,阿尔法德,我讨厌麻烦。”
他看着人群向他围了过来,那副狂热、痴迷的模样让他产生了恐惧。他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低垂着头站在后面。他们都知道,杀害了波普一家的是格林德沃的前下属,目前和里德尔交往紧密的查尔斯,但是什么都无法说明。
“仅仅是因为这个?”
“不然还有什么,”里德尔挥了挥手,人群便听话地向后退了一步,“阿尔法德,你了解我,也一直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这一次便接受不了?这只不过是解决了小麻烦。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真让我感到陌生。”
“不,汤姆,我从来没有看清过你。”布莱克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人群里的她,迅速地转身离开了斯莱特林休息室。
现在是时候抽身而去了。
像她这般,每一句话后都藏着其他意味,语言仅仅是使利益最大化的手段,一直试图从他人的嘴里套出信息,无法带给她助力的人只会被毫不犹豫地割舍,无论曾经两人看起来是多么的亲密。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接下来的走向。自己陷入丑闻,布莱克被彻底架空,两人形同陌路,再也没有任何联系。她完全可以做到,没有丝毫犹豫。
办公室内,气氛无比沉重。邓布利多手指交叉着放在桌上,镜片后的眼里透出锐利,仿佛一切的谎言在他的注目下都无法逃脱。他的身子微微前倾,让对面的女孩不由地缩了缩肩膀,椅子发出响亮的摩擦声:“艾琳,我希望你能如实地告诉我,那日你们确实在黑湖边举行了这场聚会是吗?”
“阿不思,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迪佩特疲倦地捏了捏鼻子,往日立在头顶的两缕白发也塌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贴着头皮。他本想再说什么,看到邓布利多的表情,也只好无奈地叹息一声,摆摆手任他去了。
格兰芬多的学生在进行魔咒训练课时,攻击年轻□□和学生会男主席肖恩至死,仅仅是因为这两人发现他们在进行不合法的黑魔法训练。身为格兰芬多院长和该计划指导教授的邓布利多自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迪佩特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邓布利多松开了交叉的手指,两手微微摊开,一字一顿地逼问道,“请如实告诉我。”
“我,我记不太清楚了,那可真是噩梦,梅林,我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什么也没有发生!”艾琳惊恐地打量着周围,双手紧紧抱住自己,抖得如筛子般,说到最后已全是泣音。
“艾琳,平复一下心情,慢慢说,我想你一定记得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里德尔轻轻地握住了她的肩膀,指尖状似无意地滑过了她的脖颈,撞上邓布利多如死水般的目光,又扬了扬嘴角,“你的回答对我们很重要,大家可都在等你呢。”
艾琳用力摇了摇脑袋,仿佛在竭力摆脱什么,约过了十秒激烈的摆动,她突然没有了动静。再次抬头时,神情已变得平静,平静得简直不像一个正常人,“先生,我真不知道他们在进行黑魔法的研究。我只了解在正式的活动之外,他们会有私自的聚会。他们的情况不太对劲,于是我就告诉了主席肖恩。他说他会去打探情况,然后,然后就发生了这件事。”
“那贝克教授为什么会出现在黑湖边?他是霍拉斯的助手,之前有参加过活动吗?”邓布利多教授站起身,在壁炉边踱步,红色的火焰映在他的长袍上,仿佛在一簇簇地跳动。
艾琳恍惚地点了点头,又厉声尖叫道:“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别来问我了!”她的声音是如此凄厉,如同遭受着难熬的痛苦,能清楚地看见脖颈处鼓起的青筋。
里德尔拍了拍艾琳的肩膀,温声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现在需要休息。回寝室好好睡一觉,不要再想这件事。”艾琳在她的安抚下慢慢变得安静,脚步踉跄地起身,紧紧抓住了长袍的上端,苍白的指尖有两个黑点,微不可察。
“抱歉,教授,”里德尔拉了拉袖口,掩住了小蛇尖牙上的血迹,一副愧疚的神情,“艾琳她接受了太多的刺激,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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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您还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吧。”她垂下头,睫毛微颤,似乎因为这件事情而无比得难过,眼睛里有道红光一闪而过。
邓布利多单手撑在了她的右侧,投下了一小片的阴影。壁炉里的木柴因为过高的温度而接二连三地炸开,爆出了火星:“汤姆,你为什么要开展这门活动?”
“你在明知故问,先生,”她颇为无辜地偏了偏头,指尖抚上眉心,苍白脆弱的神情格外惹人怜惜,“为了提高大家的魔法实力。当然我们不会做任何违法的事情,也不会教人如何犯罪。先生,你作为指导老师也有近一年的时间了,你有看到任何不良行为吗?”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他只是定定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女孩。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个手掌的距离,他可以闻见她身上的清洁剂味道,柠檬味,和他用的是同一款,还有淡淡的野玫瑰花香。他了解里德尔的品味,也知道这瓶香水是布莱克送的。她一直没有用过,直到布莱克离开。但这两种味道,都无法掩盖她身上愈发浓重的血的气息。
“阿不思,你的心情我固然理解。但你的怀疑,实在是过于离谱。许多老师都参加过这项活动,都表示氛围很好。这项活动没有错,汤姆也没有错,错的是那几个走上歧途的格兰芬多学生。”老校长抿了一口茶,烦躁地摆摆手,示意两个人先出去,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霍格沃茨这两年真不安分,想必魔法部又要抓住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门轻轻地关上。两道身影在墙壁烛火的映照下拉长,然后密不可分地交叠在一起。
“先生,这场是我赢了。”里德尔微笑道,但笑容里分明藏了其他的意味。黑蛇因为熟悉的气息在她的袖口乱窜,焦躁地甩动尾巴,却被她用一根手指按下了。
邓布利多的魔杖在手心里捏紧,又放松。“汤姆,”他的声音悲哀得近乎丧失了悲哀,话音消失在微不可查的叹息声里,却又含着隐隐的侥幸,“你没有丝毫悔过吗?”
“没有,甘愿如此。”
里德尔将身子凑近,在对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在他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不缠绵,也不火热,仿佛只是一阵风拂过,在玫瑰的刺上轻轻一吻,被划破了嘴唇。很多年后,当里德尔从早已没有情人气息的床榻间悠悠醒来,她总是会想起这个吻。
里德尔向后退了半步,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眼前男人的神色变化。她先看到了错愕,还有霎时间消失的欣喜,随后便是压抑,被压抑的愤怒,难以言说的不知所措,与害怕。她为这一系列的反应高兴,为自己让他人面前伟大的白魔法师无奈而感到孩子气的骄傲,她更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对方匍匐在她脚下的情景。
从在破败孤儿院的第一次见面起,她便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冲动,在不懂得爱也不愿意花时间了解的年龄,里德尔的内心就有了一团滚烫的火。
要打败他,要让他对自己俯首称臣。
这种兴奋,在面对强者时会出现相似的气泡,尤其是格林德沃与查尔斯。但真正能让气泡接二连三、噼里啪啦炸掉的,有且仅有邓布利多一人。或许是相处的时间最久,或许是两人一开始的关系就极为不对等,或许是她单纯地厌恶施舍。
她对他有种强烈的情感,她把它归之为恨。
这算什么?邓布利多不由地苦笑,湛蓝色的眼里仿佛有团火从灰烬里燃起,仿佛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从未走远,仿佛他从未高傲地犯过无法弥补的错误,仿佛他依旧有权利去爱一个人。邓布利多艰难地开口,嗓子眼里如同了糊了层蛛网:“汤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里德尔笑了,声音脆生生的,“当然知道。”突然间,她发现自己曾经认为是巨人的角色并不是那般不好超越。无论是邓布利多还是格林德沃,他们都会被不必要的情感而迷蒙了双眼,会犹豫,会小心翼翼。
但她不会,这是缺陷,但也是利器。
“既然知道,”邓布利多看着女孩满不在乎的神色,觉得自己又可以正常地说话了,但随即涌上的并不是如释重负,而是苦涩与罪恶,“你不应该那么做。我是你在校的老师,也是你的长辈,汤姆。”
“可我突然间想那么做了,我突然间很想亲近你,”里德尔特意加强了亲近二字,“我的心告诉我,我想要这么做,那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邓布利多停顿了半晌,目光从眼前狭窄的空间向外延伸,如同跨越了半个世纪的时光,才找回了自己严肃的声音,一字一顿,毫无周旋的余地,“因为你想做的事不一定是正确的,你的欲望或许是错误的存在。你需要克制,因为人不能随心所欲地生活。”
克制,克制,又是这个词。
里德尔的目光冷了下来,方才所有的兴奋都像是一个耳光,清脆地打在了她的脸上。她之前确实很崇尚克制、忍耐还有伪装,但是,如果这一切只能带给自己痛苦,而无法带来量化的利益,她为什么不把带给自己无限痛快的狂乱与暴动放在首位,去尽情地享受他人的恐惧与追随?她恍惚感受到了那道豁口越拉越大,左胸腔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空洞,但她不在乎。她想,自己终究被查尔斯这个疯子打动了。
“可这样会活得很累,先生。你永远在克制,你就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名誉,金钱,爱情。你难道就不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邓布利多打断了。他的声音很疲倦,带着浓苦的、无法化开的疲倦:“今晚就到这里吧,好好休……”
他的话语终止在一声巨响中。
是艾琳,从行动楼梯上直直地跌落下去,在一楼的中央成为了一堆乱泥。血液争先恐后地从她的身体涌出,倘若有人仔细辨认,便可以发现红色的液体扭曲成一行字。
Lord Voldemort。
邓布利多看向了眼前笑着的人。
27.暴风雨来临之际
‘当我把眼睛沉入你的眼睛/我瞥见幽深的黎明/我看到古老的昨天/看到我不能领悟的一切/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阿多尼斯
关于霍格沃茨的这三场命案,魔法部下令封锁了所有相关消息,并且在校只称是意外事故。这恰好符合了里德尔的需要。虽然她也有方法来掩盖这三桩命案的真相,但有人帮忙在事后放火,她自然是乐意的,没有人不愿意接受天上的馅饼。
这大概是魔法部存在的唯一好处了,掩盖真相,掩盖狼藉斑斑的现实。
或许归功于恐惧,或许是里德尔愈发耀眼的锋芒,弱小者无意识地归顺,无人站出来指责霍格沃茨如今沉默流淌的局面;野心家迫切地寻找一个比他们更为残酷的存在,如今找到了,便狗一般地服从,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懂得残酷本身的魅力。
每周日傍晚的有求必应屋,在冒着一连串绮丽泡沫的坩埚旁,看似随意的闲谈,平常得似乎毫无异样。但倘若有心人细听,便会发现这谈话后的波涌。
“Lord,您觉得格林德沃新的举动怎么样?”
壁炉里的活熊熊燃烧着,明明天气已经转暖,大部分人已经不再需要取暖用具,但里德尔所在之处,必定充斥着木柴爆裂的声音与松香。
坐在沙发上的人有半个身子悬在空中,手指小心翼翼地搭在里德尔的胳膊上,目光里带着贪婪,如同水流从破洞里争先恐后地往外流,无法掩盖,也压根不想掩盖,似乎打破这个铁盒的就是他本人。
他恭敬地称呼这位年轻的女子为Lord,万分谨慎又狂热,既害怕不恰当的言语惹得对方不高兴,又想方设法想讨得对方的欢心。
“有趣。”里德尔神色慵懒地靠着,平淡地回复道。她脸上似乎带了点笑容,但又似乎没在笑,透露出居高临下的姿态,还有令人害怕的胜券在握。
那人的嘴张了张,惊慌地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马尔福打断了:“Lord,毕业后您想做些什么?如果您想进魔法部,马尔福家族很乐意提供助力。”
“阿布拉克萨斯,”里德尔语气轻柔,微微地招了招手示意马尔福坐到她身边来,“我的老朋友,什么时候你都与我疏远了,不再如先前那般称呼我了?”
她看似在责备对方,带着些许的娇态,但马尔福明白她是乐意自己这般称呼她的。
里德尔不需要亲近的人。
在一次次见证他人的死亡后,马尔福终于断了先前那份迤逦的心思,总算明白了自己曾经的行为是多么得大胆。倘若不是马尔福家族还有些用处,他恐怕已经成为了蚂蚁争抢的尸体。就像是如今的布莱克家族,在阿尔法德离开之后,所有的权力都下放在了奥赖恩·布莱克的手中,但是贵族心里都门清,真正操纵权势的,是Voldemort.
“自然不是,我的忠心,您又不是不明白,”马尔福圆滑地奉承道,觉得四周的空气越发稀薄,窒息感几乎将他湮没,“我只是觉得,您的身份已经不似从前,是时候换一个更尊贵的称呼了。”
“滑头。”里德尔轻嗤了一声,冰凉的手指顺着对方的脸颊向下滑,在脖颈处停留了片刻,又缓慢地移到了肩膀,随后是胸膛,最后到了左心口处,轻轻地用指腹摩擦了一下。
她沉默地收回手,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马尔福已觉得冷汗布满了后背,就连呼吸,也被放得极轻,生怕激怒了这头野兽。直到对方收回了手,他才稍稍放松了身体,却在下一秒紧绷。
“毕业后,我将去流浪。”
他听见他尊贵的主人如此说道。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近百年来霍格沃茨最优秀的学生毕业后竟去了博金店内当一名小小的店员。教授和同学都为这一选择感到惋惜,斯拉格霍恩甚至直言她是在做胡事,但里德尔却毫不在意,推辞掉全部的搭线机会。
下午四点整,里德尔敲响了史密斯住宅的大门。迎接她的是一位干瘪、苍老的家养小精灵,皱纹横生的手上捧着一双锻子鞋扣搭。她灵巧地穿过拥挤的房间,目光轻飘飘地略过周围的物品:陈列描漆的小盒橱柜,排满烫金书籍的红木书架,还有摆着大小星体和星相仪的木桌。赫普兹巴端坐在沙发椅上,戴着一顶精致的姜黄色假发,艳丽的粉红色长袍在她四周铺散开,看上去像一块散满虱子粉的甜腻蛋糕。
里德尔轻轻拥住老人肥胖的身躯,在她涂着胭脂的脸颊下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我给您带了花。”她甜甜地说着,手里变出一束玫瑰。
“你这个淘气的孩子,你不该这样!”老赫普兹巴尖叫道,将鲜花插入早已准备好的花瓶中,“你宠坏我这个老太太了,汤姆。”
家养小精灵端着一小盘糕点冲进屋来,瘦弱的胳膊几乎承受不住吃食的重量。
“随便吃吧,汤姆,”老人发出刺耳的格格笑,绯红的脸颊不知是胭脂起了作用还是高兴的,“唉,这次来看我的借口是什么?”
“只是想您了。不过博克先生让我顺道告诉您,那副妖精做的盔甲需要五百加隆。”
“呸,那个老家伙,他当我不识货吗?”老赫普兹巴从鼻子发出一股喷气,胖乎乎的手指上下摆动着,“我要给你看一样博克先生从来没有见过的宝物!你能保密吗,汤姆?博克先生要知道这样宝贝的存在,会永远不让我安生的。可是汤姆,你会欣赏它的,我知道你和他们那群蠢物不一样,你一定会为它的历史沉醉。”
“我很乐意看您向我展示的任何东西。”里德尔轻声说着。老太太又像小姑娘似的咯咯笑起来,混浊的小眼睛流连在对方美艳的脸庞上。
“郝琪,你在哪儿?快把两样东西都拿出来!”赫普兹巴尖声命令着,小精灵立刻高举着两个皮盒子从繁复的装饰物中穿过。
“好极了,”她将盒子搁在膝上,小心打开最上面的一个,里面放着一个小金杯,还有两个精致的耳柄,“拿起来看看,汤姆。”
里德尔伸出白皙的手指,捏住一旁的耳柄,把杯子从柔软的缎子软垫上拿起来。她的瞳仁变成了蛇形,一道红光闪过,贪婪的神情浮现在美丽的脸庞上,显得微微扭曲:“獾,这是……”
“赫奇帕奇,没错,你很在行,”赫普兹巴倾身捏了捏她的脸庞,胸衣发出一声响亮的嘎吱,“我是赫奇帕奇的远方后代,这件宝物在我家传了好多年,听说有神奇的魔法……来看看另一件吧,你会喜欢的。你好像就毕业于斯莱特林学院?”
“是的。”里德尔的声音很轻柔,仿佛一片洁白的羽毛拂过。她放下金杯,自然地拿起一个沉甸甸的金色小挂坠盒,举到光下细细查看。她抚摸着表面雕刻的蛇形字母,一丝阴影在脸上掠过,却又很快恢复为微笑:“这可真是一样好东西。您从哪里得到的?”
听到对方夸赞的言语,老太太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我当时可花了大价钱。博克那个鬼东西,只花了十几加隆便从一个寒酸的女人那里骗到手了。那女人当时还怀着孕,大概走投无路才变卖了家里的东西。”
怀孕的女人,斯莱特林的信物。不用猜测,便知道一定是将自己抛弃的母亲。那个懦弱的女人,宁愿变卖家族的宝物,像麻瓜一样乞讨,也不愿意再次使用魔法,活下来。里德尔将宝物轻轻地放回丝绸缎盒中,垂下的眼帘挡住了杀意,“您可要将这两样东西收好,以防被有歹心的人偷去了。”
“你真贴心,汤姆,我真希望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赫普兹巴富态的身体晃来晃去,愉悦从嘴角扩展到眉梢,“听说你也是一位孤儿,要不,你过继到我的名下当义女吧。”
“我的荣幸,”她微微一笑,神情平静,视线从小精灵接过的宝盒上一晃而过,“听说您下周将参加一场舞会?”
“可不是嘛,上流阶层的聚会永远少不了我的身影,”老太太咯咯地笑起来,脸上的赘肉随着起伏而颤抖,姜黄色的假发垂落在肩头。
“祝您玩得开心。”里德尔衷心祝福道。
几日后,赫普兹巴夫人暴毙在舞池里。魔法部介入调查,却无法发现任何线索,为了平复众人的恐慌,下令封锁掉所有消息。赫普兹巴夫人的家养小精灵在主人去世第二天也选择了自杀,死法非常惨烈,而大笔遗产全部归为她的义女所有。
一大笔财产,但是这也不能让里德尔感觉稍微好一些。她的手指划过羊皮卷上古老的魔纹,火星溅落的刺痛感,从指尖顺着胳膊向上蔓延,让她隐约觉得,心脏也与这痛感共鸣。
自昨日与格林德沃见面,已经过去了十三个时辰,但那不知从何升起的烦躁感,依旧如不散的乌云般紧紧跟随着她。她在来博金店的路上杀死了两个酒鬼,一位是麻瓜,一位是巫师,醉醺醺地躺在呕吐物里,一个人的腿横跨在另一个人身上,蛇一般缠着,四下散落着酒瓶和金加隆。他们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便因为挤占了巷道而在梦里丧命。
不够,依旧不够。
她又有条不紊地砸掉了屋子里所有碰得着的东西,挽起袖子,露出半截白得不正常的皮肤,不慌不忙地把死物扔在昂贵的地毯上。期间,博金因为巨响探入脑袋看了一眼,却在听见“想没命吗”后,又连忙缩回了头,还好心地拉上了屋门。
待脚边散落了一地的碎片,屋子里已经没有陈列品供她砸了,里德尔才住了手。她喘息着,发出轻微的叹息,指尖不知何时被划开了几道口子,血液顺着指甲盖的边缘滴落。她仍觉得心烦,这种情绪时时跳到她的面前,冲她念叨,并不大声。她力图驱散它,尽可能去想别的事情,把自己牢牢地拴在利益、自我还有世界上。
为什么会感到心烦?她反问自己。
是的,没错,因为格林德沃,那个狡猾的老家伙,在主动提出和邓布利多决斗后,特意来到她那隐秘的藏身之处,掂量着她刚刚获得的宝物,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言语。
“汤姆,我以为你会请我喝一杯热茶,”格林德沃坐在床边,双腿交叠着,随意地拿起枕上散落的衣物,放在鼻下闻了闻,微笑道,“是你的,不过,还有查尔斯的气息。”
里德尔将死亡圣器相关的书籍放在一旁,声音里带着她都未察觉的恼怒:“我想,热茶只提供给受欢迎的客人。”
她的视线从被褥上滑过,又落在了对方指间的那张布料,眉头不由地皱了皱。每夜,她与查尔斯都在这张床上温存,交换□□,然后在对方的体温里精疲力竭地睡去。但他们追求的都并不是性,而是隐藏在之下的东西,被引诱出的疯狂。或许里德尔还要多一样事物,那便是对往事无止尽的厌恶、悼念与回忆。
“我不受欢迎吗?”格林德沃哈哈大笑着,修长的手指上缠绕着里德尔贴身的衣物,自然地贴在了脸颊边,透露出些许的贪婪,“我可是你的老朋友啊,亲爱的汤姆,自你还是一个小女孩时我们便认识了。我见证了你的初潮,也抚摸过你露在外面的脚踝,那般轻柔地摩挲过我的掌心。那条蛇,我送给你的那条蛇,它还好吗?”
“被我杀掉了,”里德尔冷冰冰地回复道,双手抱在胸前,蜕掉平日里优雅的伪装,口气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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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倨傲与轻蔑,“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格林德沃先生?”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和邓布利多的决斗将在下个月举行。”
“自然知道。”
“你一定不会错过这场精彩的决斗。”
“精彩的决斗?”里德尔发出一声冷哼。自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她对格林德沃力量的认可,还有人格魅力的肯定,便尽数消失殆尽,如同壁炉里的木柴,在愈烧愈旺的火里,连曾经的残骸都未留下:“是指欣赏你和你的老情人如何手软地留对方一命?”
她的言语如此生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
“你知道的,似乎太多了,汤姆。”格林德沃的笑容从脸上退去,又恢复了里德尔所熟知的雷厉风行与高傲。
她耸了耸肩:“我对你和他的事情不感兴趣。直接说吧,你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没有目的,”格林德沃缓和了神色,露出轻松而疲倦的笑容,“仅仅来和你叙旧。毕竟除了阿不思之外,你是最让我挂念的人了。”
“不过,”他话题一转,眼睛里透露出许些狡黠,“似乎从一开始,你便没有如之前那般随时把邓布利多先生挂在嘴边。为什么呢,亲爱的汤姆?”
里德尔的眼里划过一道凌厉的红光。“虽然我并不相信你的这句鬼话,”她轻柔地吐出不客气的词汇,“但你这般特意地来和我说你的挂念之情,我还是挺感动的。”
格林德沃低低地笑起来,里德尔能感受到,这一次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真心的嘲讽与悲哀。“阿不思,”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应该来看看的。”
说完,格林德沃便离开了,正如他来的那般。
里德尔站在博金店的狼藉里,仅仅是回忆一遍昨日的情景,便令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或许就像查尔斯所说的那样,她大概对邓布利多这个名字、这个人神经过敏。
“汤姆,你在干些什么?”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错觉了,才会看见邓布利多立在门前,皱着眉头望着她,视线里带着怜惜与警惕,正如八年前在孤儿院那般。
“阿瓦达索命咒。”
她不加思考地甩出了一道魔咒。
她要消灭,让她摇摆不定的病源。
邓布利多躲过了这道死咒。
里德尔冷眼看着,在对方闪过来不及发出回击的间隙,又发出了第二道魔咒。邓布利多依旧躲开了,他没有采取任何回击,而是如同看待无理取闹的小孩那般,等待着第三道魔咒的到来。但意料之外,他并没有等来余下的攻击。
他本以为,汤姆在发起进攻后,会抱着置他于死地的决心,甩出其他的魔咒。但对方的杀意并不强,邓布利多几乎没有感受到她激烈的情绪,好像她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觉得花瓶里的鲜花已有枯萎的痕迹,于是将花尽数从容器里拔起,随意地放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她很冷静,同时也疯狂,抱着恶作剧般的心思,甩出了阿瓦达索命咒。
“抱歉,先生,”里德尔声音轻柔,有一缕发丝垂落,遮住了她的半只眼睛,“这里实在太乱了,无法请你喝一杯热茶。”她的神情如此自然,仿佛造成这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不是她,连发两个死咒的也不是她。
“我不是来这里喝热茶的,汤姆,”邓布利多的神色平静而坚定,魔杖直直地指向了对方,没有半分遮掩,这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相信,“你应该住手了。”
“住手?”里德尔咯咯地笑起来,主动上前一步,让对方的魔杖抵住自己的心口,双手反握住邓布利多的右手,眼睛里有光芒闪动,“请问先生,你有什么证据?魔法部的逮捕令又在哪里?自然,如果你想杀了我,我随时欢迎。”
她的拇指摩挲过对方的虎口,在那伤口处重重地按了一下,又愉快地笑了。邓布利多神色不变,眉眼间已不复之前的温和与包容:“汤姆,我不会杀了你,但是有人会。”
“先生,”里德尔状似苦恼地偏了偏头,缩回手,在脑袋上敲了一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下个月便要和格林德沃决斗了吧?这么悠闲地管其他事情,是对自己的实力过于高看,还是,”她拖长了声音,看着他终于浮现许些愠怒,耳根也染上几分红,快意就如洗衣时浮现的泡沫,劈里啪啦地炸开,“你相信你的老情人会手下留情?”
“汤姆!”
“哎呀,对不起先生,”里德尔微笑道,手指顺着邓布利多的脖颈向下滑,停留在他空落落的锁骨前,那里曾挂了一条项链,现在已不复存在,“你是恼羞成怒了吗?你大概也没有想到,我会知道这么多,你和你老情人的故事。”
她特意加强了最后的几个字。
“你是在不开心吗,汤姆?”邓布利多反问道,蔚蓝色的眼睛又出现了里德尔所厌烦的淡然,就如当初在孤儿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她那般。
“不开心?你是在讲笑话吗,先生?”她轻嗤一声,神情愈发满不在乎。
“你确实不开心,汤姆,”邓布利多的口吻很坚决,似乎又带点温柔的无奈,“你会死在自己手上的。”他收回魔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显出几分留恋的温存。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里德尔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出情绪,但下一秒,她又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这迅速的变化带着病态,让人不寒而栗,
“你会先死在我的手上。”
于是,这句话,成为了邓布利多三十年间无数梦境的开始与结束。
28.意想不到的回归
“埃克哈特大师在一次异教传道中所说:宁愿和耶稣一起下地狱,也不愿带着耶稣上天堂。”——加缪《反抗者》
霍格沃茨大厅内,一切都是喧哗而骚动的。新生紧张地等待着分院,等到最后一个学生坐到拉文克劳那一桌时,每年一见的分院帽被被守门人拿走。邓布利多站起来,如同往年一般告诫学生学校里的规则。但这一切在西里斯眼中都等于无形。
“喂,你最近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詹姆斯用胳膊肘撞了撞好友的肩膀,一旁的莱姆斯也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在想一个人。”西里斯伸手拿了一杯南瓜汁,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唇边似乎带了点笑意,又似乎没有,看上去和他坐在斯莱特林长桌边的弟弟倒有几分相似。口袋里那株永不凋败的玫瑰似乎正在燃烧,灼热得令他无法触碰。但他明白,这只是一株施过魔法,来自戈德里克山谷的野玫瑰,它并没有任何温度,有的只是他的体温。
天际被烧得火红。朝霞在翻滚、涌动,仿佛在消失前,将扯下一大片天空陨落。太阳落下的霞光在她身后散开,灿烂得如马内力的王冠,让人无法直视。西里斯眯起眼睛,过了一会才适应这亮堂得不自然的环境。
“詹姆斯,霍格沃茨来信了。我们下周需要到对角巷买东西,”西里斯双手交叠着放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草地上,懒洋洋地向身侧的波特。
他上个月从布莱克家族里逃了出来,现在正住在好友家中。这里的一切都和那阴郁、散发着霉意的大宅不同,阳光未被稀释,如黄油般在他的身体上流淌。他那神经质的母亲,总是用冷漠、挑剔的目光打量着他,开口闭口都是家族的荣耀,只有在谈论到Voldemort时才会出现情绪期许。她那份狂热,也影响到了弟弟,明明小时候关系那么密切,现在却成为了另一个不折不扣的斯莱特林,带着矜贵与傲慢,坐在一群绿色之中。
“希望能碰到莉莉,”波特也学着好友的样子,扯了一根草塞进嘴里,下一秒却因为酸涩的泥土味而吐了出来,“西里斯,你的味觉是死完了吗?”
西里斯没有回答,神情似笑非笑。
“算了,懒得和你这个家伙计较,”波特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衣摆上的泥土,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他也依旧看不懂自己的死党在想些什么,“走,回家吃饭。”
“你先回去吧,我想要再呆一会。”西里斯闭上了眼睛,额前微长的发丝被风吹起来几缕。波特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他的耳边又被草屑摩擦与虫鸣占据,再也听不到母亲尖利的声音。野玫瑰的味道,很浅,像一阵风般渺茫。西里斯耸了耸鼻子,又诧异地觉得,这气息并不孱弱,反而咄咄逼人。
他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女子。
“你是谁?”西里斯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自小便见过无数的美人,即使再怎么不愿意承认,疯疯癫癫的布莱克们每一个都相貌不凡。再加之他自身就容貌出众,口味更是挑剔,很少有异性能入他的眼。但眼前的一位,若用容貌出众这四个词都是对她的折辱。很难相信造物主究竟偏心到何等地步,才会给予一个人这样的外表。
“你姓布莱克?”那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举手投足间,仅仅是一个笑容,都显出身居高位者的气魄。
西里斯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十分厌恶他人将自己和布莱克家族联系在一起。但让他眉头皱得更紧的是,对方那似乎看穿一切的眼睛,这让他浑身不自在。
“你和你的叔父,倒有几分相似。”那人带上几分怀念的口吻,但眼里却毫无笑意。
“你是他的故人?”
她笑了,“是的,我算是他的老情人。”
老情人。西里斯琢磨着这几个字眼,却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女子和自家那位离经叛道的叔父联系在一起。家里只有也被除名的叔父支持他,不仅写了信给自己的母亲,还偷偷告诉了他布莱克家族另一份财产在哪里,让他离家的这段时日尽管用。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他很笃定,这个人和叔父不是一路人。
听到一向不关心异性的好友总算提到了女孩,詹姆斯激动地叫了一声,拉着莱姆斯和彼得凑过来,小声嘀咕道,“那女孩是谁?我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我们的西里斯露出这样失魂的神情。”
“不算是女孩,”西里斯的舌尖扫过上嘴唇,也压低了声音,“詹姆斯,你觉得二十岁左右的女人可能会是你叔叔的老情人吗?”
“怎么可能,”詹姆斯哈哈大笑道,“你那叔叔,已经离群索居很多年了,身边连女人的痕迹都没有,哪会冒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情人。”
“我想也是。”西里斯的眉头舒展开来,又恢复了他惯有的懒洋洋的神情。身旁的同学发出惊呼声,他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一时间只听见了自己沉闷的心跳,像是棉花里钟表在一刻不歇息地走动着。
是她。
真是奇怪,西里斯挑了挑眉毛,露出带着些许兴味的笑容。他意识到了什么,并且十分自然地接受了。毕竟,他是一个格兰芬多,可不是一个连喜欢都不敢承认的胆小鬼。就这么庸俗的,就像是詹姆说在火车上看到莉莉的第一眼那样,他喜欢上了一个神秘的人。或许是那不凡的气度,或许是那份说不明道不白的吸引,他被她抓住了。
里德尔穿过了长桌之间的过道。一张张兴奋的脸,全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琳琅满目的食物,半空里漂浮的蜡烛还有施过魔法的天花板,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前方的教授席上依旧坐着相同的人,只不过年老了许些,除了邓布利多没有变化容貌,依旧是先前那副四十多岁的样子。他们都说,邓布利多已经成为了史上最厉害的白魔法师,他的魔力能够让他超越极限,在世许久。里德尔看着他皱了皱眉头,又很快松开,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了她不明白的情感,这让她有些不悦。
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看不懂他。
“教授,”她亲切地唤道,声音轻柔,挨个与从前教她的教授们握了握手,似乎没有看见他们畏缩、不自然的神情,“好久不见。”
最后,她握上了邓布利多的手。不同于之前的单手,她两只手都缠了上去,指尖划过对方因为时间流逝而苍老的皮肤,缓慢又有力地握了握。
“先生。”她轻轻地唤道。
里德尔身体前倾,看似非常恭敬,实则附在他的耳边说道,“看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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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你在十年前拒绝了我的请求,现在你却无法做到。”
“坐吧,汤姆。”邓布利多没有恼怒。他的神情很平静,挥了挥手,在身侧又加了一把椅子。周围的教授们都用余光打量着他们,斯格拉霍恩的叉子什么都没有叉住,却机械地往嘴里送着食物。一瞬间,空气都变得沉闷了几分。
“我现在可不是这个名字了。”
“可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汤姆。这大概是老师的通病。无论他的学生日后变成什么样,他都只会记得学生在学校时的模样。”
“我仅仅是你的学生吗?”里德尔定定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语气咄咄逼人。
邓布利多拒绝了她对他大脑的探索,略有吃力。他不得不承认,在两人没有见面的十年里,她的魔力又大大地增进,在某些魔法领域的探索也超过了他。
“你对我,永远都是汤姆。”
她偏头向寂静的大厅里看去,那些好奇、艳羡还有恐惧的神情让她觉得无聊至极,于是又将目光转到了邓布利多的脸上。“你还是这么顽固,先生。”她笑了,笑容是如此得灿烂与真诚,似乎没有任何杂质。她使人联想到最圣洁的玛丽亚与最疯狂的美狄亚。这两位截然不同的女子形象在她身上重叠,这让她看上去像一个谜。
里德尔用魔杖在半空里写下了一串字母,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我是你们的黑魔法防御教授,Lord Voldemort,当然也可以直接称呼我为里德尔教授。”
她用余光看见了邓布利多脸上的些许惊讶,这令她满意,刚才的烦闷也一扫而空。他大概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如此自然地提起以前的名字。起初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时,她确实不想将自己和卑微的麻瓜姓氏联系起来。但是,随着她的地位越发显赫,越发无人能撼动,她便越不在乎自己的出生。
斯莱特林,她的先祖,也不过如此。
至于麻瓜的姓氏,正好能吸引一些出生贫贱但又野心勃勃的人,这样的人往往更果断决绝,是她所需要的。她不在乎过程,只重视结果,是个不折不扣的目的论者,正如她从不看重人的品性与表面的身世,只看重人的能力与可以带来的利益。
大厅里更加寂静,甚至无人咀嚼。
格兰芬多的学生脸上浮现出惊讶与厌恶,斯莱特林的则是向往。其他两个学院虽没有表达太多的情感,但好奇也是掩盖不住的。里德尔看见了在阿尔法德的侄子,和他如出一辙的家族背叛者,即使以不同的方式,性格也截然不同,但无法否认两人的相似性。她好笑地发现对方的脸上不是厌恶,也不是恐惧,而是惊讶。
似乎,阿尔法德也没有忘记她。里德尔漫不经心地想到。
她施然地坐下,胃口很好地享受起她桌前的小羊排。煎的半熟,咬下去有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正符合她的口味。手边的咖啡加了鲜奶,半分糖,也是她所喜欢的。她想起了查尔斯,今天中午她才吃了对方做的三文鱼,这让她更加放松愉悦了。
“先生,你还记得我的口味。”里德尔笑道。
邓布利多的声音很低,听起来几乎像是一声叹息:“Always.”
29.决斗和告别
“荒谬是荒谬的人最极端的紧张状态,他坚持不懈地用个人力量维持这种紧张状态,因为他知道,他以这种日复一日的意识和反抗证实了他唯一的真理——较量。”——加缪《西西弗斯神话》
里德尔斜躺在床头,双眼微闭。贝多芬的唱片在留声机上转动着,小圆桌上的高脚杯里盛着琥珀色的液体。她极为享受地放松了全身,可手指仍搁在了魔杖上。双面镜忽地震动起来,不用看,她也知道是查尔斯那家伙。
“汤姆,在霍格沃茨任教的第一天怎么样?”查尔斯问道。他的衣襟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有一两滴水滑落,半湿的金发带着水汽,显然刚洗完澡。虽说有魔咒可以瞬间清洗干净,但大部分巫师依旧会选择最普通的办法。
“不算是第一天任教,只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里德尔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对方指间燃了半截的香烟,“我才离开一天,你就犯老毛病。”
“所以,你应该早一点回来监督我,汤姆,”查尔斯的视线从她的脖颈移到胸前,然后是小腹,唇边溢出一声不满足的喟叹,“你不在我身边可真是不习惯。”
这是查尔斯表达爱意的方式,里德尔明白。
最初流浪的那几年,他很喜欢说“我爱你”三个字。当她的指甲在他背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时,他便会贴着她的耳朵,一遍遍重复,将所有的喘息和热气,都扑洒在她的脖颈间。或许是年龄渐长,即使两人的容貌都停留在了二十岁那年,可心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变。查尔斯便不再执着于那三个字,而是用其他的来证明。有时候,里德尔都觉得几分惊异,当年那位背叛格林德沃的少年竟然追随了她那么久,陪她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国度。
她曾经问过,将脸埋在她脖颈间喘着粗气时。查尔斯只是像往常那般,将嘴唇贴住她的耳垂,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
“你永远能带给我刺激。”
这是爱吗?里德尔想不明白。倘若爱情便是刺激,她并不觉得,自己能让查尔斯维持那么久的新鲜感。在很早之前,她便做好了他背叛后的准备。不会念及旧情,或许她会给他一个艺术性的、疯狂的死法。但是,他竟然出乎意料地追随了那么久。
当碰触到更深的情感时,里德尔便缄默不语,正如当初肖恩带给她的触动。偶尔梦醒的时候,她依旧会想起这位格兰芬多,和邓布利多如出一辙的正直。
“我会早点回去的,”她的声音柔和了几分,丝毫不见休息被打搅的不悦,“你可以来霍格莫德住下,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话,知道如何让我开心,”查尔斯笑道,弹了弹手指,那半截香烟便成为了枯叶,洋洋洒洒地飘落,“我今天去探望了格林德沃。”
“他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他嗤笑了一声,灯光下的眉眼有些阴翳,“明明在狱里,知道的可一点都不少,连你在霍格沃茨任教的事情都知道,真叫人讨厌。”他刻意拖长了最后几个字。
里德尔走到圆桌旁坐下。一旁的壁炉熊熊燃烧,蛇感受到热度,从她的袖口里钻出,自在地盘在了凳腿上。
“他有表现出忏悔吗?”
“丝毫没有。”
“那他对当年的决斗有提及吗?”
“也没有。”
里德尔笑了,高脚杯在她的手掌间化为了粉末。“真是一个冥顽不化的人,”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很轻柔,“和邓布利多倒也相配。”
那年的决斗,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间的决斗,在世的每一位巫师都不会忘记。里德尔去了现场,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是一场既定的决斗,不是吗?她心知肚明,格林德沃会失败,因为他率先放弃了自己。正如革命刚开始时,他执著地为了胜利而战,他现在也是如此决绝地为了失败而战。
她完全不能理解。理智上她觉得这种行为简直是无理取闹,和自杀毫无差别,因为她永远不会对胜利感到厌倦,永远渴望汲取更强大的力量。但在情感上,她又觉得对方的行为似乎有些令她肃然起敬。正是在这矛盾的心理中,她坐在了观众席的第一排。
身边是文达。她老了一些,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优雅。她挺直地坐着,墨绿色的长袍垂落在脚边,黑色的面纱下神色不明,只有紧握住魔杖的手才能显示此刻她的紧张。里德尔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知道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决斗。”
“我知道,”文达轻声回答,像一只黎明前的黑色天鹅,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所以,我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或许,你有更好的出路。”
“不,”文达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没有丝毫将她惹恼的顾虑,平静地说道,“你和格林德沃不一样。他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而战,因此可以牺牲自己。而你,从头到尾只是想将这个世界变成你的,你希望自己即是全部。”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我们也只能看见自己眼中的世界。”里德尔微笑着,但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冰冷地将视线又转向了决斗台。
两方看似都使出了全部的实力,每一个魔咒都是那般高深,但是都没有瞄准。格林德沃的魔咒不断从邓布利多的下巴和小腹前划过,与其说是一种挑衅,不如称作调情。
这让里德尔对格林德沃的实力和疯狂程度有了新的认识。对方不在乎这场决斗,因为他不需要用它来证明自己的伟大,他的名字已经在历史上留下烙印,无法抹去。他仅仅是为了想让自己失败而提出了这场命定的决斗。
“盖勒特·格林德沃,你究竟在干什么?”邓布利多的声音有些恼意。
“真是熟悉的称呼,太熟悉了,”格林德沃歪了歪脑袋,躲过魔咒,嘴边噙了抹笑,不是平日里懒洋洋的神色,而是如释重负的,“你又生气了,为什么?”
“你应该严肃对待这场决斗,”邓布利多也没有再出手攻击,“这是对我的尊重。”
“我同样希望你尊重我的决定,阿不思。”
邓布利多的脸上没有流露丝毫的惊讶,似乎早料到会如此。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便没有了一切的情绪。他无比平静地念出了那个咒语,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里德尔沉默地观望着。旁边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坐在了拥护邓布利多的队伍里,以她和文达为分界线,泾渭分明的两边。文达施施然地站起来,不顾其他巫师的言语和攻击,离开沸腾的人群。她也站起来,追上了关押格林德沃的车队。这排场可真大。
“你是干什么的!”看守员警惕地掏出了魔杖。
“昏昏欲睡。”里德尔没有施与他们半分目光,径直坐到了格林德沃身边。对方正闭眼休息,对于她的到来并不惊讶,还极为友好地打招呼。
“晚上好,汤姆。你还是来看了。”
里德尔没有回应他,冰冷的眼里总算有了其它色彩,猩红色的瞳仁仿佛火焰正在熊熊燃烧。她粗鲁地割断了对方脖子上的项链,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它现在属于我了。”
她并不明白自己割下格林德沃项链的意图。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对格林德沃,这位将她发掘又教会她重要几课的人,说些什么。但到了他身前,看着对方平静甚至如释重负的笑容,她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格林德沃和她,终归是有些相似之处的。这说明邓布利多的品味,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差劲。他们不需要任何形式的怜悯,甚至告别,都不需要。这于他们,是不折不扣的耻辱。
格林德沃只是要求自己以他所知道的东西去生活,他烦了,他倦了,便想亲手建一个牢狱来将自己困住,这没什么大不了。
她的手指划过对方的脖颈,轻轻地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声音里包含着她所能给与的最高的敬意:“下次再见,先生。”
她一跃而下,消失在黑暗之中。
安抚好查尔斯的情绪,里德尔决定出去走走,重温三十多年前的夜游。那时候,她的身边还围着已逝世的阿布拉克萨斯还有现在不知道定居在何处的阿尔法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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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可真是一样无情无义的东西,她摇摇头,看着自己毫无变化的脸颊,轻松地笑了。
不远处的转角处传来了异响,几道身影纠缠在一起。格兰芬多的波特、莱姆斯,畏缩跟在一旁的彼得,当然,还有布莱克家的反叛者,西里斯·布莱克。另一方只有一个人,斯莱特林的斯内普,新上任的卢修斯·马尔福曾经向她举荐过这个人。
看见她的到来,波特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攻击的动作。莱姆斯捏紧了胸前的级长徽章,神情有些紧张,不大自然地解释道,“教授,我们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靠着墙边捂住伤口的斯内普击中了。
这狠厉的魔咒,不是冲他的来的,而是对准了波特。但波特躲开了,便击中了忙于解释的卢平。西里斯除去了斯内普手中的魔杖,并没有顾忌里德尔的在场,直接上去给了对方两拳,没有往脸上挥去,而是全部搭在最脆弱的腹部。这个行为,既带着格兰芬多的鲁莽,又带着斯莱特林的精明,像极了这位反叛者矛盾的性格。
里德尔上前一步制止了两人接下来的打斗,手指划过斯内普的嘴角,沾上血迹。她舔了舔手指,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麻瓜的味道。”
斯内普捏紧了空空的两拳,脸上浮现出屈辱的表情,这是刚刚和西里斯他们打斗时都没有流露出的态度。里德尔居高临下地望着不甘的少年,又忽地笑了:“你知道吗,只有弱者才会因为他人提起自己的出身而愤怒。”
她伸手将斯内普拉了起来,对方身上所有的伤痕立刻消失不见了。“小天狼星,把他的魔杖还回去。”她随意地唤道。
“别这样叫我。”西里斯低吼道,一道眉毛高高地抬起。他的手里捏紧了那根不熟悉的魔杖,显然没有还回去的打算。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布莱克先生?”里德尔觉得几分好笑。对方眼里的情感,她是再熟悉不过了,滚烫的,炽热的,只会出现在年少时期的灼烫。但这样的目光,往往会在社会地位和金钱面前卑躬屈膝,变成了讨好与干巴巴的尊敬。
她很遗憾。
这也是她偏爱布莱克家族的原因。
当年的阿尔法德便是用一种悲哀的真诚打动了她,虽然她无法给出任何情感的回应,但是她对其它赏赐毫不吝啬。如今跟在她身边的贝拉特里克斯也是布莱克家族的,她喜欢这年轻姑娘的狂热与神经质的气息,甚至因为她而违背了和年轻马尔福的婚约。不过,这样的人却能让她获得满足,从他人的寄托里寻找安逸。
“我认识的布莱克可太多了,”里德尔微笑道,难得耐心地劝说,“你也不希望和其他人一样吧?更何况,你并不喜欢布莱克这三个字。”
西里斯的嘴张了张,脸上飞快地闪过懊悔和烦躁。
这样的伪装,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你不应该干涉这件事,这是属于学生的争斗。”他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确实,不过我是否该提醒你,现在是宵禁?”
“汤姆,”邓布利多出现在了拐角处,语气温和,“我记得你当年也经常夜游,对学生们宽容一些吧。卢平先生,我想你应该带着其他人回去休息了。作为级长,这样的行为可不应该。斯内普先生,教授已经处理好了你的伤口,回宿舍好好地睡一觉。布莱克先生,”他挥了挥手掌,西里斯手里的魔杖便到了他的手中,然后递给了斯内普。
“我不希望再看见这种事情。”
邓布利多的言语里毫无责备之意,但格兰芬多四个人的脑袋都耷拉了下来。
“好了,都回去吧,下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走廊上只留下了里德尔和邓布利多两人。
“先生,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脾气。”里德尔注视着邓布利多,语气有些讽刺。
“有些东西是时间改变不了的,”邓布利多的脚边散着些许月光,将他的身影拖长,“你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回来呢?”
“因为你,先生,”里德尔的声音很轻柔,“你该不是忘了那一夜吧?
30.那些沉默的岁月
“他对着这幅画,任由它膨胀、炙热,犹如一把巨大坚硬的刀,瞬间割裂,迸溅出芬芳的汁液,像一颗烂熟的果子。”
里德尔盯着邓布利多,不同于之前那般轻飘飘地落下,此刻,她的目光是粘稠的,有力的,仿佛冰凉的刀面,重重地压在了他的眼帘上。
“告诉我,先生,你是忘记了吗?”
“没有。”邓布利多仓促地扭过了头,看着走廊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身影。他想,如果身前有一面镜子,一定能照出他耳根的绯红,和月光下瑰色的发丝。
谁会忘记那一夜,忘记那自十八岁夏日后,再也没有重温过的激情?
他至今都没有想明白,那个夜晚为什么会发展到如此失控的局面。
起初,一切都很正常。里德尔来应聘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他拒绝了她,两人客气地谈着最近的情况。一旁的壁炉里火焰正熊熊燃烧着,跳动的火光映照在她不曾衰老半分的容颜和他两鬓已经冒出的些许白发。他第一次意识到岁月的流逝。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那杯酒。
那酒,是他亲自给两人倒满的。冬日里,本应该喝点让胃感到灼烧感的东西,更何况对方还走了那么久的路,汤姆一向都厌恶寒冷,他仅仅是这样想到。但是,他远远低估了酒精的威力。他们的谈话逐渐从客套的内容,转向了更深层次的东西。似乎只能用东西这个词概括,因为他们什么都说,几乎什么都说了。
邓布利多记得自己佯装平静地问起了查尔斯,而里德尔态度坦荡地承认了他现在依旧跟着她,甚至还没有其他意图,只是单纯分享般地讲了讲两人之间的亲密。当她谈到那从耳背向下滑的指腹,还有湿漉漉的亲吻时,她的眼睛眯起,美艳又慵懒。
“他的滋味很好,或许比你还好,不过我也不知道,毕竟没有尝试过。”
一切都是从这句话开始失控的。
空气瞬间安静了,只能听见木柴因为温度过高而炸开的声音,还有沉闷的心跳,像极了被掩在棉花下钟表走动的声音。邓布利多觉得口干,像是那木柴炸裂的火花落进了嘴里,顽皮地灼伤了他的舌尖。他想要喝一杯清水,最好加点冰块,而不是滚烫的酒。
“那你想试试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里德尔绕过木桌,走到了他的身前,伸出胳膊,圈住了他的腰,贴在他的胸膛上。“你的心跳得可真快,先生。”她咯咯地笑着,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他什么也没有,只是搂紧了她,将下巴搁在了对方的头顶。他可以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野玫瑰的香气,并不甜腻。邓布利多突然间意识到,自从阿尔法德·布莱克离开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改变过身上的气息。有吞咽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不知道是谁发出的。他觉得愈发干渴,想要迫不及待地从某处汲取汁液。
里德尔抬头含住了他的喉结,还伸出舌尖,细致而认真地舔。他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停止了思考,手指陷入了对方的发丝间,唇边溢出破碎的声音。“汤姆,”邓布利多唤道,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想我们都醉了,彻底醉了。”
里德尔支起胳膊,让自己的身体和邓布利多的拉开了距离。一根细长的银丝,连接她的嘴唇和对方的脖颈。她抿了抿嘴唇,用指腹轻轻地擦去了那水迹,然后尽数抹在了他湿润的唇上。“我们一直都是彻底醉着,先生,这都只是酒神的狂欢。”她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邓布利多迟疑了片刻,即使意志不清,他依旧迟疑了片刻,然后俯下了身子,重重地碾上了对方的唇瓣,接着下巴,一寸寸地滑向那隐秘的花朵。
里德尔叫得好听极了,她从头至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迟疑,那般惬意地沉浸在了这暴风雪夜的狂欢里。她的双腿缠住了对方的腰,在邓布利多鲁莽的,不知轻重的行为里,她仿佛看见了那金色夏日里忧愁又明媚的少年。她的脑海里闪过了格林德沃的脸,于是她满足地笑了。她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地爱他。
她一声声地叫着,听着邓布利多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加重,越发炽热、滚烫,最后达到了顶峰,就在那么白茫茫的一瞬间,蛇缠住了两人的心脏。
里德尔让邓布利多抱她去浴室,因为她讨厌身上黏糊糊的感觉。
浴室里点着蜡烛,镜子破了一角,裂痕从边缘一直延伸到最上端,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她看着镜子里容貌不曾变化的女人,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脖颈,虎口向里扣住,大拇指与食指放在了下巴上,其余则搁在脖子前面。她喜欢这样的动作,因为她手指搁置的位置,是自己的动脉。邓布利多从后面抱住了她,什么也没有说。
里德尔转过身,贴住了他的嘴唇,将他所有说出口的与不能说出口的言语都尽数堵在了无法表露的叹息里。
她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水汽,在这个冬日,却如那年灿烂的夏日,一切都很难蒸发。他头发上的水滴落在了她的胸前,里德尔分不清那是眼泪还是水。
“汤姆,我所记得的,只有汤姆·里德尔。”
“这又怎样呢,先生?你愿意为了我,放弃你的理想吗?你不会这么做,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你会出手了结这一切,就如你曾经对盖勒特那般,”她第一次,亲昵地将格林德沃称为盖勒特,“从第一次见面,你便因为我的血统、我的天赋而害怕。你害怕我,先生,你害怕我走上盖勒特的老路;到后来,你害怕爱上我。”
“我更害怕,你永远不明白爱是什么。”邓布利多说。
“那你的害怕成真了,先生,”里德尔静静地望着他,他的容貌和十年前没有丝毫的变化,或许在那一夜之后,他也开始在意时间,“我确实不明白什么是爱。但是我知道,仇恨和爱一样炽热,忠诚和爱一样伟大。我不需要人的爱,我只要狗的忠诚。”
“既然你不需要,那你为什么对我说这番话?”他蓝色的眼睛里盛着散不开的愁绪和往日的激情,像是海洋,能容纳一切,却唯独装不下一个她。
她坦诚地说:“我也不明白,但我觉得应该说这些。”
“那你为什么回来?”
“因为我喜欢在霍格沃茨的日子。”
里德尔喜欢在霍格沃茨的日子,这句话出自真心。每日清晨,她总会捧着一杯不加糖的咖啡和一片乳酪面包,在庭院的长椅上吃早餐,脚边零星散布着几只啄面包屑的麻雀。这是自学生时期便养成的习惯。这两样食物都是麻瓜的吃食。曾有不惧怕死亡的下属劝过她,称吃麻瓜的食物不符合她的身份。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似乎被喂了蛇。她用过的死亡手法实在太多了,她也没有花心思去记忆究竟是哪一个人成为了实验品。
她唯一坚守的信条,便是艺术。
谋杀是一种艺术,革命是一种艺术,人,脆弱的人,也是一件艺术。这是神圣的,所以当判定一个人死罪后,她总会花些时间构想一种绝妙的死法,让那人艺术地死去。从某种意义而言,自己是多么仁慈,用死亡赋予了那些仅仅是活着的人最后的存在。
里德尔喜欢生命力,一切未被驯服的东西,这也是她为什么喜欢给格兰芬多还有斯莱特林学生上课的原因。
格兰芬多的那四个人,或者准确地讲,是那两个年轻人,詹姆斯·波特和西里斯·布莱克,从未在课堂上安分过。他们很聪明,这毋庸置疑,但是,这点灵气在她眼里是完全不够看的。“波特先生,能麻烦你将金色飞贼收下去吗?”里德尔背对着他,指导着另一位学生练习魔咒,语气里毫无指责,却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波特愣了愣。他没有想过对方背对着他,也能发现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免有些吃惊。虽然不大乐意,但他依旧把飞贼装进口袋里,因为这本身就违反了校纪,他不愿意给莱姆斯添麻烦。相较于西里斯,他是更有分寸的那一个。
“傻瓜。”前排的斯内普轻声说道。
“你再说一遍,鼻涕精。”西里斯压低了声音,手里的魔杖调转了方向。周围的同学纷纷投来了目光,脸上满是兴奋,只有莉莉皱着眉头,脸上满是无奈。这样的情况,时常会在课堂上发生,但无论发生了多少次,他们都不会厌倦,都期待着看下一次。
斯内普撇了撇嘴,扭过头不去看莉莉的神情,轻柔但无比清晰地重复道,一字一顿:“傻瓜。”回应他的是一道魔咒。他有些狼狈地躲过,前几日受的气也升了起来:“神锋无影!”
西里斯的脸上擦出了一道血痕。有血淌进了他的嘴里,被他用舌头卷去了。“很好。”他挑眉笑了笑,利落地发出了一道又一道的魔咒。
情况愈发焦灼,无数的魔咒在教室上方闪过。有同学担心地望向了里德尔教授,却发现她微笑着旁观,神情轻松,没有一丝担忧。
在濒临失控的边缘,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止了所有的魔咒。所有人都被迫压在地上,只有西里斯倔强地直起腰,不肯像其他人那般,毫无尊严地匍匐着。
冷汗从他的额头淌下,耳膜边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嗡嗡作响。西里斯感觉自己的喉头已经有了一股血腥味,可这一切的主导者却依旧惬意地靠着讲台。
“冷静了吗?”里德尔问道,收敛了魔力。
她环视了一眼四周,看着他们怔愣的神色,心里微微发笑。这样的反抗者,她见识得太多了,每一个都是踌躇满志地来挑战,又灰溜溜地回去,像老鼠一样。她是极有耐心的,从不拒绝每一个挑战者。毕竟对于她,也只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
“教授!”一位格兰芬多的学生喊道。
里德尔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说。
“你……你用的是黑魔法!”这话出来以后,四面一片沉寂,只听得见远处魁地奇场上的练习的声音,还有猫头鹰的声响。
“是,不过,这又怎么样了?”里德尔偏了偏脑袋,神色从容,让人不由自主地认为她说的话便是真理,“合法的魔咒里,似乎没有哪一条可以遏止所有的魔咒。合理地使用黑魔法并没有坏处,不是吗?我阻止了事态进一步加剧,你们也认识到了你们的无知。”
“我从你们的脸上看到了恐惧,当然,还有向往和不甘心。你们为什么感到恐惧,是因为黑魔法本身,还是对它的滥用,还是对自己控制力的不信任?你们要明白,这世上本不存在黑魔法,魔法的起源是没有分类的。是极端的、不受控制的白魔法变成了黑魔法,错误不在于黑魔法本身,在于不受控制。如果我能很好地控制,那为什么不能使用?”她心平气和地说道,明明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的黑色长袍,却给人一种她正在礼堂里布道的神圣感。
学生们的脸上出现了动摇,虽然他们极力掩饰。几位斯莱特林的学生颇为信服地点了点头,他们的父辈都是里德尔的追随者。
里德尔笑了笑,声音务必请催,却带着嘲弄:“你看,你们如此轻易便动摇了,仅仅是因为我的几句话。倘若你们真的坚信白魔法,不被我左右,虽然在我眼中是极为愚蠢的,但也值得尊重,就像我尊重邓布利多教授那般。不认同,但是能够理解。”
“我觉得你是错误的。”
“你说说看。”里德尔将目光投向西里斯。她无比期待这位布莱克能带给她不一样的看法。她已经不需要认同了。她需要的,是反抗。
里德尔喜欢绝对的宁静,连半分灰尘落地的声音也没有的宁静。这或许是孤儿院留下的后遗症,金币落入教堂募捐箱的叮咚声总令她无法安眠,还有警车尖锐的鸣笛,餐桌上劣质餐盘碰撞的声响。她对喧嚣充满了腻烦,正如她对胜利的厌倦。她是那般希望有救世主能够站出来,就像许多年前她用魔杖抵住格林德沃的胸口那样,和她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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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控制,仅仅是魔力上的控制,而不是思想、道德上的,”西里斯撑起身子,灰色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她,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你利用黑魔法,想要颠覆这个世界,是错误的。”
“错误?”里德尔扬起一道眉毛,“我颠覆这个世界,有什么错误吗?我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又有什么错误呢?”她对年轻人总是格外有耐性。所以眼下她倒也不着急,给予了对方足够的反驳时间。
“确实,你似乎可以做到,”西里斯的舌尖舔过上嘴唇,他觉得口渴,有一把火在胸膛里燃烧,几乎点燃了他的五脏六腑,“但你觉得,你和邓布利多教授,谁更厉害?”
里德尔笑了,这个问题,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之前,她都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等待其他人仓皇地引出另一个话题。但眼下,她却有了兴致。
“阿不思,”她刻意顿了顿,满意地听见了低声的抽气和压抑不住的惊叹,“他是一个很伟大的巫师,懂得也并不比我少。可是,我敢做的,他不愿意尝试。”
里德尔格外喜欢向他人展现她和邓布利多的亲密关系。她是一个厌恶麻烦的人,尤其是舆论所增添的非议,但是,她从来不会吝啬在处理邓布利多相关事件上的时间。一想到对方因为他们的关系而露出的无奈神色,她便觉得愉悦。
“那你认为,为什么邓布利多教授不愿意做?”
“因为他的怯懦。”
“不,绝对不是。”西里斯的脸上尽是严肃,已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慵懒随性,和里德尔在教室两端对立着。烛光摇晃,照射着房柱和长桌,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只有两端有着熹微而朦胧的光,因为头顶高悬的镜子,这是教授特意安上的。“邓布利多教授不愿意像你那般疯狂地扩大势力,因为他明白,这是错误的。你的行为已经破坏了社会的秩序,你的出现让人们感到恐慌。”
“西里斯,我真遗憾我在你心中竟然就是这样的形象,”里德尔毫无羞恼之意,脖子上的项链因为她的走动微微晃荡,“可倘若我是那样的人,我还会出现在这里,教授你们黑魔法防御数吗?你告诉我,我又何曾做过任何失礼的行为吗?”
教室里更加安静了。朦胧的白光下,灰尘纷飞,如果凑近了看,还可以看见细小的闪光,可惜谁都没有心情那么做。
“里德尔教授,西里斯他只是随口一说。”卢平紧张地出言解释道,连忙给自己的好兄弟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波特也站了出来,他的眼镜有一边在打斗里碎掉了,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焦急的神色却毫不作伪,“教授,对不起,西里斯他和家族发生了些许矛盾,近几日的脾气都不太好。”他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先道歉的态度也更为恳切。
他和西里斯都一样的骄傲。但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会因为眼下的情况暂时弯腰,用一种不那么激进、光明正大的方法解决问题。可西里斯身上终究有布莱克家疯狂的气息,在他唾弃自己身世的同时,也无法摆脱傲慢与偏激。他是一轮太阳,在带来光明的同时,更带来了同等大小的阴影。他是一轮黑色的太阳。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彼得?”里德尔将目光投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另外一个人。她毫不费力地便看透了这个小个子男孩的所有心思,看笑话、庆幸、害怕,当然,也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担忧,毕竟还是相处了那么久的时间。
彼得涨红了脸,半天也没有发出一个完整的音。
她感到厌烦,挥挥手,让他停住了。
“好了,你们不需要道歉,西里斯也没有做错任何事,”里德尔懒洋洋地环顾四周,魔杖挥舞了一圈,所有人皱巴巴的长袍便恢复了平顺,波特的眼镜也恢复如初,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喜欢质疑,更喜欢,他人的反抗。你们有什么独特的看法,可以随时找我。我想强调的,是因为你们能够通过我来了解我,而不是你们父母口中,更不是那些报道。我在这里,只是一名普通的应魔法部邀请而任教的老师。”
她向前一步,看似拍了拍西里斯的肩膀,实则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无比轻柔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要再将我和邓布利多比较,好吗?我可不想在霍格沃茨杀人。我喜欢布莱克,也不想让阿尔法德生气,所以不要让我为难。”
“斯内普先生留下,其他人下课。”
里德尔走回了讲台处,端起酒杯微抿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反射出绮罗般的光泽。西里斯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定定地注视着她,眼睛里闪过太多复杂的情绪,让她一时间无法看透。她也不愿意再费心思,于是扬起酒杯,微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波特等人将他拽走了,教室里恢复了宁静。
“西弗勒斯,来一杯吗?”
斯内普拘谨地摆了摆手,神色有些紧张,但仍是不卑不亢的,这让里德尔心情极好:“教授,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时间接手一些我手上的活呢?”她按了按太阳穴,一副极为疲倦的模样,“你也看到了,我既要处理校外的事务,还要兼顾教书,实在有些忙碌。”
“我觉得,我还没有能力,还需要时间。”
“是因为莉莉吗,那个百合花一样的女孩?”
斯内普惊讶地抬头,和里德尔饱含笑意的眼睛撞上,头一次,他紧张得结巴,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和莉莉的关系:“我,我不是……”
“好了,放轻松,我不会对她做任何事。我很喜欢她,毕竟,她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是谁?”斯内普下意识地问道,刚问完,他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Lord不喜欢他人打探她的私事,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但里德尔却回答了。
“肖恩,一位麻瓜出身的巫师。”
31.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欧洲的诗人分为两类。一类,他们是救世主,温存而强壮,坐在一辆霹雳和光明的车上周游他的王国;另一类,则像倨傲的撒旦,当他从天国贬谪的时候,拖带了一大群星星坠落。”——源自雨果对于拜伦的评价
里德尔拿了一块松饼放入口中,浓郁的香味在舌尖蔓延开,再抿一口可可,冬日的寒冷便被驱散了。“来一片吗,西弗勒斯?你看起来随时都要倒下了。”她的眼睛微眯,慵懒地靠着讲桌,丝毫没有一个掌握了欧洲大部分势力的黑巫师模样。她看起来是那么得无害,仿佛仅仅是一位享受当下的美貌女子。
“谢谢。”斯内普诧异地看着她,眼前的人完全脱离了他的猜想,不同于人们口中描述的模样,这不由令他手足无措。他只好低垂着头,呐呐地接过了装饰着精美花纹的瓷盘。
“你不用拘谨,完全没有必要,”里德尔笑着,“你脑中的所有想法,都一览无余。”
斯内普惊讶地抬起了头。
她满意地看见对方的眼中并没有多少恐惧,相反,那双隐藏在腻成一缕又一缕发丝下的眼睛里闪烁着渴求的光芒,正如她许多年前从镜子里看到的一样。
“摄魂取念,是吗,教授?”他喃喃道。
“是的。”
“那,那您愿意教授给我吗?”斯内普藏在长袍下的双手微微发抖,他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迫切地想要汲取更多的知识。
里德尔歪了歪脑袋,视线投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一两只飞鸟划过天空,留下浅浅的黑记。她收回目光,又看向瘦弱的男孩,语气揶揄,又带着一丝循循善诱,“那为什么要教给你?你能带给我什么利益吗?”
“我全部的忠诚。”斯内普一字一顿地回复道。
回应他的是里德尔的笑声,无比清脆,划破了沉寂的空气。“永远,永远,不要许诺你的全部,西弗勒斯,这本身就是一个愚蠢至极的行为。这个世界一刻不停地发展,人也再变化。上一秒你还仰慕至极的人,下一秒,你便会因为他不符合你的预期而产生厌恶。你知道失望是什么吗?失望便是全部幻想的破灭。”
有一片花瓣落在了里德尔的指尖,被她轻轻放在了唇边,吻了一下。
斯内普困惑极了,无所适从地立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他完全不明白对方的意图是什么,明明方才愿意让他承担部分在英国的事务,现在却毫不客气地批评他,称他的行为愚蠢至极。他的血液在瞬间冻结了,因为自己完全猜不透对方内心的想法。
“西弗勒斯,送给你。”里德尔将那片花瓣递给了他,抿唇笑道,弯弯的眉眼,好看极了。斯内普手足无措地接过了那片枯花瓣,在他指尖碰到的一瞬间,那干枯的花瓣,就鲜活了,带着血一般的艳丽。他迟疑地,将花瓣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唇边。
“人,都是视觉动物,”里德尔摆摆手,示意他离开,“我希望你下次来时,能更整洁一些。你这副模样,就在告诉其他人,我是个怪胎。”
门,被关上了,也掩盖了斯内普涨红的脸。
里德尔踱步到了窗边,对着玻璃窗上哈了一口热气,在水雾上画了两个小人。这是几十年前她在霍格沃茨最喜欢的娱乐。
每一个巡夜结束的时刻,每一次从有求必应室疲倦地走出,她总能碰见,在走廊昏黄灯光下等待的肖恩。他们会一起到炉火熊熊燃烧的厨房里,享受家养小精灵端上来的松饼和并不甜腻的可可,然后慢悠悠地晃过长廊,在玻璃窗上画下图案。
她画一半,肖恩画另一半。
对方,是除了邓布利多之外,敢直言指出她错误的人,会明确、不加掩饰地告诉她,她的行为已经超出了灰色的范围。
“是的,确实是这样,那又怎么样呢?”里德尔咯咯地笑起来,余光随时注意着走廊的动静。那时的她,还没有现在这般强大,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肖恩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的耳垂。一冷一热,在这些漫长的冬日里交融在一起。他鲜少做这些失礼的举动,只有在情不自禁的时候,才会短暂地放纵。
“我无法说服你,也无法改变你,汤姆。我也不会尝试这么做,因为这是对你,也是对我极大的不尊重,”他的话头一转,“可如果你犯下我范围之外的错误,我会毫不犹豫地……”
“杀了我?”里德尔接过了他的话头,笑得愈发明朗,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肖恩摇了摇脑袋:“我做不到,但其他人会审判你。”
“别做梦了,肖恩,”里德尔残忍地打断了他,“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这场对话,后来变成了事实。
她有在事后想过,有且仅有一次猜想,肖恩在那日是不是有所迟疑。但她又立刻嘲弄地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他才不会这么做。肖恩比她更为忠诚,更忠诚于自己的理想。
这几日的雪都下得大极了。
周末的霍格莫德格外热闹,三把扫帚里挤满了聊天的村民与学生,手里都捧着一杯热腾腾的黄油啤酒。西里斯呆在角落,懒懒地抬起眼皮,瞧了一眼仍试图劝说他的表姐,还有一旁默不作声的堂叔,忽地笑了。
“贝拉,你不用再说了,我和布莱克家族,已经没有丝毫关系了。”西里斯的语气无比生硬,但也保留了儿时最后的温情。家里人都说,小天狼星和贝拉特里克斯是家族里最像的两个人,小时候便无法无天,敢独自到麻瓜世界玩耍。
这点,他自己也是同意的。可惜,两个相似的人,走向了截然不同的路。
“你……”贝拉特里克斯还想在说什么,却在看到不远处的身影时软下了语气,近乎狂热地唤道,“Lord!”她反复喃喃道,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神灵。
里德尔回头,打量了一番,向身边人耳语了几句,便笑着走了过来:“贝拉,很高兴见到你。还有你,阿尔法德,真是好久不见。这位是查尔斯,我想大家都认识吧。”
她感受到了身侧查尔斯不见掩饰的不满,还有贝拉特里克斯和西里斯灼热的视线。这两人的目光,近乎没有差别,很难辨认出究竟哪一道属于谁,正如很多年前,她第一次到布莱克大宅时听到的格林德沃给予的评价:“布莱克家族,尽是疯子。”
阿尔法德是最为从容的那一个,如果忽略他因为捏紧的动作而近乎发白的关节。他微抿了一口黄油啤酒,久违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暖洋洋,身侧壁炉里的木柴也熊熊燃烧着,但他却觉得自坠冰宫。是他,高看自己了,也高估了时间的力量。
“下午好,汤姆。”他轻轻地说,口气相较于许多年前,似乎毫无变化。仿佛在下一秒,他和眼前这位女子,便会挽着手,拐进一旁的包厢,去见格林德沃。
阿尔法德抬起了头,看着容貌较许多年前毫无变化的两人,陌生又熟悉的酸涩,还有冲动一齐袭上了心头。这三十多年,他走遍了世界的许多地方,巫师界、麻瓜界,去寻找自己所缺失的东西。
当他了解越多,距布莱克继承人这个身份越远,他便愈发意识到自己的狭隘。他知道曾经令他无比狂热的理念,从根源便是错误的。
但是,他还是无法将那个人的身影从自己的记忆里抹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清晰与渺远。他试图在古籍的研究里获得抚慰,尝试着在麻瓜的革命里重获冲动,可他在一次次的流血,一次次重复的抄写中,重塑了她的形象。
于是他回到了英国,在麻瓜的村庄里住下。他没有去找她,一次也没有。他也从未有过结婚的念头。阿尔法德的心脏只有一个,一生只能奉献给一个人。
里德尔没有看向阿尔法德,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贝拉特里克斯,这位默不作声用狂热目光追随着她的女子。她第一次见到对方时,贝拉还只是一个鲁莽的小孩,被几个喝醉的麻瓜夺去了魔杖,堵在巷口里。
“小姑娘,你以为自己用这个东西指着我,就以为能我会被吓跑?”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打趣,其他几个人也哄笑起来。
贝拉特里克斯涨红了脸,身上不伦不类的麻瓜衣服已被撕得破烂,却仍咬紧了嘴唇,一声不吭,脑袋抬得很高,带着布莱克家族坚守的骄傲。
里德尔觉得这份骄傲很可笑,她在很多年前曾经和阿尔法德讲过,在利益之前,一切都不值一提。但对方这副脆弱又倔强的神情很打动她。她随手救下了女孩,正准备离开时,却被对方紧紧地拉住了衣摆。
“Lord.”贝拉唤道,瘫坐在地上,仰视着女人。
里德尔被她的眼神取悦了,停住了脚步,语气也变得轻柔,“你认识我?”
“没有人不认识,请让我追随您。”
“可我已经不缺少追随者了。”
“那您缺少什么?”
“一条忠心耿耿的狗。”里德尔恶劣地说道。
“那让我……”贝拉慌忙地应允到,却被女人打断了。
“你还不够格,”她笑了,艳丽的眉眼透露出旖旎的感觉,“等再过些时间吧。”
再次见到贝拉时,她已经从霍格沃茨毕业了,身上早已退去初见时的稚气。里德尔是在新马尔福族长,也就是卢修斯·马尔福的大宅里看见了她。
“主人。”卢修斯低下了自己的头颅,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感,提醒着他时刻要保持警惕。他不会忘记,也不敢忘记,在上一次会面中,因为自己的轻视,那些不值一提的尊严被对方无情地践踏在脚下,用真正的实力教给他“强者”两个字。口腔里仿佛还残留着因蚀骨的疼痛而蔓延开的铁锈味,早已痊愈的后背也似保留着鲜血横流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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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稍上挑,构成巴洛克时期细长的字体,神秘中透着瘆人的诡异,death eaters。
“听说你的父亲去世了,我很遗憾,”里德尔的声音从窗边阴影处传来,平静得不含丝毫情感,仿佛不是在追忆一位相识的人,而是述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他是一名优秀的巫师,也有宏伟的理想。”
“这真是我父亲的荣幸,他听到这番话定会感到高兴。”一滴汗水顺着马尔福的脸颊淌下,恍惚间让他生出几分不切实际的念头,深藏在记忆边缘处的猜测。
他想起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他无比崇拜的父亲床头所摆放的相片,还有临终前投向窗外的深深一瞥,与带着嘲弄口吻的话语:“她不会为我的死亡感到丝毫难过,甚至会没有一丝触动。我于她已无任何价值。”
“我很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一个魔鬼。”
“我希望你也能如同你的父亲一般坚韧,但你做了什么呢,卢修斯?”里德尔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缓缓转过身来,烛光照亮了她的面庞。
“是我的疏忽,主人。我已经派人去追查踪迹,很快便能得到答复。”马尔福忍住嗓中的痛苦呻吟,目光直直地聚焦在对方抚摸魔杖的手指上,不愿露出怯意。
“你的解决方案只是如此吗?若是我,定会先斩断外界的舆论,再暗地里借此机会血洗这个圈子,赚取利益,而不是粉饰太平。”里德尔噙着一抹懒洋洋地笑容,视线从年轻的男子身上一晃而过,蛇盘踞在她的肩头,嘶嘶地吐着信子。“出来吧。”
她的余光向门后扫去,说出意味不明的一句话。
在刚刚进来时,她便发现了藏在门后的人。
“你是谁?”
“主人,这是我的未婚妻,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她无意冒犯您,只是碰巧进入这个房间。”马尔福皱起眉头,眼里闪过显而易见的慌乱,生怕引起对方的不满。
“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好名字,”里德尔咀嚼着这个名字,模糊的回忆让她的语气愈发轻柔,深绿色的吊灯在她脸上投下阴影,让人揣摩不透她的情绪,“你的身份便是如此吗?尊贵的马尔福家主的未婚妻,你就仅仅是这样吗?”
她没有忘记,那个在雪地里声称要当她的狗的女孩。
“不是。”贝拉特里克斯的声音里透着坚定,目光在触及女人面庞的那一刻迸射出无限的激情。那陪伴她度过无数混乱的青春期夜晚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眼前,那句“你得靠自己杀死他们,小姑娘”再次在她耳边回绕。
贝拉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与颤抖的双手,“我是布莱克家族的长女,是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从来不是男人的依附品。”
“哈,”里德尔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不是男人的依附,倒成为了家族的傀儡。你认为你比其他的女性更高明吗?”
“但是,是家族给了我现在的荣光,”贝拉说得极快,“我不能否认自己的过去,可我的未来只是为了我自己。”
“有意思,你怎么看,卢修斯?”
马尔福的脸颊变为无力的苍白,这种脱离控制无法预知的恐惧再一次填满他的心脏。他小心组织语言,担心惹怒这位喜怒无常的大人:“当然,她说得很正确。她应该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仅顶着马尔福夫人这个名号。”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让我看看你的大脑,”女人修长的手指落在他的肩头。
“果然,老样子,认为这是一个男性主导的社会。”里德尔仔细地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指尖,又往空中一抛,布料便燃烧殆尽。
“不是这样的。女性的地位与男人平等,许多事情,只是侧重点不同罢了。我们有权利独立自主地生活。”贝拉特里克斯的心脏剧烈跳动着,稀薄的空气在胸腔里回环,使她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番话。她迫不及待地想向她证明自己已具有资格。
“傻姑娘,这怎么能一样呢?女性总有着不知何处升起的情感,易被爱情等无用的东西绊住脚步,你的同类便是如此失败的。男人则是性,是自大,”里德尔笑道,“这世上只依仗一件事物——实力,不分性别,不分等级,不分种族。”
“我没有被这些事物困扰住,我注定不会失败。”贝拉避过马尔福惊愕的神情,执拗地望向女人,“我只想当你的狗。”
然后呢?里德尔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回想道,周围啤酒的味道让她昏昏欲睡。或许是查尔斯在她身边的缘故,她不由地有些倦怠。似乎是贝拉特里克斯和马尔福划分了关系,成为了食死徒的一员。她本想着来见识下阿尔法德现在的模样,但又发现,自己身上的香水味道,这么多年,没有一丝改变。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闲聊的心思也消退了。
“回去吧。”里德尔望向了查尔斯。
32.爱欲与矜持
“她诉求的自由并非关乎道德层面的自由,而是关于本能的自由。她战斗的并非物质现世层面的价值,而是关于个人的价值。”——加缪《反抗者》
“查尔斯。”里德尔轻轻地唤道,口气里毫无指责的意味。她没有愤怒,内心却觉得不安宁。直到听到三把扫帚所有的玻璃窗被震碎的咔嚓声,感受到屋外的风雪席卷了屋子,她才觉得好受一些。
查尔斯安静地立在一旁,露出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仿佛刚才一脸嘲讽、咄咄逼人反问的人不是他。但他的目光,是那般锐利,令人无法直视。他就是这样一类人,哪怕只是随意地斜靠着墙面,只是从口袋里抽出魔杖,也会让人无法忘怀。
波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说了几句缓和气氛的话,很巧妙,一点也不生硬。里德尔瞥了一眼,不由觉得有些可惜。波特的家族,是坚定不移的邓布利多支持者,他自身也格外地崇拜邓布利多,自己将他拉拢的可能性并不大。
她十分清楚邓布利多的魅力。
比任何一个人,包括格林德沃,都更加清楚。
“好了,汤姆,”邓布利多挥了挥手,所有的碎玻璃便自动拼接为原来的模样,“波特先生也只是说了一句无心话罢了。”
里德尔笑了,声音轻柔,“无心话,先生,这可真是不错。那我现在把你的老情人抖出来,相比也是一个无心的错误吧?”她直勾勾地望着邓布利多,眼底毫无笑意。
邓布利多的身形顿了顿,距离上一次对方提起格林德沃,已经有整整二十年了。他还记得她将脑袋搁在他肩膀处喘息的模样,也是这般,微微挑起下巴,挑衅地望着他,“我真希望你没有想起之前的场景,先生,这样我会很不高兴。”
当他告诉她,自己和格林德沃的关系只停留在拥抱,连一个越轨的吻都没有时,她又笑得极为灿烂,嘴唇轻轻地蹭过他的耳垂,声音含糊地嘟囔道:“两个胆小鬼。”
“不是胆小,”邓布利多惊讶于自己在此刻还能一本正经地回复,不禁带了点笑,“是因为珍重,才会连一个拥抱都小心翼翼。”
“那你是不珍重我,是吗?”
这句话简直是无理取闹,没有丝毫逻辑可言。哪怕是有意识放纵自己的里德尔,在说完之后,都有短暂的失神。她厌恶他人将她和格林德沃作比较的行为,可现在,她自己却这样说了。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并没有强大到如她想象的一般,至少她在意格林德沃,也在意邓布利多,虽然只是强烈地想把他们杀死的愿望。
但又有谁能说,这不是爱?
“不是,自然不是,”邓布利多坚定地否认了,连说了两个否定词,又沉默了些许,仿佛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你是禁忌。”
“汤姆,”他眨了眨眼睛,将十多年前和现在女人的身影交错开,“如果你想这么做,就这么做吧,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
他的口吻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包容,还有里德尔所熟知的无奈和遗憾,这让她的恼怒在瞬间平息了。她已经得到了至高无上的荣誉,开始对单纯的名利感到厌倦,但总有那么一些时刻,让她想要把自己的灵魂和野望同时打开。
她想要杀死邓布利多。
这野望强烈到几乎要杀死她。
里德尔哈哈大笑,在其他人不明所以的目光里,将脑袋抵住查尔斯的肩膀,仿佛听见了莫大的笑话。她用指尖擦去了眼角的湿润,声音甜腻:“大度,真是大度,先生,那我再做些其他事情,想必你也不会生气吧?”
“那要看你能不能做成了。”
“肯定能。”她喃喃道,似乎不是在回答,而是说给自己听。里德尔环视了一眼周围,那些人眼里的惊艳与害怕,头脑里填塞的无用内容,都让她疲乏厌倦。
人们追随她,因为不了解她;
人们害怕她,因为不了解她。
真是矛盾。
她笑着摇了摇头:“回去吧,查尔斯。”
霍格沃茨的日子和之前毫无差别,里德尔极为享受这段日子。布莱克家最小的孩子,雷古勒斯·布莱克,和他的哥哥,拥有全然不同的一双眼睛,身形也更为瘦弱,像极了大家族里会养出的继承人,而不是那带着阳光气息的少年。他时常来找她,捧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禁书,无比恭敬地询问。
从那双渴慕的眼睛里,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年轻时的身影。明明才过去四十年,她却觉得记忆已变得模糊。或许是那时的自己过于弱小,竭力地伪装的姿态令她难堪,她的回忆才会如此忠诚地将这段往事删去。
可真的是这样吗?她似乎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雷古勒斯,你今天并不专注。”里德尔随意地翻过手里的书籍,明明没有抬头,却让雷古勒斯觉得自己的一切想法都暴露了出来。
“里德尔教授,”他迟疑地开口,语气极为不确定,在这样一位大人物面前说出学生之间的事情总是让他不自在,“刚刚斯内普学长被兄长喊走了。”
“这怎么了,能成为你分心的原因?”
“因为,”雷古勒斯的脸涨得通红,神情紧张,显而易见,他比西里斯更在意家族的荣誉,也更看重家里人之间的联系,“兄长的表情,我很熟悉,他可能会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里德尔抬头瞥了一眼窗外。月亮很圆,禁林投下黑漆漆的影。牛乳般的月光,在湿润的土地上静静地流动。“你先回去吧,”她啪地一声合上了手里的书,“我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事情还没有做。”
雷古勒斯迟疑了一会,似乎瞧出了她要干涉的想法,又望了望窗外的圆月,恭敬地退下了。虽然他和西里斯并不密切,但是他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兄长,虽然在他眼中,他已经是被腐蚀了脑子的斯莱特林。但并不是这样,西里斯一直不明白,错误的不是魔咒,而是人。兄长每个月固定的失踪并不会叫人在意,但是一个寝室的消失却很有意思。
只要稍微推算一下时间,观察隔日四个人的神色,他便知道邓布利多校长是多么胆大包天的人,竟然允许狼人进入学校。
听说,但也只是听说,邓布利多校长和lord之间关系密切。在二十多年前的预言家日报上,还有二人并行的照片。任谁也看不出来,两人竟然会变为现在剑拔弩张的模样。
走廊的烛光在晚风里摇曳,天空悬挂的那轮月亮,如同一只眼睛,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大地。些许月光流泻到她的脚边,里德尔饶有兴致地俯身摸了摸,发现那触感是极冰冷且粘稠的。霍格沃茨的水分很高,或许是在黑湖边的缘故,总令人想起霉迹斑斑的墙角生长出的一株蘑菇,柔软、脆弱。
她想要到黑湖痛快地游泳,在这十二月的冬日。但四周静谧的环境令她不忍心用细微的水波声打破,于是她放轻了步伐,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打人柳附近。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里有一处通往霍格莫德的暗道。
在她还是一名学生时,在有求必应室看得眼睛发酸的夜晚,她总会起身在霍格沃茨里漫无目的地散步。有时到地窖向家养小精灵拿一盘曲奇饼干,有时则到天文塔眺望远方,不过更多时候,她都是随意地走走,去发现这座古堡的秘密。
那时候,她的身边有阿尔法德,还有肖恩。
“你不去阻止他们?”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微微一笑,转过头看向这位还不懂得掩饰自己情绪的少年:“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们?”
“因为,我弟弟肯定告诉了你什么,你才会停止给他开小灶,来到这里,”西里斯的两只胳膊都抱在胸前,泄愤式地踢了一脚墙边的石子,一道眉毛高高地挑起,“他们正在起冲突,这是不好的事情。你作为教授应该去干涉,而不是像这样,如同研究事物般,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说道最后,他的语气不由带上几分嘲讽。
里德尔发现他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破了,鲜红的血粘在了他的嘴皮上,分外艳丽。她伸手用力地用大拇指蹭过对方的伤口,那道细小的口子立刻流出了新鲜的血液。温热、粘稠,这让她的心情越发愉悦。
她喜欢看他人流血的模样。
在西里斯诧异、还有几分害躁的目光里,她慢条斯理地舔去了拇指上的血迹,狭长的眼睛因为满足而眯起:“果然,布莱克家的血液很纯正。”
“你也曾经和阿尔法德叔父这样吗?”西里斯脱口而出,但随即便后悔了。他不应该如此在意眼前女子和他叔父的关系,那日在三把扫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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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不就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他?”里德尔停顿了片刻,并不着急填补这段沉默,而是放任自己在回忆中沉溺了一会,才梦呓般地说道,“他是个老古板,平日里牵个手耳根都会红透。”
不远处波特和斯内普正纠缠得厉害。斯内普狠厉地发出了一道又一道魔咒,波特有些狼狈地躲过,没有还手。他大声嚷着什么,但是已经红了眼的斯内普自然不会听。好不容易打理整洁的头发又变得乱糟糟。
“那个呆子。”西里斯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见好友似乎不准备还手,正准备走出去干涉,却被里德尔按住了肩膀。对方的力气似乎并不大,却令他无法动弹。
“西里斯,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去阻止这一切。”他有些迟疑地回答,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提问。他本可以非常坦率地说出自己对斯内普的恶意,他就是看不惯对方削尖了脑袋想往黑魔法领域钻的模样,自从他第一次在聚会里看见被马尔福领进来的斯内普,他就知道,这个脏兮兮的男孩,和他绝对不是一路人,是他最讨厌的那类人。
但看着她的眼睛,他突然却觉得自己的心思很可笑。是的,就是这个词汇,可笑,甚至还要更深一层,可悲。对方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平静,可正是这份平静,让他不由自主地认为,自己正在做愚蠢的事情。
“阻止?”里德尔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亲爱的西里斯,你有什么资格说阻止呢?你们只不过是同龄人罢了。更何况,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波特是在替你的行为买单吗?你再想一想,如果斯内普真的见着了狼化的卢平,你的好友,卢平先生,他明天又会怎么想。我从未见过这么愚蠢的布莱克。”她摇了摇脑袋,口气很是惋惜。
西里斯觉得自己的脸上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得疼。对方的声音很轻柔,态度也十分可亲,但他却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她正在凌迟他。
他感到屈辱与不甘心。
“很好的眼神。”里德尔看着眼前少年直勾勾的眼神,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那里面的情绪太复杂,有属于布莱克的狂热,青年人的爱慕,还有作为反抗者的执拗。这份鲁莽与冲劲,极大程度的取悦了她。
她点了点对方的唇瓣。
但回应她的,却是对方猛然别过去的脑袋。
“别用这种态度对待我!”西里斯的喉间发出低沉的吼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高高举起。里德尔的那块皮肤立刻就红了,显出几分温情后的旖旎。或许是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缘故,她的皮肤,白得像东方的瓷娃娃。任何的擦伤,都能在上面留下痕迹。所以,她向来都将自己裹紧在长袍中,不让他人进一步靠近。
“什么态度?”里德尔好奇地歪了歪脑袋。
“那种近乎对待玩具般无所谓的态度,或者是宠物,喜欢就逗逗,不喜欢就扔在一旁不理会,”西里斯压低了声音。他似乎看见旁边有银白的发丝闪过,但是他并没有在意,而是将心里近段时间压抑的情绪都一股脑地说出,“你和那个查尔斯究竟是什么关系?”
“查尔斯,”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提起这个疯子,却仍回答了,她很期待眼前的少年能带给她意料之外的惊喜,“合作者,跟随与被跟随者。”
“不是恋人?”
里德尔笑了,眉眼弯弯,艳丽得令西里斯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她,“不是。实际上,我和阿尔法德的关系,也只是假扮。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为什么不需要?”西里斯的语气咄咄逼人。
“因为情感无法带给我实质性的价值,它只是累赘。”
“不,你错了,”西里斯曲起膝盖,抵住了后方的墙壁,将对方牢牢地困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情感本身就是价值。你也不想在死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陪伴的人吧。”
她对眼下的姿势充满了兴味。面对他坚决的否认,她一点恼怒也没有,反倒极有耐性地听下去。这份随意,最令人心悸,因为这意味着对自己实力的绝对信任。“我不需要。我只需要在我死后,人们一提起我,便会惊叹与害怕,”里德尔的声音很平静,
“我拒绝温情的世界,我欣然接受一切毁灭。”
33.那些未曾解开的疑惑
“唯独在这些孤独和沉思默想的时刻。我才是我,和天性相符的我,我才既无忧烦又无羁束。”—— 卢梭《一个孤独漫步者的遐想》
里德尔看着少年怔愣的神情,轻轻地将他推开了。她的确对这个姿势感到新奇,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容忍它长时间存在。她不习惯被压制,任何形式的压制她都不喜欢。或许是孤儿院被一群人压在墙上夺去面包的经历,她对墙,都有一种下意识的抗拒。记忆里的墙都是由红砖砌成的,脏兮兮,上面蒙了蛛网和蜗牛的粘液。
“好了,西弗勒斯,”她挥了挥手,将正在纠缠的两人分开,手轻轻地搭在了对方消瘦的肩膀上,“你很清楚,这件事和波特没有什么干系,你只是在迁怒罢了。”
“他和布莱克是同伙。”斯内普的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吼声,近段时间好不容易打理整齐的头发又因为刚才摔倒在地而沾上了尘土,变得凌乱。
其实,他内心还有一种没有坦白的愠怒——他一直将詹姆·波特视为离间他和莉莉的罪魁祸首。所以,即使他心知肚明,小天狼星做的事情更过分,波特不过是为了阻止事态的发酵,他仍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
“同伙,”里德尔遮住了他的眼睛,“你也说了,只是同伙而已,又不是他干的。我还以为你和西里斯更能相互理解,毕竟你们俩的行为在本质上近似度很高。偏执,占有,只认为自己相信的是正确的。”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视线从几米远处的走廊上一晃而过。她当然知道邓布利多在那里,从她刚来到这里,对方便默默地注视着。
和很多年前一模一样。
斯内普沉默了一会,不再挣扎,泄气地愣在了原地。约莫过了半分钟,他才用一种奇怪的语气缓缓说道:“对不起,是我失去理智了。”
“没有必要说抱歉,”里德尔笑盈盈地开口,说出和刚才截然相反的话,“你完全有理由迁怒于整个霍格沃茨,只要你有实力,强者做什么事情都是正确的。你可以怨恨这个社会的不公,让你诞生在一个畸形的家庭;你也可以责备霍格沃茨的教学制度。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为自己的行为找无数的理由,因为规则由你制定。可是,你看见了,你甚至连波特先生都打不过,又怎么能称得上改写规则的人?”
“教授……”波特皱着眉,尝试着打断这场对话。
“怎么了,波特先生?”
“你不能这样教育斯内普,”波特直视着她的眼睛,神情严肃,“这件事,却是我们的错误,我们会承担它的后果。但是,因为我们迁怒其他人,是绝对不正确的。众人都需要遵守规则,强者更是这样。他们绝不能任意妄为。”
“经典的格兰芬多式发言,”里德尔放下手,鼓了几下掌,带上了几分赞许,“波特先生,我不能说你是错误的,我尊重你的意见。可是,我绝不会认同。”
她的赞许倒是真诚,因为她一向欣赏这些有冲劲、脑海里有不切实际幻想的年轻人。等他们到他的年纪,便不会如此关心众人了。他们会忙于生存,甚至连自身都无暇顾及。她厌恶这些只披着人皮的事物,她宁愿要和她相反的声音。
“你似乎很惊讶。”里德尔看着波特错愕的神情,微微一笑,眼底有几抹浅浅的兴味。
“是的,”波特下意识地回答,又立刻否认道,“不是这样的,只是,我以为您会反驳我。”
“反驳?没有必要,你的不赞同不会损害我的利益丝毫,相反,你会被我影响。在我这里一切都会被允许,不管它是否合乎逻辑。只要你能承担它的后果,你便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波特先生,你要明白,我不是反对道德,我是反对虚伪的道德。我包容一切,包括罪孽,包括善与美,而不是仅仅只有罪孽。我又不是疯子,不是吗?”
波特顿了顿,咽了口唾沫,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友人对里德尔教授难以控制的的迷恋与痛恨,即使在小天狼星知道了那么多关于她和自己叔父的往事之后,依旧难以说服自己放下。
这是一个危险的人,极度危险,她很难被几个词语定义,她的每一面都是那么得有理有据,甚至那些不正确的言语,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也显得那么正确。但是,她是疯狂的,理智的,不慌不忙的疯狂,这一切都被她的天才光芒掩盖。
“您似乎,和报纸上写的不太一样。”
“你看,波特先生,你动摇得太快了,单凭我的几句话,怎么就能说明我和报纸上的形象不一样?你应该多考虑,多观察,把自己的想法藏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傻乎乎地全部交代出来。你要知道,即使是阿不思,也有藏起来的秘密。”里德尔温和地教导着和自己观点不同的年轻人,没有一丝不耐,也没有因为对方和自己不同的观点而有丝毫的偏见。
她是如此得从容,如此得胜券在握。
“走吧,西弗勒斯,”她挥了挥手,斯内普身上的伤疤便全部愈合,脏乱的头发也重新变得整洁,“去喝一杯热茶,我想你需要这个。”
“还有,波特先生,去和西里斯讲讲吧,你们需要交流,否则日后会酿成大祸的。”里德尔意有所指地说道,笑着瞥了一眼在不远处直立的少年。
回到办公室时,雷古勒斯依旧在那里,安静地坐在小圆桌前,读着一本不知被翻看了多少遍的书籍。见他们进来,他连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问好道:“教授,晚上好。”
“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里德尔走到橱柜前,哼着歌谣,端出了三杯热腾腾的红茶。那首歌谣是属于夏日的,和大雪纷飞的冬日格格不入。壁炉里的木柴,因为炙烤了过久的时间,而劈里啪啦地炸开。
“抱歉,教授,只是我觉得,你或许需要帮助。”雷古勒斯低低地解释道,将一小块羊皮纸小心翼翼地揣进了口袋里。
里德尔瞧了一眼,没有在意他的小动作。大概是魂器,她放在右上角的那本书,看扉页有被翻动的痕迹。对方的脸上浮现出迟疑,似乎还没有弄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于是匆匆地复制了一份。她并没有打算让他交出来。或许,她也好奇他接下来的行为。
“你是个好孩子,和你的哥哥似乎不同,”里德尔坐下来,抿了一口热茶,发出满意的喟叹声,却又含了其它的滋味,“但你们本质上也十分相似。”
“我尊重兄长的决定。”
“尊重?”里德尔挑了挑眉毛,口气揶揄,“是羡慕吧?你其实也渴望自由,这是布莱克家族人的特性。”
“所有人都渴望自由。”
“要看哪种自由,”斯内普插话道,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倦,“虚伪的、施舍的、名义上的自由,我宁可不要。”
“是自由真的如此,还是你看到的自由是这样?”雷古勒斯指出,身子微微前倾,言辞温和,却意外让人感受到了几分攻击力。斯内普望着他,下意识地撇了撇嘴,虽然对方和西里斯那家伙看起来并不像,但就像是lord说的,两人骨子里还是极为相似的。
“或许吧。但是,是什么造成了我眼中的世界?”
“你像斯达巴克。”
“Lord,斯达巴克是谁?”雷古勒斯弯下腰,将一杯黄油啤酒递给里德尔。这本是不应该出现在这宴会之中的事物,但因为对方的喜好,便有了存在的必要。
“《白鲸》里的大副,理智的代表,”里德尔随意地靠着身后的软垫,接过玻璃杯,满足地喝了一大口,“没有比黄油啤酒更配冬日的存在了。”
“这是一本……”
“麻瓜的书,美国人写的,”她看着对方些许诧异的眼神,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个近乎嘲讽的笑容,仿佛还簌簌地往下掉着冰渣子,“傲慢,果然是布莱克的通病。”
“我并不是看不起他们,只是……”雷古勒斯皱了皱眉头,连忙开口解释。他在对方手下尝过不少的滋味,最强烈的,便是挫败。他向来是一个骄傲的人,无论是自己的出身还是杰出的魔法实力,都是他人纷纷艳羡的对象。但是,她却无数次用实力告诉他,他什么也不是,甚至连傲慢的资格也没有。
他曾经有过不甘心,觉得对方只是比自己岁数年长,但向斯拉格霍恩教授打听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五年级达到的水平,她在一年级便可以应用自如了。
“神秘人,”雷古勒斯无法忘记斯拉格霍恩教授提到Lord时的又惊又怕,还夹杂着许些恍惚的神情,仿佛还在心悸,明明是自己曾经的学生,却不敢直呼姓名,“神秘人是一个天才,不折不扣的天才,但也是一个疯子。”
里德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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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轻轻地抵住嘴唇,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了。终年陪伴她的蛇,慢慢地爬过了昏暗的大厅。“雷古勒斯,我需要你明白,麻瓜并不是一无是处。我偏向于纯血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们现在的利用价值更大。”
“那您觉得,”他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喃喃地低语道,“您像书里的谁呢?”
“亚哈,”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大雪纷飞的窗外,“疯狂,永远在追求自己的影子。”
大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贝拉特里克斯率先走了进来,脚步轻盈,身上带着没有被驱散的寒意。她的后面,跟着些许局促的马尔福和他的新未婚妻,布莱克家的小女儿——纳西莎,两人都低着头。虽说霍格沃茨不能随便进入,但是显然,有特权的人在哪里都不受拘束。
“贝拉,”里德尔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到自己的身前,轻轻拂开了她头发上的雪花,语气亲昵,“又到外面疯玩了?”
“Lord,你真应该试试,将整个人埋进大雪里的感受。”贝拉特里克斯跺了跺脚,将身上其余的积雪抖掉,自然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黄油啤酒,坐在了里德尔左边的位置。
她穿着男式的衣服,原本盘起的头发也散乱地垂下,里面还混着一两片雪花。雷古勒斯看见表姐这副模样,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我亲爱的堂弟,”贝拉特里克斯咯咯地笑起来,揶揄的目光扫过不远处战战兢兢的妹妹和前未婚夫,笑得愈发开心了,“别像一个老古板,我还打算将头发剪短呢。”
“你是真的喜欢这样吗,贝拉?”里德尔轻声问道,手掌抚过对方的脸颊。
“喜欢,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这很好,”她安抚性地加大了手下的力度,看着女孩因为自己的发问而突然惊慌起来,这副全心全意,眼里只有她的神色显然取悦了她,她用指腹刮了刮对方的鼻头,“如果你真的喜欢这样,什么问题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女性不需要从外表来改变自己。即使我们穿着繁复的裙子,我们依旧很强大。穿着,仅仅取决于个人的喜好。”里德尔轻柔地补充道。
贝拉特里克斯愣了愣,对方身上淡淡的野玫瑰香并不强烈,她却觉得自己被猛然攥紧了喉咙,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去追逐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指尖颤抖得厉害。“Lord,您,您能帮我剪短头发吗?”
“自然可以。”里德尔站起来,伸手拉起了欣喜若狂的女孩,将她推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前,一把剪刀出现在了她的手心里。
伴随着细碎的咔嚓声,黑色的发丝滑下,散落了一地。
那把剪刀蹭过了贝拉特里克斯的后颈,冰冷的触觉让她越发无法控制鼓胀的情绪。她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抓住了她:“Lord,除了狗,你还接受什么?”
她扭头的动作太剧烈,剪刀划破了后颈,一两滴粘稠又新鲜的血,落在了地板上,和那散乱的发丝混在一起。
里德尔感到几分新奇,指腹摸过对方新鲜的伤口,又弯腰用舌尖卷去那冒出的血珠,牙齿在那块皮肤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印。
“我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她微笑道。
她挥了挥手,那面巨大的镜子和散落的头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地上的血液,还留存在那里。雷古勒斯难以掩饰自己惊讶的神色,纳西莎更是抓紧了身侧未婚夫的手。她狭窄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人,肆无忌惮,却似乎做什么都合理。
只有跟里德尔时间最久的卢修斯还勉强维持着镇定,恭敬地低下了头,汇报着魔法部最新的情况。他是魔法部的资助者,现在却站在了里德尔一方。
“好了,今天不提公事,”里德尔漫不经心地听完,挥了挥手,“这么好的月亮,这么好的夜晚,你们却围在我这里,大家应该休息。”
她裹紧了长袍,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只屋子里的几人面面相觑。
隔壁的大厅里悠扬的音乐传了过来,走廊里响起了人们的打趣声。马尔福瞥了一眼全然变了模样的贝拉特里克斯,努力压下心中的一点异样。
毕竟,在前二十一年中,他都以为自己会是她的丈夫。
“回去吧。”不知道是谁先说道。
34.你好,安多米达
“你是正在打造一个世界的毁灭用属于我们的反影与歪曲。”——博尔赫斯
雪,下得大极了,纷纷扬扬。灯光下的雪已失去了它原本的颜色,像燃烧殆尽的太阳洒下的余辉,又像极了被撕成一条又一条的月亮。
里德尔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雪滑进了她的脖颈,被体温融化,打湿了衣襟,和那条散发着奇异光彩的项链。它从未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变得暗淡无光,反倒因为伴着年岁的增长而愈发具有生命力,成为了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她还记得某次在麻瓜世界游荡时,这条项链被遗落在了小酒馆。她急得发狂,任凭查尔斯如何安抚,都无法平静,于是在深夜又匆匆地幻影移行,顺着自己白日里的轨迹寻找。
这便是它的特殊之处。在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立下牢不可破誓言之时,也将这条本属于魔法物品的项链变成了最普通的饰品,仅仅只是两个相爱的年轻人在盲目迷恋里的信物。它无法被魔法追踪,也无法被召回。
待她在肮脏的小酒馆里发现时,一群酒鬼正围着圆桌七嘴八舌地讨论项链的价格。里德尔难以克制那一刻的愤怒,如同冬日里在木柴堆下升起的火星子,带着势必将周遭一切点燃的鲁莽,她甚至没有隐去自己的身形,便念了阿瓦达索命咒。
她近几年已经鲜少杀人了,因为杀人带不来任何东西,只会引起杀更多的人。
当然,该杀的,一个也不能落下。
为了革命而死亡的人,他们没有真正的死亡,而是以利益的形式存在于未来之中。里德尔不习惯称之为利益,这听起来很庸俗,她总是微笑着,轻轻地下了判论:“是历史。”
可现在,看着一群人,用沾着呕吐物和酒精的手,贪婪地摸着这条项链,她便止不住地浑身颤抖,想把所有的人都从世界上抹去。
醉汉倒下了,像露出线头的木偶,跌落在了散着酒瓶的地板上。项链从男人的手里滑落,清脆地与地面发生碰撞,但没有破碎。里德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地的狼藉,眼睛里的情绪很淡,很难让人揣摩出她内心的想法。
查尔斯带着寒冷的气息,匆忙闯入了这家酒馆,在看到女人时明显松了一口气,走过去从身后环住她,没有施舍半分眼神给地上的人:“找到了吗?”
“查尔斯,你觉得它有存在的理由吗?”她的声音很轻柔,目光停留在项链上,但又似乎没有,仿佛透过这个饰品,在缅怀着过去的岁月。
查尔斯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这取决于你的看法。”
里德尔沉默了半晌,最终拂开了环住自己肩膀的手,弯腰将项链捡了起来。她极为认真地用手帕将它擦了一遍又一遍,带着神经质的较劲,头顶的吊灯垂下了昏暗的光。查尔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出言催促。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方歇斯底里的沉默。
“走吧。”手帕在她的指尖化成了灰烬,里德尔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像得到了一把糖果的孩童。
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取下项链。
热闹的街道上站着发传单的人。他们裹着厚厚的大衣,眼睫毛上都落着一层雪,仍不断地将传单递给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
见她好奇地打量,有一位女子将传单递给了她。
发传单的女子身形高挑,消瘦却带着和其他人不同的气质,是人群里绝不会被混淆的那一类人。更让里德尔感兴趣的是,她身上充沛的魔力。
“女士,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这个,”女子伸出手指点了点传单上的字,“这个世界需要改变,而改变的权力,在我们手里。”
“怎么改变?”里德尔饶有兴致地问道。
“革命。”
“是革命,还是造反?”
女子愣了一瞬,又恢复了坚定而从容的神情:“请问,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有的,”里德尔扫了一眼传单,似乎被上面的内容逗笑,禁不住放缓了语气,将那张传单折成了一朵花的形状,放进了女子的大衣口袋中,用手指点了点,“很好的哲学家思想,那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这样一句话:革命是将其思想注入了历史经验中,而造反仅仅是由个体经验导往思想运动。”
“你知道的很多,了解也很深刻。”女子的神情带上了一丝佩服。她垂眼想了想,微皱着眉头,却仍带着安宁的气息。
里德尔见过无数的美人,但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女子的美是独一无二的,并不咄咄逼人地瞬间吸引他人的目光,却如同一幅油画般静静地立在那里。当她抬眼时,似乎是圣母玛利亚在接受上帝的旨意。
这真是一个恶俗的比喻。
“知道的永远不会嫌多,”里德尔被自己的想法取悦了,笑着耸了耸肩,“革命之后,你们又打算干什么?”
“建立一个新的政府,人的命运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政府。”女子的眼睛很亮。
“然后又被新的政府翻倒,环转运行?”里德尔平静地接过了对方的话头。她的语气并不强势,甚至轻得像天空里落下的一片雪花,却让人觉得,像直捅入心口的那一把刀。
“这是历史,”女子解释道,并没有因为对方而生出退缩之意,坚定,一字一顿地说,“人类自身就是在不断地循环里发展起来的。”
“你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吧?”
“不是,我是近两年才搬到这里的。”她因为对方突然岔开话题而愣了愣。
“那,为什么会想到搬到这里来?”
“因为爱上一个男人,私奔了。”旁边她的伙伴打趣道。
女子笑了笑,没有因为他人调侃的话而不高兴,“我不为一个男人私奔,我为自己私奔。”
里德尔伸手将塞入女子上衣口袋的传单拿了出来,轻轻地展平,放入了自己的口袋里,“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人类会什么不走出这个循环,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再见了,安多米达。”
她的身影消失在纷飞的大雪之中。
伦敦的冬日走得极晚,带着对世间无限的留恋,在一个沉默的夜晚。当里德尔一觉醒来之后,透过窗户向外张望,才发现积雪已经融化。白杨树正在沉睡,瘦弱地立着,几乎就要消亡在天际的晨光里。
她欣赏了一会儿晨时的景色,直到双面镜剧烈地震动起来,她才收回了视线。
“查尔斯,”她轻声唤道,口气里夹杂着被打搅的不悦,“我不知道,竟然有事情,能让你一大清早便如此匆忙地找我。”
镜子里的男人,仍是二十岁的容貌,似乎是一整晚未合眼,血丝从眼底蔓延,下巴处冒出了青色的胡须,看上去些许憔悴,但也丝毫不影响他那令人看一眼就无法忘记的魅力。
查尔斯抬了抬眼皮,露出眼白和瞳仁,手指交叠着放在桌上。里德尔几乎在一瞬间便发现了对方不同于平日的亢奋,还有隐隐的挑衅。
“汤姆,你说,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呢?”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在念到对方名字时奇异地停顿了片刻,舔了舔上嘴唇,又继续说道。
“你的看法是什么?”
“我思考了一夜,但想不出任何答案。”
里德尔升起了些许兴味,被打搅的不悦一扫而空。这个问题,在很多年前,追随者和反抗者都同样问过。她那时只是微笑着,干脆地结束了那几人的性命。还有一次,她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几乎不能称之为答案的回答,“为了我的自尊。”但随着她的得势,人们渐渐忘记了如何询问这个问题,他们的屈服,是从思想上开始的。
“你为什么突然想起要问我这个问题?”她歪了歪脑袋,伸手将窗帘拉上。太阳正渐渐地从天际升起,光线,经过窗户和水洼的反射,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因为我在回忆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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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见你的场景。”
“你是决定背叛我了吗?”里德尔不由地微笑道,无比真诚,在看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赞赏时笑得更加开心了,“查尔斯,我等这一日已经等待很久了。”
查尔斯耸了耸肩膀,没有合拢的衣裳下,隐约可见胸口几道狰狞的伤口。这是对方在三十年前的一次打斗里留下的,他为了留作纪念,便施了魔法,防止他愈合。他最爱的,便是在温存时,对方落在他伤口上的吻,并不温柔,反而无比粗鲁。“你知道的,汤姆,我拒绝承认一切的桎梏。现在这束缚是你,我便会毫不犹豫地挣脱。”
“我怎么就成为了桎梏?”
“因为你在破坏,在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噢,我亲爱的查尔斯,”里德尔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和我第一次见面一样单纯,没有丝毫的长进。你要明白,我建立的是一切皆被允许的社会,无论是道德还是非道德。我并不厌恶人性的罪恶,也不拒绝它的向善。我反对的,仅仅是一样东西,那就是虚伪,虚伪的公平,虚伪的道德。我要把所有的罪恶和高尚一道,放在光明之下。”
“我不讲究逻辑,我仅仅是为了反抗你而反抗你,没有原因,仅仅是心血来潮,正如我当年心血来潮地背叛了格林德沃。”查尔斯也笑了。
他没有说其他的话解释,他相信自己和对方的默契。
里德尔按下了双面镜,将它随意地扔出了窗外。“砰”的一声,便化成了无数片雪花,成为了终于离去的冬日里最后一场雪。
她的手指抵住嘴唇,来掩盖唇边的那一抹笑容。
“真好。”她轻轻地呢喃道。
穿过庭院时,有一道人影孤零零地立着。里德尔侧头多看了一眼,发现是格兰芬多的莱姆斯卢平。他正弯腰,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只刚出生的小鸟,放在了树杈的鸟窝里。或许是前不久刚结束月圆的缘故,他看起来十分消瘦,空荡荡的巫师袍如同一张疲倦的皮挂在了他的骨架上。
“里德尔教授!”卢平一转身,便看见趴在窗台上撑着脑袋的老师,不免发出一声惊呼,又连忙低下头问好道,“日安,教授。”
他知道西里斯的那点心思,也清楚对方在巫师界的地位,在为友人担心的同时,也因为她不符合常规的教学手段而升起敬佩和隐隐的害怕。对方从不教导他们应该如何去做,也不像其他教授那般,死板地守着自己的东西。她很包容,也很博学,课堂上任何古怪的问题都不会令她有任何的迟疑。在第一堂课上,她便告诉了他们,“什么都可以尝试,只要你有能力承受它的后果。”
“早上好,”里德尔点了点头,支起身子,向前走了几步,同样站在了积雪融化,正滴答淌水的树下,“你的身体,还好吗?”
“现在已经好许多了。”
“你应该少服用一些药剂,”她建议道,看着少年陡然一变的神情,不由觉得几分好笑,“与其压抑,还不如释放,毕竟不是谁都拥有狼人的力量。”
“这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正如咬我的那个狼人,他给我带来了麻烦。”卢平摇了摇脑袋,声音坚定却又无比温和。
“你怎么什么时候都把别人放在第一位?”
“因为有人也会先考虑我,”他的唇边带了一点笑,侧脸隐没于阳光里,少了几分病感,多了一分健康,“例如邓布利多教授,他破例让我入学,还有我的同伴们。”
“阿不斯,”里德尔拖长了声音,“他是一个好人。”
树上的小鸟又一次落下来。
卢平正要弯腰捡起,却被她阻止了:“让它自己为自己负责。”
“我想不明白,”卢平鼓起勇气问道,这不是他应该询问的东西,但在这一刻,这只摔下的小鸟却给了他莫名的勇气,“您很尊重邓布利多教授,为什么还要反对他呢?”
“因为他的世界容不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