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骗》
1. chapter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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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下着小雨,戚钰从车上下来,高跟鞋不可避免地踩进小水洼水坑里,她没带伞,裸露的脚背上瞬间形成刀疤形状的雨痕。
医院门口的台阶有些湿润,她站在门口,打电话让人过来接。
等待的时候,她斜靠着墙,双手环抱在胸前。一烦闷烟瘾就上来了,但医院不让,她只好用指关节抵住自己的唇。
庄晟接到她电话,没一会儿就来了。
“在哪出的事?”戚钰问他。
“高尔夫球场。”庄晟补了句,“还好是我朋友开的。”
两人空前达成一致,先把消息瞒下来再说,对谁都好。
戚钰深吸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那时候能感觉到他力不从心,怕他死了,我提醒过。”
“什么时候?”
“在床上的时候。”
庄晟倏地被哽住了,片刻后才缓声道,“那现在呢?是觉得他死了就死了?”
他用意不明,戚钰不太想回答,“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她抬眼与人对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周修明忽然猝死,留下一堆问题。
葬礼倒是其次,主要是遗产和他手头上的工作不好处理。
戚钰记得,周修明为周家所收养,但他养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哥嫂十几年前移民未归,就剩个侄子……
和他闹掰了。
想及此,戚钰长睫微垂,眼底目光飘忽不定。
庄晟见她思绪游离,连忙将她拉回来,“不是我有所打算,而是你应该想想,你接下来怎么办。”
戚钰疑惑不解,“和我什么关系?”
/
俩月前,望港刚入冬,却还是潮湿闷热的天气。
戚钰记得,别墅外墙长了一层一层的霉斑,后院的藤枝爬上墙,覆盖住那一片黏滑腐烂,细碎的白花一开,还能说得上句别致。
那天周修明打电话说要回家吃晚饭。
她穿了条绿裙子,带了珍珠耳环,亦如白花点缀在绿草地上。
保姆处理食材的时候。
她懒洋洋地倚在窗边的摇椅上,跷着脚,像只精致高贵的狮子猫。
窗外叶子被雨水不停拍打,一点一点地烂掉。
遥遥地,保姆带着望港口音的喊话传进她耳里,戚钰揭开身上盖着的毯子,将手腕间的头巾取下,抬起胳膊往头发上绑。
如藻的黑发被拢到一处,沿着肩膀的线条垂落在胸前,险些搭上面前篮子里装着的蔬菜。
保姆周姨在一旁陪她聊天解闷。
“他几点回?”戚钰问。
“八点,绕开晚高峰。”
“望港的晚高峰可不止八点。”戚钰笑着,准备起锅烧油,“有钱人也怕撞上晚高峰么?”
“姑娘也是有钱人。”
戚钰想说自己不是。
钱是周修明的,她现在如何只算得上借用而已。
精力和美色,人脉与金钱。
她付出前者,周修明付出后者。可惜双方索取的都太多,两年来不尽如人意。
周修明的一切,她能用,但带不走。
周姨见惯了两人这一年来越发不对付,居于上位的一方始终舍不得,想分也难。
与其如此,倒不如刺激下,“先生这段时间回得少,也不住家里,是不是……”
“不是。”她直接打断了周姨的话。
她对周修明的感情状况,并不关心。
经常有人提醒她周修明在外面要接触的女人很多,有漂亮的、年轻的、有才华的,你要小心。
可戚钰觉得,太小心的是周修明,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了还只瞧上她一个人。
她年轻、漂亮、聪明,最重要的,是家境普通,弄来玩玩最合适不过。
更重要的,是周修明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可以在她身上尽情发泄。
自从没有健身的习惯后,戚钰体力下降得很快。随便弄了两个菜,就躺沙发上休息去了。她对周修明,不想太殷勤,也不能太敷衍。
听见电梯上来的动静,戚钰起了身。
门一开,她如常往儒雅和煦的男人怀里扑去,周修明顺势将她拦腰抱起,在她额头轻吻。
她慌张地抓住他西服料子,“先放我下来修明。”
悬空让她很没安全感,戚钰对三十好几的男人体力实在没什么信心。
“再抱一会儿。”周修明沾上椅子,也没放手,而是让戚钰坐在他腿上,扶住她的腰背,秀俊的脸埋在她颈侧,西服袖子凌乱不堪。
戚钰像被向外扯开翅膀的蝴蝶,不得不将最柔软的一面展向他。
她不敢挣扎,却忍不住念叨,“不会公司出事了吧?”
周修明这段时间对她失去了兴趣后,再没这么黏人过。
“我只是在这一个月里想明白了。”周修明将吻落在她颈间,戚钰下意识一躲,他便手指插进了她的头发,又吻了吻她的发丝。
“我挺喜欢你的戚钰,不对,是很喜欢,如果五年前遇到你,我一样会喜欢。”
对于周修明这种理智隐忍的人来说,“喜欢”这个词并不那么容易出口。
戚钰听了。
没有欢喜,甚至有着淡淡的厌恶。
被周修明这种人喜欢,并不是件好事。
但在人眼皮子底下,戚钰不得不面露微笑,“我也是。”
周修明微微弯曲了唇,“所以我想在遗嘱里把你设为第一遗产继承人。”
戚钰闻言,先是一愣。
她本以为周修明真情流露的话中不会再有算计,原来全是。
她太聪明,轻而易举就猜到了,“是为了那件事吗?”
周修明妄想用自己的事帮他人转移舆论压力,好叫对方欠他一个人情,之后用另一种方式偿还给他。
他这招做得不动声色,除了戚钰多半又会惹上非议,也没别的危害。
“是不是觉得委屈?”
“怎么会。”
戚钰亲昵地在周修明怀里蹭了蹭。
心里却已经忍不住诅咒他祖宗十八代了。
遗嘱多半之后又会改回去,这对她而言完全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既如此,不如趁此机会多要点补偿。
然而戚钰刚开口,周修明便低头看向她的眼睛,“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就结婚吧。”
戚钰这下完完全全地顿住了,眼底的惊恐骗不了人。
如果说和周修明这种人谈恋爱会万劫不复,那和他结婚。
在戚钰看来,只有死路一条。
周修明对她的反应很不满,眸色一暗:“怎么,不愿意?”
她愿意吗?
戚钰发现自己竟然记不起当时说过的话。
她怎么可能
2. chapter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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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天未白,微雨,寒意隐隐。
房子没有了主人,乍地也冷了,催促着人逃离。
戚钰将要带上的所有东西全部翻了出来,堆在地毯上,行李箱摊开在一旁,她暂且没收纳,而是坐在落地窗边的高脚椅上,找到熟悉的电话号码,拨过去一个电话。
她开门见山道,“之前在藏区那个拍摄项目,你交给别人了吗?”
“什么意思,你要去?”电话那头的人很聪明,顺着她的意思问,“着急吗?”
“嗯,最近缺钱了。”戚钰先随便扯了个借口,看能不能糊弄过去。
“再缺钱,也不能这么饥不择食吧。”对方道,“你当初可是明确拒绝了我的,说周舒禾在那儿,你们已经老死不相往来了。”
“我就是奔着他去的。”见糊弄不过去,戚钰假意袒露事实,免得对方发现异常,“周修明让我去找他,但我表现得太直接,他说不定会把我赶出去。”
“他们叔侄俩想要修复关系了?”
“是吧……”
戚钰说起谎话来还是脸红,好在对方看不见。
“看样子你也放下了,周舒禾这个人做朋友还是挺适合的,你们关系也别闹太僵了。对了,有多着急?”
“明天。”戚钰道。
她这要求有些骇人,但也并不是没有对策。
电话那头的人思忖片刻道,“那这样,你先过去,到时候我把资料和合同邮寄给你,然后和总部那边汇报。”
“麻烦你了。”等事情解决,戚钰一定要请她好好吃顿饭。
“还有件事,顺便和你说了。”
“嗯,你说。”
“你妈想买套房子,问你有没有钱。”
戚钰想了想,问道,“是她自己买,还是给我舅舅?”
“你舅舅。”
“那就直接说我最近缺钱吧。”
她不想把钱送给外人,即便有些是她勾勾手指得到的也不行。
她母亲好面子,心里再有怨气也不会对着女儿的朋友大发脾气,这才是她一定要两人间再隔一人的目的。
/
第二天一大早的飞机。
戚钰一晚上没睡着,上了飞机后,将外界的一切都屏蔽掉,睡意才逐渐上来。
在事故发生之前,周舒禾这个名字已经与她渐行渐远。
戚钰到现在还没有真切感,直到她睡了半个小时,猛地清醒,心脏骤然一缩,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其他。
在她和周修明在一起以后,所有人都以为她去勾搭周舒禾目的只是为了更进一步,但戚钰也是想过要与周舒禾好好在一起的。
只是后来她发现,她和周舒禾,中间有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她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如果不是因为读书而跟着富裕的小姨来到望港,根本接触不到他们这个圈子。
而周舒禾,众星捧月。
他理解不了她的欲望和执着。
不过周舒禾是她主动甩的。
想到这,戚钰心底泛起一阵酸涩。
原来她和周舒禾分手快三年了,两年没有再见过。
自己已经变了许多,他呢?
戚钰从包里掏出一部新手机,插入张旧手机卡,确认能用后,便把那部旧的关机塞入包的夹层里。
顺手拿出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飞机平稳后,戚钰将折板放下来,把本子掀开摊在上面。
她在上面写了很多东西,有接下来的规划,有对周舒禾的猜测,还有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不知不觉离开了阴雨地,时间流逝,天际是一片太阳渲染的橙红,五彩斑斓的光晕打在机舱内,将戚钰的眼瞳照成琥珀色,像是颗漂亮的水晶。
一动不动许久。
戚钰犹豫着抬起手腕,最后把所有被墨浸染的纸撕掉,扔进了飞机餐盒里。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
可能是此地海拔较高,天空意外的蓝,饱和度高得有些刺眼,戚钰戴上墨镜,从机舱里出来。
她没多做停留,很快出了机场,打车前往高铁站。
高铁出来还是老旧失修的,人却不少。
头有些疼,她顺着人流自然而然地到了出口,茫然地面对繁忙的车辆以及来往的人群。
老实说,她已经好久没有挤在人堆里过了。
手机是新拆的,连打车软件都没下,即便是用小程序,也还得登陆久违的微信。
她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弄。
出来的时候有看到周舒禾所在古城的地标,离这不到五公里,坐车过去,很快,快到戚钰有些心慌。
时间还太早了。
她打算吃顿饭,或许可以再去买几件衣服,这里白天比自己想得要热。
还有防晒霜,这里太阳这么大,她带的一瓶应该不够用。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戚钰的肩忽然被人拍了下。
“你说巧不巧,我和你一趟航班和高铁,现在一出来又看见你了。”
戚钰转头看去,是个戴有兔子耳朵毛绒帽的女生,这人她有印象,飞机上大概与她隔了个过道。
还不等她作出反应,兔帽子女生接着道:
“我要去的是古城,但我问价当地的司机,包车去要一百块,和别人拼车我不习惯,我一个人去又太不划算,我看你也是女生,不如我们一起吧。”
戚钰没拒绝也没同意,不说话是还在考虑。
“你不会已经打到车了吧?”女生没给她那么多考虑的时间。
“没有。”戚钰心下无奈,露出一抹微笑,“我也要去古城,那就一起吧。”
她确实对这边不熟悉,有个人做伴也好。
“爽快。”
“车已经到了,在那边!”
戚钰往女生指的方向望过去,随后拉着行李走在了女生的前面。
路边停了一辆白色轿车,戚钰回过头向女生确认,女生朝司机招招手,后备箱紧接着便开了。
戚钰随意地把自己的Birkin扔在一旁,抬起行李就一股脑往后备箱塞去。
观察了对方的行李箱只有24寸,自己给她留了足够的空间,戚钰便拿回包拉开后座车门,上了车。
兔帽子女生迟迟没有上来,戚钰转过头透过玻璃窗看去,等司机下车帮她将行李放入后备厢,她才慢悠悠地拉开车门。
戚钰若有所思,没再看右边人一眼,身体向后靠去,目光转移到窗外。
不知不觉睡着了。
戚钰梦见了以前的事情,她和周舒禾的事情。
那大概是周舒禾第一次意识到年级里有她这么个人的存在。
周舒禾这个人,习惯性地戴着帽子和口罩。
或许是追他的人太多了,他才要这么打扮,总之戚钰隔三岔五便发现他身边有人缠着,每次还不一样。
每次不一样是正常的,但如果出现好几个月里都是那一个人,显然就不太对劲了。
周舒禾大概是不喜欢这人的,但碍于一些事情,又拒绝不了人。
戚钰帮他解决了麻烦,被人缠着时,戚钰捡起了地上掉落的发圈,走过去递给了周舒禾,问他:“这是你掉的吗?”
很明显,发圈是女生才用的东西。
周舒禾从来没有注意过戚钰这个人,但这次,罕见地打量了她一眼。女生走后,周舒禾要将发圈还给戚钰。
“这也是我捡到的,你戴着它,说不定可以减去一些麻烦。”
周舒禾淡漠地说了声“谢谢”,转身便离开。
第二天上课,周舒禾手腕上的发圈,与戚钰头发上的,一模一样。
是巧合还是故意设计,随着时间都变得没有意义。
高原地区,远处还有皑皑雪山,烈光直射入眼睛里,随着戚钰身体一挣扎,墨镜彻底地掉下膝盖,落到地上,咔嗒一声。
戚钰醒来,漂亮的眼眸还有些睁不开,她半眯着眼弯腰去摸墨镜,却怎么也摸不着。
“给。”兔帽子女生帮她捡了起来。
戚钰有些呼吸不畅,猛吸一口气才去接,“谢谢。”
女生一将墨镜递给她,便抽手回来扯自己的口罩,去开司机师傅放在后座的氧气瓶,大吸了一口气。
戚钰抬头看着她的脸,愣住了,一直到头晕到不可忽视,她才挪开目光同样去开氧气瓶。
过了一会儿。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戚钰。”突然的自我介绍有些莫名其妙,戚钰又连忙加了句,“反正我们都在古城,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你好,我叫凌斯斯。”
对方很显然,没有认出她来,即便听到她的名字,也没有任何不同的反应。
但戚钰不一样,她紧紧握住了手里的氧气瓶。
之所以时隔这么多年还能记得凌斯斯这人,不仅是她之前缠着过周舒禾,更因为她父亲是省/委书记,凌斯斯本人,也足够出众。
这就是为什么她记得凌斯斯,而凌斯斯不记得她。
“对了,你也是来这边旅游的吗?”戚钰明知道她是大概同自己目的地一样,却还是要多此一举。
凌斯斯听完她的话,顿了下才回答,“不是,我来办事。”
她反问戚钰,“你呢?来玩的吗?”<
3. chapter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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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山寒水冷,夜色迷蒙。
房间里没开空调,充斥着凉意。
唯一的光源来自卫生间的感应灯,伴随着一阵一阵的抽水马桶翻涌声。
戚钰从扶着墙壁弯腰把胃液吐出来,到直接跪在地上,撑着地砖,再吐不出一点东西。
地很冰,冰到直接穿透衣服的厚度。
她缓了会儿后,把马桶盖掀下来,手肘压上去,好支着自己起来,从卫生间离开。
镜子面前出现纤细的身影,随后净白的手臂伸出去拿漱口杯,还没接满半杯水,戚钰便再一次忍不住吐出来。
她一直低着头,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背,戚钰干呕几声之后就着没关的水,洗了把脸,把额前的头发撩上去。
戚钰有种莫名的恶心。
可能是高反。
也可能是因为刚才的等待。
戚钰不是没有等过人,相反很多次她都是在等待中度过,她知道等待过后会有奖励。
与周修明一同赴宴,他谈事时,戚钰被冷落在一旁。每次结束,周修明都会出于愧疚心理给她一定金额的补偿,也是她谈条件的好时期。
叔侄两人很像。
以前周舒禾出门有事,戚钰会在两人公寓的小沙发上坐着等他,窗外下着雨,始终不安宁。她困到眼皮都睁不开了,也还是会等,一直等周舒禾回来,撑身在沙发上吻她,和她说对不起。
所以戚钰觉得,等待没什么不好的。
男人的情绪是最好操控的东西。
但这次不一样。
她是在低声下气地等周舒禾,结果还等不到。
缓了许久,戚钰才调整好,她深吸口气,离开洗漱台,将床头灯打开,然后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
她要看周舒禾的朋友圈。
他这人有个习惯,就是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发条朋友圈,并且标明地址。
戚钰眼睁睁看着周舒禾清除两人的聊天记录,同样她也右滑删除。她不记得自己给周舒禾备注的是周舒禾还是舒禾,或是他。
总之戚钰在通讯录里翻了好久好久,才翻到周舒禾的微信。
备注是:宝宝。
她没这样喊过周舒禾,因为觉得这个词恶心。偏偏周舒禾喜欢这样叫她,戚钰也就接受了,好像她的确得到了周舒禾的珍爱。
备注是她自己改的。
人快分手的时候,总会想去抓住那些虚无的东西,例如专属的称呼。
有一刹那接近呼吸静止,戚钰点进周舒禾的朋友圈。
然后意料之中地看见一片空白。
其实戚钰很平静。
她一直觉得,如果一个人很讨厌你,那一定是他更难受,同比,如果一个人先一步拉黑你,那一定是他更早破防。
只不过周舒禾怎么样都不像是会破防的人。
戚钰还在发愁如何不动声色弄清楚周舒禾的行踪,静寂的环境里忽然响起敲门声。
“谁?”她坐了起来。
“是我。”一道轻软的女声传来,“凌斯斯。”
又补了句,“我点了个烤藏香猪,摆了张桌子在院子里,你要不要来一起吃?”
凌斯斯在认真地邀请她,“我知道你没吃晚饭,我还点了个炒粉。”
戚钰从床上爬起来开门,看了眼她,“稍等一下,我换件衣服。”
凌斯斯跟着她进了房间,忍不住一哆嗦,“你这里面怎么这么冷啊。”
“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开空调。”
戚钰很快就把身上的大衣换成了羽绒服,拉上拉链,拿上手机和房卡,一只手推着凌斯斯出门,另一只手把门带关。
凌斯斯用指尖轻轻触了下她手背,“你手也好冰,我拿个暖宝宝给你吧。”
戚钰像触电一样把手从凌斯斯肩膀上抽回,“谢谢,不用了。”
“啊,我带了好几个。”
“那我拿一个。”戚钰盛情难却。
凌斯斯从口袋里掏出一打暖宝宝来,让戚钰自己拿,“你别不好意思。”
戚钰:“我没不好意思。”
“待会儿你也敞开了吃,我一个人点了那么大头藏香猪,肯定吃不完的。”
“嗯好。”
戚钰冷淡的态度,在凌斯斯眼里看来就是不好意思。
她是个心里藏不住话也藏不住情绪的人,当她看见戚钰坐在她对面的矮椅上,面前全是她点的食物,但戚钰一口未动时,凌斯斯承认自己有点心灰意冷了。
“是不符合你的胃口吗?”
“不是,手太冷了。”戚钰趁机观察她的举动。
“那你等等。”凌斯斯拿出手机发消息,“我让店员拿个烤火炉来。”
戚钰收回目光,说了声“谢谢”。
其实她来并不是有多饿,而是想问问凌斯斯知不知道周舒禾什么时候回。
不过得编个理由才好开口。
凌斯斯接到个视频电话,刚刚的垂头丧气一下被荡平,她想示意戚钰自己下线一会儿,结果戚钰根本没看她而是在走神。
“那个,我和我哥哥打电话,你方便和他打个招呼吗?”
凌斯斯举起手机,以自身为中心360度旋转,到戚钰即将入镜时停止。
戚钰下意识地抬头。
正好店员拿来排插与烤火炉,一瞬将她照亮。
白色羽绒服的领口下是更加白皙细腻的肌肤,乌丝散落着,她视线上挪时,眼睛会变得很圆,偏偏睫毛很长,眼尾像有道小钩子,又纯又媚。
凌斯斯愣了两下,心想刻板印象害人。
从外表上看,戚钰其实不是妖艳贱货那挂。
凌斯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嗯?”戚钰这才回过神,点点头,“好。”
她含着笑意冲镜头招了两下手,有几分敷衍。
凌斯斯传达出耳机里的内容,“我哥说你很漂亮。”
接着她又转过头去说,“放心好啦,我会照顾好自己。”
凌斯斯的哥哥?
片刻思忖。
戚钰打起精神,起身来到凌斯斯身边。
精致又捎带些许红润的脸蛋直接凑近手机,镜头里连她脸上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是让人屏住呼吸的漂亮。
屏幕那头声音静止,凌斯斯转头看去。
她示意凌斯斯取下耳机,挨近问:“斯斯,如果我想在这家民宿应聘,该找谁啊?”
4. chapter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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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周舒禾离开望港那天,送他去机场的还是身边这些人。
他的圈子不算窄,但真正能在他身边说得上话的,也就这么几个。
不同于往常出差,他主动向周修明辞职,转让了自己手头上所有股份,意味着他决定好了切断与这个圈子的联系。
为了让他坐得舒服点,华哲和严树柯将头等舱他那一排的座位都买了下来,也顺便跟他进vip休息室。
周舒禾指节抵着额头,似是觉得有些丢人,也可能是一夜没睡,有些疲倦。
“你真要走了?”华哲还在劝他,“在望港过舒服日子不好吗?跑那地方去干吗?”
周舒禾不喜欢袒露自己的想法,干脆没说话。
华哲又换了个话术,“你心真够狠的,说背刺就背刺,我一个人在望港,会被我爸弄死。”
他说完,意识到自己嗓门比寻常人要大,环视周围一圈,与路人对视后尴尬地笑了笑,坐在周舒禾身侧的座位上。
空间里静谧得可怕,最后还是华哲先开口,“等一下,你嘴唇怎么破了?”
周舒禾闻言抬起眼,透过落地镜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唇,破皮的地方接近唇角,带有一丝鲜红。
“你不会是……”华哲话说到一半,又觉得周舒禾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
周舒禾说不是就不是了,华哲知道他一般不会说谎话,况且在华哲的观念里,这也算不上件丢人的事。
当时周舒禾和戚钰已经是两类人,自然也不会有人将他们联想到一起去,加上周舒禾见过太多趋炎附势、空有美貌的女人,应当不会将戚钰这种人放在心上。
只是前一夜,周家露台。
戚钰对他没有什么情绪,他则不停地撕咬她的唇,逼着她将所有话咽回肚子里。
最后戚钰重重地咬了他一口,用手指抹开他唇面上的血,说了句“恶心”,她不喜欢血的味道。
周舒禾笑了。
/
欧式壁炉里烧得噼里啪啦,是漆黑的酒馆里唯一的光源,但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车灯散发出的光芒扫过玻璃门,直刺入酒馆内,随着车停入车库,也消失不见。
紧接着门口传来动静。
值夜班的前台终于醒了,从躺椅上翻身,去找自己的拖鞋。
周舒禾一行人困倦疲惫,连灯都没力气开,进门后直奔院子。
前台见状,也没起身。
直到周舒禾在他身侧经过,又停在了一张桌子边,前台看着他停顿在那儿的背影,连忙爬起来,开了盏小灯,凑过去看,“怎么了?”
前台扫了一遍趴在桌子上的戚钰,又侧过头观察了眼周舒禾,最后目光落在两人紧密相连的手上。
周遭安静无比。
周舒禾神色平静。
他身上携带的寒气还未褪去,冲锋衣上甚至还挂着水雾。全身上下唯一的热源就是戚钰只手,纤长的指尖扣着他的手腕,柔嫩的掌心压在他的指骨上。
前台解释道,“这是晚上在这儿喝茶的客人,一不小心睡着了。”
他也没敢提其他的,因为周舒禾脸色不大好。
“晚上,喝茶?”周舒禾缓缓道,随后掀起眼皮看了戚钰一眼。
羽绒服毛领下埋着张烧得绯红的脸,眉头紧蹙,软唇微启。
至于拽住他的那只手,烫得吓人。
华哲站在他身边忍不住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周舒禾也怀疑,于是伸过另一只手,用手指捏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扯下来。
恰好,他的指腹落到了她脉搏的位置。
他使了点力气,皮肤底下的跳动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急促。
戚钰却仍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周舒禾松开手,眸底情绪不明,但总归一句话没说离开了。
他离开后不久,木屋里的温度逐渐升高,后半夜前台热得不行干脆收了毯子,脱了外套。
天边露出鱼肚白,接着日照金山。
戚钰撑着脑袋,迷迷糊糊的。
前台给她泡了杯茶也就下班睡觉去了,接班的还没来,也就戚钰一个人在这里。
她喝了口茶,意识清醒了点。
四周空寂无人,戚钰选择先回房间洗漱一下。
头太晕了。
她坐在椅子上刷牙,进行回忆。
凌晨的时候,周舒禾回来了。
掐着时间点,戚钰下了楼。她现在浑身发烫,必须去趟诊所,但去之前,她还要做件事。
白日里值班这人叫小唐。
戚钰将他昨天的嘲讽抛之脑后,来到前台,和声细语道,“我昨天晚上来这里喝茶,不小心睡着了,好像掉了个耳环,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啊?”
小唐抬起头看她,“我刚刚搞了卫生,没发现什么耳环。”
“不会吧,我记得我昨天晚上出来戴了耳环来着。”戚钰摸摸自己的耳朵,又在自己昨晚待的位置转了一圈,“是不是有人拿走了吧。”
“那个……”
“你们这儿有监控吗?能不能让我查查?”
戚钰面露焦急,“那耳环对我挺重要的。”
一般情况来说,监控不能随便查,至少要过问周舒禾的意思。但小唐不知道周舒禾昨晚回来了,加之周舒禾叮嘱了没事不要烦他,小唐为了省事,就直接把监控给戚钰调了出来。
“要看哪个时间的?”
戚钰绕身到电脑前,轻声询问,“我自己来找找?”
小唐没反对,只是嘱咐,“那快点。”
戚钰弯下身子,操纵着鼠标,直接拉到昨晚周舒禾回来的时间点,然后自动播放。
好消息是周舒禾对她没有厌恶,她松了口气。
坏消息是他看出来她在装睡,她的试探变得毫无意义。
小唐擦完桌子,过来催促了,“好了没有?”
他注意到监控画面中有个熟悉的身影进了院子,紧随其后的三人又验证了那确实是周舒禾。
“你是知道我们老板凌晨会回,所以故意在等他?”小唐有些诧异,是他小看戚钰了,“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戚钰想再看一遍,但是小唐直接上手关了,她只好起身。
“小何说的。”反正凌斯斯是这么说的。
“小何这大嘴巴。”小唐忽是想起什么,故意卖个关子,嘴角是得意地笑,“那小何有没有和你说过件事?”
戚钰没力气说话,稍微摇了下脑袋。
“小何说,我们老板拒绝了这么多人,都是因为他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戚钰闻言顿时打起了精神,不等她细想,就听见小唐继续说道,“能被我们老板看上的应该是凤毛麟角的人吧,听说这个女生特别优秀,长得也很漂亮。”
小唐以为能从戚钰脸上看出失落的神情,却不想她只是皱起了眉头。
“你们老板谈过几个女朋友?”
“这谁知道。”
戚钰不太在意,多半是周舒禾用来挡人的话术,他这两年身边是没有人的。
“对了。”小唐脑子里又闪过一丝记忆,“昨天和你一起办入住手续的女生你注意到没有?”
这回戚钰顿了顿。
无需她追问,小唐自己就忍不住一股脑说出来,“昨天交班的时候小何和我八卦了一嘴,说那就是我们老板前女友,还特意嘱咐了,让我们好好招待她。”
小何没有指名道姓是谁,小唐自行观察过后,得出了结论。
昨天和她一起来的……
一瞬慌乱过后,戚钰冷静下来,她问小唐,“你在这干了多久了?”
“从开张到现在吧。”
戚钰多问了句,“是不是前年九月?”
“是啊,怎么了?”
“那你这两年有见过那个女生吗?”
小唐回想片刻,斩钉截铁道,“没有。”
那就是他们弄错了,但戚钰也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头太晕了,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没继续追问,她直接拿上包往诊所去了。
身体再难受,戚钰的体态也是惊人的好,她瘦,穿着羽绒服也不显臃肿。
小唐看着戚钰的背影,忽地回想起刚刚她提出的问题,等小唐来时问他,“你有告诉过戚小姐我们老板接手这间民宿的时间吗?”
小何不明所以,“戚小姐是谁?”
小唐有些纳闷了。
诊所。
医生说她是高反引起的上呼吸道感染,一测烧到39度多。
戚钰摸摸自己额头,“真有这么高吗?”
问她吃药还是输液。
戚钰懒得犹豫,“输液吧,输液好得快。”
一躺到床上去,搭上氧气管,戚钰真觉得自己快死了。
不对,不能这样想。
她心里无数次想周修明怎么还不死,结果人真没了。
戚钰还想活得久一点。
戚钰把被子拉到自己腿上来,再掖一掖被角,把自己两双手都塞进去取暖。
她不愿意躺下去无非一个缘故,这被子都不见得一天能换一次,她嫌脏。
手机电量不够,周围也没有充电的地方,她决定看看报纸。
大概看完整整两张,她一抬头,就看见道熟悉的身影。
是周舒禾。
他穿着件冲锋衣,守在药柜前
5. chapter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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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酒馆里空无一人,戚钰走进院子,才注意到有个亭子架在角落,下面摆了张长桌,店员坐在那吃午饭。
周舒禾不在,她直接回了房间。
一沾床,困得不行,上下眼皮打架。
但她还要把被她冷落在包里的手机找出来,把欠人家的医药费转过去。
知道找她的人不少,她登了另一个手机号的微信,通过了女生的好友申请,将钱转过去。
女生的微信名就叫化妆师夏夏,戚钰留了个印象。
睡了一会儿,她爬起来,查看凌斯斯有没有回她消息。
她问周舒禾住在哪间房,自己想去找他。
【凌斯斯】:四楼。
【戚钰】:四楼哪间房?
【凌斯斯】:四楼整层楼,他和他朋友住。
【戚钰】:好的,谢谢。
电梯直达四楼。
正对面是堵墙,出来后右手边是一片栽满花木的露台,还挂了几个鸟笼,中间空余的地方安置了茶桌椅,倒也适合修身养性。
再往右走是另一侧的楼梯间,楼梯间的对面就是套房的门。
她发现套房有窗子对着露台,走过去的时候顺便看了眼。
里面的灯是亮着的,说明人都醒着。
戚钰放心地去按了门铃。
几秒钟的时间,里面就传来不耐烦的一声,“谁啊?”
戚钰辨析一下,不是周舒禾的声音。
她冷静地答了一声,“我,戚钰。”
明明已经响起门锁扳动的声音,却又忽地没了动静,沉寂将近半分钟后,里头才又传出声响,是换了个人,“你是来找周舒禾的吗?他睡了。”
“他没睡。”戚钰十分笃定,接着随口扯了个谎,“他刚刚才给我发了消息。”
门内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那你稍等。”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来给她开门,是个高壮的红毛男生,“进来吧。”
戚钰感觉不认识这人,也没太仔细打量。
她小心翼翼地踩上地毯,随手将门带关,但许是紧张,她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
“那个……”
她抬头看向客厅里躺得歪七扭八的两个人,艰难地开口,“有鞋穿吗?”
周舒禾不知道在哪。
沙发上一人背部朝天躺着,另一人在给他擦药。
只和涂药的人交换个眼神,戚钰便挪开了目光。
给戚钰开门这位,叫黄亨,是个热心肠的,他让戚钰稍等一下。
说完他往房间里去,半分钟后又出来,“周舒禾让你等一下。”
看来是没鞋了。
也可能是周舒禾懒得招待她。
戚钰就倚着门等等,等会儿也没什么。
看着沙发上那两人,她不合时宜地来了句,“你们是又去给人当凳子了吗?”
“还是沙发?”
她说完,有股莫名的寂静。
“什么凳子沙发的,你懂不懂艺术啊?”背后惨不忍睹那位不耐烦地反驳她一句,“要是让白梦瑶知道你把他的作品形容得这么粗俗,有你好看的。”
这回戚钰感觉到了,他脾气不好,对自己也有很大意见。
如果她没记错,这人叫华哲。
三年前戚钰就和他关系不好,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不懂啊。”
“你这种趋炎附势、贪财好利的人怎么可能懂?”华哲怨气冲天,“看什么看,背过去。”
不管怎么说,戚钰是个漂亮的女人,她再人品低劣,华哲还是有几分羞耻。
戚钰真就乖乖转过身去了。
身材不如周舒禾,她其实也不想看来着。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
在戚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周舒禾就已经贴近了她,越过她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我换鞋,你先去露台。”
戚钰只感觉身后热烘烘的,她与周舒禾的胸膛,就隔着几层布料。
门一开,风猛然闯进来,她的头发像触手一样往周舒禾外套缠去,与他的衣服拉链钩在一起。
戚钰浑然不知,只是出门的时候“嘶”了一声,然后去扯自己的头发。
周舒禾帮她扯开了,两人的手不可避免地撞到一起,她的手又纤细又软,周舒禾的手掌则有些糙。
刺麻的感觉从指节传过来,戚钰触电似的将手缩回去。
“如果是以前的你,大概会把我的手钩住。”
他说这话,叙旧、试探,总归不是调情的意思,戚钰清楚。
“多久以前?”她装不懂。
“一直。”
“怎么会。”戚钰声音软下来,“我也就勾过你小叔的手而已。”她想要解释自己以前只是个清纯无辜的女大学生,绝不是他口中所说勾三搭四之人。
周舒禾目光冷淡,没有情绪在里面。显然是对她的话不为所动。
但隐隐地,有些不耐烦。
“没骗你。”
她说完,将门用力一推,任风往周舒禾身上吹,自己跑到露台上去。
这里栽种了各类品种的树,意外地比楼下院子还要暖和。
还没完全退烧,戚钰戴上了帽子,把衣服拉链拉到最顶,然后蹲在棵树边。
她稍稍抬头,就看见了周舒禾笔直修长的腿。
很好看。
“冷吗?”周舒禾走到她旁边,问她,“这里冷还是南城冷?”
“都冷。”戚钰觉得自己蹲在他脚边不像话,就站了起来,但也没和他朝着一个方向。
“除了房间里不冷,哪都冷。”
“发烧了?”
“嗯。”
又不是从前那样的关系,寒暄几句够了,周舒禾没接着往下问,而是直话直说,“我和周修明,非亲非故,我没有理由去参加他的葬礼。”
“非亲是?”
“他只是我爷爷收养的。”
“非故是?”
“和他不熟。”
“那为了我呢?”
这话一出,两人间陷入了漫长的沉寂。
戚钰偏转脑袋,却也只看得见他侧脸,看不清他的神情。当然他也看不见她的面庞,于是戚钰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直到周舒禾骤然转过头,与她直白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戚钰故作镇定地垂下眸,转移目光,缓缓道,“我不知道还能找谁,你小叔在遗嘱上写了我的名字,我和他,即便他去世,也没法一刀两断。”
周舒禾直接将冲锋衣拉链拉到下巴,声音也随之沉闷,他淡淡道,“恭喜。”
“舒禾。”他聪明,对于其中的缘由也能想明白,再多的话不必说。
于是戚钰只是叫了他一声,抬起头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像小鹿一样,带有无限的恳求与无辜。
一如当年,她被强势表妹欺负。
她靠在他怀里,柔软得像一滩水,哭着说她只有他了。
现在的戚钰,少了几分娇弱,多了几分韧劲。
周舒禾低头看着她,打量她。
五官倒没什么变化。
只是她用皮筋将长发拢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脸颊,蜿蜒到雪白修长的颈,像是故意摆出这幅姿态来勾引人。
“你到底是自信,还是来求人?”周舒禾问。
“让我在这住一段时间怎么样?”戚钰觉得,有些事情不用说得那么明白。
周舒禾不绕弯子,“不行。”
“求人也需要时间。”
“你当场求,我当场拒绝。”
戚钰相信他没那么铁石心肠,“那就这么决定了,四楼还有没有空的房间?我搬上来和你一起住。”
“明天你自己退房,不然我会让店员请你出去。”周舒禾态度坚决,也没给戚钰继续央求的余地。
他离开后,戚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周舒禾虽然是老板,但很少管事,大部分时候是严树柯处理琐碎的事情。
他难得来前台吩咐人,小唐连忙收起游戏,在他面前站得笔直。
周舒禾敲了下桌子,“明天退房时间点,准时去……”
他一顿,接着问,“那个很漂亮的女人住哪个房间?”
“2201。”小唐忍不住问一嘴,“老板是她去缠着你了吗?”
周舒禾没给
6. chapter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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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分手后半年,戚钰搬进了周家。
周舒禾有次回去,直接撞见刚睡醒她穿着睡衣,身上披着周修明的外套。在那以后,周舒禾回家的频率从一周一次,变为一月一次。
关系就这么不尴不尬维持了大半年。
后来周修明要他去接人。
周舒禾问接谁。
“当然是她。”这个她,已经成为周修明口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人。周舒禾沉默了许久许久。
他的小叔,成熟稳重,深谋远虑。旁人都说戚钰太年轻,又有心思,周舒禾掌控不了她,但到周修明那,每个人都在提醒戚钰,周修明不是好惹的。
他不愿意去,周修明就以工作胁迫。
周修明笑着和他说,“迟早是一家人,你要习惯。”
周舒禾冷笑一声。
拒绝反而更麻烦,最后他开车去了趟医院,周修明告诉了他病房号,但周舒禾连医院的门都没进,而是打了个电话让叶姨转告戚钰他的位置和车牌号。
周修明不只让他来接人这么简单,自然是别有用意。
他从后视镜看到戚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时,就明白了一切。
他深吸口气,“不热吗?”
戚钰通过后视镜与他对视,片刻后闪躲,“开一下空调吧,谢谢。”
“谁送你来的?”
“救护车。”
周舒禾不带情绪地评价,“真做得出。”
“不是你想的那样。”戚钰撇开了脸,看向窗外。
她的身影倒映在了车内的各处金属上,周舒禾去开空调时,不想看见都难。
戚钰似乎瘦了,有的地方却又丰腴不少,举手投足之间,已然是一副成熟女人的模样,她还打了耳钉,暗红色的水晶,隐约闪烁在发间。
和周舒禾曾经认识的戚钰似乎很不一样。
方向盘紧急一打,两个人差点被甩出去。车停在路边,周舒禾一言不发。
戚钰说:“你不想载我可以直说。”
周舒禾道:“我为什么要载我前女友,我小叔的女人?”
戚钰二话不说去拉门把手,却发现是锁着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有些生气了,也可能是见到周舒禾,脾气变得敏感起来。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打耳洞,疼吗?”周舒禾声音有些细微的发颤。
/
出门几天,赶上个旅游的小高峰,入账不少。
这笔钱还有别的用处,周舒禾亲自坐在前台算账。
昨晚华哲一直在大吵大闹,安神丸还没效果,周舒禾快天亮才睡着,醒来已过午时。
吃过饭,周舒禾凳子还没坐热,店员便和他说,“两点了。”
意思是,要不要上去请戚钰。
“她还没走?”周舒禾思绪没在这上面,下意识地就问了。
“没走呢。”
“那你,再叫上小唐,上去一趟。”周舒禾知道戚钰不想走,但她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不会想闹得太难看。
小唐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吧台后走出来,“那她要是死赖着不走怎么办。”
周舒禾笃定,“她不会。”
小唐诧异,“老板你认识她?”
周舒禾不想过多解释,直接否认,“不认识。她不走的话,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小唐和小何去敲了十来分钟的门,根本无人应答。
两人商量一下,打算去拿房卡直接把门刷开。
锁开了后,小唐率先推开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
“有人吗?”小唐问了一声,仍旧没人应答,他就直接开了灯。
这时候小何进来了,“什么情况?”
小唐往床上看了一眼,厚重的被子微微鼓起,“好像还没醒。”
“那怎么办?”
“我们先把她东西清理了吧。”小唐补了句,“动静弄得大点。”
戚钰毕竟女生,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把人弄醒,除了制造出点声音,别无他法。
“你去把桌子上那一堆化妆品收拾了。”
小唐则自己来清戚钰的衣服。
椅子上、沙发上都有,他一件件拿起,打量几眼后,才往摊开的行李箱里扔。
小何将化妆品都装进包里,瞥了眼行李箱,发现没位置放了,“还是让她自己来清吧,总不可能让我们帮她把衣服重叠一遍。”
“不是他怎么还没醒。”小何回头望了一眼。
“你说她年纪轻轻怎么会这么有钱。”
“什么?”
“没什么。”小唐将视线从戚钰包上的品牌标志挪开,“直接去把她叫醒吧。”
小何去戳了戚钰几下,人没反应。
隔得近了才发现戚钰戴了耳机。
小何接着就要去把耳机摘了,小唐目光深沉,“直接把她被子掀了吧。”
“啊?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不这样她会醒?”
华哲情绪发泄完,终于愿意下楼吃东西。
严树柯还在睡觉,只有黄亨陪着他下来。
昨天周舒禾嘱咐黄亨交给凌斯斯一样东西,电梯便停在了二楼,他们一出来,就看见了敞开的房门。
“小唐小何在干吗呢。”华哲忍不住嘀咕,“周舒禾现在连保洁都请不起了?”
黄亨顿下来,观察了下里面。
“那是戚钰吗?”
他说着,华哲也望过去。
小唐似乎已经把人半抱起来,戚钰脑袋低垂着,像是意识不清。
黄亨更加敏锐,直接就冲下了楼,华哲还在嘟囔,“干什么呢这是。”
周舒禾人就坐在前台,黄亨一进酒馆就瞄准了他,要拉着他上去。
周舒禾纹丝不动,抬眼看去,“怎么了?”
“小唐和小何在戚钰房间里。”黄亨还在组织语言。
“嗯,我让他们上去的。”
黄亨迟疑一瞬,但又清楚周舒禾不会做这样的事,连忙补充道,“那你有让他们直接把戚钰扔出房间吗?”
“而且戚钰身上还穿着睡衣。”
“扔出去了又怎么样?”
周舒禾语气平淡,显然没联想上去。
“但是小唐不是什么正经人,戚钰人好像不太清醒。”
说到这份上,周舒禾怎么样也懂了。
戚钰花招再多,也绝对不愿意被一个陌生人的人动手动脚,只有一种可能她确实不太清醒。
“我上去看看。”
黄亨跟在周舒禾后面,看不出他的态度,好像不甚在意,步子却又比平常迈得大一些,稍稍蹙起了眉头。
到了戚钰房门口。
由于华哲的干预,小唐已经把戚钰放回床上,戚钰也没那么晕乎了,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周舒禾进房间后,戚钰的目光就紧紧跟在了他身上。
小唐心虚,忙着推卸责任,“老板你不是让我把她扔出去吗?那又是叫哲哥来……”
华哲莫名其妙,“我可什么都没说。”
明明他一进门,小唐就自己手忙脚乱地松了手。
“那我不是以为……”
周舒禾打断了小唐的辩解,而是问,“她刚刚没醒吗?”
小唐点点头,“她烧晕了,身体很烫,但老板你说不管什么情况都请他出去,我才……”
后半句话周舒禾根本没听。
他看向戚钰,发现她原本光滑的睡衣生出了许多折痕,腰间的布料像是被搓揉过,乱糟糟的。
周舒禾目光不觉冷下来,他坐到戚钰床边,
7. chapter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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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戚钰体温高得吓人,周舒禾的手心几乎要被烫化。
他抽出手,叫卧在床上的人换好衣服,自己在楼下等她,带她去诊所。
他沉默寡言,心思难猜,以前戚钰想不明白会往死里去想,如今想不清楚,就糊涂着算了。
酒馆的大门敞开着。
华哲买了回南城的飞机票,还叫上严树柯陪他,却因为放心不下周舒禾,担心他又被戚钰缠着,迟迟没动身,停留在酒馆里不断徘徊。
看周舒禾进门,他眼睛放光,谁想周舒禾略过他,直接朝严树柯走去,两人说悄悄话。
华哲恼羞成怒,要凑上去。
刚上前,戚钰就下楼来了。
她穿了件长款黑色羽绒服,戴上帽子,拉链拉到最顶端,就露出半张脸来,低垂着眼。
周舒禾几句话嘱咐完,就带戚钰往诊所去了。
华哲重重地戳了下严树柯,“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把小唐开了。”
小唐虽然是招进来的第一批员工,父母也在后厨工作,但周舒禾不用心术不正的人,让严树柯直接按劳动合同把人解雇了。
至于他父母,周舒禾也掉到城西另一家餐馆去了。
“还有呢?”华哲迫切追问,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个。
还有周舒禾说了两件事,一是叫他看好华哲,不准他回南城,二是他会考虑让戚钰留在这,严树柯在犹豫说哪个,最后还是决定了说后者。
“戚钰应该会在这住一段时间。”
“什么?”
华哲瞬间炸了,他后悔刚刚没把周舒禾揪住,跟戚钰那种女人走太近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气到在原地转了两个圈,紧接着严树柯去拉他,没拉住,他还是把凳子踢飞了。
“哐当”一声伴随着华哲的怒吼,“周舒禾你他妈是不是贱呐!”
严树柯赶紧将人摁住,“舒禾什么人你不清楚?他把戚钰留在这又不一定是想旧情复燃。”
其实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周舒禾这个人他看不透,戚钰有多磨人他很清楚,当年能在一个月内把本来与她毫无交集的周舒禾搞定,现在死灰复燃也不是不可能。
但对华哲自然不能这么说,他安慰道,“放心好了,当年两人闹成那样,就是抱着一刀两断的决心去的。”
隔了小半个古城,戚钰脚下虚浮,扯着周舒禾的袖子,整个人却还是摇摇晃晃的。
周舒禾不是扭捏的人,直接把手臂伸给她,甚至还问她需不需要背。戚钰知道他只是客套一下,并不是真心实意的,便拒绝了,接着加快了步子,看见诊所的门后,就松开了周舒禾的手。
医生给她稍作检查,问怎么比昨天还严重了,戚钰只说自己体质不好,又着了凉。
周舒禾把自己袖子上戚钰的抓痕抚平后,看着她躺在床上,针刺进皮肤里,便把手插进口袋,心平气和道,“针打完你给我发消息,我再来接你。”
因为小唐的事,他对戚钰态度好转不少。
戚钰乖巧地点点头。
估计周舒禾忘了把她拉黑的事情,她故意只字不提。
周舒禾走后,戚钰一转头碰见张熟悉的面孔。
“你对象?”夏夏问。
戚钰摇摇头。
“你朋友?”
好歹夏夏昨天借了她钱,戚钰耐心道,“前前男友。”
夏夏没多问了,只提醒她,“注意安全。”
戚钰明白她的好意,“放心吧。”周舒禾又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那你呢?来这儿干什么,旅游?”她形单影只,加上她朋友圈的照片里有着各式各样的人,戚钰觉得有些奇怪。
“嗯。”夏夏显然不想聊到自己身上,她连忙伸手从自己衣服外套里掏出条手链,“这是你的吗?昨天你走后我在地上捡到的。”
戚钰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又拿过手链看了眼,“应该是吧。”
首饰盒里随便拿的,长什么样她也记不太清。
夏夏问,“这是谁给你买的呀?好漂亮。”
戚钰将项链重新戴回手上,“以前兼职平面模特,品牌方送的。”
“难怪我看你有点眼熟。”
戚钰笑笑,没再搭话。
最后一瓶药里的水位一点一点下降,不到十分钟就要打完了,她直接给周舒禾拨电话。
“舒禾。”
电话一接通,她便迫不及待地出声。
声音较之前轻柔不少,“我刚刚给你发消息,你……”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戚钰语调沉重又缓慢,听起来心情十分低落。
周舒禾沉默一会儿后,才问:“忘了什么?”
她接着换了种风轻云淡的口吻,“你把我拉黑了呀,我给你发不了消息。”
“呵。”一声轻笑传来。
戚钰怀疑是他身边人在笑,下一秒周舒禾自己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传来,“但我刚刚解除了,怎么没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
“……”
但是害怕尴尬就不是戚钰了,她连忙找补,“那可能是我给你发得太早了,我再给你发一个。”
“不用了”
周舒禾不说他前脚出诊所,后脚就把戚钰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嗯……”戚钰用撒娇的语气道,“我快打完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稍等。”
戚钰听到他那边起身的声音,便把电话挂了。
安慰自己,能逗周舒禾一笑,也不错,绝对不是她脑子的问题。
吊瓶里没药了,戚钰便喊医生,还被调侃了句,“今天不自己上手了”,她微笑,“我尽量明天不来了。”
拆完针后,一抬头,周舒禾过来了。
戚钰从床上爬起来,离开空调房,走到周舒禾面前。
“帮我个忙?”
“什么?”
“忙我交下医药费,我手机又忘记充电了。”戚钰的本事在于,旁人在实施一件事后碰壁,会选择知难而退,而她有着故技重施的勇气。
很明显她在骗人,周舒禾拒绝的话,戚钰会说自己看错电量了,可周舒禾没动作。
戚钰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淡淡道,转身朝药柜走去,低头和医生交谈。
戚钰侧耳聆听。
“昨天的医药费是379,今天215,我退你164吧。”
“不用了,我拿几盒药。”
什
8. chapter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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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戚钰听了他的话陷入微微的沉默。
周舒禾不养金丝雀,那她以前是他什么人,金丝熊吗?
尽管他们曾经的关系不在戚钰定义的第三类,但在外人看来,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难道他们是恋爱关系?
应该没有人谈恋爱解决问题的一切方式是打钱。
戚钰总觉得自己在周舒禾身上做了许多无用功,讨好他,想和好好过日子,可他从来都是将她拒之门外。
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
后来戚钰干脆妥协,周舒禾要与她做任何事情,她先开口要钱,最恶劣的时候,两人在床上她也先敲诈一笔。
周舒禾咬着她的脖子,盯着她的目光寒凉刺骨,“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戚钰回答在你眼里不就是这样吗?不然为什么总是拿钱来敷衍她?
周舒禾直接抽身出去,穿戴整齐,离开两人住的这间公寓。
在那以后,两人关系降至冰点,直至分手。
戚钰一直不明白,不顺着他来他不在乎,顺着他来他也不高兴,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包括现在,戚钰也不懂。
他好像爱过她,又从来没有过。
/
高反加上痛经,戚钰休息了两天。
这两天她没去找周舒禾,在楼下也没碰到过他,只从严树柯那听说,他也没怎么出门,可能是在书房里整理上次出去拍摄的素材。
周舒禾的朋友里,她最熟悉的人就是严树柯,也是她的朋友。
他们三人从同一所大学毕业,严树柯和她一样,家境普通,靠着自己的能力从做小程序游戏开始,积攒了一笔资金,后来拉着周舒禾入股,创立了一家游戏公司。
戚钰名下也并非没有产业,但无论是她还是严树柯,和周舒禾华哲相比,都不值一提,甚至与她的表妹相比,都只是以卵击石。她过得很好,可她需要过得更好,才能在这个圈子里待下去。
她母亲教她,交朋友要往上看,眼界才会更高。
戚钰都始终贯彻母亲说的话,比她优秀的人她才会刻意接近。
直到遇见周舒禾,她抬头看他,而他垂眸凝视。
戚钰感受到一种莫大的悲哀。
这种悲哀她在凌家吃饭时也感受过。
那次是周修明受凌父邀请前往凌家吃饭,她酒量大,周修明除了让她拓宽人脉,还有让她挡酒的意思。
凌父喜欢喝酒,起初周修明不愿喝,他不大高兴,但见上前与他推杯换盏的戚钰漂亮,就没再说什么。
酒水一杯一杯下肚,她目光逐渐涣散,耳畔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但那句话是异样的清晰,有人说,她只是周修明养的宠物。
戚钰笑笑,不敢说话,这个场合,没一个她能得罪得起的人。
加上周修明在外都说她听话懂事,她总不可能让他面上过不去。
可惜不知为何,她这般软弱,周修明生气了。在她唇上落下个强势的吻。
戚钰醉了,下意识推搡。
周修明贴在她耳侧道,“最近胖了,少吃点。”
她猛然惊醒,当着凌斯斯一家,她听他的话,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胃里只有无穷无尽的酒水。
她也不胖。
偏偏凌斯斯顺杆子往上爬,故意问她是不是怀孕了。
戚钰笑着和她说自己每次都吃了避孕药,应该不会出差错。
她说话也不会出差错,小心谨慎。
凌斯斯想再为难她,也不好下手。
凌家有几位老人,暖气温度开得高,戚钰热到脱掉大衣,薄薄一件羊毛衫贴在身上也感觉燥热。
饭局结束后。
她臂弯挂着大衣,来到门口,扑面而来的寒风让她打了个寒战,她被周修明搂在怀里,整个人却是沉默游离的。
她在恼怒自己,为什么羞愧?没有和凌斯斯杠上是对的,让周修明不如愿却又能泄掉气,也是对的。
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晚上回了家,她背着周修明,忍不住哭。
她讨厌凌家人,很讨厌。
两年过去,再次遇见凌斯斯,还和她面对面坐着吃饭,戚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天在高铁站,凌斯斯应该是将她认出来了,只是故意没提,之后请她吃烤乳猪,戚钰品味出一股讨好的意味。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在凌家,她因为周舒禾,故意针对她到那个地步,厌恶写在脸上。
总不可能是现在心生内疚。
其实戚钰猜得没错,饭局一散,凌隐从保姆那听说了自己妹妹说的话,直接将人教训了一顿,凌斯斯这才意识到自己出言不逊,戚钰和周舒禾的关系也不是她想的那样,两人分手也不全是戚钰的原因。
她的确心有愧疚,不住向戚钰投来关心的目光,“我做过攻略了,这家店又清淡又开胃,你刚发完烧,正适合吃点这种。”
说着她把菜单推给了过去。
戚钰也没推辞,点了两道自己稍微感兴趣点的,然后透过玻璃杯打量她的神情。
凌斯斯拿过被她标记过的菜单,自己又两道,凑成三荤一素。点完后,凌斯斯主动问,“对了,你准备在这里待几天?”
戚钰警觉地抬头,对面人看似随口一问,目光却黏在了她身上,对视一眼后,戚钰垂眸去倒茶,“不清楚。”
“你是在等谁吗?”
“你呢?”
戚钰故意将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
凌斯斯没再追问,而是回答了她的话,“我也不清楚,要看进度。”
戚钰点点头,“不过我觉得这个时机,不太合适。”
她猜测凌斯斯的进度,是针对周舒禾。她当然不希望这时候凌斯斯横插一脚,想劝退她。
“我也觉得不太合适,但是是我哥让我来的。”凌斯斯叹了口气,“我哥他……”
“我知道。”
“你知道?”
“不然呢。”戚钰知道凌斯斯的哥哥曾经是周舒禾最好的朋友,也撮合过两人,“不过你哥还真是不了解啊……”
周舒禾这个人,就不适合谈恋爱。
“我哥的确外行。”既然戚钰知道了,凌斯斯也就放心,“不过他也是为我好。”
凌隐希望她出来走一走,帮周舒禾翻修院子也算她专业对口,既能散心还能锻炼一下。
况且在他说过那件事后,他妹妹应该对周舒禾也不会再有心思。
戚钰撑着脸问她,“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尽力吧。”
“好吧,祝你好运。”
戚钰脸上写着不在意,却再也没什么胃口
9. chapter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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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戚钰连电脑都没带来,要用周舒禾书房也合情合理。
只是这段时间周舒禾要算民宿里的账,在书房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让戚钰用笔记本,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不准打扰他。
戚钰一口答应。
两个人上楼的时候,严树柯已经将饭菜做好,端上桌子,他看到戚钰,打趣道,“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本事,高估了周舒禾的底线。”
戚钰拧了下他小臂,“别乱讲。”
“嘶。”隔着厚厚一层衣服,严树柯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还是装作痛到面目狰狞,“你就敢对我下手,有本事别吃我做的饭。”
“我对他也敢。”戚钰说着也想去揪周舒禾,结果一转头撞到他略有些冷淡的目光,正盯着他们俩。
好吧她不敢。
以前大部分时候她也不敢。
她收回手,周舒禾也敛回目光,在餐厅坐下来后,看向严树柯衣服上被她揪成一个圈的地方。
“对了,华哲呢?”戚钰第二次来这,却无比顺手地拿起饭勺盛饭。
“你想他了?”严树柯语出惊人。
“我怕他。”
戚钰实话实说,华哲说话太难听,她不是每回都招架得住。
“那太好了,你害怕华哲害怕舒禾,就不怕我。”华哲故意将周舒禾和华哲放在一起,然后偷偷观察他的反应,见他面无波澜,心里嘀咕,难道他真把戚钰放下啦?
戚钰也在看着周舒禾,见他没反应,将饭碗递过去,“舒禾,给。”
周舒禾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抬头,在戚钰脸上盯着十秒,在严树柯脸上盯了五秒。
最终两人乖乖坐在座位上吃饭,一句话没说,戚钰还想夸句严树柯手艺不错,一抬头看见周舒禾蹙眉在挑姜丝,又憋了回去。
吃完饭,周舒禾不喜欢睡觉,直接进入工作时间,戚钰担心他改变主意,也直接进了书房。
里面暖气一直开着,戚钰脱了外套,身上剩下一层薄薄的羊毛衫,她走到阳台上,看看外面风景,心情愉悦地伸了个懒腰。
周舒禾已经坐在电脑前,光被挡住,他下意识转头,便见到戚钰一截露出来的腰。
他还没看清什么,戚钰就将手臂落了下来,转身回到房间内,抱起笔记本。
她乖乖坐在沙发上,背靠着光,将笔记本打开。
上面有密码,模糊的壁纸片有些眼熟,她下意识输入一串数字,不等她反应,就畅通无阻地直接进入桌面。
戚钰愣了一下
这串数字是,她的生日。
这台笔记本是当初周舒禾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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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完没几天,小姨就带着表妹到商场去将电子设备全部换成了最新版本,她们提着几个盒子回家的时候,戚钰假装没看见,坐在沙发上侧着身子吃水果、看电视。
表妹就坐在她身后的位置,拆手机、拆iPad、拆笔记本、拆游戏机,除此之外,她还想要个游戏本,小姨就在网上了解,然后看线下有没有店面出售。
其实这些东西表妹平常根本不缺,但她仍旧拆一个哇叫一声,闹出些动静,让戚钰不想注意都难。
小姨看着戚钰闷声坐在那,垂着脑袋,裙子上抽出来的丝缠绕在她大臂上,心生尴尬,过来拍拍她的肩,“今天你表妹要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等你高考成绩出了后,小姨就带你去买。”
戚钰转过头,明亮的眼睛看着她,没说“嗯”,也没说拒绝。
她虽然住在小姨家,小姨家也不是一般的富裕,但他们似乎也没有替她负担这些东西的义务。
可她深知周卉和戚庆国是买不起的,大学里应该是需要一台电脑的吧?
后来出了高考成绩,戚钰比表妹高了一大截。
小姨不高兴。
周卉和戚庆国也不高兴,因为小姨不高兴了,周卉在她那就捞不到好处,况且戚钰太有本事,飞太高,他们怎么办?
填志愿的时候,闹得更加不愉快。
小姨想让戚钰去学金融或者法律,以后好帮衬她的女儿童茗,即便童茗以后不学无术,也有戚钰帮忙托着。
戚钰不想,她很想问“凭什么”,但问不出口。
她打电话和朋友倾诉,朋友替她说出了那句“凭什么”。
但原话是,“你凭什么不去?以你原本的家庭情况,应该学不起金融吧?我觉得你小姨安排得挺好的呀,以后茗茗想干点别的,她家里也不至于没人帮忙打理,你和她又有血缘关系……”
戚钰直接把电话挂了。
最后她一意孤行报了服装设计,和小姨彻底闹掰,学费、生活费,也变成她自己负担。
至于原本承诺的电脑,也当然没人提起过。
后来戚钰兼职赚了一些钱,却存不下来,总算有五千块结余,她拿着钱,去二手市场买了台旧电脑回来。
之前她都是借同学的用,现在功课多了起来,她必须自己买一个。
学服装设计电脑需要的配置不低,卖家信誓旦旦和她说这台电脑虽然是二手,但如果不是二手,她不可能用这些钱买到配置这么高的电脑。
结果当她将软件安装进来,电脑直接死机了。
戚钰颤抖着手电脑型号拍给舍友,舍友说这电脑早被市场淘汰了,问戚钰多少钱买的,戚钰不敢说。
她打电话给商家想要退款,繁杂的二手市场,商家恶狠狠地威胁她,戚钰听他口音像是自己老家那边的人,一问更是外婆家隔壁那个村的。
那个村里的人,拉帮结派,记恨上你就把你往死里整,连进局子都不怕。
戚钰回到宿舍,把软件删了,将电脑锁进了柜子里。
后来和周舒禾在一起后,她搬离宿舍,想了想还是把这台电脑带上了。
到周舒禾的住所后,他主动帮她收拾东西,在他拿起这台电脑时,戚钰满脸通红。
戚钰许愿他不打游戏,专业上用什么配置的电脑也有人帮他选择,对这些东西没有研究,但她不知道周舒禾见识广,一眼看出戚钰这台电脑放二手市场上,两千块不到。
好在他没说什么,替戚钰整理好放在抽屉里,还有充电器也给她塞了进去。
等到戚钰想起来要用那台电脑时,拉开抽屉,将她的电脑拿出来,却发现底下还有一台。比她这台要小巧、要精致,配色也更好看,重点是,新的。
还配备了一个鼠标,鼠标上有个仓鼠挂坠,夹杂了一小块金属片,上面刻了她的名字。
戚钰起身跑客厅去,整个人直接挂在周舒禾身上,嘴角的笑根本压不下去。
“喜欢吗?”周舒禾搂紧她的腰,“那亲一个。”
戚钰吻了吻他的鼻尖。
“还不够。”
戚钰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他的唇。
周舒禾还是觉得不够,将她摁在沙发上,可惜他吻技很烂,戚钰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最后盯着对方笑。
那天晚上他们做了第一次,彼此的第一次,周舒禾也慢慢在磨合中学会怎样吻她,叫她不会难受。
不知为何,这段记忆对现在的戚钰来说,显得有些陌生。
是因为五年过去,还是因为彼此从来没意识到这些是值得回忆的。在后来她快和周舒禾分手的时候,她将这件事定义为她和周舒禾的第一次“交易”。
现在想想,又不完全是。
她看了眼忙于工作的周舒禾,想问问他鼠标去哪了,又怕自讨没趣,干脆问了另一个问题,“后来你把这台笔记本带走了吗?”
问完,她意识到这是废话,不然这台笔记本是怎么出现在这儿。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会带走,他也不缺钱。
周舒禾闻言,
10. 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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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静谧无声,周舒禾低沉温润的嗓音在她耳边无限放大,将她的意识从疼痛中拉回来。
戚钰猛然抬起头,又觉得自己表情不太好看,将脑袋埋回去几秒,再次与他对视时,只是眉黛微蹙,浓黑的长睫遮掩着颓恹的眸光,又是那副漂亮娇弱的模样。
周舒禾将她的姿态敛入眼底,没说什么。
就在他刚转身那刻,戚钰的手搭了上来,攥住了他的指尖。
周舒禾下意识蜷起手指,却察觉到她连手都是冰凉的,也就任由她去了。
戚钰捂着腹部和他上楼,知道她疼,周舒禾没主动找话。
一进房,戚钰就自动黏在沙发上,扯了条小毛毯,把自己窝在沙发转角处。
周舒禾给她接了水过来,觉得她姿势有些眼熟,但也想不起原因。
戚钰伸手拿过杯子,却一口没喝。
周舒禾问:“怎么了?”
“太凉了。”戚钰道,心底嘀咕周舒禾有没有常识,连痛经不能喝冷水都不知道。
屋子里暂且没有热水,周舒禾去给她烧。
等水烧开期间,周舒禾将医药箱搬到桌子上,再次翻找了一遍,没有看到能治胃疼的药,于是转头问她,“胃疼吃什么药?”
戚钰一愣。
她胃不疼啊。
她抬头看了眼周舒禾,见他一本正经观察自己的状态,有些心虚地扭过头去,“布洛芬吧。”
“布洛芬能治胃痛?”周舒禾蹙眉。
戚钰也不知道能不能,眼疾手快从医药箱翻找出一粒,然后和水吞下去。
“你干什么?”周舒禾夺走她手中的水杯,见里面已经少了口水,将杯子搁回桌子上,里面的水晃出来一大片。
戚钰是不是疯了,乱吃药。
“我没吃呢。”她用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他,毯子下的手将铝箔按平,然后拿出来给他看。
不等周舒禾看清,她就把药扔回医药箱去,“而且就一颗药而已,吃不死人。”
周舒禾要真让她吃胃疼的药,她反倒有些担惊受怕。
她以前是一吃辣就胃疼,现在不了,但不好拂了周舒禾的好意,她示意他把手机给她,“水烧开了,你帮我换杯水,药我来买吧。”
周舒禾将手机留在了她身侧。
戚钰凭着记忆选了两种药,免密支付成功后,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将手机放回原位。
热水来了,她从周舒禾手中接过,轻轻抿了一口,原以为会很烫,没想到他和凉水调和了一下,正好是能下嘴的温度。
感受到暖意,她好像没那么疼了,于是主动和他搭话,“你居然还记得。”
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
周舒禾不想和她面对面坐着,便打开冰箱找食材,边道,“你在臆想些什么?”
他语调平淡,“我一下楼就看到你捂着胃在那。”
戚钰:“是肚子。”
周舒禾转头问她,“你分不清肚子和胃?”
戚钰:“……”
她干脆认了,“你和华哲明明知道我不能吃辣,还点这么多。”
“菜不是我点的,华哲多半也不记得你的口味。”周舒禾道,“你应该自己说出来。”
他记得戚钰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一点小事都要他做主扳回一局,也受不了一点委屈。
“我晚饭本来就吃得不多,况且他讨厌我,只会闹得不愉快。”戚钰就是觉得无所谓,大不了明天不同他们一起吃饭。
周舒禾陷入片刻沉默,过了会儿才主动问起,“你和华哲,以前关系有这么差吗?”
戚钰想了想,“差,而且从我认识你之前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这么一说,周舒禾脑海中出现一段记忆。
华哲曾经将戚钰的照片发给过他,问他照片上的人好不好看。
周舒禾回了个“嗯”字。
【华哲】:你都说好看,那就是真好看了。
到这时,周舒禾才将照片点开,看了一眼。
不是敷衍华哲,戚钰抱着衣服站在樱花树下,看向镜头的目光里带着嗔怪,的确,好看。
后来华哲向他发泄了一通怒火。
他告诉了周舒禾那张照片的来处,是别人的朋友圈,还是他们都认识的人,抢了他上个暧昧对象的人。
周舒禾猜测出缘由,但闭口不谈。
戚钰对华哲这种人不感兴趣,不代表心底没有怨气,偏偏现在周舒禾与华哲的关系更亲近,让他来做主似乎也不合适。
她想着,能避就避好了,也不要起冲突。
三年时间改变了她太多,这几乎成为她的一种本能。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舒禾进了厨房,启动油烟机,紧接着水流与锅铲混杂的声音响起,他洗完锅出来,扶着厨房门问:“有什么想吃的?”
戚钰瞥了眼桌子上的圣女果,随口一说,“番茄鸡蛋面吧。”
“没有番茄。”
“那有什么?”
周舒禾回忆冰箱里有的食材,“猪肉、甜椒、小米椒、鸡蛋。”
“你会吗?”
“什么?”
“甜椒炒肉。”戚钰估摸着周舒禾没切过猪肉,肚子也没那么疼了,便从沙发上起身,从他手臂下钻到冰箱前,拿出装有猪肉和甜椒的塑料袋,“我自己来吧。”
周舒禾:“你会?”
戚钰拿着袋子往厨房去,“我会啊。”
周舒禾本来还以为她大放厥词,结果看到戚钰伸手拿下案板,熟练地处理猪肉。不仅如此,她的刀工还很不错。
肉和甜椒切好后,她开始起锅烧油。
在沙发上窝了好一会儿,她的头发也就松垮下来,几缕乌发落在雪白的肌肤上。
浓睫低垂,覆盖着漆黑的瞳,有种特别的娴静。
如果不是知道周修明死了,她跑了来。
周舒禾会怀疑,她结了婚。
总之是为一个人付出了很多,整个人变得柔软了。
他问,“怎么突然想起去学做饭?”
“跟郝大厨学的。”周修明特意招来的顶级大厨。
她的颈太白,唇又太艳,周舒禾挪开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郝大厨要告老还乡呀。”戚钰将锅里的东西盛入碟子,“我在你小叔那闲着没事,就学了学。”
周修明这个人吃东西不是一般挑剔,又是固执己见的性格,换厨子的话,他多半吃不惯。
戚钰主动提出和郝大厨学手艺的时候,两人刚在一起。
“讨好他?”周舒禾目光微暗。
“不完全是。”她把锅放回灶上去,“还有别的原因。”
“别的什么?”
“你应该不想知道。”
戚钰也不敢和周舒禾说,怕被他瞧不起。
“是吗?”
周舒禾沉默半瞬,骤然变了语调。
戚钰与他对视,怀疑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心脏开始猛烈跳动。
可接下来他又换了个口吻,“你去坐着吧,我来烧水煮面。”
戚钰垂下眸,端着菜去餐厅了。
厨房门关上,内外隔绝开。
流冲刷着手中的锅和锅铲,周舒禾没什么动作。
周家厨房里曾经出现过一些莫名其妙的抓痕,来自女人的指甲,或痛苦或欢愉。
周修明是个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他也给过戚钰反悔的机会。
但她没有,远比他想的要放得开。
明明是在外面亲她一下都要害羞的人,到了周修明手里却变了,说她乐在其中,似乎也没错。
周舒禾撞见过很多次,一次是周修明让人坐在自己腿上,并且将人圈进怀
11. 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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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整个四楼寂静无声,戚钰敲门都不敢太用力。
过了一会儿,严树柯来给她开门,戚钰透过他看到里面没有开灯,连窗帘都是拉上的,漆黑一团。
“帮我拿个东西?我就不进去了,免得把人吵醒。”她压低声量,凑在严树柯耳边道。
“这么懂事。”严树柯打趣一句,“什么东西?”
“周舒禾的iPad,应该就在他书房的桌角上,你看看电量够不够,帮我拿过来就好了。”
她昨天查资料的时候借了下,使用痕迹不多,各个软件没有账号登陆,“他昨天说随便我用,但等他醒了,你还是和他说一声吧。”
严树柯让她稍等。
他没反驳,戚钰的猜测也没错,一向自律的他居然会睡到这个时间点。外头阳光刺眼,戚钰半个身子往门内躲了躲,倚靠在门框上,细碎的发丝被照得金亮。
很快,严树柯把东西拿来了。
/
楼下小何站在原地等待,戚钰坐回那张椅子上,依旧把iPad搁在自己腿上,她照着画板,将Q版周舒禾原模原样照搬,然后导出来,登陆自己微信,和小何加上好友,转发给他。
“这个清晰度应该够了,如果你们要做周边什么的,可以直接发过去。”戚钰提醒他,“不过,你还是得提前和你们老板说一声。”
周舒禾从来不会在小事上介意,但可能会对于画的人是她有意见。
前女友这个名号说出去不好听,成为他小叔女友的前女友,更是让人难以启齿。
小何知道了,连说了很多遍谢谢,他拿自己手机将图查看了一下,就转发给了周舒禾,和他说说自己的想法。
周舒禾醒了,只说他看到了,没说别的。
戚钰要把iPad还过去,这次她敲门,来开门的是华哲。
可能人还没睡醒,华哲对她不咸不淡,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舒禾起床了吗?”
华哲打了个哈欠,“起了,在书房。”
“对了他昨晚熬夜了?”戚钰趁机问。
华哲直接道:“他失眠。”这应该也算不上隐私,告诉戚钰也没什么。
戚钰又打听,“最近?”
“问这么多干嘛。”华哲瞪了她一眼,“我跟你说他不可能再和你复合,你别痴心妄……”
他话还没说完,戚钰就从他身侧挤进屋内了,直奔书房。
华哲背着她“啧”了一声。
书门虚掩着,戚钰敲了一下,就直接推开了。
周舒禾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在整理柜子里摆放的标本,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与戚钰投来的目光正好撞上。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半分钟,最后还是周舒禾先开口,“有事?”
他声音沙哑,确实刚起不久。
可戚钰从他神情看不出睡醒时的朦胧,而是一如既往的冷硬直接,很像他刚毕业那段时间的状态,对自己任何时候状态的把控,都十分严格和精准。
“早上你没起的时候我借用了一下你的东西,现在还给你。”
“放那儿吧。”周舒禾语气平淡。
“对了,我画了Q版的你,要不要看看?”戚钰还想多和他说会儿话。
周舒禾没回应也没拒绝。
戚钰干脆拿着iPad走到他身边,将软件打开,内容直接呈现在他面前。
这回他停顿下手头的动作,侧过头落下了目光。
然而当戚钰将iPad递到他手上,他毫不犹豫地直接将画删除,退出去后,连带清楚了垃圾桶,导致连复原都可能。
戚钰看着他怔住了,下意识的害怕袭来,周舒禾真的很会在她头上浇一盆冷水,让她的热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早有预料,她还是问:“为什么?”
周舒禾将屏幕熄灭,东西扔进抽屉里,“不喜欢。”
在小何发给他看的第一眼,他就不喜欢。
如果不是小何说这是他,说是他小叔,周舒禾也信。
之前他就在周修明办公室看到过戚钰画的Q版周修明,图片被打印出来做成贴纸,贴在盆栽上,周修明逢人就说是他家那位画的。
两条眉毛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和她现在画的,一模一样,他和周修明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可能长得一样?
一种伎俩用两次,也就戚钰做得出来。
听到他的回答后。
戚钰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没有追问,没有怨气,也没有发泄,甚至她的背影,都没有携带太多情绪,好像只是听到一个不满意的答案后,平静地回避。
周舒禾抓住了桌子边沿,盯着她适才站过的位置好一会儿,眼底晦暗不明。
她为什么没闹?
周舒禾记得当年他误删她的画,她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儿,说那是她给纪念日准备的,想送给他,结果不但被他提前看见,还被他不小心删了。
周舒禾哄着她,重新画了一幅,陪她从第一笔落到最后一笔。
画出来的成品他很喜欢,还特意设成了自己朋友圈背景,只是在戚钰面前,他单单夸了句不错,然后吻了吻她。
戚钰分不清,他是喜欢她的画,还是欲望在发作,只能略有些茫然地迎合他的吻。
周舒禾回想刚才他删掉戚钰画时,她的表情。
是恐慌。
她在害怕他。
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甚至在他们还没分手的时候,周舒禾就再没从她眼底看到过依恋。
现在她偶尔虚张声势,藏在底下下意识展露出来的东西,让冷淡已久的周舒禾莫名很烦躁。
他打开手机,让小何换张画,去网上花钱找人画都行。
字还没打出去,屏幕上方有一条推送,他看了眼内容,点开,是Q版画教学。
视频里有两段教学,分别是两个动漫人物。
周舒禾把视频看完,退出去将发给小何的话全部删了。
他拉开抽屉,把iPad的拿了出来,点开软件,建立了一个新的项目。
照着小何发来的图,他将画复刻了一遍。
相比之下,他画得比戚钰差多了。但第一眼看去,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画的和教学
12. 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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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舒禾没有什么画画天赋,或者说,天生在构图与空间感这方面欠佳,与他父母完全相反。
他和戚钰提过,但戚钰也想不到,会有如此夸张。
他不像是在画人,而像是画了只应激炸毛的猫,头发都是竖起来的三角形,鼻子和嘴巴连在一起,呈一个“人”字形,勉强从衣服的标志分辨出来,这应该是画的他自己。
戚钰再三确认,“你画的?”
既然被她看见,他也没藏着,直接放在了桌子上,“不是,是你。”
“我?”戚钰指了指自己,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道,“这一样吗?”
周舒禾没回答,而是叫来小何,让小何来判断。
小何死活不肯说一句评价性的话,周舒禾从他的态度中,反倒琢磨出答案。
“抱歉,在我眼里是一样的。”周舒禾稍加解释,同时也承认自己的问题,“不过你的画找不回来了,作为赔偿,你可以去我书房挑一幅名家画作。”
戚钰暗想,周舒禾解决问题的方式真是从来没变过。
不过她也的确是可以用物质打发的女人。对于大部分有权有势的人来说,她这样的人最好拿捏,也最好打理,最不用上心。
当初周舒禾愿意和她在一起,想必也是奔着省心去的,是她自己不该有不切实际的奢望。
/
戚钰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才有精力去周舒禾的书房挑画。
她在挑最贵的那一副和最便宜的那一副里犹豫不决。
恰巧在电梯里碰到严树柯,她拦住他不让他按电梯键,而是先问了他一个问题。
“周舒禾书房那些画里,他最喜欢哪一幅?”她总不可能把周舒禾最心爱的给挑走。
“这我哪知道。”严树柯利用力气优势,拉了戚钰一把,伸手去勾按键。
戚钰撞到他肩膀,有些生疼,报复性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把,严树柯没喊疼,只将她两只手都束缚住,举过头顶,将她按在一边,“你别动。”
戚钰不喜欢这种姿势,又踢了他一脚,严树柯连忙松了手,“好,对不起。”
“我就想和你多说两句话。”
她声音绵柔,音色好听,严树柯深吸了口气,看着她,直接戳穿了她的心思,“你算计周舒禾可以,别算计到我头上,别忘了我和周舒禾也是兄弟,你别让我左右为难。”
戚钰闻言整个人稍有停顿,“你没和他说吧。”
“我都看出来了,他能不知道?”严树柯怀疑戚钰在自欺欺人,“你看着满心满眼里都是他,但和以前那副为他要死要活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你现在,勉强称得上没放下对他的执念,有多喜欢,我看不出来。”
“我喜欢的。”戚钰轻声念道。
“喜欢一个人,不会去步步试探和算计,因为做不到绝对冷静与客观。”严树柯道,“你这点心思花在别人身上,说不定别人都排着队成为你裙下臣了。”
“所以我喜欢他啊。”戚钰一口咬定,“你看我都没去找别人。”
尽管庄晟已经认定她会一无所获,直接开始筹备两人的婚礼,但戚钰这边,还没松口。
这个逻辑,严树柯被噎了一下。
戚钰沉思片刻后道,“如果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就不会再指责我。”
她做不到全身心去喜欢一个人,或者说,已经失去某种感知情绪的能力。
严树柯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你不是好好当着你的‘周太太’吗?现在还有一大笔遗产可以继承。”
戚钰没再理他,电梯早早到了四楼,她按了开门键,先他一步离开。
在她刚敲了一下门,严树柯就紧跟上来,解开了指纹锁,告诉她,“周舒禾不在。”
“他去哪了?”周舒禾不在,她一个人挑画也没意思。
“新开了个分店,他去看一眼,不过看时间也快回来了,你先进来坐着吧。”
戚钰觉得坐在里面没意思,“不了,我在外面站会儿,吹吹风也挺好。”
她对周舒禾的露台感兴趣。
露台上养了很多花花草草,看得出悉心照料过,但看手笔,又不太像周舒禾亲手做的,毕竟他和她说过,这些东西弄起来很麻烦。
戚钰数了下,五盆月季,五盆兰花,还有几盆名贵但她叫不出名字的,花盆码得很整齐,但枝叶长得有自己的想法。
她坐在躺椅上,觉得这个位置看风景也不错,还没躺下去,耳畔忽地传来声尖锐的猫叫。
有猫?
戚钰拧过上半身,目光在四周打探,又一声猫叫传来,戚钰瞳孔紧缩,最终将视线落在角落里的小木屋上。
她原以为这就是个摆设,原来是个猫窝吗?
凑上去,没看见猫在哪里,她弯下腰,往小木屋里探头,便看见一只橘猫缩在角落里,尖锐的叫声再次传出来,戚钰耳膜要被穿破了。
她往猫窝里伸手,仔细摸索,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猫轻轻挠了她一下,但没咬她,戚钰耐心找了半天,最后意识到橘猫另一只爪子的位置不太对劲,应该是指甲卡在了缝隙里。
她没用多大力气拨了一下,猫就得以解脱,从里面蹿出来了。
戚钰盯着猫屁股看了一会儿,“还是个公公呢,叫成这样。”
猫不领她的情,直奔猫碗去了,结果碗里空空,又开始低声哼叫。
戚钰笑了笑,蹲在猫身边,“你求我呀,你求我就帮你倒猫粮出来。”
橘猫一爪子掀翻了猫碗,忽地整个猫紧绷,撒腿往电梯口跑去,戚钰跟随着它挪动目光,看到了周舒禾黑亮的皮鞋,被橘猫爪子不停地挠。
她抬起头,与他目光交汇,意识到自己姿势不太雅观,她站了起来。
周舒禾今日穿得正式,除了领带,西装全套上身,头发也打理过,只是现在发胶没那么牢固,几撮碎发垂落在眉眼间,凸显出几分疏懒。
戚钰问:“猫是你养的?”
周舒禾今早四点睡,五点出门,恹恹地咬碎了嘴里提神的糖,“流浪猫。”
“那好吧,你家流浪猫饿了,快给它喂点吃的。”戚
13. 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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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舒禾落了唇角,乌瞳幽深,像一口看不见底的井。
他拿帕子,擦了擦画框上的灰。
“在我眼里,每幅画都有自己的生命和呼吸,古画还会承载一段历史,这些东西很难用金钱衡量,我喜欢这幅画,那它就有价值。”戚钰慢慢诉说,“如果一幅画落到不会欣赏它的人手里,那它在这间屋子里,只会显得一毛不值。”
周舒禾觉得她这话说得有意思,既抬高自己,又指责他有眼无珠,刚才是他说错话,也就没跟戚钰计较,从桌面上本子里扯了张纸来,递过去笔,“写上,改天让快递的直接把画寄你家去。”
戚钰瞥过一眼纸笔,没说什么,弯下腰在纸上写下自己父母的家庭住址。
她写完后,周舒禾接过来看了一眼,把纸条夹回本子里。
怕他认不出,戚钰笑笑,“我妈最近张罗着给我舅舅买房,不能告诉她这幅画的价格。”
“怎么不填你自己那儿。”
“我既没买房,又没租房,东西都还没从周家搬出去,能填哪儿?”既然他要试探,她直接说就好了,“放我爸妈那儿挺好的,至少不会落了灰,他们会张罗邻居街坊来炫耀。”
“不过呢,一旦让他们知道这画超过两万块钱,我会吃不了兜着走。”
周舒禾对她的了解,仅限于望港内,除她小姨外的家庭情况一概不知,周舒禾去收猫碗,两人也在露台上站着聊了聊。
“你母亲……给你舅舅买房?”
“嗯,我舅舅不学无术。”戚钰也从没想向他提过自己家,总觉得有些丢脸,但不知为何,现在和周舒禾说起来,她心无波澜,“我舅舅偷过东西,打过人,进去待过几年,出来留了案底,体面的活不要他,脏活他不干,也就我妈愿意一直养着他。”
“他出狱那年,我六岁。”
就这么一个人,几乎贯穿她整个童年史。
“我,我爸妈,还有我舅舅,四口人住在70平米的房子里,大部分时候我会跟着我爸妈一起去看店,偶尔我留在在家写作业,有一次我在沙发上睡着了,我舅舅掀开了我的裙子。”
周舒禾目光倏忽紧了下,转过头看她白皙的面庞。
“然后呢?”他声音有些低哑。
“然后我一脚踢开了他。”戚钰小声和他说,“踢在了他那里,他疼得哇哇叫。”
周舒禾深吸口气,挪开目光,“没告诉你爸妈?”
“我当时猜,我爸会说你明知道舅舅在家,为什么要穿裙子躺在沙发上,我妈会直接护着我舅舅,说不定还会骂我……”戚钰难以启齿,缓了一会儿才说,“小婊子。”
周舒禾心脏抽动了一下,再次转头,却见她蹲下身抱猫去了。
戚钰只是觉得这话有些难听,还在有羞辱性质,不该念给周舒禾。
可她自己,早就习惯。
她母亲这么说过她,童茗骂狠了也不管什么大小姐的修养,还有周修明,在床上的时候会拿这些话来调情。
橘猫毛软软的,贴着她心脏的位置,很温暖,她拿侧脸贴贴猫的脑袋,朝周舒禾冁然一笑。
“这只猫是小何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周舒禾道,“当时被车撞过,又被环卫工当作垃圾扫走。”
戚钰摸摸猫的身子,指尖感受到凸起,应该是缝过线的地方。
周舒禾的心慈手软,甚至可以对一只猫,唯独不能对她。
“这猫多大了。”戚钰问。
“一岁半。”周舒禾见戚钰把猫的耳朵揉成不同形状,不觉笑了,“都绝育了,还没戒掉奶,每天晚上还要单独喂一次。”
“严树柯有一次抱它,它还会……”
他话没说话,小橘猫就在戚钰怀里折腾起来,伸直了爪子,接着张开成花,重重地落在了戚钰胸口处,在她雪白的衬衫上印上朵灰色的梅花。
“……踩奶。”
戚钰脸颊变得格外通红,偏偏橘猫按舒服了,一直不停爪,甚至在她敏感地带徘徊,她带有嗔怪瞪了周舒禾一眼,示意他帮一下忙。
周舒禾拎住猫的后颈,把它从戚钰怀里拽出来,猫很是留念,最后还蹬了下腿,又很不满周舒禾,从他手里蹦了出去。
她胸口不仅全是猫毛,衬衣上还留了爪印,“我先去换衣服了。”说完,她近乎从周舒禾面前逃窜。
戚钰回到房间,先去照了下镜子。
猫还将她领口的一粒扣子勾出线,灰色的爪印不仅踩脏衣服,还弄脏一大片白得晃眼的皮肤,戚钰直接把上衣脱下来,进了浴室。
/
橘猫一到晚上十点就叫个不停,在周舒禾腿边一直转,严树柯自从被这猫踩过奶后,心生厌恶,誓死不会再喂它一粒粮,华哲不知道在和人聊些什么,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
周舒禾起身,从冰箱里拿了昨天没喝完的舒化奶,放在空调口下面温着,先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出来,他头发湿润,在发尖凝结成水珠,沿着脖子滑进睡衣里,周舒禾扯了条毛巾过来搭在肩上,手里拿着舒化奶和猫碗,到露台上去。
“坐好。”
橘猫不听话,用爪子扒拉碗。
周舒禾趁此机会,将猫爪子翻了个面,扯下自己身上的毛巾,使劲往上面擦。
猫饿得不行,又叫了起来,周舒禾硬是将它两个爪子都擦干净,才给它倒奶。
周舒禾站着冷眼看它。
/
Nancy让戚钰这周将方案确定下来,团队配置也要有大致方向,这虽是她用来找周舒禾的幌子,但既然把项目接下了,也应该好好完成。
方案确定前的临门一脚是和周舒禾讨论构图拍摄的可行性,戚钰这几天也就没烦他,免得出什么岔子,他拒绝她的沟通。
她没出门,反倒有人找上门来。
凌斯斯这几天也在忙,过几天还要出去采买材料,今天不来找戚钰,估计就没时间了。
两人房间隔得近,戚钰拉开门,直接让她进来坐。
“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凌斯斯开门见山,一是她空闲时间不多,二是她藏不住话,知道什么就忍不住说出来。
戚钰给她倒了杯茶,“和谁有关?”
“你,你表妹,周舒禾。”
“没你?”戚钰有些诧异。
凌斯斯明白她什么意思,“我早就不喜欢周舒禾了……”
“那你为什么来找他?”戚钰原本还纳闷她这几天也没采取行动。
“我哥让我
14. 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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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凌斯斯带着华哲和黄亨,大早上就出了门。
戚钰朝小何打听了一下,他们约莫离开三天,回来凌斯斯大抵就要大动干戈给周舒禾修整院子了。
趁华哲不在,从早上开始,戚钰就窝在周舒禾那儿的沙发上,还把猫弄了进来,让它陪着自己把方案确定下来。
猫爪子今天格外干净,戚钰也就任它踩了。
周舒禾还是起得很晚,他一脸困倦地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戚钰堂而皇之地坐在那儿,眉头一皱,“谁放你进来的?”
“严树柯。”戚钰下巴蹭着猫猫头,一副闲适的模样,“我来找你是有事情。”
周舒禾进了洗漱台,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他清晰的声音,“过来吧。”
戚钰拿上笔记本,跟着他进了书房。
她一句话没说,先让他把方案看了。
周舒禾不喜欢早上起来后立即看电子产品,无奈戚钰已经把东西送了上来,就从眼镜盒里拿出蓝光方框眼镜,接着修长的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戚钰写策划有个优点,顾虑周全的同时又能简单明了地表达,审阅人基本不需要另外提出疑问。
周舒禾面不改色地看完了。
她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没让她忐忑太久,周舒禾“嗯”了一声。
戚钰的想法不算独特,但真正实施出来,说不定会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效果。她计划两组拍摄,一组由专业模特完成,另一组由素人完成。
“品牌定位是华丽风,但你上外网看看,很多人日常也穿,不觉得累赘,只为了给自己一个好心情。”戚钰道,“新出的系列在用料上保持了过往的风格,版型上我咨询了设计师,设计得更贴近生活,所以我想的是。”
“去当地村镇找一批素人,再融入一部分民族元素。”
周舒禾思考了一下可行性,接着问,“模特定位。”
“女性,20-30岁,身高不限,体重不限,长相不限。”
“系列名称我都想好了,就叫野蛮生长。”
戚钰再给他说说时间安排,“这品牌去年成立,过往也没用大牌设计师的习惯,十天内可以将团队组建,先把专业模特的拍了,下个月我去村镇里住几天,亲自挑。”
周舒禾岔开了话题,“周修明的葬礼在什么时候?”
戚钰:“等我回去。”
两人对视片刻。
“这没什么好瞒着你的,好歹我是他死前最亲近的人。”戚钰看着他道,“但是我一个人回去,还是和你一起,区别很大。”
“我不回去会怎么样。”
“我会死。”戚钰顿了一下,打量他的表情,见他毫无动容,便接着道,“这是最坏的结果。”
她没有靠山。
当然她隐去庄晟向她求婚的那一部分,如果可以,她希望还有别的选择。
“你希望我怎么做?”周舒禾问。
戚钰垂落长睫,“和我一起回去。”
为了谈事,她换上了件深蓝色的衬衫,柔软的卷发全部扎了起来,马尾沿着肩膀的弧度绽开,周舒禾用指尖,理了理她额边的碎发,叫她精致的五官在面庞上,愈发清晰,任何表情都无所遁形。
难得隔这么近,戚钰放肆地打量他,刻意避开他寒凉刺骨的瞳,落到他挺秀的鼻上。
“不许看。”周舒禾指骨落在她下巴上,强迫她转移视线。
“戚钰,没有你这样投机取巧的。”
他在审视她。
而她避让。
“我看不到你的诚意。”
“那试试?怎么样。”戚钰侧脸贴近他的掌心,“舒禾你知道的,我的筹码只有我自己。”
/
再一次上四楼,是严树柯喊她上来一起做饭,说上次她吃了他的,应该还一顿,他可以勉为其难帮她洗个菜。
戚钰一上来就问,“周舒禾喜欢吃什么菜?”
严树柯用围兜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接着扔给她,“自己猜。”
这里食材就这么多,戚钰猜了也没用,她把围兜系上,思考从哪一道工序开始。
三个人,四个菜就够了。
两道是望港那边的口味,一道凉拌菜,还有一道是照着食谱现学的补气血的汤。
她也体会过失眠的滋味,知道对身体的损伤。
闻到香味,严树柯像条狗一样凑上来,戚钰让他把菜都端桌子上去,严树柯照做,戚钰先他一步在餐桌边坐下来,接着严树柯也坐下了,两人感受出一丝不对劲。
“饭呢?”严树柯问。
戚钰也忽地想起来。
“要不减减肥,别吃了。”她不想动了。
“你感受过凌晨四点肚子叫吗?”严树柯幽怨地看着他,今晚他和人约了打游戏,晚上不吃饱不行,“我去煮吧,你先去沙发上躺会儿。”
戚钰“嗯”了一声,挪动位置,她拿了个枕头垫在自己脑后,也没力气干别的,就盯着墙上的钟,盯了一会儿,陷入了浅睡。
两道不同的声音将她吵醒,戚钰迷糊睁眼,看见严树柯拿着手机和人视频。
他谈恋爱了?
但怎么是男人的声音。
戚钰晃了下脑袋,将枕头拿下来,抱在怀里,稍微清醒点后,辨析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华哲。
两人似乎刚打通电话,视频对面是华哲那张称得上俊秀的脸,他用寻常的口吻问道,“在干吗?”
“还没吃饭呢。”严树柯不知道他这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你们忙完了?”
“还没,后天忙完回去。”华哲说着,忽然低下头,“你等一下,我回个消息。”
两百公里外。
华哲一边开着视频电话,一边回复童茗。
【茗茗】:快点问啊!
【茗茗】:你想想,你都出门两天了,我表姐手段了得,万一这两天就把周舒禾搞定了怎么办?
【茗茗】:呵呵你赌半年时间不会是收了我表姐什么好处吧,要是他们直接复合了,我们两个人可就都输了。
华哲连忙打字回复:我问我问。
童谣赌注里的那辆车,他馋了很久了,偏偏家里这时候将他零用钱停了,他根本无处施展拳脚。
不仅是因为赌注,戚钰绝对不能再和周舒禾在一起,两人这种因为欲望勾结的关系,有必要再来一次吗?
周舒禾不需要这种女人。
戚钰又不一定只
15. chapter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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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周舒禾见过戚钰吻旁人,也曾将她吻到缺氧。
从认识她,到分手,她的吻技都一如既往的差。
第一次见她吻别人是在酒吧。
她玩游戏输了,惩罚是去亲一个人,亲手不行,至少是亲对方脸。
周舒禾坐着的地方,灯影晃荡,手上的酒杯与光交融成各种颜色。
他看着她,柔软的唇陷进别人的皮肤里,整个人像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皮肤蒸得通红。
她在装醉,既然她胆子大,周舒禾没想明白,为什么不直接去吻季维洲的唇。
后来他明白,实在是因为戚钰的吻技太差,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自己根本没有感情经历的事实,所谓游刃有余,不过装腔作势。
她长了两颗虎牙,会磕碰到对方唇,因为紧张,还不会换气。
一开始她甚至连如何迎合都不会,周舒禾每次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将她的软舌勾出来,吻到她只能呆滞地吐着舌头。
直到分手,她都不知道如何正确接吻,只有周舒禾有这个耐心引导她,而她习惯了顺其自然。
周家的客厅有一盏两米高的灯,像一个耀眼的心脏,与每一片玻璃交叉折射,晃得刺眼。
周舒禾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戚钰坐在周修明腿上,修长的胳膊勾上对方的脖子,然后将自己的唇献了上去,整个过程,都是她占主导地位,像艳冶动人的美杜莎,是周舒禾从未见过的姿态。
他抓紧了护栏,手心发颤。
三年时间戚钰都学不会接吻,和周修明在一起两个月,她就换了一副模样。
大抵是周修明调教过她许多次,甚至可能超过他们这些年接吻的次数,否则她不会进步这么快。
离开前,他将软成一摊水的戚钰从周修明怀里扯出来,用帕子将她凌乱不堪的唇擦了一遍又一遍,周修明就这么在旁边看着。
擦完后他离开,又停在了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周修明又将戚钰拉回了怀中。
-
现在的戚钰,回避他的目光,脸上却没有带太多颜色,好似刚才亲他的人,不是她一样。
周舒禾脸色很沉,拽着她的手,一点点收紧,戚钰轻声道,“疼。”
他松手,起身将手机从她手中拿过来,和华哲打了个照面,二话不说直接把视频电话挂了。
“你可真做得出。”他冷笑一声。
戚钰揉揉手腕,她是想一箭双雕不错,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可周舒禾脸色很差,差到她不敢直视,他凶狠的目光仿佛下一秒要将她吞噬。
她不理解周舒禾生气的理由,是不该为了利用他而亲他?
戚钰想了想,再次弯腰凑近,然而她还没接触到她,就被周舒禾捏住了下巴,目光凛冽,“你还想做什么?”
“不喜欢吗?”她柔声问,不断用眸光诱惑着他。
这是把他当周修明了。
周舒禾受不了她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什么不会为了戚钰生气全成了屁话,他拉开门,沉声道,“出去。”
戚钰笑了笑,“你知道我现在像,□□却被赶出去的……”
周舒禾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眼底毫无温度。
他这几天的猜测没有任何错误,如今的戚钰对他,就像对孙维州,对周修明,她在用自身的特征一步一步拉着对方深陷,却没有付出一丝一毫的真心。
她曾经对他好像是不一样的,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每一句话带有目的性,吻他也不过是为了牵动他的情绪。
或者说,她不会像以前那样,满脸的青涩,和他接吻时,眼睛会发亮,会有欢喜。
周舒禾不知道是在生气戚钰用对付过无数男人的招数对付他,还是气自己,总之,他重申一遍,“出去。”
戚钰拿上手机,直接离开了,顺便关了门。
她离开后没几秒,书房内就传来花瓶破碎的声音,戚钰想到装在里面娇嫩欲滴的那支月季,有点可惜。
她把手机还给严树柯,“你告诉华哲,周舒禾大发雷霆,让他安心。”
“你在里面干什么了?”他皱眉问道。
“我亲了他,然后他生气了。”戚钰没多解释,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叹了口气,“我还挺好奇,别的女人亲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
视频电话被挂断后,华哲马不停蹄去给童茗打电话。
“他表情很差,说实话我都没见过他生气成这样,严树柯还和我说他砸碎了书房里一个花瓶。”
童茗听完扬起了嘴角,“我就说嘛,他们本来感情就不深,况且都分了三年,我表姐原本是想摆我们一道,结果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在周舒禾心里的分量。”
“其实舒禾对她态度一直挺冷淡的,也就她不知廉耻,要是别人,早就羞愧得打包走人了。”华哲不明白戚钰对周舒禾的执着从哪里来,“其实我觉得吧,以她的条件,可以找个更好的。”
“你不是之前还说过她坏话。”童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又不冲突,总有人好这一口。”华哲绕开话题,“对了,戚钰还要在这弄一组拍摄,我听了一嘴,她想找白梦瑶。”
童茗在电话那头皱了眉头,“她和白梦瑶不是不对付吗?是不是疯了。”
“是,她不喜欢按常理出牌。”
“反正我这个表姐从小到大都疯疯癫癫的,你不用理她。”童茗道,“她住在我家还和我妈吵架呢,吃穿用度都是我家的,有什么资格和我妈吵架?”
电话那边忽然没了声。
童茗:“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华哲只是想起自己也曾在表舅家住过一段日子,算是他人生中最憋屈的时候了,表舅一家脾气还算好,童茗性子这么跋扈,可想而知她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听他语气平淡下去,童茗也就没兴致和他聊了,原本还想告诉他戚钰可能和人订了婚约,男方那边已经在筹备婚礼,犹豫片刻,还是没说。
她怀疑戚钰使诈,让凌斯斯转告她两个月后会离开,离开干什么,去和庄晟结婚?这换句话说不就是欲擒故纵?
谁知道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万一只是做做样子,她反而被当刀使了。
-
高原地区,彩霞也显得格外清晰,点缀其间的云朵像苏打水里的气泡,随着气泡散去,天也黑了下来。
戚钰想在拍摄中加入民族元素,但对这边还不太熟悉,打算去古城里逛逛。
她只带了两双鞋子过来,一双画画那天弄脏了,只剩下一双短靴,她简单搭配了一条白色裙子,披上外套,拿上跟严树柯借的相机出了门。
这边古城商业开发气息并不浓,街边卖的东西不同于别的地方千篇一律,很多都是商户家手工做的。戚钰一路看下去,买了两个手工绣的小包,又买了五副耳环,全部塞进衣服口袋里。
脚下有些疲惫了,她就找了家茶饮店,坐下来和人唠唠嗑。
约莫坐了半小时,戚钰付完钱离开,一直走路她没感觉到,休整片刻后再次走动起来,戚钰只觉得脚后跟疼,还有些痒,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上面爬动。
这双短靴她穿的次数不多,至于为什么次数不多,戚钰当然也没有想起来,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它格外磨脚。
不出意外的话,她的脚后跟已经起了水泡。
就这么走回去有点困难。
戚钰搜了下地图,打算去趟离这边最近的诊所。
路上她顺手买了双松软的绣花鞋,到诊所后,先将短靴换了下来。
与白皙的脚背截然不
16. chapter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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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天气闷热,洗澡的确比北方要勤,但像戚钰这样无论身处何地,每天至少洗一次的,倒不是很多。
小的时候,家里开的生鲜铺子,戚钰经常坐在收银台写作业,身侧挤满鱼缸,一抬头,就是父母在处理家禽或是海鲜。
各种动物毛和鳞片落在地板上,藏在夹缝里,就像戚钰身上的腥味一样,无处不在。
她自己闻不到。
是老师告诉她,有学生和他反馈。
但戚钰忘不了老师在她面前时,撇开脸的样子。
可她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直到生鲜店倒闭,父母换了生意。
往后十几年,她养成了每天早晚都要洗澡的习惯。
浴室里冰凉的水流了一地,漫延到了她脚边,戚钰把水关了,换了双拖鞋出来,拨通了周舒禾的电话。
“我房间热水器坏了。”
周舒禾:“你打电话给小何,让他明天安排人来修。”
“舒禾,晚上的鱼好吃吗?”
空气中有几分沉寂。
这是两人不必言说的默契。
最早是在公寓里的某一次,她第二天要去和同学爬山,就先帮他弄了出来。月光流淌在她指缝之间,她的整个掌心都泛着莹莹白光。
他贴近她,说她身上满是腥气。
戚钰倏忽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从他怀中起身。
浴室里响起水声。
周舒禾只当她嫌弃自己,等她回来后,反反复复弄了一次又一次,戚钰不知道怎么解释,也就随他去了。
后来两人去海边度假,戚钰死活不肯登船,也不愿潜水。
周舒禾没问理由,到水下给她拍了一段视频,五彩斑斓的海鱼穿梭在其中,美丽而神秘。
戚钰从此不再反感鱼类,对腥气却仍然很敏感。
譬如现在。
她总觉得自己的袖口,有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渗透进她的皮肤。
尽管旁人都闻不到。
漫长的等待过后,周舒禾道:“上来吧。”
戚钰挂断电话,去找睡衣,装在了一个宽敞的布包里。
电梯很快到了四口。
去敲门。
门一开,一阵风袭来。
戚钰先是闻到淡淡的清香,眼神逐渐聚焦后,才看清周舒禾的胸膛,起伏的薄肌在背光下隐约可见。
她抬起眼,抱紧了搭在手臂上的衣服,边进门,边问,“严树柯洗完了吗?”
“你想去他那儿洗?”周舒禾平静地注视着她,“很可惜,没有。”
“那……”
“你去我房间洗。”
周舒禾没有吹头的习惯,水滴下来,跟着他滚动的喉结,顺着颈脖滑进沟壑里,湿润了衣领。
戚钰愣了一下,“好。”
她直接换了双凉拖,跟着周舒禾来到他房间的浴室。
浴室地滑,所以周舒禾没关上房间门,免得出什么差池。
戚钰把脱下来的外套放在外面洗漱台边,把睡衣放在浴室内架子上。
置物架第二层是沐浴露和洗发水,一套的,没有区分男女。
戚钰虽然有固定用的牌子,却也没有强迫症,只是进门时她嗅见周舒禾身上,就是这股味道,像白开水,细闻有股涩味、甜味,隔远了又闻不到什么。
甚至覆盖不了任何气味。
一直到洗完,戚钰身上还是那股甜腻的玫瑰香,这是她身体乳的味道,已经成为她身上固有的香气。
水声骤然停了。
戚钰紧绷的声音传来,“舒禾,我……”
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被她咽了进去。
客厅里,严树柯也在,他也听到了戚钰的呼喊,抬头看了眼周舒禾。
没好事。
周舒禾放下手头上的东西,来到房门口。
戚钰听到他的脚步声后,小声说,“我忘记拿浴巾了,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
他们什么关系?周舒禾直接拒绝,“不行。”
“那你帮我问一下严树柯……”
她话没说完,周舒禾推开浴室门,将浴巾扔在了洗漱台上,转身离开。
片刻后,戚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舒禾,吹风机在哪里,我找不着。”
吹风机收纳在最顶层的柜子里,平常周舒禾顺手就能拿出来,至于戚钰,就算踩着凳子,也够不着。
他再次推门进入,水雾顿时涌出来,扑打在他面颊上。
连睫毛上都是水珠,他的五官顿时和染了层墨一样,格外清晰精致。
戚钰披着浴巾,转头直直地看了他一眼,“在哪?”
周舒禾上前,手臂越过她的颈侧,手臂上青筋隐约,随着指尖一拨,就把柜子打开,握着吹风机的柄,递给了她。
戚钰说了声“谢谢”,紧接着她抬头看向镜子,两人挨得很近,周舒禾扶着洗漱台的手,像是环在她的腰上。
不过他很快撤离,只扫了戚钰一眼,就转身出门。
那一眼里。
湿漉漉的发尖浸湿了睡衣摆,是蔓延开来的暗红,仿佛在白色睡衣上直接绽放开。
即便隔着层布料,也看得出是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周舒禾站在门口,顿了顿,反手勾上了门。
-
夏天,正是穿衣裸露的日子。
戚钰喜欢穿短款上衣,把她的小蛮腰露出来,下面穿短裤或者短裙,把她的大长腿露出来。
周家家风保守,周舒禾却从未干涉过戚钰。
即便带着她去见自己朋友,周舒禾没多说一句话。恰巧,他有个就读于美院的朋友,回国来完成他的毕设。
见到戚钰的第一眼,就直白地夸赞她的身体很漂亮,问她能不能当自己的模特,前提是,在臀部和大腿的位置,纹上他想要的图案。
周舒禾告诉戚钰,他这位朋友出身于艺术世家,如果她愿意,搭上关系后前途无量。
戚钰问纹身贴行不行,她怕疼。
况且对大部分模特而言,身上最好不要留下纹身,不然会不符合某些品牌的定位。
很遗憾,对方的标准很严格,不仅要纹身,还要刚纹完,带有红肿的状态。
戚钰不后悔,却有些失落,她躲在周舒禾怀里,小声道:“我就是怕疼嘛……而且我朋友和我说,腰腹部和大腿,是最不适合纹身的地方。”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周舒禾安慰她,“你还会有很多很多机会。”
可她亲手断送了自己所有机会,为了另一个男人。
周家后院,种了一大片红玫瑰。
好似枝干上扎进去了尖锐的刺,长出了血一样的花,漫山遍野。
-
戚钰披上外套,从浴室里出来。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澡洗到一半,脚上的纱布松了,脚后跟沾了水,只怕会发炎。
周舒禾这儿有医药箱,她想先处理下。
她坐在沙发上,很快周舒禾把医药箱拿了来。
“里面有医用剪刀、纱布、碘酒。”他简要道,戚钰需要的东西都有。
她半个身子靠在抱枕上,腰部塌陷下去,整个人树懒到连手指头抬不起来,于是厚着脸皮道,
“我没自己弄过。”
周舒禾不为所动。
戚钰把目光转向严树柯,“那个,树柯……”
一而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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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白,一道灼眼的白光直接刺进了戚钰的房间,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忘记拉窗帘。
这道光还没消散,她掀开被子下床,睡眼惺忪地站在窗前,往外面看了一眼。
是车前照灯,有人将车停进了院子。
戚钰想不通这时候会有谁回来,手臂撑上窗框,观察了片刻。
从车上下来的人,是华哲。
他提前回来了。
戚钰觉得没意思,想拉上窗帘,却不想一抬头,就和华哲的目光正面撞上。
他正在打量着她,这个时间有人站在窗口看外面,也是件稀罕事。
玻璃是两面透光的,戚钰穿着睡衣,连内衣都没穿。
她手腕一甩,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转身扑床上去了。
这一出,反倒把睡意给磨没了。
她看了看时间,早上五点半。
想了想,她给周舒禾发了条消息。
戚钰:【你还醒着吗?我睡不着了,要不我们干脆去你工作室看看。】
周舒禾的工作室有品牌方寄过来的衣服,迟早要去一趟,好心里有个数。
她想过周舒禾失眠严重,但没想到严重到这个地步,几乎是秒回:【可以,十五分钟。】
戚钰赶紧爬起来去洗漱。
她拿皮筋把头发绑起来,洗漱完,看了下时间也来不及整理了,直接换好衣服,拿上包出门。
到酒馆的时候,周舒禾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了。
他一晚没睡,看着精神状态比她还要好许多。
-
工作室建在山上,从民宿过去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离拍摄基地则是半小时。
这座山通共百米高,从山脚下就能看见山腰处那座风格迥异的建筑,铺了石板的小道从山腰上蔓延下来,若隐若现。
后山腰有一座佛寺,是方圆几里唯一有烟火气的地方。
戚钰没想到这地这么荒凉,下车之后抓紧了周舒禾的手臂。
“松手。”
“我脚疼。”
戚钰抓得更紧了,“而且我好困。”
她把脸颊贴着周舒禾的肩膀,感受到柔软,周舒禾下意识甩手,结果戚钰懵懵地看着他,周舒禾这才发现是她侧脸和大臂靠了上来。
周舒禾没说话了,任由戚钰抓着。
小道的宽度只能容下一个人,周舒禾让她走前面。
戚钰上了台阶后反而蹦蹦跳跳起来,一路走着,还忍不住给周舒禾讲一个故事。
“一对夫妻喜欢爬山,妻子问丈夫为什么总是走在她身后,丈夫说这样你不小心跌下来,我可以保护你。”
说着,戚钰身形晃动。
周舒禾与她差两个台阶,下意识跨了两步。
一抬头,戚钰抓住了身边的栏杆,笑盈盈地看着她。
狡猾得像只狐狸。
她随口一说,“你是我丈夫吗?”
周舒禾长腿一迈,走在了她前面,就在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戚钰瞥见了他耳边的微红。
-
戚钰进门后,一边跟着周舒禾,一边张望四周。
工作室有四层,但不是封闭的,中间有个旋转楼梯,墙上扶手上都有精心设计过,合作过的品牌在这都有堪称艺术品的标识。
有电梯直通四楼,戚钰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调转了方向。
品牌方寄来的衣服已经被人打理过,应该是周舒禾专门请的人,一一套了防尘袋,挂在移动衣架上。
戚钰一件一件翻看,然后做好记录,有思路的话,也记录在手机里。
周舒禾脱掉外套,坐在沙发上抵着额头,闭眼小憩。
半个小时后,她弄完了,每一套都拍了照,没想明白的可以回去再想。
她转过身,看到低眉阖眼的周舒禾,将手机镜头对准了他。
就在她按下屏幕的那一刻,周舒禾掀起眼,准确无误地透过镜头与她对视。
他没管,拿起外套揉揉了眉心,“走吧。”
毕竟一夜没睡,周舒禾精神有点恍惚。
戚钰想看看工作室,便走了楼梯,周舒禾不知不觉就来到她身侧。
她走得很缓、很慢,在一张一张照片地欣赏。
忽地,她顿下脚步。
周舒禾没停,到二楼的时候,忽地听到身后她的声音,“……你侵犯我肖像权了。”
“什么?”他一时没听懂。
戚钰看着照片里的自己,穿着裙子,盘着法式发型,那时她瘦,腰带系不上,垂下来一大截,却格外的有艺术感,与照片中放松却带有一丝俏皮的人和适配。
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她当平面模特时接到的第二个活。
她资质好,起点也高,这是勉强算得上奢的一个品牌,之后没再合作过,却也每年会给戚钰发来祝福。
周舒禾看她站着的位置,淡淡道,“正常品牌合作。”
“但这照片都好几年了,你看挂在这多老土啊。”
“没找到你近两年的照片。”
“这品牌是只合作过我一个人?”
她气势汹汹地问,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
周舒禾沉默片刻,才道,“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戚钰
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这品牌在你之后就没合作过专业模特,宁愿花大价钱请明星。”周舒禾冷淡地解释,看着她的目光中带有晦暗,“戚钰,你是放弃了你的工作吗?”
这些东西,但凡她还在圈内,就不可能不知道。
她垂下眸,好像想起来了,又好像想不大起来。
反正她拒绝过很多个牌子,
理由也大差不差。
至于周舒禾问她的话,她坦然承认,“嗯。”
“那你这两年,都在干什么。”周舒禾用审判的目光看着她。
戚钰想说自己干不了,又怕他追问。
问到底,干脆胡扯了一个说法。
“备孕。”
“什么?”周舒禾皱了眉。
“备孕。”她又说了一遍。
-
戚钰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回程的时候,在他的低气压下,默默选择坐在后座。
也不是故意气他,就是想来想去,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不然怎么解释她忽然从模特圈隐退,干起了幕后。
戚钰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说怀孕了,然后不小心流产……正好也可以解释她体质为什么差了这么多。
车开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戚钰一个前扑,撞到副驾驶上,额头有点疼。
她抬头一看,周舒禾下了车,路边一个药店一个便利店,片刻后他从药店里出来,扯开戚钰身边的车门,扔进去一个袋子。
戚钰解开一看,是验孕棒。
“……”
“我给你出个主意,生个孩子,再将孩子过继,这样你的危机直接解除。”周舒禾回到驾驶座上,语气冷淡,好似是在认真给她出主意。
戚钰头有点疼,把验孕棒塞回袋子里,不过她撒了一个谎,只能接着骗下去,“我来这里之前,已经两个月没和他做过。”
周舒禾敲了下方向盘,“他把精子冷冻了起来。”
“我不孕不育。”
“……”
戚钰并非没有想过他说的那个可能性,但医生说过她的心理状态不适合怀孕,很容易复发,再加上她的命运自始至终也被别人驱使着,再拉一个无辜的生命进来,没必要。
周舒禾脑内闪过些什么,但没说话。
戚钰补了句,“但他不知道。”
所以呢?
周舒禾咬了下后槽牙,懒得辨析戚钰这些话的真假,因为没有意义。
他们是情侣,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尽管给出了解释,回到民宿后,戚钰还是将验孕棒结果拍照给他看了一眼,周舒禾没回复。
她习惯性将验孕棒掰断后再扔进垃圾桶,但房间每天都有人来打扫,避免不必要的浪费,戚钰直接再折了一次,扔马桶里去了。
-
这几天忙,联系上夏夏后,商讨具体的方案,就更忙了。
夏夏说她处理好一些事情就来,戚钰想着她反正在本地,也不着急。
除此之外,还要联系白梦瑶。
戚钰和她熟也不熟,但绝对不是能
18.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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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周舒禾做的菜,色香俱全,味毫无。
他没有出锅前尝味道的习惯,所有大部分菜放多了盐或是少了,这是新手做菜最难把控的部分之一。
戚钰对于他做的菜,拍了张照以留作纪念。
严树柯早有准备,将昨天放在冰箱里的菜拿出来重新炒一遍,顺带把周舒禾的二次加工一下。
桌上只剩下三人。
戚钰挨着周舒禾坐,华哲在对面虎视眈眈看着两人。
他也不想做什么,就是单纯看不顺眼。
戚钰和华哲对视一眼,转头问,“舒禾,我昨天落在你这儿的衣服你放哪了?”
其实是好几天前洗完澡落在他浴室的文胸,也不知道周舒禾放哪去了,总之没和她说过。
华哲抬起眼皮,审视的目光流连在两人之间,
戚钰每日都要上来,落件衣服在这也属正常。
怕他们无聊,严树柯先送了道菜上来。
周舒禾夹了片姜进碗里,淡淡道,“洗了。”
戚钰瞥了眼华哲,唇角含着笑,“不能用机洗。”
周舒禾道,“已经洗了。”
冬日里的外套不可能用手洗,这是常识。
华哲一下蹙起眉,所以戚钰落什么在这儿了?
从她投来的得意目光中,华哲忽然感应到什么,朝阳台上看去,一条粉色的文胸正明晃晃地挂在那儿。
戚钰看起来纤瘦,尺寸却不小。
华哲收回目光,脸又红又燥,开始闷头夹菜。
所以戚钰为什么会把这种东西落在这?
不知廉耻。
周舒禾对于两人的暗流涌动并非没有察觉,戚钰抓着他的胳膊问他晒哪了,华哲忍不住发牢骚,“我都看到了,你没看到?舒禾你别又被她骗了,全是歪心思。”
他刚说完,戚钰的眼眶就红润了起来,微微皱起,鼻尖一抽一抽像是在啜泣,华哲被她这副模样怔住了,周舒禾将姜片夹出去,放下筷子,“这就委屈?”
“辣的。”
“……”
戚钰拿纸巾擦擦眼睛,起身喝了杯水。
周舒禾随之起身,打算去给严树柯帮忙,瞥了眼戚钰,“吃药,不然待会儿又胃疼。”
“不用,我们先去把衣服收了。”戚钰拽着周舒禾去阳台。
周舒禾将她的爪子从自己胳膊上扒下来,“遥控器在那里,你自己收。”
“我有事情跟你说。”
周舒禾抱胸随意地靠在一旁,定定地看着戚钰,等着她开口。
“方案上面我提了一嘴,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看,我想找白梦瑶来负责拍摄。”
周舒禾垂眸思考,“为什么想找她?”
“风格适合,不过我也不是需要她本人,她又贵又难缠,我才不要,我想的,是借用她手底下那几个学徒。”戚钰说完,等待他的反应。
周舒禾迟迟没有出声。
戚钰知道他这话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她和白梦瑶,并不对付。
一开始,因为周舒禾,她和白孟瑶还算得上是朋友,后来她要与周舒禾分手,白孟瑶也懒得顾及了,对她的不齿都不加掩饰。
她都不知道,白孟瑶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印象差到这个地步。
“她不喜欢我应该是因为你,但我们现在都没什么关系了……”戚钰咬着唇道。
周舒禾再次向她投来的目光,有些尖锐。
“所以我想她不会针对我吧。”戚钰抬眸笑盈盈说,“而且也不需要她本人出面。”
“行。”周舒禾算是答应下来。
“至于化妆师,我这里也有个人选,到时候带过来你认识一下就行。”
“男的?”她遮遮掩掩。
“不是啦。”戚钰道,“女生,不过我和她也算不上熟悉,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这一话题结束,戚钰抬起头在找自己内衣在哪。
周舒禾指了指,“那儿。”
话落,他拇指按下遥控键,晾衣架随之降落下来,戚钰的文胸落在了他手边。
她的文胸,她却不着急拿回来。
周舒禾的指尖捏紧衣架上的衣夹,青筋微微显露,另一只手接住了跌落下来的文胸,他的整只手陷进文胸的弧度里,被袋子一遮,险些看不见。
周舒禾给她扔了过去,戚钰伸手拿回来,想塞进口袋里,却发现塞不下,索性手上拿着。
她说了句“谢谢”,又补充道,“刚刚骗你的,可以机洗。”
周舒禾手里拿着遥控机,将晾衣架调上去,没有作声。
“我的衣服没有那么金贵,而且这件文胸穿了一年多了,也该换了。”
周舒禾还是不说话,转身从她侧边离开。
戚钰低头闻了闻文胸的味道,带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又随便找了件衣服闻了下。
明显和其他衣服用的洗衣液味道不同。
她抬头看着周舒禾的背影,目光从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抚过,陷入片刻回忆。
-
戚钰在一些事情上有着莫名的执着,比如周舒禾告诉她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贴身衣服用洗衣机洗更干净和方便。
她偏不,坚持要手洗,洗到指尖满是褶皱,泛起白边。
有一次她手指烫到了,起了很大的水泡,她疼得一整天团着眉头,周舒禾给她上药的时候,她顺势坐进了他怀里。
“舒禾……”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子。
“嗯?”周舒禾音调勾人。
戚钰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声音小小的,“我今天手疼,你能不能帮我洗一下衣服呀。”
“不能。”周舒禾毫不犹豫拒绝。
戚钰讨好式吻他喉结,带有暗示的意味,“真不能吗?”
周舒禾面色无端沉了下去,语气更加冰冷,“不能。”
戚钰从他身上下去,不管指尖的伤,拿着自己的内衣就要去阳台。
周舒禾把她肩膀往自己怀里一摁,手臂一伸,将内衣从她手上夺过来,塞进
19. 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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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带有若有若无陈腐的味道,是古城里特有的气息。
戚钰推开木窗,醒醒神。
她将社交平台上对方发来的地址,复制在打车平台上,平台提醒打到车了,她披上外套才出门。
路上的景色有些熟悉,戚钰想起来,似乎是往周舒禾工作室的方向去。
正好,买到假货方便对峙。
佛寺同样建在山腰上,但因为鲜少接待游客,上山的路没有修缮过,只有一条人长期走出来的道。
寺里的和尚下来接她,“你不想上去的话,我可以直接拿下来,反正也开过光了。”
“上去看看,我外婆信奉这些,我替她求个福。”
戚钰跟着和尚上去,寺庙并不大,供奉的也只有一两座佛,她先是验收了木材,背着和尚拍了个照然后发帖问真假,随后笑着道,“我想供两盏酥油灯。”
和尚把她的举动收入眼下,但也没恼怒,“去吧。”
戚钰进入殿内,拿了两张纸条,一张写下外婆的名字,祝她身体健康。
另一张,她写下了周舒禾的名字。
一笔写完四个字,“平安顺遂”,这几乎成为她的肌肉记忆。
她不信鬼神不信佛,周舒禾亦是。
只是自从外婆知道她谈了个男朋友,并且知道周舒禾的名字后,就隔三岔五去神婆那为他们祈福。
外婆没有见过周舒禾,她也没提起过他太多事,可外婆总说,周舒禾这名字起得好,人品大抵也是信得过的,和她很相衬。
她当时听完,笑开了花,后来和周舒禾分手,她觉得外婆说的都是假话,可外婆年事已高,她解释自己和周舒禾已经没关系了,她也听不明白,还惦记着过几日要给他们烧香拜佛。
戚钰连忙去寺庙折腾一番,拍了照回来给外婆看。
“我会照顾好自己,您就别惦记了。”
这次她写完,一样拍照发给外婆,尽管已经许久没收到对面的回复。
从殿里出来,她收到一大堆回复,确定木材没问题,就坐车回去了。
一到古城,她拿着木材去手工店,要求对方将木材做成梳子,她出设计图以及加工费。
“你这图画的,有些地方不一定能达到那个效果。”
“没事你先把你有把握的弄了,其余的放在那里,我来试试,没弄好也不算你们的。”
戚钰交代完,就回民宿了。
一踏进门,就与周舒禾正面撞上。
这个点,他刚起床,手里拿着杯子。
“早上好舒禾。”戚钰说完,从他身侧擦过,她起太早有些困,想尽快回房间。
周舒禾“嗯”了一声,在她身上滞留几秒钟目光,就收回来了。
他站在咖啡机前,咖啡液的味道瞬间冲淡了那股檀香。
准确说,是檀木味与线香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她去了趟寺庙。
周舒禾一口气将咖啡喝见底,然后把杯子扔进水槽里。
那又怎么样,周修明死了。
人哪来那么多下辈子。
-
周舒禾生日当天。
戚钰从下楼到进后厨,只遇见在准备早餐的厨师,打了招呼后,让对方帮自己从蒸笼里拿个包子。
厨师的听力不太好,也就不太在意她弄出来的动静。
做蛋糕胚子不难,最难的是塑形。
好在戚钰学过画画,之前也有过经验,实际操作起来还算顺手。
她做完后,就想放冰箱里保存起来。
结果一打开冰箱,里面还有两个蛋糕,甚至包装都没拆。
戚钰在挂着的纸牌上辨认出个“哲”字,就知道是华哲订的了。
她把自己的蛋糕塞在了下面一层,关上冰箱,转身去收拾残余,然后默默从后厨撤出。
中午上楼吃饭,戚钰顺手把给严树柯的生日礼物带上了,是一副耳机,严树柯喜不喜欢就不知道了,反正很贵。
至于周舒禾的,她想晚上给他庆生的时候再给。
一进门,就有股浓郁的香味飘出来。
严树柯的手艺是不错的,他打拼的那几年手头还没那么宽裕,基本是自己做饭吃,熟能生巧。
他忙着,戚钰先坐在了周舒禾身边,对她认真道,“舒禾,生日快乐。”
“谢谢。”周舒禾面色如常,不算欢喜。
戚钰有一瞬失落,但很快平息下来。
周舒禾注意到她腿上放着的东西,是一个精致的礼盒,一看就是要送人。
“严树柯说送他的礼物都放他房间去。”他淡淡道。
“哦。”戚钰闻言,直接起了身。
周舒禾沉了呼吸,将目光转移。
到了严树柯房间,手里没了东西,她才想起来看一眼微信,刚刚震了一下。
一打开,就是严树柯一小时前给她发的。
【你还给舒禾做了个蛋糕?你不知道他不喜欢过生日吗?】
戚钰愣了愣,给他发消息:【我真不知道。】
往常,他们在一起的那三年,她都是会给他过的。
可印象中似乎,除她以外,的确不会有人提起周舒禾的生日。
严树柯:【前年有个喜欢他的女生,从望港跑过来,正好碰上他生日,那女生就说要给他过一场,定了包厢弄了装饰,还准备了礼物,结果舒禾一点情面没给人留,连夜让那女生的家里人把她接走了】
戚钰思忖片刻,回复他:【你就当没跟我说过这件事吧。】
【???】
她把手机关了,塞进口袋里。
离开严树柯房间,来到客厅,她没在沙发上看见周舒禾的身影,一转头,他坐在阳台上逗猫,孤零零的一个人。
周舒禾倒没觉得自己可怜,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过生日这个观念。
一是周颐和付筱雅自己都不记得他生日是哪一天,而是周舒禾从小就不喜欢热闹,独来独往。
等他有记忆的时候,要读书,周颐付筱雅一致决定将他扔给父母带,然后两人依旧过着以前的快活日子。
所以从六岁起,周舒禾才会每年固定收到两份生日礼物,一份来自周修明,一份来自爷爷。
付筱雅说话疯疯癫癫的,每年在儿子生日的时候都要来一句,你当你是谁?就过个生日,全家都要围着你转?
他们在外面旅游,被爷爷叫回来自然不情不愿。
付筱雅一烦,就要发脾气,偏偏她是笑着发疯,乐呵着对周舒禾说,把你过继到周修明那儿去怎么样。
后来他们就真把周舒禾扔给了周修明了,彼时一个是学生,一个在公司挑大梁不久。
大哥大嫂逃往国外,周修明成了家中名正言顺掌权之人。
他不用再在意周舒禾,更不用在意他的生日,只是每年还是会象征性给他送一份礼物,无论天南海北,都会寄给他。
后来周舒禾遇见戚钰。
戚钰热衷于给人庆生,因为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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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23日。
每年的这个时候,北方飘起大雪,南方阴雨绵绵。
好不容易放晴,空气却很冷很冷,将手指伸出来,会变成冰。
周舒禾这般的人,也将手塞进了口袋里,只露出一小截手腕,但他又忍不住翻是否有戚钰发来的消息,将手机掏了出来。
早餐摊上的蒸笼一揭开,热气腾腾,周舒禾擦身路过,手机屏幕糊成一片白色,等进入教学楼,雾气散去,新消息很多,却没有一条是来自戚钰。
上完课回到公寓。
地下车库幽暗沉闷,周舒禾在车里,将放着的一首歌听完,才拎上外套上楼。
电梯一直都没动,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忘按楼层。
公寓在九层,很快就到了。
周舒禾站在门前,透过猫眼看到里面是黑的,应该是戚钰还没有回来。
钥匙一拧,被他迅速拔出,拉开了门。
他下意识想去开灯,但是手触上开关的那一瞬,黑暗之中忽然飘起一束火苗。
周舒禾将手放了下来。
戚钰可能有火眼金睛,在漆黑一片中,直接冲进他怀里,手搂住他脖子,嘴里兴奋地念着,“生日快乐舒禾。”
她说话咬字很轻,还带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周舒禾顺势揽住了她,手臂与她的腰严密贴合,鼻尖擦过她芳馨的头发,“谢谢。”
“你快换鞋吧。”戚钰催促她,蜡烛快要烧完了。
他刚穿上拖鞋,就被戚钰拉着手到桌子边来,让他赶紧许愿。
周舒禾有些手足无措,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自己生日的时候有过期冀了。
匆忙之下,他想了想,说,“希望宝宝,可以一直青云直上。”
戚钰愣了愣,“我的愿望我会自己许的,你应该把这个机会留给你自己。”
“许都许了。”周舒禾道。
“那还有一个,这一个你不许说出来。”
周舒禾答应了,然后在心里默念:他和戚钰可以一直在一起。
2020年2月23日。
同学去世,周舒禾前去离望港三百公里的小镇帮忙处理后事。
那人新盖的房子还在装修,他家里人觉得这样不吉利,就直接将遗体挪到了镇上殡仪馆,周舒禾也住在镇子上唯一一家宾馆里。
他生日这天,戚钰从望港赶过来,两人在殡仪馆对面吃饭。
蛋糕经过一路颠簸,已经有些破碎,只剩下最后挺立的一块够插蜡烛。
周舒禾同样许下两个愿望。
一个是,希望戚钰前途似锦。
另一个是,戚钰不要忘了他。
三个月后,两人分了手。
那天。
他躺在沙发上一夜未眠,身侧香烟缠绕,隐匿住他红着的眼以及肆意的笑。
说不清是为自己亲手将戚钰推给周修明而愤怒,还是她真就如此算了而可恨。
等到日光一寸一寸地吞噬黑暗,闯进这间公寓里来,周舒禾又恢复往常那副冷静理智的样子。
彼此皆为过客,结局也不必惋惜。
2023年2月23日。
戚钰坐在蛋糕边,在见到他时眸中全是惊喜,接着又不好意思道,“我以为你不来了,就替你许了一个愿。”
“你可以许另一个,说出来的那种。”
她在这些小礼节上,总是有莫名的执着。
“许了什么?”周舒禾坐在她身侧,神色复杂。
“希望你,自由。”戚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说出来这个词,她总觉得周舒禾就该像只鸟一样,想飞哪去飞哪去。
“我有了。”周舒禾道,“你的愿望实现了。”
戚钰忽地陷入沉默。
但比起让周舒禾自由,她更想让自己脱离束缚,所以她刻意将这个愿望说了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剩下一个愿望,你许吧。”戚钰期待地看着他。
周舒禾在心底默默许了。
蛋糕右下角有一株绿色的禾苗,和日历上的一模一样,戚钰切蛋糕的时候,顺势把那棵苗切走了,她不能让周舒禾被华哲那群人吃掉。
两人端着蛋糕上楼。
周舒禾坐在餐椅上,手里拿着勺子,还在端详这块蛋糕。
戚钰很期待地看着他。
原来是株禾苗,叶子姿态舒展,很是灵动。
他犹豫片刻,还是一口一口将蛋糕吃掉了。
无论是奶油还是内陷,口感都很好,夹心的树莓酱也是周舒禾喜欢吃的,除了吃完后,他脖子微微地发烫。
“我还带了瓶酒上来。”戚钰起身去找开瓶器。
周舒禾把蛋糕吃完之后,喝了口水,然后把空杯子用来倒酒。
他不打算喝太多,也就没拿专门的酒杯。
戚钰开了瓶盖,然后咕噜咕噜倒了他半杯子,自己杯子里则是全部倒满了。
“脑子很乱的时候,我就喜欢喝点酒。”戚钰放下酒瓶,眸底有些怅然。
周舒禾不说话,默默喝了一大口,然后差点被呛到。
他的脸和脖子顿时通红,手臂一身将酒瓶拿来,睨着眼睛看上面的度数。
“戚钰。”他声音低沉又发哑“你是不是疯了?”
“干。”她轻描淡写道,然后在周舒禾的注视下,一口气喝了一半。
她喝完,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是脸色红润少许,看向他的眼睛水涔涔的,让人不觉深陷其中。
周舒禾按着额头,戚钰让他缓缓,凳子还没坐热,就再次起身,“我去给你做碗长寿面。”
她进了厨房,身影逐渐模糊在周舒禾的视线。
乍然,又清晰起来,连她灯下根根分明的睫毛都看得清楚。
转瞬,又看不真切了。
只是喝了杯酒,周舒禾身上却有些燥热,他扯了扯领子,把额前的碎发撩了上去,露出漆黑如墨的眼瞳来。
“舒禾,能不能帮我拿个鸡蛋?”戚钰从玻璃门后面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她的颈暴露在白炽灯下,绸缎一样光滑细腻,凸起的锁骨让光线变得蜿蜒曲折,半遮半掩。
周舒禾打开冰箱门,一股冷气朝他扑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这么烫。
拿了两个,进厨房后直接递给了她,随后靠在一边,看着她动作。
戚钰忘记将头发挽起来了,趁着面条在煮,抬起胳膊,用手上橡皮筋把头发捆上。
她今天穿了条裙子,收了腰肢,向后抬起手时,也就露出了漂亮的颈部和胸脯。
两枚蛋一煎好,戚钰熄了火。
身后静谧无声。
她一转身,就踮起脚,直接贴上了周舒禾的唇。
平日凉薄之分,此刻的体温却要比她高上许多,戚钰先是慢慢舔舐他的唇珠,接着想要撬开他的双唇,熟练地拉对方越陷越深。
周
21. chapter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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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面,戚钰说让周舒禾稍等片刻,她去楼下一趟,把自己送他的生日礼物拿上来。
周舒禾在擦桌子,空出一只手扯住她,“我送你下去,你顺便把礼物给我就行。”
戚钰的手腕被他的手掌轻轻覆盖,脉搏的位置恰巧被他使了力的指尖压住,片刻后他松开,指尖的茧擦过柔嫩的皮肤。
戚钰站在原地等他,看他收拾桌子。
周舒禾家境优渥,但印象中他似乎从没什么架子,两个人在一起,大部分活也都是他干。
他脖子上的红疹还没消,戚钰又不想他再折腾一趟,“算了还是我去拿上来吧。”
“别动。”
周舒禾直接去洗了个手,将水渍擦干净,回来拍了下她的肩,“走吧。”
出了门,空气中的寒意直接穿透衣服,钻进皮肤里。
周舒禾拉着戚钰走了楼道,在黑暗中吻了又吻她。
两人的皮肤都很烫,说不清究竟是谁的欲望在蔓延。
戚钰将他推开了,周舒禾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送戚钰下楼,楼道里很黑。
楼下传来一阵喧闹。
“有醉鬼。”周舒禾语气笃定。
戚钰直接两步跳下楼梯,手撑开楼道的门,让光亮透进来,“你是在说他们吗?”
周舒禾走到门边,与电梯里的一伙人遥遥相望。
原本只是凌斯斯回房间,现在所有人都从电梯里出来。
凌斯斯解释道,“他们喝醉了。”
华哲是真醉了,说话根本不经思考,看见戚钰和周舒禾待在一起,就蹙起眉,“你们在干什么?”
戚钰实话实说,“我有礼物要给舒禾,你们在下面拦着电梯,我们就干脆走楼梯了。”
凌斯斯扫了一眼两人,附和道,“我忘了我也有礼物给舒禾,正好我去拿来。”
“我也有,待会儿直接放你房间去。”严树柯道。
“你顺便把我的也拿过去吧。”黄亨拍了拍严树柯的肩膀。
“怎么你们都准备了?”华哲往他们所有人脸上盯了一眼,感情他们都做了两手准备,周舒禾要是心情好就送,心情不好就不送。
黄亨面露无奈,“我都提醒你了。”
戚钰不理他们,直接回房间把梳子拿出来。
梳子用一个精致小巧的礼盒装着,周舒禾也没过问里面是什么东西。
凌斯斯主动将自己的礼物递给了黄亨,让他帮周舒禾拿上去。
戚钰也注意到了,等人都上去后,主动和她搭话,“蛋糕好吃吗?”
“比他们买的要好吃。”凌斯斯笑着道,“下次能不能特地送我一个,我花钱都行。”
戚钰想了想,“就明天吧,我用剩下的材料给你做一个。”
她说到做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把蛋糕给凌斯斯送过了去。
送完蛋糕突然有手机电话铃响起,戚钰反应了一下是自己的,看到来电人,她就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
夏夏如期而至。
戚钰一进酒馆,就看见了在门口等待许久的人。
“你好,真是介绍一下,我叫夏夏。”
她微信就叫夏夏,戚钰以为只是网名,没想到是真名。
将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一顿,戚钰有些惊诧。
和那日在诊所看见的貌美肤白的人有所不同,夏夏整个人憔悴了不少,甚至连妆都没化,看到戚钰是整个人面色才好些。
可能是没休息好,戚钰让她放下行李箱,稍微坐会儿,自己马上给她安排房间。
她很快拿上房卡,去帮夏夏提行李。
“走吧,你住我对面可以吗?我们也好讨论。”
“安全吗?”
戚钰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想了想再回答她,“应该是安全的。”
夏夏没再多问了。
两人进院子的时候,路过看见周舒禾整理空出来的花盆。
夏夏很好奇他们的感情状况,“你们复合了吗?”
戚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干脆把问题抛出去,“不是男女朋友的话,可以接吻吗?”
夏夏明白了,说白了就是炮友,只是1v1的时候,说是男女朋友也没问题。
抵达房间门口。
戚钰放下行李,刷开房门,“我就在对面那扇门,你有事可以找我。”
“一日三餐的话,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吃,也可以报销餐食费。”
“那我和你们一起吃吧。”夏夏连忙接话。
“好。”戚钰帮她把行李拿到房间,又给她讲了讲接下来几天的工作安排,看着没其他事,就转身离开了。
她一走,夏夏就开始检查门锁,确定外面怎么也打不开才安心下来。
-
周舒禾昨晚喝醉了,不知睡了多久,睁眼时,时针已经到3。
原本和人约的下周见面,深夜里他将时间提前到了今天。
他边收拾行李,边给戚钰发了条消息。
【戚钰】:几天?
他回复:三天。
【戚钰】: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他回复道:待会儿。
【戚钰】:那你等一下,我马上上来。
他将密码告诉戚钰了,因而她可以畅通无阻地进来,直抵他的房间。
周舒禾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约莫五分钟后,响起了把手转动的声音。
戚钰一进门就看到了他的行李,“怎么这么突然?”
“见个朋友,顺便聊点事情。”他又恢复平日那副冷淡的模样,戚钰不免有些灰心。
她坐在床沿,柔声道,“那你要早一点。”
接着又补了句,“白孟瑶那边还得靠你。”
“已经谈妥了,下周他们就过来。”感受到她的靠近,周舒禾转头去看她,凝视了片刻,道,“抬头。”
“嗯?”
戚钰微微抬起下颌,唇上便传来柔软。
周舒禾用手指去托住她的下巴,然后一点一点地,弄湿弄红她的唇。
戚钰也没有这样和人接过吻,大脑一片空白,呼吸凌乱到毫无章法。
过了半晌,周舒禾亲完了,松开她的下巴。
“你会去大街上随便找个人亲吗?”戚钰面上散发着雾气,眼底有些朦胧。
周舒禾摁了下她的唇角,“你猜?”
“我不会,我不喜欢和人接吻。”戚钰舔了下他的指尖。
周舒禾勾了下她的软舌,随后起身,“没看出来。”
他从椅靠上拿过外套,拎在手里,另一只手去提行李箱,“走了。”
他离开,戚钰自然也不会留在他房间里,两人一起下楼。
临走前,周舒禾叮嘱她,“有空给花浇一下水。”
周舒禾离开后,戚钰拿着花洒,看着原本浮在泥土表面的水珠钻入地里。
任务完成后,前台也没其他事,她就靠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和夏夏一起设计几套妆造。
唇上
22. 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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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戚钰电话还没打出去,夏夏的声音先传了过来,“别报警。”
“怎么了?”戚钰转过身。
“刚刚那是我朋友,来找我结果天太黑把你错认成我了。”
戚钰闪过一瞬怀疑,“你确定那是你朋友?”
夏夏拿起手机,“我刚刚才和他通过话。”
“好吧。”戚钰没再追究,让小何打着手电陪她一起将扔下的东西拿回来。
第二天,戚钰在露台喂猫。
夏夏喜欢猫,同样蹲在她身边,问她可不可以摸摸。
“可以摸,抱不行。”
夏夏知道了,都只摸了摸小猫的头。
露台上的植物自从被清空后,整个空间变得宽敞许多,夏夏靠近窗边,想看看天空,放松下心情。
阳光有些刺眼,她垂下目,却乍然间眸底全然被恐惧占据。
遥遥地,隔着一扇窗,半个院子的距离,对方站在二层楼高的坡上,目光与她直直撞上。
是她每换一个住所都监视着她的人。
夏夏忍不住“啊”了一声,转身躲进角落里。
戚钰一个激灵,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我……”夏夏呼吸急促,半晌才平静下来,犹豫之间,还是隐藏事实,“刚刚有只好大的虫子飞进来。”
“哪呢?”戚钰站起身。
夏夏不敢直视她,“可能又飞出去了。”
她心跳得很快,完全没听见戚钰接下来的碎碎念。
戚钰也觉得虫子有点多,特别是楼下种了花,更招虫了,她寻思着用什么东西除一下,转身下楼去找小何。
夏夏冷静下来后仔细想了想,对方只敢站在外面不敢进来,其实是拿她没办法。
其他民宿他们能联系上老板,这里应该不太行,等哪天他们束手无策,应该就会放弃了。
总不可能那个人亲自赶来,夏夏觉得对方就是为了报复她所以吓吓她而已。
等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
最近酒馆里几乎没有生意,调酒师直接没有来上班,有客人进来的时候,小何直接上前说他们不营业。
结果来的人取下帽子,小何定睛一看,“小唐?”
“嗯,是我。”小何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小唐是被周舒禾开除不错,但小何和他在共事之前也算得上朋友,所以没直接拒绝,“什么?你说。”
“我有几个外地的朋友来着,想喝酒,然后我说我们这儿的酒特别好,所以带他们来尝尝。”
小何想了想,“但调酒师没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给你调调。”
“当然没问题。”小唐随手拽了把椅子坐下,没有生分,“对了,周老板呢?”
“老板有事出去了,你放心,他不会介意的。”
小何觉得周舒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只要他处理得好,应该不会管,主要那几瓶酒快过期了,不喝掉怪可惜的。
“那就好。”
小唐坐了一会儿后,站起身,“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小何说了声“好”,然后把椅子拖回原位。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小唐回来了,还带了四个人。
小何看了一眼,应该都是他说的朋友,有他眼熟的,也有他从未见过的。
小何不认识什么名牌大牌,只知道他们身上衣服的标识和黄亨他们的有几件很像,猜测这几人应该都身价不菲,也不知道小唐从哪里认识的人。
他们坐在那儿,似乎也不怎么聊天。
小何默不作声地调着酒,然后一起送上去,“需要点下酒菜吗?”
小唐看了他们一眼,直接拒绝了,“不用了。”
干喝?
小何不理解,但也没多说,打算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就在他转身时,听到背后有人道,“这也算好酒啊,我送人都没人要。”
小唐赶忙附和,“那是他们没见识,跟你们那个圈子不一样,这酒已经算这儿顶好的了。”
这当然算不上什么名贵的酒,因为是周舒禾自己做的。
小何开始后悔让他们进门,但人来都来了,也不好赶他们走。
一人就一杯酒,估计他们也坐不了多长时间。
酒馆的灯有些发黄,小何垂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足球直播。
从小唐一行人的角度看去,他就像在打盹一样。
“那个,小何,可以来续一下杯吗?”小唐受身边坐着的潘老板指使,把小何叫过来。
恰巧直播结束了,小何看了眼时间后抬起头,“打烊了。”
“这么早?再玩玩。”潘老板点了点桌子,“你们这有美女吗?叫下来一起喝。”
小何皱起眉头,“不好意思,我们不提供这种服务。”
“你们这是不提供,但有人提供啊,把那只鸡叫下来。”
小何厉声道,“请你们放尊重点。”
“她也配?”潘老板当即站起来和他叫板。
小何一看不对劲,连忙给严树柯拨电话,没拨通,他又给戚钰打,接通了。
两方的声音传进电话里头。
“把姓夏那女的叫出来,不然你们就等着瞧吧。”
“你们再这样胡搅蛮缠我报警了。”
“你报啊,你看警察来不来。”
夏夏就坐在戚钰身边,听见电话里的声音,浑身都在发颤。
“把你手机给我下,我报警。”
“没用,那个人早跟我说了没用。”夏夏连呼吸都稳不住了,“就算他们被教育,没几天就放出来了,到时候又会找上门来。”
说话间,手机里又传来碰撞声,显然是有人在砸东西。
戚钰担心小何一个人在下面不安全,打算下去一趟。
夏夏连忙将她拉住,对着手机说话,“把电话给潘扬。”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出声音,“喂?”
夏夏紧紧抓住戚钰的手,对着手机努力镇定道,“谈谈吧。”
夏夏与人面谈的时候,戚钰报了警。
等到警察赶来,只是和人交谈几句就走了。
潘扬对着前台的二维码一扫,转过去一千块。
戚钰还没来得及说这些被他们弄坏的桌椅都是周舒禾找人专门设计的,材料很金贵,这群人就消失不见。
她转过头问夏夏,“谈妥了吗?”
“再……再谈谈。”夏夏不住地抠手指道,“等那个人明天晚上落地再谈。”
戚钰其实对于这一出背后的原有不感兴趣,但让夏夏一个人进狼窝也不合适,便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过你要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晚果然有些不对劲。
和夏夏促膝长谈完,戚钰去洗了个澡冷静一下,一边吹头发一边盘算这事要怎么解决。
无非是夏夏无情,对方有意,一开始说得清清楚楚,但对方要闹得不明不白。
戚钰去给周舒禾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同时,对面传来舒缓的唱片声,戚钰问,“你在外边吗?”
周舒禾“嗯”了一声,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声不属于他的轻笑,带有起哄的意味。
戚钰猜测那就是他这次要见的朋友。
有些怕打扰他,戚钰速战速决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的话,后天早上。”
他原本说要出门三天,后天早上应该是最快的情况了。
许多话堵在喉口,电话中忽地陷入静默。
周舒禾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不顾沈涯意味深长的目光,问道,“有其他事?”
戚钰长舒了口气,“没什么,想你了。”
这话又轻又柔地飘入他耳中,也捎带身旁人听得一清二楚。
“早点睡。”周舒禾道。
电话挂断后。
沈涯毫不掩饰自己的揶揄,“不是说不谈恋爱了?”
周舒禾不想过多解释,选择直接跳过话题,沈涯却不买账,非要追
23. chapter 23
《他骗》全本免费阅读
23
黑夜像把伞一样笼罩大地,叫雨后的水汽难以蒸腾而上,而是积攒在地面,拖泥带水。
这个边陲小城最大的会所,没有坐落在市中心,而是临近郊区的别墅群旁。
周围有不少的娱乐设施,但都关门得早,只剩一栋楼散发着金碧辉煌的光芒,戚钰和夏夏进门的时候,有几个壮硕的保安问她们来干什么,正好侍应生上来迎接,戚钰就一起解释了。
夏夏给他们看了金昊发来的地址,侍应直接领去包间。
“这种地方,要是出人命了,怎么办呀?”夏夏拽着她的胳膊。
“法治社会,不会怎么样。”
戚钰不是很害怕那个金昊,据夏夏说也是望港人,她没听过,说明上不了什么档次。
夏夏千叮咛万嘱咐她,“你待会儿不要和他起冲突,他脾气不好的。”
“我不会,但你想好和他怎么谈了吗?”戚钰问。
夏夏:“和他说清楚吧,说不清楚的话,他要我赔钱也可以。”
快走到对应的包间了,戚钰想让夏夏再想想,反问道,“既然他不缺钱,你赔钱有什么用?”
“那我该怎么办?”
“把自己架起来,架得越高越好。”
抵达门口。
戚钰沉下呼吸,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边。
侍应帮她们推开门,夏夏先进去一步。
戚钰站在门口,先简单扫了一下里面的情况,三男一女,其中一个昨天见过,正和那女生打扑克,关系看起来很暧昧。
夏夏直奔的那人,看来就是金昊了。
金昊正在打台球,姿势看起来和他本人一样端正,从面相上看还有几分斯文,但低下头时眉毛高扬,整个人面向乍得变了,显得几分穷凶极恶。
他俯下身子打球时,手臂上青筋像树根一样蔓延。
夏夏站在一旁,一动不敢动。
戚钰在这,算是陌生人,金昊的助理何源跑过来问她身份。
“夏夏现在算我们民宿的员工,她一个人来我不放心,所以陪她来。”戚钰说话的语调和他们是一样的,一听便是望港来的。
金源去查了这家民宿老板的名字,严树柯,也是望港来的,普通家庭出身,自主创业小有资金但算不上有大本事,不足为惧。
至于她眼前的戚钰,要么是戚钰的员工,要么是民宿老板的女朋友。
金源原本就想让她站门口等着,但见她长得漂亮,让她去沙发上坐着。
等到戚钰坐下去,顶光照在她面庞上,金源忽地对她有些眼熟,但具体在哪见过,又想不起来,可能只是和谁长得像而已。
面前两人在玩牌,戚钰撑着下巴观察。
“我记得你,昨天你带着人把我们店砸了一通,然后留下一千块钱走人。”
“我以为你们气势汹汹,不会这么小气。”
戚钰平静地与人对视。
潘扬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事,“一千块钱,也够赔了吧。”
“不够。”戚钰淡淡道,“可能夜里昏暗,你没太看清,那几把椅子光设计费就花了几万,全套下来花了我男朋友六位数,你是不是……”
“见识太短了点?”
她这话瞬间将人激怒了。
“你在这瞎说什么呢?”潘扬放下手中的牌,“不管那椅子多贵我都赔得起,但你总得证明你话是真是假吧。”
“你男朋友是那个姓严的吗?你不会以为我们没查过吧?张口就来吓唬谁呢。”
戚钰轻笑了两声,“那你确实挺不经吓的。”
纸老虎,一戳就破。
但没必要在这里和人杠起来,戚钰知趣地没再说话。
夏夏那边和金昊聊了两句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浑身止不住颤抖,但她没有立即回头找戚钰,而是自我消化片刻。
包间门忽地开了,侍应推了一桌子菜上来。
金昊招呼他们,“吃饭,饿了一天了。”
夏夏往戚钰身边凑,被金昊拉了一把,直接摁在身旁的椅子上。戚钰安抚地拍了下她的肩,坐在了她身边。
侍应开酒的时候,金昊偏着头,笑着和夏夏说,“吃完饭,你就和我回去。”
“我……我这边还有工作。”夏夏看了戚钰一眼。
金昊不动声色地扫过戚钰,“你给她一个月工资开的多少?我给你两倍的生活费。”
夏夏气得浑身发抖,金昊这是赤裸裸地羞辱她。
戚钰面不改色道,“她不愿意跟你走,况且你们甚至不是恋爱关系。”
“培养一下就是了。”
戚钰觉得金昊真不要脸,“强人所难,没意思。”
“我觉得挺有意思。”金昊的目光转移到了戚钰身上,从这个女人进门起,他就注意到了。身材高挑,气质出尘,带出去有面。
“要不这样,你跟了我吧。”金昊游刃有余地往椅靠上一趟。
戚钰挑了下眉,“好啊。”
夏夏瞪大眼睛朝戚钰看过去,小声说道,“你疯了?”
“既然这样,她可以先走了吧?”戚钰指了下夏夏。
金昊倒是想看她翻出什么花来,即便对夏夏有些不舍,但也让潘扬送走她。戚钰给他的条件他不满意,再把人抓回来就是了。
夏夏直到被送出来之后,才知道戚钰的意思。
金昊势必要有个结果的,他们今晚在这耗下去根本谈不出什么,还不如一个人先出来。
如果是戚钰抛下她离开,她说不定都没有反抗的勇气,直接跟着金昊走了。
既然戚钰信任她,她也得想想办法。
趁潘扬专心开车,夏夏给凌斯斯发了条消息,问她怎么办。
恰逢周舒禾发消息让小何帮他留个车库门,凌斯斯匆忙打电话过去,和他说戚钰一个人困在里面了。
-
“有跟过的人吗?”金昊冲着包养人去的,问得很直白。
金昊说这话的时候,金源再次打量了下戚钰,终于想起来,好像见过她,在一次画展。
“跟过一个,比我大七岁,住一起,见过亲戚,分过公司股份,后来他和我求婚。”戚钰揣着淡淡的笑意,平静地看着面前人。
“那和恋爱也差不多了。”金昊追问,“对方经济状况怎么样?”
戚钰没说话,而是摘下了自己特意准备的戒指、耳环和项链。
“这是他在香港给我拍卖回来的,一整套,还有条手链掉了。”
接着她拿过自己的包,“光配货就花了一百多万,从当红女明星手里抢过来的。”
金昊看了眼她的包,不像假的,稍许沉默。
戚钰不动声色地送了口茶到自己唇边,让金昊知道她不好惹就对了。
“哟,那不是之前我表姐看上的包吗?”一直坐在潘扬身边的女人斜眼看过来,黑发红唇,室内穿着件吊带裙,披了条紫貂,她跷着二郎腿,白皙的大腿展露大半。
戚钰与她对视片刻,预感不妙。
“那套珠宝是前面拍卖的,这包也是去年的款,你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过季,你和那人,已经断了吧?”潘露肆意地笑了笑,“昊哥眼拙,差点被你骗过去了,但你是骗不过我的。”
“我不认识你。”戚钰柔和的气质说话却很强硬,“望港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潘露乘胜追击,“认识有什么用?我还认识联合国主席呢。”
金源忍不住问,“你认识林影吗?”
戚钰摇摇头。
金源放心了,那次画展有名有姓的人都是馆主沈涯一个一个邀请的,包括家属,戚钰不认识,说明她多半是混进去的,和金源他自己一样。
他转头和金昊嘀咕了几句。
戚钰招数用完了,金昊胸有成竹地开始谈条件,“我既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嗣,你可以要名分,也可以要物质上的。”
金昊说完,戚钰无动于衷,甚至气定神闲地加了几筷子菜,一块鸡肉,一盘青菜。
“什么意思呢?”金昊没有这么被女人试过。
鸡肉和青菜她都没有吃,而是放下筷子,去茶几上拿了块柠檬糖含嘴里,然后坐下来,脱掉了自己的外套。
金昊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她。
戚钰将外套搭在椅子上,再脱掉里面那件马甲,剩下一件薄薄的衬衣,被她解开袖边的扣子,然后将袖子往上一拉。
本应该白璧无瑕的皮肤上几道伤痕异常显眼,深到抹不去痕迹。
“我确实和之前那人已经断了。”戚钰的眸子很黑很圆,平静地看着人的时候,有些吓人。“因为那个人死了。”
-
会所的人一看到那辆库里南,就立马奔上去,给人指引停车位。
从车上下来的人气质不凡,深色长款大衣也丝毫没有压住人的势头,反将他衬托得更加高挺。
周舒禾里边穿着件黑色高领毛衣,显得人更加冷峻。侍应在这种压迫感下,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直接将他带到了包间门口。
侍应敲门,他稍等片刻。
门内可以通过猫眼看到门外,周舒禾将身体侧了过来。
门开后,周舒禾握住了门把手,正好与来开门的潘扬对视一
24. chapte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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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戚钰没有骗人。
她很想他。
可能现在才意识到,但的确是想的。
周舒禾的怀里很暖和,戚钰有种躺在稻草堆上晒太阳的感觉,让人忍不住陷进去。
偏偏周舒禾落在她腰上的手很冰凉,冷得像一张蛇皮。可怎么样,戚钰都想要这张蛇皮覆盖在自己身上,没有比这更冷更硬的了,反倒是一种安心。
周舒禾鼻尖蹭到她头发,将她从自己怀里剥出来,“去洗澡,难闻。”
她在包间里待了那么久,香烟与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沾染在她头发上,很不好闻。
“我怎么没闻到。”戚钰侧头闻了闻。
周舒禾低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她现在身上的味道,就和那次在阁楼里一样,周身烟熏火燎,她穿着吊带裙,披散着头发,颜料洒了一地。
周舒禾堪堪见着她满是红血丝的眼以及身后一片狼藉。
转瞬,戚钰就将他拒之门外,依稀可见闪过的瓷白皮肤,头发缠绕在上面。
戚钰那个样子他没见过,但也没多往心里去,毕竟那时候她已经和周舒禾在一起,最讨厌烟味的人成了烟鬼。
染上了就戒不掉,戚钰闻不到也是正常的。
“别闻了,去洗。”周舒禾拉着她进浴室,“我让客房帮忙买套睡衣上来,楼下有商店。”
戚钰也想洗个澡舒缓一下,把头发散了下来,皮筋递给周舒禾。
周舒禾顺势套在了自己手腕上。
戚钰看着那个熟悉的,卡在骨头凹槽处的位置,忍不住鼻子一酸,站在浴室门口问他,“我给你的那条皮筋,后来扔哪了?”
周舒禾正在输客服电话,昏黄的台灯下,手臂的筋络若隐若现。
他的身体陷在暗光里,看不起面容表情,只有声音低沉又平淡,“分手后你的东西都还在公寓里。”
戚钰:“嗯?”
“我来到这儿后把公寓租出去了,兴许租客把东西全都扔了。”
戚钰笑了一声,“你不会下不去手吧?”
“包括我自己的东西。”周舒禾转过头,被灯光造成琥珀的眸子与她对视,“不值钱,没有我花时间清的必要。”
“东西是不重要,可感情重要。”戚钰认真道。
“逝去的感情也并不重要。”
“对我的感情当然不重要,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戚钰眨了两下眼睛,“但你不觉得曾经的每一次情感波动,对于你自己,都很重要吗?”
“舒禾,学会爱一下自己吧。”
周舒禾平静地看着她,“你觉得自己是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句话?”
戚钰假装听不懂,直接转身进了浴室。
因为是大床房,浴室与卧室之间,隔着扇透明的玻璃窗,即便将窗帘拉下来,也能透过强烈的光依稀看见人影。
周舒禾给客房打完电话,一抬头,就看见戚钰的动作。
她正在里面脱衣服。
过了一会儿,客房来敲门,周舒禾拿了两套睡衣放在床上。
一黑一白,情侣款。
白的那套是戚钰的,他给她放在了洗漱台上。
身侧拦着浴室的门雾气朦胧,周舒禾敲了一下,提醒她,随后离开,顺手拉上洗漱间的门。
戚钰主要是困了,特别是流水拍打在身上,轻软绵柔,更引发了困意,她洗得很快,迅速换好睡衣出来,然后直接往床上一扑,连带着周舒禾身下的床垫也抖了一下。
见她出来,周舒禾放下手机,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敞着的领口还冒着热气的时候,出来就看见戚钰一动不动,双眸紧闭。
已经睡着了。
周舒禾将戚钰抱到床头,把被子盖到她身上,随后扯了床头的灯,只有窗外月光皎皎,泛着深蓝色。
他拿上自己和戚钰的外套,睡到了沙发上去。
半夜戚钰醒了一次,是被惊醒了,似乎自己隐约忘记了什么事情,到梦里成了考试的时候忘记写名字,于是醒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
这里是酒店,房间里还有周舒禾。
她一摸身侧,是凉的,连忙爬起来将灯打开。
“舒禾?”她轻轻唤了一声。
床头柜上还有部陌生的手机,至少周舒禾没离开,那就是睡在沙发上。
没回应,兴许是睡了。
片刻后,沙发上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
“没睡?”周舒禾略带清明的声音传来。
戚钰知道他又失眠了。
“我冷。”她道。
“开电热毯。”
“那太热了。”戚钰不拐弯抹角了,“床这么大,你上来睡嘛。”
周舒禾没说话。
戚钰蜷起腿,将被子拉上来些,“明天早上我要去火车站接那几个摄影师,你不上来,我就不睡了,看看明天我们两个困死鬼,谁开车更稳一点。”
她算是威胁,但更像是,在替周舒禾找借口。
“我们睡过。”周舒禾忽然出声。
戚钰被他吓了一跳,抬起了眼皮。
“但我失眠。”
意思是,他不介意和戚钰睡一张床上,但他们睡一起,戚钰大概反而无法入睡了。
“我困了。”戚钰打了个哈欠,掀开身侧的被子,示意周舒禾上来。
既然如此,周舒禾从沙发上起身,来到床尾。
他眼角蔓延着红血丝,连目光都不似平常那般冰冷,微睁着的眼甚至带有茫然。
他上床后,床垫微微向他那侧倾斜,连带戚钰的枕头也陷过去一小半。
只有一床被子,两人离太远的话,谁也盖不到。
周舒禾就这样躺在了她身边,戚钰稍微挪动胳膊,就碰到了他的小臂。
“真冷?”周舒禾没想到她平日里手脚也这么凉。
戚钰想起他说可以开电热毯,就撑起身想去找开关。
“天快亮了。”周舒禾看着她光滑的后背。
戚钰又躺了下来,干脆钻进他怀里,“那你抱我好了。”
她是很冷,但周舒禾的体温很高,甚至有些发烫,她能感受到,她靠近的那一刻,周舒禾浑身有些僵硬。
可不是他自己示意她钻进他怀里的吗?
周舒禾是这个意思,也没犹豫用手揽过她的背,将她往自己怀里摁了摁。
从前戚钰不怕冷,因为身上总是热乎的,冬天里也经常光着脚踩地板。
现在她怕冷。
脑袋枕在他胳膊上,整个人紧紧贴着他,周舒禾手落到的地方,皆是柔软。
以后她应该多喝点姜汤,另外多锻炼,等回望港,再找个中医调理一下。
不过她自己多半是不在意的,需要个人提醒。
周舒禾想了想,脑海中并没有出现这么细致的人。
戚钰未来的丈夫,兴许不会爱她,也不会替她着想这些事。
周舒禾心底出现一阵钝痛后,变得畅快许多。
戚钰睁着眼睛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后,有点睡不着,于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呼吸趋于平稳,双眼紧闭。
“……”不是说失眠?怎么比她入睡得还快。
戚钰选择转个身,十分钟后也逐渐沉入睡眠。
天亮之后,她睁开眼,身侧已经空了。
耳旁响起流水声,戚钰半睡半醒中意识到他在洗澡。
不是昨晚才洗过?
没过多久,周舒禾就从浴室里出来,到门口将洗过的衣服和早餐拿进来,他坐在沙发上,背着戚钰,将衣服换掉。
只看见他后背和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很快又被毛衣覆盖。
戚钰瞥见,从床上下来,从沙发上拿过她的衣服,也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来时,已经将衣服换好。
两人刚吃过早饭,戚钰就接到电话,说摄影师到火车站了。
两个男生一个女生,都是白梦瑶的人。
开车去火车站,三位摄影师在沟通好的位置等待,戚钰眼尖,直接把车停在了他们站的正前方。
戚钰先行一步下车,和三人依次拥抱。
周舒禾下车后,睨了眼戚钰与人拥抱时紧密相连的胳膊,以及对方虚拢在她腰后的手。
“我叫韩延。”拥抱结束后,摄影师主动进行自我介绍。
戚钰莞尔一笑,心底记下名字。
忽地,她往后踉跄了一下。
耳畔传来低沉的声音,腰上顿时收紧,“小心。”
戚钰转过脑袋看他。
“有水坑。”
片刻,周舒禾松了手,三人对于两人的关系也并未察觉到,毕竟戚钰身后的确有个不大不小的积水坑,周舒禾情急之下拉她进怀里,也属正常,她衣服颜色浅,摔倒就麻烦了。
不过,三人仔细打量周舒禾,相貌俊朗,身姿挺拔,身上气质偏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白梦瑶曾经和他们说过,戚钰放浪形骸,说她像狐狸,不仅是因为她漂亮,还因为她狡猾勾人。
周舒禾这样的人,看起来和她扯不上关系。
“他的话,还需要我介绍吗?”戚钰笑着扫了他们一眼,“想必你们老板也和你们提过了。”
三人点点头,不用多说。
还好他们认识,不然戚钰会觉得些许不自在,拿周舒禾装腔作势可以,但正经介绍,她不知道如何定位。
周舒禾一句话没说,对于三人的示好不咸不淡,直接去驾驶座上了。
车上有些许安静,坐在后座上的韩延主动开□□跃气氛,“戚姐,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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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吗?”
戚钰闻言,回忆片刻。
见她不说话,韩延提醒她,“第一次见是在曼谷的一次拍摄,夏天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戚钰总算想了起来,“难怪我听你名字有些熟悉。”
其实她根本没印象。
那是她第一次出国拍摄,拍了大概一周。
一周没见周舒禾,她魂不守舍,别说什么韩延了,连拍摄的品牌名字她都记不太清。
韩延笑笑,“后面又见过你几次,我说你肯定会成为顶尖模特,现在怎么……”
他说完,气氛忽地冷了下来。
戚钰浑身一僵。
按理说,知道那件事的人不多,她才又放松下来,“没什么好可惜的,我现在也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周舒禾一个猛刹车,“到了。”
-
晚上开会商讨,下午先休整片刻。
戚钰一回房间,夏夏就找了过来。
“你昨天晚上一晚上没回来,担心死我了。”夏夏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怎么没去找我?”
戚钰笑着说的,算是开玩笑。
“斯斯和我说了,你那个……男朋友,是周家人,我在望港待了这么多年,也认识些名媛,知道他能摆平。”
“他又不向着我。”戚钰仍旧笑着,“他和金昊的区别可能在于,金昊想要你,而他对我并没有执着。”
甚至像金昊大动干戈来找夏夏这种事,周舒禾都干不出。
“是吗?”夏夏道,“可我从他眼中能看出欲望。”
“可能只是……”戚钰冷静道,“那方面的吧。”
楼上,周舒禾去泡了杯咖啡。
严树柯凑近,没看到他眼底的血丝。
“等一下……你身上怎么有股。”严树柯顿了顿,“玫瑰香?”
周舒禾把咖啡怼到他鼻尖,掀起眼皮,“是吗?”
严树柯:“……”
这也太欲盖弥彰了。
他对周舒禾与戚钰之间发展到了哪一步不感兴趣,没追问,直接就离开了。
晚霞渲染半边天,光照所到之处皆是暖意,可到了夜间,还是寒意沁人。
周舒禾的书房里有投影仪,戚钰挪动了一下沙发的位置,好让每个人都看得清投屏内容。
她把周舒禾叫了来,万一涉及一下落地实施的盲区,好询问他。
周舒禾只给了他们半小时的时间,之后他还有别的事情。
戚钰先把大致的方案叙述一遍,接着解决他们提出的问题。
白梦瑶强势,手下的人要么和她一样,要么软骨头,很显然除了韩延,其余两人都是随遇而安。
几乎会议一半的时间,都是她和韩延在聊,偶尔她出声,问周舒禾几个问题。
两人商量好从后天开始的拍摄计划,戚钰有些口干舌燥,喝了口水,缓了缓问,“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有。”聊了这么久,韩延非但没有显露出疲倦,反而更加兴致勃勃,“不过和拍摄没什么关系。”
戚钰累了,声音有些发虚,“什么?”
“姐姐你男朋友没有跟着来吗?我记得你们以前形影不离。”
戚钰一口水险些呛出来,“我哪个男朋友?”
她不动声色地望了周舒禾一眼,恰巧与抬头的他目光相撞。
韩延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又转了回来,“比你年长几岁那个。”
戚钰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否认,“他不是我男朋友。”
“你们那么亲密都不是情侣关系吗?”
韩延笑着问,眼底还有些焦躁不安。
戚钰不喜欢被人追问私事,直接冷下脸来,以表态度,韩延也就知趣地没问了。
开完会,其余两人先下楼回房间,韩延则留下来帮戚钰收拾东西。
周舒禾从书桌后起身,顺手将灯给关了。
“诶?怎么黑了?”韩延一声纳闷。
他怀疑是周舒禾不小心关掉了,便去他适才坐着的位置找灯开关。
下一瞬,灯火通明。
身后传来呜咽声。
韩延一转头,便看见周舒禾整个人将戚钰挡得严严实实,唯有她雪白的手臂抵住了墙,想要将自己从他怀中推出。
终于周舒禾松开了她,她从他怀中钻出来,用指尖抹了抹唇。
周舒禾靠着墙,长腿微曲,双臂环抱,漆黑的眸子朝韩延盯过去,“有这么亲密?”
这是在反问他之前那个问题。
韩延冒了一身冷汗,“抱歉,所以你才是戚姐男朋友吧。”
“我不是。”周舒禾把戚钰拽过来,与她十指相扣,“我只是想告诉你,不只是情侣可以做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妄加揣测别人的关系。”
25. chapter 25
25
韩延落荒而逃,书房里只剩下戚钰和周舒禾。
十指相扣的手还未松开。
戚钰顺势带着他的手落在自己腰上,“你应该这样抱着我,然后掐着我的下巴吻上来,让韩延看清楚点。”
周舒禾握住了她的腰,垂眸下来,“有这么会?”
“和周修明学的。”戚钰笑得洁白无瑕。
周舒禾冷笑一声,将手指抽出,转瞬关了灯。
等戚钰摸黑打开灯,他已经离开。
至于戚钰的脸色,变得有些晦暗。
周舒禾这副宣示主权的模样,倒是和他小叔如出一辙。
-
去摄影基地,戚钰和周舒禾一辆车,三位摄影师和基地负责人一辆车。
路上戚钰犯困,就拿来他后座的u形枕,垫着脑袋睡着了。
下车后,负责人带着自己的助手来接周舒禾进去,看见戚钰,欲言又止。
“我是品牌方派过来的人。”戚钰笑着说,没将自己和周舒禾扯上关系。
负责人看了周舒禾一眼,他点了点头。
戚钰在里头和人讨论,周舒禾坐在躺椅上,把弄着她放在自己这儿的包。
包很轻,掂量起来什么东西都没放。
她就是拿来装腔作势。
远远望去。
韩延今日倒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和她一直保持着距离。
但当戚钰看他一眼,他就笑得灿烂无比,跟狗摇尾巴似的。
周舒禾拿出手机来,给白梦瑶发了个:?
白梦瑶没过多久就回复了:怎么了。
周舒禾:【过来,把人领走。】
白梦腰:【谁?】
周舒禾:【别装。】
白梦瑶直接一个电话过来,“谁啊?”
“我不记得他的名字。”周舒禾道,“但你嘱咐了谁给你传消息,你自己应该清楚。”
“你说韩延?”
周舒禾默认了。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安插人在你身边?”白梦瑶笑了一声,“是他喜欢戚钰啊,以前手机保屏都是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舒禾抬起头,看了眼,“没道理,他们至少两年没再有过接触。”
“怎么了,我还暗恋过别人五年啊,人家五年都没回国一次。”白梦瑶对于他高傲的姿态有些不满,“三年过去,戚钰不还是你心里的一个结。”
“她变了许多。”
“最喜欢的那一部分没变不就好了。”
周舒禾挂断电话,整个人陷在阴影里,一言不发。
不过童茗的确了嘱咐白梦瑶关注一下戚钰的动向,白梦瑶虽然没利用韩延,但准备过几天亲自来一趟。
-
天已经全黑,只有摄影棚里通白,一出门,昏黄的路灯点缀在黑暗里,伸手仍不见五指。
周舒禾在车内等着戚钰,她还在里面和人商讨明天的拍摄方案。
蚊虫不断拍打着车窗,追逐着里面的光芒,周舒禾干脆将灯关了。
走多了夜路,即便周舒禾将车停在隐蔽的树下,戚钰也精准地找到,拉开车门,弯下腰整个人无比顺畅地进了来。
她嘴里含了一颗女生给她的糖,周舒禾问什么味道,戚钰说你尝尝就知道了。
里边还在进行收尾工作,不知道会忙到凌晨几点。
负责人和他的助手跟在戚钰身后出来,纳闷她怎么离开得这么快,转瞬就不见人影。
两人点燃支烟,闲来无事。
“今天那个女生够漂亮。”
“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傻?”负责人一口烟喷在助手脸上,“人大老远跑过来图什么?看打扮也是个张扬的性子,能在这地方待上两个月,你说人家图什么?”
助手终于反应过来,“可我们老板不是最讨厌这种女人吗?”
“所以那女的在玩欲擒故纵你没看出来吗?”
忽地,静谧的环境里传来一阵响声,像是人为弄出来。
负责人一个激灵,转过头,巨大的柳树下有着若隐若现的光,树影和灯影交错在一起。
车内。
蜜桃糖早已融化在唇齿之间,在封闭的空间内炸开,浓郁非常。
戚钰勾着周舒禾的脖子,她愈主动,他吻得越发凶猛,似是绝对不能让她占据主导权,也似乎很厌恶她现在这幅模样。
她不明白,她学会接吻后,两人不会更舒服吗?
蜜桃糖很酸,戚钰却安慰自己是甜的,糖怎么会不甜。
车窗乍然落下,周舒禾停住了。
戚钰微眯眸子,掩抑住眼底的情绪。
她嘴角噙着笑,挑了下眉。
周舒禾掀起眼皮,朝车外望去。
负责人终于发现光的来源,而在他定睛望去的那一刻,周舒禾的带有不耐和凛冽的目光投了过来。
他的指尖还插在戚钰的发间,掌心摩挲着她的后颈。
“还看什么?过来开车。”
负责人梦中惊醒,踉踉跄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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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戚钰换了位置,从后面盯着负责人,丝毫不给情面,“你背后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是能不能别让我听到?”
“什么?”
周舒禾离车窗远,只能听清她的喘气声。
负责人汗流浃背,“老板我们待会儿说,开车呢。”
“他说……”戚钰故意拖长语调,接着面不改色道,“我是不是和韩延有一腿,还说现在的女人是不是都喜欢包养个弟弟玩。”
负责人松了口气,至少没扯到周舒禾身上去,然而他透过镜子看了周舒禾一眼,却见他脸色更差了。
“包养个弟弟?”周舒禾轻描淡写将她的话重复一遍,眸光却已经落到了戚钰脸上,似是在观察她的表情。
戚钰眉眼如弯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不也喜欢包养个妹妹。”
周舒禾:“从来没有。”
她如果要自轻自贱,他也没办法。
“那我也从来没有。”她本来就是开玩笑。
两人都不追究,这话题算是过去了。
周舒禾喊人来开车,自己坐在后座,就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他让戚钰过来些,自己靠在她肩上,阖上了眸。
淡淡的月光透过玻璃落在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与挺翘的鼻上,被戚钰咬得红润的唇则是被阴影覆盖,瞧不出端倪。
没过十分钟,他就睡着了。
戚钰也没意识到什么不妥。
从前她打车接他下班,他太过疲惫的时候,就会这样枕着她,小睡片刻。
窗外车水马龙,灯火璀璨,出租车内空间狭小,甚至有股难闻的皮革味。
很多人需要周舒禾,包括她自己,只有在这时候,他是需要她的,车内这一方天地属于她,还有他。
戚钰轻轻刮了下他的喉结,确认他睡着了,便笑盈盈地叫了负责人的名字。
她记仇,非得叫人长个记性。
“这招欲擒故纵用得不错吧?”
负责人一句话不敢说。
车程接近两个半小时,戚钰睡不着,静静地看着窗外。
手机忽然开始震动,她拿出来一看,是庄晟。
她挂掉了。
没过几分,又开始了。
她再次挂掉。
庄晟锲而不舍,戚钰有些烦,打算直接开静音。
谁料她刚划开手机屏幕,周舒禾的侧脸轮廓便倒映在了屏幕上,她肩膀一轻。
戚钰转过头去,周舒禾垂眸看着她,目光凝重,声音有些沙哑,“接。”
26. chapter 26
26
戚钰犹豫片刻,划开了来电提示。
庄晟有事一般是发消息给她,很少打电话,现在凌晨一点,他打电话过来,的确很耐人寻味。
周舒禾没有盯着她看,而是转动身体,手肘靠着车扶手,指节抵着额头。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关心,相反,他在关注戚钰的一举一动,只是用收敛伪装的方式。
“还没睡?”庄晟听不出端倪的声音传来。
戚钰对他一向公事公办,声音也沉稳不少,“嗯,刚工作完,在车上。”
庄晟察觉出她压低了声量,“身边有人?”
戚钰看了周舒禾一眼,他始终低头阖目,双唇紧闭。
“没有,只是有点累了。”她淡淡道。
周舒禾睁开了眼。
“那我长话短说。”庄晟顿了顿,“周修明的遗体还在机构里保存着,每天支出很大,我先垫着,但垫不了多久,最多最多一个月。”
戚钰知道他这通电话过来什么意思了。
于是她轻声道,“那我一个月之后就回去。”
这话是给庄晟保证,也是说给周舒禾听。
电话挂断后,戚钰看向身边人。
“你也听到了舒禾,一个月之后。”她不知该说什么,转头看向车外,撑着下巴,长睫在隐隐路灯下扑闪,“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周舒禾打开窗,凉意涌进车内,他声音冷淡低沉,“不一直都是?”
戚钰把后边一句话咽了回去。
她还想说,他们有另一种选择,但现在看来,没必要说出口了。
黑暗中只剩下无言。
良久后,周舒禾关上窗,忽地出声,“没有考虑过庄晟?”
戚钰艰难地睁开眼,有些困了,“什么?”
“没什么。”周舒禾再度阖上眼。
庄晟从小受的精英教育,也不是沉迷女色的人,应该是看不上戚钰。
-
车停在民宿门口,周舒禾先一步下车,拉开她这边的车门,却见她没有起身的意思。
“王哥待会儿还要回基地,明天早上天气好,韩延他们打算拍通宵,我跟着一起回去算了,不然要起个大早。”
凌晨两点,她还要回去,周舒禾强调,“这是我的车。”
“明天我来接你就是。”
戚钰很倔强,她决定好的事情不会改变,周舒禾懒得和她争辩,只提醒一句注意安全,就转身回去。
周舒禾一离开,她就发消息给庄晟:【他刚刚在我身边。】
庄晟秒回:【我猜到了。】
戚钰:【谢谢。】
要是庄晟当场戳穿,她连在这儿的一个月都不用待了。
庄晟:【其实我是想说,我预约了一个月之后的结婚登记。】
戚钰很生气,但除了周舒禾,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庄晟。
她不敢骂人,只敢询问:【你就这么自信?】
庄晟:【有些人适合用来分泌肾上腺素,而有些人适合过日子,戚钰,我猜你心里也有答案,不是吗?】
戚钰熄灭手机屏幕,她终于知道周舒禾适才为什么想把窗户打开,凉风扑打在人的脸上,渗透皮肤,有一瞬脱离心底的燥热。
-
清晨,天微亮。
戚钰上车后,学着周舒禾,含了粒薄荷糖在舌底,清新冲人的味道往头颅里涌,让她一瞬清醒。
他们打算出完外景再回去睡觉,因为困,效率反而更高。
戚钰很久没有这么拼过了,干起活来还有种久违的兴奋,然而亢奋之后陷入疲倦,不过几秒钟的事。
担心这样的状态开车会出事,她便给负责人打电话,让他叫几个人过来帮他们将车开回去。
电话一接通,便传来嘈杂无比的声音。
戚钰:“怎么回事?”
负责人喘着气道,“摄影棚起火了,现在这里全是浓烟,地方太偏,消防车队还没赶过来。”
戚钰连忙问,“没有伤亡吧?”
“幸好你们离开了,现在里边应该是没有人。”负责人道。
即便没人,损失肯定也不算小,周舒禾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造作,况且他们还有东西在里面。
戚钰想赶回去,韩延却将她拦下了。
“你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况且心里一急,开车会很危险。”
戚钰冷静下来,从后备厢搬下来把凳子,坐在上面,再次拨电话给负责人,问他大致起火的位置。
算了算,设备没带出来的几台估计是损坏了,还有品牌方寄来的衣服,以及一些置景。
还在可控范围内,戚钰先给Nancy发了消息,报备一下,再让她和品牌方那边说重新寄拍摄需要的衣服过来,免得耽误拍摄进程。
处理完这些,她手机没电了,想借韩延的手机给周舒禾拨个电话,却不记得他电话号码,想给负责人拨个电话,却也不记得。
戚钰当即决定睡二十分钟,然后开车回基地。
-
七八点正是藏区冬日朝霞浓烈的时候,周舒禾是被手机电话吵醒,然后迅速换上衣服,出了门。
他只剩下一辆越野车在车库,出门的时候动静不小,小何听说了起火的事,想和他一起去,并且着急地问,“戚钰没事吧?”
周舒禾也不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和负责人问,对面就将电话挂了,再打过去,就一直在通话中。
至于戚钰的电话,直接关机了。
小何看了周舒禾一眼,他整个人气压很低,甚至忘记把侧边镜打正。
小何道:“要不我来吧。”
周舒禾没拒绝,直接将位置让出来了,自己上了副驾驶。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每隔十分钟,周舒禾就给戚钰打个电话。
打了三四通后,信号开始变差,别说给别人打电话,有人给周舒禾打电话,他也不一定接得到。
约莫一小时后,进入一个小镇,信号显示出两格。
周舒禾再次拨过去。
依旧没接。
小何忽然想起来自己存了韩延的电话,问周舒禾要不要打过去。
他没说话。
三年前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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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分手之后的一个月里,戚钰整个人近乎失踪,电话打不通,甚至她身边人,也毫无她的消息。
社交账号连续一个月没更新过,原本要参加的考试她也没参加,甚至在此之前她期待已久的展,她也没去。
就在周舒禾选择报警的那一天,她出现在了周家。
她从周修明房间里出来,身上披着他的外套,裸露出来的皮肤布满鲜红,触目惊心。
看见周舒禾,她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好似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又张不开嘴。
周舒禾凝视着她,“你就这么堕落?”
戚钰张着唇,哑口无言。
最后只剩下一句,“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周舒禾转身走人。
他找她找疯了的一个月,她和他的小叔混在一起,当时他们分手,一周不到。
周舒禾想问,她就这么急不可耐,这么恬不知耻。
周舒禾当时想过,她是不是死了。
可惜她没有,幸好她没有。
可惜的是,自此以后,她的生死与他无关,他连知情的权利都没有。
幸好的是,她还活着。
至于现在,周舒禾陷入了一种迷茫。
他不会可惜,因为他对戚钰早已没有那么浓重的情绪,也不会幸好,她若一个月后找了其他人结婚,那她就彻底和他没关系了。
既然一个人已经消失在生命里,那她是否还好好活着,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可他想了这么多,脑海中最原始的念头还是,他要见到戚钰,她好好站在他面前。
接近摄影基地的那一段路程里,有了信号。
周舒禾放弃了打电话,只叫小何开快一点。
就在他们驶入单行道,视线内出现了一辆熟悉的车。
戚钰不认识周舒禾这辆越野,擦边过去时,目光都不带转动一下。
“跟着吧。”周舒禾平静道。
他透过几层车窗,看着戚钰小半张脸以及半边肩膀,看她游刃有余地驾驶着他那辆车。
十分钟后,两辆车都斜着停入草地里。
戚钰在几分钟前就意识到,这辆车里大概坐着她熟悉的人,果不其然,她一转头,便和周舒禾的目光撞上。
空气中都是呛人的气味,戚钰掩了下鼻子,只露出带有血丝的两只眼睛。
周舒禾没动,戚钰凑近他的时候,才意识到他蹙着眉,眼底阴云密布。
“没死的话。”周舒禾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戚钰轻飘飘一句解释,“手机没电了。”
她又问,“你很希望我死吗?”
周舒禾低眸定定地看着她,望着她因为没吃早餐惨白的脸色。
戚钰实在困了,主动走了几步,然后靠进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没关系,以后我死没死你也不会知道。”
生死有常,她没那么多忌讳,随口一说。
周舒撇开脸,倏忽收紧了手臂力量,一只手揽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呼吸渐沉,“你以为我想知道?”
戚钰睡在了他怀里。
27. chapter 27
如日中天。
戚钰躺在周舒禾的越野车里,身上疏忽落了床毛毯。
“盖着。”他注视着她,将车门关上了,转身离去。
她将毯子往上一拉,毛绒盖住她的脖子和下巴,让她整个脸蛋如同陷进云端。
周舒禾的东西都是很好的,她摸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毛,总之盖在她身上,很暖和。
车外很是嘈杂,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都听不太真切。
火势在他们来之前就得到了控制,她睡着的那段时间,周舒禾在核对损失,负责人则去了趟警局。
戚钰再次睁开眼时,天色昏暗下来,天边一大片火舌般的云,吞噬着整个世界,戚钰陡然心惊,视线逐渐清晰后,才意识到那是晚霞。
毯子从她身上滑落下去,只有一件单薄的毛衣在她身上,戚钰转动上半身翻找自己的外套,还没找着,视线豁然开朗。
车外透进的冷风里,混杂着青草的生涩味。
和周舒禾身上那股味道很像。
他半条腿横进来,膝盖抵着车垫,手扶着车顶,“醒了?”
“我在找我外套。”戚钰甚至挪动位置,看是不是被自己压在屁股下了。
她身上那件毛衣松松垮垮,根本挡不住白润的皮肤。
周舒禾钻进车内,长臂一伸,就将她的衣服从副驾驶底下拽了出来。
他的胳膊挡在戚钰身后,带有男人特有的气息。
接着外套落在她肩膀上上,宽大修长的手在她视线内转瞬即逝。
戚钰揉了揉眼睛,“几点了?”
周舒禾也不知道,只告诉她,“我今晚不回去,你想回去的话,自己开车或者让小何送你。”
戚钰还没想好,先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忽然起火了?”
“不清楚具体原因。”周舒禾道,“大致推断是照明线路出现了问题。”
这里会定期检查,发生意外也属小概率事件,好在事故发生在白天,发现得及时,只存在部分经济损失。
戚钰睡了这么久,也不困了,回去反而会不安,便说留在这里陪他。
-
凌晨三点,周舒禾终于忙完。
戚钰在车上开了一盏灯,半张脸藏匿在黑暗里,而另外半张脸,笔尖勾勒过似的清晰,转折的线条接近完美。
周舒禾拉开车门,没有上车的意思,低眸看着她。
戚钰放下手机,上半身朝他靠近,皮肤如同蒙上一层珠光,光滑莹润。。
“想不想看星星?”他毫不遮掩地盯着她。
漫天的星,像珠宝织成的网,笼罩着黑幕,闪烁不停。
戚钰麻利地下了车,凉风簌簌,她抱着胳膊,站在原地抬起了头。
这里的星星比古城里的,更近,更亮。
身后传来响声,她一看,是周舒禾在支帐篷。
周围有风,柳树在这个季节枝条已经变得光溜,但密集地垂落下来,正好营造了温暖舒适的空间,底下的土壤不硬不软,钉子很容易捶打进去。
周舒禾撩起了袖子,筋络从袖口蜿蜒下来,覆盖住手背,与肌肉交织在一起。
戚钰手里提着灯,看他的动作,意识到他比两年前要更有力量,也更成熟。
她忍不住用指尖去贴他的手背。
“冷的话就先进去。”
“里边也冷。”
“那你说,哪里不冷?”
戚钰将指尖塞进他的袖子,“这样就不冷了。”
趁机捏了把周舒禾的肌肉,他手头上动作还没完,也就暂且没理睬他,等帐篷支好,周舒禾将她摁在里面,一只手伸进她的毛衣下摆,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语气却十分平淡,“痒吗?”
她腰侧有一处格外敏感。
戚钰用牙齿轻咬他的掌心,周舒禾不顾她的反抗,依旧用指尖掐着那侧。
可戚钰咬了他一口,而他恰巧摸到一处凸起。
“这是什么?”
戚钰撑起身,干脆用手背去冰他脖子,“小气。”
周舒禾没被她转移注意力,“你腰上是什么?”
戚钰笑着和他说,“你小叔的习惯你忘啦?”
周舒禾低头看着她,她笑得平和,笑得毫无芥蒂,又有些刺目。
“我小叔只是喜欢玩玩,不至于下这么重手。”周舒禾能明显感受到,那是刀痕,再者从周修明房间里出来的戚钰他见过,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哦,那是我记错了。”戚钰下巴靠在他肩上,“可能是有一次,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吧。”
又怕周舒禾追问,她道,“我闲着无聊干了很多事,擦伤碰撞经常发生,怎么弄的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周舒禾莫名有些烦躁,她向他展露许多东西,却从未向他展示过缘由。
戚钰身上藏着秘密。
可她不说,周舒禾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深入了解。
她有秘密又怎么样,他不是非得知道。
“说起你小叔。”戚钰缓缓道,“我想到他说的一句话。”
“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他说过,死后的人会化作一颗星星,在天上庇佑心心念念的人。”
周修明喜欢极限运动,追求肾上腺素飙升。
每隔半年,他就要去北欧滑一次雪,戚钰没有跟去那次,就出了意外。
她真恨周修明为什么不干脆死了。
等她赶过去,周修明躺在床上,腿上缠着纱布。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着看她,“你不来的话,我这腿是好不了了。”
“我来了,你腿也没见好。”
“我心肝丢了,自然好不了。”周修明朝她敞开怀抱,“别闹脾气了,过来。”
戚钰小心翼翼地躺过去,离他有些距离,却被他扯了把腰,直接撞他胸膛上。
“许教练死了。”她目光低落。
“嗯。”周修明鼻尖落在她颈间,“当时他欠债,妻离子散,还得罪了很多人,是我捞回来。”
“这些年他改过自新。”
“有点可惜。”
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久了,对于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也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自私、傲慢,充斥着她的全部。
她和许教练不熟。
可周修明觉得她害怕,抚摸着她的肩,温声道,“死后的人会化作一颗星星,庇佑心心念念的人,许教练会庇佑我们的。”
戚钰问道,“那如果我死了呢?”
“嗯?别说这种傻话。”
“但如果非要论的话,你或许会庇佑所有人,唯独没有我吧。”
“也不是非得没有你。”
周修明咬住她的肩头,“别痴心妄想”
没想到先死的人是周修明,戚钰想了想,“他那么自私,应该不会庇佑任何一个人。”
周舒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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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
戚钰:“谁?”
“十年前,他生命里那个女人吧。”周舒禾很想从戚钰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却见她毫无波澜。
“也是。”戚钰呢喃,“他念念不忘。”
她都知道,却毫无怨言。
周舒禾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这回戚钰惊慌失措,像从前那样,只会抓着他的袖子,跟着他的节奏来。
-
周舒禾做了个梦。
梦里艳阳高照,地面上蜿蜿蜒蜒的橙红色线条,一会儿腾空燃起蓝焰,一会儿流动起来,深得有些发黑,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散发着腥味。
再过一会儿,戚钰躺在他面前,浑身赤裸着,可不见一处白皙的皮肤,她裹着身子的黑发下不断有血迹蔓延出来,贯穿她全身,汇聚在她的腰侧,那朵绽开的玫瑰。
周舒禾面目狰狞,他看不清戚钰的脸,她好像全被黑色发丝挡住,只有尖锐的下巴露了出来,
周舒禾伸出手,想要拨开她的头发,触碰到细软的时候,头发变成一条条小蛇,往他指尖缠绕上去,往他指甲里、皮肤里钻。
一阵刺痛。
周舒禾睁开眼,入目便是戚钰鲜丽明亮的五官,长睫搭落在雪白的皮肤上,不住颤动。
绞痛的心脏回归平息,周舒禾掌心一翻,将细小的虫子摁死在了帐篷上。
外面的光线越来越强,戚钰不住往他怀里钻,以躲避日光。
托戚钰的福,周舒禾难得一次睡这么长时间。
-
周舒禾请所有人在县城里吃了顿饭,他让戚钰先去,给他留个位置,他另外还有事。
桌上的菜很多,饿了大半天,戚钰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在周舒禾回来之前,就吃完了一碗饭。
等所有人吃完了,周舒禾才回来,坐在戚钰身边,拆开筷子。
-
回到房间内,戚钰当着周舒禾的面,掰开了一粒药,面不改色地吞下去。
“上次没吃?”他靠着门框,注视着她。
“我吃辣不疼了舒禾。”戚钰无可奈何看着他,“上次你就弄错了。”
周舒禾笑了,“我弄错了?”
“是啊。”戚钰定定地看着他,她变了,回不到从前,对于改变了的东西,现在才是对的,从前不是。
“那现在是?”
“将错就错。”
药有点苦,戚钰又喝了口水,随后看向他的目光松弛许多,“骗你的,吃得太饱了。”
周舒禾抽身离去,他没随手关门,戚钰也就一直站在桌前等他。
一股刺鼻的味道转来,戚钰转身,便看到他手里拿着个瓶子,里面辣椒红得发艳。
“不是骗我?”周舒禾将辣椒放在她手边,“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能吃。”
接着他声音又软和几分,“实在吃不了的话,也可以直接和我说。”
他给了她两个选择。
他每次都这样,让她自己选,然后让她选到最糟糕的结果上去。
她选择吃下辣椒。
很显然这不是她能承受的辣度,一瞬间,像是有针往鼻子眼睛里扎,她睁不开眼,眼泪却清晰而出。
周舒禾大拇指抚过她的眼下,“这不是不能吃?”
戚钰睁开眼,双目通红,忽地向前咬上他的唇。
既然周舒禾自始至终没有给她两个选择,那她只好将他拉下水。
28. chapter 28
火灾发生后,拍摄计划不得不改变。
地处偏远,衣服寄过来还需要时间,除去没拍完的外景,模特这边恐怕是不得不停滞了。
接下来是休整几天,再重新规划棚内拍摄,还是直接进入PlanB,戚钰没想清楚,干脆给大家放了个假。
她收工回来,房间里漆黑一团,带有若有若无的柑橘香。
肩上的包很重,戚钰侧过背,先将包放在椅子上,再转身去开灯。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开关的那一刻,身后骤然传来声响,床因为被碾压发出一声“嘎吱”,与衣料与被子摩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她今天将头发全部扎了起来,盘在脑后,又因为热,脱掉了外套,肩背形状完完全全袒露出来,听到动静的那一刻,她下意识耸动肩膀。
——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
床上,周舒禾意味不明的笑声传来,“害怕的话,为什么不逃?”
“害怕是本能。”戚钰转过身,靠着墙,在茫茫黑暗中与他对视,“不逃因为知道是你。”
“是我就不用逃了?”
“你的话,我不担心。”
“为什么?”
“你又不会对我做什么。”
她说着,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日光穿透进来。
周舒禾侧首避光,神情全部藏在阴影里。
“你想得倒好。”
戚钰回过头,站在他身前,帮他挡了下光,长睫垂落,“当然,你想对我做些什么,我也不会逃的。”
-
周舒禾将她拉进怀里的时候,她僵硬了一下,但他似乎只是想从背后抱着她,一只手裹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掌心恰巧落在那朵玫瑰的位置,若有若无地,用指尖勾勒。
她像是嵌入他胸膛里,他的每一寸温度都渡进她的身体,两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片刻后,他沉沉睡去,戚钰整个人紧绷又发烫。
-
周舒禾的床整洁平坦,甚至没有一丝褶皱。
整个屋子里充斥着精油和药物的味道,黑胶唱片机流淌出舒缓的音乐。
他站在阳台,点燃了支香烟。
头顶上的灯光聚集了不少蚊子,正巧有一只落在他手背上,吃饱喝足不愿动弹,下一瞬,猩红吞噬了蚊子大半个身体,发出刺啦烧焦的声音。
与此同时,灼热与他手背上的皮肤,毫米之隔。
他掐灭烟,回到屋内洗手。
水珠冲开烟灰,却带不走那一抹淡红。
他第一次失眠的时候,精通心理学的朋友告诉他,消灭不安源,或许可以解决这一问题,毕竟他不是一开始就这样。
于是周舒禾烫死了那只蚊子。
他又出门拿来杀虫剂,往灯泡上一喷,蚊子尸体落了一地,在暗光里,不大清晰。
他关上阳台,回到房间,眼底清醒如常。
周舒禾上一次长时间失眠,是和戚钰分手前一个月。
或者说,他带戚钰见过周修明后的一个月里。
周舒禾最喜欢看的灾难片里,灾难发生时的人们或许会坦然接受,但灾难发生前,即便丧失求生意识的人,也会陷入无穷无尽的焦躁与不安。
他不在乎戚钰是否会选择与别人在一起,这是他一开始就预想过的结果,只是真正面临这一刻,他反倒有些不认识自己。
早在两个月前,戚钰和他提过分手,他没同意,甚至一反常态,对她近乎偏执。
周舒禾以为,提分手的那个人不应该是她。
她卑劣、自私,凭什么她是先放手那一个?
可戚钰看他的目光不似从前。
周舒禾觉得这段关系,的确该断了。
她想找下家,他就带她去见了她小叔。
周舒禾不信她真有这个胆子。
可没有他小叔,还会有其他人。
他找来望港戚钰大抵看得上的人信息,然后一个一个排除。
或许是巧合,在他排除之后,总能有人告诉他戚钰与他瞧不上的人谈笑风生。
她的标准似乎也没那么高。
意味着谁都可以。
周舒禾在想她为何能如此。
他始终痛恨的是戚钰和什么人在一起都能接受,却从没后悔过与她分手。
就像他从小就知道父母一定会离开自己,他们是丁克主义,有个孩子只是意外,如果不是爷爷管束,他们甚至不会陪他度过童年。
可周舒禾想不到,他们会被人陷害,从而逃亡国外,然后重新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各自的孩子。
和戚钰在一起那天,他就提醒自己,他们一定会分手,那分手之前陷得太深也就没必要了。
对于喜欢的东西,从遇见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割舍。
-
一个月之后,戚钰挑不到合适的人结婚,他也会帮她挑一个。
但现在,周舒禾给她发了个消息过去。
戚钰给韩延他们放了一天假,自己也松弛下来,凌晨三点,她还在回味小时候很喜欢看的一部动画片。
别人的安全屋或许是一个地方又或是什么物件,但她向来只是一部动画片,又或是一首歌。
不属于她的东西,才留得住。
收到周舒禾的微信,戚钰关掉动画片,从床上爬起来,换了件厚实点的睡衣,特别是裤子,她换了条棉裤。
周舒禾有她房间的房卡,不用戚钰开门,他就进来了。
他穿着纯黑色的睡衣,眉目凌厉,坐在那儿,不近人情。
戚钰让他下楼,就是觉得自己上去,让她像个主动上门陪睡的。
可现在明明来陪睡的人是周舒禾,她还是有些胆怯。
“不是说窝在被子里不想动?”周舒禾看着她的背影。
“我总得准备准备。”
周舒禾原本就没这个意思,“我就抱着你。”
“不是这个准备。”戚钰扣好衣服后,上了床,撑着胳膊在他面前,眉眼如画,“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
-
戚钰从小一个人睡,对于有人从背后抱着她,有着天然的排斥。
几年下来,也习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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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下意识踢人。
周修明被她误伤后,会贴在她耳边说记下这一笔,怎么还,她自己好好想想。
因而戚钰睡在他身侧,从来都不敢睡得很沉,生怕弄到他。
从前和周舒禾,她会小心翼翼,曲起自己的腿,或者让他将自己的腿夹紧。
她上床之后就把灯关掉了,周舒禾一把拉下她,先是安抚性吻了吻她的耳垂,随后按住了她的大腿,往自己的方向带。
被子里,周舒禾将她腿夹住那一刻,她浑身就动弹不得了。
“你松一松。”她咬着唇道。
周舒禾没忘记曾经被她一脚踢到医院过,“不行。”
“可这样我睡不着。”
周舒禾:“好。”
身后倏忽一松,戚钰有些诧异,转头一看,却见他从床头拿了条她的腰带过来,目光晦暗,“那就捆起来吧。”
戚钰心脏一颤,抢过腰带,直接扔地上去,然后抱紧周舒禾,“那就这样睡吧。”
“你抱着我,哥哥。”她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周舒禾将她有些激烈的反应敛入眼底,没说什么。
窗帘密不透风,但日光还是通过缝隙,钻进来,像根长箭一样,刺透房间里的静谧。
即便换了条裤子,身后传来的触感,戚钰也并不感到陌生。
可她现在一动不能动,想在他怀里翻个身都不行。
她稍稍转头,能触碰到的地方只有他的下巴以及颈部。
于是戚钰又用牙齿又用舌,想将他弄醒。
他醒了,抵着戚钰的东西也越发清晰。
“故意的?”周舒禾喉结滚动。
这几天她拿着喇叭调度,昨天还好,睡了一晚,反倒彻底说不出话来。
她干脆沉默。
周舒禾握住她的手,“帮我。”
-
他离开后,戚钰的掌心还微微发烫。
接下来几天,他都会睡在她这儿,然后清晨洗个澡之后离开,戚钰问他多久没有过女人,周舒禾不愿意回答,就捂着她的嘴,逼着她来了一次又一次。
事后,他总会温柔地吻她,戚钰懒得动弹。
某天清晨,周舒禾睁开眼,身侧已经空荡,甚至没有了温度。
他有些头疼,起身拿过手机,便看到戚钰给他发的消息。
【我出门啦,和小伙伴们找了个村子拍摄,和村民同吃同住,为期一周】
周舒禾问:【在哪?】
戚钰发来地址,距离这里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
拍摄结束后,她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儿。
除了刚来那几日,她再也没提过她向他的请求。
周舒禾怀疑她是否已经找到适合的人,但这么多天,他看在眼里,她并没有和其他能帮上她的人接触过,除了他。
周舒禾在她床上坐了会儿,意识到今早并没有听到太大动静。
行李是她昨晚就收拾好的。
她的把戏,周舒禾一眼就看穿。
可是否要自投罗网,他不清楚。
29. chapter 29
山区的夜里温度更低,炕上却十分火热,戚钰睡不习惯,裹着被子太热,踢掉被子又太冷,一直睡不着。
不得不说,前几日,也是她睡眠状态最好的时候。
这里信号也不大好,戚钰把手机放在一边,想方设法催眠自己。
她半睡半醒的时候,手机连着桌子一起震。
爬起来查看消息,是摄影师团队中的姜柠给她发的。
戚钰从床尾拿上衣服,换好鞋子,就出了门。
-
姜柠拉开了裤腿,用棉签蘸了酒精涂在伤口处,但这里没有其他清理伤口的工具,避免感染,还是得去趟医院。
戚钰蹲下来看了眼她被咬伤的地方,已经开始红肿,“疼吗?”
“有点。”
姜柠外出拍摄被毒虫叮咬是常有的事,但这次蜱虫钻到皮肤里面去了,她没留心,直接用指甲将虫子掐死,结果到晚上越来越痛,这才给戚钰发消息。
“我老家那边经常有人因为被蜱虫咬了感染去世的。”戚钰用手机照着伤口仔细观察,“不是吓你,得去医院处理一下。”
她说着起身,联系村主任,问有没有这个点能帮忙开车的,夜里太黑,这里地形复杂,她没这个胆子。
姜柠不逞强,听戚钰的安排。
“村主任说他儿子还没睡,能送我们到镇上卫生院去,天亮了再给我们联系车到市医院。”戚钰去给她拿外套,“这里不好开车,我们先去村口。”
姜柠瘸着腿跟上她。
这里海拔四千多,越靠近天空的地方,越能感受到自然的神性,譬如黑暗中依旧显现的积雪,以及近乎坠落的明星,还有灯泡似的眼睛。
戚钰被吓了一跳,但不敢出声,并且打手势让姜柠后退。
就在她转身想要跑的那一刻,不远处的车打开了照明灯,酷似狼的狗暴露无遗,直接蹦向了黑暗里。
戚钰望去,车内的灯也亮了,车里却空空如也。
额头倏忽被人轻轻敲了一下,低沉的嗓音就从她前方传来,“胆子这么小还敢走夜路。”
她蓦地睁大了眼,“你怎么在这?”
在这么显而易见的情况下,周舒禾不会编造一些极其容易被戳穿的谎言,而是明明白白道,“想你了不行?”
别人说这话或许会油腻,但周舒禾不会,于他而言,想了就是想了,没有其他含义。
好似有电流从指尖传到心底,戚钰靠近他,握住他的手,和他讲明情况。
她说得磕磕绊绊,周舒禾在她还没说完时,就看了眼姜柠,示意她先上车,随后反握住戚钰的手,“我的宝宝,真是尽职尽责”
-
去往市医院的路果然很陡峭,好在周舒禾车技很不错,戚钰系好安全带,还能勉强阖上眼睡会儿。
她醒来时,周舒禾已经驶到主道上去,路面平坦不少。
她再次缓缓睡去。
早上四五点的医院一样安静无声,小地方,戚钰带着姜柠很快进了诊室,医生做了处理后,说不放心的话可以住院观察几天,潜伏期过了之后再出院。
姜柠不愿意,担心耽误拍摄进度。
“那行吧,天亮了我们就回去。”
姜柠露出诧异的目光。
“以为我会劝你?”戚钰就知道她只是装装样子,谁想外出忙活一整天,而不是舒舒服服在床上躺一天。
“师父说你心思深沉。”姜柠咽了口水,“其实我觉得你挺直来直往的。”
“其实我挺笨的。”戚钰回想自己这些年屡屡被戳穿的把戏,“但你师父好像更笨。”
-
最后还是让姜柠在医院住三天,其他人工作量变大,戚钰给他们加工资。
姜柠是白梦瑶手下最得宠的,她过几日要来,戚钰怕得罪她,想着行事要更稳妥一些。
戚钰和周舒禾坐在医院的走廊里。
他来找她之前,也未曾入睡,来到她身边后,困意排山倒海而来。
戚钰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让他靠在自己肩上,颈间是独属于他的温度。
身后太阳穿透云层而出,被窗户稀释,只剩下一层薄光,打在戚钰白皙的脸颊上,绒毛清晰可见。
她的肩膀其实很硌人,周舒禾睡了一刻钟就醒来了。
戚钰感觉到肩上一松,却还是在日光越来越烈的时候,替他遮住了眼睛。
医院熙来攘往。
大多数人风尘仆仆,体面和尊严,在这里似乎都降到最低。
戚钰道,“我想过,如果当初我没有跟着我的小姨来到望港,或许就会在小县城里长大成人,结婚生子,成为芸芸众生。”
周舒禾起身,“我们本来就是。”
戚钰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是。”
-
戚钰原以为周舒禾来看看她就走,结果她忙完回来,还没进屋,直接闻到一股呛鼻的味道。
她前脚进门,后脚周舒禾就端着饭菜进了来。
戚钰愣了愣,随后收拾桌子,给他腾出地方。
“我做的,尝尝。”
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椅子,戚钰便把桌子挪了挪,她坐在炕上。
周舒禾坐在椅子上需要收着腿,说不出的窘促。
戚钰在炕上伸手一摸,被子底下是他的包,“你打算在这待几天?”
“先吃饭。”周舒禾递过去筷子。
戚钰不解,但也没多说什么。
村子里的菜她吃不习惯,每日要么是速食,要么拆人大老远打包回来。
桌子上原该出现的泡面,被周舒禾的三菜一汤替代,当然菜是最基础的菜式,汤是紫菜汤。
“我想了想,从最简单的做起,应该不会出错。”
戚钰尝了尝,味道能和饭店里的不相上下,相比一月前他做的来说,堪称突飞猛进。
一般来说,周舒禾想做的事情,不会不成功,小到琐事,大到要事。
就是他似乎忘记煮米饭。
“我问过了,这家人的米饭发了霉,不能吃,他们煮了面,你需要的话,我去给你端过来。”
只是周舒禾记得,戚钰不怎么吃面食。
“那我煮个泡面吧。”大抵是特意迎合她从前的口味,周舒禾的菜有些清淡。
“哦。”
那是从前,现在的戚钰几乎没有禁忌,她不再需要严格的身材关系。
“还有最后两包,你要吗?”戚钰小心翼翼问。
周舒禾头也不抬,“不吃。”
戚钰就知道,这类食物在他眼里应该算垃圾食品,类似薯片,她以前在他面前吃,他也不理不睬。
她将泡面料包都扔了,只留下面饼,从烧水壶里倒出水来,将面饼煮软后,舀了勺紫菜汤在自己碗里,再将面夹进去。
她吃得很香,周舒禾突发奇想,“尝一口。”
戚钰:“那我帮你再去煮一包。”
“不用。”周舒禾就是想尝尝是什么味道,小时候他的饮食被爷爷管得很严,很多食物这些年就直接被他划出食谱。
戚钰给他夹了一点过去,然后期待地问他,“怎么样?”
周舒禾其实没尝出什么特别来,见她溜圆的眸里闪着碎光,也就点了点头。
在他低头的时候,戚钰发现从他发间蔓延出来的一点红,心虚顿时从她心底上涌。
-
离开市医院的时候,顺路在药店里买了些药膏和抗生素,戚钰整理好了用一个盒子装着,放在床头柜里。
她拿着盒子起身的时候,周舒禾顺势将她拉到自己腿上,稍微弯了下身子。
戚钰抹了药膏在指尖,另一只手拨开他的头发。
涂完后,她吹了两口气。
“我阿婆说,这样会好得快一点。”
“都不如你精进一下开车技术。”
“舒禾你真是油盐不进。”戚钰拿纸揩了揩指尖。
其实她也不信,只是有些人说的东西,会让人天然有信任感,比如说她阿婆。
再比如说,周舒禾。
她将药膏拧好盖子,想从周舒禾身上起来。
木门乍然开了,发出摩擦声。
韩延从外头冲进来,兴致勃勃,“戚姐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一些零食。”
戚钰浑身一僵,在周舒禾怀里有些抬不起头。
韩延与周舒禾对视一眼,跑掉了。
“他这是在,追求你?”同事之间分享零食算不了什么,可周舒禾就是这般敏锐。
戚钰觉得有些尴尬,声音在周舒禾怀里发闷,“差不多吧。”
“你看得上?”周舒禾忽地发笑。
韩延姑且算得上个初出茅庐的穷小子,白梦瑶精挑细选出来,好掌控的。
“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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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得上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看上了。”
“我拒绝过他。”戚钰道。
周舒禾目光缓和下来。
-
夜里。
周舒禾睡在外侧,还是将戚钰牢牢抱在怀中。
许是他做了噩梦,唇色有些发白,戚钰得以喘息,从他怀里挪出分毫。
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明亮,戚钰从被子里伸出条手臂,摸了过来。
她看着来电显示的联系人,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
华哲觉得,周舒禾最近很反常,隔三差五不见人,晚上也不在房间里。
他大抵知道缘由。
连着两天,他将机票钱打给对方,让人尽快赶来。
然后一进房间,看着床上搔首弄姿的女人,他顿时没了兴趣。
可能是太过主动的,他反倒有些反感。
于是他又在网上找了两个,先开视频聊聊,看看脸。
华哲边看边想,这个长得像,这个不像。
等聊完几个,他意识到不对劲。
或者说他准确意识到,不是那些女人勾不起他的兴趣,而是最近能勾起他兴趣的,只有一个人。
一对比,替代品都要逊色很多。
当初因为戚钰的周舒禾,他断过一次自己的心思,这次也一样。
于是他选在深夜,给周舒禾拨过去电话。
他不在房间,身边人会是谁,可想而知。
电话接通了,戚钰低软温和的声音传来,“他睡了,有什么事?”
华哲握紧了手机,没出声。
“是不是打错了?”戚钰呢喃,“那我挂了,让他明天早上回拨给你。”
她话只说完一半,接着手机似是跌落,发出与木头碰撞的声音,却并没有挂断。
华哲将听筒靠近自己耳边。
他觉得自己像是偷窥者,窥探着那一角。
平日里对她强硬甚至恶语相加的人,此刻发出淡淡的喘息声,以及抗拒与迎合混杂在一起的嘤咛,娇柔婉转。
戚钰远比他想的还要动人。
不知何时,电话挂断了,华哲在原地站了会儿。
想到什么,他给童茗拨过去一个电话。
他的父亲在外严肃端正,私下却是浪荡不羁的性子,他的母亲年老色衰的时候,就亲手将自己的妹妹送到了丈夫的床上。
上流社会向来是如此不堪。
只是对于周舒禾,华哲有些胆怯。
却又有着隐隐的兴奋。
-
戚钰接过电话之后,对面迟迟不出声。
在她看来,深夜电话一般很紧急,也不敢随意挂断,只是等着。
周舒禾睁开眼,便是看见她无比艰辛扶着墙,却舍不得挂断电话。
他一把将她拽了下来,戚钰一个没拿稳,手机直接跌落,卡在床缝里。
他不断低吻她,又或是□□她的脖子,听她发出的声音。
戚钰伸手去找手机,却被他扣住,抵在墙上。
“谁?”他问。
戚钰猛吸几口气,“华哲。”
周舒禾将她的下巴拨回来,仔仔细细观察她这张清丽的脸,“华哲喜欢的并不是你这种类型。”
戚钰红唇轻启,“我要他喜欢干什么?”
“但他怎么这么多年对你念念不忘。”周舒禾指尖抚过她的唇,“这张脸,太会招人。”
戚钰眼底流露出不可置信。
周舒禾将她的神情揽入眼底。
“想到要去勾引他了?”他边道边咬着她的耳垂,“他私生活不干净,家里情况也很复杂,不许去。”
“不是。”戚钰撇了撇头,事已至此,她不知从何开口。
她干脆重重咬了下周舒禾的肩,然后从他臂下钻出去,撑着冰凉的地板找手机。
周舒禾冷眼看着她。
手机掉在了床底下,戚钰松了口气,至少华哲没听到后半段,不过前半段也……她脚趾抠地了。
主要她对华哲一点不感兴趣,一旦越线,她只会觉得窘迫。
“难道还要把电话打回去。”她光着脚,周舒禾沉了呼吸。
“都说了不是。”
戚钰确认电话挂断了,将手机屏幕对准他,“舒禾,这是你的手机。”
“……”
30. chapter 30
夜色微凉。
周舒禾披上外套,在外面打了半个小时电话。
明天还有拍摄,戚钰困了,也就先睡了。
-
像戚钰这种天赋异禀的是极少数。
大多数素人在镜头面前都会紧绷不自在,拍摄之前进行调教是必要步骤。
戚钰先是让她们和环境熟悉一下,然后安排人在暗处进行偷拍,如果角度光线合适,人物状态也不错,偷拍会有意外之喜,还能提升她们的自信心。
看,随便一拍都能出效果。
这是戚钰的小技巧。
不过今天有个藏族小女孩的状态始终不对劲,戚钰蹲下身和她聊了一会儿,随后找到夏夏,让她帮个忙。
过了一会儿,夏夏回来了,抱了只羊羔回来。
“你看,没丢呢。”小女孩心心念念自己的小羊,担心她不在,小羊还不认识路,在草场上走丢。
安抚好小女孩,便进入拍摄。
没想到的是,雪白的羊羔与黑色石岩相称,如同在贫瘠里炸开朵花,增加了画面质感与张力。
见成片不错,戚钰撤出来,拉住夏夏,“你这羊从哪里抱过来的?”
夏夏实话实说,“随便找户人家抱的。”
她这算是歪打正着,抱了只差不多的回来。
现场拍摄有序进行,戚钰确保她存了自己电话号码,就亲自开车去小女孩家里所在的村落,查看她的小羊还在不在。
羊羔还在,女孩的妈妈听说这件事后,哭笑不得,干脆让戚钰把羊抱过去。
车程不远,小羊在车上也不哭不闹,回到拍摄现场后,戚钰松了口气,带着羊从车上下来。
夏夏一把将她拦住,“完了完了,人家要知道我是个大骗子了。”
“等拍完,我们偷偷调换一下。”戚钰哪里想到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要干这种事。
中场休息的时候,小女孩半步不离身边的羊羔,怕她发现端倪,戚钰干脆站远些。
韩延过来喝水,以为她穿了件皮草,“戚姐你不热吗?”
戚钰瞪了他一眼。
“原来戚姐也会摸鱼。”韩延凑上来,“让我也摸摸。”
戚钰无力解释,也没阻拦他摸小羊脑袋。
她抬起眼,视线里陡然出现道熟悉的身影,挺拔高挑,宽肩窄腰,不是周舒禾是谁。
她侧了下身,避了避韩延。
然而就在韩延与她拉开距离那一刻,一直盘旋在上空的鹰骤然俯冲下来,目标是戚钰怀中。
周舒禾察觉到异样,立即大喊一声“蹲下”。
耳畔一阵风袭来,戚钰意识到那句话是对着她说的。
人的速度自然无法对抗鹰类,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大臂上一沉。
好在周舒禾及时吸引了鹰的注意力,这里的鹰还算亲人,只有刺啦一声,戚钰的衣服被抓破了。
羊羔在她怀里颤颤巍巍地叫,她明白了鹰攻击她的原因,跑向屋檐下。
周舒禾放下驱赶鹰的工具,将她抱在怀里,一只手将羊羔从她怀中拽出来,转交给其他人,
另一只手扯开她被撕开的袖子,确保她没有受伤。
“我没事。”戚钰一身冷汗,在他怀里没了力气。
周舒禾安抚性地拍打她的背,没说话。
韩延奔过来,“没事吧?”
周舒禾扫了他一眼。
戚钰不想别人担心她,说道,“没有,就是吓着了。”
周舒禾拉开她衣服拉链,指尖抵在她颈间动脉的位置,“的确,心跳得很快。”
“别……”戚钰没脸见人,脑袋低在他胸膛里。
韩延瞥过两人的亲密,转移话题道,“戚姐,我刚刚想拍你来着,正好拍到一张,你想不想看?”
“你待会儿拷出来发我吧。”戚钰淡淡道。
周舒禾反倒这时候不以为然,“看看。”
戚钰摸不懂他的心思,随声附和,“那看看吧。”
韩延展开显示器,给他们看看。
画面里,戚钰皮肤白皙,与羊羔相差无几,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因为掀起的发丝遮掩一半,只有湿漉漉的一双眼直击灵魂,通体漆黑的鹰从她头顶掠过,只有爪子伸下来,被撕裂的衣服底下,是洁白无瑕的皮肤,与黝黑的鹰爪,不过咫尺之遥。
给他们看完,韩延道,“我先回去了。”
“拍得不错。”周舒禾给予适当的夸赞,两人关系缓和,戚钰松了口气,接着就听见他道,“请发给我一份,我想设成屏保。”
周舒禾的屏保是一只银灰色的蝴蝶,他用了很多年,戚钰觉得他就是膈应一下韩延,不见得真会换。
韩延果然哽塞了一下,匆忙离开。
戚钰也很喜欢这张照片,开了个玩笑,“玩命在拍照。”
周舒禾回想刚才相片迎面而来的冲击,戚钰太白了,任何其他颜色出现在她身上都是一种“侵犯”,更别说深黑色的鹰。
如若她被抓伤,血珠溢出来……
周舒禾想到那个梦。
-
拍摄结束后,戚钰就回到借住的屋子里,想赶紧换衣服洗澡。
屋子里有单独的厕所和浴室,条件并不算太差,即便浴室里的灯坏了,戚钰也没什么怨言。
外套被她脱在外面,周舒禾看了眼,破开的洞应该是补不好了,戚钰也不喜欢穿有瑕疵的衣服,便直接帮她扔了。
浴室里传来水声,却始终没有光亮透出来,周舒禾起身去敲了下门,“没灯?”
戚钰在里面“嗯”了一声。
热水器烧出来的水不好控制温度,要么凉了要么热了,戚钰在略微有些凉的水里发着抖。
她的声音颤颤巍巍,周舒禾打开手机手电筒,透过木门门缝照了进去。
丝丝缕缕地穿透进来,打在戚钰的皮肤上,她连忙用手臂将缝隙挡住,“不用了……我洗澡慢,你别举着。”
周舒禾不知道她在倔强什么,拿胶布把手机黏门板上,直接离开了。
没听到门外动静后,戚钰才挪开自己的手。
她指甲从脊背滑到腰侧,没有一处是完全平坦的,身前的情况还要糟糕许多,或许有些地方在黑暗中摸不出痕迹,但戚钰照过镜子。
很难看。
心底一沉又一沉。
她伸出手,还是将光源处挡住了。
那是周舒禾的手机。
她本以为这些伤痕会成为她的利器,可戚钰看了,只觉得,好难看。
周舒禾大概也会觉得难看。
不具有美感的东西,只会让人厌恶,所以周修明逐渐对她失去兴趣。
男人都这样,戚钰不敢赌。
水停了。
她换上睡衣出来。
这里隔音效果很差,周舒禾脱去衣服的声音,她都听得一清二楚,随后他打开热水器,水流淌过他身体的每个部位,滴落在瓷实的地板。
哗哗啦啦的声音,戚钰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炕上很硬,周舒禾躺上来时,她还没有知觉。
直到他灼热的呼吸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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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颈间,握着她腰的手异于平日的温度,戚钰猛然睁开眼。
她转过身,周舒禾低眸看着她,眼底的欲望毫不遮掩。
戚钰假装没有捕捉到,避开他的目光,“今天吓死我了……”
周舒禾直接开始吻她,“那就做点其他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知道怎样周舒禾会厌恶她,于是主动献上自己的唇,含苞待放的花朵瞬间绽放,还主动送上自己珍藏的香蜜。
周舒禾暗了眸,却没停下。
戚钰意识到不对,照这样下去,主动的那人反倒像是她。
周舒禾的结缔似乎在逐渐消磨。
她咬了下他的舌尖。
周舒禾目光恢复清明,“什么意思?”
戚钰大脑飞速运转,扯了个理由,“没套。”
“那就直接she进去。”周舒禾抚摸着她额间的碎发,“我想过了,你要脱身,现在的周家我不稀罕,最好的办法就是你生下我的孩子,孩子由谁抚养都可以,反正只是个工具。”
戚钰浑身冰冷,可冷静下来后,她意识到周舒禾这番话是故意的。
如果他仍旧不想入局,她也无法继承遗产,那她是否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周舒禾也说过,如若他的婚姻和孩子只是利益的产物,那他宁愿一辈子无妻无子。
他不过是试探,即便她应承下来,也不会成为现实。
可她不能,因为周舒禾不了解现在的她。
她也并不认为,周舒禾对她的喜欢,可以将这些视若无物。
怎么抉择。
戚钰想了想,钻进了被子里。
片刻后,周舒禾将她揪了出来,额上青筋跳动。
“你脏不脏?”他声音都有些发哑。
戚钰舔/弄了一下下唇,“脏。”
周舒禾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目光里满是怒火,他很少这样,也从未这样过。
戚钰心脏跳得很快,却竭力让自己的目光归于平淡,“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在你之后,我还有过一个男人。”
“我可以熟练地朝人索吻,也可以主动去做一些事情。”她冷冷笑道,“或许今晚发展下去,会有更多的惊喜。”
“可我还是我,舒禾。”
“我不会消灭曾经的我。”她凝望着他,“可现在的我就是如此。”
周舒禾眼底有些泛红,声音近乎从喉底发出来,“那你有本事让我看看,现在的你是怎么样。”
“我没本事。”戚钰撇开脸。
“你以为你藏了那么多秘密。”周舒禾低哑道,“我感觉不出来。”
或许旁人感受不到,可周舒禾清楚,她变了许多。
周修明给了她很多物质上的东西,也比他更会给他撑腰,那是他在女人面前耍威风常用的把戏。
可戚钰非但没有恃宠而骄,反倒成熟稳重许多。
她以前很爱笑,现在却没有一个笑容是真心。
戚钰这些年的经历,或许并不是他所看到的这样。
“不是秘密啊舒禾。”戚钰在他耳畔道,“只是有时候,人只会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
其实周舒禾看到哪些,她也不清楚。
只是他大抵认为,她对周修明许过真心。
她没有对任何一个自己有过心思的男人付出过真心,除了周舒禾。
可似乎在他还没察觉的时候,就消磨殆尽了。
“所以,你现在,想让我看到什么?”
看到什么?
戚钰也早就迷茫。
31. chapter 31
阴雨绵绵,湿意透过薄窗侵入屋内。
身侧空空如也,戚钰手脚有些冰凉,没有能靠近的地方。
天微亮时,周舒禾便离开了。
戚钰洗漱好出门,在村口也没有看到他那辆越野。
她转头时,撞上韩延投来的目光,随后抿了下唇,撇开眼,“今天天气不太好。”
“嗯。”韩延递过早餐给她,“注意保暖,这雨,还要下好几天呢。”
-
周舒禾回到夜阑后,将酒馆打扫了一遍,忙活完一通,看见养的橘猫已经变成了蓝猫,便抓着它去洗澡。
他戴了手套,小腿却被抓伤了。
把猫洗干净后,他就上楼拿了指甲剪,还没动手,猫就跑得无影无踪。
一段折腾,天如泼墨。
他准备找个电影看,是他看过很多遍的电影,甚至开头的每一个镜头他都记得。
接了杯咖啡回来,正好播到正片第十二个镜头,女人穿着深蓝色裙子站在屋檐下,背着鳄鱼皮包包,与干练的短发气质吻合相称。
只是女人变成实心的,周舒禾目光一定,深吸口气,转头喝了口咖啡。
“surprise~”白梦瑶笑开朵花,见他脸色平常,直接一屁股占了他原本的位置,“干吗,不欢迎啊。”
周舒禾将投影仪关了,酒馆里亮起通白的灯。
“是惊吓。”他语无波澜道。
“我不早跟你说了我要来。”白梦瑶习惯了他这样,反正两人从未和平相处过,“反而你在这,把我吓了一跳呢。”
“我不在这,在哪?”周舒禾低头看着她。
“呀呀呀,凶我。”白梦瑶直接躺沙发上了,“对了,怎么没见其他人?”
“华哲在楼上。”
周舒禾想赶紧将她弄走。
白梦瑶果不其然上楼去了,只是她浓重的香水味沾在沙发上,周舒禾恨不得把沙发都洗一遍。
-
“华哲,你骗我!”白梦瑶一脚踹开他房门,“你说周舒禾在戚钰那儿,结果我一进门就看见个活阎王怎么回事?”
华哲从床上爬起来,扯了件外套披在睡衣外面,“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问我?”
戚钰大概还要拍摄四天,周舒禾居然早早回来了,华哲沉思片刻,看向白梦瑶,“不对,周舒禾没在戚钰那儿,你那么生气干什么?”
“你不知道童茗有多恶心。”
“这又和童茗什么关系?”
“你别管,反正我现在很讨厌她,她吃瘪我就开心,对比起来戚钰都眉清目秀了。”白梦瑶在他床上躺了会儿尸,猛然又爬起来,“好了,我要造谣了。”
她四处张望,却不见了华哲的身影。
他爱去哪去哪,白梦瑶起身直接把门锁上,给童茗打去电话。
“茗茗~”
“你到了?”童茗声音里洋溢着激动。
“刚到。”
“你超爱我!怎么样怎么样,见到周舒禾了吗?”
“没呢。”白梦瑶叹了口气,“其实前几天华哲就和我说他们复合了,我不信,现在……”
童茗语气低落,“什么?”
“眼见为实。”白梦瑶道,“舒禾从小养尊处优,在山上村子里陪她待这么久,也怪不容易的。”
“是我小看她了。”童茗振作得很快,似乎早有预料。
“那你打算怎么办?”
白梦瑶虽然想膈应童茗,但也不真希望周舒禾和戚钰复合,她家里催婚,与其嫁给毫无感情的人,不如拉上周舒禾,两人做个表面工作,她好继续过她的悠闲日子。
“我了解周舒禾,能陪他长久的人,不可能是戚钰这样。”童茗道,“而且戚钰。”说到这,童茗牙痒痒,她自诩比她更加漂亮也更有修养,可这些年戚钰身边优秀的男人不断,童茗很想知道,那些人都看上她什么。
大抵是她能豁得出去,而她大家闺秀,不一样。
“而且她,和人订婚了。”
白梦瑶有一瞬的错愕,“是谁?”
“这我不能说。”童茗一开始以为戚钰是想耍花招,但她调查一番,庄晟那边十分笃定,那多半是真的了。
“你怎么知道的?”
童茗陷入沉默,转移话题,“戚钰不值得,我不希望舒禾陷太深,你找个机会告诉他吧。”
白梦瑶隔着电话挑眉,“你这是把我当枪使了?”
童茗心思被戳穿,声音弱下来,“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我不在仙城,他们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如果舒禾只是想玩玩,我们也都不用当这个恶人。”
“好吧,等他回来后我观察一下。”
白梦瑶挂断电话,还在戚钰和人订婚这件事里缓不过来,她原以为,戚钰会一直纠缠周舒禾,现在居然主动放手了。
-
戚钰查了天气预报,又问了房主,确认下午会短暂放晴,说不定还会有彩虹出现。
她下发了通知要抓紧拍摄,然后去外面采了一大捧花回来,准备做个花环。
只有新鲜的花拍出来才漂亮,她翻出在网上早早搜好的教程,然后将五颜六色的野花摆放在桌子上,按着教程编织。
她手指修长,将花环的关键部位都牢牢捏住,因而一个编下来,只花了二十分钟,编好后她放在桌上篮子里,继续编下一个。
敲门声忽然响起,戚钰起身去开门。
入门是夏夏,但夏夏身后,还有一个人。
“你来找我?”她问。
自从周舒禾告诉她华哲喜欢过她,她就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想的是如何伤害她?
“白梦瑶让我来的。”
戚钰松了口气,“放心好了,周舒禾回去了,不过你没在夜阑看见他吗?”
“没,可能是他出去了吧。”华哲脸不红心不跳,他身边总有几个喜欢闹脾气的女人,他总要想方设法编理由安慰她们。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戚钰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
“我开了好几个小时车,缓口气总行吧?”华哲不容她拒绝,就直接推门进来了,瞥了眼她乱七八糟的桌子,“在做什么?”
他进都进来了,戚钰也不可能将他赶出去,只剩下无奈,“花环。”
“这东西我会啊,我帮你?”
戚钰眸子一转,反正她不想和华哲聊天,给他找点事情做也不错。
“那你做吧。”反正桌子上花还很多。
她坐在一旁,查看好几个小时没有打开的手机,来不及看短信,一个电话直接闪到她眼前,她接了。
“我有东西落你那儿了。”周舒禾声音低沉,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什么情绪。
戚钰有些沉默,他们好像回到一个月前的样子,他对她,不咸不淡。
可他还有东西落他这儿,他们终究还是有所不同了,她轻声问,“什么?”
“一支笔。”
周舒禾有个习惯,睡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
戚钰知道他的习惯,却没主动要求看过他的本子。
“我帮你找找。”她猜大概是掉床缝里了。
她弯腰看了遍地面,没有,于是搬开床头柜。
华哲听到动静,转头看去,“找东西?”
戚钰低低地“嗯”了一声。
周舒禾:“谁在你房间?”
她把手机放在一旁,华哲目光掠过她身边,声音骤然变大,甚至将周舒禾的声音覆盖过去,“我来帮你。”
他一动,推动面前的花秆,桌子上的格局一下变了,还有好几枝花直接掉在了地上。
“你别动了。”戚钰立马叫住他,“弄得到处都是。”
他只好把花捡起来,但他一拿,花秆直接折断了,花瓣甩起来直接飞落在地。
“你能不能轻点?”
“还有这么多,你大方一点。”
“可我清理起来很麻烦,这里光线又不好,你要不别动了,我来弄。”
许是撤离目光后没有局限在原地,再一回头时,她眼尖地看到了那支笔,在枕头套里。
“找到了。”她拿回手机。
周舒禾声音中有着不可遏制的东西,“谁在你房间里?你们在做什么?”
戚钰一愣,“是华哲,他在帮我编花环。”
“你让他来的?”
“不是,他自己来的。”说着,她看了华哲一眼。
周舒禾知道他什么意思,被拆穿后干脆就不装了。
戚钰或许现在不喜欢他,但他玩弄女人的手段很多,她不一定招架得住。
况且,抛去私生活不说,华哲是个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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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结婚对象。
“既然他在,你帮我把电话给他一下。”
“好。”
周舒禾不觉得他是无心的,明知道他在和戚钰打电话,还要插进来一脚,于是又补了句,“有个女生过来找他,房间都订好了,你催促他今晚早点回。”
戚钰早知道华哲风流成性,没多说什么,直接把电话给了华哲。
通话结束后,华哲叹了口气,“你这里条件太差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戚钰:“不送。”
华哲离开前,帮她将桌子整理了一下,清理完之后,他摘下了腕表。
“这块表上面沾了汁液,我嫌脏,不要了,送给你。”他直接将表搁在了桌子上。
戚钰瞥了眼,表盘偏中性风。
“我也不要,嫌脏。”
华哲勾了勾唇,“你有什么好嫌的,反正我不要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不喜欢谈情说爱,能直接用交易解决的,也就没必要花太多其他心思。
他说完,没给戚钰留太多余地,便离开了。
-
表太贵重,戚钰拿着烫手,想找个时间给周舒禾,然后让他还回去,就说他不小心在这落下的。
恰逢白梦瑶来了,想约着一起喝酒,戚钰便带着韩延他们回夜阑一趟,第二天再赶回来。
开了几个小时车,她先回房间收拾了一下。
她将华哲给她的表从包里拿出来,却发现衣服没有口袋,就先拿在手里。
出门,遇见了白梦瑶。
两人也不属于很长时间没见过,不需要什么寒暄。
“韩延他们在楼下等你。”
“多谢你回来陪我喝酒。”白梦瑶站在楼梯上看了她一眼,“这个你应该很擅长。”
“当然不是陪你。”戚钰直接把华哲给她的表戴上手腕。
白梦瑶目光扫过,“真够有本事的。”
“要是放在十年前,我继母在你这都不够看。”
“我又不会勾引有妇之夫。”戚钰笑盈盈看着她,“你们自己家不干净,别扯上我。”
“你说谁不干净?”白梦瑶直接翻了个白眼,“周修明快把你玩烂了吧,趁早去医院查查,还有得治。”
她说完,风风火火地离开。
戚钰在原地站了会儿,有些反胃。
-
她一进酒馆,迎面撞上周舒禾。
“我去拿酒。”
“我陪你去。”
戚钰跟在他身后,进了地下室。
要拿五瓶,周舒禾将两瓶递给她,她抱在怀里,手腕上银色的表有些晃眼。
“这表将近七位数。”周舒禾低头凝望着她。
“啊,我不知道,华哲给我的。”戚钰张望四周,“你帮我还给他吧。”
“为什么不收?”周舒禾将酒放下来,让她别动,上手帮她将表取下。
“在他眼里我只值这么多的话,那就不需要考虑了。”戚钰笑了笑,“再加上我不喜欢他,委曲求全都没必要。”
“你倒是实诚。”
“我还有更实诚的。”
周舒禾抬起眸,“什么?”
“这个道理,六年前我就知道了。”当时的周舒禾,是她心甘情愿接近的,在他什么都没承诺过她的时候。
“我喜欢你,舒禾。”
-
酒不够,周舒禾孤身再去了一次地下室。
戚钰和白梦瑶之间没坐人,空空荡荡一米有余。
这种场合,她没有要完成的目标的时候,一般都很沉默,白梦瑶却很亢奋,她喜欢当焦点。
当她亢奋过后,又喝多了,便会陷入疲软期。
于是她看着戚钰,叫她过来聊天。
“我听说你订婚了?”
戚钰立即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你很有野心,为什么不赌一把?”白梦瑶脸色红润,眼底迷糊。
戚钰稍许沉默,见她醉得深,便随口道,“因为,我赌输过一次。”
白梦瑶对她这句话,理解了半天。
“难怪,不过你第一次,也不算赌赢。”
第一次,是她拼尽全力接近周舒禾,然后和他在一起。
她理应是赌赢了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
32. chapter 32
六年前的C大声名显赫,校内设施却十分陈旧,加上位置偏,让戚钰觉得,和待在老家,没什么区别。
可再相似,地标还是物价居高不下的望港,C大的学费和住宿费,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
整整一年,她和小姨都没任何联系,童茗出国留学,结识了许多新鲜的人,也压根想不起来她这么个人。
戚钰的社交圈,可以说是重新开始。
家里没有给她钱的意思,只觉得她在小姨家肯定得了不少好处,说不定还藏着掖着故意不告诉他们。
戚钰从小接触的东西很片面,对于自己擅长什么也不了解,唯独清楚知道自己外形条件不错,说不定可以混上口饭吃。
她花了所有的积蓄去拍了两套写真,发布在社交平台上,没过几天,就有人主动联系上她,问她愿不愿意接活。
她就一边兼职平面模特,一边经营自己的社交账号,半年时间就筹齐了未来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当初引她入行的王哥问她,“凭借美貌来钱很快,但还有更快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戚钰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我的身体。”
“很上道嘛。”王哥笑得合不拢嘴,接着一盆冷水泼下来。
“但我不愿意。”戚钰面色平淡。
“这……再过几年你就懂了,漂亮的人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走下去。”王哥塞给他一张名片,“这家会所经理是我兄弟,你要不再想想,想清楚了随时联系都行。”
王哥又在她耳边补充了一句,“出入这家会所的人非富即贵,不亏。”
当他的面,戚钰把名片塞进口袋,回家后直接扔入垃圾桶里。
半夜,童茗那边还是中午,她身侧环绕着帅哥靓女,面前的桌子上,各种名贵的礼物放都放不下。
戚钰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把垃圾桶里所有东西倒出来,找到那名片,擦干净放在了抽屉里。
-
半年后,童茗放寒假回来,大摇大摆来到戚钰的出租屋里,嫌弃地在她房里转了一圈。
“五万块,帮我个忙。”她往沙发上一坐。
戚钰不需要她的施舍,却很好奇她大驾光临是想让她做什么,还能用得上“帮”这个字,“你说。”
“你认识周舒禾吗?”
戚钰摇摇头。
“我知道你当然不认识,但是在学校里就没听过这个名字?”
“我除了上课,不怎么在学校。”
“那我现在要你帮我去学校里打听一下他。”要不是实在联系不上周舒禾身边人,童茗也不至于来找她。
“他是谁?”戚钰眼眸漆黑。
“你打听出来不就知道了?”
“就一个名字?”
“就一个名字还不够?”
“所以你就只知道他名字?”
“我当然还知道他其他!”童茗生气地把包住她身上一甩,“我让你打听的是私事!私事懂不懂?”
“什么情况下,我能打听到他的私事?”戚钰平静地望着她。
“他在这个圈子里,再洁身自好,身边也有几个狐朋狗友吧?”
童茗说完,戚钰陷入沉默。
“实在不行,你就假装追他,趁机弄清楚他喜欢哪一款,反正他又瞧不上你,你死皮赖脸贴上去,总能知道些有用的东西。”
童茗发完话,觉得她这太潮湿了,一脸烦躁地离开。
追他。
戚钰就只记住这两个字。
-
戚钰的确没听过周舒禾的名字,即便在高中,童茗那些人也是不屑于与她分享八卦的。
到了学校,她一问,舍友们居然都知道。
“金融系的超级大帅哥,开学那天我遇到过一次,没要联系方式,后悔死了。”
“校园墙上十条里有五条是捞他的,你去翻翻就知道了。”
“他成绩也超好,每个学期都有奖学金,但是家庭情况不错吧,就基本把奖学金捐给学校公益团队了。”
何止是不错。
戚钰不认识周舒禾,但知道周家在望港这个堆金积玉的地方,也数一数二,是他们普通人遥不可及的存在。
童茗除去没有门路接触他,也是因为家里资产悬殊,不敢直接搭讪。
和舍友聊完,戚钰在校园墙上发了一个帖。
【金融1801周舒禾有没有人认识?联系方式求求了QAQ】
刚发出来,帖子浏览量飙升,戚钰忙完后上去查看,底下全是对她的冷嘲热讽。
“居然有一上来就问联系方式的,有点b数吧,要到了人家会加你吗?”
“认都不认识就要别人联系方式不好吧?”
“直接就把人专业班级贴出来???稿主要是真喜欢他就别做这种事吧。”
戚钰又翻了校园墙另外几条。
【表白物电院XXX,啊啊啊求个联系方式!】
评论:
“我有,拿去。”
“123XXXXX,妹子都可以加他玩。”
“妹妹我也是物电院的,你要加我联系方式吗?”
第二天上午,戚钰没课,她查了一晚上论坛,大概摸清楚了周舒禾的课表,打算去综合楼门口蹲他。
她倒是要看看,长得是有多惊天地泣鬼神。
于是她靠着护栏,假装早餐还没吃完,目光不住往四周瞟。
那天的清晨下着小雨,地面潮湿,她的长睫上沾满了水珠,连带浸润了底下的黑眸,鲜眉亮目,叫人挪不开眼。
上课铃响起,她没有见到周舒禾。
其实她连周舒禾的照片都未曾见过,即便他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一定认得出。
不过,最好看的那个应该就是。
可她在这站了将近一个小时,连个顺眼的都没看见,好不容易有个气质出尘的,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看来见不得人。
她收拾好已经冰凉的早餐,离开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周舒禾进了教室之后才取下帽子和口罩,朋友问他,“刚刚进来的时候你在看什么?”
“一只兔子。”
“啊?”
“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兔子。”
他从手机里找出展览的概念图,翻到带有兔子元素的那一面,“像不像?”
人与兽的融合设计,没有消磨人的特质,却增添上动物野蛮的欲望,纯真又色情。
朋友不太懂这些,只夸赞一句,“好漂亮。”
周舒禾低下眸,眼底有了思绪,“还不够。”
-
一个月的时间,戚钰毫无进展,周舒禾这人似乎对镜头十分敏感,论坛上有不少人偷拍过他,却都被他发现要求删除了。
童茗那边开始催促施压,下个月还没消息,就告诉她母亲她私藏了十万块钱,到时候她自己看着办吧。
戚钰头疼,过了几天王哥再次找上她,退一步说只用去会所陪着唱唱歌,她不想喝酒可以不喝,都是家里管得严的富家子弟,偶尔出来放纵一下,不会太过,除非她自己有想法。
正好她生理期,她想了想,答应了。
到了会所,换了身衣服,经理领她去包间。
里面灯红酒绿,比她想的还要开放,女人都是穿着低胸裙,大开衩,发丝缠绕在身边人手臂上,无声引诱。
都是想要往上爬的人,又怎么会豁不出去。
王哥想着,先把她骗过来,在这种环境下,也就随波逐流了。
偏偏戚钰跟着童茗的时候,没少见过这种场合,如何糊弄过去,她再清楚不过。
她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喝了杯酒,那些人身边的女人一见她,有了危机感,便缠身边人缠得更紧。于是戚钰喝完一轮下来,坐在角落里,反倒清静。
“戚钰?”
她预想过会遇到熟人,但真当有人叫出她的名字,她还是无地自容。
好在她转头望去,是个她并不算太熟的人。
李嘉泽坐到她身边来,揽住她的肩,“再喝一个。”
她起身去拿酒杯,正好从他怀里钻出。
“喝一杯,不能再多了,我今晚还有点事。”戚钰原是想来这打听周舒禾的消息,但这些人不值得她付出这么多,她想趁早全身而退。
“那加个联系方式吧,下次有机会的话,约饭。”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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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泽给她报了自己的手机号,“我直说了,我对你有意思,童茗说你家庭条件不太好,能来这也说明你有这方面的意向。”
“所以……有事可以联系我。”
戚钰假装听不懂,“没事不能联系你?”
李嘉泽笑笑,“当然可以。”
-
戚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社交平台上输入了李嘉泽的手机号,他的社交账号跳了出来,戚钰点进去,开始翻他的关注列表。
李嘉泽算是个社交达人,关注列表多达四位数。
戚钰一个一个点进去,一个一个排除,最后锁定四个账号。
看动态,都是C大的学生。
其中有一个,头像是蝴蝶标本,主页处处透露出性冷淡,名称单一个h。
戚钰重点关注,翻完了他每一条动态。
其实一共就二十条,但她每张照片的角落都不放过,花了两个小时,才分析完。
星期五的晚上有一门选修课是艺术鉴赏,她打算去蹭一蹭。
她去得晚,教室里只剩下前排有几个空位,总不好东张西望,只好等下课,她再一一观察。
然而下课铃声刚响,她回头时,教室里的人走了一半。
她只好收拾东西离开,窗外擦过一道高挑的身影,她一愣,追了上去,但教学楼外,茫茫黑夜。
终于在某一日,她看见周舒禾的……半张脸。
这是大课,所以他没有摘下口罩,戚钰凭借直觉,锁定了他,然后偷拍了张照片,发给童茗。
【是他,就是他!】童茗立即发消息过来。
她收回手机,一抬头,却正好与人撞上目光。
那双眼介于桃花眼与凤眼之间,不似前者柔情似水,也不似后者尖锐凌厉,只是带有一种平和的冷淡,以及,诱惑。
让你分不清,究竟是你起了欲念,还是他在悄悄勾引。
周舒禾示意她删除照片,戚钰像是没看见一样转头。
可课后,他并没有来找她,戚钰瞥见,他身边缠了人。
当走廊里只有他和那个女生,戚钰捡起了地上自己掉落的发圈,走过去递给了他,“这是你掉的吗?”
很明显,发圈是女生才用的东西。
第二天上课,周舒禾手腕上的发圈,与戚钰头发上的,一模一样。
-
半年后,周舒禾临近毕业,很少时间在学校里。
戚钰在学校里见不到他,就去他照片出现频率很高的展馆当志愿者,展馆里暑期正式的岗位已经满了,戚钰就说自己别的活也可以,负责人便给她安排了清洁的工作。
前半个月,周舒禾没来,后半个月,周舒禾也没来。
直到戚钰工作结束前的一个星期,他来了。
明显和普通来看展的人不同,他一来,先进了贵宾室,随后负责人陪着进了展馆。
负责人离开后,戚钰将清洁的工具放回原位,在卫生间里快速化了个妆。
她进入展馆时,周舒禾站在一个模型面前,他微微弯腰,手臂撑着模型外的护栏,头也是低着的。
戚钰靠近他,目光落在他衣服扣子上。
“难道这也是你们给我的小惊喜,嗯?”周舒禾察觉到身侧有人。
戚钰深吸口气,随后小声道,“我……我帮您解开。”
周舒禾抬眼朝她望去,“你是……?”
半年时间,他将她忘了,也属正常。
戚钰控制着自己的目光,让自己冷静下来。
接着他笑了,“戚同学。”
“嗯,”她不知道说什么,干脆直接蹲下身,帮他将大衣扣子从铁丝上解下来。
他身上有股淡雅苦涩的柑橘味,在夏日闻起来清新温和,在冬日闻来却是,凛冽冰寒。
她一边解,周舒禾一边和她说话。
“来这里做什么?”
“当志愿者。”
“干什么工作?”
“清洁。”
“C大的学生,来这里当清洁工?”他低头看着她,目光些许平淡。
“因为……”扣子解开了,却从戚钰手背滚落下去,“想见您。”
33. chapter 33
周舒禾听完她的话,不过轻声一笑,“小姑娘还是要把心思用在正经事上。”
这话里带有拒绝和疏离。
他转身离开,戚钰望着他的背影,她低着头,总觉着他还在哪儿,抬头,入目空荡无人。
她垂下眸,目光落在了手心的大衣纽扣上。
掌心倏忽收紧,戚钰追出了展馆,来到大厅,张望着四周。
高跟鞋尖锐的声音扎入她的耳中,她的目光汇聚在了门外的台阶上。
周舒禾双手插进口袋里,身侧的女人与他挨得很近,朝着他的半张脸上洋溢着笑容。
负责人将人送走后,转身看见怔愣着的戚钰,怒火中烧,“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白小姐不小心泼了杯水在3号展馆,你赶紧给我收拾去。”
戚钰收回目光,声音里全是低落,“知道了。”
-
“你确定周舒禾没有女朋友吗?”戚钰在和童茗打电话。
童茗一下警铃大作,“什么意思?他身边有人了?”
“嗯。”戚钰给她描述那天的情形。
“那个陪他去看展览的女人,长什么样?”
“很漂亮,很张扬,很有个性。”戚钰眼底流露出艳羡,“能和她平起平坐。”
“还有呢?”童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我来没听说他和哪个女人走得很近啊,而且他家教严,和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又不是一路人,哪里凭空冒出来个女的。”
“还有,那个女生姓白。”
戚钰就只知道这么多了,她连对方的正脸都没看到。
“姓白?”童茗闻言,松了口气,“那我知道是谁了。”
“白雅清前妻的女儿,和周舒禾从小认识,白梦瑶有喜欢的人,喜欢好几年了。”
戚钰放下手机,原本紧捏着手机的指尖也随之松开,“原来是这样。”
“我倒是忘了白梦瑶这个人,我和她虽然不熟,但也有过接触。”童茗道,“要不这样,最近有个慈善晚宴的主办方给我递了邀请函,你替我去。”
“白梦瑶也在?”戚钰问。
“是,你趁机和她聊聊,反正你们以后也见不上,冒犯了就冒犯了,只是你别说我让你去的。”
“可那种场合……”
“我家里还留了些衣服和配饰,你去挑一下吧,用完也不用还回来了。”
-
戚钰问了童家保姆,确定小姨不在家,才去了一趟。
童茗的衣帽间很大,即便她已经带走一部分衣物,里头仍旧琳琅满目。
新季品牌方又送来各种衣服,戚钰观察了一下,有吊牌的她都没动。
最后,她挑了一件高领收腰的裙子。
这条裙子配色暗沉,也不是童茗喜欢的类型,单纯有些场合需要穿得稳重些,她便留了。
戚钰试穿了一下,尺码合适,她本身五官偏清纯,正好中和了这条裙子的老陈,再加上,不穿内搭的话,这条裙子就是开背的设计,颈后的正下方,挂着一只银色的蝴蝶,落在她的肩胛骨中间。
她一动,蝴蝶便摇摇欲坠。
-
慈善晚宴设在庄园,地理位置有些偏僻,戚钰要打车过去。
距离庄园两百米的位置,她下车,然后踩着高跟鞋,走过去。
她走得不算快,别人只会以为她在散步,并不对她施加太多注意。
到了宴会厅,她签完字合完影,就找了后排的位置坐下。
之前和一个小众奢牌合作过,对方送给了她一件新款大衣,正好在这次晚宴用上了,但戚钰没想到在室内穿上会这么热,脱了又会冷,她便取下手腕上的发绳,将头发绑了起来。
白梦瑶姗姗来迟,主办方会给一些人特意安排位置,即便她来晚了,也畅通无阻地坐在了前排。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戚钰坐在角落里,没有人打扰她,她也没主动去找人。
等白梦瑶起身去往卫生间的方向,她便跟了上去。
露台上传来打电话的声音,她稍稍驻足。
“你一直在偷听吗?”白梦瑶打完回头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不感兴趣。”
“那你有什么感兴趣的?”
戚钰上前,顺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纽扣,抬眸看了白梦瑶一眼,“您可以帮我将这个交给他吗?”
“谁?”白梦瑶笑着看她,觉得她很稀奇。
“舒禾。”
白梦瑶陡然垂下嘴角,“你是他什么人?”
“同学。”她道,又有几分心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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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转了下脑袋,看向露台以外。
白梦瑶将她的姿态纳入眼底,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遍,看到她脑后的发绳后,眼睛眯了起来。
“你可以自己交给他,何必托付给我。”
戚钰轻启唇,小声道,“他可以联系到我,我却联系不上他。”
“真有意思。”白梦瑶难以遏制住自己的语气,缓了一会儿后道,“你叫什么?”
“戚钰。”
“哪个qi,哪个yu?”
“休戚与共的戚,珍宝钰。”
“好土的名字。”
戚钰没说话。
白梦瑶从她手里拿过纽扣,翻看了一眼,“这是他什么时候掉的?”
“挂住了,解下来的时候掉的,他走得太急,我忘记给他。”
白梦瑶冷笑一声,没再搭话,把纽扣放在包里,转身走了。
-
晚宴一结束,白梦瑶就打电话给周舒禾,约他在江边见面。
白梦瑶找了个咖啡馆,在他来之前,就将纽扣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双手环抱在胸前,盯着江面上的渔船。
周舒禾一来,就发现她不对劲,但他从来不惯着白梦瑶,从小到大和她的接触都是因为爷爷,而对于周舒禾来说,白梦瑶本身的存在,可有可无。
“有什么事?”服务员过来,他点了杯热牛奶,白梦瑶面前的则是杯冰美式。
“爷爷让你洁身自好。”
她说完,周舒禾些许迟顿,但没急着反驳。
“那是我爷爷,不是你爷爷。”
“周舒禾你真狠心。”
在白梦瑶看来,他转移话题,等于坐实。
“你的小情人差我来给你送东西。”
周舒禾早看见那枚纽扣,那日从展馆出来他就发现掉了。
“我的小情人,是谁?”他不慌不乱,语气十分平静。
白梦瑶产生了一瞬的错觉,好似这事和他真没关系,可前几日,她才看见他的手腕上还戴着那根发绳。
她厌烦道,“戚钰,休戚与共的戚,珍宝钰。”
热牛奶被端上来,周舒禾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后看向窗外夜景,渔船上与鳞次栉比的大楼共同倒映在水中,上面的红灯被拉成长线,闪烁不停。
34. chapter 34
戚钰存了李嘉泽的联系方式后,一直没主动找过他。
两周后,李嘉泽没按捺得住,给她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出来喝酒?还是在上次那个包间,戚钰问他怎么有自己微信的,李嘉泽说随便找人就问到了。
【放心没有上次那些人,我,还有我几个朋友,再加上周舒禾。】
【对了,周舒禾你认不认识?你们好像都是C大的。】
他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戚钰打下一行字,又删掉了,只回复了个:【什么时候?】
【周六晚上,你家住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过去。】
-
戚钰穿了那条,带有蝴蝶吊坠的裙子。
李嘉泽见到她,说她穿得太保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这和人进行学术交流,直到她转过身,李嘉泽不说话了。
周舒禾没来之前,她就拿了枕头靠着,低着眸,也不说话。
顶光打在她光滑的脊背上,细腻的皮肤上如同覆盖了一层流光,蝴蝶骨中央,恰巧栖息了一只“蝴蝶”。
李嘉泽觉得她性子有些无趣,但无趣也有无趣的好,看着她安静地趴在那,赏心悦目。
只是每响起一阵敲门声,她就要抬一次头。
李嘉泽用手中的牌挑起她下巴,“你在等谁?”
牌桌上的人一齐看来,戚钰到底是李嘉泽带来的人,不敢拂了他面子,于是用脑袋蹭了蹭他手腕,“等您什么时候关照我一眼。”
“那就来我这坐吧。”李嘉泽张开臂,戚钰一上前,他就将她搂在了怀里。
“会打牌吗?”
戚钰摇摇头。
“那好好看,学着。”李嘉泽警告性地掐了把她的腰,“不准分神。”
他话落,包间门就开了。
戚钰稍稍回头,入目是双锃亮的皮鞋,再往上,笔直修长的腿,以及,几分熟悉的衣角。
她勾了勾唇。
李嘉泽指尖玩弄着她的蝴蝶吊坠,见她分神,扯了一把,逼迫她仰起头。
周舒禾一眼看去,是她微启的红唇,以及,直勾勾看着他的水眸,仿佛在向他求助。
他眯了下眸子,仿佛在思量两人的关系。
李嘉泽在那红唇里塞了粒硕大枣子,戚钰吃不下,却又吐不出来,近乎窒息。
泪珠从她通红的眼角滑落,周舒禾来到她身侧时,她抬头凝望着他。
周舒禾低头望去,她的双手都被李嘉泽擒制住,整个人,能动的就只有那双眼睛。
他摊开手,示意戚钰将枣子吐在他手上。
可戚钰吐不出来。
李嘉泽轻笑,“小施惩戒,勿怪。”他就是想让戚钰明白,不答应他,也别想惦记着别人。
谁料,周舒禾伸手将枣从戚钰嘴里拿了出来。
他略微粗糙的指尖擦过她的唇,带来片刻的酥麻。
李嘉泽面色一下冷了下去,还未发作,戚钰娇软的声音便传来,比对他时态度要柔和不少,“舒禾。”
李嘉泽冷笑一声,“周公子也是你能高攀得上的?”
下一瞬,戚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抱住了周舒禾。
-
周舒禾过来扔给李嘉泽一份资料,周修明嘱咐他亲自去一趟,东西给完,他就没久留的意思,戚钰跟在他身后一并出来了。
“送你回去?”外头有些冷,他把手插进了衣服口袋里。
“嗯。”戚钰裹着披肩,有些瑟瑟发抖。
“今天为什么会来这?”
“想见您。”
想见他也不需要在别的男人怀里,周舒禾笑了声,却没多说什么。
到了停车位,她拉开后座的门。
周舒禾:“把我当司机?”
“副驾驶一般是伴侣才可以坐。”
“我这没这规矩。”
戚钰上了车,周舒禾脱下大衣,想扔到后面去。
“我帮您拿着吧。”
她怀里抱着周舒禾的衣服,随便一摸,就摸到了他未曾补上纽扣的地方。
“我麻烦白小姐将纽扣转交给您,上次展馆里您掉的。”
“是吗?我没收到。”
那就是白梦瑶没给她,戚钰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原以为周舒禾愿意带她出来,结合她和白梦瑶暗示的,他就默认了她给两人定义的关系。
既然他没这意思,戚钰道,“今晚,谢谢。”
“和男朋友闹脾气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她立即解释,“我们也没有其他关系”
她想起心理学上的一个小技巧,在你想知道对方信息的时候,故意说一个与现实不匹配的,就会引起对方反驳欲。
周舒禾……是想了解她吗?
“那你愿意带我走……”戚钰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索性看向窗外。
“和李嘉泽有关,和你无关。”
她心底一沉,“我知道了。”
学校宿舍已经锁门,她只能回自己租住的地方,地理位置不错,所以很快就到了。
这小区上了年份,甚至连车都开不进去,她住的那栋房,在最里边,走过去还需要十分钟。
没有偶像剧里发生的情节,周舒禾不会送在会所里接到的女人回家。
两个人,身份太过悬殊。
戚钰离开后,周舒禾收到了李嘉泽发过来的消息。
【她一直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原来是还吊着你。】
周舒禾回复:【她是我学妹。】
-
李嘉泽明白了周舒禾意思,故意从他身边抢走人,不过是因为李家和周修明的生意没谈妥,他进行警告。
戚钰也是个可怜人,说不定真在做什么摘下高岭之花的美梦。
他今天就要给她把这梦打碎。
戚钰是在深夜的时候收到了李嘉泽发过来的图,
【明天晚上来我这,不然我把你出入会所的图发在学校论坛上去。】
赤裸裸的威胁。
戚钰内心平静。
她知道,下一场赌注,必然是伴随着风险的。
她回复:【那我出入会所,是去见谁?】
李嘉泽:【你还说你性格无聊,这不挺有意思,你说你,哪里来的本事威胁我?】
他一连发了五六条消息。
【我顶多被我爸说一顿,他又不是第一年知道我是这样,你在你同学面前的形象可就要破碎了。】
【我们本来可以好好谈,你非得要驳我面子】
【看到周舒禾晕头转向了?他对你这种庸脂俗粉可不感兴趣,不过是想借你打压我,你说你亏不亏,明晚他也在,我爸和他小叔的合作已经谈妥,你猜他还会不会还帮你?】
【明晚就要见你。】
戚钰知道,李嘉泽这是不得到她誓不罢休了。
可她不后悔,周舒禾这颗珍贵的果实,想要得到,本就不容易。
她从树上跌落,也心甘情愿。
-
等她过去,李嘉泽反倒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
“这样,你现在答应我做我女朋友,我今晚就不为难你,而且我都退一步了,女朋友的意思是,我们是名正言顺的恋爱关系。”
戚钰淡淡道,“你看上我什么?”
“漂亮。”李嘉泽笑道,“还有……不听话。”
“我听话,只是不听你的。”
“那我更喜欢了。”
戚钰撇开脸,李嘉泽咬咬牙,“好,今晚你等着看吧。”
等人基本来齐后,李嘉泽说来玩游戏,还拉着戚钰坐在他身边,当他上家。
戚钰也不想和他闹得太难看,察言观色看是否能糊弄过去。
游戏的输家要接受惩罚,避免人抵赖,每个人要压上自己携带的最贵重的东西。
东西不是自己上交,而是由包间里的服务员来摸。
说是服务员,他们的性质戚钰也清楚。
很快,便有人过来在戚钰的衣服里翻找,劣质香水味拍打在她身上,她直接摊开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
“穷鬼。”服务员搜遍她全身,最后勾出她的项链,是很普通的款式,只是项链末端有一只蝴蝶。
李嘉泽瞥见她抵押的东西,又附加一条规则,“耍赖的人不仅拿不回自己的东西,还要发一条带有定位的朋友圈,发两个字:来约怎么样?正好给我们经理做个宣传。”
这条规则,是单纯针对戚钰的,只有她的身份是在读大学生。
戚钰知道他有备而来,于是细心听着游戏规则,游戏开始后,也十分谨慎。
但全场所有人都针对她一个人,第一轮,她就输了。
服务员扭着腰站在中间,抽出了惩罚。
“和身边人激吻五分钟。”
游戏的性质已经变了味,她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却被左边大腹便便的男人直接拦下,“这样就没意思了吧妹妹?”
李嘉泽一脸得意地看着她,“选我,还是选他?”
戚钰脸色煞白。
游戏才进行到第一轮,无论她接受还是拒绝,接下来都还有别的在等着她。
她整个人都在发虚,耳畔所有人的声音都听不见,包括白梦瑶和周舒禾进了来,服务员接过周舒禾脱下的外套。
“在玩什么?”
周舒禾低沉温润的声音将戚钰拉回现实,可她心跳得更快了,四肢麻木到完全动弹不得。
李嘉泽想让戚钰断了这条心思,又十拿九稳,便直接道,“玩完一轮了,小钰输了,现在要接受惩罚。”
“有什么惩罚?”周舒禾坐了下来,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游戏规则。
“什么惩罚?”李嘉泽看着戚钰,想让她自己说。
戚钰说不出口。
周舒禾将写有规则的卡片翻过来,上面,便是惩罚。
随后他看向戚钰,眼底有些冷淡,似是对她这般堕落的不齿。
她与他对视了一秒,移开目光,松开紧握着椅子的手,起了身。
李嘉泽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下。
可她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再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
周舒禾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如同一把尺,丈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坐回原位,“东西我不要了。”
参与游戏的其他人都在指责她,“才第一轮就耍赖啊妹妹,C大的学生不是最诚实守信的吗?”
周舒禾在不经意间,蹙了下眉。
她准备发朋友圈时,周舒禾问道,“抵押的东西是什么?”
“一条项链。”她顿住指尖。
“很重要?”
“不重要。”她轻声道,“但很喜欢。”
“那也可以要一下。”周舒禾本就离她不远,此刻站在了她身后,“她身边人,算我吗?”
李嘉泽这下脸色彻底变了,可周舒禾的话,没有人敢反驳。
“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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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周遭其他人道。
“过来。”周舒禾牵着戚钰的手,坐在了沙发上。
戚钰犹豫片刻,还是坐在了他腿上,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们可以借位,反正他们也不敢说你。”
“连我腿都坐了,还怕这些?”周舒禾轻笑,然后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说实话,他的吻技很一般。
戚钰的第一反应是,他没吻过人。
这是他的第一次。
于是她想尽一切办法迎合他,渐渐地,周舒禾的节奏也规律了起来,他进步得很快,让她可以享受这个吻。
也可能是,唯一一次。
或许下次,他就不会这么好心。
周舒禾用指尖揩去她眼角的泪,趁她失神,敲开了她的唇齿。
谁也不知道五分钟有多长。
戚钰的眼泪止不住时,周舒禾便停了下来。
“你这么委屈,让我很难堪。”
戚钰把脑袋埋进了他怀里。
李嘉泽不死心,他不信周舒禾会为了这么个女人付出这么多,于是开始了第二轮。
周舒禾倒没有给戚钰什么承诺或是眼神上的安抚,只是坐在她身后看着她玩。
他不一定会再帮自己一次,于是戚钰小心翼翼地对待手上每一张牌,可她还是输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或许从一开始,李嘉泽就精准地算计好一切。
服务员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惩罚。
【给身边人看自己最私密的东西。】
白梦瑶懒得参与这些,听了一嘴后,给朋友发道:“李嘉泽还挺不要脸的。”
至于戚钰。
她推翻了一开始的观点。
明明是周舒禾扯着人一步一步下坠,他置身事外,对方却无比狼狈了。
不过,她还是不喜欢心思太多的女人。
惩罚一出,周舒禾便起身,将戚钰从椅子上拉起,随后搂住她的腰,不咸不淡道,“恕不奉陪了。”
两人离开后,服务员跟着去看了一眼,回来告诉李嘉泽两人的确去楼上酒店了。
杯子乍然坠地,摔成碎渣,李嘉泽额上青筋不停跳动,“他不是说没这个意思?”
白梦瑶嗤笑一声。
-
房间里有些热,戚钰想脱掉外套,习惯性往脖子上一摸,却什么都没摸到。
“找这个?”周舒禾的手心里,正是她的项链。
戚钰拿过来戴上,“谢谢。”
即便是节假日,周舒禾也有不少事情要忙,更别说今天是周一,他背对着戚钰,发了一条又一条消息。
等他手臂上的动作有片刻停歇,戚钰颤颤巍巍问,“……你还看吗?”
周舒禾转过身,坐在床头,扫了她一眼,“以为我将你带上来是做什么?”
闻言,戚钰垂下长睫,指尖落在了自己领口处。
她的颈很白,但其他地方更白,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我有个展,希望你能去做一下模特。”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戚钰不免有些失望。
“解决完公事。”周舒禾道,“该私事了。”
戚钰睁开了眼。
“如果选模特都要脱光的话,这行就该纳入刑法了。”
周舒禾笑了,“我的公事,和我的私事。”
“那您想要我做什么?”她一步一步凑近他。
“弄给我看,在这。”他点了点面前的位置。
戚钰坐在了他面前,然后一点一点地揉弄、抚摸,直至充血通红。
她不常干这样的事,所以高估了自己,酥麻来临之时,羞愧地抱住了他的手臂,不住地喘气。
她发抖之时,在空中垂着的蝴蝶也随之颤动,被周舒禾用指尖勾住了。
蝴蝶不再摇晃,他强烈的心跳声却止不住。
一声一声,震耳欲聋,连戚钰都有几分怔愣。
蝴蝶美丽、脆弱,以及,危险。
“第一次?”周舒禾声音有些发哑。
戚钰面色通红,“嗯。”
“那下次吧,等有准备的时候。”
还有下次。
戚钰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两人的关系,但总归,不会太短暂。
其实她并不知道周舒禾与李嘉泽,于她而言,会有什么不同,都是出卖□□,成为金丝雀。
可她总觉得和周舒禾在一起,不会是万丈深渊。
-
半年后,这段关系还没有结束,周舒禾社交账号中的关注,从0变为了1。
只是他没有开放关注列表,他关注的是谁,也就无从得知。
童茗后知后觉给戚钰打了个电话,问她周舒禾关注的是谁。
“我们都认识。”她缓缓道。
“那是谁?”
戚钰还想玩弄下她,暂且绕开话题,“我打听到一些东西,你要听吗?”
“和周舒禾有关?”
“当然。”
“那你赶紧说。”
“舒禾这个人,嘴硬心软,看起来冰冰凉凉,却是个很好的人。”
“他不喜欢吃甜品,很自律,每周保持三次健身房锻炼的频率,没有不良嗜好。”
“还有,他对带有蝴蝶元素的东西,情有独钟。”
童茗声音有些急促,“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戚钰轻描淡写道,“我是他女朋友。”
“上次你送我的那条裙子,在昨晚,被他撕了个碎。”
35. chapter 35
戚钰从冰柜里拿了几瓶酸梅汁,然后哄着白梦瑶喝下去。
许是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强逼着她清醒。
可白梦瑶喋喋不休,“周舒禾是个很谨慎保守的人,和你在一起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出格的决定,和那些真正的拜金女相比,你是小巫见大巫,当然,问题不在于你,而在于他的家教和……和他的性格”
“好吧,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参加任何场合,都会确定在场人员名单。”白梦瑶欲言又止,还是在这将话打住了。
戚钰笑得勉强,“说不定是他没注意呢。”
谁也不是周舒禾,白梦瑶不喜欢去探究别人想什么,要不是周舒禾自始至终没想瞒着,以她察言观色的能力,也发觉不了。
“你见过这个吗?”白梦瑶掏出手机来,翻了翻相册。
戚钰低头凑了过去。
她把图片划了出来,是一幅效果图。
“周舒禾办过一次人体展览,原官宣的十种元素里,最后呈现出来,只剩下九种。”白梦瑶酒醒得差不多了,说话逻辑清晰,“我知道消失的蝴蝶元素,由你饰演,唯一见过的人,是周舒禾。”
他们在一起两个月后,周舒禾改变主意,不愿意将她的身体展示给众人,所以两人在室内完成了这次展览,拍照留念,照片至今没有流出过,连戚钰自己都没有。
那日光线昏暗,他在她身体上涂抹着荧光的颜料。
“但你看这幅效果图,是几月份的?”
12月。
时间太久,很多细节戚钰都记不真切。
只记得,望港的冬日并不会下雪,却伴有潮湿,褐黄的叶子被雨水拍打成烂泥,她一脚的泥泞,在下课后跟在他的身后,见他穿过车水马龙,侧影逐渐模糊在人群之中。
一条马路,将她与他分割成两个世界。
她总窥伺着他。
却是他先动的心,又或是,见色起意。
从前戚钰喜欢仰望高山,可她没想过高山折腰俯视,是这般滋味。
不是无趣,而是有些支撑着她许多年的东西,在一刹那破碎。
上位者把控一切,从来都不是她赌赢,她也从未获胜过。
大概从一开始,就是周舒禾的一场临时起意罢了。
-
聚会散去后,戚钰回到房间。
她进门后,习惯了反手关门,然而门不仅没关上,还凝固住了。
她转过身,正对上周舒禾黧黑的眼眸,他的身上散发着清淡的香味,发梢领口微湿,睫毛眨动时还会有细小的水珠滴下来。
“我明天很早要赶回村子里拍摄。”
周舒禾“嗯?”了一声,推开门进来了。
“什么时候回去?”
戚钰怔愣,品了品他话中的意味。
“下月中旬之前吧。”她吸了口气,垂下眸,“你小叔去世的事情,快要瞒不住了。”她已经尽量切除和外界的联系,却连财经报上,都能看到。
“为什么不提了?”
戚钰陷入沉默。
“除了我,还有人吗?”
她还是不说话,周舒禾看着他的眼睛,从松弛到凌厉,上扬的唇角凝滞,“戚钰啊戚钰……”他就不该打消那个念头。
“我也不想骗你,周家这块肥羊,谁都垂涎三尺。”她调整好,抬头与他直视,“可我只想要你。”
“我不想和其他人过一辈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舒禾。”
“实话?”
“诚心话。”
“可我记得上次你和我说过这话不久,就和我提了分手,然后上了我小叔的床。”
他还记得?
戚钰心底流过一阵酸痛,当时的他漫不经心,现在怎么就记得了。
她不知如何解释,或许命运就是这么荒谬,在她说真心话时,事与愿违。
现在她说假话,周舒禾却……信了。
他沐浴过,也洗漱过,吻她时唇上的味道冰凉又苦涩,气息却很灼热。
她尝试着主动,又去揉他的耳垂,勾弄他。
周舒禾忍不住蹙眉,却没有推开她,而是忍受下来,渐渐地,也就接受了她的娴熟。
“我吻技怎么样?”
“你想让我怎么评价?”
“我想你说,很好。”
“宝宝真会吻。”周舒禾嗓音低沉。
他的眉目始终舒展不开,戚钰坐起来,给他按了按,“别生气了。”
周舒禾轻笑,“生气?”
“如果不是生气。”戚钰俯下身,在他耳边道,“这时候你应该已经……”
她唇齿做“一”字形状。
-
她把周舒禾晾在外面,进浴室洗澡。
看向玻璃的那一刻,她还是溃不成军。
她对周舒禾的贪婪,顿时冲淡到烟消云散。
洗完澡出来,她站在镜子面前,发现自己耳洞边缘,有着干涸的血迹。
早在半月前,她时常忘记戴耳钉,耳洞便愈合了,今日早晨她想起来,把耳洞戳了开,里头已经黏合,不仅没戳开,还渗出了丝丝血珠。
要发炎了,又是一段时间的钝痛。
戚钰擦干净颈侧的水珠,周舒禾从她身后抱了上来。
她推开了他。
“我明天,要起很早。”
周舒禾不勉强,转口道,“那就弄给我看。”
戚钰也没说不行,只是躺在床上后,便阖上了眼,她喝了点酒,入睡得更快了。
周舒禾抚摸着她的长睫,如同在逗弄蝴蝶翅膀,“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没有。”戚钰睁开眼,“只是单纯,不好看。”
“需要那么好看吗?”
“你知道吗?我爸出轨过一次。”戚钰很久没有眨眼,“被我妈捉奸在床,可对于很多女人来说,他们不在乎自己的男人会不会爱自己,只在乎会不会有一段稳定的婚姻。”
“所以她没打算和我爸离婚,只是……一刀给小三毁了容。”
“然后我爸收心了。”
其实这段话并不适用周舒禾,是她偷换概念,遮掩自己的懦弱而已。
周舒禾从不觉得戚钰值得心疼,因为她太要强,又太会伪装,不知道她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那你呢?那时的你,做了什么。”
“我把我爸出轨这件事情,散布到街坊邻里,他拿皮带抽了我一顿,好疼。”
周舒禾将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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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怀里,“以后有事,先保全自身再说。”
“可是舒禾。”戚钰困了,声音也弱下去,“保全自身本就需要代价。”
就如她不能忍受父亲第二次出轨,在出现苗头时,便进行掐断。
再如周修明这棵无法撼动的大树,她保全不了自身。
-
时间紧迫,在村子里赶了三天工,还没歇脚,戚钰就收到惊天噩耗。
他们的模特在搭乘飞机过来的前一天,不小心出了车祸,骨折加上全身性擦伤,别说能不能拍摄,光她出院,都得要个十天半个月。
戚钰紧急和Nancy联系,问有没有能调动的资源。
“时间太紧张了,你明天就要人,这怎么可能,你们当初没有备选吗?问问明天能不能到。”
备选她早就问过,已经去参加别的拍摄。
戚钰把所有人召齐,商量这事怎么办。
夏夏直接提出建议:“要不戚姐你上?反正这项业务你也熟悉。”
夏夏不提倒还好,她一提,戚钰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拒绝,十有八九会落人口舌。
“衣服尺码我可能不合适。”
“模特身高170,戚姐你多少?”
“168。”
“没差多少,再加上戚姐你骨架小,要不先试试?万一行呢。”
戚钰想想,她将裙子拿进去,出来的时候直接说不合适就好了。
模特拍摄的这一系列是仿照婚纱做的,原本婚纱的样式进行改良后方便轻松不少。
毕竟是欧美品牌,有中规中矩保守的,也有比较开放的。
戚钰挑了件保守的,上楼回自己房间。
这条裙子她比划一下,就知道尺码正合适,只是她看过另外几条,有开背的,也有胸前镂空到腰侧,还有斜开衩的。
她接受了这一条,势必也要接受剩下全部。
这不可能。
她在楼上坐了半刻钟,才拿着衣服,缓缓下楼。
商议的位置直接选在了院子里,周舒禾出门时顺便问了下戚钰在哪儿。
韩延告诉她:“戚姐在楼上试衣服,我们的模特临时来不了了,想看看戚姐能不能顶替一下。”
“不过戚姐试了这么久,看样子尺码是对不上了。”
他们把推衣架都拿了下来,周舒禾看了两眼,便笃定道,“她穿得了。”
韩延不说话了,目光有些晦暗。
夏夏格外激动,“真的?!”
这时候,戚钰抱了衣服下来,长裙在她手臂上搭着,近乎垂地,远远看去,她像是穿着婚纱款款而来。
她走过来后,直接取下衣架,将裙子挂上了,“我穿不了。”
众人看向周舒禾。
“那这件呢?”他抽出其中一件,是条开背的鱼尾裙,背后设计是一串垂落的珍珠,恰好,可以滴落在人肩胛骨的位置。
戚钰低下眸,“应该……也穿不了。”
周舒禾:“既然找不到合适的模特,那就把衣服尺码改了,改动不大的话,比找模特时间要快。”
闻言。
她隔着衣架,与他对视,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衣领上,带有几分执拗,好似要将她扒掉一层皮。
36. chapter 36
模特的衣服一般都是定制的,改尺码也是精细活,衣服送到裁缝那之前,还需要测一下戚钰的身体围度。
周舒禾手里拿了把尺,戚钰站在镜子面前,关注着他的动作。
睡衣很轻薄,即便是软尺,也会带来身体上一瞬间的颤栗,特别在戚钰十分紧绷的时候。
“放松。”
周舒禾提醒了她。
在量完肩宽后,她便从柜子里拿了两颗椰子糖出来,自己吃了一颗,另外一颗递了过去。
周舒禾很少吃糖,但想起她和小何说这是她最喜欢吃的糖,他便撕开了包装,将糖含进嘴里。
接下来是量胸围,戚钰转过身,脑袋埋在他颈里,才敢让他量。
量出来的数字周舒禾轻笑,“去隆过?”
“没有。”
“那是……”
“可能二次发育了吧。”
她想将这一话题揭过去,从他怀里出来,略微抬起了脚。
周舒禾蹲下身,掐住了她的大腿,将软尺从上面缠绕而过,他动作很轻很慢,戚钰还是忍不住颤动,那种感觉,似乎成为一种本能,作为劣习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软尺收束,戚钰闷哼了一声,如同困在了梦魇里。
周舒禾报了个数字,将她的意识拉回来。
“他死了。”周舒禾起身后面不改色道,“所以不用害怕了。”
“不是害怕。”
戚钰解开绕在自己腿上的软尺,“比害怕更可怕的是,另一种情绪。”
“我恐惧我身体出现的反应。”
周舒禾目光逐渐晦暗,是嗤笑又或是冷笑,那部分被戚钰解开的软尺,又被他乍然收紧,“说明你天生如此,和他没有关系。”
戚钰靠在他肩上笑,“怎么会和他没关系。”
“我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
他死了,她的身体还残存着他的杰作,或许一辈子,都难以消磨。
周舒禾将她扶到镜子面前,软尺再一次绕过她的腰,周舒禾手指掐出来的结,正好落在她后腰侧,“把这里,洗了。”
“太疼了。”她声音低柔,“纹的时候就很疼。”
“那就再疼一次,好好记住。”软尺在周舒禾指尖绕了一圈,无限接近她的皮肤,“不要随便将自己交付出去。”
-
量尺码的时候戚钰十分配合,甚至让周舒禾产生错觉,她根本没有隐瞒。
拿上衣服和记录她尺寸的纸条,周舒禾亲自去了裁缝铺一趟。
裁缝铺里的阿婆是内地人,他今日一问,才知道对方也来自望港,甚至可以与他用方言自如对话。
“给女朋友改的衣服?”阿婆检查了下几条裙子,随后用衣架挂起来。
裁缝铺里伸出的屋檐很长,下雨天积攒的雨水顺着流下来,像珍珠织成的帘子一样。
他拢了拢掐着的雪茄,免得雨水溅上来。
燃了一会儿后,阿婆将裙子收捡好,他递了过去,皱了下眉,“怎么染上这个。”
“我儿子从美国回来落下的,我没事干,解解闷。”
周舒禾:“在这儿就挺闷的。”
“没办法,我老伴儿在这。”
他准备离开,阿婆撑伞送他上车。
“没问完呢,是有女朋友了?”
除了这间裁缝铺,阿婆与他再无联系。
于是他淡淡道。
“情人。”
-
戚钰想了一圈,发现她居然连个帮得上的朋友都没有。
从前在县城读书时她有过几个好友,后来她去了望港,也就断了来往。在望港,她也没有能推心置腹的人。
高中在国际学校,她都是跟在童茗屁股后面跑,给她跑腿,给她取乐,成为她朋友的玩伴,
大学时候她不常在学校,自然也就没什么走得近的,她的工作环境也不似普通职场,大家也就是做做表面功夫,一旦不联系,再也熟络不起来。
没办法,她只能去找以前的老板,问她有没有这时候能联系上的人,老板和她说找到了就回复她。
她等了一晚上,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
忘记关窗户,她坐在椅子上,涌进来的风吹得人脑子有些发嗡。
戚钰下了某个决定,拿着浴巾和睡衣,进了浴室。
仙城今日阴雨绵绵,气温却有所回暖,她本以为水也会暖些,却没想到仍旧寒凉刺骨,好像比那日更冷。
房门外。
周舒禾敲了好一会儿的门,没有响应。
他垂下眼帘,给戚钰拨了个电话。
隔着扇门,隐约有手机铃声传出来,她没接,一直到铃声中断,周舒禾的手机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猫眼,里面透露出亮光,不存在她忘记带手机的情况。
周舒禾到楼下,直接拿了她房间的房卡上来。
一推开门,耳畔传来水声。
她在洗澡。
周舒禾捉摸不透自己的情绪,便坐在了她房间唯一一把椅子上,把弄着她的发绳。
戚钰洗完澡出来,看见宽肩窄腰的人坐在那儿,长腿无处放着,眼皮不住一跳。
当着周舒禾的面,她还是打开了吹风机,只是没调温度。
周舒禾瞥了她一眼,他的黑眸就在镜子的右下角,戚钰始终不敢直视。
吹完头发,她将浴巾搭在衣架上,挂起来。
周舒禾来到她身后,勾住了她还有些湿润的发梢,随后目光一定,“你洗的冷水澡?”
“没有。”她否认。
他没说什么,只是将她裹在怀里,她的身体骤然触碰到温暖,忍不住一哆嗦。
周舒禾将手指插入她的发间,“还说没有。”
“这么冷的天,浴室里没有白气。”
“可能是室内温度太高了。”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发浸湿他的衣服。
“那你抖什么?”周舒禾握住她的手臂。
她陷入沉默。
“逃避问题的方式是伤害自己。”周舒禾尽可能让她身体暖和起来,“你跟谁学的?”
在周舒禾进来的时候,她就想过自己的行为可能会被他发现,于是她尽可能拖延自己吹头发的时间,可她头发太长太多,彻底吹干恐怕要半个小时,时间太长,反而会引起周舒禾的怀疑。
这段时间里,她想了无数种说辞,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伤害自己不一定是为了逃避问题。”
“也可能是……博取同情。”
周舒禾抬起她下巴,将她惨白的小脸揽入眼底,“戚钰我早说过,你不值得同情。”
她长睫颤动,“我家那边有个规矩。”
周舒禾听她说,想听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只要订过婚,在双方父母那边有过承诺,双方就算得上是夫妻,倘若一方意外去世,另一方要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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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悼念一年,不能有出格的举动,不然在神明那,就算是背信弃义。”
所以婚纱改良的礼服,她不能穿。
周舒禾眸底一暗,“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和他。”戚钰水润的眼眸看着他,“订过婚,他去世那天下午,我们本来打算去领证。”
周舒禾阖了下眼睛,忽然有些头痛欲裂,“你和他,订过婚?”
“嗯,不然他怎么会放心遗嘱上写我的名字。”
“戚钰。”他看着她叹笑,全身都有些发麻,“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本事?”
“他向我求婚,我没有理由不答应。”
“他凭什么向你求婚?”
周舒禾眼前一片混乱,他甚至看不太清戚钰的身形,只有一腔怒火在胸膛里不断燃烧,“你怀了他的孩子?”
“没有。”
“那你是有他什么把柄?”
“他的把柄,我怎么可能捏得住。”
周舒禾缓和过来,将她拉到自己腿上,仔仔细细观察她这张脸,捕捉她是否在说假话。
“那他……”周舒禾有过那么多女人,却从没提过要和谁结婚。
他爱过戚钰。
周舒禾不允许自己在她身上陷得太深,也不允许旁人真切地爱过她。
比起谁喜欢过她,他更想知道,她呢?
“他问你,你就答应了?”
“他问我,我就答应了。”
戚钰语调平和,这些对她来说是往事,她不过在叙说。
可周舒禾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是这么随便的人,“不管是谁向你求婚,你是不是都会答应?”他声音有些沙哑。
“或许吧。”她撇开脸。
“戚钰,你可真是个天生的……”
“婊子。”她替他将这话说完。
她垂下睫,掩盖眼底的红润。
“那向你求过婚的婊子,算什么?”
“什么时候?”周舒禾蹙起了眉。
他甚至都不记得这件事。
她也有些模糊了。
好似从那以后,周舒禾对她的态度变冷淡了下来,尽管在此之前,也并没有多热烈。
她的父母认为她要么早日在大城市里找到依靠,要么就回县城相亲,她们那边的女孩子,通常二十岁出头,就会结婚生子。
她说周舒禾应该不会想这么结婚,于是周卉当机立断,给她安排半个月后去见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
距离相亲还剩两天的时候,她问周舒禾,“我父母催我结婚,我的结婚对象……可以是你吗?”
他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淡淡道,“我是不婚主义。”
“不能为我破例?”
“戚钰。”他盯了她一眼,“别太高看自己。”
“当时你和我说,别太高看我自己。”戚钰看着他道,“所以别人和我求婚,我有什么拒绝的资格?”
包括庄晟,其实她也没有。
逃离的这两个月,不过是黄粱一梦。
周舒禾不记得当日的情形,大部分的时候,他都不会费心去记住她说过些什么。
“那现在呢?”他问。
“现在就更没有资格了。”她声音很轻,轻到让周舒禾产生一种根本抓不住她的错觉。
“不过。”她勾住他的脖子,“我还有你。”
周舒禾握住她的后颈,后知后觉道,“所以……你爱过他吗?”
37. chapter 37
“她这辈子,爱过的人里,他是数一数二的一个,他顽劣、固执,对她也未曾有几分上心,恰好她病态、乖僻,在阴雨潮湿里长大,习惯了风湿痛,也就对他。”
“情有独钟。”
戚钰藏了盒烟在柜子里,不到必要时刻不会拿出来。
打火机置在窗台边的香薰上,她坐上桌子,双腿垂落,香薰被点燃后,她指尖掐着的香烟掠过那簇红蓝色火苗,白色绸缎似的烟顺着风的方向,缠绕在她皓白的手腕。
她娴熟地抽了一口,随后垂眸看向他,眼底带着自嘲。
这是周舒禾第一次见她抽烟。
许是心情有所舒缓,她宽松睡衣下瘦溜的小腿在轻微晃动,袒露在顶光下的颈,并非耀白光滑,而是被湿漉的头发纠缠着。
她整个人,像是被困住了。
“情有独钟。”
周舒禾冷哼一声,不惊奇于这个答案。
戚钰置若罔闻,回复血色的唇微启,“她并不觉得这一切有什么不妥,对于生来畸形的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寻常的了,她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周舒禾手指还攥着她的发绳,他隐藏在衣服里的手臂肌肉轻微颤动。
乍然,发绳断开了,弹在他的指尖,一阵刺痛。
这支烟抽完了,她跳下桌子,凑近他,从他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出来,含进嘴里。
“可是舒禾,我不爱他。”
“这不过是小说里的一段话,我很喜欢,便记了下来。”
她转身之际,周舒禾掐住了她的手腕,沉沉地,按住了她的脉搏。
她的心跳频率,很平缓,也很疏散。
“你说假话的时候,原来也这么游刃有余。”他闭上眼,深吸口气。
“怎么会是假话。”她发出低沉细碎的笑声,歪斜着唇,“只是周舒禾,我是个不需要爱也能活下去的女人。”
“我并不爱我的父母,但我仍旧是他们的女儿。”
“我也不爱周舒禾,一样可以成为他的妻。”
“偏偏。”她的心跳开始急促起来,“我爱你,也想成为你的人。”
周舒禾拽过她的手腕,将她抵在墙上,吻了上去,他不做任何犹豫,单刀直入撬开她的唇齿,掠去她起伏胸膛下每一寸空气,她的柔软,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单手去解她的睡衣扣子,重重按向她的颈骨,留下触目惊心的指痕。
可当他吻向她的颈下,她伸手蒙住了他的眼。
周舒禾顿住了,炙热的气息扑在她的颈侧,“骗子。”
戚钰怎么会爱他,他见过她在周修明跟前是什么模样,也清楚地知道,自始至终她对他只有过利用。
她是周修明珍藏的玫瑰,却只是他,已经飞走的蝴蝶。
他止住了,嘲谑道,“我忘了,你还在给他守寡。”
戚钰侧了侧脸,沉下睫,那本来就只是她编来,搪塞他的。
“所以您可以,高抬贵手吗?”她对他,也就起初认识时,用过“您”字。
“不能。”周舒禾咬了咬牙。
“要么现在,要么到时候在他的灵堂上,你自己选。”
“他多次提出过让我和别人在他面前。”戚钰似笑非笑,“你猜他是生气还是高兴?”
她在荒淫而糜烂的世界里,捱了许多日,从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开始。
“不过,我拒绝了。”
为了证明她爱着他,她低下了身,用牙齿叼开了他的衣服。
“那本小说里还有一句话我很喜欢。”
“她喜欢看他破戒,他的难以自抑。”
周舒禾猛然掀起眼皮,低眸看着她,逐渐眼尾泛起鲜红,漆黑的瞳里倒映出她妖魅的面庞。
最后,他掐住她的下巴,拇指抚去她唇角的污秽,轻嗤了句,“真脏。”
-
戚钰睡了很长一觉,醒来嗓子有些干,便给自己泡了杯茶。
她喜欢极致的味道,譬如甜点要甜得腻牙的,茶要苦到心肝痛的。
小何直接打电话到她房间,说前台有个小女孩和她的母亲,特意来找她的。
戚钰披上外套,出了门。
她到了门口,瞥见熟悉的小不点的身影,小女孩的手里,还牵着根绳子,绳子的那一头拴了只小羊。
就几天没见,羊羔长大了不少,身上的毛也浓密了,蓬松得棉花糖一样。
小女孩和妈妈是趁着今天天气好,特意送新鲜牛奶过来,他们看了拍摄的成片,十分满意。
戚钰和小女孩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牛奶小何接过,怕打翻,先放到厨房里去。
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姐姐,你嘴角怎么裂了。”
戚钰面上淌过绯红,“可能是天气太干燥了。”
她牵着小女孩的手,笑盈盈道,“谢谢你们的牛奶,对了,你们回去方便吗?需不需要我送?”
“我们坐便车来的,待会儿坐便车回去就行了。”小女孩的妈妈?叫小女孩过去。
他们还想在城里逛逛,戚钰也就不久留了,送离他们后,想着那一大桶牛奶该怎么处置。
这种天气牛奶不容易变质,但时间放久了味道会变差。
她叫上小何先把牛奶分装了,然后一人一盒分过去。
凌斯斯乳糖不耐受,也就没要,严树柯出门了,等他回来牛奶估计都坏了,戚钰就用剩下的两大盒,准备做点甜品。
她先是做了几个舒芙蕾,又想起周舒禾鸡蛋过敏,就用剩下的材料,做了个伯爵红茶慕斯。
她在拍摄临时组建的群里问有谁要,需要的接龙,然后一一帮他们送过去,当作这几天工作的犒劳。
第二趟,她拿上两块慕斯,一个舒芙蕾,去了二楼。
凌斯斯挑了慕斯,白梦瑶拿了舒芙蕾,剩下一块,周舒禾说华哲这几天也住在楼下,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她也就顺便送过去了。
门敲响后,开门的是一个女生,听到戚钰声音后,华哲才从后面沙发上爬起来。
“有一些新鲜牛奶,怕坏了我做成甜品,过来送给你们。”
她的目光从女生那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掠过去,“我再去拿一份下来。”
华哲出来一把将身边人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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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管她,什么甜品,给我看看。”
戚钰把慕斯递了过去。
她不想打搅华哲的好兴致,原本想问的手表的事也没问,但看了眼女生的身材,还是停留了片刻,“你当过模特吗?”
“我是穿搭博主。”女生道,“但没有实地拍摄过。”
“那你想试试吗?”戚钰道。
-
从华哲那离开,戚钰给女生推过去夏夏的联系方式,让她们沟通,不出意外的话,改过尺寸的衣服她也穿得了。
回到楼上,周舒禾刚刚醒来,从他清醒的时间判断,昨晚他又失眠了。
戚钰心情不错,顺带给猫做了顿午饭,还拿出梳子来,准备帮它梳毛。
周舒禾洗漱完,隔着窗子,看着她蹲坐在地上的身影,平静道,“桌上有两份甜品。”
“我给你留的。”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清早有人送了新鲜牛奶过来,分完后还剩了不少,我就做成了甜点,免得浪费。”
他道,“我不喜欢吃这些。”
“我知道。”戚钰拈起桌子上结块的猫毛,“我做了两种,一种里面没有鸡蛋,一种里面放了两个鸡蛋,舒禾,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吗?”
“我现在想给它改个名。”她眉眼一弯,有几分灵动,“叫薛定谔的甜点。”
周舒禾转了身,嘱咐道,“记得手机上拨好120。”
戚钰挠了挠小猫头,好像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不知道过去多久。
兴许他吃完了其中一份甜品,又兴许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她梳完猫毛时,他出现在了她面前。
戚钰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衣领上方,他的颈脖上没有出现红疹,而他平缓地呼吸,也意味着,他吃下的那份是慕斯,她特意为他做的慕斯。
于是她起身,猫从她腿上跳下去,她稍稍踮起脚,在他唇上落了一个吻,“周舒禾,我爱你。”
他喉结滚动,盯着她的眼眸看了又看,“味道还不错。”
“这是我第一次做。”戚钰有些得意,“没想到挺成功的。”
-
戚钰离开后,他回到房间,扯开衣领。
吃了一粒药,红疹出现的时间推迟了几分钟,但因为量太大,一粒药还不太管用。
墙上的钟摇摆不过几十下,红色便从颈上蔓延到他的侧脸。
周舒禾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到客厅,从医药箱中又拿出一盒药,拆开,然后倒了杯水。
桌上两个盘子都是空荡的,转瞬,被他砸了个稀碎。
猫在吐着毛球,而他胃里翻涌。
他想不明白,甜品那么腻的东西,戚钰为什么那么喜欢。
极致的东西应该品尝一次,然后永远记住它的味道,而不是,长长久久,只剩下互相折磨。
他催吐完之后,翻了翻手机通讯录,然后目光落在了一个名字上面。
可他始终下不去手拨通那段电话,就像当初在戚钰熟睡后,犹豫着要不要拨通他小叔的电话。
片刻后,手机屏幕被熄灭,他手臂垂落,目光低暗。
38. chapter 38
下完前几日的雨,接下来几天温度飙升,最高能有二十度。
戚钰出门前查了下天气,脱掉了厚外套,进了棚,又脱掉风衣,只剩下件薄薄的羊毛衫贴在身上。
她是第一个到棚内的,等了一刻钟后,才有人来,开始布置现场。
一切准备就绪后,模特的影子还没看到,戚钰就发了个消息过去催。
小觅:【华哲在路上掉链子了啊啊啊,还要半小时,我先在车上自己把妆画了。】
半小时后,人终于来了。
小觅赶忙到夏夏那检查下妆有没有问题,然后换衣服。
正式开拍后,夏夏鬼鬼祟祟来到她身边,小声道,“我没细看不知道,小觅和姐你,眼睛特别像,鼻子她整太过反而不像,嘴也像,整体来看,还是挺像的。”
夏夏一走,华哲就来到她身边,顺势给她递了杯咖啡。
戚钰早上喝过一杯了,又把夏夏叫了过来,“你待会儿补妆的时候把这杯咖啡给小觅送过去吧,她男朋友帮买的。”
“我不是她男朋友。”华哲皱了下眉。
“哦。”
她态度冷淡,华哲“啧”了一声,“你还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我们这样,也不一定是男女朋友,就像当初你和周舒禾。”
“我和舒禾可不是这样。”
过了一会儿。
她看着灯光下,用不经意的口吻道,“刚刚夏夏跑来和我说,小觅和我的五官很像,甚至我和她能穿上同一件量身定做的衣服,华总不觉得有些巧了吗?”
“不巧。”华哲轻笑,“我故意的。”
只是没想到能被戚钰当场撞见,显得他有多在意她一样。
“说实话,有点恶心。”戚钰毫不遮掩。
华哲看了小觅一眼,“那要不我换一个?她不太听话,还喜欢争风吃醋。”
戚钰觉得他没救了,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傲慢与下流。
“我身边总要有个女人撑面。”他笑着道,“要是正主愿意的话,说不定换得就没有那么勤了。”
“我也当过替身。”
华哲眼底流露出惊讶。
“我刚打耳洞那一阵,只会戴红色耳钉,只因为她耳朵上有颗红色的小痣。他原是想让我纹出来,可我实在不愿意。”
“他是舒禾?”
“不是。”戚钰淡淡道,“他小叔。”
“那我知道是谁了。”似乎是那个人,华哲并不奇怪,“他和他的初恋是六年同窗,还没出校园,那个女人就一炮而红,成为最红的歌星,人都经不住诱惑,那个女人也一样,她的金主是香港那边的巨鳄,而周修明当时,还要看他大哥的脸色行事。”
“再后来那女人毁了容,有人说是嫉妒她的人干的,也有人说,是周叔叔干的。”
“不是他干的。”戚钰道。
为了自保,她了解了许多周修明的往事,每一条说出来,都骇人听闻。
他曾见过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旁人折磨却乐在其中,他愤怒,却又恨不得女人身前的人,是他自己。
后来,那女人被下了狠手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毁容疯癫。
成为他终身的阴影。
“不过我觉得,和他也脱不了干系。”戚钰想了想,“他明明可以救她,他就没想过她也身不由己吗?”
一个毫无背景的年轻女人,又怎么去对抗来自内外的施压。
“他只是觉得,是她贪名逐利。”
华哲打趣道,“你不会在说你自己吧?”
他不觉得戚钰能了解这么多,说不定大部分只是她的臆想,便开了个玩笑,谁曾想,她陷入沉默。
“周叔叔又不像香港佬,他那么好的人,你想离开,难道还走不动?”华哲维护周修明。
戚钰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始终低垂着,察觉不出情绪。
“他呀,放过了那么多人,却没放过我,如果不是他去世。”
“可能是你和那个女人太像了吧。”华哲越发诧异,但忍着没显现在神情上,低头扫了戚钰一眼,“不过从相貌上看,你们不像。”
“我们不像。”
戚钰抬起眸,咬了下自己指尖。
她就不该抽昨日那根烟,勾起了瘾欲。
“又太像。”
-
上午场拍摄结束,小觅换完衣服就直奔了过来,瞥见华哲的目光还恋恋不舍停留在戚钰身上,笑着推搡了他一把,“你到底是来陪我啊,还是陪她呀。”
华哲抓住她的手,面上笑着,语气却十分冷淡,“你干吗自讨没趣。”
小觅冷哼一声,“确实没趣,我要踹了你,你别烦我。”
华哲将她拉进怀里,用她的手按着自己胸膛,“脾气真大,来,踹,踹这儿。”
-
结束一天的拍摄后,戚钰准备回去。
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避免路上分神,她睡了半小时才动身,到晚上十二点,她才抵达夜阑。
夜深人静,只有虫子在响动。
戚钰按门铃,来给她开门的人是周舒禾。
他洗过澡,身上裹着潮湿,细闻,还有股青草膏的味道,显然是被蚊子折磨得不浅。
“回这么晚,会吵到周围的人。”
“好啦,下次早点回。”
一想到明天可以睡个懒觉,她语调都柔软起来。
现在已经彻底步入旅游淡季,客房都是空的,晚上也不需要人守着,小何直接回房睡了。
周舒禾关灯前从前台拿过一个小盒子,“你的快递。”
戚钰就只买了个一次性打耳洞的东西,回到房间后她拆开快递,打算先去洗个澡,回来再研究。
周舒禾从快递里掏出耳洞枪,盒子背面有说明,他又打开盒子,将耳洞枪拿了出来。
等戚钰洗完澡出来。
他问:“你不是有耳洞?”
“堵住了。”
“长回去,挺好。”
“我打耳洞,不是为了谁。”戚钰从他手中拿过耳洞枪,“现在打回去,只是留了印迹,又不好看,还不如打通后带点耳饰,遮掩一下。”
周舒禾一把将她捞到自己腿上,“那过来,我帮你打。”
“很疼,你轻点。”
反正她自己没打过,让周舒禾帮忙比她对着镜子方便。
她坐在他腿上,扶着他的肩。
忽地瞅见他脖子上,有些抓痕。
指尖落在暗红色的痕迹上,她刚想开口问,耳边突然一声巨响,耳洞枪上的针穿过了她的耳垂。
她低下眸,没敢再问。
“疼吗?”周舒禾用棉签刮去不多的血迹。
她缓声道,“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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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只耳,周舒禾慢条斯理地用棉签擦上碘酒,在戚钰抓着他手臂的时候,也打好了。
戚钰对着镜子看了眼,都打在了原来的位置,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还剩下两支耳洞枪,她想用完。
“还能打在哪?”
周舒禾指尖抵在她耳钉的末端,观察她薄而小的耳垂。
“那就这儿吧。”他按在了她耳廓的位置,也是人耳上,最硬最厚的那块软骨。
“舒禾,我怕疼。”她轻声呢喃。
“别怕。”他按了按,在寻找合适的位置。
“都已经为他疼过一次。”那为什么,不能为了他。
戚钰不说话了,长睫垂落,耐心地等待他的动作。
他似是在欣赏,涂碘附时,比涂在耳垂上时,时间要长得多。
戚钰有些紧张,攥着他的衣角,甚至指甲接近他的皮肉。
他轻笑一声,分散掉她的注意力,然后“咔哒”一声,尖锐的针穿过戚钰耳朵上,最硬,最厚的那块骨。
她顿时眼睛鼻子红润起来,指甲避开他的皮肤掐进了自己掌心。
周舒禾感受到颈间的湿润,是纸巾擦去了她的眼泪。
“其实舒禾,打耳垂不疼。”她整个人蜷缩在她怀中,耳上的麻贯穿全身,“可是打在耳骨上,很疼。”
他感受到她的颤抖,抚摸着她的后颈,“只有疼才会让人记住。”
他要让戚钰,记住他。
在多年以后。
片刻后,血迹沿着耳廓的形状滑落下来,覆盖住耳垂。
像蝴蝶的后翅。
-
耳朵需要每日进行消毒,还要保持干燥。
周舒禾干过雕刻这种细致活,帮她清理保养时,也就丝毫不恼,而是一点一点,擦去血迹以及发炎产生的晕染。
耳洞打在耳骨上,不只打的那几日疼,接下来几周,都会疼。
周舒禾收拾好棉签后,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人是庄晟。
他直接接通,还开了外放。
“最近望港刮台风下暴雨,停了一次电后,你小叔的遗体就出现了腐烂,医院尽力维护,也告诉我们时间不超过半个月。”
房间里空寂无声。
“在听吗?”
“在。”他冷冷道。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不好说得太明白,庄晟换了个话题,“对了舒禾,处理完周总的事情后,我大概就会结婚,在大溪地岛上,夏天的大溪地岛很美,届时希望你会来。”
戚钰心底陡然一沉,庄晟还真是,步步紧逼。
又或是猜到她的承诺摇摇欲坠。
周舒禾对于庄晟和谁结婚并不感兴趣,只是挂断电话后,朝戚钰挑了下眉,“你的结婚对象,又少一个。”
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他这样的人,会找什么人结婚。”
“庄晟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他从高中开始在国外留学,个人能力很强,回国后帮了我爷爷和小叔不少,再加上他外形条件不错,应该眼光挺高的,能被他看上,不容易。”
戚钰心安了,说不定以后,庄晟会考虑和她离婚,毕竟他大概率看不上她。
“想去撬墙脚?”她一直沉默,周舒禾目光乍然冷了下来。
戚钰抱住了他,“不会,我还有你。”
39. chapter 39
周舒禾平静地看着戚钰,眼底没有过多的波澜。
她呀,嘴甜。
惯会拉扯着人一步一步陷入她柔软的骗局当中。
可她究竟对谁有过真心?
她接近他时,他一眼看出她的野心,她利用童茗,利用白梦瑶,利用李嘉泽,再利用他,最后她要落在哪儿,谁也不知道。
周舒禾不喜欢不稳定的东西,而戚钰于他,说是爆炸因素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
要么,剪短她的翅膀,将她圈养在禁地里,让她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要么,她主动收心,满心满眼里,都只有他。
后者,周舒禾想戚钰一辈子都做不到。
前者,他不喜欢干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失去她,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大事。
不过,如果她愿意短暂地在他身边停留,他也可以短暂地考虑,替她遮风避雨。
前提是,她对他,毫无保留。
“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周舒禾拨弄了一下她替换掉的银制耳钉,上面是半边蝴蝶翅膀,“要不要还隐瞒什么。”
戚钰知道周舒禾这样的人,眼底容不下沙子。
-
十三岁那年,也是他父母被迫逃亡国外那一年,周舒禾遭遇过一次绑架。
那个下午风轻云淡。
年幼的周舒禾在琴房上完课,保姆送了碗汤到他房间,好让他补充体力。
周舒禾还记得芸姨的模样。
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微胖的身材,五官没有棱角,连眼角都是圆的,笑起来时,格外和善。
她做出来的汤很好喝,听说里面有一种材料是她老家特有的,她特意带了过来提鲜。
喝完那碗汤后,周舒禾有些困倦。
每次弹琴,他都需要挺直腰板,一连三个半小时,手腕也不能停歇。
爷爷嘱咐过老师,对小孩也无需太多柔情,他们这样家庭出身的人,受过太多吹捧与溺爱,也需要一些人在他们眼前时刻提醒。
芸姨将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你上次不是说无聊,正好我儿子最近放假过来了,你要不要去我家玩?”
周舒禾问,“你家在哪?”
“在郊区,那边有河有稻田,我还可以做新鲜的鱼给你吃。”
周舒禾又问,“有白色的蝴蝶吗?”
“当然有,那种白色的小蝴蝶是不是?”芸姨去给他拿外套,裹着他出门,“你要的话,我帮你去抓。”
离开周家后约莫二十分钟,周舒禾就彻底沉入睡眠。
再次醒来时,在昏暗的房子里,耳畔是爷爷电话里慌乱的声音。
周舒禾想起芸姨说过的一句话,她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
但从那以后,她十恶不赦。
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可信。
从戚钰房间里出来后,周舒禾随手翻了下庄晟的朋友圈。
大约是从周修明出事前后,他有了恋爱的迹象。
三个月前,他发了一条朋友圈,分享购物所得,里面是一捧鲜花和一条手链。
三周前,他发了张图,里面是还没拆开包装的咖啡,配字:给她囤的。
周舒禾一眼认出咖啡牌子,因为那是戚钰喜欢喝的。
只是巧合罢了,他退出了庄晟的主页。
-
还剩下最后一场拍摄,屋漏偏逢连夜雨,相机坏了之后连着道具也发霉了,戚钰只好和周舒禾借了一台设备,又自己重新做一个道具。
是一条头巾,上面要用粗毛线扎一些图案出来。
房间里光线不太好,戚钰开了盏台灯。
昏黄的台灯光线与头巾的颜色融合在一起,将一切东西蒙上一层光晕。
她照着图片,在头巾上扎了朵红色的小花。
接着是绿色,蓝色。
“嘶。”
接下来明黄色的小花差点被染成红色,戚钰连忙抽纸将指尖的血珠擦干净,然后忍着痛将小花扎完。
还差边沿的线条装饰没做,戚钰用书本将头巾压好,上楼拿个创可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楼上总是无人,在晚上漆黑一团。
戚钰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橘猫蹲坐在门前,抬头看着门锁。
她揉了揉眼睛,把实心的猫抱了起来,“周舒禾说你没有名字,要不你叫小毛线好啦。”
毛线:“喵。”
戚钰笑得眼睛弯了起来。
输入密码将门打开后,她将猫放在了椅子上,自顾自说话,“你爸什么时候回呀。”
“对了,医药箱在哪呢。”
“毛线,你帮我把茶几上的棉签拿来。”
“喵。”
毛线纹丝不动,也可能是还没适应这个名字。
戚钰只好自己去拿,消了个毒后,用创可贴将自己指尖包裹起来。
她翻动了医药箱内的东西,等盖上盒子的时候还要重新布局。
有一板药直接裸露在外,戚钰拿着看了一眼,发现是周舒禾治过敏的,上面空了一粒,显然是他吃完后觉得盒子放在这占位置,干脆就扔了。
戚钰记得,上次她来拿东西,里边还没有出现这板药。
收拾药箱的声音覆盖了门外的脚步声,等她将医药箱推进柜子里,耳畔门锁旋转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收紧指尖,朝门口看去。
周舒禾手中拿着大衣,一双漆黑的眼睛垂落下来,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与他对视。
随即将目光转移。
他朝她走近,伸出了手,“跪着干什么。”
戚钰不用他扶,撑着柜子就爬了起来,“找东西。”
“今晚来我这。”他拿衣服驱赶了下绕在他腿边的猫,去桌子上倒了杯水,“没别的事的话,早点来。”
“有个道具没做完。”
“什么道具。”
“用毛线在头巾上扎花。”
“喵。”
周舒禾坐下来后扯着裤子上的猫毛,“你叫什么?”
毛线跳上沙发,尾巴勾着他的手臂,“喵。”
“它叫毛线。”戚钰道,“名字我刚才上来的时候取的。”
她心虚地低下头,在不和主人商量的情况下就给他的猫取名,似乎挺不礼貌的。
“真有意思。”周舒禾唇边扬起了笑,眸色纹丝不动,“我给它取过的名,它一个不认。”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不要你的话,也不会再想要这只猫。”
“那你提前说一声,我养它。”
猫像是听懂人话,跳下沙发往戚钰腿边蹭。
“既然这样,它就陪着我去工作吧。”戚钰顺势将猫扛起来,抱下楼去。
-
那顶头巾很快弄完,戚钰去洗了个澡,出来,穿了条睡裙。
睡裙不是头套式的,而是从胸前开始有一排扣子,她披着浴巾,出来时大腿处的扣子还没扣上,猫看见她的大腿根部,骤然叫得狰狞。
戚钰的面色一下冷了下来。
她去碰猫,猫不理她,过了一会儿,猫才嗅出她的味道,朝她靠近。
可她已经被寒了心,原本给猫准备的冻干,也懒得拿出来。
吹干头发后,她披上外套,上楼去了。
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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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她去了周舒禾的房间,却不见他,又推开了书房的门。
“临时有件事,你先睡吧。”
戚钰帮他将门关上,又回到他房间,关上了灯。
她光着脚,坐上了他窗台前面的桌子,腿边的花瓶险些翻倒,被她握住了瓶颈,稳固下来。
月色轻柔而有光泽,打在月季花瓣上,将艳丽中和。
她顺着瓶口,握住了月季花杆。
没有刺。
周舒禾,喜欢乖的。
尽管她一早知道,可她终归,有些无法收敛的倔脾气。
他要拔了她的刺么?
隔壁传来东西翻动的声音,接着脚步声离她耳边越来越近,她紧张了起来。
周舒禾开门时,下意识想去开灯,却见人影与窗的纹路交错,淡蓝色的月光顺着她流畅的颈流淌下来,落在她光裸的脚踝上。
至于她的手腕,有什么东西在其间闪烁着。
“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坐在窗边,看我父母回没回来。”
她语调柔和,“俯看着,我才会感到安心。”
“周舒禾,我现在很不安。”
他放下了想要开灯的手。
“我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你怀过孕,那我会想。”他朝她走近,淡淡道,“杀了你。”
“那我可以和你保证。”
戚钰从桌子上跳下来,“我没有。”
“那你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容忍的?”
忽地,戚钰牵住了他的手,不知何时,她解开了衣服最上端的三粒扣子,将领口往后扯,周舒禾垂眸之时,便能瞧见,她从肩顺沿到的脊背,以及,右侧后腰。
那朵玫瑰如他想的那样,完整地绽放,每一片花瓣都无比娇媚,与蓝色的月光交汇在一起,在戚钰雪白的皮肤上,呈现出一种靡丽的颜色。
可当他的指尖触碰上去,上面有两道微微的凸起,正好构成玫瑰两片叶子上的脉络。
周舒禾目光瞬间低暗下来,“怎么弄的。”
“舒禾,再给我一点时间。”
“是他?”
“你别问了。”
她说话都在打颤,下意识拢了拢衣服,“是不是很难看?”
腰后侧的痕迹,她平日照着镜子,自己都很难看到,只是用手摸,便感到触目惊心。
周舒禾沉默了片刻。
不难看,反倒,让那朵玫瑰生动了起来。
“果然很难看。”
“的确难看。”周舒禾说着违心话。
戚钰居然心甘情愿让周修明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所以不要再给别人看了。”周舒禾还是有些心疼,将她搂进怀里,“除了我,还会有谁接受你。”
戚钰哑然。
心底流露出苦涩。
可她不止这一处,其他地方还要更丑陋,更让人难以接受。
“把衣服穿好,我把灯打开。”周舒禾稍微松了松自己的手臂,他低头看着戚钰,发现她眼角的泪珠,挂在睫毛上。
“哭什么。”
“不是自作自受。”
周修明,是她自己选的。
她也从未想过逃离他身边,即便将自己弄成这样。
戚钰扣上最后一粒扣子,周舒禾也就打开了手边的台灯。
她理了理领口的位置,却被周舒禾瞧见手腕上戴着的一条手链。
暗黄色的灯下,看得不太清晰。
他只随口一问,“这手链不衬你,哪儿买的。”
戚钰瞥了眼,辨析了一下这是哪条,“很久以前,品牌方送的。”
周舒禾没再多问。
40. chapter 40
只剩下最后一场拍摄。
戚钰如往常一样,起得很早,她望着窗外的晨雾,在周舒禾怀里,慢慢地翻了个身,然后细细解开,自己缠绕在他手指间的头发。
全部扯出的那一瞬,她松了口气。
可下一瞬,前功尽弃,周舒禾将她拽入胸膛里,与她十指相扣,“去哪儿?”
“去工作。”她感受着他滚烫的气息,小声道。
“什么时候回来。”
“拍完之后,韩延提议去市中心聚餐。”
“又是韩延。”周舒禾咬了咬她的后颈,睁开墨色的瞳眸,欣赏那枚耳钉,还好,戚钰身上有着他的标记。
“你能去接我吗?”她今晚多半得喝酒,开不了车。
“不行。”
他再次闭上眼,松开她的手,又稍作停留,“晚上别戴了,膈。”
戚钰没说话,待晨雾散去,太阳直射进来,她起了身。
今日的她,要更沉闷低落。
结束今日的拍摄后,她与他之间,没有了外界的牵连,只剩下彼此最直白的感受。
离开他身边后,戚钰下楼一趟回了房间,拿上头巾,还拿了罐咖啡出来。
在酒馆里泡好后,她用封口的杯子装好,带上了车。
周舒禾照例下楼扔趟垃圾,他去水槽洗手,戚钰的咖啡罐正正好摆在那儿。
开口杯里还剩下一半,周舒禾靠着柜子,长腿交叠,拿起杯子,照着她喝过的位置,尝了一口,神色不明。
片刻后,他发了条消息给白梦瑶:帮我查一下,这条手链是什么时候开始生产的。
-
周遭全是此起彼伏的深褐色山坡,连接成宏伟大气的图景,模特身上的裙子,是环境中唯一的纯净。
随着戚钰检查了一下拍摄方案中的提及,她抬起头,“可以了。”这场拍摄算是正式结束。
“那收工了,辛苦了各位。”
韩延组织大家开始收拾设备。
“辛苦了。”戚钰笑着对模特说,“让夏夏陪你去卸妆换衣服吧。”
她再仔细翻查拍摄地的每个角落,确定没有什么过错,就让卡车司机将车打开,将东西全部运回拍摄基地。
韩延撑了个懒腰,“那去吃饭吧戚姐,饿了这么多天,我都快瘦了。”
戚钰早早订好了餐厅位置,先让他们在车上点好菜式,等到了之后,就可以直接开始用餐。
夏夏:“对了姐,你会喝酒吗?”
戚钰摇摇头,“不会。”她主要担心,她喝醉了没人能开车,小城市也不好找代驾,周舒禾说好了不来接她。
“那韩延你会吗?”
坐在副驾驶上的姜柠忽然出声,“他会,不过酒量很差,我陪你喝吧。”
夏夏心满意足,又戳了戳戚钰,“真不能喝?”
戚钰在她耳边说了实话,“我喝醉的话,谁开车回去?”
“他不来接你吗?”夏夏理所应当以为,戚钰和周舒禾的关系已经过渡,毕竟周舒禾看起来,将她护得那样紧。
“他……”戚钰叹了口气,“不来。”
-
餐厅闹中取静,在一个封闭的花园当中。
所有人都累坏了,进包间后先坐下来休息会儿,然后开始边吃边聊。
他们聊的大部分话题,戚钰都插不进嘴,她不喜欢袒露自己,对别人也不感兴趣,也就无话可说,不过静静地听着。
夏夏是这群人中唯一对八卦好奇的,她知道戚钰和网上传言已经去世的三盈科技的周总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便凑到她身边问,“我们都是订的后天的飞机,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戚钰不知道,她摇下长睫,掩饰眼底的焦虑与紧张。
就在刚才,她又挂断了庄晟打来的电话。
她拒绝与外界联系与交涉。
就在这时,对面忽然发出响动,将她越陷越深的思绪打乱。
戚钰抬眼看去。
韩延牵着姜柠的手站了起来,“那个……告诉大家一个消息。”
“我和柠柠,在一起了。”
戚钰有片刻的惊讶,毕竟在此之前,她并没有看出两人的异常。
“他们两个……”夏夏悄悄和她说,“是那天晚上喝了酒,然后一起回了房间,所以干脆就处上了。”
戚钰听了,笑着祝贺了一声,“恭喜。”
韩延竭力避开去看她,他算是主动选择放弃,他和戚钰,是完全没可能的存在,所以姜柠和他表白时,他干脆答应了。
她以茶代酒敬他们一杯,却不慎拿起了夏夏的杯子,将整杯五十多度的白酒,一口闷了下去。
夏夏目瞪口呆。
戚钰放下杯子,和她说了句“抱歉”,随后重新给她拿了个杯子。
她情绪有些低落,夏夏大概明白缘由,便干脆又给她倒了杯酒,“要不继续?”
戚钰没拒绝。
韩延和姜柠之间倒不是说感情有多深厚。
只是他们不过睡过一次,就可以坦坦荡荡地给对方名分。
她想起周舒禾曾带她参加过一个晚宴,他说她是他女友,在场的人背后议论她时,称呼仍然是“那女人”,或是周舒禾的情人,金丝雀。
他们之间的差距,让人无法信服。
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一个人能弥补周家好几代人的积累,只是妄想,周舒禾能是个普通人该多好,这样,她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夏夏一杯一杯酒给她倒,她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擅酒的她,如今也神志不清。
手边的电话忽然响起。
夏夏见她这副模样,干脆替她接了。
“吃过饭了?”
“她醉了。”夏夏立即道,“我是夏夏。”
“你们在哪。”周舒禾已经到了市中心。
夏夏报了餐厅的地址,戚钰把手机抢了过去,“你怎么接我电话了舒禾。”
她醉得不轻,周舒禾隔着电话眼皮一跳。
“我差不多十分钟能到,你吃完饭就出来。”
“出哪?我出不去了舒禾。”
她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周舒禾直接让夏夏接电话,“麻烦你扶她出来一下。”
“好的,周老板。”夏夏给戚钰要了杯醒酒汤,但她喝了太多,醒酒汤的效果也就杯水车薪。
喝完,她扶着戚钰出门。
外边的凉风拍打着人的面庞,戚钰仿佛恢复片刻的清明,“周舒禾来接我了?”
“你咋这么高兴。”夏夏听出她声音里的喜悦,“他来了,就在门口。”
“他来了。”她低声呢喃,心跳不断加快,唇角也漾了起来。
-
车内。
周舒禾打开了窗,遥遥的,戚钰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可但凡他早一秒知道那条手链的来处,就不会来接她,而会掐着她的脖子,逼着她说出实话。
他将戚钰和他的原话发给白梦瑶,还心存一丝侥幸。
谁料白梦瑶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
【我又不是没有庄晟微信,你直说呗。】
【对,庄晟在筹备婚礼,和戚钰的。】
【别怪我不告诉你,说不定还没等他们结婚,你就不喜欢戚钰了,我没必要当这个恶人。】
白梦瑶发来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心底沉了几分。
身侧忽然灌进冷风,周舒禾侧首看去。
戚钰唇角洋溢的笑顿时消散下去,她看着周舒禾的眸,顿时感到寒凉刺骨,包括他的身上,也散发着凛冽,他胸廓起伏着,像是压抑着什么。
“怎么了?”她坐入车内,下一秒,周舒禾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再问你一遍,手链哪来的。”他语气冰冷至极。
戚钰本就不记得这些首饰的来处,现在人不清醒,就更不记得了。
她摇了摇头。
“不记得,还是不知道?”
戚钰回答不出,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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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瞧出周舒禾的生气,生生将手链从直接手腕上拽了下来,刹那间她的小臂上出现一道血痕,手链也被她丢出窗外。
“你别生气。”她像只猫样,笑着蹭了蹭他的手。
周舒禾抚过她泛红的小臂,眸底恢复几分冷静,“戚钰,你醉了,你要说实话。”
“什么实话?”她目光有些涣散,实在弄不明白状况。
“我问你,你是不是和庄晟订过婚。”
戚钰想了想,摇了下头。
“那他的结婚对象是不是你?”
这是事实,她没法否认,“是吧。”
周舒禾眼睛里充斥着血丝,“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因为。”她在思量接下来说的这句话,是不是实话,“喜欢你。”
“不喜欢他。”
周舒禾问她,“是他强迫你的吗?”
算不上强迫,但也算不上情愿。
戚钰不说话,放在周舒禾眼里,却是默认了。
那就是庄晟单方面。
他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他不相信戚钰真会愿意和他以为的人结婚,不然她何必费这么大劲过来纠缠他。
开车回夜阑,周舒禾将戚钰扔回房间。
她不知吃错什么药,在他给他手臂消毒时,不停在他腿上折腾,抗拒着他。
“你现在虚情假意做什么?我说了,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周舒禾抱住她,让她不好再乱动,“戚钰,你在说些什么,不要和谁在一起?”
“不要和你。”
周舒禾被气笑了,不觉得她真能说出这话,“我是谁?”
“老公。”她声音低下去,语气中满是不情愿,她又低喃着说了一大堆,周舒禾一句没听清。
只能说,她醉了,他扶她去床上。
可人即便是醉了,也说不出清醒时未曾说过的话,他又没让戚钰叫过他老公,她在胡说些什么。
猛然间,有什么东西冲进他的脑海里。
他的面色乍然冷了下来,还有些黑沉。
-
周舒禾几乎是摔门出去,凌斯斯在房间里都听到了。
现在一整层楼就住了她和戚钰,除了她这边,那就只能是隔壁房间。
担心戚钰出了什么事,她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大衣,出门查看。
她敲了一会儿戚钰的房门,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内心有些慌乱,她准备下楼,去前台看看有没有戚钰房间的房卡。
走廊里只有她的脚步声,可凌斯斯清晰听到,一墙之隔的院子里,有着两人交谈的声音。
“她要真是被强迫,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你不觉得她的隐瞒,反倒说明了事实吗?”
“我知道。”
“所以我想……”周舒禾说不出口接下来几个字。
“那就试试呗。”白梦瑶早就猜出当年他做过什么,总之戚钰意志不坚定的话,也是她活该,“况且沈涯人也不错,对于她也不失为良配。”
“就是不知道,沈涯会不会愿意。”
“你想太多了。”周舒禾冷冷道,“沈涯身边不缺女人。”
“当初你小叔不就是如此。”白梦瑶轻笑,“但不还是被她灌了迷魂汤药。”
隔着墙。
凌斯斯脑子里轰然炸开,她没想到哥哥曾经说过的那件事,是真的。
她站在原地,久久不能缓过来,连白梦瑶来到她身边,她都没任何反应。
“偷听还被我抓住,”白梦瑶瞧了她一眼,“还好是法治社会。”
凌斯斯被吓了一跳,浑身都不能动弹。
“说实话,我也第一次见,把自己女朋友往别人床上送的。”白梦瑶道,“果然家庭氛围太差,人脑子会出问题,一个他,一个我”。
凌斯斯假装听不懂,“我去前台找一下房卡,刚刚戚钰房间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情。”
“能出什么事情?”白梦瑶笑道,“就是舒禾送戚钰回来的。”
41. chapter 41
戚钰醒来后,头疼欲裂。
她很长时间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也好几年没有喝醉过。
从床上坐起来,她愣愣地看着手臂上的刮痕——一晚上过去,已经变成狭长的淡粉色印迹。
偏偏碘附的颜色还残存在上面。
戚钰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甚至手腕上少了点什么,她也没意识到。
她只记得,夏夏将她扶上车,然后她和周舒禾吵了起来,具体内容和后续,她大脑加载不出。
喝多了胃不舒服,她起床找药,手机上突然出现一条消息。
她和水吞下药,转头去看。
周舒禾:【上来吃饭。】
他还能给自己发消息,看来问题不大,她也就懒得去纠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
说是吃饭,戚钰出电梯后,却没在门口闻到油烟气,连平日忍受不了熟食气味的猫,也一动不动蹲坐在门口叫喊。
戚钰帮它弄了点猫粮出来,摸了摸它的脑袋,叫了几声“毛线”,才换鞋进门。
周舒禾已经坐在餐桌旁等她,面前桌子上摆放着一碗小米南瓜粥和一碗山药排骨汤。
戚钰拉开椅子坐下,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
他今日异常平静,甚至没有多少情绪显现在神情上。
“这些都是你做的?”戚钰低下头,尝了一口粥,又喝了碗汤。
周舒禾放下筷子,倏然面容恢复暖色,扯了下唇角,看着她,“吃吧。”
她总算松了口气,开始慢慢享用他做的午饭。
比起上次,周舒禾做饭要娴熟不少,菜式复杂起来,调味也更适中。
她胃疼后吃这些,最合适不过。
“这几天打算怎么安排?”周舒禾问她。
没几天了。
但她不愿去精打细算,究竟还有多少日子。
“休息。”
她说休息,吃完饭后,周舒禾就抱着她睡了一会儿。
这是他第一次,将她抱得这样紧。
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泻而出,却被他遮挡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缕,贯穿她的发梢,落在她晶莹剔透的指甲上。
周舒禾让她枕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则勾住她的腰,将她牢牢摁在怀中。
他的气息,与她的柔软的黑色纠缠在一起,又和阳光的味道交融混杂,让戚钰做了个美梦。
不知睡了多久,她醒了来,下意识转身,却被他挺拔的鼻撞了下额头,她直接抬起长睫,与他毫无倦意的眸光撞上。
他顺势低头吻了吻她,让她淡色的唇逐渐变得红润。
她不经意间眨动眼,日光不知何时,从多彩白茫,到沾染上绯红,落在他的背上,变成了橙红。
吻完后。
戚钰陷进他的怀里,又懒了好一会儿。
周舒禾勾勒着她的后腰,沉声道,“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太安逸,她有些迷糊。
“我有个朋友,在隔壁城市开了个民宿,邀我们去试住一晚。”
“我认识吗?”
“认识,他叫沈涯。”
-
第二天,下了雨。
从凌晨开始,到临近午时,绵绵不断的雨,天阴沉沉的,地面被湿润成深色。
戚钰听着雨声,收拾了一下要带的东西,忽然夏夏闯了进来,手边大小行李,被她烦躁地一脚踢开。
“姐,你能开车送我一下不,我打不到车,快赶不上高铁了。”
戚钰拉上包的拉链,片刻思忖。
周舒禾和她约定好十二点出门,他们顺路吃完饭后就直接去沈涯的民宿那。
“我待会儿也要出门,和你不是一个方向,不如我帮你问问斯斯和白梦瑶。”
“白姐昨天就回去了。”
“呀。”白梦瑶离开,都没通知她,她坐下来,拿出手机,“那我帮你问问斯斯吧。”
凌斯斯知道夏夏高铁要赶不上后,一口答应,没多久,直接来到她房门口。
戚钰背上包,跟着夏夏一起下楼,顺便帮她提了下行李。
凌斯斯瞥见她,连忙问,“你也要出门吗?”
到了前台,松开夏夏的东西,戚钰才有力气回答她,“不过一晚上,明天就回来了。”
“和周舒禾一起吗?”
“嗯。”
夏夏扯了扯凌斯斯的衣角,示意她赶紧去开车。
戚钰坐了下来,“你们快去吧,我等会儿他。”
凌斯斯看了她几眼,垂下眸,转身离开。
-
说是隔壁城市,但民宿开在湖边,算是郊区,从仙城过去,也就四十分钟。
方便Nancy后续办展和安排写宣传文案,戚钰在车上和她聊了会儿成片里包含的元素,以及剖析其中的概念。
刚聊完,车就停在了民宿外。
民宿走的高端路线,他们下车后,就有人过来帮忙将车停入车库,只需要他们直接到大厅办理入住。
沈涯亲自来门口接的他们。
戚钰看见他的那一刻,就想起来他是谁了,毕竟长相十分夺人眼球。
沈涯是中俄混血,身高185,皮相和骨相都是极致,留了到后颈的头发,笑起来时,十分和煦。
不过戚钰不青睐这一类长相,况且有周舒禾珠玉在前,与他打过招呼后,目光也就没久留了。
周舒禾则与沈涯一直在聊天。
“我很喜欢这里的氛围,至少会住个半年。”
“你爸妈知道你休学了?”
“知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我读累了就出来玩玩,恢复精力了就回去,他们年轻时也这样,不稀罕管我。”
周舒禾不予置评。
“不过这儿也太偏了些。”沈涯说着看了戚钰一眼,“太寡了,连个美女都没有。”
周舒禾冷笑,将戚钰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把,“你可以把自己扮成美女。”
“你怎么知道我宿舍的哥们儿就这样?”
“后来他往宿舍里带男人,我直接叫了个鸭子给他□□,他们两个人做着做着当场翻脸。”
沈涯一边聊着,一边从前台拿到房卡,领着他们去房间。
“落地窗外面就是湖景,这里地势高,整面湖都能看到,外面还有个庭院,我放了个天文望远镜在那儿。”他说着推开了窗帘后的一扇玻璃门,“就是蚊子有些多,不过前几天我移植了一些驱蚊草过来,帮我检测一下有没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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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外面的区域是禁止人通过的,你们可以尽情享受,放心这里隔音也很不错。”
沈涯交代完就出去了,离开前还意味不明地戳了周舒禾一下。
戚钰耳尖泛起微红。
“不用理他。”周舒禾道,“他从小生活环境比较开放。”
他们聊天时她一直听着,以她从小成长的环境,很难想象什么家庭会培育出沈涯这样的性格,便多问了一嘴,“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他……”周舒禾目光晦暗起来,“他母亲是中国人,父亲英籍俄裔,这些年一直做国际贸易,前两年和我小叔合作十分紧密。”
戚钰想听的不是这些,又怕周舒禾多想,就没再问了。
民宿里有餐厅,在湖边,天黑之后戚钰有些饿了,两人就准备出门吃饭。
出门前,她披上件外套,周舒禾已经取下房卡,在门口等她。
她拉上衣服拉链时,周舒禾就倾覆了下来,让她靠着身后的墙,与她十指相扣。
两人吻了一会儿。
逐渐,房间里停止供电,只剩下落地窗透进来的光亮。
离开房间后一小段距离,声控灯才有所反应亮了起来。
戚钰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们房间号是多少来着?”
“307。”
周舒禾淡淡道。
戚钰记下了。
夜深之后,湖边有些寒凉。
周舒禾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让她穿着。
晚餐是沈涯安排好的,除去西餐外,还有一支红酒。
周舒禾吃饭时,一般不会和人说话,就算要和戚钰说些什么,一般也会在他进餐前,或者吃完后。
戚钰再饿,晚餐不会吃太过,这是她养成的习惯。
她放下叉子,用纸巾擦了下唇角,拿起了服务员早就给他们倒好的红酒。
度数不高,她也就打算喝两口,解一下腻。
周舒禾抬眸,压住了她的手,“别喝太多。”
他眸底是克制与冷静,是对她的示意。
戚钰不想她醉酒的事情重演,更不想他不高兴,也就放下了。
周舒禾敛回目光,面部轮廓也就沦陷在了光影当中,除去他那双迎着光冷白色的手,再看不清他其他部位。
昏暗中,他盯着金属碟的边沿,是戚钰精致而澄静的眼眸。
他需要她——
清醒着做决定。
他放下餐具后,向服务员重新要了个热毛巾。
毛巾拿来后,他将毛巾敷向脖子,用指尖抵着。
戚钰朝他凑近,“怎么了?”
服务员离开后,光亮打下来,周舒禾脖子上没有被毛巾覆盖的红疹,也就异常清晰。
戚钰往桌上看了一眼,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导致他过敏的食物,但这些菜制作过程复杂,有过敏源夹杂在其中也未可知。
周舒禾松开手,查了下附近有没有药店。
二十公里外有一家,他起身后,将他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整理了一下,随后在她额角落了个吻,“我出去买个药。”
“我陪你。”
“不说困了?先回去,我把房卡给你。”
“乖。”
42. chapter 42
路灯高悬,冲淡了月色。
从餐厅出来,戚钰沿着来时路往回走。
沈涯种下的驱蚊草并没有什么效果,蚊虫恼人,她的步伐也就快了许多。其实她很担心周舒禾过敏后能不能正常开车,所以想回去后和他保持通话,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她能及时发现。
进居所后,空间里有了暖气,她便脱下了周舒禾给她的外套,搭在手臂上。
坐电梯上了三楼,她拿出了房卡。
房卡上并没有房间号,好在她提前问过周舒禾,在307。
这层楼都是套房,每间房之间隔得很远,她印象中出门时并没有走这么长的路,可她抵达307号房门口后,手中的房卡顺其自然地刷开了房门。
推开门,里边漆黑一团,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戚钰打消了疑虑,先进了门,随后插上房卡。
蓦地,她的手腕被人牢牢抓住,身后的门在她耳畔“嘭”的一声关上了。
她耳边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抵在门上,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她低头,有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凝视着她,带有几分醉意。
“沈涯?”
那么浅的眼瞳只会是他。
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要重,“沈涯,沈涯你松手,沈涯!”
可面前人如同叫不醒一般,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两人间的距离,逐渐不过咫尺。
戚钰奋力挣脱,踩了他一脚,趁他吃顿时钻出他的怀,冲过去打开了灯。
她转过身,沈涯倚靠着墙,含着笑意看她。
她二话不说捡起地上周舒禾的外套,想要离开,门把手却被沈涯死死握住,紧接着,她又被他拽着手腕,搂入怀中,肩膀被他揽住。
他低头看着她的面容,目光逐渐玩味起来。
沈涯本没有几分醉意,却在此刻觉得,真醉了倒也不是不可以,实在是,戚钰长得太过对他胃口。
倒也明白,周舒禾为何这几年始终对她念念不忘。
她这样的人,冷淡时,冰清玉润,就该一尘不染供起来,此刻整张脸被憋得通红,平添几分瑰丽,纳入眼底时,惊魂摄魄。
让人忍不住亵玩。
戚钰突然咬了他手臂一口,让他片刻间回神,松开了她。
沈涯保持理智,周舒禾说过,要让她有选择的余地。
“我先去洗澡,你乖乖等我。”他语调放浪,又有些飘忽,好似真醉了之后分不清东西南北,连自己好友的女人都敢染指。
戚钰撇开脸,适才瞪着他的眼睛里满是恼怒,如今垂下眸,长睫染上一层湿雾,遮掩住她的羞耻。
她急切地想要拉开门,却不知道沈涯何时将门反锁,她转了好几圈,才将门打开。
可出门后,她有些茫然。
沈涯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和舒禾的房间里?
她掏出手机,想和周舒禾联系。
下一瞬,她看清了凌斯斯发来的消息。
戚钰整个人顿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我想了很久,还是要告诉你这件事情,当初是不是舒禾带着你去见的他小叔啊?然后他小叔开始追求你对吗?有没有可能……是他示意的?】
【还有这次,你要小心点,他朋友叫沈涯对吗?】
她没有跟凌斯斯说过周舒禾开民宿的朋友叫什么,可她能精准地说出对方名字,可见不是骗她。
戚钰的指尖在发颤,她甚至没有发消息的力气。
过去的记忆与痛苦排山倒海重新涌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周修明囚禁她的那段日子,她开始后悔,是不是连接触他都不应该有,可她始终想不通,周修明为何会肆无忌惮地追求她,甚至不在乎,那是他侄子的女友。
原来只是因为周舒禾自己都不在乎。
他亲手将她推给了别人。
或许是烦她,又或是想折磨她、报复她,恨她。
他从来都知道他小叔的不为人知,也毫不动容地一步步牵引着她走向陷阱。
她以为是周修明将她拽入炼狱。
原来从和周舒禾在一起,就已经是万丈深渊了,
戚钰的眼睛有些充血,让她看不清楚屏幕,手机直接从她手心坠落下来。
偏偏,他的外套还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带有他清淡的气息。
走廊里的灯骤然暗灭。
她站在黑暗当中,身后是微弱的光。
水声忽然止住。
沈涯洗完澡出来,穿着浴袍,双手环抱在胸前,在离门口不远处,看着她。
她不知道他再次将她推给沈涯,又是想捉弄她什么,她全身发着抖,毫无头绪。
倏忽,她睁开了眼,视力逐渐恢复过来,让她能辨析出什么。
戚钰转过身,回到房间内,指尖一推,将门关上了。
沈涯游刃有余地朝着她挑了下眉,“想好了?”
她不知道。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可又好像决定了什么。
-
戚钰知道沈涯没醉,如果他们做了,这不是一场酒后乱性。
而是,苟合。
沈涯背叛了周舒禾,而她……
或许,她只是顺着他的意愿。
她放下了周舒禾的外套,直接扔在了地上,沈涯不觉扬起了唇角,精致的眼睛凝望着她,“跟我来。”
这是间套房,沈涯推开卧室的门,让她先进去。
戚钰踌躇片刻,坐在了床沿,而他倾覆下来,两臂撑在她腰侧,将她逼入身下。
阴影覆盖在她身上,掩盖掉她的情绪。
可沈涯还是察觉出来,她在难过。
她为什么难过?
他解开了她的头发,让她躺了下来,他在柔软的床上放置了自己一边膝盖。
床头的灯光投射下的那一刻,沈涯瞥见了她嫣红的眼尾以及她眼底的哀恸,如同在荒野中找不到归处的幼鹿。
他不喜欢照顾女人多余的情绪,但在此刻还是顿了一顿,“可以继续吗?”
“继续。”
她声音有些沉闷与低哑,却主动向他袒露出呈现出冷白色的颈。
自始至终,她不敢抬眸看身前人一眼。
沈涯没有犹豫,伸出指尖按在了她的锁骨上,接着沿着她光滑的皮肤往下滑落。
不过稍加拨弄,她领口处的第一粒扣子,就解了开。
“真漂亮。”沈涯轻笑。
-
来回四十公里的路程,加上买药,他只花了四十分钟。
沈涯预留了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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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房卡在前台,他将房卡放进口袋,顺势将另一张房卡拿了出来,捏在手心。
他打开了306的房门。
巨大的黑暗将他淹没,他打开灯,凛若冰霜。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进来过的痕迹。
至少说明,戚钰没有回来过。
他站在307的门前,猜想着里面会发生什么。
大有概率,什么都不会发生。
他叮嘱过沈涯,不许碰戚钰一根毫毛,他不过是想试探,如若庄晟强迫她,遇到沈涯这个更好的选择,她是否会生出心思。
可适才一路上他重新想了一遍,她再怎么心急,大抵也不会想着靠一夜情能让沈涯来帮衬她。
再者,沈涯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又怎么会看上戚钰。
所以,他进门后,房间里只会有沈涯一个人,戚钰或许没有意识到房间号和房卡弄错的事实,而是坐在哪儿,乖乖等他。
他在药店里就吃过药,红疹已经消下去不少,晚上,他可以抱着她睡,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
他刷开了房门,房间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暖意,以及,一股沐浴露的芬芳。
从雾气中走出来的只有沈涯一个人,周舒禾松开紧绷的手臂,任由房门自己关上了。
“她走了。”沈涯道。
周舒禾的心跳频率,开始趋向平稳,于是他转身离开。
然而他撤离目光的那一刻,他的眸孔倏忽紧缩起来。
就在进门的地毯上,他的外套坠落在了那儿。
他直接冲进了卧室,却见床榻凌乱,整条被子被卷成一团扔在了地上,米白色的地毯上湿润了一部分,呈现出明显的深色。
周舒禾在床沿有着指印的位置,拾起了一根断截了的黑发。
身后传来拖鞋走动的声音。
他转过身,沈涯靠着门框,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身上是松垮的浴袍,而他的肩膀上,有几道鲜红抓痕。
周舒禾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
湖边减少了路灯的放置,戚钰看不清脚下,跌跌撞撞走着,最后在有着长椅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出来时,室内温度太高,她身上穿着针织衫都嫌热,因而忘记拿走周舒禾的外套,此刻被冻得鼻尖通红,只得整个人蜷缩着。
伴着凉风。
她摸出手机来,一边拨通电话,一边将领口处第一粒扣子扣上。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庄晟的声音,“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你不说要去领证,什么时候?”
庄晟愣了一愣,随后认真起来,“下周,四月一日。”
“帮我买机票。”
“你怎么忽然想明白了。”庄晟笑了起来。
“我早就想明白了。”戚钰低声道,“我说过,我会心甘情愿地回到你身边。”
“只是那时,我是不情愿的。”
“昨日,我也是不情愿的。”
甚至于他离开之前,她还留念他的体温。
“那现在?”庄晟知道她对周舒禾还有着一些幻想,所以在耐心等待,看样子,时机到了,于是他语气都松快不少,“现在呢?”
“现在。”她眉目低垂,“我需要让以后的我自己,能够忘了他。”
43. chapter 43
周舒禾弹了弹自己衣服上的灰,仍旧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他人呢?”
他的眸底如有寒潭,血丝逐渐蔓延到全眼,有些骇人。
沈涯不紧不慢地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出去了,不过去哪了,我不知道。”
周舒禾看着他,艰难地扯开唇,喉咙却有些干涩,始终问不出那句话。
戚钰和他做过了?
这不过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她就那么缺男人?
她不愿意将自己展露给他,却这么轻而易举地投身于沈涯的怀抱?
即便房间里一片淫靡,周舒禾还是不信,打算出门将人找到再说。
身后传来卡嚓一声。
周舒禾转过身,却见沈涯一手端着红酒,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只抓夹。
是从戚钰头发上取下来的。
周舒禾冲上前,酒杯顿时在地面上炸开,随便像烟火一样四处溅射,深红色的酒在地板上扩散开来,浸润了地毯,酒味在空气中发酵。
抓夹被他攥在手心。
沈涯的虎口有些吃痛。
他望着周舒禾猩红的眼,在想他当初又何必让自己来试探,于是他笑了。
“你笑什么?”周舒禾低眸看着他,语气冷冽。
“没笑什么。”
“只是我发现这房间里有个弊端。”沈涯慢条斯理道,“就是没有套。”
刹那间,周舒禾一拳挥向了他的下颌,沈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揪住了衣领,耳畔是周舒禾的嘶吼,“我不是说过不许你碰她?一根毫毛都不许,你干了什么?你最好和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沈涯,我真的会弄死你。”
只差一步他们就真做了,所以沈涯也就没什么好辩解的,他的确背叛了周舒禾。
“我喝了酒,男人都是下半身控制的东西。”
周舒禾双目通红,咬牙切齿道,“然后呢?你把她□□了?”
沈涯陷入沉默,算是默认了。
周舒禾的心底闪过接二连三刺痛,他松开了沈涯,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把戚钰抓回来,然后把她洗干净。
把她身上其他男人的腥味洗干净,然后逼着她承诺会倚赖的人只有他一个。
他从沙发上捡起外套。
可离开前,他眉头紧蹙,他看了眼手机屏幕,有什么东西令他欣喜若狂。
戚钰从餐厅过来至少要十分钟,而在他进门之前她已经离开。
也就意味着,他们顶多二十分钟的相处时间。
他再次逼问沈涯,“你是不是和她合起伙来骗我?还是说二十分钟就够你用的?”
沈涯撇开脸,轻笑了一声。
周舒禾将他的神情敛入眼底,紧绷的心松懈了片刻,他想他猜对了。
可下一刻,沈涯捂着通红的下颌起身,在他耳边低声玩味道:
“谁叫,她夹我夹得太紧了。”
周舒禾感觉自己脑子近乎要炸开。
-
戚钰和庄晟在湖边打完电话,便去了趟便利店,总之,她不敢也不想回到房间。
便利店里的灯光,让她平静稍许,能够耐心下来,寻找她常吃的那款椰子糖。
——她需要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
可她找了一圈,都没有。
店员看见她在四处寻觅,便主动凑了上来。
“您要找的椰子糖我们这儿没有,不过这有一款薄荷糖味道也不错,您看需不需要?”
“什么薄荷糖?”她迷迷糊糊问。
店员领着她到了收银台。
戚钰低头看了眼薄荷糖的包装,心底一阵绞痛。
她颤颤巍巍道,不用了,谢谢。”那是周舒禾常用来提神的一款。
只买了瓶矿泉水,她就离开。
离开便利店,她来到了旁边的智能药柜。
医生劝过她少吃安眠药,不如可能会引发她更大的焦虑。戚钰听医生的话,很长时间没有碰过这东西。
可她今晚想睡一觉,她觉得自己有些疲惫,可躺在床上,不知道还能不能睡着。
-
周舒禾翻遍了民宿囊括的范围,都没有找到戚钰,终于想起进门时有家便利店,他便奔了过来。
便利店里空无一人,只有旁处的智能药柜前,站立了一道绰约的身影。
戚钰不断翻动着药柜上的点触屏,可她翻找许久,都没有找到她需要的东西,因而咬了下指尖。
周舒禾冷冷地看着她。
在找什么,避孕药?
从前她在周修明身边是,是不是也是这样,完事后一次次吃下对自己身体损伤不小的东西。
她轻车熟路,周舒禾额上的青筋却狂跳不止。
见戚钰第一面起,他就知道她怀揣野心,欲望不小,可以付出一切来换取她想要的。
对于这样的人,周舒禾并不后悔试探过她,只是恼怒自己,似乎并不能接受试探过后的每一种结果。
在下意识的心理反应和身体反应面前,他骗不过自己。
他想过,毕竟是沈涯喝醉了,如果戚钰向他隐瞒这件事,亦或是好好向他认个错,他可以按照原计划,在回望港的前一天,答应她的结婚请求。
他并不是一个在意婚约的人,即便结婚对象是戚钰如此放浪形骸的人,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要她,愿意将这件事情敷衍过去。
-
身后传来脚步声,戚钰的手也顿住了。
她太熟悉他走路的频率,也知道他审判她时,喜欢站在离她多远的位置。
和她在一起时,他就有着这样的习惯,他从来没有信任过她。
可戚钰,不喜欢这样。
智能药柜里似乎没有安眠药,她退出页面后,躲进了旁处的黑暗里。
漆黑遮挡住她的视线,让她的思绪不断放大。
她垂着眸沉思。
周舒禾从哪里过来?如若是沈涯的房间,那他应该认为她和沈涯已经做了吧。
戚钰想他大抵现在心情无比舒畅,终于可以将她摆脱了,还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羞辱她。
刹那间,她面前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周舒禾修长英挺的身躯。
他衣服上沾染的味道十分清冷,扑打在她面颊上的气息却十分滚烫。
她不愿意直视他的目光,不断闪躲,却被他捏住了下巴,逼迫着抬起头与他对视。
不知何时,泪水浸湿了她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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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她窃喜,她不用面对他的神情。
“你躲什么?”周舒禾的声音冷淡至极。
戚钰硬生生扭开自己的头,让他不得已松开指尖。
她就是在躲。
周舒禾看着她下巴上自己的指印,又换了一个语调,“来买避孕药?”
“被他操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怀孕,还是想怀上他的孩子,借他的势?”
他故意刺痛她,目的,却是想让她反驳。
她可以撒个谎,沈涯喝醉后自己也记不清发什么了什么,因而编造了一段出来。
他低着头审视她,“可现在怎么又后悔了?”
戚钰笑了。
这令周舒禾很不满。
“我说得不对吗?”他慢条斯理道,“戚钰,我可以给你机会解释。”
“那我解释给你听。”
“只是因为和他做的时候太爽了。”戚钰温声道,“我忘了。”
周舒禾一声冷笑,随后拳头砸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他洁白如玉的指骨顿时变得通红。
“做了几次?”
“就一次。”
“在哪做的?”
“一开始在床上,然后他说不舒服,就借着地毯。”
这是她和沈涯商量过后的说辞。
戚钰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也不愿意去猜测他的心理。
两人间沉寂许久,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周舒禾情绪平稳下来后,低眸看着她。
她有些漫不经心,即便偶尔扫他一眼,也带着几分疏离。
周舒禾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四分五裂,即便她与周修明在一起后,看向他的目光也从未如此冷淡过。
不过刚刚攀上新主,就对他这样?
他将戚钰拽入怀中,随后从脱下的大衣口袋里拿出她的发夹,她被沈涯弄散的头发,他帮她整理回去。
她的发丝很软,周舒禾没帮女人盘过头发,弄了好几次才弄好。
随后他再次端详她的面庞。
她仍旧,不为所动。
他嗤笑了一声,“和他做过有什么用?他又不会帮你。”
戚钰抬眸看着他。
他来得匆忙,今夜风有些大,扰乱了他的发丝,叫他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远不如平日镇定自若。
他眼底的红已经褪去,只有几根血丝盘桓在眼角,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始终散不去愠怒。
这是戚钰第一次见他这样。
她的心底还是传来一阵麻意,让她难以忽视这个男人的所有情绪。
“那如果我怀上他的孩子呢?”戚钰再次撇开脸,周舒禾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思路。
“你说怀上就怀上?”周舒禾怀疑她故意呛自己。
“我现在在排卵期,不吃药的话,很大概率。”
“你可以不吃试试。”周舒禾含笑看着她,眸底冰寒。
“那舒禾,我该怎么办?”她轻声道,“沈涯不会帮我,你也不会帮我,金丝雀在野外,是活不下去的。”
“戚钰,我早说过,你有诚意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他指尖抚过她的唇。
“是吗?”
戚钰抬眸凝望着他。
44. chapter 44
戚钰已经数不清这是周舒禾第几次高高在上。
他们这样的人,从出生开始就只会俯视别人,就像她曾经向他诉说童茗斑斑劣迹的时候,他轻笑一声,“那你想我怎么做?”
戚钰欲言又止。
她不是非得要他撑腰,只是向他诉说一二,解解气。
可周舒禾,众星捧月长大,从来不会与她感同身受。
后来她说算了,周舒禾也没再多问,她和童茗的恩怨,在他眼里算不得事,
戚钰总是用他愿意给自己借势,也愿意为她挥霍来安慰自己,可她终归明白正常的恋人之间并非这样病态,现在她想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周舒禾从未在乎过她,因而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将她送与旁人。
如果她的奢望从得到他开始止步就好了,她不该妄想他爱她,也不该畅想他们可以过一辈子,更不应该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
她和他分手,他并不会有所波澜。
她和他小叔在一起,他也并不会生气。
现在她和沈涯,他不过是接受不了她的背叛,缓和过来后,又起了玩弄她的心思。
他只是想看她向他付出一切,然后他轻描淡写地抛掷出去。
逗狗一样。
那被狗咬一口是什么滋味?戚钰想让他尝尝。
-
房卡在周舒禾手中,进门后还没插上房卡,戚钰就勾住了他的脖子,软唇贴了上去。
这是周舒禾第一次知道她到底有多会吻人。
她并非长驱直入,而是若即若离,接着化刚为柔,拉着对方彻底沦陷。
戚钰换气时,呼吸扑打在他的喉结上。
他将她抱了起来。
房卡被戚钰插了进去,房间里瞬间亮堂起来。
她在他怀里没稳当,就被他抱进卧室,摔到了床上。
周舒禾打开了床头灯,接着背对着她,脱掉了大衣,露出了宽肩窄腰的身材,他卷起了袖子,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戚钰,“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不用我先去洗洗?”她笑着道,眉眼在光亮下动人心魄。
“我不嫌你脏。”
她脏,只是他不嫌弃。
戚钰挪开了眸,唇角降下了弧度。
她脱掉了外套。
周舒禾倾覆下来,膝盖卡在了她两腿之间,“他是怎么弄你的,嗯?”
她取下了她脑后的发卡,然后将发卡交给了他,“这样。”
“然后。”她解开了领口的第一粒扣子。
她顿住了指尖,抬头吻了吻他的唇角,“是个男人都忍不住吧。”
刹那间,黛色绽放在雪白的床单上,与更要白上一层的肌肤缠绕在一起,浅黄色的灯光拂去一切阴影,春光乍泄。
周舒禾极力忽视那些扭曲的疤痕,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没有和沈涯做过。”
正如她所说,没有一个男人能忍住在她身上不留下印迹。
“万一,是他嫌弃?”戚钰撇开了脸,侧脸埋在昏暗当中,看不出神情。
“他有什么资格?”周舒禾冷哼一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松了口气。
蓦地,他彻底反应过来,俯下身吻过她,“你没有和他做过……”
他吻过她腰腹间的所有伤痕,告诉她他并不嫌弃,“你骗我干什么?想惹我生气?”
他彻底感受到那些疤痕都是如何留下的,心里不免一阵阵刺痛,于是拉她进怀中,吻住了她的唇。
“宝宝。”他声音低沉温柔,“别骗我。”
他宽大的手遮蔽了她大半身躯,竭力地,掩盖掉某些存在的事实。
可戚钰一盆冷水泼下来,让他猝不及防。
“我是没有和沈涯做过,可又不是没有和你小叔做过。”
“我和他在一起的前一年,日日在一个屋檐下。”
他处在光亮之下,戚钰低头看着他,居然从他眼底看到一丝隐痛。
下一秒,她整个人翻转了过来,被他咬住了耳垂,只剩下一声“呜咽。”
他不断地舔/弄着她的耳垂上的蝴蝶,弄湿,浸润,直到她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能掐着他的手臂。
三年前三年后,周舒禾还是这么让她难受。
她快要溺死。
她看着他,长睫颤动不停,唇角扯出个笑来。
“我们日日在一个屋檐下……”她拉着他的手,停顿在她心脏的位置。
“这里,他喜欢听铃铛的声音,我就让他听了一整晚,他很喜欢,就让我日日夜夜戴着。一开始我很疼,后面我都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
“所以你问我怕不怕疼,舒禾,我不怕的。”
他紧抿着唇,浑身散发着寒气。
“还有这里。”有一道浅色的长痕,要在光亮上才看得清楚。
“有一次我惹他生气了,他说人需要疼才能长记性。”
周舒禾双目赤红,他挣脱开她的手,掐住她的脖子。
她不想听她说任何一句话。
可这些和周修明相比,算不得什么。
戚钰笑得更加肆意。
她撑起脊背。
“舒禾,你家的玫瑰是不是特别好看?那你看我身上的,好看吗?”
“他亲手给我纹的,纹了很多次。”
周舒禾将她拽了一把,戚钰的指甲陷进了他的皮肉里。
“你最好现在闭嘴。”他头痛欲裂,声音冰冷至极。
-
周舒禾手指划过那些疤痕,眸底一暗,“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
戚钰良久说不出话来。
“也是他弄的?”周舒禾扶住了她的腰,声音有些沙哑。
那段记忆好像模糊起来,好在,和周舒禾描述,不需要她回忆。
“不过这些,不是他弄的。”
周舒禾有一瞬呼吸停止。
戚钰跨坐在了他身上,好让他看清楚些。
“他把我送出去过。”
她语气不咸不淡,却在周舒禾心底翻起惊涛骇浪。
“他把你送给过别人?”他紧搂住她,眸底异常狠戾吓人。
戚钰将他的神情纳入眼底,他不是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吗?
甚至周修明在起过这个念头后迅速给了自己一巴掌。
而他,彻彻底底将她放手了。
“嗯。”她敷衍道,“都是那个人弄的。”
“事后周修明很心疼,可那又怎么样,是他亲手把我送出去的。”
周舒禾双目渗出寒意。
“是谁?”
“怎么?”她在他怀里似笑非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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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找人算账吗?”
“舒禾,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完。”
“我是心甘情愿的。”
“为什么……”他已经生不起气来,所有的情绪已经接近枯竭,眼底是暗暗的红,嗓子里已经发不出声音,“为什么……是他们逼你?”
戚钰很久没有说话。
撑起身,长腿从床上迈过,她从旁边扯了床毯子,披在自己身上,随后,踮起脚坐在了窗台上。
今晚的月色很美。
在她和周舒禾分手后,被周修明困住的那十天里,月亮偶尔很圆很大,月色十分明亮,浸透了窗户,打在她不着寸缕的躯体上。
她不想再和周舒禾纠缠下去,说这些并没有意义。
“舒禾。”她语调异常柔和,“你怎么不听我好好说话。”
“我说了我,心甘情愿。”
“只是最后,覆水难收而已。”
初见周舒禾第一眼,她不过是想胜过童茗一头,让他成为自己的战利品。
只是后来,覆水难收。
环境里许久没有人出声,只有窗外的虫类在叫嚣。
“戚钰,你就没有后悔过?”
他望着她的后背,一处一处看过她留下疤痕的地方,那里原本是光滑的皮肤,他曾经一寸一寸抚摸过,吻过。
他不信她真的堕落至此。
戚钰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其实大部分时候,她并没有做决定的资格,就像她来到望港读书,是她母亲强制要求的。
周卉拿辍学威胁她,将她的房间让给她的舅舅,她被男人的手臂压醒,第二天,她就来到望港了。
青春期的时候,她遇到了童茗。对于成年人来说,低人一头不是难事,这世界上人与人之间,本就有差距。可她不愿输给她的表妹,为此和小姨家闹掰。
再后来。
周修明盯上了她,通过周舒禾,他花了十天的时间,将她“驯服”,从此,成为他的人。
这十天里,没有人过问她的行踪,她偷摸报了警,却被周修明一句话给解决。
终于周舒禾来找过他小叔一次,他听闻周修明养了女人在房间里,流露出厌恶的目光,便离开了。
现在,周修明去世,她资历不深,在股东眼里不过周修明养的小玩意,这笔遗产她承担不起,也不想要,于是她只能继续求人。
她回想自己这二十多年。
喜欢上周舒禾,和他在一起,是她屈指可数能自己做下的决定。
要说后悔。
她的确,后悔了。
至于她做不了的决定,并不存在什么后不后悔。
周舒禾问她,她平静道,“我后悔什么?”
“我出生在一个小县城,周围大多数的人都碌碌无为地长大,然后过着平庸的日子,拿着勉强温饱的工资,找个合适或者不合适的人结婚,生一个或者两个小孩。”
“而我可以在望港寸土寸金的地方买得起房,可以结交更高层次的人,让很多人鲜艳我,即便,我付出了我所有的尊严。”
他说完,周舒禾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有恨意。
戚钰将脑袋埋在了膝盖里。
月色似水。
有一句话压在了她心底。
“可是舒禾,我突然觉得他们好幸福。”
45. chapter 45
沈涯并不是计较的人,他用药膏涂了下脸,想着周舒禾气也消了,第二天一早就过去敲门。
房门开了,门后却没有出现人影。
沈涯走进去,只见到周舒禾坐在沙发上,手边掐着烟。
他大概一夜没睡,眼底有些乌青。
“戚钰呢?”沈涯哪壶不开提哪壶。
“回去了。”周舒禾嗓音有些干涩。
他情绪还算得上稳定,沈涯决定还是给自己解释一番。
“也不是我故意要骗你,我俩确实就差一步。”
周舒禾掀起眼皮看着他。
“对不起,我喝醉了。”沈涯答应了要替戚钰保守秘密,干脆把责任全揽自己身上,“她推开我的时候,我稍微清醒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她为什么要骗我?”
周舒禾想了一晚上这个问题。
“说不定是她想试探你呢?”
“她凭……”
周舒禾哑然。
“你不也试探她嘛。”沈涯道,“况且是你……”他不敢再惹他生气,转口问,“那你喜欢戚钰吗?”
周舒禾将烟头按进烟灰缸里。
“喜欢。”
“那何必……”
“但喜欢也有分类。”他打断了沈涯的话,“这只是,不值一提的喜欢。”
所以他需要通过试探,再考虑要不要将感情重新分类。
他想他对戚钰的感情,并不能越过她这个人的全部。
至少,她不能背叛他,也不能对欲望的渴求,凌驾于他之上。
沈涯深吸了口气。
那周舒禾彻彻底底喜欢一个人,是要引爆地球吗?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怎么办?
周舒禾眸光明灭一瞬。
戚钰拒绝了沈涯,却仍旧选择欺骗他,不大像是答应了庄晟的求婚,不然她不必多此一举。她想惹他生气,以试探他是否在乎她,再考虑他同意与她结婚的概率。
可除了他,她还能和谁?
周舒禾也怪自己气昏了头脑,戚钰怎么可能选择庄晟。
一个有过两任前妻的男人,又会比周修明好到哪去。
只有他是最佳选择。
戚钰能依靠的人,只有他。
-
到傍晚,周舒禾开车回民宿。
放在副驾驶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他没工夫看,将车停入车库后,才有心思将手机拿了起来
是戚钰发来的消息。
他点进去,是一段昏暗的视频。
活色生香的声音顿时在封闭的车内环境炸开。
等看清画面内男女的脸,他才滑动指尖退出视频,随后打开窗透口气。
戚钰发了条消息过来:【眼熟吗?】
紧接着又问他:【我在你小叔电脑上找到的。】
周舒禾看着手机屏幕。
尘封在脑内的记忆闪了过来。
他第一次知道他小叔走上不归之路,就是因为这段视频。
年幼无知的他不慎在电脑上看到。
周修明的童年甚至青春期,都暗淡无光,大哥不思进取,他一日一日被爷爷逼着学会如何做一个商人,以及,工具人。毕竟是养子,周修明没有可能继承家产,但周家不能没有人接手。
他只能将一腔窝火发泄在女人身上,后来去了香港一趟,回来后愈演愈烈。
知道他继承了周氏,周舒禾才见得少了。
但他并没有完全戒断,周舒禾心底清楚。
因而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戚钰。
那边沉默许久,戚钰知道他一定看到了,她心下一沉,将手机屏幕熄灭。
她想起同他一起去医院探望周修明那日。
她乖顺地叫了声“小叔”,随后偏了偏脑袋,躲避周修明带有一丝探索的目光。
后来走时,叔侄两人有过交谈。
“她很漂亮,也很乖。”
“并不。”周舒禾道。
“不乖才好,太乖了,没有意思。”
她被周修明带入酒店之前,统共见过两次。
第二次是在周家。
她同周舒禾回去吃饭,在此之前,两人吵过架,
他说她不过是想借着他往上爬,既然如此,不如分手好了,可戚钰不过是参加了一次聚会,周舒禾对他身边出现的任何男人都进行猜忌。
既然如此,他有胆量猜忌他小叔吗?
因而当周修明摸她头时,她并没有躲开。
他看在眼里,一句话没说,兴许他不信她真有那个胆子。
戚钰的确没有。
可周修明这样的人,惹上了并不能全身而退。
他自始至终都知道他小叔是怎么样的人,却还是毫不犹豫为她设下陷阱,稍不留神,便会跌入进去。
然后高高在上地看着她,说是她自己做下的选择。
周舒禾从未正眼看过她。
他自以为洞穿了她,然后给她定下死罪。
他或许爱她,所以想要将她“矫正”,不许她有普通人的欲望,甚至不许她与其他男人接触。一旦她不乖,他便要让她长个教训。
可她偏偏不乖。
周舒禾的手机上出现了第三条她发过去的消息:
【很爽的,你要不要试试?】
周舒禾快要将手机捏碎,他拽过来副驾驶上的衣服,下车后一言不发,薄唇紧抿,眉间冷峭,他从前台拿过戚钰房间的房卡,近乎是踢开了她的房门。
他仅是站在门口,戚钰就觉得房间里下降了好几度。
哦,也可能是房门敞开着,冷空气灌了进来,打在她袒露的皮肤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
周舒禾在看清她的身形后,反手将门狠狠一关。
浓重的香味沿着角落里的香薰散开,逐渐充斥了整个房间。
戚钰手里拿着酒红色低温蜡烛,她一手点燃,接着踩着地毯,步步朝他靠近。
“还生气吗?”她靠进他怀里,滴了一滴蜡烛在他颈上。
趁蜡烛还没凝固,她用指尖打了个圈儿。
周舒禾拽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低寒,“把衣服穿好。”
“这件衣服你小叔很喜欢,你不喜欢吗?”戚钰特意让人帮她送过来,“还有这款蜡烛的颜色,你小叔也很喜欢。”
他低眸看着他,“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戚钰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舒禾,我也很喜欢。”
既然他认为她堕落不堪,那她应该是喜欢的。
接着,酒红色蔓延着她的锁骨,蜿蜒下来,在瓷白的皮肤上留下了道刺眼的红。
周舒禾将蜡烛从她手上夺过,将她按倒在床上。
“你非得要这样?”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取下了一直在响个不停的铃铛,“你还要惹我生气到什么时候,戚钰你该闹够了。”
“我没闹。”
她平静道,“舒禾我本来就是这样。”
“我很想念你小叔。”
“他给我的每一次,我都难以忘怀。”
“只有疼才可以刻骨铭心,这是舒禾你说的。”
揽着她腰的手臂已经隐隐发力,还不等她将话说完,周舒禾就咬住了她的唇,他比平日还要厉害,直接将她的唇咬破。
“这算什么?”戚钰故意激怒他。
下一瞬,她整个人被翻了过来,她惊呼一声,声音直接被后背传来的灼热止住。
像是红酒泼洒在了床单上,甚至那朵玫瑰,都被掩盖住几片光彩。
周舒禾沉下呼吸,垂眸看着她,“够了吗?”
戚钰浑身在发抖,却还是咬着牙道,“这算什么?”
他彻底怒了,“你非得要作践自己的话,我成全你。”
铃铛重新响了起来,同他吻她的频率一起。
随后他咬住了她的后颈。
停歇下来时,他声音低哑。
“还有一只,你说夹在哪儿?”周舒禾将链子绕在手腕上,扯动一二,戚钰的眼睫上的汗便滑落下来。
原来较周修明,周舒禾要更会玩弄人心。
她轻声道,“你喜欢哪儿,就哪儿吧。”
“那就这吧。”她晶莹的耳垂上,多了两个铃铛,将蝴蝶给困住。
铃铛在她耳畔一直晃,一直响。
屋内,满地狼藉。
傍晚。
周舒禾起身,靠在窗边,抽了支烟。
戚钰半睁着眼睛倒在床上,身上斑斑点点,遮盖掉一些陈旧的疤痕,新的红痕却更加醒目。
她长睫颤动,周舒禾手一抖,指骨被陡然烫了下。
一瞬间发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过了会儿,变成了炙痛。
他顿住片刻,随后投掷在戚钰身上的目光变了。
房间里明亮的灯亮起。
他打开浴室的暖风,调了下水温,随后站在床前。
戚钰太累了,有些困倦。
他便将她拦腰抱起。
周舒禾全身的衣服都被浸湿,他拉起袖子,挤好沐浴露。
戚钰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漆黑的眼眸里毫无情绪。
等洗完,周舒禾找来浴巾,裹在她身上。
出浴室后,浴巾垂落在地板上,她直接拎起周舒禾搭在椅子上的大衣,披盖住她身上的肌肤。
她洗完澡有些脱水,便交叠着长腿,从桌子上拿来杯子,慢慢喝着。
周舒禾不愿意看她,取下吹风机吹着自己上衣。
然而透过镜子,他还是能看见戚钰衣下的红痕。
这一幕他并不陌生,只是从前她身上披着的是他小叔的衣服,如今是他的。
男人的衣服很长,可以遮盖住她全身,她急需可以包裹住自己的东西,来获得慰藉。
戚钰想起那一日。
周修明允许她在他卧室外自由活动的第一日。
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动物,当你日日拴着它,挤压它的生存空间,某一日你稍微松点力气,它就会感恩戴德。
戚钰就是如此。
周家没有她能穿的衣服,她就穿上周修明的衬衫,披上他的风衣,下楼看看。
周修明有只爱犬,戚钰蹲下来,同它玩了会儿,直到她腿上沾满口水,她不得已站起身,扯了桌上的纸擦擦。
正巧那日。
周舒禾回来取文件。
他与他不告而别的前女友一月未见,一见,便是她穿着松散,身上披着他小叔的外套。
周舒禾顿时沉了面色。
戚钰察觉到动静,转过身,见到他的那一刻,眼底出现了光亮,可随后,黯淡全无。
早在酒店里,他出现在周修明房门口时,就忍不住奚落,“你有没有想过正儿八经的女人都不会愿意和你在一起?”
戚钰看着他离开,也没有叫住他。
她给他打的所有电话,都进了他黑名单里。
在周家,周舒禾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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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一会儿,随后满不在乎道,“所以你消失的这一个月里,就是费尽心思在想如何爬上我小叔的床?”
戚钰顿时全身发麻,解释的念头在那一刻彻底消散。
她弯腰扔掉脏了的纸巾。
周舒禾扫过她深色衣服下的淡红色的痕迹。
“你就这么堕落?”
戚钰手都在抖,背对着他,顿口无言,许久后才说得出话来,“我乐意。”
周舒禾甚至不愿再往家里踏进一步,毅然决然转身离开。
晚上周修明回来,问她见到周舒禾没有。
她说见到了。
她还说她想他带她离开。
周修明轻笑,“他怎么会,他最讨厌你这种女人,你就安心待在我身边,再想别的,我会生气的小钰。”
将周舒禾叫回来,本就是他故意为之。
-
戚钰下午没了力气,周舒禾让她穿好衣服,带她出门吃晚饭。
她不愿意去,周舒禾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被你欺骗的是我,你发什么脾气?”
“舒禾我没发脾气。”
她只是很累很累。
累到有些恍惚。
周舒禾没再理她。
-
晚上他出门扔垃圾,一进酒馆,就闻到了酒味。
戚钰喝了不少,周舒禾将酒瓶里剩余的酒都倒进了水槽里,她没说什么,只是起了身。
“11点了,你要出门?”
“我有点饿了。”
她没吃饭,还喝了这么多酒。
周舒禾没了脾气,拿上外套,“行,出门吃饭。”
戚钰原本打算一个人去,周舒禾要与她一起,她没拒绝,出门后却也没挨着他。
她应该是有些醉了。
周舒禾先去药店买些能解酒的药。
他进了药房,戚钰站在外面。
不远处有几家烧烤店,这一块也算不上冷清,但同她一样喝醉的人不在少数。
她站在那儿时,就有人远远地盯着她,见她的确是一个人,便靠过来,嬉皮笑脸,“美女,大晚上站这儿干什么呢。”
戚钰转过身没理他们。
兴许是被漠视,几个混混杠上了,过来扯住戚钰的帽子,“一个站街的还在这儿装什么清纯,你给我转过来。”
戚钰又躲了躲,看见周舒禾出来,便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混混瞧见戚钰面前多了个人,松了手,嘴上却还是道,“这是你女朋友?大晚上站在这儿勾引男人呢。”
周舒禾掀起眼皮,“你算什么男人?”
混混被激怒,眼看要闹起来,戚钰抓住了周舒禾的手臂,转过头朝对面道,“他学过散打,你们人多也不一定能占到优势。”
“还有。”她淡淡道,“这里是药店门口,有的是人帮我们报警。”
她虽然醉了,却条理清晰。
那群混混犹豫片刻,还是离开了。
周舒禾将她拉进怀里,整理了一下她的帽子,“怎么不跟我一起进去,站这里干什么?”
“万一我就是想站在这儿勾引男人呢?”
“那些低劣男人,你瞧得上?”
“我能瞧不上谁。”
周舒禾低头与她对视,她话落后,不以为然地撇过头。
她在他眼中的确引诱过许多人,可这话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时,周舒禾莫名像被针扎了下。
他记得她从前不是这样。
至少,不会说这种让他误会的话。
他们在一起后,周舒禾对李嘉泽仍旧多有芥蒂,戚钰明白,删除了李嘉泽的所有联系方式,但架不住学校里喜欢她的人多,隔三差五,便有人主动来加她的联系方式。
戚钰直接换了微信,积攒了十几条好友申请都没理会。
偏偏周舒禾来学校里探望她那天,他们班上的学习委员让她交作业,通过微信发过去,本来可以直接通过旁人加上,但那人的确对戚钰有几分意思,就亲自过来要微信了。
她没察觉到周舒禾来了身后,便通过了学习委员的微信,还收了对方的奶茶——那是他们班拿了比赛第一,每个人都有发的。
车上,戚钰发现周舒禾对她态度冷淡,她和他聊天,他也不过应付一二。
她干脆沉默,到公寓电梯里时,才将原因想明白,当着他的面,就把学习委员微信给删了,奶茶也扔了。
“你别生气了舒禾。”
她过去牵他的手,然后和他解释。
周舒禾平静底下藏着汹涌。
戚钰知道他肯定还有怀疑,便找来舍友证明他们的确有作业要交,奶茶也是每个人都有。
那时她小心翼翼地和他道,“舒禾你这么优秀,我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别人?我当然只喜欢你,我是你的,舒禾。”
她的话,周舒禾从来没信过。
可这些话,现在的戚钰大概是不会再说的。
是不喜欢他了?
……从前她也未必喜欢过吧。
周舒禾好像抓住了什么,但转瞬即逝,并不能完全能看清,以至于戚钰吃着东西时,他一言不发,有些失神。
-
戚钰回去之后,将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酒水也吐了出来。
比起胃里翻涌不停,干净些反而更舒坦。
她以为能睡个好觉,到了深夜,却蓦然睁开了眼,她呼出的空气,包括她的脸颊,很烫。
许是白日里周舒禾做得太狠,她发起了烧来。
46. chapter 46
晨雾刚刚散去,戚钰就爬了起来。
因为发烧,她还披了层厚毛毯在外面,烧了杯热水后,她拿着热水上楼一趟。
这个点周舒禾多半没起,她就自己打开了门,然后在医药箱里翻退烧药。
热水她用来暖手,吃药还得另外接杯冷水。
她倒水时,耳边忽然传来声动静,险些水全泼在杯子外面。
片刻后,脚步声停在了她身后。
周舒禾低沉微哑的声音传来,“大早上在这里,做贼?”
戚钰倒完水,将药捂在手心里,“没有,上来拿东西,顺便喝杯水。”
“那你心虚什么?”
“是你,把我吓着了。”
她低下眸去,不太愿意同他纠缠。
“也太不经吓。”周舒禾笑意不达眼里,随后,他将戚钰揽入怀里,掰开了她的手心,“这是什么,嗯?”
与此同时,她浑身的灼热传来,不需她回答,周舒禾也知道了。
“烧多少度了?”
“38,多一点。”她不用量,自己也能感觉出个大概。
她发烧的原因,周舒禾也能猜出。
“饿不饿?”
“发烧的人,是不会饿的。”
“但发烧的人,也不能不吃东西。”
周舒禾让她坐沙发上去,随后拨了个电话。
“吃点,待会儿打针。”他说着,从冰箱里拿了食材出来,戚钰问他做什么,他说弄个青菜瘦肉粥,做得快而且适合发烧的时候吃。
戚钰靠着沙发靠垫,半阖着眼,也不大睡得着。
周舒禾将粥端上桌子的时候,她就掀开身上盖着的毯子,坐在了桌前。
她没什么食欲,但周舒禾做了,她也不好意思不吃。
尝了一口后,她反而有些饿了。兴许是昨晚全吐了出来,所以身体是饿的,现在大脑的食欲也被勾出,她就用勺子小口小口地舀着。
周舒禾没吃早饭,也跟着她一起解决。
他吃完后看着她,察觉到她小脸苍白,唇上也毫无血色,黑色的眼瞳里也没有什么光彩。
周舒禾忽然觉得,倘若这时她提结婚的事,他说不定一心软,就答应了。
可吃完粥后,她拿着碗和筷子起身,准备自己将碗筷洗干净。
周舒禾不知她如何想的,不过她不提,他也没必要自作多情。
他没让她洗碗,让她躺他房间床上去,待会儿要打针。
-
周舒禾猜她昨晚没睡好,便没有开灯,甚至把窗帘也拉上了。
两个小时后医生会过来取针,顺便开点药。
在此期间,周舒禾打算抱着她睡会儿。
她打针的是右手,周舒禾便让她睡在了他右手边,他环着她的腰,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用来揉她的太阳穴。
她说她有些胀痛。
“医生说是病毒性感染。”她小声道。
言下之意是他离她远点。
周舒禾抓住她的手背,“你不是怕冷?”
他甚至吻了吻戚钰,“我免疫力好,况且以前我发烧,你不也陪着我。”
戚钰听着他的声音,更加困了,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呼吸平缓下来。
周舒禾看着她的面容,想起他为数不多发烧的一次,她在医院陪了他一整晚,就睡在他床边,他头疼到睡不着,她就陪他聊天。
他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曾经戚钰……是不是很喜欢他?
转瞬,念头就被打消。
她从接近他开始,就目的不纯,后来投入他小叔的怀抱,也从未犹豫过。
哪来的喜欢?
-
戚钰醒来时,手上的针已经拔了。
即便窗帘被拉上,也有光从下面透进来,带来寸缕光影。
她动了动,发现转不过身,周舒禾还抱着她,甚至有一只手捂着她的手背。
过了会儿,许是她的动作吵醒了他,他搂着她的手臂稍微松了一松,让她至少能转个身。
可戚钰转过来,发现情况更糟糕。
她近乎埋在了他的颈脖里,一低眼,目光便落在他的喉结上,甚至能看清他脖子上每一根筋络。
他将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间,却仍旧没有要睁眼的迹象。
戚钰只能猜测,他万分困倦,是因为昨晚一夜没睡。
她干脆也闭上了眼,只是耳边出现的声音,除去他的呼吸声,逐渐还有她自己的心跳声。
她推了她一把,周舒禾下意识将她拽回来,眼睛也睁了开,“不舒服?”
“不是。”
周舒禾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才顺着她的话说,“那是因为什么?”
“我只是想起件事。”
“你老实点,我不想听。”
戚钰偏要惹他生气,“他们都说发烧的时候做会很舒服,你要试试吗?”
周舒禾蓦地沉了呼吸,“他们是谁?”
“你小叔。”
周舒禾不会再中她的招,直接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一带,“再睡会儿。”
“之前他每回都会让你去医院接我,后来不让你去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戚钰在他怀里闷声道。
周舒禾睁开了眼,却也没搭理她。
“因为他想在医院里试试。”
“你配合他?”
“我有什么资格不配合他?”
周舒禾轻扯了下唇,“不知廉耻。”
“我还有更加不知廉耻的你想不想听?”
她心脏都在发颤,她对周舒禾,仍有情愫,想将这段感情彻底掰开,并不容易。
“你可以说出来,试试看?”周舒禾玩味地看着她。
他的眸光深不见底,戚钰片刻踌躇,却还是说了。
“三年前在盛龙大酒店,你说那个不入流,不正经的那个女人,是我。”
周舒禾骤然变了脸色,“什么意思?”
“三年前,在盛龙大酒店,我们分手后的第……八天。”
戚钰记得清楚那时候的每一日,周修明在第三天的时候答应了她七天后就放她出去。
是出去,也并不是放她走。
可她当时,只觉得挨过这七日,就好了。
周修明腻了之后,兴许就会放过她了。
可一日随着一日,男人的兴趣不消反增,原只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对于她其他事情,也感兴趣起来。
譬如,她暗恋过谁,她第一次是和哪个男人,又和哪个男人想过一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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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戚钰的答案,都是周舒禾。
周修明显然有些不悦,又夹杂了几分兴致。
某一天,他将戚钰带出卧室,来到客厅。
他让她坐在自己身上,给她的身上披了床薄毯,又蒙住她的眼睛,既叫人分不清她的身形,又叫她看不清任何人。
他虽让她主动,手中却抓了链子。
他逼着她说出很多她这辈子没说过的话,她全身都泛着薄红,无地自容,却仍旧被他掐着腰,无处躲避。
戚钰能感觉到房间里来了人,却被她自己的声音给盖过。
等结束后,周修明摘开她的眼罩,告诉他,“第一个看你在其他男人身上的人也是周舒禾,这份礼物喜欢吗?”
戚钰瞪大了眼,倏忽间泪水就顺着脸颊滑落。
他甚至将周舒禾当时说话的声音录了音,放给她听。
戚钰听出他强调里的轻蔑后,沉默了许久。
“他现在还没有走远,我给你一个机会,去找他。”
戚钰披上外套站在房门口,腿都在发抖,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里,她都一动不动。
-
周舒禾捏住了戚钰的下巴,咬牙切齿道,“那时我们分手不过一周……”
他根本不会将那人联想到戚钰身上去。
只因为,太放浪,太会取悦男人。
他因为公司的事情去找周修明,看见他发来的地址是酒店,早做好心理准备,推开门时,额上青筋还是一跳。
女人的声音柔媚似水,露出的皮肤白得晃眼。
许是她薄毯下伸出的手有些眼熟,周舒禾停顿片刻,将周修明嘲弄一遍后,见人毫无反应,才离开。
“才一周,你就变成那个样子。”周舒禾冷冷地看着她,“你让我怎么相信那是你?”
她白皙的脸蛋上显现出他的指印。
“戚钰你以前……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你哭了,抱着我的手臂,让我轻一些,一直到后来,你对这些事情也并没有显现出多大兴趣。”
“你让我怎么相信和怀疑,那个百般讨好我小叔的人是你,还有那些词,你说出来脏不脏?”
戚钰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论断。
“或许从前,我就是装的。”
她这话一出,周舒禾拧了起眉,随后眸色变得异常晦暗。
“装的?”
“也对,你在我面前,从来都是装的。”他起身,打开了卧室里的灯,“不是你变了,而是你从来都是如此。”
“一直都是如此,不知廉耻。”
他顺手拿来了自己放在床头的领带,仅一只手就能将她两只手的手腕给拽住。
他轻而易举地就将她的两只手都绑在了床头。
戚钰没想过挣扎,而是淡淡地看着他。
“不是喜欢发烧的时候做?”
周舒禾当着她的面,将东西下单,“那就做个够好了。”
半小时东西送到了,他拆开后很快就给她用上。
戚钰咬住了下嘴唇。
他看着她这幅模样,声色不动。
待她忍不住“哼”了一声时,他挑了挑她的下巴,冷声道,“严树柯下午就会回,你最好不要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我不会关门。”
47. chapter 47
他走后,戚钰咬着牙,一句声音没有发出。
门不仅没关,还是虚掩着,她望着敞开的缝隙,额上不禁冒出了汗。
不知过去多久,她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
对于门外会不会来人也不甚在意,只盼着周舒禾能早些进来,结束这一切。
可他没有,铁了心要让她不好过。
戚钰觉着,这样也好。
让她对他少些留恋。
突然间,门外传来了动静,戚钰猛然睁开眼,心跳提到了嗓子眼,瞳孔紧缩。
她甚至能听到门外的交谈声。
“你房间门为什么是关着的?”
是严树柯的声音。
“你猜。”周舒禾淡淡道。
他靠着门框,整个人挡住了缝隙,话落,他稍稍扭头,侧眼朝戚钰看去,看她大汗淋漓,嘴唇不停打颤。
戚钰的目光,是在向他求救。
随后,他关上了门。
-
严树柯回来后不久,华哲也回来了。
他看着周舒禾倚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着放着,大衣脱下放在一旁,用食指抚摸着猫,眸光却有些低暗。
“你吓死我了,我差点把你认错。”
“认成谁?”
“你小叔。”
周舒禾不甚在意,“我和我小叔,并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你们气质很像。”华哲放下水中的东西,“就在刚才,我进来第一眼。”
他为什么会像他小叔?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
既然从前不像,为什么现在像了。
周舒禾百思不得其解。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回到房间。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就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淡香,以及夹杂着几分旖旎的其他味道。
戚钰已经半睡半醒,她阖着眸,眼睑却忍不住小范围地眨动,即便睡了,也睡得十分不安慰。
周舒禾盯着她看了会儿。
不知她是想起什么,忽然间睁开了眼,毫无波折地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周舒禾。
她面上没有任何变化,眼底却下意识地流露出……
厌恶?
周舒禾黑眸里随之闪过一抹阴影,唇角也垂落下去。
戚钰怎么可能对她流露出这种表情?
他不过是对她做了同周修明一样的事,她就这样看他。
那她有这么看过周修明吗?
蓦地,周舒禾好像发现了一个长久以来忽视的事实。
她或许对他小叔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爱慕他的权势和钱财。
他蹙起眉尖,脑内轰然炸开。
那她现在是什么意思?
让他在她眼中沦落成和他小叔一样的人?
所以不断撩拨他的情绪,不断地……
周舒禾脑子里的线忽然崩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不受他的控制,正在分崩离析。
可他不相信。
说不定,戚钰只是没有安全感,所以不断试探他对她能有多在乎而已。
而他已经证明,他的情绪会因为她的一言一行而变化。
想让她不这么做,要么让她长记性,要么,给她安全感。
现在的戚钰整个人动弹不得,额上全是细碎的汗珠,整个身体都泛着薄红,周舒禾想她已经长了记性,便将已经没电的东西取了出来。
还剩领带缠绕在她手腕上。
“疼吗?”他问。
戚钰撇开了脸。
“我帮你揉揉。”周舒禾用指尖将领带解了开,随后从身后抱着她,轻柔地揉过她的手腕。
他其实没绑太紧,但因为时间不短,她白皙的手腕上还是出现了红痕。
“下次别惹我生气了。”周舒禾又扯来纸,帮她将湿润的地方擦干净。
“我买了三天后的机票,你和我一起回去。”
戚钰在他怀里睁开了眼。
这是这么多天来,他给她的第一句承诺。
偏偏这时,她并不在乎。
况且他说的,只是同她一起回去,连帮她都算不上。
“怎么不说话。”
戚钰没有告诉他,自己偷偷买了四月一日的机票,然后会在四月二日的时候,亲自回来送给他惊喜。
“有点累。”她退烧后本就没什么力气,现在更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那我抱着你再睡一会儿。”
戚钰没抗拒,一是没力气,二是在周舒禾怀里,的确要睡得安稳些。
相较于两月前,仙城天黑的时间推迟,到了下午五点半,仍有光透进来。
周舒禾不愿松开她,便用手替她挡住光。
他也不强求戚钰转过来面朝着他睡,下午他的确对她狠了些,她有怨气也是应该。
-
严树柯和华哲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收行李。
周修明去世的消息已经传开,庄晟已经在筹备葬礼,至于公司各种事项,他事先打理过,没出什么大乱子。但等周家遗产落到戚钰手中这件事落实,可就说不定了。
最好紧赶着周舒禾葬礼上宣布遗嘱那天,就能传出她与人有了婚姻关系的消息。虽落人口实,但至少能稳定人心,也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当然是周舒禾回去继承遗产,他在公司工作时的能力有目共睹,加上母家那边的帮扶,能最快让人心服口服,也不至于周氏股价下跌太猛。
可直到现在,周舒禾都没有体现出任何要与周家沾边的意愿。
戚钰坐在露台上看了会儿新闻,给花草浇了点水,回头,碰到提着箱子出来的严树柯。
“你到时候和他一起回去?”
她想了想,不知如何与他表述,委婉道,“他是这么想的。”
“舒禾这个人疯起来,不比他小叔容易对付。”严树柯提醒她,“你要小心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万一他也光脚呢?”
戚钰一霎怔愣。
“你有没有想过,他当初为什么来望港?”严树柯言尽于此。
他离开后,片刻寂静。
紧接着华哲又出了来,看见她略有些清瘦的身影,语气也放缓了些,“我了解了你的处境,你要是实在没办法,就来找我吧。”
戚钰不信他真会出手帮她,况且她也不需要人帮,笑了笑,敷衍了过去。
华哲心满意足离开。
-
周舒禾做了晚饭。
这些时日,他学了些菜式,越发得心应手。
距离回望港的时日越来越近,他开始思考起与戚钰结婚这件事情来。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存在婚姻的可能性。
他的父母前半辈子是幸运的,虽是联姻,彼此之间却逐渐有了感情,然后约定了不要孩子。直到意外怀上他,爷爷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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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劝阻他们生下,他们的感情开始破裂,后来大难临头各自飞,所谓的感情,不值一提。
婚姻不过时利益的捆绑,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地位稳固。
与其如此,不如不要枕边人。
至于戚钰。
周舒禾不认为与她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可她要仰仗他,这段婚姻,或许会延续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会同住一个屋檐下,同床共枕,以夫妻的名义,行一切事。
这样想起来,也不错。
灶上还有份汤在煮,其余菜已经放在了桌上,周舒禾靠着大理石台,看着餐桌吊灯下的戚钰。
她手腕还有些红肿,缓慢地拿着筷子夹菜。
两个月以来,她瘦了不少,下巴上就少了不少肉,五官在脸上显得更为精致而清晰,也放大了每一处表情。
因而她拧起眉时,也就无处遁行。
她手在发抖,总夹不起菜,和不远处扒拉缝隙里猫粮的橘猫,如出一辙。
——房子里清冷后,周舒禾就将猫窝挪了进来。
周舒禾关掉灶上的火,暂且没去管那一锅汤,而是坐在了她身边,接过她手上的筷子。
“张嘴。”
戚钰有些难为情。
“怎么了?你要是真和我结婚,老了之后就不只是喂饭的问题。”
他手悬在半空中,戚钰只好张开了嘴。
随后,她假装要喝水,轻声道,“舒禾你说过,让我不要畅想和你的一辈子。”
“现在可以了。”
“但我不想。”
周舒禾当她又在故技重施,“我也说过,你别想再惹我生气。”
她没想惹周舒禾生气。
她只是,说了实话。
戚钰沉默了,周舒禾起身去拿汤。
他拿上桌。
是一碗金灿灿的鸡汤,里面加了红枣和姜片。
周舒禾帮她舀了一碗出来,送到她面前,“尝尝。”
戚钰始终低着头,慢慢用勺子弄了口送进嘴里。
“如何?”周舒禾兴致勃勃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做的菜有了期待。
戚钰仍旧沉默。
平静的氛围里出现出现一丝错乱,周舒禾放下另一只碗,有力而线条优美的手臂横跨桌子,抬起了戚钰的下巴,却见她双眼鲜红,从眼角留下来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周舒禾手腕,在皮肤上有些湿凉。
“别哭。”周舒禾拇指揩掉她的眼泪。
等眼泪干掉后,他才问,“哭什么?”
“我只是想起来,我外婆也很会做鸡汤。”戚钰揉了揉眼睛,重新喝了口汤,“她喜欢在鸡汤里放姜片和红枣,偶尔再加一些冬虫花。”
“她每次做,我都很喜欢。”
“那我做的,你喜欢吗?”周舒禾温声道,目光在她身上没有丝毫挪动。
他不知道一碗鸡汤有什么值得她哭的,或许又在装可怜而已。
偏偏他问出这话后,她什么都不说。
周舒禾大部分的时候,都能纵容她的矫情,这次也没例外。
直到她将那碗鸡汤喝完,平静地出了声。
“鸡汤很好喝,但我外婆每年只做一次。”
“在我生日那天。”
周舒禾随后朝她看去。
戚钰勉强扯了个笑,“所以舒禾,谢谢你给我庆生。”
周舒禾一瞬间头皮发麻。
48. chapter 48
3月29日是戚钰的生日。
她出生在春和景明的日子,一年中最是温和明媚的时候。
小时候她的生日都是和外婆一起过的,外婆会在家里给她烧好鸡汤,一路搭着摩托车从村子里坐到县里,经过蛋糕店时给她买一个蛋糕,然后陪她许愿、吃蛋糕、喝鸡汤。
后来……好像再没有人会给她用心地过一个生日。
今天一整天,戚钰只收到一些半生不熟的人发来的祝福,基本上是礼节性的问候。
她稍微亲近些的人里,只有严树柯记得,然后告诉她给她的生日礼物准备在望港那边,过几日她回去后再给她。
其余,再没人过问。
今天她本没想告诉周舒禾,可还是没忍住,她也想,有人站在她面前,朝着她说句“生日快乐”。
周舒禾坐在她对面愣了许久,浑身都变得僵硬。
他抵着额头,呼吸沉了又沉。
前几年他都没忘过戚钰的生日,今年却忘了,还没察觉出她语调中的落寞,认为她是装的。
因为她是装的,所以她展露出的一切情绪都不可信,他也不会往心里去。
恰如今日。
至于以前……
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胸腔里,让他有些窒息。
大不了,以后补偿她。
而今天。
她从早上起开始发烧,临近午时又被她折腾了一顿,好不容易晚上有胃口吃点东西,又被他弄哭了。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只差五个小时,今日就要过去。
“想吃蛋糕吗?”他问。
“我吃不下。”
戚钰整个人恹恹的,喝完那碗鸡汤后,其实还有点想吐。
“那你……”他想问她,想要点什么。
说实话,他并不能想象出能送她什么生日礼物。
他们在一起前两年,周舒禾都是给她一笔钱,然后让她自己去买喜欢的,最后一年临近分手时陪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他给她买了一个手镯,全球限量款,她却说她不喜欢。
戚钰察觉出他想要说什么,拿纸擦了下嘴后,轻声道,“其实舒禾,以我们的关系,你并不需要送我什么礼物。”
她话落,空气凝滞了几秒。
周舒禾看着她,竭力用平静的语调说话,“我们什么关系?”
“当你的朋友,我不够格,顶多顶多,算个前女友吧,但是,为什么要给前女友送礼物呢?”
“那你送我的算什么?”周舒禾忽然笑了起来,照这么说,她也不该送他礼物。
“那时候,我在追你。”
“那你就当作现在我在追你。”他不想这么早就给出和她结婚的承诺,可他总觉得要是不说些什么,心里有些不踏实。
戚钰不知道周舒禾态度为何转变得这么快,或许又挖了什么坑在等着自己。
她摇了摇头,“跟我说声生日快乐吧舒禾,别的,我不要了。”
“我都准备好了,不要?”
周舒禾忽然起身,来到她身侧,“你要是走不动的话,我抱你过去。”
戚钰怔了怔,还是张开了手,任由他将自己抱了起来,她怕摔下去,就勾住了他的脖子。
周舒禾在她脸颊吻了吻,随后抱她到窗前,扯了把凳子过来,让戚钰坐他腿上。
“你低头看看。”
他在她耳畔提醒她。
戚钰闻言,垂下眸去。
原本一片漆黑的底下,忽然燃起了光亮,随后愈演愈烈,形成灿烂的光彩,一簇接着一簇炸开。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看小型的烟花。
五光十色在她的瞳眸里一闪一闪,她就像只好奇的猫,目不转睛。
小何告诉他,他只在库房里翻到这么一小盒烟花,再多的没有了。
于是烟花结束的那一刹那,周舒禾捂住了戚钰的眼睛,朝她吻了下去。
她不甚迎合,他反倒更加满意。
待烟花彻底在脑海中消失,他轻声道,“生日快乐,宝宝。”
戚钰的呼吸忽然灼热起来,周舒禾,摸到了一手湿润。
不待他去擦,戚钰就将脑袋埋在了他怀里。
她这段时间似乎太过敏感、爱哭。
周舒禾干脆让她哭个够,只用手轻抚她的后背。
戚钰在他怀里咬着唇,控制自己发出的声音,可眼泪还是倾泻下来。
他花费一点点的心思,就能让她溃不成军。
她怎么能这么没用?
周舒禾看了眼时间,不得不帮她擦好眼泪,然后注视着她道,“还有个礼物,你等我去拿。”
戚钰避开他的目光,“不用了。”
“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周舒禾把脑子里搜刮了遍,最快能送到她手里的东西,就只有那个了,“明年,送点你喜欢的。”
戚钰没说话。
周舒禾起了身,“你在这等我会儿。”
-
夜深。
裁缝铺里掩了门,窗户里却传来光亮。
片刻后,阿婆过来给他开门了。
马上就要过凌晨,周舒禾进门后直接问道:“我上次在您这儿看到件白色的珍珠旗袍,还在吗?”
阿婆有一门家传的手艺,民国时期她的奶奶就给富人家做衣服,现在各类私人定制多了起来,她年纪大了后也就偶尔做两件自己喜欢的,挂在那儿,有眼缘的就拿去。
“在呢,我以为没人喜欢,就收里面去了。”阿婆想他半夜来,应该就有急事,便立即去拿。
周舒禾在木椅上坐了一会儿,望着街上夜色重重。
“拿来了。”阿婆顺手拿出来个打包衣服的盒子,“这条旗袍用料不算便宜,所以在这儿一直卖不出去,你喜欢的话,我打个折给你,不过得回答我个问题。”
周舒禾检查了一遍衣服,“您问,打折就不用了。”
“送给谁的?”阿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您赶紧打包吧,我赶时间。”周舒禾避开话题。
阿婆笑看他一眼,随后换了个新的防尘袋将衣服装好,折叠后放进盒子里。
“是送给上次那个情人?”阿婆打包完后还是忍不住打听。
“不是。”周舒禾看了眼腕上的表,不愿多解释,“未婚妻。”
他提着袋子,付完钱,就离开了。
阿婆在后面叹了口气。
-
他回到夜阑,上四楼后,一推开门,就看见戚钰坐在沙发上,和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他让她等他会儿,她果真就在那儿等着。
周舒禾提着袋子坐在了她身边,“看看?”
戚钰睁开疲惫的双眼,她瞥了眼袋子,是手工编织的布袋,从棱角看里面还有个盒子。
她听他的,将袋子提到了腿上,然后抽出里面木制的盒子。
有一个精巧的开关在边沿,戚钰指尖一拨,随后将盖子推了开。
“很巧,这件旗袍和你的尺寸是一样。”
“谢谢,我很喜欢。”她看了一眼,就没再看了。
兴许是她今日太累了,周舒禾也没强求她穿给自己看,反正以后还有时间。
“我有点困了,先回房间休息了。”
她起身,周舒禾拉住了她的手。
其实她的手腕已经不疼了,但她还是“嘶”了一声,周舒禾连忙松开,他深吸口气,低下头,“去吧。”
她将旗袍提回了房间,放在桌子上又看了眼。
很漂亮,珍珠流光溢彩却没有盖过旗袍的本色,上边的暗纹优雅而矜贵。
随后,她眸光一暗。
连着盒子,旗袍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
周舒禾总要抱着戚钰才能入睡,许是被褥上沾了她的气味,今日周舒禾倒没那么精神,逐渐有了困意。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发出响声,让他再次睁开了眼,转了身,伸手将手机拿过来。
来电提示上是略有些熟悉却让他不解的名字。
是沈涯。
周舒禾将手机放置在耳边,听对面的说话声。
“我这几天辗转反侧,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你那件事情,好延续一下我们的塑料友情。”
沈涯能瞒着他的,无非是关于那一夜他和戚钰之间发生的。
周舒禾坐起了身,目光逐渐恢复清醒。
“那天晚上……戚钰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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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
“我形容不出,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哭个不停。”
周舒禾蹙起了眉,“你把她弄哭了?”
“我又没真和她滚上,我弄哭她什么?”沈涯连忙解释,随后声音又缓了下来,“我看她哭得那么厉害,怎么下得去手,就问她为什么。”
“然后,我们就打了个商量。”
周舒禾冷漠一声,“商量就是一起骗我?”
“我无缘无故骗你干什么?还不是看她太可怜。”
“她可怜?”
“她不可怜吗?被你送给你小叔,又被你再一次推给我。”
周舒禾乍然顿住。
手机里沈涯的声音继续传来。
“而且我真觉得她好难过,你知道吗?我没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过这种眼神。”
“她怎么知道的?”周舒禾的声音里满是泠冽,却有些呼吸不过来,导致声音发虚
“绝对不是我说的。”
“她一开始推开了我,甚至离开了房间,然后她又回来了,说要和我继续下去。”
周舒禾耳畔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你还在听吗?”
“喂?周舒禾?怎么没声了。”
他思绪很是混乱,便直接挂断了沈涯的电话。
他终于知道戚钰这些天的不对劲从哪来。
再不像从前一样对他热忱,甚至算得上有些冷淡。
当初他带她去见周修明,是一气之下做的决定,倘若她真攀上他小叔,那她势必要付出代价。
他没有逼着她做出选择。
周舒禾想她伤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将她推给沈涯,逼着她在极端的条件下做出反应。
她是在难过他对她手段太过狠厉,还是……他将她推给旁人?
结合她这些天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后者。
所以她在报复他,不断挑拨他的情绪。
她这么做的缘由……
答案近乎是呼之欲出。
戚钰对他说过很多次“我爱你”“我最喜欢你”,他都没信,想她对别人说这些也信手拈来。
唯独这次,他有片刻的动摇。
周舒禾彻底没了睡意,却也没打开房间里的灯,而是推开落地窗,到阳台上抽了支烟。
猩红点缀在他指尖,照亮丝缕白雾。
周舒禾盯着同样的位置看了许久,待烟燃尽,周遭彻底陷入黑暗,他看了眼时间。
他想下去找戚钰,但今夜,不如让她睡个好觉。
不知不觉中,光线逐渐明亮起来,随着时间,天际被一道红色似箭的云划破,边沿晕染开,变成桃红与橙色。
待黎明逝去后,天际也归于平静。
算算时间,她也该醒了。
周舒禾披上外套下楼。
-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他到楼下时,空气中泛起了湿润。
仙城的天气就是如此变化无常,他并不太在意。
周舒禾敲了敲戚钰的房门。
片刻,她就开了。
许是她还没睡醒,开门时眼睛还迷糊着,因而只扫过他一眼,就转了身。
周舒禾反手关上了房门,感受着她房间里的暖意,以及,等待她清醒。
他没什么话想对她说,不过是想见她。
再者,问问她喜欢什么,回望港后给她一些补偿。
周舒禾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拿上衣服进浴室,以及准备好洗脸的热水。
他第一次发现,戚钰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很容易生闷气,要和毛巾过不去,也要和杯子过不去。
周舒禾轻笑了一声,随后垂下了眸,目光随之落下。
蓦然间,他上扬的唇角被扯平。
就在他脚边的垃圾桶里,卡着他昨日送她的礼物。
浴室门开了。
他抬起头,掀起眼皮掷去目光。
便看见,戚钰站在那儿看着他,眼底只有冷淡。
放在昨日,周舒禾只会觉得她在故意和他置气。
可不知为何,他的确从她眼底,看不到丝毫情绪的波动,只有无穷无尽的不甚在意。
明明她亲手给他做甜品,嘴里说着喜欢他,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49. chapter 49
这几日再次转暖。
戚钰换上了松散稍薄的衣服,整个人显得要更加柔和。
——眼底的冷漠也就更加清晰。
她盯着周舒禾看了会儿,察觉到他变了的脸色,甚至有几分慌张失措,便垂下眸,抿了下唇。
不想面对他。
戚钰便转过身,到镜子前将头发扎起来。
她抬起手臂,一低头就看到被自己扔在垃圾桶里装有旗袍的袋子。
说不尴尬是假的。
她只好扎好头发后,又给自己护了会儿肤,慢慢做好心理准备,才扭过身子,重新看着他。
这次,她目光平和不少。
周舒禾面色沉郁,大概是要她给出个解释。
送出的礼物被人丢了总不好受,戚钰也有所体会过,曾经她精心准备的饼干就被他扔在了垃圾桶,她嘴上不说,心里难受了许久。
最后一段时间,不如让彼此少些痛苦。
她不经意地走到他身边,然后将袋子提起来,假意拍了拍灰,像是随口一说,“哎呀,怎么掉地上去了。”
她表演得有些拙劣,周舒禾不知道是该戳穿,还是该继续下去。
戚钰觉得脸颊有些发热,便拉开窗帘,推开了窗子,清晨的风灌进她宽松的袖子,吹得她皮肤冰冰凉凉。
周舒禾最后还是选择将这事忽略过去,勾住她的腰,将她揽到自己腿上。
“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漂亮?”
戚钰很少穿这种新中式风格,偶尔穿一次,让人耳目一新。
周舒禾其实喜欢看她穿最简单的款式,恰如大学时她在校的打扮,以及现在这样,不过戚钰常觉得不够时尚,缺少搭配感,不符合她职业的调性,隔三岔五就要与他争论一番。
眼下她扶着周舒禾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周舒禾将她抱在怀里,闻了闻,总觉得她身上的香味淡了许多。
他喜欢那股味道,但那股味道有人比他更喜欢。
与其如此,换一种更好。
“身体乳用完了?”
“可以试试香水,我有个朋友很会调香,你可以去找他。”
戚钰淡淡地“嗯”了一声。
周舒禾拿她没辙,干脆噤声,握住她的腰后,脑袋靠住她的颈脖。
他手上的力度是前所未有的紧,似乎松懈些,就困不住她。
仿佛回到三年前她提分手的那段日子,周舒禾总觉得她要飞走,而她的确也离开得毫不犹豫。
她这样的人,得锁住。
婚姻就是最好的枷锁,周舒禾想她,不会再离开自己身边。
-
这两日,夜阑异常平静,甚至在深夜之时,她也是隐忍着不发出声,她任由他抱着她在各个地方,只因她心绪不宁,无暇顾及。
周舒禾不喜欢她跟个哑巴一样,想了一切法子勾弄她,她实在动情之时,还是没忍住,接着周舒禾步步紧逼,还是把她的壳撬了开,让她覆没与沉溺。
那天晚上她很累,却还是强迫自己清醒着。
房间里点了香薰,清淡雅致的味道要么让人有着浓重的负罪感,要么让人沉静下来。
戚钰仰着头,勾勒着他的五官。
周舒禾的皮囊太过优越,即便他不出生在这种家庭,估摸着也能靠着这张脸而吃上饭。
他倒也没靠这张脸自持过,大学的时候关注他的人太多,他便常戴着口罩。
曾有段日子,戚钰为自己能看到他口罩下的面容而感到开心。
旁人都看不到,只有她能。
但终究新鲜感褪去后,在往后相互的折磨里,一切都变成了怨爱,再无当初的怦然心动。
可惜,当初的怦然心动都只是她一人的独角戏。
少女的真心付出在一片荒野里,渺无人烟,又会随着时间,被掩埋忘却。
——连她自己也忘记。
凌晨四点的时候,戚钰悄悄从他怀里离开,轻手轻脚地关上他的房门。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思考领证要穿一些什么衣服。
白色?
是不是还得化个妆?
她折腾了半小时,匆匆拿上包出门。
网约车已经在楼下等了她几分钟,送她去高铁站,接着她要赶最早的那班飞机,前往望港。
她在车上给庄晟发了条消息:我出发了。
在此之前,他们所有的联系不过四次,四次都是为了周修明。
戚钰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一切对于旁人来说的人生大事,在她这仿佛只是搭乘了辆顺风车,途经过某个地方而已。
她就像浪涛里跌宕起伏的船,顺着波涛起伏。
她忽然哭出声,网约车司机被吓了一跳。
好在她只是小声啜泣,司机安慰自己应该不是什么大事,递了包纸过去就没管了。
庄晟虽然就在望港,但他平日里就起得很早,看到她的消息后,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来。
戚钰看了更憋屈了,她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就像周舒禾发这个表情过来一般都是在阴阳怪气,而庄晟,戚钰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
周舒禾醒来时,身侧已经冰冷,房间里也没有其他声音。
他去拿手机,是戚钰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我落了个东西在我们上次拍摄的村子,一直没去取,今天去一趟,下午就回。】
周舒禾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放下手机,仰头闭上眼叹了口气。
明日的机票。
今天是最后期限了。
等她回来,他就答应她的结婚请求。
-
下飞机后,她打算去买杯咖啡,等待时坐在店里问庄晟他们在哪见面。
庄晟给了个定位过来。
离民政局十万八千米远。
戚钰去取咖啡时,耳畔传来一对情侣嬉戏打闹的声音。
“宝宝你背包我好像忘记帮你拿下来了。”
“我捶死你你行不行?”
“怎么还真上手,今天是愚人节啦,我骗你一下不行。”
尽管在知道这个日期时早有预料,戚钰还是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她从包里扯了条丝巾出来,至少显得这件衣服并没有那么苍白。
庄晟发来的地址是一家餐厅,她打车过去,一下车就有侍应生过来问她有没有预约,然后领着她到指定的位置。
很长时间不见庄晟,他的面庞都在她脑海中模糊起来。
见到后,戚钰严重怀疑他去做了保养,状态看起来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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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个月好许多,果然升官发财死老板,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她饥肠辘辘,在她饱餐一顿之前,庄晟都没说什么。
终于她填了下肚子,庄晟想她有力气和他谈话,便主动出声。
“在周舒禾告诉我他回回望港之前,我是想和你领证的,现在没办法,只能骗你回来先见一面再说。”
“但现在,不确定了起来。”
戚钰擦了擦嘴角,“他回来做什么?”
“我觉得不只是参加葬礼那么简单。”庄晟与他聊天时,敏锐地嗅出他的目的不只在此。
倘若周舒禾真要回来,戚钰能不能拿到那笔遗产都不一定。
他得确保能拿到想要的东西后,才会同意和戚钰存在法律上的关系。
“我是个商人,不愿意承担过多的风险,希望你谅解,不过对外,我们可以声称是已经领过证的关系。”
“也行,到时候要分开的话,我可以直接走人。”
“虽说不领证,婚礼还是要继续筹备的。”庄晟笑着道,“不然不好解释。”
戚钰没意见。
只是除此之外有个请求。
“明天我会和周舒禾一起回来,你能不能,过来接我?”她有些惧怕周舒禾。
“以什么身份?”
“老公。”
庄晟微微愣住,随后笑了,“行,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请求。”
“你说。”
“近一年来你和周修明并没有出席过任何场合,他也没有提及过你,如果说你们早就断了,也在情理之中。”
“那他为什么要在遗嘱中写加我的名字?”
“兴许他对你念念不忘呢?”
“我也希望你可以帮助我伪造一些近一年来我们恋爱的痕迹。”
戚钰明白了,他在为他的名声考虑,之前在朋友圈埋线多半也基于此。
“我有个小号。”戚钰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用来记录过……”
她和周舒禾。
三年前的小号还算得上活跃,中间对他偶有提及,近两月,她又发了一些。
如果删除一些带有周舒禾特性的东西,放在谁身上大概都适用。
“你觉得合适的话,就发来给我看看。”
“行。”
她和周舒禾说好下午回去,吃完午餐就要马不停蹄往回赶,上飞机后,她才将小号给庄晟发过去。
就在飞机上的这一个半小时里,庄晟筛选好哪些是能用得上的,让她删了或者隐藏。
到底每一条记录都承载着她的回忆。
戚钰看着他勾选出来的那些,陷入了沉默。
@蝴蝶emoji:
给他求的平安符【图片】不知道这里的寺庙灵不灵,上次求的就不灵,他好像那次之后在山上骨折了。
@蝴蝶emoji:
这个蛋糕巨巨巨好吃!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蝴蝶emoji:
今天晚上星星好美,他手臂好烫。
这些,暴露了名字长短对不上,生日时间不对还有庄晟也不会有闲工夫出来旅游。
马上要下飞机,戚钰看了眼窗外,还是决定一条一条删了。
从六年前,到六年后。
50. chapter 50
下飞机后,戚钰急急忙忙赶往夜阑,避免周舒禾产生什么怀疑。
可他还是有所察觉了。
一桌子的菜色泽诱人,他却将她拦截在沙发上,闻了闻她身上的气味。
戚钰抱着他的肩膀,不紧不慢道,“很难闻?”
周舒禾吻上她的脖子,没说话。
“村子里养了很多动物,可能气味的确不太好闻,我先去洗个澡。”
她想要起身,却又被周舒禾拽了回来,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眸。
他轻扯唇角,“我又不是狗,闻不出你去了哪。”
戚钰身体略有些僵硬。
他在她耳边低喃,“倒是你这么着急解释,是说的真话,还是骗人了?”
“我只是知道,你会怀疑。”戚钰沉下心,以免心跳太快,“舒禾,我了解你。”
许是这句话取悦了他,他没再执着,而是松了手,戚钰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先去洗个澡。
等她将衬衫脱下来,自己闻了闻,才意识到上面的确有股淡香。
这解释不通,只能摆出事实。
她这几日洗完澡,都是穿的周舒禾的衣服,他的衣服,弄脏了也没关系,但今天晚上戚钰不想做,便换上了自己的睡衣。
出来后,她拿过手机,一边坐下来吃饭,一边打开了地图。
“明天我们打车过去?”她温声道。
行李都已经寄回去了,打车去高铁站或者让小何送,都是不错的选择。
周舒禾没意见。
“那你输入一下地址吧舒禾,我提前预约一下。”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高铁站的地址,周舒禾也清楚她的心思。
她这样小心谨慎,他不仅不有所芥蒂,反而很满意。
周舒禾打好字后,一推出来,就看到了她的约车记录。
的确是清早就出了门,然后下午回来,司机在途中等了她一会儿,大概是她去拿东西的时间。
周舒禾将手机递给她,“先吃点。”
按理来说,她一天都没吃,会饿得不行,于是戚钰在他的注视下,硬生生吃了两碗饭。
饭后,周舒禾将剩下的饭菜倒了,然后去洗碗。
戚钰溜到露台上,把毛线抓了进来。
她问他:“不把它带回去吗?”
周舒禾用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把袖子扯下来,随后在毛线头上摸了一把,颀长的手指陷进了毛绒里。
“小何会照顾他。”
知道猫还是有人在管,戚钰便没再问其他。
周舒禾摸完猫,看了她一眼。
她接下来,不应该旁敲侧击问他会离开仙城在望港待多久?
戚钰蹲下身专心致志给毛线梳毛,好像真没想起这回事。
周舒禾靠着沙发,踌躇片刻,望着她白皙而俏丽的侧脸,决定还是先下楼倒个垃圾。
他暂且将垃圾放在门外,在玄关处换掉拖鞋。
戚钰的鞋子也放在一旁,有两双,一双休闲鞋,一双有跟。
然而两双,在地毯上都没有印出太多痕迹。
鞋底肉眼看去,也是干燥的。
-
周舒禾没有留她,戚钰也就拿上一切落在他这儿的东西,下楼回房。
住了两个月时间,房间里竟然有了一丝温馨,她拍摄时用剩下的道具装点在各个角落,给房间里增添了许多明媚。
这些道具她都没有拆走的意思,倘若以后周舒禾要回来的话,就给他留作纪念吧。
窗外月亮高悬,又大又圆,呈现出淡淡的奶黄色。
戚钰拿了条披肩,便坐在了窗前。
今晚注定谁都睡不好觉。
她指尖翻着书,目光却四处飘落着,心思也不集中。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终于到凌晨一点的时候,院子里亮起了光。
牧民们都起得早,他这时候赶过去,正好能问个明白。
-
越接近荒无人烟的地方,星空就更像织成的纱布一样,笼罩着整个夜空。
凉风卷裹着青草的涩味,涌进车内,让人清醒。
一路上再无第二辆车,还没天亮的时候,周舒禾就到达了村口。
停歇下来后,风声犬吠全贯入他耳中,他脑内的思绪一塌糊涂。
黎明破晓。
逐渐有人经过车前。
周舒禾立即下了车,前往戚钰拍摄时间里住过的那户人家。
他给人家带了份礼,放在了他们窗台前的桌子上,随后叩响门。
出来的是个小孩,小孩不会说假话,周舒禾蹲下来问他,“小朋友,告诉叔叔,你昨天在家吗?”
小孩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见一个很漂亮的姐姐,来你们家拿一样东西?”
小孩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噘起嘴,在周舒禾的目光中,叉着腰道:“有。”
“那她拿的是什么?”周舒禾追问。
“不知道。”小孩扭过头朝屋里喊了一声,“妈妈!”
周舒禾起身,随着妇女来到门口,将礼物递了过去。
他到底随戚钰在这儿住了几天,妇女还记得他。
“诶?你女朋友昨天过来不是带了东西吗?”
“这样。”周舒禾微微松懈下去,“看来是我们没商量好。”
“这礼物你就拿走吧,你女朋友送得已经够多了。”
周舒禾不会将东西拿回去,让他们收下,随后转身离开。
到车内后。
疲惫顿时席卷上来,他闭上眼,轻喘着气。
或许,她没下车走几步路,鞋上也就没有泥泞,再或者,她让人将东西送到车上,也就一身干净。
只是回到夜阑后,看着肮脏的鞋底,周舒禾直接将这双鞋丢入了垃圾桶。
-
飞往望港只需要一个半小时,戚钰想,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落地后庄晟会来接她,周舒禾这样的人,会放走她的。
之后,他们还会有交集,只是不会是现在这种关系了。
国内航空很少有Wi-Fi,戚钰便把手机塞回包里,等她抬头时,才察觉到周舒禾一直在看着她。
他的眼底藏了很多种情绪,却没有一种她能看懂。
往后,她也不需要去进行猜测。
飞机上有些冷,戚钰要了床毯子,周舒禾便在毯子下握住了她的手,抵住了她的手心。
他的指尖在她皮肤上划过,她却假装没明白他的意思。
周舒禾唇角原本含着笑意,可她一声不吭,他也就面色恢复平静,直接叫了她一声。
“戚钰。”
她知道躲不开了,目光稍有挪动,长睫轻颤。
“你明白我的意思,却要装作不明白。”
周舒禾看着她的眸子很是幽深。
在他身边一秒,她便不敢得罪他。
“我……的确不明白。”
她想周舒禾有自己的矜骄,不会低头。
他最好这样。
“回去之后,你跟在我身边。”他想这样应该已经够明白了。
戚钰咬着唇,没有说话。
周舒禾想她今日怎么这么蠢笨,大抵是要回望港了有些紧张,他耐心一点也无妨。
“我知道庄晟和你结婚来拿到那笔遗产,而你不愿意,回去之后你跟着我,我会保护你。”
他说着,看向她。
周舒禾觉得她是愣住了,决定给她一些缓冲的时间。
“在怪我?”他牢牢紧扣她的手,“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说。”
戚钰一直低垂着眸,后背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下一瞬,她将手从周舒禾掌心抽出。
闭上眼,豁出去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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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舒禾寂然许久,才冷声道:“什么晚了?”
他死死盯着戚钰,希望她能睁开眼,可她就这么一眼都不愿意看他。
“舒禾,你的直觉是对的。”
“昨天我并没有去村子里,我也没有东西落在那儿,而是回了望港。”
她原想瞒他到两人分开,可瞧出他语调中暗藏的期待后,忽然在想,凌迟他会是什么感觉?
周舒禾浑身散发着愤怒。
但在这种时候,他偏偏笑了,语气里更多的是不在意,“回来干什么?见野男人?”
“又想骗我被别人操了?”
他眸光淬寒,满腔的怒火随时到达临界点。
“昨天你睡着的时候,我偷摸起来,像今天这样,先是去了高铁站,随后去了机场,落地后他发来地址,我们去民政局,领了证。”
她平静地诉说,也意识到周舒禾胸廓起伏着,恐怕想杀了她的心都有。
“他想在下个月的时候举行婚礼,在大溪地岛上。”
话还没落。
周舒禾二话不说捏住了她的脸颊,逼迫着她看着自己,“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拿这种话骗我,比说实话要更可恶。”
戚钰不由自主流下了生理泪水,“骗你干什么?”
“舒禾我不怎么骗你,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想惹我生气?”周舒禾低头看着他,“戚钰,你还要我怎么给你承诺?那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会娶你。”
“所以不要再和我开玩笑了。”
戚钰知道他不愿意相信,再加上,他问她结婚证在哪,她拿不出来。
“在我给出你承诺之前,你考虑庄晟我可以谅解,但等下了飞机后,你必须和他断掉一切联系。”
“舒禾,我没有骗你。”她再度闭上眼,觉得凌迟他也没什么意思,毕竟他对她也算不上有多在乎,他在乎的只是自己唯一一次低头,却被她这样的人拒之门外。
一直到下飞机,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出廊桥时,他紧紧地搂住她,手指近乎要陷进她的皮肤里。
戚钰只能庆幸,自己叫了庄晟过来接,否则……
无论现在还是从前,他惩罚人的方式总是那一套,总以为将人做服了,这人就会全身心属于他。
周舒禾联系了身边的助理,帮他安排好落地后一切事宜,周家不宜再住,他先带着戚钰去他另外一套房。
至于戚钰嘴里的话,他一句没信。
她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最后却选择庄晟,她图什么?
他们没有行李,直接就去了停车场。
戚钰低着头,给庄晟发过去了自己的实时位置。
眼看着两个点靠得越来越近,她心跳声越来越清晰。
最后周舒禾揽着她在路边稍等时,她扯住他的衣服,踮起脚尖,含住了他的唇。
——就当是最后一次。
周舒禾眸色一动,扶住她的后颈,毫不犹豫地探入柔软之中。
戚钰的迎合,让他紧绷着的心终于松弛片刻。
惹过他之后,又来讨好他。
戚钰受不住了,便推开了他,她舌根太麻,说不出话来。
周舒禾的神情在瞥见她毫无波澜的眼底后,乍然变了。
戚钰躲开他的目光,抓紧自己的包,“我……”
周舒禾冷眼看着她。
“我老公来接我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而在周舒禾抬眸之时,她的腰上就已经落了男人的臂膀。
庄晟揽过她纤细的腰肢,而她的腰侧衣服上,还残存着他的指印。
周舒禾的太阳穴快要炸开,他拼尽所有力气睨着眸子看了庄晟一眼。
庄晟朝他笑了笑,随后拉开旁侧宾利的车门,先送戚钰上了车。
随后关上车门,来到他面前。
51. chapter 51
庄晟一到他跟前,面上忽然扑来疾风,他转身躲避,却见周舒禾平静地看着他,适才那一拳,根本没有挥到他身上的意思。
周舒禾就是想告诉庄晟,他不过虚晃一枪也可以让他狼狈不已。
许是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现在反而更加清醒,戚钰既然再一次戏弄他,他也不必手下留情,包括她背后的庄晟,他也不会顾及任何情面。
“这事是我不对。”庄晟沉了口气,“不过你和我之间,她选择我,本就是情理之中。”
周舒禾手中还有她淡淡的香气,他甩了甩手,冷声道,“她自始至终的选择,只有我。”
“如果不是她自己不识时务,你现在在我面前提起她的资格都没有。”
“你倒是比我想得要在乎她。”庄晟露出和煦的笑容,“但是前面那句话不对,她挺聪明的,我可以给她保障,而你不行,因为我需要她,而你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她都不能说什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周舒禾面不改色道,“我对你也可以。”
“但是这样讨不到什么好处不是吗?”
庄晟把手插进手袋,缓缓和他说,“舒禾,你小叔曾给我说过,你很适合当决策者,周家未来托付给你一定没问题,你也不会感情用事,你从来,只看利益。”
“你离开周氏快三年了,当初你也不过是你小叔将你带在身边,培养你,而你独当一面,还不够,未来你当然可以,但现在,时间紧迫,你需要一个助手不是吗?”
周舒禾眸色一黯,“谁说这个助手是你?”
“戚钰选择我之前,或许还有其他人,但从她答应我开始,就只有我了。”
庄晟目光落在他身上,实则在观察着他的神情。
周舒禾也没想过,戚钰会成为一把利刃,而刀口会对准他。
“我得到我想要的,而你可以迅速在周氏稳坐,至于戚钰,对于我们而言,她只能是牺牲品,但对她自己而言,作为牺牲品就是她最大的价值。”
周舒禾语气冷淡,“她的价值不会和你有关系。”
“很抱歉舒禾,这是她的选择。”
庄晟的每一句都像是在为他着想,实则处处是威胁和挑衅,这样人的,实在难缠。
“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我先送她回去。”
周舒禾死死盯着他,随后撇开头,脖上青筋若隐若现。
庄晟上车前最后一句,“对了舒禾,后天你小叔的葬礼,我希望你航班延误,最好错过。”
说罢,他转身拉开车门,似乎还朝里面说了句话,才弯腰进去。
车辆从他身前驶过,因为贴了防窥膜,难以窥见里边一角,他指尖掐了根眼,靠着路灯,一闭眼,隔着车窗,人影交叠。
从前是他与戚钰,从后是她与旁人。
-
“你行李寄哪了?”庄晟问。
戚钰看着车窗外,挪回目光,想了想道,“我东西就不搬你那儿去了,省了之后再搬出来。”
“也行,如果你改变主意了,也随时可以找我培养感情。”庄晟不强求,到他这个年纪,爱情这种东西,可有可无。
“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庄晟看向她,“我们不会那么快结束,短则两三年,长则……”
“我只有一个要求,事情结束后,给我五千万,送我出国。”
戚钰想在这场纷争中全身而退。
适当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反而可以稳固彼此之间的利益交换。
“定居?”
“不回来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捏着你什么把柄。”
“我们认识好几年了,看来我对你还是存在一些误解,我还以为……”
“我会狮子大开口或者抓着你不放是吗?”
戚钰语调温和,神情也一派沉静,“其实五千万,对我来说已经很多了。”
“这足以我过一些,安稳的生活。”
她眉眼舒展开来,仿佛一身的重担得以片刻松懈。
她很期待未来的生活。
不用带任何的羁绊,只有她一个人。
庄晟给她单独准备了一栋别墅住,从前是他父母在这儿,后来搬走了,房子便空着,只安排了人每月过来打扫一遍。
“我还有其他事要去一趟,安排了保姆过来接你,你有事的话给我发消息就行。”
戚钰“嗯”了一声,拿上自己的包下车。
小区内部不允许通车,保姆到门口接她,领着她进门。
她打量了下四周,绿化做得不错,但也能看出房子有些年头,外边的墙体有些斑驳。
保姆和她交代了一下房门密码,又帮她录了指纹,最后带着她到庄晟给她安排的房间。
看起来是主卧,家具都进行了更换。床边的沙发上放了几个袋子,戚钰从品牌判断,应该是几套衣服。
茶几上还有一张银行卡,庄晟给她发消息过来可以随便用。
不用白不用,戚钰当即让保姆拿着卡去她喜欢的餐厅打包几个菜回来,她要饱餐一顿。
随后她坐下来,拆开袋子,拿出里面的衣服。
一共五套,颜色都偏庄重淡雅,一方面,适合出席葬礼的时候穿,另一方面,戚钰见过庄晟的前妻,他大概喜欢的,就是这种款式的衣服,中规中矩,体面得当。
-
周舒禾回到住所,让助理将衣帽间里还没拆过的衣服全部都扔掉,包括定制的饰品和还在配货的包,也全部取消,取消不了的,就直接变卖了然后把钱捐出去。
他真是喂了狗了。
助理觉得可惜,问他能不能自己留下送给女朋友。
春寒料峭,周舒禾唇角含着笑意,“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没几天,刚谈上。”助理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笑笑,随后同周舒禾对上目光,顿时噤声。
“说说,怎么谈上的。”
周舒禾敛回目光,喝了杯冰水。
“就我跟前女友分手那几天,她来安慰我,说那个女人不值得,我逐渐走出阴影,过几天我们就在一起了。”助理也觉得有些草率,辩解道,“没办法,我前女友太不是人了,就我给她买礼物的时候,她在别的男人床上,回头还和别人说我太没劲,谈着没意思。”
“的确是个坏女人。”他晃了晃水杯,若有所思。
是不是戚钰现在也在庄晟怀里?
她这样的人,想必很快就能适应环境,然后大胆地做出勾引的举动。
就像曾经,对他小叔那样。
他们分手那日,他躺在沙发上彻夜未眠,香烟缠绕在身侧,隐匿住他红着眼的笑。
公寓里空荡得有些冷寂,凌隐坐在一旁,一句话不敢说。
烟盒里空了后,他便起了身,搜刮公寓里一切戚钰的痕迹,然后毁坏。
她常用的镜子,他给摔碎了一地。
她喜欢在柜子上贴贴纸,他便拿小刀将上面的动画人物划得面目全非。
还有她养的花,他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里。
凌隐从未见过他对一个人存在这么大的情绪,甚至那个人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无动于衷。
唯独对戚钰,他十分恨她。
他恨她主动提了分手。
所以凌隐问他是否有过后悔,如果他不百般试探她,逼着她保障全身心只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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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她就不会这么想摆脱他。
周舒禾平静下来后,坐在阳台上想了很久。
后悔什么?
不该亲手将痴心妄想的她推给自己小叔,还是。
不该在她笑着说以后要和他养猫养狗、种花的时候,冷淡道,“我们分手以后怎么办?”
然后看着她笑容消散。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他和凌隐道,“我和她,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可现在想想,他有些后悔了。
后悔没有在分手前,切断她的妄想,也不该给她任何说出“分手”二字的余地,让她待在他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后悔没有分手后立即把她从他小叔身边抓回来,给了她一而再再而三戏弄他的机会。
周舒禾沉思过后,叫住了助理,问他,“如果现在你女朋友在别人床上,你会怎么样?”
“卧槽那我会疯掉。”助理不假思索道。
“那如果是你前女友呢?”
助理想了想,“其实我当时听到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感触,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本质上。”周舒禾眸底清明,“就是不喜欢了。”
他拿了杯酒坐在了窗前,“我想我还是有些喜欢她的。”
所以在她一而再再而三戏弄他之后,还是想将她绑回来。
包括。
落地窗外,除去滔滔不绝的长河,侧边还有另外几栋高楼。
两道身影交错在一处,暧昧不清。
是不是戚钰和庄晟现在也会这样?
她是个口嫌体正直的人,嘴上说着不要,实则会在他寻求刺激时,缠他缠得更紧。
那她对庄晟呢?是不是也会在他身下哭成个泪人,然后抱着他的手臂说不要了。
庄晟有过两任妻子,比他要更会哄人,或许戚钰会露出其他姿态来,他从未见过的姿态。
周舒禾呼吸逐渐沉重起来。
她体寒,晚上有人抱着她睡觉,会睡得更好,她是不是也会蹭在庄晟怀里,央求他帮她暖一下身子。
她动情之时,小腿总会抽筋,必须停下来揉一揉才会好,庄晟呢?是会继续不管不顾,还是耐心用指尖揉着她的腿。
周舒禾闭上了眼,等他再次睁眼时,对面的两道身影分离开来。
或许,她碍于身上的痕迹,并不会与庄晟有那么快的进展。
但只要他们在一起,未来总有那么一天。
他们会逐渐培养出感情,即便不是爱情,也会存在羁绊,他们会朝夕相处,睡在一张床上,会互相亲吻,会□□,甚至戚钰会给他生个小孩,她那么漂亮,孩子只会一样好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共度余生。
没有人会不喜欢戚钰,只要她愿意,庄晟会爱她。
倘若她不愿意,没有庄晟也会有旁人,她总会和一个人,过完这一辈子。
从前周舒禾觉得未来不值得期待,所以无数次警醒她不要幻想什么。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戚钰的未来不是和他,便会是其他人。
她会在未来和旁人做他们从没做过的事,一起体验新的人生,然后逐渐将他忘却在过往里,直到完全想不起来他这个人。
如果他们没有未来,那连回忆,也不会再存在。
-
助理离下班临门一脚,又被他喊了回去。
他冲洗完喝过酒的杯子,从钱夹里抽出张卡给他,“帮我准备一套黑色西装,明天就要。”
“您是要……”
周舒禾靠在沙发上,按了按眉心。
“后天我要去参加周修明葬礼,在福佑园,八点给我备好车。”
52. chapter 52
雾色朦胧,日光还没穿透云层的时候,别墅里就亮了灯,厨房响起动静。
戚钰从卧室里出来时,还有些恍惚。
这栋房子没有周家大,她片刻后还是分辨了出来。
至于其余的陈腐古雅,如出一辙。
兜兜转转,她的日子好像从未变过。
早上喝完粥,她就回到房间把衣服换了。
四月的望港已经有二十度,穿两件衣服嫌厚,穿一件衣服嫌薄,戚钰就在裙子里面多穿了条吊带。
她刚换完衣服,庄晟就打电话过来,让她下楼,准备去福佑园。
最后整理下头发,戚钰拿着包出门。
庄晟在车里等她,指尖叩着方向盘,身侧传来声响,他转头望去,笑了笑,“你居然昨天还有心情去做头发。”
戚钰摸了摸自己卷翘的发梢,“我心情挺好的。”
随后她转身去系安全带,脑后几缕挑染成白色的头发露了出来。
庄晟竭力平稳呼吸,“你喜欢就好,希望你的心情能一直这么美妙下去。”
“希望你也是。”尽管戚钰已经料到他现在心情就不大好。
两人毕竟还是合作关系,戚钰也并没有真正成为他的太太,因此庄晟没多说什么,保持沉默。
福佑园建在山脚下,周遭空气很是湿润。
戚钰下车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霉味,潮湿到快要溺死的味道。
她没看地图,也知道周家离这儿并不远。
庄晟事先交代过她,两人要以情侣的姿态出现,待他停好车,戚钰便主动去挽他的手臂。
“这项业务你倒是很熟悉。”
“庄总,你还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比较好。”
戚钰知道,庄晟本质上是瞧不上她的。从他的视角来看,她不过是被周修明瞧上后蹬鼻子上脸的女人,所谓的挣扎也只是让周修明陷得更深,要不然,周修明往常身边的女人一年一换,戚钰在他身边待了整整三年。
庄晟身形高大,干脆直接将戚钰揽在怀里,压低声音道,“今天这种场合,应该怎么做,需不需要我先和你说说?”
“我是应该说我知道,表现得太聪明,还是你重新说一遍,我记一下?”戚钰垂下眼帘,避免他看出她眼底的想法。
“你已经够聪明了。”
“好,那你说,我照做。”
“别人的话,听听就行,我知道你挺倔,但这时候反驳,不太合适,还有,你和周修明已经在一年前分手了,不该有什么缱绻。”
戚钰叹了口气,笑着道,“知道了。”
从小到大,所有人对她说的话都是你要懂事听话,所有的情绪都应该自己憋在肚子里。
时间长了,连她自己也要忽略自己。
“至于周舒禾,他大概不会来的。”庄晟警醒她,“你不用幻想些什么。”
戚钰没说话。
很快她就意识到庄晟给她打的什么预防针,葬礼是庄晟一手操办,因而他们到得最早,陆续来人后,她同其他人被安排在一处休息。
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不断传来谈论声,也丝毫没有避着她的意思。
“没看见吗?她进来的时候是和庄晟在一起,估摸着周叔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就勾搭在一起了。”
“庄晟不就是看她多少知道些周氏的事情,才把她留在身边,等利用完,我们这个圈子里谁还能瞧上她。”
“也不知道她当初怎么被舒禾看上的。”
“有周舒禾在,更不会有她容身之所了,周家本就是舒禾的,当初他爷爷遗产大半都给了他,剩下一些留给了周叔,说句难听的,周叔当初不过是周爷爷给舒禾用来铺路的,舒禾最后回来接手是迟早的事。”
“也对,谁会愿意用身边人是自己前情人的下属。庄晟要是还想混下去,当然只能把她给踹了。”
戚钰回过头看着她们,庄晟让她不要起冲突,因而她只是投去冷淡的目光。
与她目光交汇上,两人说得更加起劲。
“没了庄晟,她接下来还能靠谁?”
“李嘉泽也结婚了,我看没人愿意要她。”
两人话还没落,面前倏忽投下道阴影。
戚钰微微一怔,还没转过头,就被身后人拽了起来,
面前嚼舌根的两人也直愣愣地看去。
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她还可以和我在一起。”
意识到是谁,戚钰微微甩了下手,随后转过身,面露微笑,“你这么善解人意,不如把她们两人给娶了。”
华哲闻言,也没生气,而是直截了当道,“抱歉,看不上。”
两人中其中一人直接站了起来,“我需要你看上吗?我怎么样又不需要你能不能看上来衡量。”
“难道我就需要吗?”戚钰语调柔和。
“你和我们又不一样,我们又不靠男人。”
“你们也靠不上男人吧?”戚钰唇边露出浅笑。
时尚圈的人嘴巴果然厉害,华哲被戚钰怼过很多次,还是忍不住感叹。
他瞥了眼脸色铁青的两人,来了兴致,“周家发迹这么多年,穷亲戚的确太多了,别一天到晚把别人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不然显得更加寒碜。”
接着,他故意在戚钰耳边大声道,“他们就是装腔作势,说实话我在舒禾身边长大,都没听周叔周爷爷提起过她们。”
那两人气得直跳脚。
戚钰火上浇油,“原来如此,我就说她脖子上那条项链怎么褪色了,去年品牌方送过来我戴过一次,之后随手扔在桌子上,也没见氧化。”
“那可能是假的吧。”华哲附和她。
“你……”
戚钰见人快要气晕过去。
说话间,庄晟处理完事情过来了。
“怎么都在这站着?”他扫过戚钰与华哲之间,见两人挨得很近,便往戚钰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把,“在聊什么?”
“没什么,和小妹妹聊聊天。”戚钰神情也很平和。
“在聊她怎么没问我想找人结婚这事。”华哲从来不把庄晟放在眼里,“她要是问我,我还得想想。”
庄晟目光紧了紧,笑而不语。
戚钰断不可能找华哲结婚,但也没急着反驳。
氛围逐渐有些僵持。
戚钰眨巴着眼睛。
忽然嗅到熟悉的气味,她神情乍然变了。
庄晟率先她转过身,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表情变得更为难看。
冷冽的清香擦过她身侧的那一瞬,她移动了眼眸,目光却最后只落到了来人的宽肩上。
周舒禾没看她一眼,直接带着身侧的人,进了悼念厅。
这一刻戚钰才意识到他同两年前的确有些不一样,版型相似的西装,他穿起来,整个人更显挺拔卓越,宛如青松,情绪没有丝毫外露。
“他……”庄晟皱着眉头,他没法说他不应该来,他比谁,都更有资格参加这场葬礼。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紧闭的追悼厅内,戚钰收回目光。
就这样形同陌路,挺好。
-
追悼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进行开场致辞,因为周修明没什么亲人,周舒禾来得匆忙,有些步骤只能省略,直接进入到献花和告别。
戚钰很少参加这种正式的葬礼,但也知道出席葬礼的,都是逝者生前最亲近的人,他们会流露出悲伤与哀痛,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眼底空洞,都在等待着这场葬礼的结束。
周修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抱养的,也向她透露过他和他的养父母并没有多少感情,他从小孤僻乖戾,也没有几个朋友,即便有,也多是利益上的,他对他的情人也不会付出真感情,自然对方也只是贪图他的名利权势。
而他最想见的那个人,没有前来。
隔着人群,周舒禾看了戚钰一眼。
她收紧下颌,眼睛也低垂着,眼底有些黯然。
她或许对他小叔有着别样的情感,周舒禾心脏一阵刺痛,挪开了目光。
到最后宣读遗嘱时,戚钰才抬起头。
知道她有些害怕,庄晟拍了拍她的肩,她转头朝身侧看去,恰巧,对上那道几分冷峭的目光。
她转回头,因为台上已经传来了声音。
待到主持人念叨周修明身后资产都归戚钰所有时,现场一片哗然。
庄晟将她搂到怀里,捂住了她的耳朵。
他们举止太过亲昵,周舒禾眯了眯眼睛。
戚钰从庄晟怀里钻出,先一步离开了悼念厅,她不敢去听别人在说些什么,也不愿去思考周修明遗嘱中最后一句话。
“我生前对小钰多有辜负,倘若我先她一步离开,愿她往后多喜乐,长安宁。”
周修明应该猜到,她很恨他。
然而戚钰还没到大厅,就被人拦截,是公司有些年长的股东。
她撇开脸,想要从对方身边穿过。
“戚小姐。”对方毫不留情地让保镖拦下了她,“你应该谨慎对待这份不属于你的财产。”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份财产本就自始至终没属于过她。
“周氏局势紧张,您的每一个决策都会影响到上千口人的饭碗。”股东在给她施压,“我希望您当场就可以给我答复。”
戚钰胸廓深深起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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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晟追了上来,将她拉到身后,“严老您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就要推翻周总的遗嘱,您这心思也太过着急了吧。”
“再心急,也心急不过你。”严暨扫过两人之间,不屑的目光落在戚钰身上,“狐媚子。”
戚钰低下眸。
“我们一年前就在了一起,周总自己对小钰念念不忘,不能怪她吧?”
庄晟看似在维护她,实则在给自己找正当的理由。
她不想插入他们的博弈,观察下四周,想趁机溜走。
谁料,华哲过来,直接切断了她的后路。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
“况且,小钰她受了很多委屈,周总补偿她也是当然。”庄晟道。
华哲插嘴进来,“什么委屈?”
庄晟还在和李老纠缠,他只好看向戚钰,“什么委屈?”
“跟你有什么关系?”戚钰有些烦闷,推开了他,朝身后道,“我有点热,去趟洗手间。”
临近午时,温度升上来,她后背上已经微微冒汗。
到洗手间后,她挽上袖子,用凉水洗了个手,再用手背贴了下颈脖。
洗手间的另一侧,通向后山。
她不想参与纷争,干脆找个地方纳会儿凉,等庄晟忙完了,给她打电话。
弧形门后是别样的风景,她刚踏上石子路,便顿住了。
周舒禾直起腿,从靠着假山的姿势,改为正面对着她,然后朝她过来。
戚钰呼吸一紧。
他二话不说,先吻了吻她。
戚钰想将他推开,却被他禁锢住双手,甚至两手别至腰后,只能挺着身子,迎合他的吻。
“别用牙齿。”周舒禾缓了口气,接着换了种节奏掠夺她的呼吸。
算准了她的反抗不过装腔作势,他松开了她的手,接着护住她的颈后,以免她磕到。
戚钰撇开脸,却也是朝着他的掌心。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你受了委屈?”
周舒禾拇指划过她的脸侧,“我怎么不知道,你受过什么委屈。”
戚钰不愿与他交谈,宁愿将脸埋在他手心里。
“周修明是你自己选的,庄晟是你自己选的,你现在跟我说,你委屈。”
周舒禾再一次撬开她的唇,在她下唇轻咬,“说话,别当哑巴。”
她干脆闭上了眼,长睫不住颤抖。
周舒禾凝望着她的神情,却没注意到她偷偷拿出了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又立即关掉。
戚钰始终不愿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紧促的呼吸在她耳边,她能感受到周舒禾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或许下一秒,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可她等了许久,身前人一动不动。
她终于睁开眼,对上他深沉的眼,这双眼里除去执拗外,还有……她没想到过的……害怕?
周舒禾的确害怕。
戚钰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委屈。
从前她看似有很多小脾气,他却清楚都只是她装出来的忽悠人的。
戚钰这个人,明明从来不会委屈。
现在她身上出现了一些让他感到陌生的东西,他不知道的一面,好像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他害怕她瞒着自己什么。
害怕他一旦走错他们就再无可能。
“所以你到底在委屈什么?”周舒禾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势必要她说出答案。
戚钰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和周舒禾聊天,太累。
需要揣测他太多,又要顺着他来。
他真想知道她在委屈什么?不是,他只是想听她说,她不委屈,这样他好保持他一贯的想法,不用迁就她这样低劣下贱的人。
戚钰现在连逗弄他都没兴趣,叹了口气,随口道,“舒禾,我没有委屈的资格,所有的选择都是我自己做的,即便我委屈,也没有人会来宽慰我吧,所以,我不委屈。”
周舒禾心跳越来越慢。
她明明说出了他想听的答案,堵塞在他胸口的那块石头却越来越重。
到底是哪里不对。
戚钰趁他怔愣之时,从他怀里钻出,周舒禾反应过来时,堪堪拉住她的手腕。
思绪被打乱,看着她因为热解开的衣领,他沉下呼吸问道,“你和庄晟,到哪一步了?”
她呼出口热气,躲开他的目光,“该做的都做了。”
“骗子。”周舒禾笑了。
“我是骗你,但不代表这句话是假话。”
“我和他,是可以该做的都做了的关系,而你刚才强吻我。”
“叫插足。”
53. chapter 53
戚钰说完,自己都微微发怵。
她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把这种词安在周舒禾身上。
谁料,面前人没有丝毫怒色。
目光一转,落到她卷翘的发梢上。
周舒禾用手整理好她略有些凌乱的头发,她头发原是全搁在右肩上,他便将她错位的发丝理回去,还有她的额前柔软的发丝,他也帮她分好。
又变成那副精致得宛如洋娃娃的模样。
“庄晟应该不喜欢你这样。”偏偏他喜欢得紧,将头发卷起来的戚钰,反而更有生气。
戚钰侧过头,“我还年轻,等得起。”
“我比他年轻,不用等。”
“想换种口味不行?”
很少有人能对周舒禾说出这种话来,也很少有人在他主动低头时拒绝他,他不知不觉中面色就黯淡下来,“你图他什么?图他年纪大?还是单纯在和我闹脾气?”
“舒禾,在你答应我之前,我就已经答应了庄晟,所以并不存在和你闹脾气,我只是觉得,他更合适。”
“你熟悉他吗?”周舒禾还是觉得戚钰在和他怄气。
“难道我们就很熟吗?”
戚钰忽然抬头看他,她大喘气,觉得自己现在情绪很糟糕,庄晟怎么还不来?
周舒禾幽沉的眼眸顿时泛冷,扫过她的目光有些锋利。
“是,我们不熟。”
接着他话锋一转。
“只是我把你操熟了而已。”
戚钰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她当着周舒禾的面,慌乱地给庄晟打去电话。
电话铃声隔着个转角响了起来。
她浑身抖动。
周舒禾松开手,陡然唇角漾开,“别把他给听爽了。”
戚钰逃离他面前,瞥了眼不知在哪儿站了多久的庄晟,没说什么,匆忙沿着小路离开,先他一步到了停车场。
她靠着车门,呼吸沉重,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几分钟后,庄晟过来,拉开车门后重重关上。
戚钰拉着把手的指尖一愣,最后还是选择进入车内。
“你在那站了多久?”她问,心中无比忐忑。
庄晟打开车窗,笑了声,转头看向她,“饿了没?先去吃饭吧。”
他选择揭过,戚钰自然也不多加解释,况且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不饿,你送我回去吧。”
庄晟导了个航,眸色晦暗。
他真没想到周舒禾为了个女人可以抛弃自己的廉耻。
看来他是连戚钰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得了,不然周舒禾肯定和他没完。
况且周舒禾今日大摇大摆来到葬礼,不像是要与他合作。
他还是要找个时间找人好好谈谈,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
戚钰一刷手机,一溜关于今日葬礼的新闻。
周舒禾是周氏唯一的继承人毋庸置疑,但他如何正式接手,成为不少人关注的焦点。
他年轻,父母还因为经济犯罪逃往国外,周修明也是忽然猝死,正常的交接流程都很困难。
周氏接连三日股价跌停,更多的人,对这位初出茅庐的掌权者并不信任。
Nancy来找戚钰吃饭的时候,也提起了这事。
她愁眉苦脸,撑着下巴不住叹息,“我这几天每天大几万的亏,每天外卖超过50块都要犹豫一下,几天没心情吃饭了。”
戚钰吹着咖啡,“我不信你没猜到,怎么不事先全抛出去算了。”
“这不太厚道吧。”Nancy是在一次活动上认识的周舒禾,再通过周舒禾认识的戚钰,“就凭因为他我俩认识了,亏了就亏了,反正老娘也不差这么点钱。”
“那今天你请客。”戚钰笑着道。
Nancy顿时耷拉下笑容,朝她眨眨眼。
“骗你的啦,说好请你吃饭。”她放下杯子,正好服务员端来份牛排,她用叉子沾了上面的酱,在瓷白的碟子上画了个3,“不出三个月,股价就会涨上来,你还可以趁这段时间加仓,说不定最后能小赚一笔。”
“你就这么信任你前男友?”
“我是信任我自己的眼光。”戚钰咬了块已经切好的牛排。
“那你帮我看看,这家上半年创刊的杂志,有没有前景?”Nancy给她发过去一个链接,催促她现在就看。
戚钰本来打算随便看两眼,结果看着看着逐渐入神。
“这篇文章是你写的?”
“是啊,专门写给你看的。”
“说吧,什么心思。”她这么问,其实是来了兴趣。
“杂志创始人是美籍华裔人,内地版主要注重传统文化这块,和各地文旅局合作,再结合明星效应,半年内就在时尚界有了声名,所以他这次是问我,有没有推荐的人选,可以担任美版的主编,在已有的模式上进行创新,主要宣扬华人文化。”
“你不是说处理完周家这件事之后就想出国吗?我觉得是个挺好的机会。”Nancy道。
“但我不清楚这件事处理完需要多久。”
戚钰这几天好好想了想,庄晟连周舒禾会出席葬礼这件事都没预料到,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只是她原本以为再次背叛他,能让他痛恨自己,从此对她只剩下厌恶。
现在看起来,情况反而比三年前要更棘手。
周舒禾,怎么变了?
Nancy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这事也不着急,你慢慢想想。”
“我在想……”
她猛然清醒,“没什么。”
她只是忽然想起,周修明告诉过她,周舒禾父母出事那一年,周家也是混乱不堪,为了报复他爷爷,周舒禾一年内遭遇过三次绑架。
现在他应该谨慎很多,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和Nancy聊完后,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她结完账,庄晟就打电话过来让她和他一起回趟周家,去取周修明的资料,办理遗产继承手续的时候要用到。
周家也是她不愿意再踏足的地方,但周修明文件放置的位置,她是最清楚的人,还是得去一趟。
庄晟直接将车停在了餐厅外的马路上,她和Nancy挥挥手,转身回了车内。
“你确定你记得周修明的材料都放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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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庄晟不想白跑一趟。
“他有什么必要对我隐瞒?”戚钰眉眼一弯,“我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不见得吧?”
庄晟淡淡道。
他这句质疑出来,车内沉静许久。
戚钰不知道他知道了些什么,总之让他有所戒备也不是件坏事,她没多说。
周修明的确没有向她有过任何遮掩,但抵不过最亲近的人对他最是熟悉,他们一进周家别墅的门,就见周舒禾两腿交叠,眉目疏离,坐在沙发上,身侧有一沓文件。
庄晟强装镇定,换了鞋,坐在了周舒禾对侧沙发上,“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对周家毫无眷恋。”
周舒禾没理他,目光直直地落在戚钰身上,随后轻笑,“庄总应该不介意你太太来我身边一坐吧?”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戚钰过来。
庄晟和煦的笑容僵在那儿,也不知道是说“介意”还是“不介意。”
戚钰朝周舒禾看去。
她说他“插足”,他就干脆落实,即便她真是庄晟的太太,他一样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过来坐会儿,我想你了,又不对你做什么。”周舒禾语气平淡。
戚钰深吸口气,还是坐在了他身边。
还没坐稳,他的手臂就揽过了她的腰,将她拉到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怎么还真信?”
戚钰向庄晟投去求助的目光,却被他直接掐住了下巴,“你们不住在一起吗?在家没看够,现在还看着他。”他明知故问。
周舒禾指尖抚过他朝思暮想的唇,“好这么快,看来他也没亲过你。”
庄晟有些坐不住了,即便他和戚钰并不算真正的夫妻,但周舒禾摆明了不给他面子,他无动于衷,显得他太过懦弱。
“舒禾,下个月我和小钰举行婚礼,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周舒禾手上一松,看着庄晟,笑意不达眼底,“庄叔都第三次办了,应该也不用小辈建议吧。”
庄晟额上青筋一跳,他和周修明同龄,也就比周舒禾大七岁。
他说不过周舒禾,干脆跳过这一话题,今天来也不是来和他起冲突,只是……他望向周舒禾身边的文件,知道想让他交出来也没那么容易。
周舒禾当然知道他们今天来干什么,也早早在这儿等候,他也只有一个目的。
他看向戚钰。
“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留在我身边,遗产还是你的。”他声音异常温柔,眉目低垂凝望着她,像是在和她好好商量。
戚钰几乎没有犹豫,“我不需要。”
“不需要什么?”
“不需要你摆明了威胁的垂怜。”她与他对视。
周舒禾皱着眉,目中带着淡淡地落寞,“戚钰,我应该很少威胁你。”
她沉默着。
“那就交给法律,看是你赢,还是我赢。”他还没有撤离搂着她腰的手,指尖落在她腰后纹身的位置,“我不觉得法律会认为,周修明的情人有资格继承遗产。”
“谁知道,是不是你诱骗我小叔。”
“哄着他立下的遗嘱。”
54. chapter 54
周舒禾含着笑意,语调温和,眉眼也舒展着,让人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开个玩笑。
庄晟弄不清他的意思,但还是反驳道,“小钰一年前就已经和周总分手,又哪里来的哄骗?”
他收紧了手臂力度,重重地摩挲着她的后腰,戚钰知道,他是认真的。
他想毁了她,让她往后在这个圈子里,再想找合适的人结婚,就难了,即便她和人情投意合,长辈那一关,必然过不了。
“周舒禾,你明明知道事情不是这样。”她蹙着眉。
“那事情是哪样?是你没有引诱我小叔,还是他没有将遗产托付给你?”周舒禾语气冷淡起来,“给你也就罢了。”
“是这么多年你觉得我好脾气,认为我会将我的东西拱手给外人?”
戚钰叹了口气,“一开始,是你说你不回来的。”
“谁说的?”周舒禾问。
“庄……”她片刻哑然。
庄晟想要这份遗产,当然只会告诉她他有所求的。
当着庄晟的面,她不好再说什么。
“庄叔,你既然说戚钰和我小叔一年前就已经分手,那她这一年里,是和你在一起?”
庄晟面不改色道:“当然。”
周舒禾忍不住掐了一把戚钰的腰,唇角却还是带着笑,“那我小叔又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立下遗嘱?”
“周总在遗嘱上写得很清楚,他对小钰多有亏欠,这是补偿。”
“亏欠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庄晟看向戚钰,“小钰你说呢?”
庄晟的确不知道,他印象中周修明对戚钰顶多男女之事上狠了些,但这也算你情我愿,亏欠什么?周修明对自己前几个情人更不怜惜,戚钰还好端端站在这儿,应该和这方面无关。
“我早就和他两清。”戚钰从他怀里起身,“别的,那就在法庭上谈吧。”
她也没想到她和周舒禾,最后会闹到这个地步。
六年,够一段关系面目全非。
周舒禾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但总归,松了手。
风筝放出去,是要收回来的。
飞得越高,跌得越惨。
-
庄晟这次跟着她一起回了玺春园,他父母的房子,他心慌的时候偶尔会来待一会儿,好求个安宁。
没住几天,戚钰已经反客为主,给他倒了杯茶。
“我看你住得还挺舒服。”庄晟扯开领带,递给戚钰。
“是啊。”她坐了下来,捧上自己买的小熊□□的杯子,对于庄晟的示意,并没有看见。
庄晟只好将领带放在一旁。
他的前两任妻子,都比戚钰要乖巧懂事得多。
“你考虑把这房子买了的话,我可以接手。”戚钰觉得人就是改不了骨子里的劣根性,对于本该痛恨的东西,又异常地痴迷。她喜欢这栋房子和周家如出一辙的感觉。
“你住着就行,喜欢就多住一段时间。”庄晟还有求于她。
“对了,周舒禾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和周修明的关系中,我处于绝对的弱势,没法诱骗他,也没法改变他的意向。”
“你找个时间,将证据整理好了发给我。”庄晟道,“发给律师也行。”
戚钰垂下长睫,掩抑住眼底的情绪,“嗯”了一声。
她和周修明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但她不可能躲一辈子,要么让这道伤疤得到疗愈,要么使自己不存芥蒂。
除此之外,庄晟还有件事。
他到楼上衣帽间,指定了一套衣服,“过两天李老的寿宴,你就穿这个,头发也盘起来,妆不要画太浓,老人家不喜欢。”
“哪个李老?”戚钰居然想不起来。
“李嘉泽你认不认识?”
戚钰扫过他的神情,想他并不知道她得罪过李嘉泽,便干脆否认,“没听说过。”
“你平常不关注八卦?前两年李嘉泽和家里对抗,娶了个外围的事情不知道?”
她装作一副恍然大悟,“好像有点印象。”
“他爷爷八十大寿,大半个望港政商界名流都会来,我们也得去。”
庄晟知道她没少陪周修明参加过这些场合,其余的便没多嘱咐。
戚钰在衣帽间里先将衣服用熨斗烫了一遍,随后搭配好首饰,显得这套衣服并没有那么老陈。
不符合她的风格也好,免得李嘉泽一眼把她认出来。
当年周舒禾将她从李嘉泽手中抢走,李嘉泽没法对周舒禾发脾气,只好背地里让他情人给她使绊子,害得她那半年内各种资源被截胡。
后来是周舒禾亲自上门警告,他才罢休。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怨气应该也消了。
再者,寿宴上那么多人,她主动避开他就是。
-
周家。
周舒禾住下后,又将周姨请了回来,将房子重新打扫了一遍。
他换上睡衣,径直到周姨口中戚钰到房间,门是锁着的,钥匙据说也被戚钰拿走,她迟早要回来拿东西,周舒禾也没急着要打开。
他只是没想到,戚钰和他小叔是分房住。
“戚小姐一年前搬到侧卧的,先生也没意见。”周姨因瞧见他站立许久在那儿,便等他下楼时主动提及,“即便先生回来,她也很少去主卧睡觉。”
“原因?”周舒禾沉声问。
他小叔不会是这么好心的人,肯定另有缘由。
周姨欲言又止。
周舒禾没逼问,他对戚钰和周修明之间发生过什么,并不感兴趣。
周舒禾看财报的间隙,周姨从柜子里拿过来一封信函,“李家送过来的邀请函,说是李老八十岁大寿,您去吗?”
李老同他爷爷有过交好,他理应该去。
思忖片刻,他给助理发过去消息。
助理将寿宴宾客名单要来后发给他,他阅览完,将邀请函递给周姨,“让人送份礼过去,就说我诸多事宜,戴孝在身,不方便前去。”
没有其他原因,他在名单里看到了戚钰的名字,和庄晟并排。
从前她在他身边,在哪不是万众瞩目,无需主动结交谁,便会有人主动上前攀谈。
戚钰喜欢热闹也喜欢自己成为焦点。
现在跟着庄晟,他不信她耐得住性子。
-
除去李嘉泽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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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笑话,李家这几年发展蒸蒸日上,如庄晟所说,赴宴的人络绎不绝,非富即贵。
庄园里灯火通明,四处停着车。
庄晟看了眼时间,想着现在轮不到他们去给李老送贺礼,便问戚钰要不要在四周逛一逛,待会儿再进去。
“不用,这里我来过。”
两人便坐在车内。
逐渐前来的车变少,庄晟便从袋子里拿出一条新买的披肩,示意她下车。
“晚上冷,多穿点。”他站在她身后道。
还是嫌她穿得太过张扬。
戚钰将披肩披上了,又把手腕上的镯子取了下来。
进入宴会厅后,李老坐在主桌上,身边还是簇拥着人,庄晟拉着她在旁边等候。
戚钰神色有些疲倦,便抱着手臂。
“舒禾今日没来,你跟在我身边就行。”庄晟见人太多,叮嘱她道。
戚钰抬起眸,还没回复他的话,蓦地心脏一紧。
来人早就看见了她,因而在她投去目光时,便笑吟吟地径直朝她走来了。
算起来,也有两三年没见过了。
她也扯了扯唇角,和声道,“小姨。”
小姨身边还有童茗,在母亲身边,她不敢嚣张,朝戚钰投来一个笑容,只是皮笑肉不笑,显得几分别扭。
“倒是沉稳不少。”小姨过来上下打量她一眼。
戚钰笑着道:“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再多的恩怨,随着时间,也逐渐淡化。
“这几年有没有回家看过?”小姨问她。
戚钰摇摇头,她始终不愿回去。
“有时间,回去看看你母亲吧。”
小姨话里有话,戚钰还来不及往深了想,庄晟便转头过来,“这是……”
“小钰怎么不和我们介绍一下?”小姨显然不想听她提起她们之间的关系。
戚钰知趣地主动介绍庄晟,“我们下个月要结婚了。”
她说不出那个词。
“刚刚提起你母亲。”庄晟朝她看来,“不知道你母亲住在哪里,我们有时间去看看她”
童茗这时忽然出声,“荷县还没通高铁吧?估计过去不太方便,你也别带庄晟去了,又碰上你母亲要给你介绍什么人,不是很尴尬?”
庄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
热闹的主桌边,李嘉泽站了两个小时的岗,他和母亲打了个眼色,趁父亲分神,上二楼露台抽了根烟。
今日那女人死活不肯来,说怕污了他李嘉门楣,落得只剩下他一人承担骂声。
好在寿宴这种喜庆的日子,说太多不合适。
他仍旧心情有些烦躁,抽完烟回到室内,也不愿意下楼,而是站在二楼,扶着护栏,往下望去。
隔着大片人群,他的目光毫无征兆地落在了有几分熟悉的身影上。
清瘦,而又出类拔萃。
李嘉泽上次见她,她在周修明身边,千篇一律的精致动人,跟个木偶似的。
他用欣赏的目光看了两眼,便没再多注意。
这次看不清她身边站着的人是谁,偏偏她一身正经矜庄落在他眼中,让他眼底展露了几分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