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嫁给禁欲权臣后她被宠上天下载》
第931章
按照苏顺慈所说,是禁军巡视到梧桐苑附近的时候,隐约听见里面有声音。
进了院子,才听出怎么回事。
禁军以为是秦家的下人在此处私会,并未太过当回事。
只是上前敲门,说让两人赶紧离开。
可里面的二皇子却怒吼了一声滚。
禁军并未听出是二皇子的声音,毕竟人在那种时候,语调也会变。
听里面那人骂人,禁军也来了脾气,几人开门就闯了进去。
进去后,才看清屋内的人是二皇子。
吓得几人连滚带爬地出了梧桐苑。
可能今日真的是二皇子倒霉的日子,好巧不巧的碰见了宣德帝。
当时宣德帝正和几位大人从寒山居出来,打算去秦家的竹林瞧瞧。
见几个禁军侍卫跟见鬼了一样,宣德帝便开口询问,几人支支吾吾,但是也不敢隐瞒。
宣德帝没想到会问出这种龌龊事,顿时颜面全无,直接命人把二皇子给了拎出来。
很快,此事就在宾客间传开了。二皇子穿了衣裳出来,看热闹的也都来了。
因边上不少人在,所以苏顺慈并未说这事是她和苏芷兰干的。
但是她说的这些,也足够让宋婉婉心里畅快了。
“也不知道是谁把二皇子弄到容瑾床上的,我若是知道,非得好好谢谢那人。”宋婉婉小声嘟囔了一句。
苏顺慈和苏芷兰闻,顿时挺直了胸膛脊背。
虽未说话,但是也一脸傲娇。
宋婉婉来的还算是时候,二皇子和容瑾才刚刚出来,正跪在院中。
宣德帝沉脸看着,半天没说话。
跟在宣德帝身边的,是容郡王,镇国公,陈阁老,沈之修,还有忠义侯宋昝。
今日是秦家办事,所以此时最糟心的是镇国公。
可闹出事端的人是二皇子,他也不好说什么难听的话。
见皇上久未开口,镇国公思量片刻后低声说道:“陛下,不如进厅堂说话吧。臣先让宾客散了,都在这瞧着也不好看。”
宣德帝此时气急了,根本压不住火气。闻冷声道:“不用,他都不嫌丢人,朕更不怕了。”
再说了,这事瞒得住么?
若是把人都驱散了,悄悄审问,只怕传的更加不堪。
“周建忠,朕还一直觉得你是个懂事的。今日还真是让朕刮目相看,你就那么急不可耐,非要在秦家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人家老夫人寿宴,挺高兴的事,他却在这丢人现眼。
整个皇室的脸面,都被他丢了。
二皇子此时跪在地上,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是等着见宋婉婉么?怎么一阵头晕就到了容瑾床上了?
是宋婉婉算计他,还是被别人钻了空子?
他并未对宋婉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按理说宋婉婉不该弄出这么龌龊的事,还牵扯了容瑾出来。
难道是容瑾意图攀附他,所以特意设局?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受害者。
他什么都没做,也不怕皇上彻查。
所以二皇子神色坦荡,笔直地跪着,说道:“父皇明察,儿臣是被人引到梧桐苑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迷晕了,再醒来就已经这样了。”
“儿臣请父皇彻查此事,还儿臣一个清白。”
容郡王闻有些不高兴,哼了一声,“我女儿的清白,还不知道找谁说呢。”
在容郡王看来,二皇子这话就是推卸责任。
这种事,吃亏的女子,二皇子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二皇子却一脸悲愤,一本正经地说道:“容郡王此差矣,男子的清白就不重要了么?”
“今日本王一定要给自己求了清白,请父皇明察。”
容郡王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二皇子瞧着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倒是衬得她女儿,心虚慌乱了。
他却不知道,容瑾是真的心虚。
第932章
此时容瑾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中招的是秦源,怎么最后变成了二皇子?
容瑾这人虽时常说话行事不过脑子,但也不是一点脑子没有。
这种时候,她也知道不能再提起秦源横生波折。
经此一事,她能嫁的人只有二皇子了。
思量片刻后,容瑾也想好了应对的计策,就是装傻。
她懵懂地抬起头,看向宣德帝,“陛下,臣女是无意中来这边逛的。没想到却忽然被人捂住口鼻,再醒来就……就被……”
“臣女失了清白,给容家丢人现眼了,求陛下给臣女做主。”
容瑾哭哭啼啼,一脸的委屈无辜。
两人都说自己是无辜的,在场众人都心生狐疑,也都在猜测事情的真相。
宋婉婉冷眼旁观,这两人可没有一个无辜的。
宣德帝心里清楚,事情是要查,但是不管怎么查,都改变不了事实。
他儿子做下这种糊涂事,他这个做老子就得给他收拾烂摊子。
少不得一会儿要下一道赐婚圣旨,让老二娶了容家那丫头了。
正琢磨的时候,就听人群外传来一道女人的怒骂声,“大庭广众之下,平西王连裤腰带都守不住?”
“我可怜的女儿,就这么被糟蹋了。”
容郡王妃挤到人前,就抱着容瑾哭了起来。
他这两句话,也算是直接把二皇子的脸踩到了地上。顺带着,连皇上的脸面都没了。
容郡王立马呵斥,“胡说什么,此事还未查证,平西王也是受人陷害了。”
容郡王妃却不管这许多,仰头看着皇上,“陛下,您可得给我们容家做主。”
“我女儿是无辜的,定是平西王见色起意,才让我们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男人都一个德行,脱裤子的时候,不就只想着被窝子里那点事么?”
容郡王妃说话一向这样,从前宣德帝还觉得她是真性情。可今日这话骂到他儿子身上,他才觉得这些粗俗无礼的话实在不堪入耳。
眼见着皇上脸色沉了几分,容郡王忙给老妻使眼色,“行了,别说了。”
宣德帝神色不耐,嫌弃地看了容郡王妃一眼,冷声说道:“镇国公彻查此事,给朕一个交代。”
“其他的事,都等事情查清楚再说。”
然后吩咐胡碌和傅仪,“摆驾回宫。”
众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是动怒了,还是被容郡王妃气的。
二皇子嫌弃地看了容家母女一眼,这样的人,怎么配跟他结亲?
他是要做大事的,婚事要慎之又慎。
像容家这般,母女都没脑子的,他避都来不及呢。却没想到,又沾了一身腥。
真是晦气。
众人跪地恭送皇上后,秦源走到起身的二皇子身边,问道:“殿下可要去梳洗更衣?”
事情出在秦家,秦家总要善后。
父兄送皇上出府,也只有他上前应对了。
二皇子却越过秦源,走到宋婉婉身前,小声说道:“婉表妹,有人传话说是你要问我几句话,让我去梧桐苑一趟,可是真的?”
宋婉婉顿时一愣,心说二皇子这心思还真是深。
这么一说,不就洗清了之前派人传瞎话的事?
当然,这也是二皇子对宋婉婉的试探。
宋婉婉心有余悸地说道:“什么人这么算计?我都已经走到一半了,被人拉着说了会儿话。后来遇上我三哥,才知道是有人胡乱传话。”
二皇子探究地看了她两眼,并未看出什么异常。
心里琢磨着,这件事该怎么给宋家一个交代。眼下这种情况,宋家轻易不会再答应婚事。但是他这人一向相信事在人为,只要他想,就一定有办法。
秦家一场寿宴,就这么散了。
各府夫人小姐们散去的时候,还在津津乐道说着今日的事。
很长一段时间,这事都会沦为京城各大世家茶余饭后的笑柄。
第933章
宋婉婉几人出府的时候,苏顺慈和苏芷兰也上了宋家的马车。王氏见她们姊妹间有话说,便没跟她们乘一车,让她们小姑娘说说私房话。
上了马车后,苏顺慈才神秘兮兮地说道:“婉婉姐,你知道太子是怎么跟容瑾扯到一起的么?”
宋婉婉怔愣了片刻,“你知道?”
然后立马猜到了些端倪,惊呼道:“不会是……”
苏顺慈傲娇地点点头,“是我和芷兰做的。”
她跟宋婉婉说起了事情的经过,惊得宋婉婉一阵后怕。
“你们两个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二皇子忽然醒了?”
“还有那梧桐苑,边上就是禁卫军守着。你们两个若是被禁卫军撞见了,可难逃罪责。”
苏顺慈缩了缩脖子,心虚地说道:“我们运气好,没被发现。”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是冲动了,差点惹出了大麻烦。
宋婉婉沉吟片刻,忽然吩咐车夫停了车,又让人喊了宋弘深到车边。
她跟宋弘深说了今日在镇国公府的事,尤其是苏顺慈和苏芷兰做的事。
说完后,宋婉婉道:“三哥,我是怕被有心人发现端倪。二皇子一定会彻查,若是查到她们两人身上,又是一桩麻烦。”
宋弘深听完,也明白了宋婉婉的意思。
沉声道:“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听他这么说,车上的几人也彻底放心了。
宋弘深离开后,马车再起始动。
苏顺慈说道:“经此一事,二皇子该彻底歇了那心思了吧?”
“他当众出丑,还能好意思去宋家提亲么?”
宋婉婉却想,二皇子所图非小。这种时候,他估计也不会顾及脸面了,只会想着怎么达成目的。
不过皇上应该会给二皇子和容瑾赐婚,而她身为宋家嫡女,是不可能做妾的。这件事最后应该会终结于一道赐婚圣旨,到时候二皇子也就死心了。
不仅是宋婉婉,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就连容家,都悄悄布置好了香案,等着接赐婚圣旨。
可一直到晚间,也没见这赐婚圣旨传下来。
沈之修回府后,便把今日的事对苏清妤说了。苏清妤在家闲的无聊,全当给她解闷了。
果然,苏清妤跟听说书一样,就连恶心感都压下去了不少。
见她喜欢听这些,沈之修也真的如说书先生一样,说的绘声绘色。
苏清妤打趣道:“三爷以后不做官了,靠说书也能养活我们母子。”
沈之修却把头枕在她的腿上,轻轻摸了摸还未隆起的小腹。
“往后啊,咱就指望儿子养了。”
“他若不是读书的料,就让他帮你做生意。”
嘴上这么说,可到底是第一个孩子,沈之修心里还是寄予厚望。
苏清妤靠着大迎枕,手放在沈之修的侧脸上。
忽然想起今日听到的消息,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三爷,最近几日,本家几位叔伯母常去庆元居。”
沈之修仰头看向她,“都说了什么了?”
若是闲话家常,苏清妤不会提起。
苏清妤面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淡笑着说道:“还能说什么,担心三爷的身子罢了。”
沈之修一时没听懂,“我最近身子没不舒服,再说本家的叔伯母,没事问我身子好不好干什么?”
苏清妤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不是我有孕了,不方便……”
“她们啊,怕你憋坏了。”
沈之修嘴角猛地一抽,立马坐起身说道:“她们是不是家里没事闲的?”
苏清妤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她们哪来那么多远亲,什么儿媳妇的娘家侄女,女婿家的远房表妹。”
“只等着你点头,就要把人送进府了。”
好在老夫人不是耳根子软的,这几次都不软不硬地把话挡了回去。
老夫人不想她操心,并未跟她说这些。
是她察觉到这几天本家的亲戚来的频繁,问了花嬷嬷才知道。
听说老夫人也不胜其扰,但是又不好把人挡在门外。本家的亲戚是根,不到万不得已不好闹的太难堪。
沈之修闻面色有些不悦,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轻抚苏清妤的额角说道:“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置好的。”
这事也简单,只需要敲打旁支的叔伯几句就是了。他房里的事,还轮不到这些人做主。
苏清妤对沈之修纳不纳妾,却没往心里去。说白了,这种事不是女人能看住的。归根结底,还是看这个男人怎么想。
她不会为了这种还没发生的事,就整日疑神疑鬼,自怨自艾。
沈之修却怕苏清妤多想,周先生可是说了,有孕之人容易多思多虑。
他爱怜地轻抚苏清妤的唇角,温润的指腹在她娇艳的红唇上摩挲。
“清清,我这辈子有你就够了。”
“别说那些人做不得我的主,就算是皇上下旨,我也不会遵从。”
“所以你只需安心养胎,别的什么都不用想。”
他不是个重欲的人,也能克制自己。对他来说,苏清妤和孩子安好,就是最重要的事。
苏清妤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与他十指相握。自打有孕,前世种种就越来越像一个已经模糊的噩梦。
和其他人一样,沈之修也以为皇上回宫,就会给二皇子和容瑾下旨赐婚。
可一直到晚间要休息了,赐婚的消息也没传过来。
次日一早,文竹守在主院门口,在他出来的时候禀告道。
“三爷,查清楚了。昨日皇上回宫便决定下旨赐婚,已经吩咐人拟旨了。”
“后来二皇子进了御书房,不知道跟皇上说了什么,拟好的圣旨才未往出发。”
第934章
沈之修知道,二皇子这是对宋家的亲事没死心。
不过此事他并不担心,以宋家父子几人的心思手段,二皇子想算计宋家也难。
朝会上,镇国公先站到了大殿中间。
“陛下,臣昨日仔细查过了,并未查出什么。”
“秦家的下人也都审问了,都说没注意到梧桐苑有什么异样。”
“臣无能,请陛下恕罪。”
事实上,昨日的事秦源已经都对镇国公说了。就连那个传消息的小丫鬟,都已经被秦家悄悄杖毙了。
但是镇国公却没打算说这些,反正这些事已经跟秦家关系不大了,他没必要说这些得罪二皇子和容家。
宣德帝并未斥责镇国公,真要说起来,秦家也是受了无妄之灾了。好好的寿宴闹成这样,还没处说理去。
只说了一句,“继续查”,就让镇国公退下了。
之后便继续同往常一般,说起了政务。
容郡王站在大殿之下,心里焦急不已。按理说昨日皇上就该下旨赐婚,可怎么今日还没动静?
女儿失了清白,皇上不赐婚,难道要出家当姑子么?
该说的政事都说完了,眼看着朝会就要散了,容郡王终于按捺不住。
他抬脚走到大殿中间,跪地说道:“陛下,昨日的事,臣还请陛下给小女做主。”
宣德帝冷眼看向容郡王,只冷声说了句,“朕自有打算。”
沈之修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皇上的神情,心中疑惑。
怎么瞧皇上的意思,是对容家有意见?
难道说昨日那事,跟容瑾有关系?
此时沈之修还不知道,这件事发展到现在,都是他两个姨妹的手笔。
容郡王也察觉到了皇上话里的怒意,心里疑惑却不敢再多说,只能起身退了下去。
等到朝会结束,朝臣恭送皇上后,众人鱼贯出了大殿。
二皇子步履匆匆往外走,还没等下台阶,就被容郡王叫住了。
“王爷有事?”二皇子停下脚步,明知容郡王是什么意思,却依旧明知故问。
容郡王面露尴尬之色,但还是开口说道:“殿下,昨日的事……”
二皇子却开口打断了容郡王的话,“王爷,此事有蹊跷,还请王爷再给我两天时间。”
“我一定会给容家和容小姐一个交代,请王爷相信我。”
说完,还郑重给容郡王行了个晚辈礼。
二皇子行事谦卑,语气真诚。
容郡王心里安定了不少,虽然不知道二皇子要查什么。但是两日时间,容家还能等。
安抚住了容郡王之后,二皇子跟他告辞,快步出宫了。
他跟容家争取的这两天时间,就是为了再去探探宋家的口风。若是和宋家结亲无望,他就只能先跟容瑾定亲了。
宋昝也没想到,他前脚下朝进府,后脚二皇子就上门了。
和前几日一样,宋家父子三人在正堂见了二皇子。
坐下后,宋弘深先阴阳怪气开了口,“平西王大驾,我宋家蓬荜生辉。”
“不知平西王今日来,可是下喜帖来了?”
宋昝和宋弘远都没说话,但是脸色都沉着。
宋弘深这么说,二皇子非但没生气,反而心里又生出了几分希望。
若是宋家客客气气寒暄,不带一点怒意,那就说明是不想结亲,断了念想了。
可看宋家父子几人的神色,还有说话的语气,明显是对这婚事意动了,不然不会动怒。
二皇子连忙说道:“表哥先别生气,听我解释。”
“那日的事,我也是无辜的。若是舅舅和两位表哥肯听我解释,我愿意说清楚缘由。”
他希冀的目光看向宋昝,眼神里满是祈求之色。
宋昝叹了口气,“那殿下就说说吧,你且一说,我且一听。但是我什么都没答应,宋家也不会表态。”
二皇子欠身道:“舅舅说的是,咱们就是闲话家常。”
第935章
“昨日回去后,我就差人查了。秦家拜寿的时候,容家六小姐身边的丫鬟忽然出门了。”
“经查证,她去了隔一条街的春香楼,买了一盒子药回来。”
“春香楼做什么生意的,那种地方出来的下作东西什么效果,舅舅应该也清楚。”
“我也不是推脱责任,只是……还是想跟舅舅说一声,我对婉表妹的心思没变。”
二皇子一脸的无奈和颓丧,说话的时候泛着苦笑。
不知内情的人,怕是都得感叹二皇子情深义重,奈何造化弄人。
宋昝沉吟片刻后说道:“臣同情殿下的遭遇,不过宋家只有婉婉这一个女儿,是万不可能为妾的。”
二皇子心下一动,“舅舅,我能跟你保证,容家六小姐……”
宋昝立马抬起手,制止了二皇子的话。
“殿下,你和容家怎么回事,我不想听,也跟我宋家没关系。”
“殿下和容家小姐的婚事,应该皇上和容郡王商议。”
“我只说一句,我宋家的女儿绝不为妾。”
在二皇子听来,宋昝的话就是一种暗示。只要他能保证宋婉婉是正妃,宋家就会同意这桩婚事。
“舅舅的话,我记住了。舅舅放心,此事我一定会办妥当。”
宋昝并未接这话茬,而是笑着说道:“人都说娘亲舅大,可殿下是皇子龙孙,婚事还是得听皇上的。”
“不能丢了皇室的脸面,也不能忤逆了皇上。”
二皇子心领神会,忠义侯这话,分明是告诉他不能把事情闹的太僵,而且还得在皇上那过了明路。
之后二皇子再看宋家父子几人的神色,明显觉得松缓了不少,心下更安。
离开宋家的时候,二皇子问了一句,“婉表妹的亲事……”
宋昝神色如常,“宋家会继续给婉婉相看亲事,当然这也不急,慢慢看就是了。”
二皇子点点头,“舅舅说的是,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急不得。”
忠义侯这意思,应该是说能给他些时间,只是若他一直没个交待,此事也就算了。
从宋家离开,上了马车后,二皇子吩咐道:“去容家。”
赶车的车夫是二皇子的心腹,闻问道:“殿下去容家商议婚事?是不是快迎娶王妃进门了?”
二皇子冷声道:“是迎侧妃进门。”
容郡王回府后,本来还在安抚妻女。没想到二皇子忽然上门求见,容郡王心下一喜,知道二皇子是来商议婚事了。
他亲自迎了出去,把人请到了厅堂。
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妻,可容郡王现在是真抬不起头。只希望这桩婚事顺利定下,能把这件丑事遮掩过去。
二皇子随容郡王进了厅堂后,坐下说道:“王爷,我今日来是想跟王爷商议一件事。”
容郡王讪笑了一声,“二皇子有话请说。”
二皇子也未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既然王爷这么说,那我就直说了。我想以侧妃之礼,迎娶六小姐进王府。”
容郡王闻大惊失色,“侧妃?”
“我容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做侧妃?二皇子此话是什么意思?羞辱容家?”
容郡王连日来的屈辱一起涌上心头,再压制不住脾气。
二皇子似乎预料到了容郡王会是这个反应,轻笑道:“王爷别急,我这么决定是有原因的。”
容郡王眼睛一横,梗着脖子,“什么原因?不管什么原因,我容家的女儿也不能为妾。”
“我知道,殿下本来属意的宋家的女儿。可不管怎么说,我女儿没了清白,容家宁可把女儿送到庙里,也不会为侧妃。”
二皇子面上浮起一层嘲讽的笑意,开口说道:“王爷可能还不知道,昨日晌午拜寿的时候,六小姐身边的丫鬟去了春香楼。”
“不然王爷以为,我怎么会把持不住自己?”
第936章
“王爷若是不同意六小姐为侧妃,一定要把人送到庙里,那我也不好说什么。”
说完,二皇子端起茶盏开始喝茶,再未开口。
容郡王脸色变了又变,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容瑾下药,意图算计二皇子?
这种事,自然也不能全听二皇子一面之词。
片刻后,容郡王冷声吩咐身边伺候的人,把容瑾的丫鬟香儿带过来。
不多时,香儿就被带到了厅堂。
容郡王也没避着二皇子,直接当着他的面审问了起来。
香儿当然扛不住容郡王的审问,没一会儿就说出了实情。
好在香儿只说了去买药的事,并未说容瑾本意是为了引秦源过去。
容郡王气得命人把香儿拉下去,先关起来。
然后坐在那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对二皇子说道:“殿下,此事是小女做的不对。”
“只是殿下能不能宽恕她这一次,以正妃之礼进门?”
“出嫁前,容家一定好好教导。若是她以后再犯,任凭殿下处置。”
对容家来说,女儿若为侧妃,实在颜面有失。所以容郡王低声下气,只求二皇子能退一步。
二皇子却绷着脸色,摇头说道:“王爷也知道六小姐是什么性子,她这样的性子,怎么为正妃?”
“侧妃已经是本王能对容家做的最大让步了,王爷若是同意,本王就请父皇下旨赐婚。若是不同意,那就算了。”
“此事不管闹到哪,本王都不怕。”
二皇子态度强硬,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其实若是没有宋家的应承,他也不会强硬让容瑾为侧妃。以容家的权势,容瑾为正妃他也不亏。
容郡王恍然大悟,怪不得早朝的时候,皇上对他态度冷淡。怕是皇上已经知道了,所以心里对容家有气。
若是这样,那不管他怎么筹划,都是徒劳了。
想到此,容郡王也只能退一步,“侧妃就侧妃,殿下去请旨吧。”
见容郡王退步了,二皇子心里也松了口气。解决了容家,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他又缓声安慰道:“王爷请放心,就算以后正妃入府,也不会踩在容瑾的头上。”
“我这就回宫,跟父皇商议此事。”
宣德帝赐婚的圣旨到容家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
那时沈之修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苏清妤则半躺在书房的小榻上,手里拿着一本游记。
这些日子,沈之修能拿回府处理的公务,都拿回府了。
苏清妤白日就跟着他在书房,两人弹琴,下棋,有时候一段史书里的陈年旧事,也能说个小半日。
等到苏清妤想一个人休息或者看书的时候,沈之修再处理公务。
苏清妤不知道的是,这几日时常她睡熟了,沈之修再去书房忙上两个时辰。
好在他能力摆在那,倒是没影响到朝政。
此时苏清妤正看到南海之地盛产沉香,想问问沈之修去没去过南边。
未等开口,就听文竹敲门禀告道:“三爷,宫里司礼监的公公去容家传旨了。容家六小姐容瑾,为平西王侧妃。”
听到平西王侧妃,苏清妤也顾不得研究南海之地的沉香了,坐起身问道:“怎么是侧妃?”
容家的女儿,做个平西王正妃还不容易?
文竹说道:“确实是侧妃,而且内侍去宣旨的时候,容郡王没有丝毫的不悦或者意外。就好像容郡王已经知道了,六小姐会是侧妃一般。”
沈之修眉梢也挑了起来,容郡王的脾气,他了解几分。按理说,不该是这个反应。
他示意文竹先下去,坐在书案后思量了片刻。猜测定是那日在秦家的事,二皇子抓到容瑾的错处了。
那二皇子请旨容瑾为侧妃,是不是对和宋家结亲还没死心?
正思量的时候,书房外又传来敲门声,姜启禀告道:“三爷,镇国公携秦家三少爷求见。”
沈之修心生诧异,镇国公找他会是什么事?
想了想说道:“请镇国公和三公子去正堂喝茶,我这就过去。”
然后起身绕过书案,走到苏清妤身边轻声说道:“我去看看,你先在这歇着。”
苏清妤示意他去忙,她则靠在小榻上继续看那本游记。
沈之修出了书房,到正堂的时候,正好镇国公和秦源也刚走过来。
“镇国公今日怎么有空来,可真是稀客。”沈之修笑着寒暄道。
“之修,为兄今日来,是有事相求。”镇国公坐下后说道。
秦源给沈之修行了晚辈礼,站在了镇国公身后。
沈之修诧异地看着镇国公,“国公爷有事直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他和镇国公有些交情,但是不如跟宋昝还有赵敬武关系亲近。
镇国公这么上门说有事相求,还是头一次。看父子两人的神情语调,又不像公事。
饶是沈之修算无遗策,今日也没猜出秦家父子的来意。
镇国公闻笑着说道。
“想请你帮我们家老三保个媒,秦家想求娶忠义侯府宋家大小姐。”
第937章
沈之修有些惊诧,又无奈地看向镇国公,“国公爷这可是难为我了,我什么时候给人提过亲?”
倒不是他推脱,而是这种事他真没经验。
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
镇国公则道:“也不是让你提亲,就是想着你和忠义侯关系近些,帮着问问。若是宋家有意,我再正式请媒人提亲。”
当然,镇国公也有私心。若是沈之修去提,宋家多少会给他点面子。那儿子得偿所愿的机会,也就大些。
镇国公这人虽是武将出身,但是儿女心重。所以上次秦源说退婚,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就怕儿子以后不顺心。
现在儿子心仪宋婉婉,他也是挖空心思,想着怎么帮儿子抱得美人归。
要说这个儿子,不管是人品学识,还是样貌气度,他都觉得没什么配不上宋家的。
唯有一点,他退过婚,可能就不在宋家考量范围内了。
沈之修对秦源印象倒是很好,尤其是上次梵金楼一事,秦源不管是语间的应对,还是解决跟容家的亲事,都果断得体。
想了想说道:“那我就替国公爷走一趟,两位不如先回府,等宋家那边有了消息,我再去秦家知会国公爷。”
他答应走这一趟,也是觉得秦源是个不错的人选。他算看着宋婉婉长大的,若秦源是个不堪的,他还真不会答应。
镇国公闻大喜过望,起身谢过沈之修,就要带着秦源回去。
可秦源却走到沈之修身前,躬身说道:“沈三叔,小侄有个不情之请,您能不能带小侄一起去宋家?”
沈之修笑着说道:“三公子,这可不大合规矩。”
秦家托他去,不就是私下问问避免尴尬么?他带秦源去,算怎么回事?
镇国公也说道:“胡闹,哪有托人议亲还自己跟着去的?”
秦源苦笑了一声,卑微地说道:“沈三叔,我……我有几句话想问问宋小姐。”
“我不好私下见她,请沈三叔能通融。”
镇国公怕沈之修恼怒下不肯再帮忙,刚要开口呵斥秦源,就被沈之修拦住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三公子就跟我一道去吧。”
“不过忠义侯肯不肯让三公子见人,我就说不准了。”
秦源忙不迭地点头,“多谢沈三叔。”
去宋家的路上,沈之修和秦源同乘一辆马车。
两家一直有些生意往来,沈之修便提了几句。
可秦源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说话全无往日的精明沉稳。
沈之修瞧了他一眼,一眼就像能看透人心一般。
“你们认识?”
秦源点点头,含糊地说道:“她帮过我的忙,我……我也帮过她一次。”
想起在太和殿那日,两人四目相对的一刻,秦源忽然红了脸。
还有她给他上药的时候,轻轻帮他吹着伤口,说这样就不疼了。
沈之修一眼就看出,秦源对宋婉婉动了感情。
许是他年纪大了,也兴许是他从那时候过来的,心里莫名的有几分动容。
若是宋婉婉也对他有意,两人能终成眷属也是一桩佳话。
之前沈之修答应帮忙,是碍于镇国公的情面。此时看秦源这样,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两人很快就到了宋家,听说沈之修和秦源一起来了,忠义侯还诧异不已。
今日宋弘远不在,只有宋弘深在府上。
听说沈之修来了,宋弘深亲自到大门口把人迎了进去。
秦源跟在沈之修身后,举止有礼,进退有度。
几人进门坐下后,忠义侯问道:“之修怎么忽然来了,有事?”
问的时候,目光还扫向了秦源,以为两人是为生意上的事来的。
沈之修也不兜圈子,开口说道:“是镇国公托我来的,想给秦家三少爷和你们家大小姐提亲。”
此话一出,宋昝和宋弘深都有些诧异。
第938章
没想到沈之修会给人保媒,更没想到秦家会来提亲。
按理说,秦源跟容家刚退婚没多久,不该来求娶宋婉婉。
若是别人来提亲,宋昝真的会一口回绝。
但是来人是沈之修,他便迟疑着说道:“秦三公子文质彬彬,我们家婉婉又整日舞刀弄枪,只怕委屈了三公子。”
哪怕宋昝没直说,屋内众人也都听出了拒绝之意。
沈之修却没管那许多,直接说道:“秦家也是武将之家,婉婉想舞刀弄枪也没人拦着。”
他又转头问秦源,“我这侄女是个灵动的,要是在你们家上个树,爬个墙的,你没意见吧?”
秦源连忙点头,“自然没有,她想怎么样还不是随她。”
其实沈之修说的夸张了,宋婉婉怎么说也是京城贵女,还不至于闲着没事就上房。
不过这一问一答,倒是把宋昝之前的借口堵住了。
宋昝瞪着眼睛看着沈之修,凑近了小声问道:“你收秦家银子了?”
沈之修眉目挑起,“我像缺银子的人么?”
宋昝哼了一声,“那你怎么一直帮这小子说话。”
沈之修缓声道:“你是不是嫌弃他退过婚?我是真不觉得退婚是什么大事,你只看秦家的门风,还有秦源这个人,觉得怎么样?”
“我倒是觉得两人还算相配,不如……你问问婉婉?”
宋昝迟疑片刻,其实就如沈之修说的一般,他顾及的也只是秦源退过婚。总觉得自己的女儿,京城贵公子都配得上,没必要委屈求全。
若说秦家的家风和秦源这个人,倒是真的挑不出什么短处。
见宋昝像是松动了,沈之修又说道:“宋兄,他想见婉婉一面,说是要问几句话。”
“我看不如让弘深带他过去,顺便问问婉婉的意思。”
见沈之修一而再,再而三的帮秦源说话,宋昝心里诧异。
但想了想还是说道:“老三,你带着秦三公子去见见你妹妹。”
宋弘深点点头,起身带着秦源走了出去。
他并未带秦源去内院,而是把人带到了自己的书房,又差人请宋婉婉过来。
面对宋弘深探究的目光,秦源举止得体,神色坦荡。
不多时,宋婉婉也走了进来。
看见秦源的时候,福身问道:“三公子手腕上的伤怎么样了?别沾水,最好再用点去疤的药。”
宋弘深瞥了眼宋婉婉,心说他昨儿出城练兵,还把脚给砸了,妹妹怎么也没问问他?
但是当着秦源,他自然是不会问。
见宋婉婉进来,秦源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我手好多了,不碍事。”
之前还应对自如的秦三公子,此时支支吾吾,双手抓着衣襟手足无措的样子。
宋婉婉不解地看着秦源,“三公子要见我,是有什么事么?”
秦源的视线越过宋婉婉,看向宋弘深。
宋弘深察觉到了秦源的目光,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并未看他,也没起身出去。
宋婉婉转头说道:“三哥,要不你去门口等我?”
宋弘深半天没动,最后又看了妹妹一眼,起身去了门口。
却没走远,而是直接靠在了门框上。
屋内的两人,甚至转头就能看见他翻飞的衣角。
秦源知道,他私下见宋婉婉,已经是于礼不合了。若是再说什么,就更不合规矩了。
便只当宋弘深不在,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鎏金珐琅盒子。
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只东珠攒梅花的簪子,递给了宋婉婉。
“之前你的那支簪子,不是丢了么?我又做了一支,你看看可合心意?”
“若是有不合意的地方,我再拿回去改。”
宋婉婉接过看了看,攒梅花的东珠用的都是米粒大的,而且是东海产的极品珠子。
中间镶嵌的宝石,看成色也不是凡品。
第939章
“你做的?”她诧异地问了句。
秦源点头说道:“是,没交给底下的师傅。”
“我是梵金楼的东家,打个首饰还难不住我。”
若是她愿意,以后她的首饰他都亲手做。
宋婉婉倒是没想什么私相授受,只以为秦源是觉得连累她了,才赔她一支簪子。
便接过递给身后的丫鬟谷枝,说道:“这点小事,三公子还亲自来,差人送来就是了。”
秦源知道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便一本正经地看着宋婉婉,“其实我今日是和沈三叔一起来的,沈三叔正在前厅,帮我跟宋家提亲。”
宋婉婉一时间怔愣住,脑子里琢磨着秦源的话。
跟宋家提亲?宋家只有她一个女儿。
想到此,宋婉婉震惊地看向秦源,他就这么直接跟她说来提亲了?
见她不敢相信的神情,秦源又继续说道:“我来是想问你一句话,你可愿意嫁我?”
“在秦家,你想上树就上树,想上房就上房。”
“我不是秦家嫡子,不能给你诰命荣耀,但是我能让你过想过的日子。”
“你若是不想住在秦家,我们可以分府别住。”
“你若是想出去看看外面,我出门办事的时候,也会带着你一起。”
“江南烟雨,塞北黄沙,只要你愿意,我们都可以去看。”
秦源语调急促,生怕宋婉婉没听完就拒绝。
这些是他想了一晚上,还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说出口的。
他就是想告诉宋婉婉,他对她是真心的。
宋婉婉心头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若是秦源说什么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她可能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可他刚刚说的每句话,都恰到好处地落到了她的心头。
此时靠在外面的宋弘深眉目皱起,怎么听秦源这话,像要诱拐他妹妹一样?
他转头往屋内看了一眼,明显看见宋婉婉眸子里浮起的一抹亮光。显然,秦源的话让她入心了。
秦源说完,就那么看着宋婉婉。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男子少有的羞怯。
宋婉婉莫名的想起那日秦源喊疼的场景,想了想开口问他,“我爹怎么说?”
秦源回道:“忠义侯似乎顾忌我退过婚,所以还在斟酌。”
“我想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所以便来问问你。”
宋婉婉思量了片刻,然后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事我得琢磨琢磨。等我想好了,就让我爹去秦家回话,不会太久。”
秦源闻面上泛起喜色,她答应想想,没直接拒绝就好。
宋弘深也有点意外,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婉婉一眼,然后带着秦源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宋婉婉再次拿出鎏金珐琅盒中的簪子,仔细看了看。
又递给谷枝,“帮我簪上,看看合适么?”
宋弘深带着秦源回到厅堂后,在宋昝耳边说了几句话。
宋昝眼睛瞪的溜圆,有些意外,他以为女儿会直接把人赶出来。
既然女儿说要想想,他也不想把话说的太死。
便对沈之修说道:“你说的是,秦家和这位三公子确实都挑不出什么短处。不过婚姻大事,还是要讲究个缘分。”
“这事我还要跟夫人商议一番,才能给答复。”
沈之修笑道:“那是自然,这事不好仓促定下。你们自家再好好商议一番,也要看婉婉是什么意思。”
随后,宋弘深送了沈之修和秦源出门。
离开宋家后,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沈之修心里还惦记苏清妤,匆匆回了沈家。
进门见苏清妤躺在小榻上睡的正香,珍珠在边上守着。
打发了珍珠出去后,他走到书案后坐下,继续悄无声息地处理政务。
苏清妤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用力睁开眼又合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再次睁眼才发现她枕在沈之修的腿上。仰头对上他温润的眸子,慵懒地问道:“你回来了?”
“怎么忽然出府了,有事?”
问话的时候,苏清妤挪动了身子,把脸埋在了沈之修的小腹处,一只手环着他的腰。
她呼出的热气让他小腹忽然灼热了起来,无奈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去了趟宋家,秦源想求娶宋婉婉,托我去说个媒。”
苏清妤本来还迷糊着,闻立马清醒了,但是也没起身,而是仰头问道:“秦家三公子?”
又想起上次在梵金楼遇见秦源的场景,这位三公子仪表堂堂,说话办事滴水不漏。不管是家世身份,还是样貌教养,跟宋婉婉倒是都相配。
可沈之修却没心思跟她说秦源的事,把慵懒的跟猫儿一样的人捞到怀里,低头亲吻她娇艳的红唇。
“清清……”
苏清妤怕他冲动,娇嗔道:“别闹,月份还小。”
沈之修却把人箍紧。
“我什么都不做,就……解解馋。”
第940章
沈之修当真如他说的那般,什么都没做。
就在苏清妤不忍心,想为他做点什么的时候,沈之修起身去了书房后间的盥洗室。
不多时,就传了水声。
苏清妤躺着没动,泛红的眼尾微微扬着,眉眼间是没散尽的情欲之色。
从盥洗室出来后,沈之修换了一身浅色常服,看了眼脸颊绯红的苏清妤,走上前凑近了说道:“怎么脸还这么红?想什么呢?”
苏清妤像被人戳破心事一般,抿唇瞪了他一眼。
“都怪你。”她嗔了句。
沈之修坐下把人搂住,轻笑着问道:“怪为夫勾引你?”
苏清妤别过头,不肯看她。
自打有孕,沈之修整日克制自己,每次都能悬崖勒马。倒是惹的她……
知道她面子矮,尤其是这种事上。
沈之修只能说起了别的,转移话题。
“二哥给沈鸿相看好了人家,只等着下定了。”
“二婶本来想过来跟你商量,又怕扰了你休息。”
苏清妤闻好奇地问道:“谁家的姑娘?”
沈之修笑着说道:“是谢家的姑娘,叫谢欢辞。上次在护国寺,你们是不是见过?”
苏清妤想起那位谢家的姑娘,也跟着笑了起来。
“竟是那位谢家的姑娘,这门婚事不错。那姑娘性子好,教养也好。”
谢家的女儿多嫁清贵人家,鲜少与权贵结亲。
沈之修见她说起这事兴致盎然,便多说了几句,“这门亲事,还是沈鸿自己提起的。”
“二哥托人私下问了谢家的意思,因三太爷没在京里,还特意去信问了他老人家的意思。”
“今儿下午谢三太爷传信回京,应下了这门亲事。”
苏清妤歪在边上的软枕上,面上挂着笑意,“这是喜事,等下定了,咱们好好庆贺庆贺。”
沈之修正要应和,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知道是文竹有事禀告,沈之修起身走了出去。
很快又走进来说道:“今日双喜临门了,宋家传话,应下了秦家的亲事。”
苏清妤一双潋滟的眸子泛着亮光,“这两日月老显灵了吧?怎么都是这样的喜事。”
沈之修则说道:“我得去秦家一趟,等我回来,咱们一起用晚饭。”
苏清妤示意他先去,她则要去趟二房。
沈鸿定下亲事,她这个做三婶的总不能当做不知道。该去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再跟二嫂商议下后面的事。
这两日她摸准了饮食上的禁忌,吐的少多了。再加上不再管家,整日都精心养着,所以比前些日子精神了不少。
*
次日朝会结束之后,二皇子出了大殿便快步去追忠义侯宋昝。他想跟宋昝说一声,皇上已经下旨封容瑾为侧妃了,他和宋家的亲事也该议定了。
可他拦住宋昝还没说上两句话,宋昝就借口有事急匆匆走了。
二皇子心里诧异,不知道忠义侯有什么急事。
正琢磨要不要去趟宋家的时候,就听见朝臣间闲聊的声音。
“听说秦家三公子和宋家大小姐定亲了?可是真的?”
“还没下定,但是已经交换信物和庚帖了,听说还是沈三爷保的媒。”
恰好沈之修此时走了出来,有人便趁机问起秦宋两家议亲的事。沈之修并未细说,只说到时候忠义侯和镇国公定会请大家喝喜酒。
话里的意思,不而喻。
二皇子心下大惊,前两日他才跟宋家说妥这事。
怎么可能宋婉婉就跟秦源定亲了呢?
他不再迟疑,出宫上了马车就奔着宋家去了。
听说二皇子来了,宋昝带着宋弘深迎了出去。
“平西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王爷亲自前来,可是有事?”
宋昝就像不知道二皇子为何来宋家一样,恭敬地行礼,规规矩矩地询问。
说完又请二皇子去厅堂喝茶。
第941章
可二皇子却没动,问道:“宋家大小姐要和秦家三少爷议亲了?”
宋昝闻笑着说道:“殿下消息还真灵通,这是昨夜定下的。”
“等到两人成婚那日,殿下可一定要来喝杯喜酒。”
宋昝说话的时候,一脸喜色。俨然一个因为女儿有了好归宿,而高兴的老父亲。
二皇子心里怒意涌起,咬着牙问道:“舅舅怎么食了?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只要婉表妹为正妃,这亲事就还能照旧。”
宋昝不明所以,“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什么时候说好了?”
二皇子一愣,那日宋昝确实一句应承的话没说。不过他们这样的人,说话都不说破。宋昝是什么意思,他还能听错么?
“舅舅那日说,婉表妹不为妾。我已经为了她,求父皇册立容瑾为侧妃了。舅舅忽然反悔,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宋昝无奈地看着二皇子,“殿下是不是误会了?我是说了宋家女儿不为妾,可也没答应要跟殿下结亲。”
“那日殿下和容家小姐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宋家怎么可能再答应这门亲事?”
二皇子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是被宋家给阴了。
宋昝的那些话,分明就是故意让他误会。但是一句准话没说,所以这事闹到哪,宋家都没错。
而他因为宋家的话,让容瑾成了侧妃。容郡王嘴上不说,心里对他也是有意见的。
他惹了一身骚,宋家却欢欢喜喜的给女儿议亲了。
二皇子紧咬牙关,强忍着没当场跟宋昝闹翻。
垂眸片刻后,二皇子再次抬起头,神色如常地说道:“那可能是本王误会了,刚刚的话,舅舅别在意。”
“既然是个误会,说开了也就好了,本王这就告辞了。”
说完,二皇子转身出了宋家。
宋昝和宋弘深都扬声道:“恭送平西王。”
又过了好一会,二皇子的马车已经走远了。宋昝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这城府,可比太子强多了。”
宋弘深眼底闪过几分忌惮,他也没想到,二皇子竟连句重话都没说,可见心机之深。
“他选择利用宋家,就得承担后果。”
二皇子从宋家离开后,便吩咐人悄悄去给太子报信,他要见太子一面。
城西一处僻静的院子内,二皇子悄悄进了门。
正房东次间书房内,太子正亲手煮茶。举手投足间,优雅贵气。
见二皇子进门,太子淡淡地说道:“宋家和秦家议亲了?那你不是白忙活了?”
不仅白忙活了,还让容家跟他们离了心。他还以为这个二弟是个有能力的,没想到也是个废物。
二皇子察觉到太子语调里的嘲讽,二皇子憋着一口气说道:“皇兄恕罪。”
太子抬手,示意二皇子坐,递了杯清茶过去。
“宋昝和宋弘深就是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这父子俩不好对付。”
二皇子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对宋家的恨意也达到了。
又见太子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更是怒意上涌。
他出身不好,生母是西越贵女却不得皇上宠爱。
幼年时候,大周和西越剑拔弩张,连带着他也受了牵连。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学会了一步步筹谋。
此时他正谦卑地接过太子递过来的茶,赔着笑脸。心里却有了盘算,转瞬即逝间,就想好了要怎么办。
“皇兄以为,宋家是没看上臣弟这个人么?臣弟瞧着倒像是因为皇兄,宋家才如此羞辱臣弟。”
太子煮茶的手忽然顿住,抬起头看向二皇子,“怎么说?”
二皇子讪笑了一声,“宋家父子什么性子,皇兄应清楚。若真是不想应下亲事,只会客气地拒绝。”
“如此这般戏耍臣弟,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察觉到了咱们之间的关系。宋家生气臣弟为了皇兄,去算计宋婉婉的亲事。所以才出手给臣弟一个教训,这不就等于隔空打脸么?看着是臣弟丢人,实际上是打皇兄的脸面。”
第942章
太子心里琢磨二皇子的话,这次的事确实不像宋家父子一贯的办事作风。除非如老二所说,宋家父子知道了些内情。
这么一想,太子脸色也不好看了。
二皇子趁机继续说道:“皇兄想登上大位,我看现在老三也不是最大的绊脚石,最大的阻碍反而是宋家。”
太子沉吟着没说话,二皇子再次开口,“现在朝中支持皇兄的人,远比支持老三的人多。照这么下去,老三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但是以宋家和沈家为首的纯臣中立派,却成了皇兄登基的阻碍。”
“他们没支持老三,但是看样子也不支持皇兄。尤其宋家是武将之首,又管着五城兵马司和西山大营的大军。”
“若是宋家忽然倒戈,支持老三或者某个没成年的皇子上位,皇兄的储君之位可就危矣了。”
太子知道,二皇子这番话并不是夸大其词。
宋家和他母妃的矛盾由来已久,这几年他一直和宋家试图缓和关系,但是都没什么用。
既然宋家不能为他所用,长久下去终将成为后患。
“皇弟的意思是,咱们先对宋家下手?”
能在朝中站稳脚跟屹立百年不倒的世家,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上次想动沈家,却让李家满门覆灭的事,太子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二皇子惯会察观色,一看太子的神色,就大抵猜到他心中所想。
思量片刻后说道:“其实跟宋家相比,沈家反倒不足为虑。文官再折腾,也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比不得有军权的这些将军,才是咱们该拉拢的。”
“似宋家那般拉拢不成的,当断就要断。”
太子眉头紧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时又没头绪。
他拉拢宋家,也是因为铲除不掉。宋家权势太盛,根深蒂固。父皇因为先皇后,又格外偏袒宋家。
像宋家和沈家这样的,想彻底铲除,需得有周密的计划。一个不慎,就容易被反踢一脚。
“皇弟有主意?”太子问道。
二皇子笑了笑,“皇兄,若是能让容家取宋家而代之怎么样?到时候五城兵马司,西山大营,甚至是福建水军,尽皆在皇兄手里握着。”
“现在卫国公还在黔州打仗,不足为虑。西疆大军是我的人,也等于尽数在皇兄手里。只剩下北疆和西北还有辽东,这几个地方又要布防对抗鞑子。”
“到时候皇兄想成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都说母强子弱,太子自幼都有贤妃帮衬,所以在心机城府上,差了二皇子一大截。
听二皇子这么一说,太子意动了。直接放下手里的茶壶问道:“那该怎么让容家取而代之呢?”
他心里琢磨,容家跟老二议亲了,宋家的大权若是落到容家手里,不就等于落到他手里了么?
这步棋若是走好了,何愁大事不成。
可太子万万没想到,棋局是二皇子设的,他也不过是其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见太子往心里去了,二皇子又道:“宋家有今日,全是仰赖父皇的宠信。”
“而父皇之所以对宋家如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于先皇后。”
“皇兄想,如今后宫宸妃娘娘专宠。几乎已经顶替了先皇后在父皇心里的地位,现在不正是除了宋家的最好时机?”
太子却有些迟疑,“宸妃娘娘……不过是先皇后的替身罢了。”
二皇子嗤笑了一声,“替身?晚上宸妃娘娘侍寝的时候,若是有人问父皇宋紫凝是谁,你猜他还能答得出来么?怕是早都忘在脑后了。”
“都是男人,皇兄还真相信父皇情深至此么?”
太子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先皇后人都死了,争宠还能争得过活人?
二皇子又道:“其实想动谁也简单,只要让他失了圣心就好办了。”
“只要父皇厌弃了宋家,咱们也就好下手了。”
太子有点跟不上二皇子的想法,几乎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父皇厌弃宋家?这怎么可能呢?那宋昝时常跟父皇吹胡子瞪眼,也没见父皇说什么。”
二皇子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
“那是从前。”
“现在可不一样了,宫里那位就是对付宋家最好的利刃。”
第943章
太子不知道的是,二皇子怂恿他动宋家,除了为了报复宋家外,也为了能渔翁得利。
兄弟两人又商议了后面的事,二皇子心思诡谲,说出的话让太子连连点头。直有二皇子这样的智囊在,他便什么都不愁了。
之后的几日,宋家和秦家议亲的消息,也在京里传开了。
转眼到了八月十四那日,苏顺慈准备了六车节礼,打算给宋家,沈家,还有苏家各送两车。
当然,苏家这两车是给三叔和三婶的。
恰好出门前,苏芷兰来找她,给她送母亲海氏亲手做的绿豆糕。
苏顺慈道了谢后又问苏芷兰,“我要去给宋家和大姐姐那送节礼,你跟我一道去么?”
“最后送苏家的,正好还能把你送回家。”
说完又迟疑道:“你和忠勇王定亲了,方便这么去宋家么?”
京中有些人家会顾忌这些,定亲了之后,未成婚的两人便不大见面了。
苏芷兰却不在意地说道:“去吧,正好去看看婉婉姐,再给老夫人和宋夫人请个安。”
她和宋弘深因为造船的事,私下见过好几面了。她还跟着他,去了工部几次。所以跟苏顺慈去宋家,她并不觉得是什么不合规矩的事。
前几日宋弘深去苏家送了节礼,她爹娘也回了礼。节礼这些事,倒是无需她操心。她这一趟,就算是跟着四姐姐去玩儿的。
去宋家的路上,苏顺慈靠在马车的车厢壁上,眉目间遮掩不住的倦意。
“四姐姐怎么了?我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这些日子很忙么?”
从秦家老夫人过寿,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月了。苏芷兰去了两次宁王府,都没看见她的人影。
苏顺慈苦笑了一声,“这半个月一直在忙海运的事,昨日第一批货总算是送出去了,我也能歇几日。”
“按理说这节礼早就该送了,我实在是忙的没工夫,这才拖到了现在。”
她和林无尘忙活了好几个月,总算是把这批货顺利送出去了。
关于海运的生意,两人已经划分了各自负责的部分。苏顺慈负责棉布锦缎和珠宝首饰,林无尘则负责瓷器和茶叶。两人各自采买,所赚取的利润也各自核算。只有出海所产生的费用,是均摊的。
苏芷兰拉住苏顺慈的手安慰道:“都是自家人,谁还能挑你的理不成?”
“既忙完了,你也得好好歇两日。四姐姐才比我大一岁,就已经这么厉害了。要说我最佩服的人,就是四姐姐了。”
她倒不是刻意说好听的,这确实是她的真心话。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曾经想过。若她像四姐姐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境遇,可能闯出这样一片天地?
当时她下意识摇了摇头,她觉得不行,她没有四姐姐的心性和手段。
四姐姐能有今日,除了有像大姐姐和三表哥那样的贵人相帮外,也得益于她自己的韧性。
父亲说过,人这一生都会遇到贵人,也都有气运加身的时候。但是归根结底,还是要看自己。
再好的泥瓦匠,也扶不住烂泥上墙。
苏芷兰说话不急不缓,一双沉静的眸子关切地看着她。
苏顺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四姐姐没事,等你成婚,四姐姐定能给你一份大大的嫁妆。”
苏芷兰并不客气地说不要,而是又往苏顺慈身边蹭了蹭,“嗳,那我就等着享四姐姐的福了。”
姐妹两人到了宋家,先去给老夫人和侯夫人王氏请安。
老夫人拉着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单独给了中秋的节礼。各得了一对白玉镯子,通体透亮。
宋婉婉得了消息过来,两人这才知道今日贤妃娘娘宴请京中命妇,侯夫人王氏进宫了。
今日宋家老夫人格外高兴,一个亲孙女,一个干孙女,还有个没过门的孙媳妇。
第944章
都是娇艳欲滴的小姑娘,她看哪个都是打心眼里喜欢。
苏顺慈本来打算陪着说会话,就去沈家,晌午还能和大姐姐用个饭。
可宋老夫人却拉着她们几个不放,又吩咐人预备了席面。
几人都不想扫老夫人的兴致,便陪着用了午饭。
午饭后老夫人要歇着,宋婉婉才带着苏顺慈和苏芷兰去了自己院子。
没有长辈在边上,几人随意多了。
进门坐下后,宋婉婉吩咐人拿了她新制的玫瑰香露过来,让两人拿回去沐浴的时候用。
苏顺慈则问道:“婉婉姐,你怎么忽然就跟秦三公子定亲了?”
自打宋婉婉传出定亲的消息,苏顺慈便一直想来问问,也没腾出功夫。
上次在秦家给秦老夫人祝寿的时候,还没听说这事呢,总觉得仓促了些。
宋婉婉这几日也跟做梦一样,有时候忽然想起自己定亲了,还觉得不可置信。
想起秦源,她抿唇笑了笑,“好夫君就得抓紧下手,被别人抢去怎么办?”
苏顺慈和苏芷兰都错愕地看着她,然后两人又对视了一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宋婉婉却没多解释,只是觉得似秦源那般会怕疼喊疼,又因为顾及她而伤了自己的人,不大好找。
所以那日父亲说再思量几日的时候,是她提出早点回信定下亲事。
母亲说嫁人有赌的成分,生怕她赌输了。可既然嫁给谁都是赌,那还不如嫁个顺眼的。
她在心里数了一圈,京里这些贵公子,除了自家哥哥们外,她看秦源最顺眼。
就算真赌输了,她宋婉婉也输得起。
几人说话的功夫,有丫鬟进来禀告,说是夫人回来了。
三人起身,朝着王氏住的主院去了。
还没进门,宋婉婉就察觉出不对劲儿了。
门口伺候的两个大丫鬟噤若寒蝉,一副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
进门后,宋婉婉瞧了母亲一眼,就知道她是带着怒意回府的。
三人上前行了礼,宋婉婉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今日进宫出什么事了?”
见母亲沉着脸没说话,她又看向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忍冬。
忍冬哪敢解释,只能给宋婉婉使个眼色,示意她确实是宫里的事。
顷刻后,王氏舒缓了神色,“你们几个别站着了,都坐。”
又吩咐忍冬,“上茶,再把前几日南边送来的蜜桔捡大的端上来,给几位小姐吃。”
屋里无关的人,都被王氏打发了下去。
等没外人了,她才说起今日在宫里的事,气得宋婉婉差点摔了茶杯。
屋内坐着的不是自己的亲女儿就是干女儿,苏芷兰更是宋家没过门的儿媳妇。
所以王氏并未隐瞒今日的事,也想说出来让几人警醒些。
今日贤妃娘娘奉皇上的命操办宫宴,宴请各府的命妇夫人们。
宴席快结束的时候,宸妃娘娘忽然说她准备了中秋贺礼,要亲自送给各位夫人。
众人哪敢让宸妃娘娘亲自送,都起身说不敢劳烦宸妃娘娘。恰好当时皇上来了,便说这是宸妃的心意,就都随她。
众位夫人便都战战兢兢地接了赏赐。
等到宸妃娘娘把赏赐递给王氏的时候,王氏也如其他人一般,垂着眉眼双手接下赏赐。
可宸妃却忽然惊叫了一声,随后眼圈噙着泪,转头问皇上,忠义侯夫人是不是不喜欢她?
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像先皇后,所以宋家都厌恶她?
皇上大惊,快步下了大殿,问她怎么了。
宸妃委屈巴巴地说,是忠义侯夫人故意用指甲划了她一下。而且看她的目光,还特别的阴鸷凉薄。她是被吓着了,才叫了一声。
皇上当即大怒,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了王氏不说,还命人去警告了宋昝,宋家任何人不得对宸妃无礼。
王氏说完这些,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第945章
一口菊花茶喝下去,心绪也平和了不少,不似刚回府时那般生气了。
宋婉婉却气的脸色阴沉,恨不得冲进宫给姜紫烟两巴掌。
倒是王氏劝她,“行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别动怒伤了身子。”
王氏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不过就是被皇上斥责两句,她还受得住。
她生气是因为宸妃用的手段太拙劣,可正是因为拙劣,她才没有防备,也无法做出防备。
就好比到嗓子眼的苍蝇,不咽也得咽。
不要命,但是恶心。
苏顺慈并未劝两人消气,而是忽然拧眉说道:“她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就为了让义母受一顿斥责?”
“可宋家跟她无冤无仇,说起来,也是她欠宋家,欠先皇后的。”
提起姜紫烟,苏顺慈心里也充斥着厌恶。枉她上次在宁王府,还尽心照应她。结果她转头就勾引皇上,还差点毁了哥哥的婚仪。
听苏顺慈这么说,王氏也怔愣一下。她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那位宸妃娘娘是什么意思。
见几个姑娘都因为她的事神色不愉,王氏收敛了情绪,跟几人说起了闲话。
问了苏顺慈的生意,又问了苏家老夫人的身子。
又聊了小一刻钟,苏顺慈便带着苏芷兰起身告辞了。
一来时间不早了,二来王氏今日心情不好,她们不该一直打扰。
王氏也未过多挽留,嘱咐宋婉婉亲自送两人出去。
从宋家离开后,苏顺慈带着苏芷兰和另外两车节礼去了沈家。
两人到西院的时候,苏清妤刚午睡起来。听说两位妹妹来了,忙吩咐人把两人请到正房宴息室说话。
苏顺慈进门就先瞧了瞧苏清妤的脸色,见比刚有孕的时候好上不少,心里也稍安了些。
两人要行礼,被苏清妤拦住了,“又没外人,还行什么礼。快坐下,我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们了。”
“芷兰还来了几次,阿慈可是半个月没来了。”
“那批货,都送出去了么?”
苏顺慈在苏清妤身边坐下,往她肩膀上一靠,“送出去了,这几日把我累坏了。”
苏芷兰也在一边坐下,笑吟吟地看着苏顺慈撒娇。
苏清妤心疼地看了苏顺慈一眼,打趣道:“不是有三表哥么?怎么还把你累成这样?”
三表哥什么心思,苏清妤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但是三表哥迟迟没去宁王府提亲,她也不好跟阿慈多说。
苏顺慈却道,“我哪好意思使唤他?大家一样做生意,都是为了赚银子。我使唤多了,那银子我拿着心里不踏实。”
在她看来,三表哥愿意带着她做海运生意,已经是照顾她了。
若她再恃宠生娇,只拿银子不出力,那成什么人了?
三表哥倒是经常赶她回去休息,但她也只是客套两句,该忙什么还忙什么。
缙云在一边忍不住说道:“大小姐不知道,三表少爷为这事,都急了。”
苏清妤挑眉问道:“你仔细说说。”
她在家闲着无事,难得有人说说趣事。
别说是表哥和四妹妹的事,这几日就连几个丫鬟乡下村子里的事,她都听了好几遍了。
缙云抿唇笑着说道:“那日晚间有笔账对不上了,三表少爷说他看着底下的人核对,让我们小姐回去休息。”
“可我们小姐要强,非要自己盯着算清楚。最后三表少爷急了,直接把我们小姐给扛回了宁王府。”
“还说怕她再这么熬下去,把命搭里。”
苏顺慈想起那日的事,也失笑不已。其实哪有三表哥说的那么严重,她就是困了些,倒是不至于送命。
而且缙云说的也夸张了,不是扛回宁王府,而是把她连扛带拎的,扔到了马车上。
见苏清妤好奇,苏顺慈又仔细说了那日的事,听得苏清妤和苏芷兰都笑了起来。
听说苏顺慈是在宋家来的,几人又说起了宋婉婉的婚事。
闲聊中,苏顺慈又提起了今日宫宴的事。
听说宸妃故意陷害忠义侯夫人,苏清妤心生疑惑。
和苏顺慈想的一样,她也在琢磨宸妃这么做的目的。
她和宸妃打过交道,知道她是聪明人。不会用这么拙劣的伎俩,只为了让忠义侯夫人出丑。
她想干什么?或者说,贤妃和太子想干什么?
一直到苏顺慈和苏芷兰离开沈家,苏清妤也没想明白。
送走了两个妹妹后,苏清妤便吩咐底下的人把那两车节礼入了库房。
有些新鲜的时令瓜果,则给庆元居和二房送去些。
沈之修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进了秋日,天黑的越来越早,晚上也凉了不少。
见他进来,苏清妤递了热茶到他手上,“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又吩咐一边的春桃,“摆饭吧。”
沈之修接过茶,关切地看了苏清妤两眼,“一到秋日事情就多,边关要布防,江南的赋税也都收上来了,杂事多。”
他虽主管吏部,但是内阁总揽朝政,其他的事也要跟着操心。
“我换身衣裳,咱们去用饭。”沈之修柔声说道。
可刚要去盥洗室,就有丫鬟进来禀告,说是文竹有要事求见。
沈之修匆匆出去,不多时又再次进门说道:“五城兵马司的一位指挥使出事了,这人是忠义侯的嫡系心腹。”
“事情有点大,我得去看看。”
“这事处理不好,宋昝也要摊上麻烦。”
第946章
苏清妤想起今日忠义侯夫人进宫的事,开口追问道:“是什么事?”
外面的事,她鲜少问的这么仔细。
沈之修一边换衣裳,一边解释道:“出事的人叫刘寅,是忠义侯手下的指挥使。”
“他在春风楼有个姘头,两人厮混了好些年了。因家里夫人管的严,也没赎身,就这么养着。”
“刚刚他因为这个姘头,跟人发生了争执,还把人给打死了。”
“好巧不巧的,死的那人是冷家旁支。而且据说刘寅跟人发生争执的时候,还口出狂。说整个京城,都是五城兵马司管着的。他就算把人打死,也别想治他的罪。”
沈之修明显是动怒了,语调阴沉寒凉。
苏清妤拧眉说道:“冷家?不是太子的外祖家么?到底是真的争端,还是让人给下套了?”
沈之修整理着衣襟,冷声道:“八成是被下套了,但是能被激怒又说出这种话,也是蠢货。”
“宋昝这些手下,也是时候该整顿了。再这么下去,不用人下套,也会惹出别的事端。”
宋昝武将出身,重感情讲义气。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都死死护着。对宋昝来说,只要不通敌叛国,就不算大事。
底下的人喝酒打架找个姘头,在宋昝看来都不算个事。
这几年沈之修时不时提点他,让他严明军纪。又有宋弘深从旁帮衬监督,才算没闹出什么事。
苏清妤又说了今日忠义侯夫人进宫,被宸妃算计,惹得皇上训斥的事。
说完之后问道:“三爷,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沈之修听完眉头紧皱,“他们这是……”
话未说完,文竹就已经在外面敲门了。
“三爷,宫里来旨意了,皇上宣您进宫。”
沈之修唇角咧起一个弧度,冷声道:“这消息传的还真快,我去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凭一个指挥使,还不能拿宋家怎么样。”
不过他猜今日这两件事只是引子,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沈之修走了之后,苏清妤照常吃饭,沐浴,休息。
等到沈之修回来,已经是夜里了。
她近日睡觉不安稳,极容易被惊醒。所以沈之修也没去床上,只和衣躺在了榻上。既不打扰她,还能睁眼就看见她。
天蒙蒙亮的时候,苏清妤伸手摸了摸身边,察觉到人没回来,有些忧心。
用力睁开眼,就看见他躺在榻上睡的正香。
她心疼不已,拿着锦被走近想给他盖上。可锦被刚沾到他的身,他就被惊醒了。
苏清妤俯身轻声说道:“时辰还早,咱们去床上睡吧。”
沈之修点点头,起身走到床边躺下,又把苏清妤揽在怀里。
“昨日的事,怎么样了?”苏清妤轻声问道。
知道她是问刘寅那事,沈之修回道:“没事,忠义侯挨了一顿斥责,这事也算过去了。”
沈之修嘴上说的随意,但是苏清妤也猜得出,必然是各方周旋的结果。
见他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苏清妤伸手轻轻抚过他的脊背,“再陪我睡一会儿,下次回来的晚也在床上睡。你不在,我睡得不踏实。”
沈之修嗯了一声,把人搂紧。在她额角亲了一下,又睡了过去。
许是因为苏清妤在身边,他这一觉睡的格外沉。
再加上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无需上朝,两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身。
从前年节的时候苏清妤最是忙碌,如今杨氏管家,她也难得清闲了起来。
晚上一家子在庆元居吃了团圆饭,又说起了沈鸿成婚的日子。
谢家想留谢欢辞在娘家过个年,两家把成婚的日子定在了次年的五月初。那时候苏清妤也生产了,大房的孝期也正好过了一年。
添人进口的事,总是让人心情愉悦。老夫人本还因为想起沈之衡一家伤怀,说到此事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第947章
吃过团圆饭,一家子赏月的时候,沈之修又被叫走了。依旧是宋家的事,有些事还要他周旋一二。
沈之修有预感,这事才刚刚开始。
果然,次日早朝又有御史弹劾宋弘远。说起来都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有些事一旦放到乾阳殿上说,性质就变了。
尤其是这些御史的嘴,一句戏都能跟皇权扯到一起。
皇上心里本就因为之前的事有气,这下可好,直接在乾阳殿发了大怒。
打了宋弘远三十板子,还说让宋昝滚回去肃清家宅。
不能齐家,何以报国的话,都说出来了。
宋昝倒是没多辩解,规规矩矩挨了训斥。
宋家连着几日受到惩处和斥责,京里渐渐有了流。说宋昝失了圣心,宋家地位也岌岌可危。
那日宋昝特意来找沈之修,说道:“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就闹成这样?”
“太子想干什么?靠这些事还能扳倒宋家不成?”
宋昝话里有些许不屑,心说太子的手段不过尔尔。
沈之修却摇摇头,说道:“小事?能撼动圣心的事,都不是小事。”
“宋兄当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小事多了,等来大事的时候,宋家也扛不住了。”
他大抵能猜到太子的算计,无非就是让宋家先失了圣心,再给宋家致命一击。
他猜测这事是二皇子的主意,以太子的才智,想不到这样的计策。只是不知道,二皇子最后的杀招是什么。
他的人在查,但是二皇子那人心思诡谲,比查太子难多了。
宋昝听他这么说,便道:“你这话倒是和弘深如出一辙,看来是我想浅薄了。”
“这事你可得帮我,斗心眼子的事,还得你们文官来。”
沈之修斜了他一眼,“你这还真是歹竹出好笋,怎么就养出了弘深这样智深如海,谋略超群的儿子?”
宋弘深的谋略手段,还有在朝政上的敏感度,比宋家这父子几人加一起还要厉害。
宋昝讪笑了一声,“这孩子的优点,都随他娘了。”
其实也有随他爹的地方,但是宋昝不想承认。
沈之修只得嘱咐宋昝,这些时日京里形势不明,有事多和宋弘深商议。
宋弘深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新的战船上。所以这段时日,不是在工部研究图纸,就是在兵部商议东南沿海布防。
工部的图纸已经到了最后汇总的阶段,宋弘深整日盯着,连带着苏芷兰也跟着忙。
苏承荀夫妇算是默许了她帮着宋弘深画图纸,但是对外并未露出一点风声。
宋弘深曾经提过,想等到最后大功告成的时候,给苏芷兰请功。
在宋弘深看来,若是明年靠着这些战船大胜倭寇,那苏芷兰的功绩足以在史书上写上一笔。
他也自认为以他的能力,能护她周全。
但是被苏承荀夫妇拒绝了,在他们看来,请功是光环也是负累。
苏芷兰只需要相夫教子,做好忠勇王妃就好。
宋弘深不认同,但是也未多说,心里却没改变想法。
那日宋弘深又悄悄接苏芷兰去了工部。
苏芷兰每次来工部,都是悄无声息的。若是被人瞧见,就说是来看舅舅,或者跟着忠勇王来闲逛。
当然,宋弘深不仅带着她来工部,有时也带她去别的衙门。
所以这些日子京里都说,忠勇王这是把没过门的王妃当孩子养了。
倒是也有人曾经质疑过,说苏芷兰不懂规矩,不知道避讳。
可见过苏芷兰的人,都说不出这话。
一来她年纪小,那些说闲话的夫人,哪好意思对着个孩子嚼舌根。
二来她举止规矩,一双清澈的眸子似能直达眼底,少有的坦荡纯真。
再加上宋弘深为人正派,也不是那等色欲熏心的人。所以慢慢的众人也习惯了,流渐渐地也消了。
第948章
两人到了工部后,宋弘深去找几位侍郎说话,苏芷兰则去了海行简处理公务的屋子。
海行简任工部侍郎,这次福建水军的新战船,就是他主持设计的。
见苏芷兰进来,海行简说道:“柜子里有同僚送的肉干,还有你舅母特意给你预备的牛舌饼。”
“我还有事要去办,你自己在这玩儿吧。”
海行简三十出头的年纪,身量瘦高。给苏芷兰拿吃食的时候,一双手上露出老茧。
苏芷兰对这些事的造诣和兴趣,都源于这个舅舅。
那些年苏承荀夫妇外放苏州,海行简恰好在工部都水清吏司任职,外放南京三年。
他便时常去苏州看姐姐和姐夫,闲来无事的时候教了苏芷兰不少。
后来见苏芷兰喜欢,又给她搜集了不少的书籍。
所以别家小姐们在读四书五经,看野史游记的时候,苏芷兰已经开始研究水道怎么建,房子要怎么修,桥要怎么造才结实。
苏芷兰跟这个舅舅也亲近,坐下后随意地说道:“舅舅去忙吧。”
实际上,海行简是去拿最新的汇总图纸了。关于武器的那部分,是苏芷兰设计的,需要苏芷兰来汇总。
这些东西,按照规矩不允许带出工部。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都是苏芷兰来工部衙门。悄悄看过改过后,工部再加以整合。
她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并不拘谨。跟从前一样,拿起桌上的肉干吃了起来。
闲着无事,又看起了海行简桌子上关于京城外修水道的图纸。
每次看这些东西,她都聚精会神,看的入神,连肉干和牛舌饼都忘了吃了。
此时的苏芷兰并未察觉,窗外一道人影闪过。
紧接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顺着窗棂飘了进来。
她微微蹙了蹙眉,怎么一股难闻的气味。
刚抬起头,准备查看,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栽到了桌子上。
紧接着,一个粗布衣衫打扮的男子从后窗翻了进来,扛起苏芷兰就离开了。
宋弘深没想到太子的人盯上了苏芷兰,他正在工部厅堂跟几位侍郎商议最后的一些细节。
船要在福建造,造好了直接下水。所以还要商议,工部能出几个人跟着他一起南下。
几人正说到关键时候,忽然有人匆匆跑了进来,“几位大人不好了,样式房走水了。”
样式房是工部专门用来放图纸的屋子,里面不仅有图纸,还有样品。
像这次福建水军的战船,就造出了不少微型样品放在样式房。
听说样式房走水,几位工部的大人都慌了,连忙往外快步跑去。
那些可都是他们的心血,真被烧毁就麻烦了。
宋弘深却先想到了苏芷兰,他没想到苏芷兰会被劫走,只是怕她被这火势呛到了或者熏着了。
所以出了厅堂,宋弘深就快步去了海行简的屋子,打算先带着苏芷兰离开。
进了屋内,宋弘深并未看见苏芷兰,桌上还散落着肉干,像是被碰翻的。
宋弘深心里一沉,转身就出了屋子,恰好遇到拿着图纸回来的海行简。
“芷兰呢?”宋弘深冷声问道。
很明显,苏芷兰没跟海行简在一起。
海行简神色一怔,“不是在屋子里么?”
宋弘深紧闭了下眼睛,知道出事了。随后立马抬脚,往样式房的方向去了。
他可不信苏芷兰失踪,和样式房走水没关系,哪有那么巧的事?
海行简意识到不对,把图纸往屋子里一扔,也跟着宋弘深去了。
样式房在工部衙门的里面,要绕过庭院。宋弘深赶到的时候,工部那几位侍郎已经开始安排人救火了。走水的屋子,正好是放置战船图纸的屋子。
工部尚书荣海也得了消息来了,见宋弘深过来,上前拦住了人,“王爷就别往前去了,伤了呛了都不好。”
忽然听见有人问道:“这火势是从里面着起来的,不会是什么人悄悄进去放火了吧?”
宋弘深冷眼看向那人,心里忽然有了猜测。
顾不得荣海的阻拦,宋弘深两个箭步就直接破门而入。
进门先是满室的浓烟,他掏出帕子掩住口鼻,开始往里面走。
图纸已经快烧没了,此时烧起来的是放置图纸的柜子,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房梁。
他顾不得图纸,连忙查看屋内的情况,寻找苏芷兰的踪迹。
绕到后面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倒在窗下的人影。
宋弘深快步走过去,弯下腰把苏芷兰抱起来,快速出了屋子。
“给我找大夫来,快点。”
第949章
宋弘深从没这么惊慌过,哪怕在辽东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他都没皱一下眉头。
看着昏迷不醒的苏芷兰,他心里没来由的不安。
他这人做事从不后悔,只要他决定的事,他就能承担后果。
可他此时无比后悔,后悔让苏芷兰掺和这些事。
工部尚书荣海见状,忙吩咐人去请大夫。又引着他去了附近的屋子,先把人放下再说。
海行简也慌的不行,在宋弘深出来的时候,就迎了上去。
“王爷,下官来吧。”
这是他亲外甥女,他抱着也比宋弘深抱着好。
宋弘深却没理会海行简,直接在他身边越过去快步走了,一张脸沉的可怕。
荣海找的这间屋子还算干净,里间有张小床。
宋弘深把人放下后,半跪在床边,轻声道:“芷兰,你醒醒,芷兰?”
苏芷兰全无反应,宋弘深紧抿着唇,无意识地抓着她的手。
从他抱着苏芷兰出来,到大夫来,差不多是一刻钟的功夫。
这一刻钟,他连怎么报复太子都想好了。
若是苏芷兰有个好歹,他要让太子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登基?那是做梦,他绝不会放过他。
好在大夫来了之后,诊断苏芷兰可能是被烟呛晕的。
用银针在她穴位上扎了一下,没一会儿,苏芷兰就悠悠转醒了。
苏芷兰睁眼的那一刻,宋弘深长出了口气。
海行简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倒了杯温水过来,想喂给苏芷兰。
水杯却直接被宋弘深拿走了,“本王来。”
宋弘深扶着苏芷兰坐起来,然后轻缓着动作,喂她喝了大半杯的水。
苏芷兰脑子也清明了不少,环顾四周见这屋子陌生,宋弘深又是一脸怒意。便开口说道:“王爷,我是被人迷晕的,王爷是在哪找到我的?”
宋弘深刚要开口,荣海就匆匆走了进来。
“王爷,皇上得了消息,宣王爷和苏家五小姐即刻进宫。”
宋弘深转头冷声问道:“皇上这么快就知道了?你们工部办事还真是雷厉风行。”
荣海一脸苦涩,解释道:“下官也不知道怎么就传进宫了,说是有人告发,王爷私自带苏家五小姐来工部。五小姐还不小心点着了样式房,致使造船的图纸被毁。”
“现在皇上要问责,王爷赶紧想想怎么应对吧。”
荣海并未计较宋弘深的态度,知道他就是这性子。
话里话外,还在为宋弘深打算。
宋弘深也知道,这事跟荣尚书无关。太子这是要一箭双雕,毁了他的图纸,让他不能顺利去福建领兵。还要把这盆脏水,扣到宋家头上。
但是太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苏芷兰当引子。
就冲这点,他就不会放过他。
宋弘深思量片刻,对荣海说道:“多谢荣尚书,本王这就带着苏家五小姐进宫。”
海行简闻急了,立马说道:“我也进宫,我给芷兰作证。”
宋弘深想明白了怎么应对,心绪也平和了不少,说道:“海舅舅先不必去,若是有需要,会有人来工部传人。”
荣海也说道:“海侍郎就不必去了,本官是一定要去一趟的。该解释的,本官会解释清楚。”
这事发生在工部衙门,担责的一定是他这个工部尚书。
宋弘深差人去华锦阁买了身新衣裳,让苏芷兰换上了。
苏芷兰收拾妥当后,两人一坐马车一骑马,准备进宫。
上马车之前,苏芷兰问宋弘深,“进宫后我怎么说?”
宋弘深冲着她温和地笑了笑,“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又安慰道:“你不用怕,不管出什么事,都有我在呢。”
伸手想揉揉她的头,想了想又收了回来。
进宫后,有内侍把两人带去了乾阳殿偏殿。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才发现殿内除了宣德帝,还站着不少人。
第950章
宋昝,沈之修,陈铮,太子,二皇子,还有荣海和苏承荀。
苏芷兰没想到爹爹也在,心里忽然有些内疚,是她连累了爹爹吧?
她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愧意地看向苏承荀,苏承荀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还给了苏芷兰一个安慰的眼神。
像是告诉她别怕,万事有爹爹在。
苏芷兰莫名的心里安定了几分,跟着宋弘深一起给宣德帝行礼。
两人跪在地上,宣德帝也没叫起,而是扬声大骂宋弘深,“你以为造战船这事是闹着玩的么?工部重地?你带着个姑娘去干什么?”
“你若是离不开她,趁早给朕回家成亲抱孩子去,还带什么兵,打什么仗?”
宣德帝除了生气,更多的是失望。
底下的人禀告,说是宋弘深带着没过门的王妃去了工部。这小姑娘不知深浅,进了样式房还不小心点着了图纸。
宣德帝想不明白,他去工部商议政事,带着个未过门的王妃干什么?
他骂的不好听,宋昝心里不高兴了。
开口说道:“陛下,怎么回事还得问问。现在都是听人说的,没有真凭实据,怎么就能证明是苏家这丫头烧的图纸?”
宣德帝哼了一声,看向太子,“你的人不是看见了么?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太子闻欠身开口道:“是,儿臣今日是差人去工部问城外护城河兴修水道的事。”
“去的那人是詹事府少詹事刘郴,正好目睹了苏家五小姐进了样式房,又恶意纵火的经过。”
说完,太子又请旨宣了刘郴进殿。
刘郴进殿后开口说道:“臣今日奉太子殿下的命令去工部,就瞧见一位姑娘进了样式房。”
“样式房重地,岂能容许闲杂人等进去?臣便上前想看看怎么回事,看见苏家五小姐在里面翻了翻那些图纸,又点了一个油灯。”
“当时臣以为里面昏暗,她是看不清,才要点灯的。”
“臣找了工部的人提醒,有位姑娘进去了。可那人说,进去的人是苏家五小姐,忠勇王未过门的王妃。说是忠勇王时常带她出来玩儿,他们也不敢管,还让臣别多管闲事。”
“臣急着回报公事,便离开了。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说里面走水了。”
刘郴说的信誓旦旦,按照他所说,苏芷兰就是这次走水的元凶。
宣德帝听了经过,更是怒意涌上心头,厉声问宋弘深。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宋弘深心里冷笑,抬起头说道:“陛下,这都是刘大人一人之,仅凭他的话就能给臣和苏芷兰定罪么?”
宣德帝以为宋弘深是要包庇苏芷兰,不悦地说道:“他是朝廷命官,亲眼所见的事还不能作为证据?”
宋弘深嘲讽一笑,“朝廷命官就都清正廉洁,一句谎话不说么?”
“那臣还是皇上亲封的王爷,臣说亲眼看见刘大人放火了,还请皇上治刘大人的罪吧。”
宣德帝气得笑出声,没骂宋弘深,却看向宋昝。
“忠义侯啊忠义侯,还真是什么爹就有什么儿子。你自己看看,他还哪有一点身为臣子的样子?”
就这副劲头,简直跟宋昝如出一辙。不对,是比宋昝还可恨。
宋昝倒是没辩解,躬身道:“陛下说的是,子不教父之过。这孩子现在这样,都是他爹的不是。”
说完,宋昝意味深长地看了宣德帝一眼。眼底浓重的嘲讽,一闪而逝。
见皇上动怒,太子心生喜意。
宋家这父子,总有本事让父皇发怒,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气。
“父皇,战船之事,关乎到东南沿海几省百姓的安危。”
“忠勇王私自带不相关之人去工部,这是根本不拿东南安危当回事。”
“儿臣请父皇严惩,治宋弘深渎职之罪,东南水军更换统帅。”
第951章
“另外苏家这位五小姐也要严惩,算是给京中各家小姐们一个警告。衙门重地,不是她们能去的地方。”
宣德帝沉吟着看向陈铮,“陈爱卿怎么说?”
陈铮其实不大赞成太子说的,太心急了些。起码以他看来,这样的证据还不足以给忠勇王定罪。
但是他是太子的老师,只能私下教导,不能当众拂太子的面子。
所以陈铮思量片刻后说道:“若那些图纸当真是苏家五小姐烧毁的,太子殿下所不无道理。”
“当然,不管是不是苏家五小姐烧毁了图纸,忠勇王带女眷去工部衙门都不合适。”
宣德帝又问沈之修,“沈卿怎么说?”
苏家这位五小姐是沈之修的姨妹,他也想听听他这个做姐夫的怎么说。
沈之修开口道:“陛下,只凭刘大人的说辞,确实不足以定罪。”
“不如听听他们二人怎么说,必要的时候,可以请刑部查探。”
宣德帝虽生气,但是到底把沈之修的话听进去了。
他沉着脸看向苏芷兰,“那些图纸到底是不是你烧的?你实话实说,朕还能宽恕。若是撒谎,苏家,宋家,沈家都保不住你。”
宋弘深眉目皱起,皇上这是干什么?柿子挑软的捏?
是不是以为苏芷兰一个小姑娘,吓唬吓唬就说实话了。
宣德帝还真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这个办法最好,所以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的冷意。
说完他就看着苏芷兰,等着她惊慌失措,进而说出实话。
此时宣德帝心里,还是倾向相信刘郴说的。他猜测是苏芷兰年纪小,看什么都觉得有趣。进去玩儿的时候,无意中把那些图纸烧着了。
若是换成旁人,哪怕不是自己做的,怕是也已经吓得连声喊冤请罪了。
可苏芷兰却高兴不已,皇上终于让她说话了。她早就想开口了,顾及到宫里规矩多才一直忍着。
所以听皇上问话,苏芷兰立马抬起头。
“陛下,臣女没做那样的事。”
苏芷兰双目清澈,神色坦荡。
宣德帝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这丫头没说谎。
她这么大的年纪,不可能说谎了还掩饰的这么好。
苏芷兰紧接着又说道:“我费了好大力气画的图纸,怎么可能烧掉?”
“烧没了,还得我自己点灯熬油的重画。”
“请皇上明察,我是被人迷晕了扔进去的。”
说到这,苏芷兰又看向刘郴,“这位刘大人说看见我走进样式房,怎么可能呢?我自己清楚,我是被迷晕的。”
“莫不是迷晕我的人就是这位刘大人?”
她想的很简单,刘郴说谎了就是坏人,就算不是他迷晕的,八成也是一伙的。
苏芷兰的话说完,再次沉静地看着宣德帝,像是在等他给她做主。
可宣德帝此时已经惊的说不出话,他没听错吧?这丫头说什么?那些图纸是她画的?
若是扫视整个偏殿,就会发现众人的表情分两类。
知道内情的宋昝,宋弘深,沈之修,苏承荀几人,没有一点惊讶之色不说,眉目间还带着几分骄傲的神色。
而太子那边的几人,则变了脸色,皆是惊诧不可置信。
太子开口说道:“大不惭,那些图纸是工部众位大人合力完成的,怎么就成了你的功劳?”
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说会画工部的造船图纸,简直是异想天开。
太子语调略带嘲讽,心说这苏家的小姐说话都不过脑子么?这是能蒙混过关的事么?
他又看向工部尚书荣海,“荣大人,你来说,苏家这位五小姐是不是信口雌黄?”
要说神色最微妙的,也是荣海。
工部一众有才之人,在武器和战船的结合上,愣是比不上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说出去,他都觉得面上无光。
但是太子问到他头上了,他自然不能撒谎。
便开口说道:“皇上,太子殿下,臣能证明,苏家五小姐说的都是真的。”
“烧毁的图纸中,有三成是苏家五小姐画的。”
“臣想,她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苏芷兰说的话可能有假,但是荣海身为工部尚书,是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说谎的。
此话一说,宣德帝和太子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苏芷兰。
宋弘深则趁机扬声说道:“陛下若是不信,工部几位侍郎也能作证。”
“刘大人说看着苏家五小姐进了样式房,又看着她点了油灯,就是在说谎。”
“苏家五小姐被人迷晕,扔到了样式房的事,请皇上责令刑部审查。”
“至于刘大人为何说谎,也要严加审问。背后还有没有人指使,都有待查证。”
说这话的时候,宋弘深冷眼看向太子,寒光四射。
第952章
在烧毁图纸这件事上,太子并未花太多的心思。
不管苏芷兰的罪名能不能坐实,宋弘深带她去工部都是事实。
凭此一点,他就能想办法让这件事最大程度的牵连宋弘深。
就算工部还能重新画图纸,但是父皇对宋弘深的信任却没了。
而他已经安排好了接替宋弘深的人,到时候自然有人会跟父皇进。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出苏芷兰会画图纸。
太子一口气憋在胸口,但是眼下别说治宋弘深的罪,刘郴怕是都保不住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这件事也只是个开始,最后的杀招才是让宋家一击毙命的。
此时荣海正跟皇上解释,若是没有苏芷兰,他们进度不会这么快,很多方面也不会如此完善。
按照荣海所说,这次新战船的前期筹备事项,最大的功臣其实是苏芷兰。
荣海说完后,宣德帝冷眼看向刘郴,“你倒是说说,之前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还是你满嘴谎话,根本就是在蒙蔽朕。”
后一句,宣德帝气势陡然上升,刘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臣……”
他不知所措,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宣德帝一眼就是看出刘郴心虚,分明就是蓄意诬陷。
太子见状也冷着脸上前,怒声说道:“刘大人,你跟本宫信誓旦旦说,这些事都是你亲眼看见的。”
“因你跟随本宫多年,本宫对你信任有加,所以才没怀疑你说的话。”
“若你真是在撒谎,最好给本宫说清楚。因为你,本宫差点诬陷了忠勇王。”
太子几句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还隐隐威胁刘郴,最好找理由把这事扛下来。
这种事刘郴扛不住,若是被沈之修弄走找个地方审问,还不定吐出什么。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当场找个由头认罪。
刘郴当然不敢攀扯出太子,若是一人顶罪,还能保住一家老小。可若是牵连出太子,那他刘家就都完了。
太子这一呵斥,刘郴脑子也清明了不少。
顷刻后说道:“陛下,臣认罪。”
刘郴还真找了个理由,说是两年前忠勇王有一次当街纵马,差点伤了她女儿。
而且宋家大小姐几次三番与他女儿发生争执,他心里早就存了恨意。
所以这次在工部,看见宋弘深带着苏芷兰去了,他便临时起意,想要教训教训忠勇王。
可他这话,宋弘深等人却不信,刘郴摆明了就是太子抛出来的替罪羊。
“刘大人这话说的没有什么可信度,本王何时纵马行凶差点伤人了?当时为何不说?”
“还有小姑娘间的争执,刘大人也往心里去?”
宋弘深觉得刘郴这理由找的不好,想来也是这事太突然,他没什么准备。
可刘郴却忽然仰头看向宋弘深,面上挂着嘲讽的冷笑。
“忠勇王出身高贵,当街纵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就算差点伤到人,谁又敢说?”
“宋家大小姐什么身份?说是争执,还不是欺辱小女寒门出身,没有靠山,谁又敢质疑?”
“下官出身寒门,寒窗苦读十余年,又谨小慎微地一步步走到今日。比不得忠勇王这样的世家子弟,靠着祖宗的余荫就能封王拜相。”
“似我等这样没根基的乡下人,还不是任人宰割,挨欺负的命。”
“今日罪臣认命了,要杀要剐,都随陛下处置。只求陛下别牵连罪臣妻儿老小,给她们一条生路。”
说到最后一句,刘郴声音哽咽,跪伏在地上。
这一番话看似是在说宋弘深,又何尝不是在影射今日做替罪羊一事。
宋弘深生气,但是也无可奈何。
换做他是刘郴,也会为了保全一家老小,一个人扛下这事,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宋弘深心里一口气没发出去,尤其是太子面上露出的些许得意之色,更是让他怒意直冲云霄。
第953章
“刘大人,本王封王靠的是战功。是把命豁出来,才搏出的前程。”
“本王听刘大人的意思,难道是在讽刺太子殿下不成?要说靠祖宗余荫,谁有太子殿下受的余荫厚重。”
宣德帝心里也在思量,这里面的事,太子掺和了多少。
可宋弘深的话,却让宣德帝心中不悦。
再怎么说,太子也是储君,没有他出讽刺的道理。
哪怕太子真的德行不够,也是他下旨废黜,没有朝臣插嘴的道理。
他深深看了宋弘深一眼,冷着音调说道:“放肆。”
沈之修给了宋弘深一个眼神,示意他适可而止。惹怒皇上,对宋家没有好处。
宋弘深压下心底的怒意,但是今日这事,他早晚要找太子清算。
宣德帝又说道:“刘郴因私怨蓄意冤枉忠勇王和苏家小姐,革职查办。”
“先带下去吧。”
沈之修知道,皇上这是不想再深究了。不管这件事里有没有太子的手笔,都不重要。起码皇上现在,还没下定易储的决心。
只要皇上不想易储,便谁都别想动太子。
刘郴被带下去后,宣德帝又责令工部,抓紧重新赶制图纸,却没再提起苏芷兰。
宋弘深却不高兴了,扬声说道:“陛下,该罚的罚了,那该赏的是不是也要赏?”
宣德帝怔愣了片刻,然后语气不大好地说道:“什么意思?朕还要赏你?”
“你想要赏赐,先把差事给朕办明白了。”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是先皇后的亲侄子,宣德帝说话的语调又缓和了不少。
宋弘深却说道:“陛下,臣食君之禄,定然忠君之事。”
“工部的众位大人也是一样,都是职责所在,不敢讨赏。”
“但是苏家五小姐可不是朝廷官员,没拿陛下一个铜板的俸禄。如今陛下知道她为了新战船付出这么多,难道不该赏赐么?”
宣德帝当然不是忘了苏芷兰,不过是觉得女儿家掺和这些事不合规矩。又见工部那边还需要她帮忙,所以便想把这事混过去。到时候工部和宋弘深求人帮忙,就是他们的事了。
所以听宋弘深这么说,宣德帝便含糊地说道:“朕还以为她是为了帮你的忙。”
外之意,这是你们的私事,不能与朝政混为一谈。
太子也不赞成地说道:“这怎么能封赏?封赏完了,别家的小姐也掺和政事怎么办?那不是乱套了么?”
宋弘深闻心里冷笑,就太子这格局和心胸,做个守成之主怕是都难。
他义正辞严地说道:“掺和?那也得有掺和的本事才行。”
“太子殿下以为,这样的天纵之才是地里的大白菜,随处可见么?”
宋弘深神色肃穆地看向宣德帝,扬声问道,“陛下,臣想问问,若是有女子精通河道治理,能让黄河再无水患,陛下用是不用?”
“若是有女子通晓兵法,能在鞑子兵临城下的时候,击退敌军,陛下用是不用?”
“若是有女子擅农桑经济,能在国库空虚的时候,筹措银钱支持朝廷,陛下用是不用?”
宋弘深这三连问,让宣德帝脸色微滞。
若当真有这样的奇才,他当然要用。
不说别的,若有人能让黄河再无水患,他能把那人供到太庙。
太子嗤笑了一声,“忠勇王堂堂大丈夫,这是要为天下女子发声了?”
“可本宫看,忠勇王也是异想天开。女子擅相夫教子,你说的这些跟女子不搭边。”
宋弘深意味深长地看向太子,“殿下这话臣不敢苟同,既然殿下这么说,那不如工部造船的图纸殿下来画,看看有没有苏家五小姐画的好?”
“若是画不出来,那殿下就是不如一介女子,怕是也不能胜任储君之位。”
宣德帝再次怒斥,“宋弘深,这是你能说的话么?别以为朕惯着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
第954章
他不明白今日宋弘深抽什么风,怎么就如此针对太子。
刚呵斥完,乾阳殿的小内侍就进来禀告,“陛下,宁王殿下来了。”
“让他进来。”
苏元州进门后给皇上和太子行了礼。
然后说道:“陛下,刚刚忠勇王的话臣听见了。臣倒是觉得忠勇王话里有些深意,不如让他说完?”
苏元州说话的时候面上带着笑意,最后一句还有点哄人的语气。
宣德帝怒意瞬间就消了不少,没好气地对宋弘深说道:“你还要说什么,一起说了。”
宋弘深继续说道:“臣提出让陛下封赏苏家五小姐,也不全是私心。”
“陛下想,苏家五小姐这次有功于社稷,陛下大肆封赏,正好体现陛下的胸襟。”
“也能激励全天下的女子,跟苏家五小姐一样,把朝廷兴亡放在第一位。”
“她们想受到封赏,必得是利国利民的功绩。若真有这样的人,陛下就是大肆封赏也不亏,不是么?”
宋弘深本打算等到明年四月,东南水军靠着新的战船大获全胜的时候,再趁着皇上高兴给苏芷兰庆功。
可今日这小丫头受了不少委屈,所以他便当机立断,给她要点好处。这也是朝廷欠她的,理所应当给她补偿。
当然,这些话也是他的心里话。
宣德帝想,若真是有这样的人,纵是女子又如何?他照样敢用,敢赏。
何况宋弘深并未要求别的,只是要个封赏,合情合理。
这么一想,宣德帝心里也有了决定。
扬声道:“胡碌,拟旨。”
“苏家五小姐苏芷兰,学识渊博,聪慧机敏。协助工部造出战船,于社稷有功。”
“封苏芷兰为安平县主,赐黄金百两,享县主俸禄。”
宋弘深对这封赏很满意,给苏芷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谢恩。
苏芷兰有点意外,她以为宋弘深就是替她要点金银玉饰,却没想到皇上一开口,就封了县主。
大周女子的爵位多是封赏皇室宗亲,像她这种侯府女儿封县主的例子,几乎没有。
苏芷兰自然高兴,这也是莫大的荣耀。
她跟着宋弘深,跪地谢了恩。
之后宣德帝示意两人起身,苏芷兰也站到了父亲苏承荀身后。
这道封赏,宋昝,苏元州,沈之修几人也都高兴不已。
有了爵位封号,就能享朝廷俸禄。
等到苏芷兰成婚,也是按照县主的规制出嫁,内务府还会给置办一份嫁妆。
苏承荀从前还怕苏芷兰高嫁会委屈,宋家兄弟几人中,苏芷兰的家世比不上另外的几个妯娌。
但是这次的封赏,对她来说,就是以后在宋家立足的底气。哪怕妯娌间攀比,她也不必矮人一头。
想起上次宋弘深提起要给苏芷兰请功被他拒绝一事,苏承荀心里隐隐有些自责。
现在看来在这件事上,宋弘深比他想的周全,也是真心为芷兰打算。
殿内众人中,最憋屈的就是太子。他赔了夫人又折兵,对手却满载而归。
但是再憋屈,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父皇不是猜不出他算计宋弘深的事,没发作也不过是给他留颜面罢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怎么让这件事在父皇那过去。
事情到此也就算尘埃落定了,宣德帝并未多加斥责工部。只是责令荣海,抓紧把烧毁的图纸重新画出来。
好在都是工部几位侍郎亲手画的,重新画不是什么难事,就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之后众人便一道出宫,苏承荀带着苏芷兰出宫回府的时候,司礼监传旨的内侍也往苏家去了。
苏元州并未回宁王府,苏芷兰获封,对苏家来说也算是光耀门楣的大事。他是苏家长孙,自然要跟着回去。
沈之修和宋昝则各自去忙公事,宋弘深跟着荣海去了工部,敦促工部补救被烧毁的图纸。
苏承荀三人回到苏家后,便吩咐底下的人准备香案,预备接旨。
海氏听说苏芷兰被封安平县主,高兴的一时不知怎么才好。
之后苏承荀又去了松鹤堂,这么大的事,总要告诉母亲和兄长一声。
他进去的时候,苏承邺正坐在床边,给老夫人喂药。
只瞧背影,苏承荀都觉得兄长苍老了不少。
这段时日,一直兄长在松鹤堂守着。有时候他想来替换替换,兄长也说不用,让他打理好外面的事就好。
他总觉得,兄长像是没了心气一样。他甚至怕母亲一去,兄长也跟着倒下。
忽又想起老太爷离世前的境况,苏承荀忽然心头一酸。
上前小声说道:“大哥,你也要多休息。就算照顾母亲,也不能把自己身子熬完了。”
苏承邺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在苏承荀说完后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没事,我守在这,母亲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老夫人二次发病后,半边身子一点不能动,也说不出话。
但是神志还算清醒,跟她说什么,她也都明白。
苏承荀走到近前,对老夫人说道:“母亲,芷兰被皇上封为县主,一会儿宫里就来人传旨了。”
第955章
老夫人眼睛瞬间瞪的老大,表情绝对不是欣喜和兴奋。她先惊讶了片刻,转瞬就是不解和不甘。
她想不明白,怎么三房连个女儿都能被封县主。
她这辈子最疼的儿子是老二,但是老二全家不得善终。
她也对老大寄予厚望,等着他振兴侯府。可现在老大妻离子散,才三十多岁就已经没了斗志和心气。她有时候抬头,甚至能看见长子鬓边的白发。
可就是这个她看不上,且一直当做外人的老三,仕途顺遂,夫妻和睦。一儿一女,也都教养的极好。
她想,她这辈子当真失败。
她又忽然释然,三房如今的光景,她下去见老太爷,也有底气了。
甚至她心里还有个恶毒的想法,不如就在苏芷兰受封的时候去了。到时候京里定会说,苏家那位五小姐担不住福气,克死了祖母。
可也就只是想想,她还不想这么快去见老太爷。
苏承荀对老夫人的反应并不意外,但是不管老夫人是什么反应,他都不大往心里去。
尽孝一事,对他来说一则是为了全了孝道,他自小所受的教养让他必须如此做。
二则是为了让父亲在九泉下也能安息。
至于老夫人怎么做,他从不大往心里去。
这么多年,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发妻。在这事上,受了不少委屈。
苏承邺听说苏芷兰被封了县主,倒是高兴地过问了两句。
兄弟两人说了会儿话,便有下人来禀告,说是宫里来人宣旨了。
苏承荀便离开了松鹤堂,匆匆去接旨了。
苏家忙着接旨的时候,太子悄悄去了陈铮的府邸。
书房内,陈铮把太子迎了进去,又吩咐心腹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陈铮大抵能猜到太子为何而来,但还是说道:“殿下有事吩咐一声就是了,怎么还亲自来了。”
有下人上了茶,陈铮亲自端了进来,递到了太子手边。
太子示意陈铮坐,然后开口说道:“老师怎么看今日的事?父皇那边,我是装作无事,还是找个由头给自己开脱。”
其实太子算计宋弘深这事,并未跟陈铮商议,甚至没露出口风。
可眼下需要陈铮出谋划策,他也不瞒着了。这句话,算是跟陈铮承认,这事是他主使的。
陈铮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极为不满。
太子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每次都是事前不商量,事后找他收拾烂摊子。
这次的事太子若是知会他,他根本不会赞成他算计宋弘深。
除非能一击让宋家倾覆,再不能翻身,否则就是给自己惹麻烦。
但是此时再说这话,已经于事无补了。
陈铮思量了片刻,然后说道:“以臣对陛下的了解,他定然心里已经有所怀疑了。”
“殿下若是当没事一样,陛下眼下不会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有影响。”
“还是要找个由头,把这事给圆过去。态度也很重要,殿下容我想想……”
陈铮垂着眉眼,好半天没说话。手搭在楠木椅子扶手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边缘。
还没等想好要怎么帮太子遮掩,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陈铮知道,若是没有大事,不会有人敢这个时候打扰。
他跟太子告罪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去。
不多时,陈铮就再次进门。坐下后说道:“宫里传来消息,宸妃娘娘有孕了。”
太子一怔,随后眉头紧蹙,心里暗骂了一句晦气。
陈铮却道:“这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殿下正好利用这件事,与陛下在宋家的事情上,达成一致。”
太子不解,他和父皇在宋家一事上很难达成一致。
陈铮看出太子的疑惑,淡笑了一声,随后往太子身边倾了身子,低声说了起来。
从前教导沈之修的时候,很多事并不需要陈铮说的那么直白,沈之修就能理解其中的本质。
第956章
可自打教导太子,陈铮时常有深深的无力感。
许多话掰开了揉碎了说,却还是收效甚微。
所以说资质这东西,就是老天爷赏的,没有就是没有。
陈铮说的时候,太子面露迟疑,但还是在陈铮说完后点了点头。
“本宫记住了,这就回宫。”
陈铮亲自送了太子到大门口,又说道:“殿下,臣还有一。其实殿下不必心急,陛下还没有易储的意思,殿下只需要做好储君的本分即可。”
“殿下登基前,陛下定会为您扫清阻碍。”
“现在皇上正值壮年,殿下野心太盛不是好事。在殿下登基之前,其实可以适当示弱。”
若太子心有城府,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陈铮还不会说这话。身为储君,有野心不是坏事。
可太子实在空有野心,没有能力手段。那野心就会成为催命符,连带着他们这些追随太子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太子随口附和道:“老师说的是,本宫知道了。”
陈铮看的明白,太子不过是随意敷衍。心里叹了口气,把人送了出去。
从陈家角门悄悄出去后,太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
马车上等着的二皇子欠身问道:“皇兄,陈大人怎么说?”
二皇子很聪明,这次算计宋弘深的事,他一点没掺和。
就算是沈之修亲自彻查这件事,也查不出二皇子的错处。
太子说了陈铮的意思,他也想听听二皇子怎么说。
二皇子闻说道:“陈大人不愧是内阁首辅,这主意妙啊。”
其实二皇子心里极为不平衡,凭什么太子这样的资质,还能得陈阁老这样的人扶持。
若他出身再好点,陈阁老和沈之修这样的人扶持他,他甚至有信心能功比太祖。
听二皇子这么说,太子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两人又商议了些细节,随后在朱雀大街无人处分开。
太子径直回宫,然后直接跪在了御书房门口。
他跪下的时候,宣德帝并不在御书房,而是去看宸妃了。
等到宣德帝回来,越过太子进了御书房,就跟没看见他一般。
明黄色衣角略过的时候,太子心里想起陈铮说的话:若是皇上没叫起,也没过问,就说明是真动怒了。那这一跪,跪多久都值得。
跪着的时候,他一遍遍斟酌着陈铮的话。
一个时辰后,胡碌走到太子身边,恭谨地说道:“殿下,陛下宣您进去。”
胡碌推开御书房的门,请太子进去,他则在外面守着。
太子进去后,跪在地上行了礼,“参见父皇。”
宣德帝正低头批阅奏折,淡淡地说道:“起来坐吧。”
太子战战兢兢地起身,在一边坐下了。
过了好一会儿,宣德帝才放下笔,抬起头看向他。
“有事?”
太子欠身说道:“这次刘郴的事,儿臣责任最大。”
“因忠勇王一向看不上儿臣,多次语间轻视侮辱。儿臣顾及他是母后的侄子,所以多加忍让。”
“但是底下的人,却心里不忿。”
“前几日刘郴问儿臣,要不要给忠勇王好看,儿臣让他不得生事。。”
“但是没想到他自作主张,想要替儿臣出口气。”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儿臣的错,一来没让朝臣信服,起码没让宋家人信服。”
“二来没管教好属下,儿臣应该在刘郴有苗头的时候,就察觉到他的动向,提前制止。”
“儿臣思来想去,可能都是这个储君的位子闹得。不如父皇废了儿臣的储君之位,儿臣愿意辅佐其他兄弟。”
太子诚恳地说完,就卑微地看着宣德帝。
整个御书房,又是好一阵沉寂无声。
若太子说这件事他毫不知情,宣德帝不会信,还会骂太子只会推脱责任。
可他刚刚那番话,有理有据,认错的态度也是异常诚恳。
第957章
宣德帝想起今日在偏殿,宋弘深的态度,心里对宋家生出不满。
再怎么说,他们父子是君,宋家是臣。
宋弘深凭什么对他儿子羞辱不敬?
他不多的父爱,倒是在这时候激发出来了。
“既然事情是刘郴做的,自然是刘郴受罚。你虽有御下不严之责,但是也不至于拿储君之位说事。”
“这江山是咱们周家的江山,朕说这位子你坐得,你就坐得。”
太子没想到这招以退为进这么好用,心下一喜。
又继续说道:“儿臣现在不担心别的,只担心宸娘娘和腹中的孩子。”
“宋家对宸娘娘的态度……”
他一脸忧心,又欲又止。
宣德帝如今最记挂的,就是宸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宸妃刚有孕,胎像不稳,且害喜严重。他恨不得放下朝政,只陪着她们母子。
所以此时听太子这么说,他眉目便一皱,“宋家对宸妃的态度?朕已经敲打过宋家了,谅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他这么说,也是因为相信宋昝的人品。
再怎么样,宋昝也不至于对后妃和皇子动手。
太子却道:“父皇现在正值壮年,宋家自然不敢。儿臣怕的是以后……”
后面的话,太子自然不能说,再说就大不敬了。
宣德帝却听明白,也想明白了。宸妃年纪小,这孩子更小。就怕新帝登基,宸妃子幼母弱。宋家又对宸妃一向厌恶,到时候新帝初登基,怕是护不住宸妃母子。
太子继续说道:“宋家几次三番对宸妃娘娘不敬,又对儿臣如此无礼。儿臣以为,是时候敲打敲打宋家了。”
“一来让宋家知道,为臣的本分。二来也能警醒朝臣,父皇仁慈,他们却不能肆无忌惮。”
说完,太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宣德帝。
宣德帝非但没生气,反而有种儿子一夜之间成才的错觉。
今日太子从进门开始,每句话都有理有据。好像在如何为君这件事上,他忽然开窍了。
对太子的提议,宣德帝并未反对。
若是宋家能成为太子上位的试金石,那也是宋家的福气。
太子心里舒了口气,今日他说的话,都是陈阁老教的。就连皇上的反应,也都在陈阁老的预判中。
他心里暗自后悔,早知道该多听陈阁老的话。
从前陈阁老也教他这些,他却不以为然。总觉得以他的身份,不必如此。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皇上对他的态度微妙,隐隐有了易储的心思,他这才倚重陈阁老多了些。
从御书房出去后,太子唇角微微上扬。
有了父皇的首肯,他想对宋家做的事,就都名正顺了。
宋家就是他登上大位的踏脚石,踩一脚再踢开就是了。
宋弘深还不知道,太子布了一个又一个局,等着他往里钻。
那日之后,宋弘深几乎整日都在工部,看着众位侍郎重新画图纸。
苏芷兰因为会设计战船,被封为县主的消息,也传遍了京城。事情过了明路,她也就能正大光明的去工部了。
自然外面也传起了流,说什么的都有,有羡慕夸赞的,也有嫉妒诋毁的。
偶尔有一两句不堪的流,传到苏芷兰耳朵里。
她乍一听,心里还不痛快,但宋弘深那时在她身边,说了句:不遭人妒是庸才。
紧接着又说道:“若是还往心里去,就打回去。”
苏芷兰诧异地看着宋弘深,明明前一句还是教她释然,怎么下一句就让她打回去了。
宋弘深见她不大明白,便说道:“受人诋毁的时候,若是你不屑与对方争执,也能做到视对方如无物,可以不必理会。”
“这种情况,说明你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你不开口,是因为对方不配让你开口。”
“但若是你心里介意,生气,愤恨,那就打回去。”
苏芷兰心里琢磨宋弘深的话,问了句,“若是我心里介意,但是打不过呢?”
宋弘深脱口说道:“打不过还有我呢。”
苏芷兰有种忽然有了靠山的感觉,但是想起大姐姐和四姐姐,她又觉得还是得靠自己。
四姐姐说过,人能实实在在依靠的只有自己。
工部用了半个月时间,重新画好了被烧毁的图纸。
按照原定计划,宋弘深打算九月初南下,用半年的时间在福建造新的战船。
明年四月,倭寇侵袭之前,所有战船下水训练。
等到清明前后倭寇入侵的时候,直接送他们上路。
可本该他带走的一百万两造船的银子,户部却拿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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