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暴君抢来的小公主》 第1577章 裴昀一页一页的翻着书卷,声色冷漠:“用不着。” 宁珊月按着按着又给他按了按太阳穴:“用得着,用得着。 总归是我气你多一些,我这个自己什么狗脾气我自己知道。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咱们现在不是在一起的吗?” 裴昀一下子从宽椅上站了起来:“本王可不是那么好哄的,你这种不负责的女人,本王要来做什么?” 宁珊月顺势贴了过去,她经历这段时日跟男人的相处,自然就知道女人哄男人怎么最好哄了。 她歪着头在裴昀那挺拔的胸膛上蹭了蹭: “我住这儿,不来这儿去哪儿?” 她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仰首好笑呢的看着他。 裴昀将人推开,奈何她跟牛皮糖一般,死活不撒手,还拉着他的腰带: “不要生气了嘛,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要走要隐世的话,我心底也不想啊。” 裴昀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翡翠腰带:“你再这么拉,本王的腰带可就要断了。” 宁珊月还是没松手:“一根腰带而已,断了我送你十根新的。” 她手一用力,将腰带一扯,裴昀身子朝前倾了倾,宁珊月抱住他的身子: “哪儿能生气生那么久啊,我都在等着你来哄我,结果你压根没这动作。” 裴昀神色渐渐缓和下去,不过还是语气不善的道:“少玩儿这些伎俩,你骗本王那么久,本王还没跟你算账呢。” 宁珊月捧住他的脸颊朝下按了按,踮起脚吻了吻那张说冷话的薄唇。 柔软的唇相贴纠缠,她一边勾住裴昀的脖子,唇舌探了进去:“算啊,总得咱们见面你才能报复回来对吧?” 裴昀一把将她按在书桌上,将书桌上的书本笔墨都掀了开:“宁珊月,这种伎俩会不会过于肤浅了些?” 宁珊月眉梢挑了挑:“肤浅也好,深沉也罢,管用就行。” ......… 新做的衣裳被随意扔在地上,室内一片狼藉。 宁珊月坐在书桌上,捡起裴昀的一件单衣挡在自己的胸前。 她面颊发红,眼神彻底软了下去,可还是提着气道: “裴昀,明日就是河伯祭祀了,你把兵符拿出来吧,明日我去祭祀台,你派兵在下游埋伏。” 裴昀勾下身子捡地上的衣衫时,手臂明显一顿:“你是用这件事来跟本王做交易的?”他神色沉了下去。 宁珊月摇首:“我和你之间,没有交易,我是真心来跟你道歉的。 但也会明告诉你,明日就是河伯祭祀,这是你的机会,别放走了。” “你就是来与本王做交易的,先将本王哄好,再来拿兵符对吗?”裴昀将衣衫穿好,转身走去了茶水间。 宁珊月从书桌上下来,腿还崴了一下,她跟着走了过去:“你不去也没关系,我自己去,你把兵符给我就成。” 他将那冷掉的凉茶猛的灌入自己喉咙里,横过手臂擦了擦嘴,冷道: “是不是本王说,你再陪本王一次,就将兵符给你,你也会答应?” 宁珊月依旧没有放弃这条路,她所有的目的,在裴昀眼睛里都是无比清晰的。 她依旧是要将自己推着走,推着回去,一旦回去了,他们也的确是不能再见面了。 宁珊月将衣衫穿好,声音低了下去:“嗯。” 河伯祭祀,是裴昀这几年里最好的机会,她绝不能放过。 裴昀瞳孔收缩了一下,眉心紧锁起来,噔的一声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夜里,宁珊月并未离去,她掀开锦被睡在了裴昀的身边,从身边抱住了他。 第1578章 “没关系的裴昀,你不愿意做就不做,我不逼你了。 你开心,顺心一点其实也挺好的,我也不该站在道德与责任的高处总是指责你。” 宁珊月伸手摸着他茂密的头发,笑了笑。 “我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想你好,不想你过得郁闷也是真。 以后,你也不要怀疑总是质疑我对你的心意。 若是对你的爱不够的话,我也不可能从帝京来北境,一年没有休息过一日,只是想着给你出点成绩了。” “我的确对你是后知后觉的,所以才想要补偿你。”说到这里,宁珊月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 她咽了咽发酸的喉咙:“和你在一起的每日都很开心,你是个极好的男子,真的。” 宁珊月这段时间在心底想了很久,她做了妥协,她觉得自己也错了,她不该逼迫裴昀。 所以,就她自己一个人来吧。 裴昀将身子转了过来,看着她:“你哭什么?”他身后给她眼下擦了擦泪水。 宁珊月扯了扯唇角:“睡吧,一时感怀,话多。” 裴昀搂过她的身子,相拥着:“你少说方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本王觉得你骂人的时候还正常些。” 二人沉沉睡去,下半夜时,宁珊月就已经醒了。 她从床榻间离开,将衣服穿戴好后,勾下身子最后吻了吻裴昀的额头,小声的说: “裴昀,我走了,希望那个原来的你,能被自己找回来。” 次日天明,裴昀睁眼,发现宁珊月已经不在了。 他就知道,宁珊月是来拿兵符的。 他连忙从床上翻身而起,去自己放兵符的地方翻找,但兵符依旧在。 昨日宁珊月一直哄他,不就是为了兵符吗,怎兵符还在?他心底咯噔的一下,神情凝了凝。 ...... 河伯祭祀,向来都是整个南疆八大州的一场盛事。 许多河伯信徒不远万里都会来到南陵城,因为南陵城的问天河就是整个祭祀盛会的中心。 南陵城里的官员拿着各类画像坐在官衙里,语重心长的道: “下官不是这南疆人,所以对这河伯一事从来都是质疑的。 河伯祭祀,要钱要粮食要绫罗绸缎,还要少女,少女还要挑选姿色。 哪家神仙花民间的财物啊,哪家神仙如此好色?当归大人,您确定要自己的妹妹亲自去?” 另一位官员担忧道: “大人不可,即便是要探听消息,也不要用自己家里人,万一回不来就惨了呀。” 宁珊月准备以自己本来面目前往。 身后有云懿皇后给她的一队人马,全都找了梨园的戏班子专门前来做了易容, 扮做了女子出场,替换掉了中间的一部分少女。 宁珊月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平静的看着众人: “这河伯一事,寻常柔弱女子前去也探听不了什么,她们连字都不会写,我不放心。 此番只能我自己的人亲自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第1579章 宁珊月将名声放了出去, 说那当归酒楼的老板就是当归知府的亲妹妹,容颜姿色昳丽,日日点了桃花妆站在门前招揽生意。 没过几日就有人说自己是河伯派来的使者,说要册封她为河伯的魁妻, 让她这几日就在酒楼里候着,哪儿都不准去了。 这事儿其实也让宁珊月给气到了, 这些什么河伯使者从来就没有将官府放在眼里,连知府的妹妹也是直接通知去祭祀。 祭祀这一日,阴风阵阵的。 百条船上摆满了祭祀给河伯的金银,粮食,绫罗绸缎,还有一百少女。 百姓们跪在岸边祈祷河伯保佑整个南疆来年风调雨顺,不会天降灾祸。 而宁珊月则是被扮做了新娘子立在为首的小船上,身后站着两个提着大刀的壮汉,驾驶着小船往下游游去。 两岸百姓都在起哄,今年祭祀给河伯的魁妻是历年来最貌美的, 说不定今年河伯一开始就真的让他们都大丰收了。 接着就在岸边欢欣鼓舞,吹锣打鼓起来,好生热闹。 小船慢慢驶离岸边,裴昀冲到前边,朝着宁珊月吼道:“你疯了是不是!” 宁珊月坐在小船上离他越来越远,河水涟漪阵阵而起。她笑意深深的看着裴昀: “没关系的,我不再逼你了,我帮你去做。” 裴昀恼怒不已,辛吴在一边拉住了他: “王爷不可,您不能明目张胆的去破坏这祭祀,百姓们会反起来的。” 这么多年来,这些少女从来都逃脱不了,也是因为当地人非常信奉河伯。 只要有少女逃跑,会自发的去抓人,她不仅被打死,她的全家人都要跟着受牵连,被水淹死。 半个时辰后,所有南陵城里的官员,以及宁珊月身边的亲信蓉蓉跟宁易都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交代着。 不敢看平南王一眼,只觉这屋子里的空气都带着细小的银针一般,扎遍全身。 宁易解释道: “王爷息怒,大人身边混进了二十名武功高强的暗夜山侍卫,提前做好了易容,现在都在那群少女队伍里。 大人就是想亲自看看,这河伯到底到底是何许人也。 南陵城的少女没有办法做她的眼睛,她只能自己去。” 宁珊月手底下的官员才醒悟过来:“什么,那女子是大人?” 裴昀一手将那桌上的茶杯覆在地上,浓眉紧蹙: “你们知不知道这在南疆盘结了两百年,官府拿他们一点用都没有的河伯势力有多恐怖? 你们居然敢直接让南陵城的知府铤而走险,本王就该挨个儿治你们的罪! 河伯一事,跟南疆之外的暹罗国有关,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吧?” 众人哑口无,怎么还扯到境外势力去了? 蓉蓉在一边被吓哭了,她担心宁珊月不能回来,连忙就将衣袖里的信提前拿了出来: “王爷,二姑娘走前给您留了一封信,说是三日后才给您的,今日奴婢忍不住了,现在就给您。 您看了赶紧就去救二姑娘吧,只有二十个侍卫,很危险的!” 第1580章 裴昀伸手将信封接过来,摊开了信纸,没看几眼, 便将那信纸揉成一团砸在地上,周身便掀起一股狂风暴雨来:“宁珊月,可真有你的。” 只觉宁珊月这人的胆子是真的大,为了自己在南疆的政绩,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裴昀连忙起身从官衙离开,匆匆回了平南王府。 半日后,八道召令连发南疆八大州,各州掌兵最高军官武将立即出发前往平南王府,会见藩王。 八位将军抵达平南王府,其中五位被当场砍了头,鲜血迸溅在裴昀的脸上。 他笑意泛着寒光,看着那剩下的三位武将道:“知道他们为什么死吗?” 那三位武将跪在地上惊恐万分,纷纷摇头:“末将不知,末将不知哪里得罪了王爷,请王爷饶命啊!” 裴昀坐在满是被鲜血迸溅的宽椅上将双腿岔开,两只手搭在腿中间竖立的砍刀刀柄上。 丰神俊朗又嗜血阴狠的容颜,像极了一头即将撕咬猎物的黑虎。 他身子向后靠了靠,淡声道: “死掉的这五位将领,有三大罪。 一罪,身为朝廷将领,不遵守朝廷秩序私自调兵,私下信奉河伯,为鬼神祭祀年年在河岸边保驾护航; 二罪,其身为南疆本地人士,拥兵自重,联合对抗朝廷下派来的历任钦差,此乃无视皇威; 三罪,食朝廷俸禄,忠河伯之事,朝廷自然是不需要此等军官存在。 既不需要,那便除掉。” 辛吴带着东厂的人早已奔赴八大州阵营, 拿着裴昀给的名单,趁着武将手底下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逼着那些人写了辞官令。 东厂里的人又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那些早年来派到南疆来的外地官员,一道旨意,他们连夜上任。 辛吴告诉这些人,平南王会给他们撑腰了,不再受当地势力的打压,让他们严阵以待,等王府下一道旨意。 这些人,眼看着扬眉吐气,将从前那些打压过他们的人,一并给处置了下去。 东厂的人一部分留在了当地,一部分折返回了南陵城。 短短几日,南疆势力天翻地覆。 裴昀做掉了五位将领,其余三位也控制在自己手里,更控制了这些人的家人。 南疆军权四散,不尊朝廷,只听信河伯势力。 是以,他手段未得半分温和,而是越过刑部,大理寺,先斩后奏。 他深知,要将南疆掌控自己手里,第一件要做,便是将军权收回来。 这些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只觉这平南王是个无用被贬的闲散王爷。 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杀人,也没料到他会以如此之快的雷霆手段集结军队。 是日夜,南陵城的问天河码头点燃了几千火把。 不少士兵开始在这里上船,至于去往何处,要做什么,一概不清楚。 辛吴分析道: “这些个事情的确是需要保密,百姓们若是知道咱们是攻打河伯的,定然要在南疆反了。” 裴昀身着金色盔甲,立在吹着寒凉河风的甲板上,沉声道: “一个在大周南疆盘踞了两百余年的邪教组织,给百姓们几代人的洗脑下来,杀光他们容易,难的是民心如何扭转。 若民心定不下来,河伯余孽未除,南疆将来定然是暴乱不停。” 第1581章 此刻,他那双有力的手掌里还捏着宁珊月写给他的信。 这几日,他是将这信纸撕了又贴好,贴好又捏成团扔掉,然后再自己捡回来。 宁易也跟着上了这艘船,心底没了底。 宁珊月离去前信誓旦旦的说问题不大,但他瞧着平南王的动静俨然不是小事一桩的样子。 八大州的将军被杀了五位,各地屯兵军营的武将班子全体洗牌,这俨然不是一个邪教那么简单。 他害怕了起来,宁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回去可怎么交代啊。 但经此事他也看得出来平南王并不是平时看见的那么闲散, 他对整个南疆的其实早有把控,收复兵权就用了几日。 也是一号人物,只希望王爷能够平平安安的将人给带回来。 裴昀又将那信纸摊开看了起来,皱巴巴的文字落在他眉眼里,快要燃起火焰。 宁珊月在信中如是写道: 裴昀,河伯一事,你不愿前往我已经不怪你了。 这一年半来,你所有的痛苦,都是我给的。 我,包括整个宁家都欠你太多太多了,我心实在难安,难安到我的身体都有了病痛。 所以,我来到你的身边就是来赎罪与偿还的。 我与你在一起的这段时光皆是情出自愿,我是想跟你待在一起的。 只是我没有那个幸运与福气一直待在你的身边,但我会竭尽所能,为你重回帝京造势。 你曾做过我的明月,我亦能照还你归往天阙的路。 此去不知会发生何事,更不知道能不能归来。 若是不能,你记得为我立个衣冠冢,送回宁家。 这是一封诀别信,宁珊月此去,已经做好了不归的准备。 以不归,换当归。 裴昀厉声道:“本王真是想捏死她!” 他回身盯着宁易,眼白的血丝有些狰狞起来: “宁珊月就是去送死的,然后公开自己是南陵城知府的身份, 让全天下都知道河伯献祭,还献祭了一州知府,是何等的荒唐。 先给河伯抹黑,造势扩大影响,朝廷军队便能师出有名, 百姓们也会知道献祭的不是少女,而是朝廷官员,这是公然与朝廷作对。” 宁易脸色煞白,宁珊月走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问题不大,说了三遍: “王爷,二姑娘还能回来吗?” 裴昀握住桅杆,冷道:“她想法多得很,算计也多得很。 你家二姑娘身份是特殊的,她除了是当归知府还是宁家女。 一旦死了,宁家定会鼓动所有势力在朝堂上要为她报仇。 战起,带兵一事,自然是落到本王身上。她想以自己之命,换本王一道大功。 南疆彻底掀翻河伯统治,本王的功劳也就积攒够了。” 宁易一听,双脚一软的就跪在了地上,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第1582章 宁珊月在那小船上坐了半日就被人塞进了一艘大船上,跟一众少女关押在那密不透风,阴暗无比的船舱底部里。 一直摇摇晃晃的在水面上行驶着,晃荡得她的心也一直悬着。 什么河伯,住哪儿,怎么在水面上走了好些日子还没到呢? 不过她自己已经想好了,死就死,但还是要想办法带回去一些东西。 让裴昀起兵结束后,能有回去安抚南疆百姓的一些有用的东西。 身边有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看着十四五岁的年纪,歪着头问她:“姐姐,你是在想自己的情郎吗?” 宁珊月思绪中断,回神对上她的眼:“你小小年纪,怎还知道这个?” 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儿笑眯了眼:“我知道呀,我姐姐想姐夫时,就这个神情。” 宁珊月的确是想念裴昀的,她会想念裴昀抱着她时的低喃,说着脸红心跳的情话时的模样。 裴昀总是觉得自己没有多少喜欢他,她也觉得裴昀很傻,她连命都愿意给出去了,还不够喜欢他吗? 在宁珊月的心里,裴昀是九重天阙里最骄傲的神,是无暇的,她不愿裴昀沾染半点污秽。 她想裴昀此生灿烂顺遂,一直幸福下去。 大船在水面上开了好几日,宁珊月自己早已感觉不清楚方向时,这才发现船已经慢慢的停了下来。 甲板上那些穿着祭祀服装,面容黝黑之人开始下来将她们赶出船舱。一下船,发现竟然是一个岛屿。 碧海天蓝之间,这岛屿孤独的伫立在海上。 发白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海风呼啦啦的吹着,带着一股海鱼的腥味。 宁珊月大惊不已,低声对自己身边的亲信道: “天呐,我们居然到海上了。各州沿河驻军,海关总署居然连连放行,这一眼就到了一个陌生的海上岛屿。” 从河流到大海,太过惊悚了。 南疆的最南边的确都是临海的,但是在疆域的左边是暹罗国的国土,她现在不知道自己是在大周还是在暹罗了。 宁珊月心跳得极快,河伯是掌管河流的神,但是她已经到了海上,这俨然说不通。 那面容黝黑,穿着奇装异服的一行人将所有祭祀给河伯的东西都给下了下来, 百来条大船的物资,来了好多人抬着往岛屿里边走去。 宁珊月是河伯的魁妻,提前被人拖着朝前走了过去。 她身边跟着的暗夜山侍卫也跟在了后面,时不时的往草丛间滚去一人,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那圆脸小姑娘,身高还矮出宁珊月一截,她牵着宁珊月的手,手心已经在冒冷汗了: “姐姐,这里是哪里啊,好可怕,到处都是凶神恶煞,连衣服都有些衣不蔽体的恶人,他们想要做什么?” 宁珊月观察了一下周围,这处岛屿里应该是建造了一个极大的寨子,寨子拥有一定军队实力。 到处都是看守点跟提着长刀的村落士兵,这些士兵没有盔甲,只有那棕榈树的树皮围在腰间,极为落后的样子。 但是她判定这些人是具备武斗实力的,因为一看就是经过专业军事训练的人。 这些少女走到寨子里后,被圈在一处院坝中间。 寨子里涌上来了好多男人,逮着一名少女就往屋子里脱,行为极其粗暴,一些少女的鞋子都被遗落在了地上。 整个寨子里,弥漫着少女刺耳的尖叫声求救声。 这些男人像极了丛林里的野兽,跟动物没有什么区别。 “啊!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不是嫁给河伯吗!” “姐姐,姐姐救我!” 紧接着,寨子四边的小房子里就有惨叫声传来。 宁珊月的血液冰凉到了极点,那小姑娘也被人抢走了,不见了踪迹。 她四处张望着,这里除了她以外,所有的姑娘都被那些男人给粗暴的拖走了。 第1583章 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烈。 她就知道,什么河伯,野兽还差不多。 她的心被死神的手给攥着,眼神心疼的看着那小房子的方向,被生生逼出一点满是恨意的泪痕。 那些被欺辱的少女,何尝不是她的子民,为人父母官的痛心此刻达到的。 宁珊月被另一波人按着头拽进了一间草棚屋子里,看管了起来,对她稍微有些客气。 她甩开那男子的手,冷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那些少女不是要嫁给的河伯的吗,怎冲了一群男人上来,说!” 那黑面壮汉冷笑一声:“哟,魁妻还是个烈性的。” 他说话色眯眯的:“这些女的都是来献祭的,身体是属于整个寨子的男人的,不过命,是河伯的。” 宁珊月抬起双眸扫了一眼房梁顶,后又道:“那我呢,我是要嫁给河伯的对吧?” 黑面壮汉道: “哼,什么河伯,在我们这儿叫首领。 你的确长得好看很多,自然是先给首领享用。 等你怀孕,生下几个孩子后,你就属于整个寨子的男人了。” 宁珊月心底泛起一阵恶寒,这不就是拐卖一群少女到一个穷乡僻壤,被一群男人侵犯的恶性事件吗? 真是恶心,她眸底满是愤恨,衣袖里的匕首已经划到了手掌上: “每年都有一百少女进入你们这寨子,你们这寨子养得了那么多人吗?” 她继续探听,想要知道这群人的实力,以及物资供给能力。 黑面壮汉又是一冷笑: “我们寨子不养女人。 一个女人要负责生三个儿子,生出来的女儿直接扔到海里喂鱼,满三子后,女人也扔到海里喂鱼。 女人多浪费粮食啊,谁养活女人?” 他走过来狞笑着看着宁珊月: “怎么,你担心自己没饭吃? 不用担心,魁妻的待遇还是有几分的。 不过我们这寨子能活下来的女人不多,今晚就得死上几个,身子弱的,不堪折磨的,几下就折腾死了。 你算比较幸运,今晚你就伺候首领一人。” 他自己也知道,寨子里的男人极少见到女人,见到跟疯狗差不多,这些少女根本经不起折磨。 宁珊月眸底恨意浓烈,这些人抢劫少女就是用来给他们的寨子生孩子的,而且只要儿子,女儿就弄死。 但是她在怀疑这事情也没那么简单,一直生孩子,这些孩子还不是需要粮食来养,养大了总要做个什么的。 没一会儿那黑面壮汉就走了。 再次推开门的便是一衣着稍微比这些人好一点的男子走了过来,瞧着有点像掌权之人。 宁珊月在万物盛开大会见过类似的衣着,这是暹罗国人特有的衣袍。 白色连体长袍,胸前有一块斜着的披肩,披肩上绣了很多金色的纹路。 中年男子面色黝黑,身形瘦长,眉心中间悬着一根悬针纹,眼神幽暗: “我会说大周话,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会。你很幸运,这几个月你是独属我的。 来吧美人,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吧?” 男人朝她步步靠近,手伸向了她的衣襟处。 第1584章 宁珊月握在手里的匕首紧了紧,勉强笑了笑: “首领慌什么,不自我介绍一下吗?我嫁个男人,连他的名字我都不清楚。” 宁珊月一直在仔细的观察他,此人胸前佩戴了繁复纹路的黄金项链,两只耳朵都带着耳环。 一看就不是大周人,她更加确定了。 那首领道: “我叫查猜`素拉蓬,是这寨子的主人,你们大周人眼里的河伯,你们的神。 跪下吧,你得向我行礼,将我奉为你的天。” 宁珊月在心底呸了一下,冷道: “老头儿,你们一直让大周少女生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些孩子长大后,都去了哪里?” 素拉蓬也不加掩饰,还洋洋得意的道: “你反正也是我的女人,跟你说说这寨子的情况也行,你这辈子都逃不走的。 你将我伺候得好的话,会恩赐你多生几个后代,不会那么快杀了你将你扔去喂鱼。” 宁珊月凝神盯着对方,手里握着的匕首已经渗出冷汗来:“好,你先说。” 素拉蓬洋洋得意的说来: “这世上没有什么武器比隐匿在人群里的叛徒更为厉害,我们从小就会培养这些孩子成为我们的工具。 忠于河伯,忠于寨子。 这些女人只不过是辅助我们生产武器的一个容器罢了,代替我们孕育更多更绝对忠诚的爪牙出来。 这些孩子从生下来就会开始洗脑,七八岁的年纪就会安排送往大周, 熟悉大周的人文风俗,努力培养才能,做有能力的爪牙。 两百年下来,这些孩子有的在南疆成为了将军,有的成为了富商,还有的成为了朝廷官员。 大周皇帝的南疆与其说是他的国土,还不如说是我的领地。 我们早已血脉交融,融入大周南疆的各行各业。” 宁珊月此刻方醒悟过来,物资是供养这些寨子里的军队,少女是用来给他们扩大实力,繁衍工具的容器。 她恨得牙痒痒,南疆一代一代的被荼毒下去, 百姓哪里还是大周的百姓,完全就是一个个隐匿在民间的高级杀手。 “怪不得你们不允许任何河伯以外的文化进来,格外的排外。 原来是给百姓进行了长达两百年的洗脑,跟蛊虫一般的养在了南疆。 你们到底做什么,是想要南疆分裂出去吗?” 素拉蓬双手放在腰带上,大笑起来: “这次祭祀的少女有点意思,还是头一个不害怕我之人,竟还敢向我提问。 往年间的那些少女来了此地,都吓得跟傻子似的,浑身发抖。 你不同,你读过书吧?” 宁珊月面色生出一股杀气来: “但是你们没长脑子,计划施行两百年了,还是没成功。 我们大周的国土,分毫不让,你们永生永世都别肖想了!” 素拉蓬脸上张狂的笑意敛去,冷道: “你胆子不小,信不信我今晚就弄死你? 我们早晚有一日,不用开战,就能将南疆分裂出去,已经快了! 大周皇帝派了个废物儿子来,什么事情都没做,我们的祭祀照样举行,他照样不敢吭一声,哼!” 宁珊月将右手的匕首举了起来朝着素拉蓬刺了过去: “什么河伯,就是个欺诈百姓,恶劣行径的神棍!那些少女信奉你怕你,我可不怕!” 一说河伯,只要是南疆当地人,似乎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感与尊敬感一般。 但宁珊月对这河伯,丝毫没什么尊敬可。 素拉蓬身子立即一侧就躲过了宁珊月的袭击, 她没想到这个老神棍居然反应挺快,伸手就捉住了宁珊月的手腕一捏,那匕首就掉落在了地上。 素拉蓬眼角的皱纹了深了深:“三脚猫功夫,就想杀我?真是异想天开。” 宁珊月的右手的确被他控制住,但是人,并不惊慌。 她笑道:“你猜我为什么长了两只手?” 此话一出,宁珊月左手手掌下的暗器弹射了出来, 几颗雷石击中素拉蓬腹部,素拉蓬咬牙惊呼一声,瞬间就松开了他的手腕。 他眼神似淬毒一般在怀里掏东西出来,正要将东西掏出来并叫人时,房梁上有暗卫从天降落。 双脚重击他的头颅,将人踹翻在地,顺手就拿出帕子塞住了他的嘴。 暗卫是那暗夜山里武功都算是拔尖的,此人名唤肃青。 他眼神谨慎的扫过四周,低声道: “大人,此人已经晕厥过去,但我们在这里停留不了太久,很快就会被发现我们袭击了这首领。 下一步怎么做,请指示。” 宁珊月快速的将头上的冠子跟金钗都扯了下来扔在一边,又将那繁复的外袍给脱了。 她里面的衣衫全是一早准备好的黑底窄袖紧身的袍子,将身子包裹得严丝合缝,一身干练清冷。 她垂眸凝思半刻道: “我是真没有想到河伯势力是如此的棘手,它像血液一般浸入了南疆各处。 但我们既然来了,无论生死,都要创造价值。 要先将那些少女给解救出来,还要想办法跟外界取得联系,找到寨子将其摧毁。 若我们能活着回去,还得从这老神棍身上得到潜入南疆的河伯势力名单, 要一举摧毁河伯在南疆建造起来的神明形象。 告诉百姓,这些全是骗局。” 第1585章 肃青将长剑拉了出来,走到门前借着门缝看了一眼: “天马上就快黑了,外边都是寨子里巡逻的护卫。 要翻找东西还是有些难,除非我们有此地的布防图。” 宁珊月神色凝重的眯了眯眼,眸光从那首领身上扫了扫后就走向素拉蓬身边, 在他身上翻找起来,找到了一块令牌拿在了自己手上: “他能坐上首领之位一定是有点东西的,没有那么容易会招认。 而且刚才还有一事不明,他们的目的是分裂南疆的话, 那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寨子,那这力量会不会过于悬殊,没必要来下这样大的一盘棋?” 肃青沉声道: “暗夜山里曾经有人提过一次秘密情报,说暹罗国其实早已分裂。 明面上是有国君,但内里早已分为东西二部,那国君就是个傀儡,不知道此事是不是跟他们有关系。 但是这属于暹罗国的内政,能跟我们大周扯上什么?” 宁珊月一时也想不明白,或许诸如此类的事件,只有裴昀才有那个能力能想到了。 肃青问:“大人,您可曾跟平南王留下一些消息,他会赶来吗?” 宁珊月幽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但如果我们一直没有回去,献身于海上的话,那大周的军队早晚也会压过来。 你放心,一路上我命人留下踪迹的,不会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她是做好了死的打算,但也做了生的挣扎。 是日夜,宁珊月跟肃青将那素拉蓬捆绑起来扔在了床上,肃青给素拉蓬嘴里倒了暗夜山特制药水,令他继续昏迷。 本想一刀子将人脖子给抹了,但宁珊月选择先忍耐,毕竟活着的首领比死了的更有价值。 宁珊月扯掉自己肩头衣衫,将自己一半的香肩露了出来,将头发披着,神色瘫软的走到房门前将门打开: “首领方才说,让手底下的人立即将那些少女集中看管起来,暂且不能妄动,首领有新的指示。”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不假思索的道:“是!” 宁珊月道:“首领还说你们杵在这儿他心烦,让你们走远些。 还有那些大晚上一直不停走来走去巡逻的守卫,今晚就放松一点,动静太大了,他也烦。” 宁珊月才来这地方,这首领的近身侍卫是有点不放心她的,人杵在那里就没动一下了。 宁珊月笑着将门一把推开,指了指里边:“不信自己来问吧。” 话刚刚说完,一个酒杯就飞了出来砸在门上。 守卫二人看见那幔帐里露出一截身子,正是他们首领的衣袍料子,连忙道:“是,首领,我们这就安排。” 稍过一会儿,肃青立在门缝边瞧了瞧,低声道:“大人,那些巡逻侍卫已经走远,就剩下门前两个了。” 宁珊月朝他点首后,起身走到了房门前,再次将门打开:“你们两个,首领让你们进来。” 那二人倒不会多想什么,难道一个弱女子还能做个什么出来不成? 岂料二人一走进房中,两眼一黑的就倒了过去。 肃青站在房门后对此二人脑后重击,双双倒地。 宁珊月将门关好,低声道: “快,咱们将衣服换了,赶紧从这里撤退出去。 寨子里的情况一点都摸不准,等素拉蓬醒来就更麻烦了。” 说罢,肃青跟宁珊月二人连忙换掉衣衫,穿着门前护卫的衣衫走了出去。 临走前,肃青还是将这二人性命给结果了,至于那首领,要三日后才能醒来了。 宁珊月道:“这些少女留在此处肯定是不安全的,方才的指令也只能保住她们一晚上的安全。 到了明日天色大亮,对方发现咱们做的这些事,定是要将寨子给封锁起来,开始排查了。 我们的人手算上我只有二十一人,还有一些少女,想要从海上逃走,难上加难。” 肃青额角伸出一些细密的汗珠子来,眼神里带着顶级杀手惯有的锐利来,一直在扫射四周。 她们趁着夜色一直在周围盘算着地形,看看着寨子大致的分布: “这寨子不是寻常的寨子,是按照战时状态修建的。 只要号角吹响,全民皆兵。 大人要不这样,您先找了小舟逃走,去通知平南王。 我们暗夜山的兄弟留下来,先跟这些歹徒厮杀一番?” 宁珊月拉着他蹲在了一棵高大的椰子树下,低声说道: “不行,你们只有二十人,怎么跟能全民皆兵的寨子对打,这不是送死吗? 且这寨子被人攻打的消息若是传去了南疆, 埋伏在南疆里的那些细作不知道会对百姓,会跟官府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她念着那些十来岁的少女,时间不多了。 天一亮,如果自己没有想到办法,这些姑娘又会遭受一波非人的荼毒。 第1586章 满1万票加更2章|加更1 肃青看着天上悬挂的海上明月,紧皱眉头: “果真棘手,而且属下总感觉这些人背后还有人,这里只是他们的冰山一角。 一旦对战起来,我们没有一点胜出的把握。” 宁珊月沉了沉气,凑近肃青的耳边说了几句, 眼神此刻格外的坚定了起来,像极了海上明月透亮而清晰的光。 肃青反对:“不行,皇后娘娘说了,必须保证大人的性命安危。” 宁珊月一把抓住肃青的手臂,咬着牙道: “肃青,现在我才是你的主人,你必须听我的! 我知道你跟了皇后娘娘多年,是她的忠诚部下,难道皇后娘娘这些日子在担心什么,难过什么你不知道吗? 如果能以我之身唤醒沉睡的平南王,刺激他一番,能让他建立军功,彻底改变南疆怪象,那便是他得立大功之日。 来日重返帝阙,不在话下。 肃青,平南王是皇后娘娘的长子,更是大周将来的帝王,他必须回去,必须身负荣耀的回去!” 肃青眉头紧拧了起来,艰难抉择着。 宁珊月不肯再耽搁时间,推开肃青自己前一步走掉: “按照计划行事,我最多能够撑到你对素拉蓬药性解除的那一日。” 话完,宁珊月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重回了寨子中心。 她挣扎过,但是她发现真的走不掉。 肃青带着三四人趁着夜色看不清状况时悄悄从海上遁走,还偷了这寨子里两艘小舟,速速奔入海上。 但他们到底是从帝京城来的暗卫,对于这海上航行是真的不拿手。 深夜的海浪格外狂澜,将一叶扁舟席卷在海上,不知去向。 宁珊月交代给肃青两件事,肃青心底已经悬了起来,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按照原路返回去找平南王。 肃青带着人在海上飘了三日,一点方向都没有。 那白昼时的金阳照在海上泛着白光。 他们走得仓促,没有可以喝的水,没有食物,若不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顶尖杀手,他们早就不行了。 那侍卫的嘴皮已经干出一些飞皮: “肃青大人,我们快坚持不住了。这海上我们一点方向都不到,如何回去啊?” 肃青:“知府大人说了,说海上看洋流,天上看云。 这时节,风是从南往北吹的,这寨子肯定在最南端,我们要回南疆,就得顺着风走,往北走。” 但是,走了三日了,什么都没有,全是漫漫无际的海域。 肃青的脸被阳光晒得紫红,脱了皮,跟他的心一样,渐渐萎缩,就不该答应宁珊月这么走的。 现在留下宁珊月一个女子,身处虎狼之窝,他担心到了极点。 另一位侍卫又道: “只是这海上阴晴不定,有太阳时我们大致还知道东南西北。 下暴雨时,小舟一下子就没了方向,一直在原处打转。” 话完,又是紫色雷电划破天空,划拉的一声,滚滚惊雷在海上天际炸响。 一场密雨,从天上倒了下来,海浪也在此刻不止的翻滚起来。 那两只小舟在风雨里飘摇起来,似要翻船一般。 侍卫:“大人,大人这风浪太大了!我们抓不稳了!” 肃青紧抓着小舟,抬起手臂擦了擦满是雨水的脸: “必须抓稳,必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另一只小舟上的两个兄弟被卷入了海中。 他叫嚷了一下,只听得雷声与海浪之声。 肃青瞪着眼,呼吸急促了起来:“咱们真的都错怪皇上了。” 小舟上的另一位侍卫问:“大人什么意思?” 肃青眸底有了泪光: “皇上每年拨给东厂督公万督公巨额的银子,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让督公大人远行南洋。 朝中臣子都以为万督公是拿着朝廷的银子去外面潇洒了。 其实不然,是我们大周人太不了解大海了,连在海上航行两三日的本事都没有。 可是咱们大周的南疆,有三分之一的疆域都是临海的。 或许,皇上的确有先见之明,要解南疆之困,定是要立周边海岛诸国之威。 我们需要督公大人的航海经验,无论是大周朝廷还是大周想做海上生意的渔民们,都太需要了。” 因此事,天启帝裴琰还被群臣讨伐,说他国策有误。 满朝文武都在反对他时,唯有云懿皇后坚信他的决定没错,还拿出北境的款项专拨东厂。 一年一年的坚持,他们才走到了现在。 海浪再次袭来,这一次,浪花如魔爪一般掀翻了肃青的小舟,他也被卷入了海浪之中。 第1587章 满1万票加更2章|加更2 琼灵海上,几艘大船已经从大周的问天河脱离,驶入大海汪洋之中。 这还是裴昀第一次见识到大海,大海之阔,与天连接,格外浩瀚,但也是格外的危险。 海浪一打,再大的船也如一根羽毛一般轻易漂浮,毫无抗击能力。 他命人拿来了东厂督公万长安第一次航海时写的《南洋航海本纪》,仔细的看了看: “琼灵海与暹罗西部海域紧密相连,海域是属于我们大周, 但暹罗这几年格外嚣张,时不时的踏足我大周海域分界线,一直想多侵占些海域过去。” 只听得辛吴面色肃杀起来:“大周疆域,寸土不让。” 裴昀抬眸看着海上情况: “这宁珊月还是长了脑子,定是看过万长安写的东西,所以利用这时节的洋流方向,给我们做了记号。” 如若不是这些特殊记号,他们一出了问天河就找不到方向了。 辛吴手上拿着涂了特殊药水的鱼漂,这鱼漂到了夜里会发出荧光给他们指示。 辛吴却是满脸气愤:“这河伯又不是海神,我们竟跟到了海上来。 这些神棍,诓骗无知百姓长达两百年,官府存在的两百年也不知道做了个什么! 真是气愤,两百年,百姓们被愚弄了两百年。 怪不得皇上愁南疆发展缓慢,原来百姓们的脑子都让人给洗走了。” 他们也在诧异,南疆的官府为何两百年来也没怎么上报,像是暗自准允了他们这么做一般。 裴昀身上的披风被海风吹得卷动,语声冷静: “我们的船至多能开到琼灵海边缘,不能再前进了,再前进就是暹罗海域了。” 他心底是着急的,宁珊月多在河伯之人手里一分危险便多一分。 他带着将近三千人的人马,六艘大船,极其不好掩盖。一旦打草惊蛇,宁珊月随时都会没命。 裴昀的军队在海上放慢了速度,因为越走,那记号就越寻不见了,直到再也没有记号传来。 此刻,裴昀的心开始如同大海上的海浪一般,翻卷,摇摆,不定。 宁易从甲板前方趴着看了许久,从白日看到夜晚,心底焦灼了起来: “什么都没有了,什么记号都没了!王爷,我们该向哪个方向航行啊?” 裴昀深邃的轮廓落在月光之下显得沉静又有些冷戾, 背着手的他,遥望天际,半晌没有回应出一句话来,只是那拳头已经攥得青筋鼓起了。 船队在海上飘浮不定,平南王又没有新的指令下来,一时军心有些溃散。 几日过去,裴昀的眉头已有了淡淡纹路。 就在快要看不见希望时,有个负责站岗的士兵突然大声道: “有人,你们快看,那块木头上有个人趴着!” 辛吴连忙走到船头:“快,快派人下去将人捞上来。” 这人被抬上来的时候,半身赤裸着,身上的皮肤被严重晒伤,皮肉脱水,紫红一片。 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只留存丁点儿意识,他那干瘪紫红的手背抬了抬:“平南......平南王。” 裴昀唤来军医:“快去准备淡水。” 那人看见淡水猛的喝了几口,裴昀看见他臂膀上的暗夜山纹身,立马问道: “宁珊月现在在哪儿,你可认得路,赶紧带我们去。” 第1588章 肃青咽了咽喉咙,声音沙沙的道:“我知道,她现在很危险。” 两个时辰后,肃青补充了淡水跟食物恢复了一些元气, 执拗的不肯在船舱里休息,要跟着裴昀一起走,怕他们走错路。 他用自己仅剩下的意识记了一些方向,指引着裴昀一行速速赶往岛上。 大军则隐藏了去,裴昀带着人驾着小舟秘密登岛,一探究竟。 他身为南疆藩王,定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越过边界线,因为这岛屿便是大周与暹罗的海域分界线,他只能偷偷登岛。 肃青被人扶着下了小舟,压着喉咙道: “大人做了首领魁妻,只是那首领中了暗夜山里的毒针,会昏迷几日, 醒来浑身也会瘫软无力,现在只能祈祷大人能够一直控制住那首领素拉蓬了。” 裴昀问:“她还交代了什么?” 肃青道:“大人说,她要找到潜入南疆像蛊虫一般存在的寨子细作的名单, 她不清楚这寨子里的人到底想干什么,是要分裂南疆还是什么。 她说,只有王爷您才能想得到了。” 裴昀眉心紧锁,高挺的鼻梁在暗沉的海岛浮光里投下一抹暗影,面容更为晦暗了: “暹罗分裂,东西部势同水火,东部暹罗王的族群对西部族群进行过大肆的种族屠杀,后而驱赶他们离开暹罗。 世代西暹王为统一暹罗,报仇雪恨,一直远走他乡。 最后看准了大周南疆,如蛀虫一般来大周南疆吸血,将子民变成他的附庸, 让河伯管控他们所有人的脑子,一代一代的进行思维传递,让南疆子民对这河伯听计从。 南疆大量财力源源不断输送去西暹罗,祭祀送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如此,西暹王才有了一直与东边对抗的能力。 等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他肯定起兵统一暹罗,然后等到自己势力壮大之后,再一举攻破南疆。 南疆子民只会觉得这是河伯天意,整块疆域会分裂得极快。” 现在的南疆子民有多少人,是不学大周文字,不照大周习俗的,越来越脱离大周王朝了。 裴昀已经意识到,此事极其不简单,宁珊月只怕凶多吉少了。 肃青猛的点头: “对,大人也是说这河伯在控制南疆百姓的思想。 大人还说,这些细作潜入南疆各行各业,身份地位并不低,现在是内外堪忧。”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道扑面而来,裴昀道:“里边在屠杀,速速潜入!” 约莫黄昏时刻,夕阳正在慢慢潜入大海边际时,裴昀一行人秘密潜入这座岛屿之中。 发现寨子里,有男子举着长刀屠杀少女,有一部分是遭遇着鞭打。 “说,还有多少人不是河伯的忠实信徒!” “魁妻有问题,你们当中肯定也有人有问题!” “河伯是神,才不会要不忠诚于他的人!” 那些少女浑身泥沙的跪在地上,满脸惊恐的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男子。 年纪最大的也才十七岁,最小的只有十二三岁,她们不曾读过一日书,不明白那么多的道理。 此刻,她们的眼睛里只剩下恐惧,却不敢反抗。 而宁珊月被掉在一棵百年参天古树上,悬于最高处,奄奄一息的挂着,身上已经有了血痕。 第1589章 她是才被挂上来的,肃青离开的时间已经超过三日了,宁珊月再是伶牙俐齿也瞒不住了。 这几日她一直说素拉蓬夜里兴奋,白日喜欢睡觉,不让人打扰。 还一直对素拉蓬手底下的人说,那些少女有另外的用处,暂时不能动。 但是三日过去,他手底下的人始终觉得不对劲,还是冲了进来。 素拉蓬苏醒后,浑身如无骨一般无力,没能做个什么。 不过还是命人将宁珊月给抓了起来。 宁珊月趁机说,素拉蓬中了奇毒,十日后就暴毙而亡, 是以这些人没敢直接弄死她,一直在等宁珊月的同党拿着解药出现,然后一举歼灭。 是以,来救人的裴昀,正在进入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 裴昀躲在隐蔽之处,抬眼就看见了被吊在最高处的宁珊月,他那双鹰隼般的墨色眉眼顿时燃起了火花: “玩儿不来兵法还非要玩儿,这算什么缓兵之计,把自己的生命用来缓兵。” 辛吴一直按着自家主子的肩头: “王爷,大人被挂在高处,很明显是个引诱我们前往的陷阱,您别犯傻,您身份不同,奴才去。” 宁易此刻已经按捺不住,抽出腰间长剑: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去将二姑娘救回来,血拼就血拼,我不怕死!” 裴昀气宇凌冽,低沉语声压来: “人要救,但得动脑子,不能送人头。 吊着宁珊月那棵树的底下草木极其丰隆,那里面不是暗器就是杀手。 你去,就是一个死,也救不回来人,还会连累宁珊月跟你一起死。” 众人一直埋伏着,裴昀半跪在草木里看了看黄昏时刻的天,找到辛吴低声说了几句话,辛吴便悄悄离开了。 宁易此时也被裴昀唤了过去,说了几句话,宁易也离开了。 就剩下裴昀一队人马,蹲在那古树的不远处,一直埋伏着。 树下有人将素拉蓬用宽椅抬着走了过来,素拉蓬咬牙切齿的道:“解药呢,我问你解药呢!” 宁珊月冷笑一声:“你先将那些少女都给放了,我就给你一半的解药。” 她根本就没有解药,就是跟他拖时间,看谁心态先崩。 素拉蓬像是得了失骨之症,瘫在椅子上,龇牙咧嘴的道: “我派人搜过你的身上,你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哪里来的解药?” 宁珊月语声不冷不淡: “那你就等死啊,你来找我做什么?解药这种重要的东西,我带在身上,你觉得我很蠢吗?” 素拉蓬仰着头,眼神愤恨: “放就放,不过是些丫头片子罢了,我放了她们,她们也没命回!” 这群少女只要先被放了,隐匿在寨子四周的暗夜山杀手自然会护着她们,想办法离开。 继续待在岛上暂时是安全的罢了,这些畜生一样的男人,就会继续侵犯她们,不将她们当人。 宁珊月此刻心中如白蚁撕咬,神色凝重下来,如果此刻南疆大军压境,她便是不担心了。 但是时间,已经是她能拖到的最后极限了。 有人来报:“报!!!首领,海边不远处有黑色的烟雾,还有人吹号角,有陌生人登岛!” 又有士兵来报:“首领,不好了,寨子的后方起了大火,烧起来了,那边可是咱们囤积物资的仓库啊!” 素拉蓬虚着眼,眼角的皱纹深了深: 第1590章 “寨子立即进入战时戒备状态,派大队人马出海迎敌。 能吹号角之人,绝不是陌生人,定是大周的军队压了过来。” 他担心了起来,这地方两百年来都没人找到,怎今年祭祀后,就出现了那么多反常的事? 素拉蓬又道:“再派一队人去救火,将我们的东西运走。 你,还有你,赶紧再派人去通知西暹王。 另一路人马拿着我的名单去通知南疆境内我们的人。 说河伯有神谕降下,是时候联合起来反动,反对大周皇帝,先让南疆先乱起来。” 宁珊月在树上也听见的,她笑道:“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吧,大周的军队压过来,你们就等死吧你们!” 素拉蓬眼神阴狠:“小丫头片子,我看是谁先死! 大周南疆的官府要员,军队将领,富商,有权有势之人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 现在你们南疆境内兵力空虚,一旦造反,我看你们那个昏庸无能的小平南王如何在家里哭鼻子!” 宁珊月道:“平南王骁勇善战,你这种渣滓,还轮不到他来对付。等着吧你,我就看着你死,老神棍!” 寨子里的大队人马开始出海迎敌,他们的确在海上像鱼一般,驾着小舟飞速的朝着海中驾驶而去。 有组织有纪律,还会各种在海战中运用的武器,都是大周海战里没有见过的。 这群寨子里的人追着那狼烟号角处寻去,一直穷追猛打去。 肃青手上的号角是偷来的,他奋力支撑自己的身体道: “那十来艘小舟上的黑烟继续放,越浓烟滚滚, 咱们声势就越好大,吸引来的敌人就会越多,平南王跟知府大人在寨子内部遇见的兵力也就会越少。” 调虎离山,以长击短。 裴昀算得很清楚,海战,他们占劣势,上了岛可就不一样了。 岛屿的后方火光冲天,一大队人马又在救火。 宁易没破坏别的东西,就破坏了他们寨子后面的蓄水池, 除了放火烧,就是将他们寨子里的水管给割了,还在那蓄水池里投了毒。 现在那蓄水池里的水,满是紫黑色的。这岛屿四面临海,只有海水,一旦没有了淡水,跟等死一样。 宁易吩咐身边的人道: “你去叫嚷起来,就说寨子里最大的蓄水池里已经投毒,水管也断了,淡水没了,定能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 裴昀一身黑衣,丰神俊逸的容颜在凝神思考之下,那侧脸被阳光切割得锐利而深邃。 如神子矜贵的气宇里,泛着一身凌冽的光。 他坐在树下,拿着树枝划了几笔:“从这群人出海的军用辎重来看,可以大致估量出他们战备状况。 现在这处岛屿,外需迎敌,内有淡水之乱。胜局,不在攻,在围。” 这日,夜幕降临。 素拉蓬这一次洋洋得意: “原来你那药不用解药,一日一日的就能自我恢复,过了几日,我便能恢复到从前了。 你这南陵城知府,竟还是个女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一个女人,就想端了我们人数有几万人的寨子,真是异想天开,绣花枕头一般的脑子。” 素拉蓬身边的人将宁珊月给放了下来,此刻他已经能够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伸手捏着宁珊月的下巴: “我的魁妻?哼,你信不信我就在这里将你给上了?” 一把匕首破开沉闷的空气,刀锋凌冽的从素拉蓬身后飞来。 第1591章 素拉蓬那只长了皱纹的耳朵动了动,连忙拉过一人挡在自己面前,死的是他手底下的人。 素拉蓬吼道:“来人呐,有刺客!” 裴昀从一棵树上飞身而下,黑衣暗云锦袍被海风吹得卷动。 那阴沉冷白的俊容,戾气从深邃的黑眸里喷涌出来,弥漫山林之间:“素拉蓬,西暹王手底下最老的一条狗。” 他背着手,立在树下,神态傲然的看了他一眼。 宁珊月看见了裴昀,眼眶便红了红,却发现裴昀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素拉蓬警惕了起来,正常人的脑子是不会这样出现在岛上的,除非他想死: “哈哈哈哈,又来个跟这知府一般脑子蠢的人,来送死吧。” 他拿出短剑横在了宁珊月的脖子边,笑意泛着浓浓杀气。 裴昀声色不疾不徐:“你最好是将她放了,本王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素拉蓬身边的护卫将人给围了一圈,密丝合缝的,他自然是不怕的。 但本王二字,素拉蓬已经猜到面前是谁了。 裴昀站在他对面继续说着: “你看你身边还有多少人会来救你? 你手底下那些人,有人已经两日不曾喝过一口淡水了,你觉得你们能坚持几日?” 素拉蓬大声道:“西暹王会派人来救我们,大船很快就会到,我们怕什么?” 裴昀也没下令跟他打,就这么好声好气的跟他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素拉蓬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了。 当他猛然醒悟过来时,一头雄壮的成年老虎在岛屿的山林里猛的呼啸了起来。 嗷呜一声,这些人都给吓愣了愣。 从前这岛屿上是有过老虎的,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就被人给猎杀干净。 这些人不见得害怕人的拼杀,但是一看见比自己还要大上不少的老虎,俨然是吓傻了眼。 小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素拉蓬的人就扑了过去,那一头先乱了起来。 裴昀在对面一声令下,身边的金吾卫发动攻击,朝着素拉蓬的人就杀了过去。 这些人尤为怕老虎,素拉蓬也如此。 小橘子对着素拉蓬步步逼近,只见素拉蓬手里的匕首一直在发抖。 宁珊月此刻才明白过来,方才裴昀一直拖延时间就是在给小橘子找好攻击位置。 这素拉蓬并不知道小橘子是裴昀养的虎, 他以为这老虎就是这岛上山林里的,所以素拉蓬一定是先防备跟攻击这只老虎, 以为这老虎要吃他,哪里顾得上还用自己去要挟? 不得不说,裴昀此计甚妙。 小橘子朝着素拉蓬又是一声震人心肺的虎啸,掀开那獠牙,一副要将人吞入腹中般的凶猛可怖。 素拉蓬抓住宁珊月的后衣襟摇摇晃晃的向后退:“赶紧将这头老虎给我赶走,赶走!” 小橘子一下子将身子直立了起来,虎爪要从天落下的时候,素拉蓬一下子就将宁珊月给推了出去,送入虎口。 宁珊月也害怕着小橘子,闭着眼睛就被推了过去。 第1592章 小橘子虎爪扑过来,后腿一蹬,奋力跃过宁珊月身前,张开大嘴就咬下素拉蓬的一截手臂,龇牙咧嘴的瞪着他。 那阴鸷狠厉的眼神,跟它的主人裴昀,一模一样。 裴昀在狼烟厮杀中走出,攥着宁珊月的手臂往后方退去:“宁珊月,回去再收拾你!” 裴昀说完就要离开继续回到战斗中,宁珊月这时人有些虚弱,却还是死死拉住了他: “你要去哪儿,这寨子里的人还是有那么多,很危险!” 裴昀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背: “本王要拖住这个素拉蓬,要不然西暹王跟他本来的军队全压境过来时,大周南疆就要生乱了。 你现在赶紧回南疆,将那些细作全部拔除,为本王稳住大后方。 宁珊月,南疆所有细作你需要在十日内拔除,做得到吗?” 宁珊月自是明白他的意思,那些盘踞在南疆两百余年的大家族,显贵都有细作, 这些权势之人一旦生乱,大周南疆的军队很有可能都不会赶来救裴昀。 她现在无比担心裴昀的安危,改口道:“这样,你去处置那些细作,我来拖延时间,这里很危险。” 裴昀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厉色道: “宁珊月,本王不是在跟你商量,赶紧走! 你没有带兵的经验,留在这里也没用。” 宁珊月不肯走,两眼有些泛红的望着他: “裴昀,我......我其实不是这样计划的,我以为你是带着大军压境,这件事就会彻底彻底终止的。 我没有预料到,南疆已经集结了他们那么多的细作,还跟境外有勾连, 他们这偷天换日的计划,觊觎大周领土的计划已经有两百多年了。” “我得先保证你的安危,你活着,我们才能去做下一步。” 他眼睛盯着周围,回眸看对上宁珊月的双眼时,才发现宁珊月眸底有了泪光,满是忧心之色,随即缓声道: “好了,你先走。本王不是莽撞之人,心中有所预判。” 说着裴昀就要离开,可宁珊月一把抓住裴昀的衣袖,语声有些微微抽泣着: “裴昀,有些话,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平南王三个字,是你父皇对你的期许。 你的父皇母后从来都没有要弃掉你,你是大周帝后长子,他们从来都是将你视作心中骄傲。 你父皇他若是有一点轻看你,作为你是他的血脉,他就算不让你做太子了,也是会让你去北境做个矜贵享福的王爷。 但是皇上他没有,他让你来的南疆,这个两百年来,发展毫无进展的南疆。 你相信我,你就是大周太子,你永远都是那个位居九重的太子。 你不要放弃自己,不要否定自己,好吗?” 裴昀这一年半来,心底是对自己的父母有怨的,但没有恨,他怎么可能去憎恨自己的父母呢? 裴琰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早已没有想过这些事了。” 宁珊月将自己给散了,那头发里藏着她在这里搜集到的重要情报。 她将细小的绢布塞在了的手里,还有一串钥匙与令牌。 第1593章 “裴昀,时间紧迫,我只收集到这么些东西。 钥匙估计是这首领库房的钥匙,估计是存放这岛上物资用的。 这绢布是暗夜山的暗卫送来的寨子地图,会对你有用。” 裴昀将东西收拢在掌心:“好。” 宁珊月道:“还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我没拿到,就是所有南疆细作的名单,这东西非常重要。” 裴昀眸光定定的看着她:“好,本王会派人去寻。人员众多,名册肯定不止一本,应当会很好找。” 宁珊月身子也站了起来,离别之际,她不顾身上伤口撕裂的痛,紧紧抱住了裴昀: “在这生命都无法保证之际,裴昀,有些话我必须今日就说了。” 她看着裴昀,伸手捧住他那张依旧好看的脸: “你的痛苦我从来就知道,所以我理解了你的消极。 裴昀,每个人都有孤身落于深渊,困于泥沼的时刻,但这些对于你来说都是暂时的。 你永远都是我心目中那个芝兰玉树,文武全能,令满朝文武都信服的大周储君,东宫太子。 愿风雨过来,你能洗尽铅华,蜕变更好的自己。” 只是方才,她才在裴昀眼睛里看见他的狠劲儿。 她就知道,裴昀终究是裴昀,他会有三魂六魄重归的这一日。 纵使此次千难万险,但能换他一次涅槃,也值了。 裴昀眉心拧着,此刻,他的心又何尝不是复杂的呢? 宁珊月走前再次道:“你等我,我一定会带着大军赶回来,大后方也交给我吧!” 裴昀朝她点了一次首:“赶紧走,骑着小橘子走。海边有人接应你,所有的计划,宁易会告诉你。” 小橘子拱了宁珊月就跑,一路朝着海边那地方跑去。 这老虎,已经被养得有灵性了。 她直奔海边,宁易带着人赶紧来接应,几艘小舟迅速驶离岛屿。 宁易开始将平南王交代给他的话,一字不落的讲给宁珊月听,又从一个包袱里掏出一份名单: “王爷命我埋伏在码头,夜里就截了这份名单。 王爷交代过,这上面所有的人,都得死。 这些人蚕食南疆已久,绝对不能手软,更不能听信愿意投降招安之。” 原来,裴昀提前一步截获名单了,但这应该是其中一部分的。 宁珊月立马接过那名单放在怀里: “你放心,我不是个对谁都心软之人,该杀的一个不留。” 她顿了顿又道:“那些少女呢?” 宁易叹了口气: “一百少女,死了残了大部分,还剩下三十余人, 被我们的人安排上了小舟去寻大船了,这些姑娘受了很大的惊吓与伤害,估计余生也很忘怀这一段了。” 宁珊月眉心一直不曾舒展开来,她的手搭在小舟边沿上紧紧扣着: “王爷的心思的确细密,这么短的时间将所有事情都给打点好了。 剩下的,如何对着这些百姓们诛了河伯在他们心中的光辉形象, 彻彻底底的拔除河伯乱象,便是我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了。” 五日后,宁珊月自琼灵海出发,抵达问天河,一路回了南陵城。 裴昀带来的几千兵马,已经全数加入了战斗。 第1594章 裴昀拿着宁珊月给的寨子布防图,攻守得当,敌人战力蒙受不小折损。 他将素拉蓬的钥匙给了手底下的人,截获了寨子里的物资,算是有了补给。 而辛吴将敌人引入海中一侧,另一边大船上的军队就横了过来,誓死不让这对人马回岛屿。 外有辛吴的人马,中间是寨子里善于海战之人,后边便是这几千兵士,形成包抄之势。 但是战局依旧不够明朗,岛内淡水蓄水池已经被毁,西暹王的军队也会很快抵达。 兵马明显不足后,裴昀深陷岛屿之间,不知道还能撑上几日。 但他要尽力拖延时间,绝不能让这座岛上的人,跟南疆里的人联系上。 否则,南疆定生大乱。 宁珊月秘密抵达问天河下了码头,连忙派人通知蓉蓉给自己准备了一套盛装,艳丽的红色,头戴金冠,立在那祭祀台上。 宁易则是提前下了船命人散布消息出去,说河伯亲自指派了魁妻归来,说有重要的神谕要告知世人。 这么多年过去,送出去的少女从未有回来过的,还是带着河伯的神谕归来的。 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三四日时间,能赶到的人都赶来了。 宁易找来一件河伯使者的衣衫套在身上,船上满是河伯的徽记:“跪!” 由于宁珊月与裴昀的合谋,在海上将所有消息都给截断了,现在南疆里的细作并不清楚外边发生了什么。 还以为是这河伯新的玩儿法,便没挤出来作乱。 琼灵海上,双方都在等,等援兵到,等细作乱南疆,等宁珊月杀完细作。 两岸百姓纷纷下跪,不带任何质疑。 宁珊月立在高台上,容颜嫣红似妖,缓步而下,走到了祭祀台的边缘,俯瞰众人: “河伯说,你们都有罪,是以降下神罚,惩处所有人。” 百姓们纷纷做惊恐状,连连磕头求饶,悔过。 他们认得宁珊月是去献祭河伯的魁妻,所以她说的话,不会质疑。 百姓哭诉道:“求魁妻娘娘明,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改。” 宁珊月没想到这些洗脑玩意儿还挺好用,比自己在官府跟百姓们讲道理好用多了,都不用多费口舌。 她从袖口里掏出一封重新抄录的名单: “河伯说,南疆多年来发展缓慢,是有歹人作乱,他不愿再降下风调雨顺给这片土地了。 今特命我归来,降下神谕,南疆子民若想要风调雨顺,安息百年,就得找到名单上危害南疆之人。 我只在南陵城停留十日。 十日后,你们不将这些人带到我面前来,我便只能回去告诉河伯, 说尔等肆意妄为,不遵神谕,定降下神罚,让你们子子孙孙都不好过!” 百姓们长跪不起,只觉今年的祭祀是他们不够诚恳,惹了河伯之怒,还开始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宁珊月眼神宛如神女般悲悯,语声清冷: “若有不服者,现在就站出来,我好在十日后一并带回仙境,让他自己去跟河伯说。” 百姓们肃静,不敢争论一二,无比敬畏。 宁易清了清嗓子:“名单已经发放至大街小巷,仅给你们十日,十日后,恶贼不除,神罚自当降下!” 蓉蓉蹲在那祭祀台的后边,将烟雾给放了出来,营造一种魁妻已成神仙的假象。 宁珊月就这样隐隐约约的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百姓们对河伯深信不疑, 现在对河伯魁妻已经成为神仙一事,更是深信不疑。 南疆子民读书甚少,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反而更令他们相信得更快。 此番算是用迷信打败迷信了。 第1595章 人多力量大,百姓们自发组建队伍,开始寻找那名单上之人,整个南疆都有些乱哄哄的。 南陵城是最先发动这攻击的,渐渐以南陵城为中心,而各自漫开。 比起害怕官府,他们更害怕鬼神。 那些官员,富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最好揪出来的。 没过几日,这些人就被带到了宁珊月面前,宁珊月当即下令,就地诛杀,这是她格外血腥的一次。 宁珊月冷哼一声: “估计素拉蓬跟他背后的人这辈子都没想到,我们竟能用河伯杀了河伯的手下。 可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宁易点了点头,又问: “大人,权臣与富商极为好找,百姓们将那几个大头子的家全给洗劫,人也带到大人面前来了。 只是那些小喽啰,寻常一点,没有什么身份的人该如何处置?” 宁珊月手肘撑在宽椅的椅托上,凝神思忖了一会儿,随即眼神坚定起来: “小喽啰就不管了,那些掌控权力关口与银钱关口之人被按住就行。 只要军队里,官府里这些人就揪了出来,那些小喽啰就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宁珊月一行俨然是低估了这群百姓的蛮横,也看见了他们对河伯的忠心无二与偏执疯狂。 那些被就揪出来的人,凡是反抗的,都被虐打了一顿。 宁珊月此时也笃定了自己之前心中所想, 河伯一事,不是将人杀了,官府管控一切那么简单, 而是需要从南疆百姓的心里彻底让河伯形象坍塌,再也不会信任这神棍之说。 还要开始接受官府教化,大周传统文化的浸润。 这一点,才是最难的。 是以直到此刻,她都不敢将河伯一事的真伪给掀开,更不敢让南疆各界知道官府已经跟河伯开战了。 宁珊月突然问:“清剿那些核心人物,现在做掉几成了?” 宁易答:“名单上第一队列里的官僚人物都解决了,第二队列里的商人也解决得差不多, 剩余的一些在军队里的人,之前已经被平南王替换掉一次。 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宁珊月起身,近来亲眼看着杀了许多人,她整个人身上都有些淡淡的戾气: “我已经奏报朝廷,将平南王的意思送达天听,支援南疆的大军就要压过来了。 这些军人非南疆本地人,没有河伯信仰,算是安全。 南疆原地驻军留下一半维持秩序,另一半得跟着我们杀回那寨子上,我估计王爷要坚持不住了。” 裴昀一直在前线给宁珊月拖延时间制造讯息落差, 他绝不能让敌人冲出他的包围圈,将朝廷进攻河伯党羽的消息给散布出来, 否则整个南疆里的细作一并伺机而动,那这八大州就彻底乱了。 他作为南疆藩王,一旦出事该当首责。 ...... 晨曦的琼灵海上,波澜又起。一阵海风吹过,掀起那猩红的海浪来,这片海域来了不少鲨鱼。 第1596章 鲨鱼,是对血气异常敏感的大海鱼类,这海域附近近来是死了不少人。 辛吴带着小队人马在海上跟那群人玩儿起了捉迷藏,但毕竟不熟悉海战,终究是不敌这群人,伤亡惨重。 辛吴咬着牙,脸上满是身边人留下来的血迹:“王爷带过来的主战人马还有多少?” 士兵站在船上,身子摇摇晃晃,语声已经有些气馁了: “回大人,主船被敌人攻击,沉了好几艘, 负责在海上围堵回南疆通风报信的人马伤亡异常惨重。 且咱们的食物跟淡水已经快要没了,快要坚持不住了,只剩下一二成的兄弟了!” 辛吴看了看前方岛屿,狼烟四起,整片岛屿上空满是浓浓墨色,他眉心紧拧着: “王爷还在寨子里跟人周旋呢,现在已经过去半月了,快到咱们的极限了! 赶紧派人去通知,问问王爷咱们下一步如何继续,再这么血拼下去,咱们的人都会死在海上。” 派出去的人,过去一日,竟无任何消息送回来,辛吴心底不安了起来,那可是大主子,帝后的长子。 一旦出事,那可不得了。 他连忙从前线退了下来,亲自杀入寨子里找起裴昀来。 “王爷受伤了,王爷受伤了!”士兵看见裴昀从胸口下方拔出一根短箭,惊恐的叫出了声。 裴昀眉眼阴沉着,喝道:“放肆,本王受伤的消息,岂是能乱传出去的!” 彼时他已经浑身是伤了,凭一己之力,带着小队人马费尽心思的牵制着这寨子内部的人。 他一敌百,可还是寡不敌众,已是强弩之末了。 辛吴终于在深夜里的一个战壕里找到了裴昀: “王爷,撤退吧,再不撤退您就走不掉了!” 他知道,能用如此小一队兵马拖住那么多寨子里的人,平南王已算带兵翘楚了。 裴昀摇了摇头,长剑插在地上,他单膝跪地,身子已经有些乏力了: “能拖一日是一日。 宁珊月必须要将南疆内部稳住,外战场是唯一可以替她拖延时间的地方,万不能让寨子里的人跟南疆的人一起反动。 否则,咱们将腹背受敌,受难的还是那些无知又无反击之力的百姓。 南疆一旦大乱,是民心跟民体同时脱离大周,事情就严重了。” 但好就好在,宁珊月误打误撞的提前掀开了这一场争斗,让西暹罗还没做好完全准备时,就给了他们一击。 这总好过,等敌人万事俱备后再做反抗的好。 狼烟继续盘旋在这座岛屿四周,只是越烧越萎靡了。 寨子里几经追杀,裴昀带着残兵最后被围困在孤岛之上的悬崖上,弹尽粮绝。 他看了看那万丈悬崖底下激扬的海浪,打得礁石轰然作响。 队伍之外,站满了举着箭弩的敌军,纷纷对准了他们。 “哈哈哈哈,听闻你是大周帝后唯一的儿子,没想到被我们给捉到了! 用你的性命,换整个南疆疆域,你的父皇母后肯定会答应的。” 素拉蓬断了一条臂膀,但性命还在,特别是听见自己捉到了大周皇帝独子时,连伤口都不疼了,格外兴奋。 (明月当空,中秋团圆。宝子们,中秋快乐吖!) (本篇章马上就要到尾声了哦,求个票票,加更一下发到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