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的她[快穿]》
7.豪门替嫁炮灰07
昨晚季岫白的好感度波动个不停,系统的声音也没停下来过,时窈不耐之下,直接清空意识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大雨停歇,只是天仍阴沉沉的。
时窈才睁开双眼,便听见脑海里系统的声音:【昨晚季岫白的好感度波动了一整夜,最高时达到了44,最低时降到-32.】
又爱又恨,这么剧烈的波动吗?
时窈轻揉了下眉心:“现在他的好感度是多少?”
【系统:依然不稳定。】
时窈扬了扬眉梢,想到能让季岫白的好感度有这么明显的变化,只能说明……
“他知道时思思的下落了?”时窈边说,边懒洋洋地朝洗手间走去。
【系统:你怎么知道?】
时窈笑了笑:“猜的。”
说完,简单洗弄后施施然下了楼。
季岫白在书房待了一整夜,越是看着助理发来的照片,心中便越是愤怒。
怒时思思居然会喜欢一个穷画家,也怒时家人竟敢欺骗他,更怒……这段时间时窈竟将自己耍得团团转。
直到第二天清晨,助理再次发来消息,说游艇已经准备好,季岫白才幡然清醒,面无表情地下了楼。
才走到餐厅,便一眼看见正穿着杏色绸面吊带裙的时窈坐在那里,阳光洒落在她的侧颜,愈发映衬的她肌肤雪白。
见到他,时窈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站起身走向他:“岫白,你醒……”
季岫白淡淡地避开了时窈的碰触,只在心中讽笑一声,坐在餐桌的另一侧。
“岫白?”时窈坐在他的对面,故作不解,“你怎么了?”
说着她为他找着借口:“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吗?你的脸色……”
季岫白抬眸,终于看向她,良久突然温柔地轻笑一声,不着痕迹地说:“昨晚忙工作太晚了,”说完不等她应,他又道,“窈窈,过段时间,季家与时家的联姻便要定下来了。”
话音落下,季岫白紧盯着时窈的反应。
时窈的眸中有欣喜与羞怯闪过,脸颊微红地点点头:“嗯。”
季岫白眼中浮现几丝嘲讽:“请帖总要先给季家与时家,时伯父时伯母还好说,时思思是在国外吗?”
时窈闻言,笑容有片刻凝滞,她低下头去:“给时家就好,时爸爸会给思思的。”
季岫白没有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自然也注意到她听见“时思思”时那片刻的慌乱。
他心中不由冷笑一声,果然,她知道思思的下落。
想到这段时日他竟然真的对她有所改观,甚至还想留下她带来的那些东西,心中便忍不住升起阵阵恼怒与讽刺,一时连早餐也不愿再用,站起身就要朝外走。
“岫白?”时窈不解轻唤。
季岫白脚步一顿,好一会儿侧头道:“公司有急事,这几天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
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
时窈仍坐在原处,看着季岫白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方才从容地拿起早餐,悠闲地享用起来。
反倒是系统着了急:【宿主,你怎么还这么自得?刚刚季岫白的好感度突破了新低。】
“稳定下来了?”时窈慢悠悠问道。
【系统:那倒没有。】
“那不就得了,”时窈吃完早餐,优雅地擦了擦唇角,“放心,还来得及。”
他现在越是愤怒她的欺骗,便越证明他有多被她牵动情绪,而当他发现所谓的“真相”时,愧疚之下地好感度便来得越是汹涌。
系统听着她胸有成竹的语气,默了默:【……那你现在要做什么?】
时窈挑了挑眉:“大的走了,不是还有小的吗?”
【系统:……】
*
季尧又和母亲起了争执。
他那所谓的继父再一次在风月场上喝得烂醉如泥,晚上回来后便将气撒在了母亲身上,他上前挡在母亲身前,想要还手时,却被母亲抓住了手。
“季尧,你打了他,以后我们还怎么在这个家、在上流社会立足啊!”
母亲是这样说的。
继父的拳头砸在他身上,而他保护的人拦住了他还击的手。
等到那老男人终于累得像一滩烂泥似的倒在地上,季尧吐出一口血水,擦了擦嘴角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走在繁华的都市中心,季尧漫无目的。
直到路过一家甜品店,季尧停下脚步,隔着落地窗看着灯光下安静旋转的蛋糕。
可能连他的母亲都早忘了,今天还是他的生日。
嗤笑一声,季尧收回视线,正要继续往前,走向那一片纸醉金迷的灯光中,却在看见不远处大荧幕上的人时,停下了脚步。
屏幕上是季岫白出席一场商业峰会的新闻,他被人众星拱月地站在中央,西装革履,清贵无双。
而他却只能在泥沼里挣扎。
季尧不由想起前几天去附近的商场买酒时,看到的画面——
季岫白和时窈一同前去的,一路上时窈都笑得格外温柔,他们买了很多东西,大多是情侣的。
每买一样,时窈便对季岫白羞怯且欢欣地说着什么。
而他便只能看着他们并肩前行的美好画面。
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被他季岫白一个人占了?
这样冷血的人,就连感情都赢过了他。
季尧不由紧攥着拳,手背上的伤口应该又撑开了,有温热的血珠渗出。
却在此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季尧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良久才拿出手机,看见上面的名字时顿了顿。
时窈。
好一会儿,季尧才按下接听键,却没有开口。
“季尧?”时窈困惑的声音响起。
季尧沉默了几秒钟,才扯起唇角:“嫂嫂不用陪大哥吗?”
时窈滞了下才轻声道:“他这几天要出差,季尧,抱歉这么晚了打扰你,只是……你有时间吗?”
季尧拿着手机的手一紧:“嫂嫂这是什么意思?”
时窈不好意思地说:“岫白昨天离开时,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不好,我想趁他出差这段时间,给他一个惊喜。”
给他惊喜。
季尧听着这对自己而言异常陌生的词汇,浓烈的不甘充斥着内心。
在他最为狼狈的时候,季岫白却能拥有一个未知的惊喜。
“季尧?”
季尧回过神,目光乖戾地看着一旁的落地窗前倒映出的自己脸上的伤口,嗓音却故作低柔下来:“今天恐怕不……”
他的话没有说完,肺腑一阵闷痛,一股血腥气翻涌而来,惹得他沉沉地咳了几声,却又牵扯到唇角的伤口,他忍不住轻吸一口气。
“季尧,你怎么了?”时窈担忧的语气从听筒那端传来,“你受伤了?”
“没有。”季尧几乎立刻应,只是声音仍然沙哑得厉害,他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又道:“……我没事。”
话落不等时窈再开口,便打断她问到:“嫂嫂不如说说,想要给大哥什么惊喜?”
听筒里却安静了下来,几秒钟她突然莫名问了一句:“你在时代大厦那边?”
季尧不解地凝眉,随即反应过来许是附近的广告背景音泄露了他的行踪,他随意应了一声,又问:“嫂嫂还没说……”
“嘟”的一声,通话断了。
季尧仍握着手机,看着早已黑屏的屏幕上映出自己挂彩的一张脸,良久自嘲一笑。
因为他不能帮她给季岫白惊喜,所以连话都懒得说了?
季尧的手不禁紧攥,那他更不可能心软了。
灯红酒绿中,路人形形色色,时不时有人回头看着这个狼狈的美貌少年,眼中或是带着惋惜,或是带着可怜。
季尧找了个昏暗里的长椅坐下,放空地看着灯光里的人群。
不远处的甜品店里,一家三口喜笑颜开地从里面走出来,母亲牵着孩子,父亲提着蛋糕。
“呵。”季尧冷笑,垂下视线。
不知多久,一束车前灯朝自己照来。
季尧皱了皱眉,抬头朝光源处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只一片白。
关车门的声音响起,一道纤细的人影逆着光朝他这边走来。
季尧抬手想要挡住灯光,却无济于事。
直到人影快步走到他面前,因为太过急切,她仍有些气喘吁吁的,低头看着他:“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季尧怔怔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人,米色的长裙在夜风中摇曳着,灯光映在她的身后,像是镶嵌了一圈金边。
他不由开口,声音很低,像是呢喃:“你怎么会来?”
时窈抿了抿唇,目光落在他脸颊上的伤口上:“没有受伤?”
季尧张了张口,只觉喉咙里有什么堵塞着,半晌也只说了句:“本来就没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他突然发现时窈的眼圈骤然红了。
季尧心中莫名有些慌,他站起身:“就算有伤,疼的也是我,你哭什么?”
时窈睁大眼看着他,语气因为后怕仍有些轻颤:“我把这周围都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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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时代大厦那边有人说刚刚救护车拉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季尧一愣,心漏跳了两拍。
所以通话中,她问他的地址,是怕他出事,特地来找他的?
可他很快反应过来,扯了扯唇角:“嫂嫂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给大哥制造惊喜?”
时窈起初不解,待反应过来认真地摇头:“不是的,季尧,和岫白无关。”
“我担心你。”
担心你。
季尧唇角的笑僵住,明明这就是他的目的,可当她真的说出口,他却觉得好像有哪里变了。
两方对视,最终他率先移开目光:“你开什么玩笑。”
“不是开玩笑……”时窈还要说些什么,目光落在他染血的手背上。
在这样的注视下,季尧竟觉得自己手上的血分外刺眼,不由蜷了蜷手指,将手朝身后藏去。
却没等他藏起来,一只柔软的手用力牵住了他的手,拉着她朝路边停着的车走去。
季尧指尖一顿,旋即才反应过来,抿紧了唇刻意道:“嫂嫂这是做什么?”
时窈头也没回:“带你回家上药。”
季尧的脚步突然变停在原地,语气也冷了下来:“那不是我家。”
时窈被他带得一同停下,转眸看着少年的眼睛:“那就算那里是我家好了,我邀请你去我家。”
说着,趁季尧怔怔时,径自将他拉到车上。
【系统:季尧好感度:30】
时窈浅浅弯唇,果然还是小鬼更好。
好骗。
回到别墅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时窈将药箱放在季尧面前:“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季尧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药箱,随手拿出碘伏便要朝伤口上倒。
“你做什么?”时窈忙拦下他。
季尧无辜道:“嫂嫂不是让我上药?”
时窈蹙眉:“那也不是这样……”
季尧干脆将药箱朝她推过来:“那嫂嫂帮我。”
时窈默了默,就在季尧以为她不会动、嗤笑一声想要将药箱拿过来时,棉签被人拿了起来。
时窈坐在他对面,托起他的手,蘸了碘伏的棉签小心地一点点擦去多余的污浊与血迹。
她脸畔,一缕碎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垂落下来,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摇啊晃啊,晃得他眼前朦胧起来。
手背、小臂上轻柔的触感化作春风拂过,不疼,反而带着淡淡的痒。
时窈突然站起身,抬起他的下巴。
“你做什么?”季尧一慌,连伪装都忘记了。
“你的脸也伤了。”时窈认真道,继续一点一点地上药。
季尧却觉得时间仿佛变得难捱起来,近在眼前的女人的面颊,连她身上的茉莉茶香与温热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像是有一根线,无声地牵连着左胸口处。
季尧的喉结用力地滚动了下。
“好了。”时窈轻舒一口气,一抬眸,却一眼对上季尧正抬起的眼眸里。
二人安静地对望着,一时之间谁也没有作声。
直到厨房传来“叮”的一声响,时窈猛地回过神来,直起身:“已经……上完药了,你好好休息,等药吸收。”
说完,她快步转身去了厨房。
季尧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唇有些干涩,前所未有的心慌使得他坐立难安,起身便朝阳台走去。
点燃一支烟,季尧斜倚着栏杆看着远处错落有致的奢华庄园,想到刚刚的画面,一时有些出神。
直到指间的烟被人抽走,季尧皱眉刚要说什么,一眼便对上时窈不赞同的目光:“还伤着,不要抽烟。”她难得严肃道。
季尧看着她,那股令他不安的情绪又翻涌上来了:“嫂嫂管我啊?”他刻意道。
时窈眨了下眼:“不应该吗?”
季尧被她回得一愣。
时窈却笑开,从身后拿出一枚手掌大小的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火苗点燃,烛火轻轻摇晃着,映出她笑着的脸:“你上次教我的。”
“季尧,生日快乐。”时窈这样说。
与之一同响起的,是系统的声音:【季尧好感度:40。】
时窈的笑容无比真切而绚丽。
招式老套,管用就好。
而季尧,隔着烛光望着她夺目的笑,豁然明白自己刚刚慌乱的原因。
也许引时窈上钩、报复完季岫白后,他没必要那么早就结束。
等到不感兴趣了,再踢开也不迟。
8.豪门替嫁炮灰08
“季尧?季尧?”
女人清甜温柔地嗓音在微凉的夜色中突兀地响起。
季尧猛地回过神来,许是想通了先前的慌乱,他的神情轻松了许多:“嫂嫂?”
时窈仍拿着蛋糕,笑着催促道:“快许愿吹蜡烛啊!”
季尧微怔。
许愿?
自从母亲再婚,他就再没有过过一次生日,听见“许愿”二字,一时之间竟觉得分外陌生。
好一会儿他才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愿望。”
时窈惊讶地睁大眼:“人怎么会没有愿望呢,比如永远快乐、幸福……”
季尧眸光微垂,这些愿望,对他而言不过只是奢侈而已。
“那嫂嫂有什么愿望?”他干脆反问。
时窈闻言,真的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我的愿望是……”
“长生不老。”
毕竟在修成大道之前,一个小小的仙狐即便寿命能达几千年,却还是会苍老的。
唯有神身,方才能够与天齐寿,长生不老。
季尧显然被她说的愣了下,旋即欢愉笑出声来,他还以为,她会许和季岫白有关的愿望。
“好,”季尧颔首,明显没有当真,却还是煞有介事道,“那我的愿望就是,希望嫂嫂长生不老。”
说完,他俯身轻轻将烛火吹灭。
时窈眨了眨眼:“那是……我的愿望。”
“嗯。”季尧点点头。
时窈的脸颊后知后觉地飘起一抹红,将蛋糕塞到季尧的手中,转身回到客厅。
季尧深深凝望着她的背影,半晌伸手抹了一点奶油放入口中。
时窈的手艺依旧不怎么好,可他总觉得……
很甜。
冷风吹过,季尧清醒过来,忍不住皱了皱眉,拿着蛋糕走回客厅。
时窈不知去了哪里,此时季尧才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个黑色丝绒锦盒。
季尧眯了眯眼,将锦盒拿在手中把玩着,好一会儿徐徐将其打开。
两枚精致的样品戒指静静置在其中,一大一小,极具设计感,一看便极为用心。
一旁的标签上,用小字写着:
设计师:时窈。
季尧的目光顷刻阴鸷下来。
这是……时窈亲自为她和季岫白设计的婚戒?
所以,即便她会因为他的蓄意接近而脸红,可终究还是季岫白占据着她心中最为重要的位子。
季尧攥紧锦盒,良久嗤笑一声。
他不在意她心里究竟有谁,他只要能胜过季岫白一次,就足够了。
之前他还想徐徐图之,现在看来,只能下一剂猛药了……
“原来你在这里!”时窈的声音从阳台传来。
季尧不着痕迹地将锦盒关闭,放在原处后才转过身,若无其事地笑:“嫂嫂?”
时窈手中拿着两杯茉莉花茶,笑盈盈道:“蛋糕甜腻,喝点茶解解腻。”
季尧接过茶:“谢谢嫂嫂。”
时窈笑着摇摇头:“你今天也累了,吃完后早点休息。”
“好,”季尧乖巧地点头,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嫂嫂明晚有时间吗?”
“怎么?”
季尧面不改色地撒谎:“以前生日,总要去一家面馆吃长寿面,只是今年,不想一个人去了……”
说着,他垂落眼帘,伴随着睫毛的一下轻颤,带着一丝令人不忍拒绝的脆弱。
时窈却忍不住在心中笑。
原剧情中,的确有这样一家面馆,只是季尧最常去的,却是面馆后的那条小路。
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加上季尧性子乖戾桀骜,招惹了不少人,带原主去面馆时,遇到了他曾经的一个死对头。
两方争斗中,季尧英雄救美,主动将逃跑的机会让给原主,自己拦住了那群人,受了伤,成功让原主彻底信任了他。
“嫂嫂?”季尧故作不安地看着她。
时窈微微一笑:“好啊。”
*
第二天的天色阴沉沉的,越到傍晚,阴云越是密布,隐隐有风雨骤来的兆头。
季尧所说的面馆在本市西区,藏在居民楼中的一个小面馆,店面虽然小,却整理得很是干净整洁,洋溢着诱人的香气。
“季尧,你说的就是这里吗?”时窈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季尧点点头:“是。”
“很香。”时窈笑弯了眼。
季尧凝望着她的眼睛,半晌扯了扯唇。
刚巧老板从后台走了出来,许是很少见到这样俊美的少年,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季尧:“小伙子又来了,”随后才看见季尧身边的时窈,调侃地问:“这次不是一个人了?点一份情侣套餐?”
时窈脸颊一热,匆忙摆摆手:“我们不是情侣,不用……”
“麻烦了。”季尧主动做声。
时窈猛地回头:“季尧?”
季尧无辜地笑:“越描越黑,反正这里也没有人认识我们,”说着,他凑到她身边,“……嫂嫂。”
时窈耳根骤红,飞快看了眼老板,迎上后者揶揄的目光,抿了抿唇再不言语。
季尧轻笑一声,不着痕迹地透过窗户看了眼远处的小路,隐隐约约听见几声吵闹声,这才找了位子坐下。
“对了,听老板说,你以前都是一个人来?”时窈想到什么,问道。
季尧颔首:“可是今年不是。”
时窈怔怔看着他,直到长寿面上来,她突然道:“生日快乐。”
“嗯?”季尧挑眉,而后笑道,“嫂嫂忘了,你昨晚已经说过了。”
“不是昨晚的,是去年的,”时窈认真地说,“还有前年的……”
“生日快乐。”
“还有更久之前的……”
季尧拿着筷子的手不觉紧绷,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母亲改嫁,是六年前。
而时窈,许是巧合,刚好说了六遍。
就像将他曾欠缺的那六年的生日祝福,全都补齐一样。
【系统:季尧好感度:45.】
从面馆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昏暗的路灯影影绰绰地照着地面。
季尧格外沉默。
他从不觉得自己算什么好人,可是想到一会儿发生的事,却是第一次在心中产生浓郁的自厌。
却并不后悔。
大不了,等到亲眼看着季岫白露出手下败将的表情后,抛弃时窈前,他对她好一点就是了。
当转过街角,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时,季尧知道。
来了。
“这不是咱们季少爷吗,今天怎么有时间到这儿来?”令人作呕的声音响起。
季尧抬眸,嘲讽地看了一眼来人,七个人,都曾经是他的手下败将。
“季尧,他们是……”身侧,时窈不安地问。
对面那人像是才看见时窈:“哟,今天季少爷还带了个美女,”他走上前来,“美女,跟着这个小白脸多没劲,不如跟我啊……”
说着,他便要伸手抚摸时窈的脸颊。
时窈嫌厌地蹙眉,正要避开,一只苍白的手攥住了那人的手腕,那只手骨节分明,手背上仍有伤痕,用力的缘故,伤口再次隐隐渗出血迹。
“季尧,你的手!”时窈低呼。
“怎么?季少爷还想英雄救美啊?”对面那人却嘲讽地走到近前,“季尧,你真以为你还是季家的二少爷啊?不过就是个野种罢了,”
话落,他嘲讽地大笑一声,复又看向时窈,“小美女,与其跟着这个野种,倒不如今晚陪陪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季尧的拳头已经用力砸向那人的脸。
那人被打得措手不及,整个人趔趄着跌倒在地,气急败坏地大吼:“都给我上。”
昏暗的角落,拳拳到肉的闷声时不时响起。
最初季尧仍能抵抗,只是要护着身后的时窈,他的动作受到限制,对方一记闷棍,他整个人便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样,落了下风。
“季尧!”时窈带着丝惊慌与哽咽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季尧分神地朝她看去,路灯下,她的眼眶通红,有水珠在眼底摇摇欲坠,分外晶亮。
那是她曾经看季岫白的眼神。
如今,她在看他。
季尧扯起唇角:“我没事……”
话音未落,又是一拳落在他的后背。
时窈眼中的那滴泪,终于砸落下来。
为了他。
“把那个女的给我留着!”有人高叫。
季尧的目光一沉,反手用力给了身后的人一拳,得到短暂的自由,而后飞快转身,抓起时窈的手,拉着她朝小路的出口跑去。
“季尧,你受伤了。”时窈的嗓音沙哑。
“小伤,”季尧边跑边安慰她道,“前面就是路口,转过弯人就多了。”
“好,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时窈的话并没有说完,身后响起纷乱的追赶声:“别让他们跑了!”
季尧的眸光微变,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回眸,飞快看了眼近在眼前的众人,又转眸看向身侧的女人:“前面路口左转,人多了他们不敢动手的。”
时窈正要点头,倏地反应过来:“那你呢?”
季尧笑了起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松开了牵着她的手:“往前跑,不要回头,”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时窈。”
“季尧!”
季尧再没理会,转身便朝反方向跑去。
追上来的人很快便围了上来,季尧身手再厉害,却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六七个拿着木棍的人。
当手臂上的剧痛传来时,季尧忍不住笑了一声。
刚刚转身时,他清楚地在时窈眼中看到了动容。
他要成功了。
一次毒打,换来一次打败季岫白的机会。
太划算了。
反正,他的命又不值钱。
“给我狠狠地打!”一声咒骂响起。
有人高高举起木棍……
“住手!”一声仍残留着害怕与惊惧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
与此同时,天上突然开始下起了丝丝细雨,落在人身上凉凉的,说不出的舒适。
季尧眼前一暗,一道纤细的人影快步跑来,在离他不过两步远的距离时,对他张开双臂,将他抱在了怀中。
木棍落下,他感觉怀中女人的身躯颤动了下,极低地闷哼一声后,她将手中的粉末洒了出去,抓过季尧的手腕:“我们走。”
身后一片哀嚎声。
季尧却都听不见了。
他只听见耳畔风声习习吹过,感受到雨丝点点坠落,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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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的茉莉茶香于他的鼻息之间辗转流连,身前的女人长发徐徐拂至他的面颊,却撩动着左胸口的跳动……
在这一刻,他竟然生出一种类似幸福的错觉。
她没有走。
她回来了。
她保护了他。
【系统:季尧好感度:60。】
*
季岫白在金平岛待了三天。
他在金平岛的沙滩上看见了时思思,她蹦蹦跳跳地跟在那个画家身边,每一次见到那个画家,总是笑得分外灿烂。
每一天,他们都待在一起。
清晨一起看海上日出,上午那个穷画家去这个小岛唯一的画室授课,时思思便在教室后面陪伴着,下午那个画家写生,时思思也总与他形影不离。
分外美好。
可明明……这一切的美好,原本该是他的。
就在今天傍晚,他第一次主动现身在时思思面前。
那时,时思思正在一座海塔旁学着那个画家的样子画画,画的是那个画家。
见到他时,时思思的眼睛里满是慌乱和谨慎。
那一瞬间,季岫白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一双眼眸,每一次看见他,总是亮晶晶的,明媚如星。
“你怎么会来这里?”时思思面对他时,神色很是谨慎。
“好久不见,时小姐。”季岫白只是伸出手,说得礼貌。
时思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方才不情不愿地回握住他的手:“季先生。”
季岫白笑:“我来看望我真正的未婚妻。”
时思思被惊了一跳,猛地用力将他的手甩开。
他的手撞到海塔的石壁上。
时思思却连看也没看,只道:“季先生,我以为我们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和你订婚的人是时窈,不是我。”
季岫白淡淡地笑:“可我想要的,总会得到。”
“你这是什么意思……”时思思皱眉。
季岫白沉默了几秒钟后,反而笑了出来:“开个玩笑,”他将一份设计简陋的请帖放在一旁的桌上,“过段时间我和窈窈就要结婚了,刚好我来这边开会,特地将请帖送来。”
时思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打开请帖,看见上面“季岫白、时窈”的名字后,神情松动了些:“好,我知道了。”
季岫白没有多留,转身回了游艇。
也没必要多留,因为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回到他身边了。
直到回到私人游艇,季岫白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由于被时思思甩开的那一下,擦破了皮,有些红肿,几粒血珠渗了出来。
时思思却没看见。
可当初他只是手心被玻璃碎片划伤了一点,时窈便察觉到了。
他居然又想起时窈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季岫白皱起眉头,厌烦地将脑子里的人影挥散。
“季总,游艇要靠岸了。”助理小心道。
季岫白应了一声,站在甲板上好一会儿,站起身吩咐道:“让秦教授这段时间休个假,不要再接待其他病人,我有其他安排。”
“好的。”
*
另一边。
时窈与季尧二人回到别墅时,雨势已经越来越大了。
直到走进正厅,时窈似乎才发现自己仍然牵着季尧的手腕,匆匆忙忙松开。
季尧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沉默了几秒钟后突然问:“为什么?”
时窈不解:“嗯?”
季尧抬眸,眼中再没有之前的玩味,只是望着她的眼睛:“为什么要回来?”
时窈的眼眸有片刻的慌乱,很快镇定下来,笑道:“因为你叫我一声嫂嫂啊。”
“既然你叫我嫂嫂,我当然要保护你……”
嫂嫂……
季尧双眸阴沉,再次发问:“那嫂嫂这样保护过大哥吗?”
你大哥那个狗东西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
时窈默想。
刚巧两束闪电亮起,继而闷雷声轰鸣。
时窈的手无意识地颤抖了下,这是原主身体对雷电的本能反应。
紧盯着她的季尧察觉到她脸色的变化:“你怕雷声?”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又一声雷声响起,时窈的脸色骤然苍白如纸。
时窈死死抿着唇,良久拿出手机:“我给岫白去通电话。”
说着,她拨出季岫白的号码。
只是没等接通,一只带伤的手将她的手机夺了过去。
季尧的脸色极为难看:“就算你给他打,就算他现在往回赶,也来不及赶回来陪你。”
时窈怔愣间,外面的雨势愈发得大,闪电明明灭灭,雷声阵阵。
她的手难以克制地轻颤,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肢体全无温度。
季尧看着她,许久,就像前不久她张开双臂抱住他那样。
他伸手,抱住了她。
“季尧!”时窈作势挣扎,“我们不能……”
“嫂嫂害怕,我安慰嫂嫂而已,”季尧的手一动不动,“是我,在报答嫂嫂。”
也许是被雷雨惊得再无神志,时窈没有再挣扎。
偌大的客厅,静谧而安宁,只有门外雷雨声阵阵。
不知多久,开门声响起。
短暂的死寂过后,比门外风雨还要阴沉的声音响起:“二位在做什么?”
9.豪门替嫁炮灰09
季岫白怎么也没想到,回来时竟然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暖色调的灯光下,时窈身上浅色的长裙微潮,外衫滑落露出雪白的肩,乌发也氤氲着湿气披在身后,而季尧身上的衣服同样潮湿,正以一个守护的姿态,用力地将女人抱在怀中。
暧昧至极。
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此刻心中难以压制的怒火。
明明当初是他吩咐不用理会季尧对时窈的利用与引诱,甚至此刻自己应该拍下这一幕,当作日后让时思思答应联姻的条件。
可当真的看见这一幕,他即便无数次告诉自己应该理智,可大脑中紧绷的那根弦,还是“崩”的一声。
断了。
心里像是有什么扭曲着,就连发出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而阴鸷。
时窈早在系统发出“目标人物出现”的指令时,已经知道季岫白的到来,此刻听见季岫白的声音,她几乎立刻从季尧怀中惊喜地抬起头来。
下一秒,她的眼中顷刻间像有星光洒落其中,夺目至极:“岫白……”
声音孱弱,却饱含着委屈与想念。
说着,时窈推开季尧,虚弱地朝季岫白跑去。
季尧的身躯僵滞,抬了抬手,却只握住她的外衫衣角,毫不留情地从自己的指尖飞快溜走。
而时窈已经跑到了季岫白面前,没有半分迟疑地张开双臂,踮脚环住了他的后颈,靠在他的怀中状似无意地呢喃:“我以为你忘记了,今晚是雷雨天……”
季岫白无意识地扣住她的后腰,此刻才想到时窈极为害怕雷雨天气。
而刚刚,她靠在季尧怀中时似乎正是她创伤应激的症状。
直到掌心传来一阵湿潮,季岫白突然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在为时窈找借口?
可当余光瞥见对面正面无表情看着这边的季尧,他顿了顿,蓦地收紧了手臂,用力将时窈揽在怀中,近乎示威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季尧的目光微垂,落在季岫白抱着时窈的手上。
就在今天之前,他想的也只是报复季岫白,想要看见季岫白发现他抱着他的未婚妻时“精彩”的脸色,可现在,他陡然发觉自己变了。
现在,他希望季岫白不要再出现。
永远。
“嫂嫂只是看我一个人很可怜,陪我过生日而已,”季尧徐徐开口,半晌扯起一抹笑,“大哥和嫂嫂这么恩爱,一定不会介意吧?”
季岫白神情一凛:“既然过完了,你该走了。”
外面仍风雨交加,偶尔夹杂着几声雷电。
季尧看了眼时窈仍然苍白的脸颊,以及雷电过后轻颤的手指,正要开口,下秒发现了什么,目光定在季岫白的西装袖口处。
时窈紧攥着季岫白的袖口旁,沾染了一块橘红色的颜料。
可据他所知,季岫白对画画这种事从来不屑一顾,时窈虽然会画画,却是设计图纸居多,鲜少用到油画所需的颜料。
而有一个人,却是很喜欢油画的。
——季岫白当初主动提到和时家联姻的、他原本的联姻对象,时思思。
“季尧。”季岫白的声音阴沉下来。
季尧回过神,从时窈身上一扫而过,而后笑着点头:“好啊。”
说完,他转身朝外走。
“等一下!”时窈低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季尧的脚步突兀地停住,好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时窈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伞:“今天,谢谢你,季尧。”
季尧看着她浅浅的笑,良久伸手将伞接了过来:“是我该谢谢嫂嫂。”
“一定会报答嫂嫂的。”
这一次,他再没停留,快步走进雨中。
而他头顶的好感度,悄然升到了65.
雷电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剩下雨打树叶声。
时窈看着那65的好感度,心情瞬间愉悦许多,一时之间忘了收回目光。
“这么担心他?”男人冷笑一声,嗓音格外冷漠。
时窈回眸看去,看见黑着脸的季岫白时,眼眸也随之亮了起来,唇角弯起一抹笑。
季岫白凝眉:“笑什么?”
时窈走到他面前:“岫白,你吃醋了,是吗?”
季岫白神情一震。
吃醋?
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两个字突然就在脑海涌现。
可是因为时窈吃醋?太可笑了。
不过就是……如今时窈怎么说也是他的未婚妻。
他的东西,就算是自己不要,也不许任何人觊觎。
时窈缓缓走到他面前,凝望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岫白,你永远不用吃任何人的醋。”
“对季尧好,是因为他是你的弟弟,还有……”她歪头看着他,抬手抚向他的面颊,“他的脸,和你很像。”都很养她的眼。
季岫白心口一紧。
所以,给季尧过生日也好,给伞也罢,只是因为季尧是他那所谓的弟弟?
之前升起的愤怒似乎就这样渐渐被这句话抚平,季岫白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女人,这一刻他竟然升起“她欺骗他也许是有苦衷”的荒谬念头。
直到手背上有微凉的风传来,季岫白猛地清醒过来,垂头看去。
时窈正托起他的手背,轻轻地吹着那一小片擦伤,满眼的心疼:“怎么去出差还会受伤?”
她看到了。
可其实经过回来的路程、偶尔溅到的雨水的冲刷,擦伤已经格外不明显了。
时窈飞快转身将碘伏拿来,轻手轻脚地消了毒,又上了药,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故作严肃地叮嘱道:“这两天要少碰水!”
季岫白垂头看着她眼中毫不遮掩的关切,那股心慌再次涌现。
手机提示音在这时突然响起。
季岫白反应过来,拿过手机。
助理的消息:季总,已经通知秦教授了,教授说,随时可以手术。
随时可以。
季岫白不觉紧攥着手机,这明明是个好消息,很快思思就可以回到他的身边……
“岫白,怎么了?”时窈担忧地问。
季岫白定了定神,脑海中想起前三天在金平岛看到的那本该属于他的美好画面,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神变得温柔:“窈窈,我联系了一个医生,也许可以通过最新的手术,解开你怕雷雨天的心病。”
狗东西还是说出来了。
时窈心中不禁冷笑,只希望季尧不算太蠢,能透过她的“暗示”,看见那块颜料,进而查出季岫白的真实意图……
“窈窈?”季岫白见她不语,又唤了一声,“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他说得分外深情。
时窈睫毛轻颤了下:“你是不是觉得,我雷雨天还要人陪,很麻烦?”
季岫白一怔,否认道:“当然不是。”
时窈仍迟疑:“手术的话……会不会很痛?”
季岫白安静下来,他也不知道,手术究竟痛不痛。
“岫白,我有点怕。”
也许是她少见地拒绝他的“好”,季岫白心中不禁起了丝疑心,她知道些什么吗?
可当看见她全然信赖的目光,季岫白又忍不住嗤笑自己想多了,他轻道:“那这几天,你好好考虑。”
时窈用力点头:“好!”
“窈窈。”
“嗯?”
“我想你完好地成为我的新娘。”
*
五天后。
一身黑衣的俊美少年大步流星地走进季氏大楼,径自乘上电梯,朝总裁办公室的楼层而去。
自成年后,季尧便继承了季父的遗嘱,拥有季氏百分之五的股份,一时之间季氏里无人敢拦。
电梯上行的这一分钟,季尧想到自己这几天的“收获”。
原本他并不知道季岫白前段时间去哪儿“出差”,可当看见季氏私人游艇曾停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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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平岛的消息时,直觉告诉他和季岫白有关。
而当他到达金平岛时,果真看见了时思思。
彼时,她正在画一副海上夕阳的油画,手上沾了不少橘红色的颜料。
季岫白果然来过这里。
想到当初冷血如季岫白,竟突然主动提出和时家联姻;还有最初自己接近时窈时,以季岫白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却放任他的所做所做……
这一切只能证明,季岫白心中真正喜欢的人,是时思思。
那他呢?
他“引诱”错了人,难道还要故技重施,去接近时思思?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季尧径自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季岫白正和国外的客户打着电话,看见私自闯入的季尧,眉头皱了皱,很快挂断了电话,语气冷漠:“有事?”
季尧看了他半晌,突然扯唇嗤笑一声,开门见山道:“我去了一趟金平岛。”
季岫白的神情冷了下来,终于抬头正视起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季尧双手撑着办公桌,朝他微微俯身,“原来大哥所谓的出差,是去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啊。”
季岫白眯了眯眼睛,将手中的手机随手扔在桌上,整理了下袖口:“原来,你也没那么蠢。”
“季岫白!”季尧神情一紧,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喜欢的人既然是时思思,为什么要和时窈订婚?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你呢?”季岫白缓缓站起身,反问,“你敢说,你故意接近时窈,不是为了报复我?”
季尧的脸色微变,果然,他早就知道。
“现在看来,我们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上啊,”季岫白冷笑一声,“弟、弟。”
季尧神色一沉,静默良久,豁然转身朝门口走去。
办公室门拉开的一瞬间,季尧的脚步却猛地定住。
一袭绿色长裙的时窈安静地站在那里,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待迎上他的目光,才露出一抹讶色:“季尧,你怎么在这儿?”
季尧喉咙不觉一紧,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阵阵紧张:“你……什么时候来的?”
时窈不解:“刚刚到啊,怎么?”
季尧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饭盒上,神色微沉:“这是……”
时窈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我又学了几样菜色,给岫白送来。”
岫白……
明明现在他完全可以不再接近时窈,可季尧仍觉得胸口一股说不出的酸痛,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发一言,沉默地离开了。
时窈回身看向他的背影,心中淡笑。
她给过他坦白的机会,可他看起来并不想要。
“窈窈?”季岫白谨慎的声音传来,“你听见了什么吗?”
“听见什么?”时窈疑惑,“你们吵架了吗?”
季岫白看着她没有说话。
时窈深知这狗东西绝不像小鬼那样好骗。
她走上前将饭盒打开,里面的菜一样样拿出来,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欣喜,没有丝毫破绽:“岫白,你的胃不好,我学着做了些清淡的,你快尝尝!”
季岫白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牵起唇角,用起餐来。
时窈便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不知多久,突然轻声问道:“岫白,你想要我做那个手术吗?”
季岫白的手一顿,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了一下,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错觉吧。
季岫白抬起头,迎上时窈的目光,低声应了一声:“嗯。”
时窈默了默,而后笑了起来:“好啊,不过,你要陪着我。”
“嗯。”
“还有还有,”时窈凑到他面前,“在手术前,你要陪我去个地方!”
“好。”
时窈笑着附和:“好。”
【系统:宿主,季岫白的好感度稳定在45了。】
10.豪门替嫁炮灰10
周末下午。
黑色迈巴赫停在城郊一处简陋的居民楼旁。
时窈率先下了车,笑盈盈地看着在身后下来的季岫白。
季岫白抬眸扫了眼周围并不干净的环境,以及早已有岁月痕迹的楼层,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嫌厌。
“这里是?”季岫白问。
时窈走到他身边,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笑着说:“之前一直没有对你坦白过,总担心你会不喜欢……”
“可是现在,我想要你记得真正的我,”时窈回眸望向他,笑弯了眼睛,“岫白,这里是我成长的地方。”
这番话,时窈并不全是为了攻略。
原主直到去世,都没有人肯花心思去了解一下真正的她。
她在哪里出生,在怎样的环境中成长,又是怎样一步步走出这个贫民窟……
季岫白神情微怔。
今天的时窈只穿了件简单的月白色长裙,乌发乖顺地披在身后,笑起来时,眼眸像是一弯月牙,可却又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竟让人不敢逼视。
“那里那里,”时窈的语气激动起来,“是那棵槐树我小时候荡秋千的地方,爸爸给我一个人打的秋千,可以荡得很高。”
季岫白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如今那棵树下早已空荡荡的。
“还有那片草丛,我和伙伴们一块捉过蚂蚁……”
“那块小广场,妈妈每晚总会吃完晚饭后带着我闲逛。”
“……”
今天的时窈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言语都变得多了起来,像是恨不得将她的过往全部塞入他的记忆中。
季岫白安静地听着,不知不觉间,随着她的诉说,对这种环境的排斥竟然不知不觉中减少了许多。
他分明从没体会过所谓的家的氛围,可听着她雀跃的描述,仿佛能看见当初的一幕幕,忍不住弯起唇角来。
“这里是我以前的学校,”时窈转头,对他颇有些炫耀的小骄傲,“我那时成绩可好了,老师总爱夸奖我。”
季岫白不觉反问:“你这么棒啊?”
“当然!”时窈轻轻拧了拧鼻子,下秒自己却没忍住率先笑出声来。
季岫白的眼眸逐渐带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温软。
二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了,远处的长街渐渐亮起五彩斑斓的灯串。
时窈惊喜地看着那边:“没想到这么多年,这个夜市还在!”说着,她晃了晃季岫白的手,“岫白,我们也去看看吧!”
甚至没等季岫白应声,她已经带着丝少见的兴奋,拉着他的手朝那边走去。
季岫白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处处都是嘈杂繁乱的人影,廉价的小吃烟火充斥在整条街上空,音响里的音质粗糙的叫卖声也分外刺耳。
可看了眼时窈,季岫白最终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
只当是给她的补偿好了,毕竟后天,她就要去接受治疗了,而很快思思就会回来。
这么想着,季岫白心中的排斥勉强淡了几分,刚回过神来,唇边被送来一杯冰凉的饮品。
时窈拿着一枚吸管凑到他眼前,眼眸亮闪闪的:“你尝尝,酸梅汁!”
季岫白皱了皱眉,迎上她期待的目光,到底还是喝了一口,酸甜冰凉的口感充斥着口腔,并没有想象中难喝。
“好喝吗?”时窈仍睁大眼睛看着他。
季岫白迟疑了下,勉强点点头。
时窈笑开,拉着他继续朝前走着,一路上看见什么好吃的,总要分给他一份。
季岫白第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小吃。
再抬头看向远处一眼望不到头的夜市人群,他竟然生出一种烟火人间的新奇。
“好看吗?”时窈拿起一个做工粗糙的金属手链凑到他面前,笑着问。
季岫白的目光定在她的笑脸上,两秒钟后才看向她的手腕,银色的链条在她皓白的腕间一下一下地闪烁着。
他微微颔首。
“这款最近可受小情侣喜欢了,”摊主见状忙上前推销,“这是情侣链,又叫恋人,二位这么般配,就买一对吧!”
季岫白不知道摊主的那句话说动了时窈,她面颊红彤彤地买下了这对手链,随后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这样的目光下,季岫白竟觉得自己的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良久,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时窈眼眸一亮,将另一串手链系在他的腕间,二人紧握的手,垂落的手链偶尔碰撞着,发出悦耳的声音。
夜市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
当四周越来越安静,五颜六色的灯越来越少,这条街最终还是走到了尽头。
尽头处,再没有那些热闹与烟火气,只有一个简陋的小型旋转木马孤零零地唱着歌,并不明亮的灯光,安静地照着那一个个早已斑驳的木马。
时窈的脚步停了下来,静静地望着,眼睛里像是有悲伤淌过。
季岫白心不觉沉了沉,这一刻他莫名想实现她一个小小的要求:“想去?”他主动问。
时窈眨了眨眼,而后用力地扯起唇角笑了起来,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旋转木马边唱着歌边载着二人旋转起来时,季岫白突然觉得此刻的自己,竟然比谈成一笔生意、拿下一场合作还要令他愉悦。
他心中蓦地一慌,忙将这些杂念抛之脑后,一转头却正看见时窈专注望着自己的目光,他顿了顿:“在看什么?”
时窈倏地回神,笑道:“岫白,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
季岫白一怔。
从小到大,他见过太多人赞叹的恭维与目光,可似乎只有这一声夸奖,入了心。
“岫白。”时窈的嗓音沉静下来。
“嗯?”
时窈沉默了足有数十秒:“你会忘了今晚吗?”她问得很轻。
季岫白双眸一紧。
有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她知道些什么。
可他很快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抛之脑后。
她怎么可能知道?
除了秦教授与他,就连助理都只知道他要为时窈治愈心理阴影而已。
“不会。”他这样应,没有在意话中有几分真心。
*
这晚二人回到别墅时,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季岫白需要处理几分亟需的文件,正要前往书房,叮嘱时窈先回房休息便好。
可明明双眸满是困倦的时窈,不知为何依旧坚持陪他一同前去。
季岫白拗不过她,只好应下。
二人如同过去的那些天一样,一个坐在办公桌后,一个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前,除了铅笔描绘的簌簌声,及敲击键盘的声音外,万籁俱寂。
不知多久,时窈渐渐停了手上的动作:“岫白。”
季岫白仍在处理着文件,头也没抬:“嗯。”
“等到治疗过后,如果我还……”说到这里,她刻意停顿了下。
季岫白眉头紧蹙,仍只看着电脑屏幕,不知有没有听见。
“……到时我送你一份礼物吧。”时窈继续没说完的话,将手中的笔记本放入面前桌几下面的抽屉里。
这一次,季岫白没有应声。
时窈也没在意,重新悠闲地靠回沙发软椅中。
希望季岫白别太晚发现这个她给他的“小惊喜”。
直到夜深人静,季岫白处理完文件,舒展了下手指才发现,手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杯牛奶。
牛奶已经有些温凉了,不知在这里放了多久。
书房内一片寂静。
季岫白抬头看去,此时才注意到,时窈正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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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地蜷在沙发椅间,睡着了。
一缕碎发不听话地垂落在她的唇边,分外俏皮。
季岫白的唇角不由自主地牵起一抹笑,走到近前,将她掉落的铅笔捡起,正要将那缕碎发拂开,手指触碰到她柔软的面颊时,指尖如同过电一般僵住了,唇角的笑也瞬间收起。
他真是疯了,被她屡次三番地欺骗,怎么可能还会被她无害的“表象”迷惑。
季岫白正要直起身,蜷在沙发椅上的人突然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短暂的迷茫过后,时窈的目光落在了季岫白的身上,而后,她露出一抹粲然的笑:“岫白,晚安。”她轻声道。
而后,她自然地揽着他的后颈,撑起上身,如同过去她在书房陪着他的每一天那样,在他的唇角轻轻印上一吻。
季岫白的身子僵硬,过了很久,久到时窈再次沉睡,他才直起身,面色沉静地走到落地窗前。
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这几天监视着金平岛动向的私人助理发来了一张照片:
时思思牵着言霁的手,正对言霁说着什么。
季岫白看着那张照片,原本波动的目光渐渐冷静幽沉。
大概是今天的热闹带给他一场繁华的错觉,才让他生出类似幸福的感觉,甚至对后天的手术不忍。
可其实,如果今晚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时思思,他也许会比现在更加欢愉。
这样想着,季岫白抿紧了唇,回复道:
两天后,以时窈病重为由,让时思思现身。
另一边。
时窈听着系统宣布季岫白好感度到60的提示音,愉悦地翻了个身,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悠悠睡去。
*
一天后,高端私人医院。
季岫白面无表情地坐在豪华套房的包厢,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只是放在沙发侧的手不觉攥起。
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季岫白一遍遍对自己说,他没有错。
时家欺骗了他,他没有迁怒时家已经是宽容了,现在不过是让一切回到原本的位子。
套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助理走进:“季总,手术马上要开始了。”
季岫白的手指微顿。
“思思小姐那边也应下了,明天会来探望时小姐。”
这一次季岫白终于有了反应。
时思思……
想到了什么,季岫白逐渐下定了决心:“嗯,开始吧。”
隔壁。
时窈躺在手术台上,神情平静,没有丝毫抗拒。
原剧情中,这次治疗的确缓解了原主的创伤后应激症状,淡化了当年父母去世的悲伤。
只是季岫白毫不在意原主死活,要求医生加重了治疗力度,让原主不止忘记了当年的伤害,还忘记了近期记忆,甚至使得原主险些成为一个痴儿。
如今这种人类的电击治疗,还没有当初她仙狐本体出生时的天雷浴的千分之一强劲,对她自然没有多大的作用。
可如果能解决每逢雷雨天气、原主本身的生理性恐惧,她还是不反感的。
还有就是……整天面对季岫白,她也有些疲倦了。
“那个言霁究竟是什么人?最后时思思选择的人既然是季岫白,言霁怎么会成为位面之子?”时窈看了眼正准备仪器的医生,在心中问道。
【系统:位面之子并不一定是剧情主角,而是整个世界,都是由于位面之子而存在。】
“所以我才不光要得到他的好感度,还要取得他的精元?”
【系统:是的。】
“不论什么手段?”时窈追问。
【系统:……】
【系统:不违背原主人设的前提下。】
时窈想到记忆中言霁的模样……
突然有些期待呢。
11.豪门替嫁炮灰11
【系统:宿主?宿主?】
伴随着脑海系统的声音,时窈缓缓睁开眼。
令她意外的是,映入眼帘的并不是言霁的那栋破旧二层小楼的门口——原剧情中,季岫白让人将她随意丢弃的地方。
此刻的她,正靠在海边的一处长廊里,海风幽幽吹着。
时窈疑惑地扬眉。
【系统:季岫白吩咐的。这里是目标人物言霁每天的必经之路,如果他没有发现你,季岫白会让人将你送回时家。】
时窈了然。
想必是那60的好感度作祟,让季岫白比起原剧情里多了一丝良心。
可是……
“猫哭耗子,假慈悲。”时窈冷笑一声,懒洋洋地坐起身。
此时她才发觉,也许海风吹的缘故,自己身上的白色长裙潮潮的,纷乱的长发里夹杂着沙子,并不适合沙滩的高跟鞋中,也被吹进了不少砂砾,整个人十足狼狈。
时窈蹙了蹙眉,干脆将鞋舍弃,赤着脚走出长廊。
时,正值夕阳西下。
远处的海边,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对着这边,正站在画架旁,安静地看着夕阳。
言霁。
时窈眯了眯眼,总觉得这个背影带给她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这大概就是位面之子的光环?
【系统:是否需要了解言霁的剧情线?】
“是。”
话音落下,无数剧情在时窈脑海铺陈开来。
言霁的耳疾是六岁那年,由于他父亲的忽视,发了一整夜的高烧引起的。
后来,他的父亲嫌弃他是个残废,以外出工作为借口,一去多年再没音讯;
母亲一个人撑起这个贫穷的家,积极地为他治疗耳疾。
在他十二岁那年,他的耳疾得到治疗,可以借助助听器恢复百分之五十的听力。
生日那天,言母为他买了助听器当做生日礼物,却在返回的路上出了车祸身亡。
言霁一个人握着那个沾血的助听器在房间里待了三天,再出来,整个人愈发安静。
言霁从小聪明,甚至达到过目不忘的水平,在没有助听器的时候,就已经自学了唇语,有了助听器能听清一些话语后,更是与人可以无障碍交流。
于是年仅十六岁的言霁,就已经考入了顶尖大学,后来更是被发现其在绘画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于是被享誉内外的知名画家主动收为关门弟子。
言霁对这位老师很是尊敬,可命运就是和他开了一个玩笑,在他画出一幅名为《声音的形状》的天赋作品时,首先将这幅作品拿给那位老师看。
那位老师在看见这幅画后的第三天,拿出了另一幅极为相似的作品,率先展览在一场国际画展上。
这幅作品顷刻成名,成为那老师此生最常被人提及的代表作。
而言霁的作品,则成了“劣质”的临摹。
当他找到那名老师时,那人只笑着对其他人说:“一个聋子,连声音都听不见,怎么可能知道声音的形状。”
无数谩骂与争议声席卷而来。
于是,言霁重新回到了金平岛,分外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再后来,他创办了一个画室,开始教岛上为数不多的孩子画画。
本以为这一生都将这么过去,没想到后来,会遇到时思思。
说起来,言霁与时思思刚刚萌芽的情愫,无比纯情。
言霁不习惯和人亲密接触,所以在时思思的追求下,即便言霁自己明明也动了心,可二人最亲密的举动,竟然也只是牵了牵手而已。
后来,由于季岫白的介入,以及三番两次对时思思的巧取豪夺,让言霁自卑于自己的残缺困顿,屡次将时思思推向季岫白,最终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小岛上孤独终老。
记忆结束。
时窈揉了揉眉心,再次看向远处海边的背影,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言霁这个人的一生,大概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惨。
而另一边。
言霁并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人窥探了一生的踪迹,只安静看着面前的画作,却始终没有动笔。
今天是自时思思出现后,自己第一次写生时没有佩戴助听器,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时思思回了海市,也没有第二个人在这时候会和他叽叽喳喳地说话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言霁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惴惴不安,总觉得,将要发生些什么。
再次看了眼远处的风景,言霁收起画架,安静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海边长廊,言霁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光着脚坐在长廊台阶上满身狼狈、目光空洞的女人身上,片刻后平静地经过她,继续前行。
时窈仍抱着膝盖坐在原地。
五分钟后,身前再次响起脚步声,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干净的白鞋,一瓶纯净水放在她的身边。
时窈毫不意外,毕竟在言霁的过往中,他除了悲惨外,还有一个特性:心软。
不是毫无原则原谅一切的圣父,而是一种少见的“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的悲悯。
时窈看了眼纯净水,抬头困惑地看向面前的人。
这一次终于看清了言霁的样貌。
一张分外精致的皮相。
看到的第一眼,就让人想起那种生长在雪山上的青莲,却又没那么冰冷。
他的皮肤似乎是天生的冷白色,眼眸像两颗黑色琉璃,唇红齿白,穿着简单的白色上衣黑裤子,也许刚刚需要与人交流的缘故,此时他已经戴上了助听器,像两枚白色耳挂悬在耳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惹人蹂躏的破碎美感。
这样的人,在感情上居然那么纯情……
时窈心中忍不住惋惜。
言霁显然不知道时窈在想些什么,将水放下后转身离开。
时窈转了转眼珠,仅仅思索两秒钟,起身便要跟上前去。
下刻,却在看见言霁的耳垂后方时,身形一震。
言霁的肤色很白,便愈发显得他耳垂后面的那颗红痣越发嫣红、明显。
如果她没记错,当初为了改变体质蓄意引诱神族小少尊时,他的耳后也有一点红。
只可惜,没等她看得仔细,就被那小少尊拂开了。
【系统:宿主,言霁要走远了。】
时窈猛地反应过来,想了想,继续跟上去。
言霁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一阵阵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他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于是时窈也停下了脚步,目光茫然地看着他。
言霁没有在意,继续向前。
身后脚步声再次响起。
他停下,那声音也停下。
次数一多,言霁眉头轻蹙,从口袋中拿出便签纸,写了几个字,走回到时窈面前,递给她。
纸上只有五个字:不要跟着我。
时窈拿着纸,目光仍空荡荡的,正要说什么,反而肚子先“咕咕”叫了起来。
时窈一怔,蓦地想到昨天的手术,自己到现在除了一瓶葡萄糖还什么都没进食。
心中不由又把季岫白诅咒一通。
可仍要维持着自己的失忆人设,她的表情始终平静。
言霁自然也听见了声音,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
时窈再次跟上前去。
直到回到家中,时窈见到了记忆中那个破旧的二层小楼。
整个金平岛还没有得到完全开发,岛上除了周围富人或投资、或度假用的海边别墅,岛民们住的几乎都是这种很有岁月痕迹的灰蒙蒙的阁楼。
大门是半人高的蓝色栏杆门,倒是很有生活气息。
于是时窈得寸进尺地推开门,走进小院。
言霁回到家中,将画架妥帖地放到角落后,便走到厨房做饭。
比起豪华的别墅,这里实在逼仄简陋。
不过却也收拾的很整齐,各式家居的颜色搭配格外和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温馨与美观。
大概十五分钟后,言霁端着一碗海鲜面走了出来,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时窈后,眉头轻蹙了下,再次回到厨房,又端出一碗来。
时窈眼睛一亮,走上前坐下便吃了起来。
不多时,一张纸条再次放到自己面前:吃完就走。
时窈抬头,一眼对上言霁平淡的目光。
她想了想,默默低下头,将嘴里的海鲜面咽下,站起身走了出去。
言霁的神情始终没有太大的波动,见她离开便锁了门上了二楼。
一整天没碰过的手机,有一条未读信息,是今天上午时思思发来的:季岫白说时窈姐生病了,我爸妈也说这次能处理好和季家联姻的事,处理完我就回去。
言霁的目光柔了柔,可当看见“和季家联姻”几个字时,眸光微暗。
思思到底是时家的大小姐,时家不会同意她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还患有耳疾的穷画家,而季家是海城金字塔顶的豪门。
自己却……
言霁收起手机,默不作声地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变得昏暗,良久准备下楼洗澡。
突然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透过半开的窗子传来。
言霁神情一顿,旋即想起什么,走到门口,推开门。
一个小小的人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抱着膝盖,光着的脚在夜色里衬得分外显眼。
听见开门声,她默默抬起头,眼神仍然只有茫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只认识你了。”
言霁眉头紧皱,半晌才终于开了口,声音因为很少说话显得沙哑,语速并不快,咬字却意外的好听:“进来。”
*
季氏。
助理刚走进总裁办公室,便看见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地俯瞰着窗外繁华的都市夜景。
他默默停下脚步:“季总,时小姐早已经到别墅了。”
季岫白神色一怔,紧皱的眉头无意识地舒展了些:“她不是被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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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金平岛了?”
助理愣了愣才又补充道:“我说的是时思思小姐。”
季岫白顿住,神情紧绷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助理沉默了会儿,又道:“金平岛也来了消息。”
“时窈小姐,去了言霁家。”
时窈……还是去了言霁那儿。
季岫白一时没有应声。
助理虽然不知道自家总裁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始终觉得季总这么做总有他的道理。
可眼下看着,他总觉得季总似乎……也并没有因为这个决定而高兴。
“季总?季总?”助理唤了几声。
季岫白回过神来,点点头:“让司机在楼下等着,我现在回别墅。”
“好的。”
回去的路上,季岫白坐在车后座。
思思就在别墅等他,一会儿就要见到她了。
这个念头,以前只要想到,心中都会忍不住升起期待来,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太淡了。
淡到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直到司机小心翼翼的一声“季先生,到了”,季岫白才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走下车,一步步朝主楼的方向走。
却在靠近主楼时,他的脚步蓦地停了下来。
正厅的窗子里,透着冷色调的白色灯光,分外陌生、冰冷。
季岫白不由皱眉,刚要唤管家过来,询问为什么变了,下秒却想到什么,神色紧绷起来。
管家不敢私自改变他的习惯,每天不厌其烦地将灯光变换成暖色调的人,是时窈。
季岫白心中不觉升起莫名的恼怒,刻意忽视灯光,几步走进房内,才推开门,便听见一声愤怒的呵斥:“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季岫白抬眸,穿着一身油画色短裙的时思思,正怒视着拦住她的保镖,脸颊因为生气涨得通红。
见到他,时思思愈发愤怒,怒目盯着他,愤愤问道:“季岫白,你对我爸妈做了什么?时窈明明没有生病,你们为什么要合起伙来骗我?还有,你不是马上要和时窈结婚了?囚禁我做什么?”
季岫白望着那双眼睛,心中不知怎么就想到,时窈从来不会露出这种咄咄逼人的表情,她从来只会温温柔柔地笑,即便生气,也安安静静的。
“季岫白!”
季岫白目光一怔,继而为自己的走神而心生烦躁,他看着时思思,半晌笑了起来:“邀请你参加婚礼啊。”
“那时窈呢?”
季岫白薄唇紧抿,好一会儿道:“婚礼上,只需要有新郎和新娘,要其他人做什么?”
“什么新郎新娘……”时思思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季岫白,你疯了?我根本不喜欢……”
“不喜欢我?”季岫白打断了她的话,此刻也忘记了其他,只有一次次被眼前女人否认的气恼,到后来气极反笑:“喜欢那个戴着助听器的穷画家?”
他一步步走近时思思:“你说时家谁和我联姻都是一样的,那为什么不能是你时思思?”
“你说时窈和我相处得好,我就要好好对她,那时窈如果和你喜欢的穷画家相处得很好,你会不会让那个穷画家好好……”对她。
最后二字没有说出口,季岫白突然感觉胸口极快地刺痛了一下,他怔忡地站在原处。
“你什么意思?季岫白,你说时窈和阿霁相处得好,是什么意思?”时思思神情添了丝慌乱。
季岫白看着她。
果然,人都是双标的。
她可以让他对时窈好,却在听见言霁对时窈好时,慌了。
季岫白望着她,良久笑了起来:“不喜欢也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以后我也绝不会喜欢你,”时思思紧盯着她,“我爸妈呢?我不信他们会答应你这样对我……”
“两家联姻,你觉得呢?”季岫白走到她面前,温柔地抬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时思思猛地避开。
季岫白的手停在半空,良久淡淡地收回:“我不过是让一切回到正确的位子而已。”
“绝不可能!”
季岫白笑:“除非时家能够承受得起毁约的代价。”
“现在看来,你站在这里,说明时家承受不起。”
时思思愣住。
一直以来,即便她逃婚也好,屡次拒绝季岫白也罢,他对她,始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纵容,以至于从没有用时家威胁过。
可这一次,她明晃晃地感觉到他的威胁。
而时家,无力挣扎。
季岫白说完,便朝楼上的书房走去:“给时小姐安排一间客房,在婚期宣布前,时小姐都住在这里。”
走进书房,季岫白的目光下意识朝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了一眼,待看清那里空荡荡的后,他飞快反应过来,抿紧了唇。
时思思就在隔壁的房间,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宣布婚期。
欺骗他的时窈,也付出了代价。
他没有做错。
一切不过是回到了本来的样子。
12.豪门替嫁炮灰12
季岫白的好感度又在剧烈波动了。
时窈察觉到这一点时,正坐在言霁二层小楼的一层客厅。
客厅狭长,橘黄的灯光轻易照亮了不大的空间。
而言霁正在倒水。
“季岫白那边发生了什么?”时窈在心中问道,目光始终看着言霁的背影,落在他的腰身上。
他很清瘦,却又是极具美感的宽肩窄腰。
【系统:季岫白用时家逼迫时思思与他联姻。】
时窈闻言,奇怪地扬了扬眉梢。
原剧情中,季岫白始终不忍心用时家强逼时思思,只是采取迂回战术,温柔与强取并行。
现在竟然忍心威胁时思思?看来,那六十的好感度,比她想象中要有用些。
正沉思着,面前被放下了一杯温水。
简单的玻璃杯被刷得晶莹剔透,拿着杯子的手指白皙又修长,很快便收了回去。
言霁坐在她的对面,推过来一张字条:你究竟是谁?
时窈看着字条上的字,停顿了下,再抬头,眼神中只剩下迷茫:“我不知道,”她轻轻摇头,“我只记得我叫时窈,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我被人收养,好像……好像又遇到了什么人,可我不记得了……”
时窈用力地按着自己的额头,脸色愈发苍白:“我一醒来就在这里了,谁也不认识,只有你……”
言霁平静地看着她。
时窈?
很耳熟的名字。
好一会儿,他想起,这正是时思思那位继姐的名字。
言霁不禁蹙眉,看向眼前满眼空洞的女人。
她真的是时家收养的那个人?
可时思思说,她回海市就是因为那位继姐生了重病……
心蓦地一沉,言霁心中那股不安再次涌现,总觉得,这一次,时思思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你叫什么?”时窈小心的声音响起,“你知道我吗?”
言霁回过神,那些到底只是猜测,他没有应声,只又飞快在手中的便签纸上写了一句什么,推到时窈面前。
“今晚你可以暂时留下。”
说着,他起身上了楼,再下楼,手中抱着一床白色薄被,很快将一层角落的折叠沙发铺展开来,人安静地坐在上面,再没有做声。
时窈看着他精致的线条,满身傲骨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折断,看着他禁欲的表情添上其他意味。
时窈默了默,将那些暴露本性的念头压了下去,站起身小声道了声:“谢谢。”而后起身走上楼去。
楼上的空间比一层更狭窄,只容下一张大床、几个纸箱和一个衣柜,处处却收拾得格外整洁,透着一股干净的皂香。
时窈走到床边,刚才坐下,脚似乎踢到了什么。
她俯身看去,一个纸箱从床下露出一脚。
她顺势抽出来,纸箱并不大,里面空荡荡的,只放着一个玩具汽车,一个古老的助听器和无数油画纸碎片。
时窈拧了拧眉,随即想到,那玩具汽车,是言霁的父亲离开金平岛前,给他买的唯一一个玩具。
助听器,是他的母亲车祸前紧紧握在手中的那个。
而那些碎片,是他最尊敬的老师,剽窃他的那一幅名为《声音的形状》的作品。
三样东西,他分别失去了三个亲人。
时窈虽然已经知道这些事,却也没有挖人伤心事的爱好,正要将纸箱推回去,一阵匆忙的上楼声响起。
时窈只觉自己的手腕一紧,被一只大手用力握住。
她抬头,一眼望进言霁满是碎冰的眼眸中,他正冷冷地看着她,手上的力气大得惊人。
直到时窈挣了挣手腕,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抿紧了唇将她的手松开,弯腰将纸箱合上,抱起来朝楼梯走。
走到楼梯口时,他没有回头,声音缓慢而冷冽:“明早,走。”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下了楼,简陋的折叠床上,手机屏幕仍亮着,是他先前给时思思发的消息:回去看望你的姐姐?
那边过了十五分钟才回复了一句:是啊。
而五分钟前,他回:时窈在这儿。
*
另一边,季家。
时父时母忐忑地坐在沙发上,时思思坐在他们的对面,俏丽的脸上满是失望。
主座,季岫白从容地坐在那里,没有开口的打算。
不知多久,时父咳嗽一声,看了眼季岫白,又看向时思思:“思思,不要再和季先生闹脾气了,两家联姻的事,就这么定了。”
时思思震惊地看着时父,最终将求助的目光落到时母身上:“妈,你怎么说?”
时母为难地看了眼时父,良久只轻叹一声:“思思听话,不要再任性了,就算是……为了时家。”
时父又道:“这么多年,我和你母亲将你抚养长大,时家给了你优渥的条件,你也该为家族做些什么了。”
“所以你让我牺牲自己的幸福?”时思思激动道。
“和季先生结婚,怎么是牺牲幸福?”时父皱着眉看着她,“季先生喜欢你,才会选择和时家联姻。”
“否则时窈那么喜欢季先生,季先生怎么只认定你一个人?”
主座上,季岫白原本平静无波的表情,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僵滞住了。
随意轻敲着沙发侧的手指也突兀地停了下来。
时窈那么喜欢……他?
怎么可能?
那个女人从来只是为了成为季太太,所以才会讨好他,故意做些令人误会的事。
她一次次欺骗他,也不过是为了巩固她在季家的位子,为了荣华富贵而已。
可为什么听见时父不假思索的这句话,他心中会生出几丝欣喜来?
“时伯父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了,”季岫白的手紧攥,声音刻意地冷淡,“免得坏了时窈小姐的名声。”
“怎么是乱说,”时父挺直了背,“之前宴会上,时窈眼里除了季先生再没别人了,我们要她与季先生联姻时,她还害羞呢……”
季岫白的呼吸不觉一紧。
宴会上,时窈曾经见过他吗?
什么时候?哪一场宴会?为什么他根本不记得她的存在。
还有,她得知与他联姻时,会害羞吗?
莫名的,季岫白想到她每次对上他的目光,耳朵总会慢慢羞红的画面。
所以,是……喜欢吗?
然而下秒,季岫白反应过来,现在的时窈在言霁家中,甚至极有可能……已经没有了近期的记忆。
“你到底做了什么?”时思思的声音突然响起。
季岫白回过神来。
时思思拿着手机,屏幕正对着他:“季岫白,时窈怎么会在阿霁那里,她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了?”
季岫白听着时思思的质问声,半晌扯起唇角:“她怕雷雨天气,我不过就是让她接受手术,忘记那些不好的过去……”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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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吗?”时思思愤怒地打断他。
时父皱眉:“思思,怎么和季先生说话?季先生是为了帮助时窈……”
时思思看向时父时母,他们也知道这件事?
这一刻,她悲哀地想到,也许自己和时窈都只是用来家族联姻的工具而已。
或许自己比时窈幸运点,不是被牺牲的第一选择。
可一旦波及到家族利益,她也注定是被舍弃的那个。
而自己,根本无力抗争。
“我可以答应你们。”时思思的声音沮丧极了。
时父时母的神情明显变得欣慰。
季岫白仍坐在主座,神情有些怔愣。
这是他等了许久的答案,得到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欣喜。
可是……
季岫白抬手,轻轻扣向心口。
太淡了。
“我有一个条件,”时思思继续道,“我要去金平岛和阿霁告个别。”
说着她看向季岫白:“你如果不放心,大可以继续派人跟着我。”
季岫白身形一顿。
去金平岛?
时窈做完手术后,他心里便莫名的慌乱,甚至没有等她醒来,便直接让人将她送到了金平岛。
如今听见时思思要去那里,他竟然多了丝说不上来的……期待。
也许,他只是因为心中那点对时窈不想承认的愧疚。
还有,既然她喜欢他,那当初她的讨好,便不算完全的欺骗。
但他是万万不会喜欢她的。
至多,如果……如果她并不是真的想留在金平岛,他可以将她送回时家;甚至可以给她一笔钱,让她往后衣食无忧,再给时家一些便宜。
除此之外,她不能再奢求其他。
想到这里,季岫白的心竟然因为兴奋颤栗了下。
“好。”他应道。
*
季岫白的好感度涨到65了。
时窈一早醒来,便听见了系统播报的好消息。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走下楼去。
言霁早已经醒了,折叠床也收拾得利落,此时正安静地做着早餐,动作很熟练,只是神色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时窈走到他身边,他才清醒过来,凝眉看着她:“你该走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门外响起女人熟悉的声音:“阿霁。”
言霁的身形一僵,直到时窈不解地唤他:“有人叫你吗?”
言霁的目光动了动,转身朝外走去,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脚步却比平时快了些。
时窈望着他的背影,而后轻轻地走上前,跟在他的身后。
“阿霁,”时思思站在院子里,勉强扯着笑,“我有话……”
说话间,她的余光看见正从客厅走出来的时窈,声音顿住,好一会儿才道:“时窈姐。”
时窈看向时思思,又看向门外的男人。
二层小楼的门外,季岫白一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袭笔挺的休闲西装,随着她从屋里走出,他的目光便不受克制地落在她身上。
时窈在心中扬了扬眉。
原剧情中,原主只是忘记了一些近期记忆,关于时思思和时家,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后来接触到相关的人物时,忘记的记忆也会涌现,惹得她头痛欲裂。
但在这一秒,她想玩票大的。
时窈抬头,眼神里只有戒备与迷茫,她后退两步,躲在言霁身后:“你们是谁?”
13.豪门错嫁炮灰13
随着时窈这句话落下,现场一片死寂。
时思思即便早已经知道电疗手术的事情,可此时看见时窈满眼空茫的神态,仍难掩心中的震惊:“时窈姐,你不记得我了?”
时窈疑惑地看着她:“我该记得你吗?”
时思思迎上她不解的目光,张了张嘴,却哑然无声。
她和时窈一直以来并不亲近,甚至最初还担心过时窈抢走父母的爱,后来察觉到父母仍然爱她,对时窈始终礼貌以待时,才慢慢接受她留在时家。
可是这一次,时窈变成现在这样,却是和她的逃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是她间接将她害成了这副模样。
这一次,她更不能再自私了。
时思思死死咬着唇,好久才终于看向言霁:“我有话对你说。”
言霁沉默了两秒钟,平静地点了点头,走向不远处的海岸。
躲在言霁身后的时窈,像是失去了保护一样看着他的背影:“你别走。”声音不安。
只是言霁脚步沉静,停也没停。
时思思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似乎对言霁分外依赖的时窈,最终走上前去。
门外。
季岫白颀长的身影仍静静站在那里,一向从容优雅的神情,此时竟带着些惊怔惶恐。
他的目光自从刚才,就再也没有从对面那道穿着白色长裙的倩影上离开。
甚至有一瞬间,他好像感觉到全世界都变得寂静,周围的一切变得扭曲,在自己的眼前盘旋。
一阵阵刺耳的耳鸣声响起。
在游艇驶来金平岛的这半个小时,他想了很多。
也许时窈并不习惯海岛上贫困的生活;也许时窈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早就惶恐不安了;
……更也许,那场电疗手术有了失误,她会怨他,恨他,想要找他问个清楚明白。到时,他会告诉她真相,顺势提出弥补,却永远不可能给她想要的同等感情。
可是,现实却让他彻底清醒,以至于觉得分外荒谬。
那个曾经每次见到他,双眼总会亮晶晶的时窈,却视言霁为唯一的依赖。
甚至还在那里,问他是谁。
就在前几天,还会笑盈盈地看着他、每晚给他一个晚安吻的女人,现在看着自己时,只剩下满眼的陌生。
季岫白不觉上前走了两步:“你……”
没等他将话说出口,时窈便如惊弓之鸟一样,飞快地后退几步,戒备地看着他。
“你不要过来!”
季岫白的脚步不觉停下,她望着他的眼神,完全是看陌生人的眼神,疏离而惊惧。
这一瞬间,季岫白只觉一股森寒沿着自己的脊柱慢慢往上蔓延,呼出的气息都像是要结成冰雾,心脏也像是被人用力地捏着,一阵阵闷痛。
大概,他只是不习惯以往对自己小心翼翼、言听计从的女人,对自己变得冷淡。
季岫白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还有,他只是觉得将那个总是温温柔柔的时窈,变成现在这样,自己心里有些愧疚。
季岫白咽下翻涌的情绪,牵强地扯了扯唇,近乎落荒而逃般转身离去。
只是当走到遥远的游艇,站在甲板上时,他的目光难以克制地朝二层小楼的方向望来。
时窈仍站在门口,看着他。
察觉到他的注视,她似乎顿了顿,飞快转身,回了院子。
*
海岸边,两道人影迎着朝阳站在那里,都没有做声。
不知多久,太阳终于跳出海面。
时思思故作轻快地松了一口气:“言霁,你自由了。”
“我决定放弃你了。”
言霁的手指顿了一顿,没有应声。
时思思抿紧了唇,突然笑了起来:“季岫白才是最适合我的人,两家门当户对,最重要的是,我爸妈都很支持我们在一起。”
言霁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他垂下眼帘,嗓音淡淡的:“嗯。”
“我和季岫白很快就要定下来了,以后也不用和父母作对,不用承受身边人的压力和周围的异样目光了。”
“嗯。”
时思思转过头:“现在想想,我挺对不起时窈姐的,时窈姐如今的情况,我爸妈大概也不会对她好。”
“刚刚看她很信任你,你可以帮我照顾她吗?”
言霁终于看向她,久久没有开口。
时思思却似乎笃定了他不会拒绝,侧过头摆了摆手:“我先走了。”
言霁仍站在原地,没有挽留,一动不动。
半分钟后,身后再次传来一阵奔跑的脚步声。
时思思一路快步跑到言霁面前,红着眼睛气喘吁吁地看着他:“言霁,这么多天,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言霁长睫动了动,迎视着她的视线,却终究没有回答!
“言霁,我讨厌你!”扔下这句话,时思思用力推了他一把,这一次径自跑向远处的私人游艇,再没回头。
言霁垂着眼帘,在海岸边站了很久,白衬衫被海风吹动着,整个人孤零零的。
喜欢过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想过不那么孤独地走完自己贫瘠的一生。
也许过了十分钟,也许有半小时,言霁平淡地转身,没有回家,直接去了画室,一如往常地给学生们上完了课,而后摘下助听器,前往海边继续自己没完成的画作。
不少海岛上的年轻女孩偷偷看着这位模样精致漂亮的年轻画家。
几个染着奇怪颜色的男人则看到他后怪叫道:“大画家,那个跟着你的大小姐呢?”
“人家今早才被私人游艇接走,再说了,你这么喊,咱们大画家也听不见啊”
言霁听不见,大概听见了也不会理会,只静静站在画架旁,直到天黑,也一笔都没有动。
再回到家,已经晚上八点。
言霁推开院门,一眼看见坐在二层小楼外的台阶上的时窈,她枕着自己的膝盖,像是睡着了。
言霁绕过她,走进房中。
闲适一整天的时窈听见动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站起身:“你回来啦!”
说完才察觉到言霁根本听不见,想了想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言霁转过身,正对上女人的笑。
由于没有佩戴助听器的缘故,他的声音比平时要冷硬漠然:“你该走了。”
时窈睫毛一颤,目露不安:“你要……赶我走?”
言霁看着她,时思思临走前拜托的话在耳边响起,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冷淡道:“你在海市有自己的工作、生活,明早我会把你送回那里。”
说完,他转身进了厨房。
时窈默默望着他的背影,真是冷漠啊。
就像……一条刚被抛弃的流浪狗,伪装了一层冰壳保护自己。
【系统:宿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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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平岛,可就没有攻略机会了。】
时窈扬眉:“所以,我不会离开。”
【系统:你打算怎么办?】
时窈笑。
让言霁这样禁欲却又心软的人能容许一个人留在他身边的理由,除了喜欢,还有……责任。
【系统:宿主你打算……霸王硬上弓?】
“说什么呢,”时窈不赞同道,“比起强人所难,我更喜欢别人求我。”
【系统:言霁?有点难吧。】
毕竟这种闷葫芦,今天时思思离开,也没做半点挽留。
“说不定呢。”
*
从金平岛回来的路上,季岫白和时思思一句话也没有说。
刚回到别墅,时思思便径自上楼,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回音在偌大的别墅内回响着。
管家备好拖鞋,小心地看了眼季岫白,刚想说些什么,却陡然发现后者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时思思的离开,他只是一个人站在门口,目光落在……
管家顺着季岫白的视线看过去。
那里,是沙发上多出的几个橘红与蓝绿相间的暖色调抱枕,明明和黑色沙发并不搭,却无形中成了装点整个客厅的亮点。
“季先生?”管家小声唤道。
季岫白幡然回神,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垂眸想要换上拖鞋,却在看见成双成对放在那里的拖鞋时顿住;
他走进洗手间,想要洗去手上残留的海风气息,却在抬头看见那两个相互依偎的牙刷杯时,不觉攥紧了拳;
从洗手间出来,他的脚步带着明显慌乱,可目光所及之处,却好像到处被填满了时窈的影子。
展示柜上,那对面对面亲密站立的陶俑人像;
茶几上,不再鲜艳的茉莉花;
电视柜旁,二人在自助照相馆里的合影:她的手在撑着他的唇角……
季岫白的脸色愈发难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李伯,将时窈带来的东西全都扔了!”季岫白冷声吩咐。
管家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季先生,全都扔了吗?”
“没错。”
季岫白快步朝书房走去。
他不想看见这些令他心烦的东西。
看不见了,心大概也就不会烦躁了。
可刚推开书房门,季岫白便听见一声含笑的声音:“你回来啦!”
他下意识地看向落地窗前,却在看见空荡荡的沙发与桌几时,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季岫白大步走到书桌旁,按响室内通讯:“管家。”
正吩咐人收拾东西的管家听见声音,匆忙上楼。
“将那里,全部清空。”季岫白看着沙发,面无表情道。
管家错愕地看了眼窗前,最终不敢多说什么,叫了几名保洁,轻手轻脚地抬起沙发与桌几,快步朝外走去。
却在经过门口时,不知谁手滑了下,桌几滑落,撞到门框,发出一声巨响。
季岫白眉头紧皱,抬头看去。
桌几角落的抽屉滑开,一个便携的素描本与一枚黑色锦盒从中砸落。
黑色锦盒砸在地面,“啪”的一声弹开。
有什么折射着微光从里面摔了出来,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倒在季岫白的脚边不远处。
季岫白垂头看去,身躯一僵。
地面上的是,两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