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王爷后,我成了女帝》 第1章 借你用一用 美人本无罪,溺者自亡身。 ——题记 “唔……啊……”耳边突然传来女子的娇喘声,紧接着是埋怨声,“你猴急什么……啊……弄疼老娘了。她中了软身散和媚骨香……跑不了……” 这声音,熟悉得过分了些。 赵稚猛地醒了过来。她动了动四肢,果然软弱无力。 她艰难地从腰间摸出一根银针,扎破自己的手指,放了些血,神志这才稍微清醒了些。 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了。 赵稚扫视四周,认出这是青莲寺的净室。 去年的今天,是她和双生嫡姐赵蕴的及笄宴。 二人的定亲对象瑞王和李世子为姐妹两人分别送上了丰厚的礼品。 瑞王与赵稚的婚事是瑞王三年前在宫宴上求来的。 而李世子与赵蕴的婚事,则是皇上顺带赐下的,为的是怕赵稚在姐姐前头订婚,坊间说闲话。 这事儿,外人谈论起来是一场佳话,可在赵蕴听起来,就是一段笑话。 她赵蕴就是那个笑话。 但瑞王人没到,他让人送的礼品足足摆满了赵稚的大半个院子。把赵稚气得跳脚。 因为她不喜欢素未谋面且风流成性的瑞王。 厌乌及屋,连带着,她也不喜欢瑞王送来的东西。 可这些在赵蕴看来,赵稚是在向她炫耀。她同时也知道,这些年里,刘云也一直在想法子收拾赵稚。 她为何不借力打力呢? 于是,趁着母亲张绾被太后宣召入宫侍疾,赵蕴提出要和两个妹妹一起到寺里为父亲母亲祈福。 府里的刘姨娘自告奋勇,带着她们三个女眷一起前往青莲寺烧香。 一路上,赵稚和赵蕴共乘一顶轿子,赵柔和刘姨娘共乘一顶轿子。 赵稚和赵蕴两个人各靠一边坐着,互不搭理。 虽然是嫡亲的姐妹,但赵稚和赵蕴两个人自小不合,不睦已久。 她们两人出生相差了一个时辰,同为一母所生,性格却大不相同。 赵蕴性格温柔文静,端庄大方;赵稚呢,只有在需要扮演首辅大人嫡女时,才会端庄大方一下,其余时候,活脱脱就是只顽皮的猴子。 这也怪不得赵稚。 就说礼、乐、射、御、书、数这些学科,同一位夫子,赵蕴整日苦学,也只是学了个皮毛,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琴技。 再看看赵稚,上课不是贪玩就是逃课,惹得各科夫子纷纷跑到爹爹那里去告状。可她这么调皮捣蛋,考核时居然门门都是优等。 更让赵蕴气恼的是,她怎么都学不会的医术,吊儿郎当的赵稚轻轻松松就学会了。 “姐姐没有天赋,就好好做你的官家大小姐吧!” 从小到大,因为嫉妒,赵蕴没少给赵稚下绊子,出难题。 赵稚想到这里,不指望赵蕴和赵柔来救自己了。 同时,她也恼恨这青莲寺的和尚胆大包天,竟然在寺里偷人。 偷的还是她首辅爹爹的小妾,庶妹赵柔的生母刘云。 赵稚顿时觉得自家爹爹头上青青草原一片。 过了一会,赵稚能站起来了。 两间净室之间有一扇窗子,这是其他的净室没有的。 赵稚猜测,这大概是贼和尚用来偷人故意凿开的。 她透过窗子的缝隙,偷偷摸摸地向里窥视只见刘云面色红润,脖子微微后仰,身上的衣物只余一只绯红色的鸳鸯肚兜,松松垮垮地挂在脖颈上。 光头和尚伸手在刘云身上某处揉捏了一把,惹得她浑身战栗。 赵稚慌忙捂住眼睛。她用力地甩了甩阵阵发晕的头,将目光投向门口。 心中暗想那道门肯定被这对无耻的奸夫淫妇牢牢地锁住了。她扭转身子,绝望地看了一眼身后那小小的窗户,看来如今也只有跳窗这一条生路了。 赵稚轻手轻脚地推开窗户,纵身一跃跳出窗外。 她咬着牙忍着身体的不适,使尽浑身力气向寺庙外飞奔而去。 然而,赵稚刚跑出不远,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趁着夜色扭头一看,果然是刘云和一个光头和尚。 青莲寺西侧有一个狗洞,赵稚幼时同母亲来礼佛,贪玩曾经从这里钻出去过。 她把心一横,扒开灌木丛就往洞口钻,树枝划拉着身体刺啦啦地疼,她也顾不上了。 钻出狗洞时,赵稚的头晕得更加厉害,浑身滚烫得似火球一般。 她将袖子挽起来,又将襦裙撩到膝盖上方。虽然山风习习,可她依然燥热难耐。 “王八蛋!”她忍不住骂道,“回去看本小姐怎么收拾你!” 赵稚在心里把刘云那个贱妇十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空旷的山洞,她踉踉跄跄奔过去。然后靠着洞壁缓缓坐下来。 赵稚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扎了几针,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蒙着脸的人跌跌撞撞地钻进了山洞。 赵稚心里暗暗叫苦,我这是什么运气啊!她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虽然赵稚眼前有点模糊,但她光听男子的脚步声,就知道这人受伤了。 等男子毫无防备地一屁股坐下,她“噌”地一下站起来,憋足了劲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一根针扎在了男子的穴位上。 “别怕,我不是坏人。”她气喘吁吁地扶着洞壁,勉强保持站立的姿势。 男子不吭声,他想立刻杀了她,可这女子功夫如何,他不知晓,更不敢贸然出手,再将追杀自己那拨人引来。 赵稚的呼吸越发重了。她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捞起男子的手把起脉来。 “没有中毒。”她放下男子的手臂,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另一只手在黑暗中去摸对方的嘴,摸到了之后将药丸塞到他嘴里,“这是养身体的药。” 男子望着慢慢转过来的月亮,将药丸默默咽下。 赵稚问,“家中可曾娶妻?” 男子答,“不曾。” 赵稚放心地点点头,“公子,我是好人家的女儿,被坏人下了药。事态紧急,借你用一用。” 她说着便动手去解男子的腰带,因是第一次,她的动作笨拙可爱,弄了许久才将腰带解下来,男子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赵稚褪去自己的衣衫,爬到男子身上。 她已经忍耐到极限,身体似乎要炸裂开来。 赵稚不管不顾地在他肩头又啃又咬,男子的呼吸逐渐沉重。 他一把抱起赵稚,将自己的外袍展开铺在地上,月色朦胧,他看不清身下女子的面容。 “你叫什么名字?”他轻轻地吻着她的耳垂问。 赵稚的意识此刻已经有些模糊,哪还回答得了他的话。 体内的那团火,她急切地想要宣泄出去。 男子看她难受的模样,一把摘下脸上碍事的面纱。 炙热的吻从她的鹅颈滑落到肩头,再到那一对傲人的雪峰……赵稚忍不住身体发颤,下意识攀紧对方的脖子。 “丫头,准备好了吗?”男子借着朦胧月色,隐隐看到赵稚曼妙的身姿。 赵稚难受地从牙齿地蹦出一个“好”字。 下一刻,她痛得叫出声来,不过那声音被男子的吻及时堵在口中。 男子心疼地抚摸着赵稚沾了泪意的脸庞,“你果然是好人家的姑娘。可惜便宜我了。” 夜色如墨,情意如火。 没多久,赵稚便小声啜泣起来。 可体内的药性还没消失殆尽,她仍然本能地想要继续索取。 这场猝不及防的荒唐,几乎持续了一夜。 药劲下去的时候,赵稚浑身酸痛地醒来。 她朝旁边一看,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两个人的谈话声。 “主子,这是第几拨了?” “粗略算一下,第三拨吧。”是蒙面男子的声音。 “主子,这样下去,您的身体......属下怕您吃不消......” “无碍,本王对付这些,还不在话下!”蒙面男子不屑地说道。 赵稚心里咯噔一下,我这不会是遇到个采花贼了吧? “里面那个怎么办?” “感觉还不错,暂且留着吧。”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逼近,她慌忙假装睡着。 等男子走近了,赵稚手腕一翻,银针朝男子扎了过去,男子应声倒地。 赵稚冷哼一声,随后在男子身上摸了摸,摸到几锭银子。 “人和银子,算是你给本姑娘的诊金吧。后会无期,不见!” 趁着天还未亮,她匆匆离开了山洞,直奔山下而去。 第2章 做个压寨夫人 赵稚一瘸一拐地在树林里艰难逃窜。 她一边逃命一边时不时回头看,怕昨晚被自己睡了的那个男子醒来找自己算账。 她看了眼青莲寺,又看了看自己满身青紫的痕迹,叹了口气。 自己这副狼狈模样,肯定不能回寺里去了。 赵稚摸着手里的银子,在心里盘算着,要去山下找一个成衣铺子把衣服换了,然后找个药铺买副堕胎药,堕胎药还不能在家里喝,她得租一间客栈。 此处距离陵阳还有几十里,小产过后身体虚弱,她肯定是走不回去,得雇辆马车。 七算八算,她意识到,手里拿的这些银锭有些不够用了。 “得想想办法,再搞点银子。 青莲寺晨钟响起,惊起一阵飞鸟。 赵稚伸手往头上一摸,才发现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掉了。 她折了一根树枝,将散乱的头发随意绾了起来,一边根据缓缓上升的朝阳辨别方向,向青莲寺偏北的方向跑去。 青莲寺北面,是上洛山,上洛山山脚下就是官道。 只要到了官道,她就有法子搭上哪个贵人的车回他们大盛朝的国都陵阳城去。 青莲寺里,发现赵稚不见了之后,刘云在自己的房间枯坐了半宿。 终于熬到天亮,她装模作样地去敲赵稚的门,敲了许久,没有人应声,推开门一看,赵稚果然不在。她心里既害怕又紧张。她盼着赵稚出事,也害怕她真出事。 刘云退出赵稚房间的时候,一转身,瞧见赵蕴站在外面,正冷冷地看着她,后背不禁惊出了一阵冷汗。 她低垂着头,心里惴惴不安,双手紧张地攥着帕子。 “刘姨娘,只只是不是偷偷跑出去了?”赵蕴温柔地问。 只只是赵稚的乳名,平日里,也只有嫡姐赵蕴,家中主母张绾,首辅大人赵守正才有资格如此唤她。 刘云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向赵蕴。她一瞬间明白过来,赵蕴与自己的嫡妹向来不和,她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呢。她慌忙回道,“对,对,二小姐不在房里,许是贪玩跑出去了。” 这话,二人心里都不信。至于赵稚为何突然不见了,二人各怀鬼胎。 昨晚刘云和那和尚将赵稚拖走时,被赵蕴瞧了个正着。 只不过刘云没看到她,她也不想拆穿二人。 反正她只是个旁观者,如果赵稚真的出了事,也和她没关系。反而她是获益最大的那个。 “我们也回吧。省得母亲责怪。”赵蕴温和地说。 在刘云面前,她还得做出一副姐妹相亲相爱的模样。 “好好好,我这就去叫柔儿起床,我们即刻启程回陵阳。” 刘云转身就走,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这俩贱蹄子,从小斗到大。哼!赵蕴天天端个架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赵柔听刘云说赵稚不见了,冷哼一声,“咱们府里,也只有这位二小姐行事无法无天,还不被父亲母亲责罚的。” 她拽着刘云的胳膊,撒娇道,“姨娘,皇上给赵稚定了与瑞王的婚事。瑞王沈含山,那可是咱们大盛朝唯一的异姓王,姨娘!您去好好求求父亲,给女儿也定一门好的亲事好不好?” 刘云宠溺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耐心地解释,“沈含山虽然是王爷,模样也不错。 可他风流成性,陵阳哪个好人家的女儿会嫁给他?赵蕴不懂这些。她只觉得自己和二姑娘一母同胞,皇上给二小姐定的是王爷,给她定的却是国公府的李世子。心里气不过,处处跟二小姐对着来。知道了这里面的差别,你还羡慕二小姐?” 刘姨娘的话让赵柔瞬间醍醐灌顶。 因为婚事,赵蕴更加觉得父亲母亲偏心赵稚。 刘云催促女儿赶紧收拾东西,马上启程回陵阳。她们要赶在赵稚之前回府。 屋漏偏逢连夜雨。 赵稚刚走到山下,就遇到一伙打劫的强盗。 地上哎哟躺了一片,但无一人伤亡。看来是只劫财不伤人。赵稚松了口气。 为首的那位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一看就是头儿。 赵稚来不及躲避,土匪们见她穿着不凡,马上一窝蜂涌上来抓住她的两只胳膊,推搡着走到那人面前说“老大,这小妞长得挺俊,咱抢回去做压寨夫人咋样!” 赵稚面色沉静地看着土匪,脑子里在飞快盘算。 她是会点功夫不假,可昨晚中了药,又闹腾了一宿,就算有双拳也难敌四手啊,比体力肯定是没戏。没办法,只能智取啦。 “各位大哥,你们若要求财,我可以给家人去信,让他们送赎金过来。”她小心开口。 “小妞,哥哥们这次想破个例,不劫财,就劫个色。”一个小个子、脸瘦瘦的男人,抬手就想摸一下赵稚水嫩嫩的小脸。 “脑袋不想挂脖子上了是不是?”为首那人怒喝一声,矮个子男人慌忙谄笑着缩回了手。 “姑娘,我叫李勇,是上洛山的大当家。不知道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为首那人自我介绍道。 “我……我跟家人走散了……”赵稚“哇”哭出声来。 李勇看着她,若有所思。 方才被抓时,这小姑娘还冷静异常,眼下怎么说哭就哭起来了? 赵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道,“各位大哥,我饿了好几天了,你们,你们有吃的吗?” “嘿,第一次见人质主动跟咱们哥几个要吃的?稀罕!”一个土匪嬉笑道。 下一秒,他听到李勇干咳一声,立马住了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赵稚说,“妹子,这是我媳妇给我摊的油饼,你要是不嫌弃,将就着吃点吧。” 赵稚当然不嫌弃。她眼巴巴地看着油饼,咽了下口水,对着李勇说,“李大哥,可以让你的人放开我吃点东西吗?” 李勇面上一红,赶紧摆手示意手下的放了赵稚。 赵稚接过油饼就狼吞虎咽起来,末了抹了抹嘴上的油,眨巴眨巴眼恳求道,“我还能要点水吗?” 李勇笑了,将水袋递给她。赵稚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大半袋水,这才心满意足地拍拍自己的肚子说,“谢谢大哥,你们真是好人。” 众人哄堂大笑。 “小姑娘的嘴巴可真甜,吃了我兄弟的饼,又喝了我的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跟我们上山,做工抵扣这些吧!”李勇沉思片刻说。 “嗯嗯。”赵稚点点头。这帮人看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先上山再说。 等恢复了体力,这一二十人,还拦不了她。 李勇让山上的人专门给赵稚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来。 其他人第一次见李勇带女人上山,尤其还是这么水灵的姑娘,立即沸腾起来,吵着今晚就让他们成亲入洞房。 李勇笑着推脱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他安排赵稚跟着厨娘择菜、做饭,自己则坐在屋顶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他见赵稚年龄虽小,干活却麻利勤快,来了土匪窝也丝毫没有拘束感,很快把厨娘哄得开怀大笑。 李勇在心中思忖这女娃有胆子,有计谋,看起来也不排斥他们这些土匪,倒是很适合做他们上洛山的压寨夫人。 他沉浸在喜悦里,没有留意到屋后,一个蒙面黑衣人顺着峭壁爬了上来,悄无声息地潜进了他的屋子里。 蒙面黑衣人在李勇的屋子里翻了翻,什么也没找到。 正准备离开,他突然听到厨房的位置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蒙面黑衣人翻窗离开李勇的屋子,正想往厨房的位置挪动,远远瞧见东面的树林里,不知什么东西惊飞了群鸟。 他望了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想该不会又碰上那青莲寺那拨人了吧?来不及多想,他先找个隐蔽的位置藏了起来。 第3章 偷了我的身子,还偷了我的银子 晚饭的时候,赵稚留了个心眼。 她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数了数,这伙人一共有十三个人,包括一个厨娘,还有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 他们伙食很丰盛。桌上多为荤菜,有肘子,干煸兔肉,五花肉…… 每个人大口吃菜,用海碗喝酒,在饭桌上高谈阔论。 赵稚趁他们不注意,拿银针试了试,碗里没放料,这才放心地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喝了。 她一仰脖子,白皙的鹅颈露了出来,周围的喧嚣声突然消失了。 赵稚突然觉得如芒在背。 她看到好几个男人盯着自己的脖子咽了口口水,不由得紧张起来。一只手垂下来,下意识捏了几根银针。 母亲曾告诉她,要提防发了情的狗与男人。 李勇看情势不妙,吼了一嗓子,“干嘛呢?干嘛呢?吃饱了就滚!” 他抬脚踹翻一个嘴角流着哈喇子的矮个子,“什么德行?滚一边去!” 矮个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拿撩起衣服擦了擦嘴角,伸手从桌上拿了根肘子,找了一块石头,蹲在上面啃起来。 赵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朝李勇投去感激的目光。李勇冲她点点头,示意厨娘先带她离开饭桌。 赵稚离开后不久,土匪们也散了,打着饱嗝回各自的屋子歇息去了。 凉月如眉,山色如墨。 赵稚躺在坚硬的床板上,辗转反侧,盘算着等后半夜众人睡得沉了,她就逃出去。 她熬啊熬,百无聊赖地数着不知名的虫子叫了几遍。 不知过了多久,赵稚忽然听到外面有一阵异动。 她立刻警觉起来,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一群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潜进了山寨,他们一刀一个抹了放哨的土匪。 这群人训练有素,一看就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夜黑风高,正是杀人时。 赵稚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上洛山的土匪散漫惯了,平日里干的又只是劫财不伤命的勾当,不在官府围剿的悍匪之列。 李勇作为头目,缺乏危机意识,平日没有让手下的兄弟们勤加操练。他们那些三脚猫功夫,在黑衣人面前不堪一击。 赵稚心想黑衣人的数目太多了。就算我大喊一声,土匪们也难以逃脱。她叹了口气,上洛山土匪的这场劫难,在所难免了。 很快,上洛山的土匪便被屠戮殆尽。那些妇孺儿童甚至连求救的声音都没有机会喊出来。 如此残暴弑杀,多半不是官府的人。赵稚很快作出判断。 她从墙角摸出锅底灰,均匀地涂抹在脸上。 这锅底灰是她趁厨娘不注意时偷摸装起来的,为的是逃跑的时候用。没想到这个时候用上了。 “找到人了吗?” “没有。” “东西找到没有?” “没有。” 赵稚正想爬窗,脖子突然被人从身后勒住。 “姑娘,他们为了找你,杀了我这么多兄弟。你随我出去一趟吧。”李勇咬牙切齿地说。 “大哥,听他们口音,是云朝人。我可是咱们大盛人。你确定他们要找的是我?”赵稚快速作出反应。 可李勇不听。 他挟持着赵稚走出门外。 此时,院子里的黑衣人正拿着画像挨个儿翻尸体,“跑了一个。”他指着画像上的人说,“这个人,李勇。也没有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李勇听到这话时,已经挟持着赵稚来到了门口。 他进退维谷,后悔不迭。可他明明不认识云朝的人啊! 很快,黑衣人合围成包围圈,向二人围拢而去。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为首的黑衣人扬手示意手下的人住手。 “一个月前,你的人在上洛山下抢了一个商人,财物里有一个梨花木盒子。盒子在哪儿?” “一个月前?”李勇想起来了。 一个月前,他手下的一帮兄弟确实在上洛山山脚下抢了一个商队,无数的金银财宝里,有一个梨花木盒子,他看着盒子机关精巧,便私藏了。 原来,这场灾祸,是那盒子带来的。李勇不由得心里发苦。 虽然他们知道,干这一行,等同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可没想到灾祸会来得这么快。 整日里抓鸡,没想到被鸡啄了眼睛。 “你可见过这个人?”另外一个黑衣人拿出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灿若天上星子的眼睛。 李勇摇摇头。 “你若想活命,就回答两个问题一、盒子在哪儿?二、这画像上的人,你藏在哪儿?”为首的黑衣人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说。 “盒子我有印象,但那盒子有机关,我们打也打不开,就丢给孩子耍去了。”李勇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些人是云朝的,说不定这盒子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就算他真的说出盒子的下落,也定会被他们杀人灭口。 “你找死!杀了他们!”为首的黑衣人下命令。 看着黑衣人慢慢逼近,李勇的腿都发软了。 他悄悄告诉赵稚,“姑娘,那盒子被我存在陵阳的储宝阁里,这是凭据。”他松开赵稚,假装向后推了她一下,借机将凭据塞到她的手里,急切地说,“快逃!” 赵稚后退之际趁机抓住李勇的后衣领,运起轻功,飞掠着往身后退了一段距离。 这转变让所有黑衣人措手不及。 他们没想到,李勇方才抓着的人质,突然成了他救命的助力。 他们一拥而上,赵稚第一次遇到这么多人围攻,心里其实已经害怕得要命。她抓着李勇频频后退。 当前局势险峻,硬拼绝非上策,赵稚当机立断转身欲逃。耳边突然传来利刃破空的声音,紧接着是利刃穿透皮肉的噗嗤声。 赵稚发觉手上的力道重了下来,扭头一看,一把长剑插在李勇的心口上。是他,替自己挡住了背后那致命一击。 “快——逃——取——”李勇话未说完便咽了气。 没了李勇的拖累,赵稚从怀里掏出一把粉末,扬手朝身后撒去,黑衣人以为她洒的是毒药,纷纷掩住口鼻,动作也停滞下来。 “是面粉!” 等他们反应过来,赵稚已经逃逸得无影无踪。 “下次若落到我手里,定将她挫骨扬灰!”为首的黑衣人恶狠狠地说。 赵稚一路拼命逃,大气不敢喘一声。可根据身后的脚步声判断,她觉得自己被跟踪了。 眼前是一个岔路口,左边是一处险峻的羊肠小道,紧贴峭壁,不明显看根本看不出来。 赵稚身体紧紧贴着峭壁,从怀里掏出一颗银锭握在手里,屏气凝神,伺机而动。待身后的脚步声近了,她用了十足的力气将银锭朝着那人的面门丢了过去。 尾随那人察觉到异常的风声,下意识伸手遮住面门,被飞来的银锭砸得痛呼出声。 赵稚望了望峭壁下黑黢黢的潭水,听着水流的声音,估算着潭水的深度。 潭水不深,可夜里视线受限,万一她落下的位置有块礁石,那就性命堪忧了。 最好的法子,是顺着方才引黑衣人过来的路原路返回。 赵稚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犹豫间,头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这里有树枝折断的痕迹,方才那人,定是从这经过。” 听声音,是方才屠戮土匪的那拨人。赵稚与尾随自己的黑衣人面面相觑。 现在,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赵稚不笨,黑衣人不傻。两人僵持着,谁也没有再出手。 约摸着那拨人走远了,赵稚示意黑衣人退出去。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往后退,赵稚警惕地跟在他的后面往外走。 刚一到连接峭壁和小道的分叉口,赵稚一根银针照着黑衣人飞过去,却被他灵巧地躲过了。 见势不妙,赵稚拔腿就跑。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身后的人扑倒了。 嗅着熟悉的气味,黑衣人忽地笑了,“小贼,你睡了我的身子,还偷了我的银子,这笔账,该怎么算?” “混蛋!你放开我!”赵稚不停地挣扎。 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太大,她很快被男子反剪了胳膊,用腰带牢牢绑着。 “你要干什么?!”她又羞又恼,压低声音问。 男子的手指在她的脖颈间摩挲了片刻,“当然是,睡回来。” 第4章 我不丑的 “登徒子!”赵稚又羞又恼。 黑衣人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看了眼远处,月没参横,已是深夜。 “不想横尸荒野,就快走!” 赵稚方才紧张逃命,已经累脱了力。现在几乎是被黑衣人拖着走。 黑衣人嫌弃她走得慢,干脆将她竖着抱起来。 虽然姿势不雅,舒适度也不好,但左右不用自己走路费力气了,赵稚乖乖地任他抱着。 她甚至还打了会儿盹儿。 天光熹微,已经可以望见官道。 黑衣人在一处湖边将赵稚放下来,看她脸花得像家里养得那只狸猫,就摘了枝荷叶,盛了点湖水,打算给她洗一洗。 赵稚就是趁这个时候突然发难的。她悄悄走到黑衣人后面,一脚将他踹到了湖里,然后发疯似得,朝着官道跑去。 黑衣人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了时,远远瞧见赵稚已经上了一辆四面用丝绸装饰的马车。 那马车辘辘前行,逐渐消失在了晨曦之中。 黑衣人从湖中爬上岸来,望着远去的马车,心中恼怒不已。 他这次秘密出来,就是尾随云朝那帮人,寻找李勇手里的那个梨花木盒子。 没想到他在青莲寺附近被对方发现了,还受了伤。 可方才那姑娘竟然能在那帮云朝人的手中全身而退,不容小觑。说不定,盒子在她身上,毕竟,她是最后同李勇接触的人。 “呵,想跑?一旦卷入进来,你便身不由己了。”黑衣人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冷笑一声,这场追逐才刚刚开始…… 赵稚刺猬似的蜷缩着身体闯进马车的时候,与里面坐着的锦衣男子撞了个满怀。 “公子——”车夫听到异常,忙担心地询问。 “无事。崔九,驾好你的车。”锦衣男子一边摸着自己被撞得生疼的鼻子一边说。 “对不住,对不住,没刹住。”赵稚有个好习惯,犯错了立马承认错误。 锦衣男子不理她,掏出一条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脸上沾上的锅底灰。 他眉眼低垂,看不出半点情绪。 “公子,我被坏人追,情急之下才冒犯了公子,请您多多包涵!”赵稚见对方不说话,生怕他将自己踹下马车。 “我有银子!等到了陵阳,我付银子给你。”她举手保证。 “我崔笙鹤此生,最不缺的,便是银子。”崔笙鹤将用过的帕子丢在赵稚身上,轻声说,“把脸擦干净。我这人,最讨厌丑丑的东西。” “哦哦。我不丑的。”赵稚慌忙拿起帕子将脸擦拭干净,仰脸看着对方说,“崔公子,你看,不丑吧?” “你——”崔笙鹤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女版的自己。他甚至怀疑,眼前这女子是不是易容故意接近自己。 崔笙鹤嘴上说着“冒犯了”,一只手固定住赵稚的头,另一只手仔细地在她的发际线、耳后根处仔细摩挲。 赵稚手里默默捏了一根银针。 正当她准备给崔笙鹤来一针时,对方确认她没有易容,便松开了她。 “姑娘很像我一个亲戚。”崔笙鹤抚摸着自己易容后的脸说。 赵稚被他这突然间妩媚的动作惊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嘀咕道,“我没听母亲说起过我们家有崔姓的亲戚啊。” 忽然,她灵机一动。“崔公子缺不缺个妹子?” “我家中只我同一个管家的老伯,还有驾车的崔九,却是缺个能花钱的妹子。”崔笙鹤看着赵稚,若有所思。 “不若我做你妹子!” “不如你做我妹子!”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赵稚激动地同他击掌,“成交!” 她心中窃喜,这下回陵阳的车资有了,待会买新衣服的银子也有了,还多了一个富商哥哥,怎么算都划算。 赵稚方才闯进崔笙鹤的马车时,其实冒了很大的险。 她虽然从马车的装饰上猜到这里面的人一定非富即贵,但也考虑到万一这里面坐着的是个不良善的,她还得费一番功夫,重新找个目标。不过还好,崔公子人美心善。 崔笙鹤吩咐崔九,“前面的镇子上停一停转脸看向赵稚,“妹妹怎么称呼?” “只只。”赵稚笑嘻嘻地说。怕对方不明白,她补充道,“好小一只的只,哈哈。很可爱是不是?” 崔笙鹤微笑着点点头,冲外面说,“给只只置办几身新衣服。” 马车很快到了镇上,崔九将马车停在了一家裁缝铺面前。 “只只,喜欢什么尽管挑。”崔笙鹤温柔地看着赵稚。 赵稚兴奋地跑进店里,挑选了好几件漂亮的衣服,试穿之后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哥哥,你真好!”赵稚开心地抱住崔笙鹤。 崔笙鹤微微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身体一瞬间也僵硬起来。 在外面驾车等候的崔九看到这一幕,倒吸了一口冷气。谁不知道富甲一方的崔公子有着极其严重的洁癖。 “时间不早了,我们继续赶路吧。”崔笙鹤转移话题。 赵稚点点头,和崔笙鹤一起坐上马车,前往陵阳。 陵阳是大盛朝的国都,自是比其他城市要热闹得多。 马车慢慢驶过长长的街道。 赵稚撩起帘子往外看,人群熙熙攘攘,袂云汗雨。 路过一个画像铺子,她嘴角弯起,心里突然生了一计。 “崔九,停一停,你过来。”赵稚毫不见外地吩咐崔九。 崔九将脑袋探进来,“只只姑娘有何吩咐?” 赵稚指着画画的人,示意崔九借用一下他的笔墨纸砚。 崔九看向自家公子,见他点了点头,跳下马,给了那画师一两碎银,就将赵稚要求的东西拿上了马车。 “哥哥转过去。”赵稚想到自己待会要画的内容,害羞地说。 崔笙鹤听话地转过身,背对赵稚坐着,耳中只听到“沙沙”作画的声音。不一会儿,赵稚的画作便完成了。 她又喊来崔九,让他将此画交给画师临摹一百幅,先交订金五十两,三日后就会派人来取。 “等等。”崔笙鹤突然将赵稚交给崔九的画夺过来,那上面画的内容惊世骇俗,连他看了都觉得面红耳赤。 他吩咐崔九,“你先将笔墨纸砚给人还回去。” 崔九离开后,崔笙鹤意味深长地看着赵稚。不知为何,看到这栩栩如生的画作,他的心里如扎了一根刺。 “这画上面的场景和人,你,你经历过?”他颤着声音问。 “就是他们,给我下了药。我,我这样,不过是想,报,报仇。”赵稚想起那个画面,不由得脸红起来,心里又恼又恨。 画像上,赵稚给刘云留了一点面子,只画了她的后背和侧脸,那和尚也只是画了一个侧脸。 笙鹤将画收起来,“此事,哥哥找人去做,你就不用管了。”他解释道,“你毕竟是女儿家,被人发现是你做的,会坏了你的名声。” 赵稚想到自己已经破了身子,忽然委屈道,“女子的贞洁,比命还重要吗?” “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只只,你不要多想。” 崔笙鹤观察赵稚的表情,猜到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羞于说出口,便转移了话题,“只只家里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留将街,赵府。” 崔笙鹤神色一滞。大盛朝规定,只有获得王公封爵的人,才有资格建府。 而整个大盛朝唯一一个赵府,便只有首辅大臣赵守正的府邸。 “你父亲是首辅赵守正。”他沉声说道。 “是呀。”赵稚没有留意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她沉浸在马上见到母亲的喜悦里。 “我母亲人可好了,你一定会喜欢她的。我父亲倒是有些严厉,不过他平时很少在家。你不用怕。” 第5章 藏春楼 “我在陵阳有自己的府邸,就在留将街后面的瞻园,空闲了你可以去那里找我。” 崔笙鹤打断赵稚的话说。 这次他回陵阳,赵府亦是他的目的之一。 但现在还不是他露面的时候。 他转身出了马车,吩咐崔九,“好生将赵姑娘送回府里,去藏春楼接我。” 听到“藏春楼”三个字,崔九眼皮跳了跳。 整个大盛朝,谁人不知,如果来了陵阳,一定要去藏春楼走一遭。 不过藏春楼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一块独一无二、精心制作的身份牌。 这些身份牌由特殊材料制成,坚固耐用且不易损坏;其表面光滑如镜,并刻有拥有者的名字。 当然,这些只有藏春楼的人才知晓如何核对。 最重要的是,这身份牌,一个售价万金。 藏春楼还有个有趣的规定每个男性客人可至多携带一位女伴。 崔九望着自家公子的背影,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应了下来。 他调转马头,向赵稚道“赵姑娘,我们这便出发吧。” 赵稚点点头,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赵府。 赵稚下了车,向崔九道谢后,便转身进了府门。 崔九看着赵稚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想起崔笙鹤的交代,赶忙驱马向藏春楼驶去。 藏春楼共有三层。一层交易春画。牌子上挂着的匾额上,刻着“画春”二字。 春画又名秘戏图、春宫画。 春画不仅在内宫及官僚豪绅之中流行,在民间坊肆之间也十分流行。 还有些达官贵人专门托人来这里买春画作为出嫁女儿压箱底的嫁妆。 对于消息闭塞的内宅女眷来说,春画可以作为指导,让她们提前了解成婚后必须面对的事情。不至于对夫妻之间的那些情事避如蛇蝎。 崔笙鹤进了一间屋子,将赵稚画的画交给一个叫张方的人,吩咐道,“此画临摹一千份,五百两一张。” 张方看到栩栩如生的画作,大为惊喜。 “这是哪个画师画的?太有神韵了!连这女子酥胸上的痣都画得跟真的似的。确定只卖五百两?瞧这品质,一千两一幅也很快抢完呢!” 崔笙鹤冷冷地道,“你话太多了。”随后,他戴上一副面具,上了二楼。 二层悬挂着“赏春”的匾额。 这一层的客人需要戴着面具,以保护各自的隐私。 所谓“赏春”,即一对男女坦诚相对,还原演绎春画上的内容。 表演场地与观众之间隔着一层纱幕,影影绰绰,似真似幻。有许多客人看着就流了鼻血或者出了其他丑态的。 三层为“采春”。 往往是为二楼的客人提供的场所。有些客人“赏春”完毕,意犹未尽,便花上万金,方上得三层。 三层的包厢共有九处,除了一处被一位客人常年包下以外,其余八处每日都是人满为患。 崔笙鹤在二楼坐了一会儿便下了楼,重新回到卖画的地方。 “这些日子,可有新进的画作?” 张方弯腰从柜台下拿出一摞画作,不满地说道,“方才我喊你几声,你都没听到。我就知道,你肯定还得回来找我,看,都在这里了。” 崔笙鹤坐在一侧的椅子上,仔细地将一摞画作翻了一遍,摇摇头,“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对了,如果有云朝那边送来的画作,第一时间拿到瞻园。没有我的首肯,不得出售。” “知道了,这么多年的规矩,不说我也懂。”张方将画作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笑嘻嘻地说,“都是银子啊。” 崔笙鹤一脸阴郁地出了藏春楼。崔九已经等在那里了。 崔九默不作声地驾车往瞻园走。 每次从藏春楼回来,公子的心情都会特别不好。 崔九在心里叹了口气,腹诽道,如果公子身边能有个红颜知己开导开导他就好了。可是公子洁癖太严重了,他受不了女子近身。 “走留将街。”崔笙鹤突然开口说。 崔九调转马头,往留将街走去。赵姑娘在留将街的赵府住,公子这是要去看望她吗? “公子,男子去女子家里,两手空空不太好吧?”崔九好心提醒。 马车里的人沉默了下来。 马车辚辚辘辘驶过赵府,崔笙鹤没说停下,崔九只能继续往前走。 赵府。 赵稚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花厅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 有柳姨娘、赵蕴、赵柔。还有她的两个婢女朝颜与南萤,赵蕴的婢女玉茗,赵柔的婢女乐葵。 母亲张绾面色不虞地坐在上首,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地上跪着哭哭啼啼的刘云。 昨日她同赵蕴回来后,得知赵守正因公务去了外地,而主母张绾进宫还没回来,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直到方才主母回府,她才负荆请罪,说自己看丢了二小姐。 “好热闹啊!”赵稚看热闹不嫌事大,越过众人来到母亲身边,夺过她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渴死我了!” 张绾笑骂了一句,“你个野猴子可知道回来了!不知道你姐姐可担心坏你了。” 赵稚笑嘻嘻地走向赵蕴,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说,“妹妹贪玩,害姐姐担心了。” 赵蕴温柔地看着她,使劲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去,但没抽动。 “没事,妹妹毕竟是未来王妃,以后这好玩的性子要收收了,别传出去坏了我们赵府的名声。” 张绾起身,附和着赵蕴的话说,“你姐姐说得对,以后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别总想着往外跑了。好了,既然二小姐已经回来了,各自散了吧!” 刘云揉着酸麻的双腿艰难地站起来,将眼角的冷意压下去。 “刘姨娘。”赵稚突然喊住了她。 刘云浑身一震,赵稚走过来,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胸前的那颗痣,可真好看。” 听到这话,刘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赵柔瞧见了,气愤地上前指责,“二姐姐,母亲已经罚过姨娘了,你怎么还咄咄逼人,不肯放过她?!” 赵稚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走了。 赵柔气呼呼地搀着姨娘回自己的屋子去了。赵蕴则望着赵稚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她记得去青莲寺那日,赵稚穿的并不是这身衣服。 还有她头上的簪子,也换了。 赵蕴勾起唇角,心想,赵稚,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暮色时分,赵府门房接到一个包裹,说是赵姑娘落在对方马车上的。 “什么事?” 赵蕴饭后消食,不知怎的,就走到了照壁那里,听到了门房同人说话。 她绕过照壁转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了。 “大小姐。是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送来了一个包裹,说是赵姑娘落在他们马车上的。但咱们府里有三位姑娘,那人没说清,小的也不知道该给谁啊?” “给我吧。”赵蕴伸出手。 她心里清楚,这包裹一定是给赵稚的。 门房面露难色,“大小姐,这包裹,没说要给您啊?” 赵蕴不耐烦地“嗯”了一声,压低声音问,“你这门房,是不是做得腻了?” 门房哪能听不出赵蕴话里的威胁,不情愿地将包裹递给了她。 待她走远了,门房才“呸”一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狐假虎威个啥劲儿?!这府里三位姑娘,也就二姑娘人美心善,拿我们这些下人当人看。” 第6章 借你的衣服穿一穿 包裹有些重。 赵蕴吃力地抱回房间,将玉茗支开,拆开包裹,里面是几件裙装,并一个首饰盒。 首饰盒是黄花梨材质,盖面镶嵌着螺钿雕花芙蕖纹,厚厚的钿片反射出粉色光泽。 赵蕴随意拿起一件衣服,发现衣服断纬挖花盘织,上面的光泽逐花异色。 她第一次见这种料子,是在一次宫宴上,瞧见李贵妃穿过。 不过那时她只敢远远地瞧上一眼,不敢一直盯着对方看,怕被治个大不敬之罪。 赵稚将烛台拿过来,凑近了看,发现从不同的角度观察,衣服上花卉的色彩竟然是不同的。 她用指甲斜斜划过去,挑起一根丝线,仔细辨了辨,那丝线竟然是黄金丝。 手中的衣服瞬间掉在地上。 “竟然是云锦!”她慌忙去扒拉其他几件衣裙,发现都是同样的料子。 云锦寸尺寸金,一般只有宫里的人才穿。 并不是因为普通老百姓不允许使用,而是这种布料实在太贵了! 今日母亲从宫里回来,拿来一个云锦边角料做的香囊,见她喜欢,随手就送给了她。 赵蕴还准备到赵稚跟前炫耀炫耀。呵,人家倒是攀上了一个厉害的人物! 她心里酸酸的。 婚事上,赵稚许的是瑞王,她许的是李淮安世子;眼下,她只得了一个云锦的香囊,赵稚却拥有好几件云锦的衣裙。 同样是首辅大臣的嫡女,为什么所有好运气都让赵稚一个人占了! 赵蕴气恼地攥紧拳头,恨不得一把火将这些衣裙全部烧了。 可她不敢,那人既然把云锦这么贵重的布料随随便便送出来,身份定然非富即贵,她不能惹。 赵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首饰盒,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一对黄金蝴蝶步摇,蝴蝶上的眼睛镶嵌着黑色的珐琅,栩栩如生。 一支羊脂白玉芙蕖发簪,一支祥云玉如意流苏发簪。 还有许多精巧的手钏和一些耳饰。最底下是一把檀香梳,一把银梳。 赵蕴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些首饰一看就价值不菲,而且样式精美,绝对不是凡品。 她心中的嫉妒之火再次燃烧起来。 赵蕴死死盯着首饰盒,心想无论如何,我绝不能输给赵稚! 她决定暂时不去告发赵稚,通过她去接近这位神秘的贵人,争取更多的机会,这才是对她最有利的。 既然爹娘偏心,她就得学会为自己多做打算。 夜静更深,月色浓。 赵稚确定朝颜和南萤都睡了,换了一身黑衣,飞身上了屋顶。 不多时,她就到了储宝阁外面。 储宝阁早就打了烊,屋子里黑漆漆的。 赵稚之前随母亲来过储宝阁,她回忆着当时掌柜放物品登记簿的位置,掏出夜明珠来,不多时,果然让她找到了。 物品登记簿按照年历分类摆放。 赵稚抽出大宣朝412年的那本,仔细翻看起来。一本快翻完了,才找到与自己手中的凭据一模一样的存根。 她记下上面标注的格子记号,然后将物品登记簿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赵稚的目光掠过一排排的储物格子,终于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个。 然后飞身而起,拔下头上的簪子,使劲一按,再轻轻一扭,锁便开了。 赵稚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确认是凭据上画的盒子后,她将储物格还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夜中。 在她离开后,几个黑衣人紧紧跟在身后。 赵稚很快通过地上的影子发现了异常。 她就说,今天的事,顺利的太不正常! 留将街眼下肯定不能回了。 赵稚望着不远处的瑞王府,一个计策涌上心头。 她心想既然沈含山担着未婚夫的名义,那为她背一次锅,不过分吧? 瑞王风流成性,没有谁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他。 十岁那年,她随母亲参加宫宴,瑞王竟然在在宫宴上对皇帝说,“臣心悦赵大人的嫡女赵稚,希望皇上能为臣赐婚,以免花落别家。” 赵守正听见这话,忙起身推脱,说自己的长女还未定亲,越过长女给次女定婚,有些不妥。 他说这话就是委婉地提醒皇帝,自己不乐意这门亲事。 可皇帝不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压根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很快下了赐婚圣旨。 将赵守正的嫡长女赵蕴赐给国公府的李淮安世子作正妻,嫡次女赵稚则赐与瑞王作正妃。 赵守正气得当日喝了很多酒,若不是有同僚拦着,他在宫门口差点和沈含山打起来。 不久之后,皇宫颁发选秀令,要求年龄在十一岁至十七岁之间的健康少女,应召参选。 皇宫是吃人的东西,若不是怕获罪,没有那个富贵人家的女儿愿意进宫去。 因为选秀选上的宫女,不一定伺候皇帝或者赐给王爷,大部分宫女是分到各个宫里做苦差事,苦苦熬到二十五岁,才能被放出宫。 而赵稚性子跳脱,从小不受规矩约束。她若进了宫,赵守正整夜都无法安寝。 这样算来,瑞王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自此后,赵守正看瑞王的眼神就顺眼了些。 但依然不妨碍两人在朝堂上因为政见不合吵得不可开交。 当然,这些赵稚都不知道。 她此刻想的是,瑞王心悦我?心悦个屁! 在赵稚的印象里,她从未正面和瑞王打过照面。 他长得是胖是瘦,是高是矮她都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每次下朝后,父亲回来都要把瑞王骂一顿才解恨。 嫁给父亲的政敌,除非她脑子进水了! 但皇帝赐婚,违抗就是个死。所以,退婚一事,她只得徐徐图之。 赵稚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脚下不停地往瑞王府的方向飞掠去。 明月高悬,瑞王府陷入一片漆黑中,唯有一处还亮着光。 赵稚便直奔那光而去。 她打算在王府的屋脊上点一下卯,就改道回留将街。可愿望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身后一支利箭呼啸着直直朝赵稚射来。赵稚躲避之际崴了脚,身体失去平衡。 只听“哗啦”一声,她随着瓦片掉进了屋子里,紧接着是水花四溅的声音,和她那未喊出口的惊呼。 谁家好人,大半夜还在泡药浴啊?! 赵稚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散发着浓浓药味的浴汤,那股刺鼻的味道,差点让她呕出来。 “王爷,你还好吗?”守在外面的杜衡听到动静喊道,准备推门而进。 “外面守着!”沈含山厉声喝道。 “是!” “小贼,这次又惹了什么麻烦?” 方才赵稚掉下来时,沈含山便嗅到她身上与众不同的体香。 那次分开后,他遍寻她不着,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赵稚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沈含山。 面如冠玉,模样上乘。经过那夜的深入交流,赵稚认为,他的身材,也是出色的。 看着水珠从沈含山的胸膛滚落,赵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是被她强睡过的沈含山! 也是外界传言一晚睡一个女人的沈含山! 一想到这人不知道跟多少女人睡过,赵稚突然觉得恶心。 再想到她刚刚还喝了他的洗澡水,立刻扒着桶沿儿干呕起来。 她抱着梨花木盒子,猛地推了沈含山一把,飞身离开浴桶,拿了对方搭在屏风上的换洗衣物转到对面,没好气地说,“借你的衣服穿一穿。” 沈含山轻笑一声,赵稚恶狠狠地回头叮嘱,“不准偷看!”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哗啦一阵水声,方才在浴桶里的沈含山,转眼间站到了她身后。 “别动!”沈含山扶着赵稚的双肩,不让她回头。 赵稚浑身一僵,感受到男人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间,还有抵在自己身上那个滚烫的东西,她的脸瞬间红透了。 沈含山抬起的手落在赵稚的耳旁,准备揭掉她脸上的黑布。 交锋那么多次,他还一次没见过这小贼的真面目呢! 赵稚心跳得很快,如鼓擂动。 第7章 退婚 她不安地偏了偏脸。 “你若再乱动,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沈含山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味道。 赵稚不敢再动,她紧闭双眼,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沈含山见状,嘴角微微上扬。 他放弃了看赵稚真面目的想法,转身走到一旁,重新拿了套换洗的衣物穿上。 赵稚趁机赶紧穿上衣服,抱着盒子准备离开。 “等等。”沈含山叫住了她。 赵稚心中一紧,难道他看上她手中的盒子了? “你就这么走了?”沈含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赵稚咬咬嘴唇,不服气地说道“那你想怎样?” 沈含山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你偷了本王的东西,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赵稚抱紧盒子,瞪大了眼睛,“我没有!这是我的东西!” “哦?”沈含山挑了挑眉,讥笑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家的东西?” 他指了指外面,“你搞清楚,这里是瑞王府。” 赵稚哑口无言。 她隐在宽大袖子里的手动了动,实在不行,给他一针,再从屋顶逃出去就行了。 “你是准备给我一针,然后从屋顶逃出去?”沈含山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赵稚恶狠狠地瞪着沈含山,这家伙真不好对付! “你猜猜,方才追你的那伙人,会不会就在不远处守株待兔呢?” 赵稚咬了咬唇,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见沈含山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手中的盒子上,试探着问,“你也喜欢这盒子?” “我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说。”沈含山觉得赵稚对自己过于自信了。不过他愿意陪她玩一玩。 “第一,收留我一晚,天亮之前将我送走。第二,你,同那个赵稚退婚。” 对于第一个条件,沈含山还能理解。可至于第二个条件,他就费解了。 “你和赵二姑娘有仇?” “有仇!你要是不答应,我有法子让这盒子毁了,你什么也得不到。没有你的帮助我也可以甩掉外面的那些人,不过我这个人懒,不想太麻烦。”赵稚利落地说完,问道,“你说吧,答不答应?” 沈含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许久,才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但不能只许你讲条件。我也有条件。” “你说。”赵稚神色松快了些。 “明早我上朝之后,先将婚事退了。你与盒子暂且留在这里,待明日下朝后,退婚的事办完,盒子归我,你再走。” “你不信我?”赵稚反问。 “你也不信我。”沈含山干脆利落地回答。 “这屋你睡,外面有侍卫守着,你别想逃。” 稚脱了靴子,往床榻里侧一滚,又抻出一只脚来,将青色纱幔勾下来。 “屋子别忘了修。”她说。 沈含山抬起的脚又放下,拐了个方向,扒开纱幔,探进去大半个身子问,“你在哪个男人的家里都这么随便吗?” 赵稚背对着他怼道,“你在我眼里,不算个男人。” “你这话多少有点侮辱人了。”沈含山扭头出了屋子,让苏木搬来个梯子,上房修屋子。 苏木与杜蘅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往屋里看了一眼。 心想,这屋里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指使动他家王爷? 沈含山修好了屋子,吩咐苏木看好这屋子,不准里面的人出来,也不准外面的人进去。吃食放在门口就行。 苏木本想问如果里面的人想如厕怎么办?方才听声音,里面应是个女子。 沈含山大踏步去了书房。 翌日,因为政见不合,沈含山在金銮殿前又与赵守正吵了起来。 他气急败坏地脱口而出,“本王要退婚!有你这样一个顽固不灵的岳父,本王会英年早逝!” “退就退!”赵守正不甘示弱。“有你这样一个女婿,我恐怕会少活几十年!” 文武百官以为两人只是一句戏言。没承想,一下朝,沈含山便亲自去赵府退了婚。 “沈含山,你欺人太甚!”赵守正气得礼节也不顾了,直呼瑞王的名字。 “聘礼本王就不要了,权当给二姑娘的赔礼了。不过,二姑娘人在哪儿?本王花了那么多银子,人娶不到家,总得见一面吧?人呢?怎么还不出来!” 沈含山翘着二郎腿,言辞之间颇有不耐,“赵守正,快去喊你姑娘出来见见本王!本王花了那么多银子,总得见见长什么样吧?” 张绾一早起床,就听到赵稚的侍女朝颜匆匆来报,说二小姐不见了。 她正想说赵稚病了,不宜见人,赵蕴突然站出来,战战兢兢地说妹妹昨天贪玩跑出去,至今还未回府。 沈含山冷哼一声说道,“赵大人,骂本王之前,还是先管好自个儿闺女吧!” 他拂袖而去。 片刻后,身后传来下人着急的喊声,“老爷晕倒了!” 沈含山摇摇头,“唉,人老了果然不经得气。” 他回到王府的时候,赵稚还在睡。他望了望头顶的大太阳,问身旁的杜衡,“这会儿是正午吧?” 杜衡点点头。 苏木在一旁说道,“里面的人没出来过,也没有其他人进去,送来的饭食也没人动。” 沈含山心道不好,他一个箭步走到床榻前,拉开纱幔,一把高高拱起的被子。 “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屋里传来王爷咆哮的声音,苏木吓了一跳,忙集结王府的所有人行动起来,不放过王府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 赵稚此刻蜷缩在衣柜里,屏气凝神,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脚步声远去,小心翼翼地推开柜门,立刻傻了。 原本应该愤怒地离开这个屋子寻找她的沈含山,此刻就站在衣柜前,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好玩吗?赵二姑娘?” 赵稚的腿一下子软了下来。她扑通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 沈含山蹲下来,扯掉赵稚脸上的黑纱,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他自嘲道,“敢戏耍本王的,你还是头一个。” 赵稚连连摇头。 “不想嫁给本王?” 赵稚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 沈含山拎着她往床榻走去,“如你所愿,婚事,本王已经亲自去退了。”如果不是亲自去退婚,他还无法确认戏弄自己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未婚妻。 沈含山将赵稚扔到了床上,欺身而上,双手撑在赵稚的两侧,眼神中充满了欲望。 “王爷,府里都找遍了,没找——”前来汇报的苏木在看到屋里的情形时,话语戛然而止。 他连忙退出去,顺手关上了门,吩咐其余人各司其职,不必再找了。 “你要干什么?”赵稚惊慌失措。 她穿的本来就是沈含山的寝衣,宽大不合体。经过方才一番折腾,眼下寝衣大开,春色呼之欲出。 “你说本王要干什么?当然是,”沈含山冷哼一声,“惩罚你!” 他双目赤红,一把扯下赵稚身上唯一蔽体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