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是早逝白月光[快穿]》 1. 神医妖道1 《据说我是早逝白月光[快穿]》全本免费阅读 黑黢黢的夜被镰刀似的弯月划开一道口子,惨白的月光均匀地铺洒在千里赤地。 荒野之上,横七竖八躺着一条条瘦得脱形、呼吸起伏微不可察的人影,好似一具具裹着人皮的骷髅架子。大地形同坟场。 被剥皮的枯树与憩息在树下的人一同在夜色中死去,而幸存者在天亮之后摇摇晃晃起身,如行尸般继续向前,将一切可充饥之物都粗暴地塞进他们饿到灼烧的胃里。 有人倒下,有人继续向前。 中途有人加入,有人离开。 他们经过一座又一座空旷荒凉的村庄,直到再也没有前进的力气。只能摇摇晃晃坐倒在荒村口、沟壑边,看向身边每一个同类的眼中都燃起饥饿的野火。 理智在失控的边缘摇摇欲坠,饥饿的“瘟疫”让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化为食物。 从草根、树皮、土块,到人类本身。 从死去的人,到活着的人。 老人已倒在半途,连尸骨都无存。被视作生命延续的幼儿开始为生命延续做贡献。 盛夏时节,草丛中不见虫鸣。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头碰头躺在一起,女人痛断肝肠地叫道:“这是我身上掉的一块肉啊……” “舍了他去,我何尝不痛?”男人恨得咬紧牙关,“可、可再不舍了他,你我都活不下去,咱们一家三口都得饿死……” 他看一眼身侧脏兮兮的襁褓,以及襁褓中脏兮兮、瘦巴巴的婴孩,却对上了一双恰好睁开来的,似倒映着月光的明亮眼眸。 男人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将脸埋在掌中,痛哭出声。 襁褓中的婴儿被饥饿折磨到发抖,却不哭不闹,明亮的双眸不复从前的无知懵懂。 ……易子而食? 令人悚然的四个字闪电般划过脑海。 年幼的婴儿尚且来不及慨叹降临己身的悲哀命运,便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所袭击。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字幕并未消散,依旧大摇大摆悬浮在半空,散发着一阵柔和不刺目的白光。 [真名:越殊] [魂能:7] [寿数:1] [备注:垂死之人,何必挣扎?] “?” 越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一觉醒来,前尘往事尽数复苏,他忆起上一世在病床上消逝的痛苦与对人间的无限眷恋,心中下意识燃起重获新生的喜悦。 而这奇异的光幕便在此时降临。 ‘真名、魂能、寿数……倒像是游戏账号属性似的……等等,我想起来了。’ 莫名的熟悉感与即视感令越殊恍然:‘这不是邻床小妹妹推荐过的文字游戏吗?’ ……名字好像是《轮回模拟器》? 遗憾的是,这款游戏他不曾玩过。只是在盛情难却之下点开,简单看过游戏介绍。 大致知晓是一款异界转生的文字游戏,游戏角色会在不断转生中遇上不同的随机事件,开启不同的人生,走向不同的结局。 而角色面板与眼前光幕近乎一致。 参考那款文字游戏设定,则[寿数]以年为单位,不足一年的依旧显示为一年。 这清清楚楚的一年寿数对于已满九个月的他而言意味着大限将至,活不过一岁。 ……不,按照当下的情况来看,他能否活到明天都很难说。死亡已经无限逼近。 一念及此,方才觉醒前尘的越·转生者·殊,油然而生出一股不真实的恍惚感。 ……梦耶?真耶? 转世为真,还是死前的幻觉? 他情不自禁将目光投向上空,月光洒落,依稀间仿佛化作手术室里幽幽的白光。 被饥饿之火灼烧的身体诉说着一切的真实。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下一刻,这份重获新生的喜悦便被死亡逼近的凛冽驱散大半,令他不知是喜是忧。 盯着悬浮眼前的光幕看了半晌,越殊激荡的思绪渐渐平复,意念一动,光幕消散。 这光幕看似神异,探索一番却并无什么神通,至少对解决他当下的困境无济于事。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既然意外获得的生命即将再次抵达尽头,不如惜取光阴。能有机会再逢人世,何尝不是一桩幸事? 襁褓中的婴儿静静仰望夜空。进入手术室时,他本以为再无机会见到这般风景。 恰逢月中,圆月宛如神明清亮而通透的瞳孔,俯瞰着遍燃人间的灾厄、痛苦,与绝望。芸芸众生都在这火焰中化作柴薪。 月光洒在婴儿脏兮兮的小脸上,他在月华交织的黑夜中静静睁着眼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鲜活的世界。直到黎明的天光照破层云,映照在他明净的瞳孔中。 ……活着的感觉,真好啊。 ……哪怕生命已进入倒计时。 黎明的天光中,一双枯瘦而温暖的手掌将他抱起,有湿润的水珠落在他的脸庞。 “儿啊,都怪我这狠心的娘……”他听到女人嘶哑哽咽的声音,“怪这天杀的世道,怪老天爷把你托生到我肚子里……早知要受这般苦,何必人世走一遭!” “……” 婴儿的唇无声动了动。 他想说,这不怪您。 于他而言,人生于世已是莫大之幸。能拥有第二次生命,这份幸运已值得感激。 ……这副皮囊既是此生父母所赐,若能让他们多活一日,还给他们又有何妨? 襁褓被递出去的刹那,赤子烂漫无瑕的笑容映入母亲的眼中,他仿佛并不知晓即将迎来的死亡,仍是如此天真烂漫地笑着。 女人的心脏骤然被撕作两瓣。 “不——” 她发出一声惨嚎。 宛如一头哀哀垂死的母狼,眼睁睁看着幼崽被夺走。她终于忍不住猛然扑了上去。 “不——” 直到将交易者扑倒在地,而后一把夺回襁褓,紧紧搂入怀中,突然发疯的女人好似终于清醒过来。她如捧得而复失的至宝:“不换了,不换了!我的儿……” “——喂!” 以为受到愚弄的交易者从地上爬起,待要发作,反应过来的男人已上前拦住了他:“对不住,我们不换了,不换了……” 看了看死死搂住襁褓不放、仿佛谁动就要与之拼命的女人,又瞧了瞧挡在妻儿面前神色警惕的男人…… 这人终是不愿再浪费为数不多的气力,骂了一声,悻悻然走了。 只剩满心庆幸的夫妇俩瘫软在地。 榨干了最后一丝气力的女人依旧紧紧抱着孩子不放,身旁的男人在地上呆呆躺了半晌,对贼老天咒骂出一连串粗鄙的脏话。 骂到最后,他只剩惨然一笑。 “……也好。我们一家三口,大不了到地下也齐齐整整。天杀的世道,早死早超生!” 越殊想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反而是年幼虚弱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他高强度思考。 稍稍多想,他的神思已是昏沉。 死亡逐渐迫近。 沉默不知不觉在人群中蔓延。 越来越多的呼吸声化为死寂。 他们终究没能熬过新的一日。 角落里。 失去气力的一家三口依偎成一团,彼此的体温仿佛在摩擦中燃烧起来。这微弱的生命之火摇曳一瞬,便如风中残烛般熄灭。 饥饿、病痛,与死亡将他们送走。 而太阳照常升起。 · “呲呲……” 小小的 2. 神医妖道2 《据说我是早逝白月光[快穿]》全本免费阅读 广德十年,七月初秋。 幽州近日出了一桩奇事。 州牧府的小公子罹患恶疾,找了多少杏林圣手亦不见好,都道他命不久矣。急得州牧常玉山悬榜求医,不惜以千金为赏。 千金之赏果然动人,前前后后揭榜者不下十指之数,却无一人有能耐令小公子转危为安,倒是有几个招摇撞骗者丢了性命。 直到半月前,来了个游方道士。 此人一袭道袍缝着补丁,周身只有一个药篓,药篓中还装着个尤在襁褓的孩子。 本以为这又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不料道士一番针灸下去,昏迷多日的小公子瞬间转醒,又是几帖药下肚,人便活了过来。 游方道士顿时就成了活神仙。 州牧大喜,不仅酬以千金,且得知这位活神仙此前云游四方,居无定所,有了徒弟后正打算寻觅一处僻静之所安顿下来,遂于城外云隐山上起一道观,以地契相赠。 于是,云隐山上多了一座归一观。其观主自号曰“清虚”,百姓称之为清虚真人。 归一观从无到有,修了三个月。 正式入主归一观这天,清虚道人俨然已换了一副“卖相”,羽衣星冠,配合他一身本就不俗的皮相,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 而换了簇新襁褓的越殊躺在同样簇新的竹篓中,视线随着清虚道人的移动而移动。 谁能想到当初清虚道人开口“本观主”、闭口“开山大弟子”,其实连道观都无? 而今这张空头支票总算落实了…… 思及前言,越殊不由莞尔。 蓦然间,一双手将他从竹篓中捞了出来,越殊被高高举起,道观匾额映入他眼中。 “归一观,归一观……” 清虚道人郑重念了两遍观名,欢喜不已:“乖徒儿,往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 ‘归一观?这个名字不错。’ 襁褓中的婴儿一怔,而后便将清澈的眸子轻轻弯了起来。见道人满脸殷切地等他反应,他无奈地挥舞小手,咿呀应了两声。 道人顿时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师徒二人从此就在云隐山落脚。 清虚道人此前并无养崽经验,好在越殊不是一般的幼崽,不仅从来不哭不闹,吃喝拉撒亦按时按点,十分好养。用清虚道人叠了至少十层滤镜的眼光来看,天下再也没有哪个幼崽比他的宝贝徒弟更乖巧了。 只有一桩事令他日日为之悬心。 那就是这乖徒儿的身子骨太弱了。 当初他捡到这孩子时,本就只剩一口气。许是在襁褓中伤了元气,损了根基,哪怕清虚道人精心养着,却始终病殃殃的。每日汤药不离口,小小年纪就成了药罐子。 为此,清虚大人给他起了个小名唤作“长生”,只盼这孩子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这份心意令越殊心中动容。 他两世为人,与病魔抗争的经验和意志都不缺,不像真正的幼崽一般抗拒喝药扎针,对清虚道人的治疗全程配合,倒觉得山上的日子比被关在医院里强多了。 喝药之余,越殊不忘锻炼,稍有精力便在榻上勤加爬行,活动小胳膊小腿。如此下来,他身体日渐强健,至少不用再看着一岁的寿数提心吊胆。 尽管清虚道人刻意不提,越殊对自己的健康状况却一清二楚,甚至比清虚道人知之更深,就连还能活多久,他都心知肚明。 说来就得感谢他的金手指了—— [真名:越殊] [魂能:7] [寿数:10] [备注:这就是传说中的短命鬼吗?] 越殊对毒舌的备注视若无睹,只将目光定定落在寿数一栏,他脸上毫无沮丧之色。 ……不管怎么说,寿数上限已经从一岁变成了十岁。怎么不算是重大突破呢? · 与此同时,归一观渐渐入了正轨。 观中主营业务并非烧香拜神,而是治病救人。幽州州牧之子就是活着的金字招牌。 故而师徒俩的日子过得不错。 清虚道人大部分时候都在道观中呆着,求医之人自然会主动上山,只偶尔下山给重症病人看诊,往往都会带着越殊一起去。 他也因此对外界有几分了解。 此事说来也是神奇。越殊觉醒前尘以来,尚不曾学习过语言文字,偏偏旁人的言语一听就懂,或许这也是转生带来的好处? 总之,从清虚道人和旁人口中听来的只言片语来看,如今师徒二人所处的地界乃是幽州,正值大楚王朝治下。这个不曾在前世历史上出现过的陌生王朝算是一记实锤,令越殊确认他已经转生到了异世界。 自楚太祖揭竿而起夺得天下,大楚江山已经延绵二百多载,如今帝王昏聩,天灾频仍,百姓流离失所,颇有王朝末世之象。继续下去,大楚王朝分崩离析之日不远。 越殊此世生在小门小户,不过是天下众多家破人亡的百姓之一。与他遭遇相似者不知凡几。他能得清虚道人收养已是天幸。 天下大势离此时的越殊而言过于遥远,于他而言,养好身体才是当下最紧要之事,否则他能否活到大楚分崩离析之日都难说。 ——先定一个小目标,突破十岁大限! 如此又是两年过去。 三岁这年,越殊终于开蒙。 原本清虚道人怜他身子骨弱,不想他小小年纪太过劳神。越殊却不愿再等。 他迫不及待成长起来,将知识化作进取的养分。有限的生命鞭策着他的前进,让他不敢懈怠。 清虚道人拗不过他,只得允了。 只是他生平第一次收徒,第一次为弟子开蒙,既没有经验,也拿捏不准尺度,竟是直接拿道书和医书充当“启蒙教科书”。 换作正常的幼崽,别说顺利启蒙,只怕早就在这“如听天书”的状态中被劝退。不厌学就怪了。什么勤奋好学?不存在的! 越殊却是学得十分认真。 他还记得自己的小目标呢! 倘若师父能力有限,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学医自救,纵使希望十分渺茫,至少是一个方向。 于是,道书和医书上的一个个名词成了越殊这辈子首先识得的词,首先会写的字。 他本就聪慧,尽管两世都受身体拖累,学习起来却极为用心,在求生的强大驱动下,进步堪称神速。 清虚道人对普通幼崽的学习能力一无所知,不仅接受良好,还逢人就夸自家弟子懂事。 越殊都不免被他夸得心虚。 严格来讲,若非转世之身,拥有成熟心智,寻常孩童就算有些天赋也很难自律。 然而,此中内情只有他自己清楚。 在不知情者眼中,越殊却是妥妥的别人家孩子,属于同龄人的对照组。与他对比过的同龄人很难不挨一顿长辈的竹笋炒肉。 幽州州牧府,传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3. 神医妖道3 《据说我是早逝白月光[快穿]》全本免费阅读 府里多了一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常以周本该是最开心的。 身为幼子的他与两位兄长年龄相差太大,平时少有能玩到一起的时候,如今总算有了同龄人。 奈何初次见面就被别人家的孩子秒成了渣渣,让他实在很难开心起来。小朋友凭他独有的直觉意识到,一切或许只是开始。 随着越殊入住州牧府,直觉应验了。 往日里不苟言笑的先生在这个新来的小子面前笑开了花,语气何止温柔了十度; 成天督促自己功课、稍有懈怠就是竹笋炒肉的阿父,面对这小子却换了一副面孔,不是担心他过于用功累坏身体,就是叮嘱他小小年纪不要只顾学习,该劳逸结合,甚至特意嘱咐三个儿子好好关照小道长; 就连不耐烦带他这个跟屁虫一起玩耍的两位兄长,居然都与这小子颇有话题…… 常以周迅速酸成了一颗柠檬。 小小年纪的他不懂“双标”这个词的存在,却深切见识到了人类的双标行为。 与此同时,强烈的危机感在年幼的他心头升起。待客之道他不懂,他只知道,披着四岁幼崽皮的大魔王闯入了他的家,他的先生、阿父、兄长,眼看都要被抢走啦! 常以周:QAQ 虽然仔细想想,那家伙确实了得…… 常以周如听天书的内容,他一遍就能记住;常以周全靠莫大的毅力和对竹笋炒肉的恐惧才能做到不逃课,他却每天主动给自己加课,看些奇奇怪怪的道书和医书;常以周眼中超级厉害的两位兄长,只和他说过一回话,便忽略彼此间的年龄差距,将之视作年龄相当、甚至年长者来交流。 可是,可是……这也不是这可恶的家伙抢走他先生、阿父、还有两位兄长的理由! 戏很多的小朋友默默打响了保卫战。 然而,这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战役一次又一次无声无息结束,宣告他的败北。 这一日,再度遭遇亲爹的双标对待,保卫战再度败北的常以周一溜烟跑到小花园。 蹲在花丛一角,常以周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气愤。他幽怨地伸出双手捧住肉嘟嘟的小脸,曾经听过的话本台词不知怎的就从这位六岁小朋友的口中冒了出来:“偌大州牧府,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地……” 说罢,他幽幽叹了口气。 头顶倏然响起一声轻笑。 花丛里的常以周顿时像是一只被人发现的土拔鼠一样警觉地抬起头。目光看见来人,他婴儿肥的脸上,一双眼瞪得滚圆。 “——是你?!” 小朋友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破音。 “你都听到了?”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人偶般精致的男童,他一张小脸已经红成了番茄。 “不许到处乱说!” 下一刻,常以周凶巴巴开口,活像话本里阴谋败露之际威胁无辜者的阴险反派。 想到方才他的模样被阿父和两位兄长知晓,将会迎来怎样的满堂哄笑,六岁的常以周心头沉重,骤然体会到社死的感觉。 他啪地揪下一朵花,努力让脸上的表情变得超凶,再一次“冷酷”地威胁道:“今天这事传出去的话你就完了,听到没有?” “……嗯嗯,听到了。” 越殊十分配合地点头。 ……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大人,他岂会与六岁的幼崽计较?才不是因为六岁幼崽故作凶巴巴威胁人的样子可爱又好笑呢。 越殊如此听话配合,反而令常以周瞪得滚圆的眼睛里生出浓重的狐疑。 没骗人吧?该不会反手去告状吧? 好像被敷衍了,又好像没有。 他仔仔细细打量越殊的脸色。却没能从这张缺乏血色的脸上看到他所以为的嘲笑。 更像是,更像是…… 词汇量不足的六岁小朋友想了半天,终于从记忆中抠出了相似的表情。这不就是父兄看他时常有的微笑吗? 那是属于年长者的包容。 常以周:“???” ……我拿你当对手,你却想当我爹? 可不知为何,在这了然中隐含纵容的目光注视下,他腹中酝酿的狠话说不出来了。 他正吞吞吐吐、扭扭捏捏,越殊已经向他发出了邀请:“去放飞车,要一起吗?” 常以周:“什么飞车?” 嘴上好像满不在乎,小朋友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一听就知道是好玩的事! “《抱朴子》有言:用枣心木为飞车,以牛革结环剑,以引其机。或存念作五蛇六龙三牛、交罡而乘之,上升四十里,名为太清。太清之中,其气甚■,能胜人也。” 身着袖珍道袍的男童背出道书上的一段话,简单总结道:“是会飞的小玩意。” 至于用道书来背书,倒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博学,只是方便解释飞车的出处而已。免得一介四岁孩童的奇思妙想毫无由来。 常以周的耳朵自动将大段解释的话过滤,只牢牢锁定了“会飞的小玩意”这一条。 他眼里瞬间亮起小星星。 越殊见状,微微一笑。 光幕中的寿数上限逼迫着越殊前进,他不可能为了照顾小朋友的心情而压低学习进度,却难免生出欺负幼崽的微妙错觉。万一给幼崽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岂不是罪过? 如此便有了他今日的举动。 用他前世的见识来看,所谓飞车,大概原理与竹蜻蜓差不多。简单易制又颇新奇,他动动嘴指导,州牧府下人就做了出来,用来哄没见过竹蜻蜓的小朋友绰绰有余。 果不其然,常以周一秒就将方才的幽怨抛之脑后,至于此前的种种设想,什么对手啦,什么保卫战啦,也统统忘了个干净。 他只欢呼一声,一把拉过越殊的手,就要小跑起来:“那还等什么?一起一起!” 他边跑边回头,脸上绽放出期待的笑容,却在看到身后男童的瞬间变作惊慌,脚下也是一个急刹车:“喂,你没事吧?!” “……没事。”猝不及防被带着跑的越殊平复剧烈的心跳,脸色越发苍白如瓷。他微微摇头,“只是方才跑得稍急了些。” 常以周顿时嘟囔了一句“好险”。 他终于想起此前阿父嘱托他们关照这位小道长时曾说过小道长身体不好,也想起对方比自己还小两岁的事实。直到此时,常以周终于对此有了实感。 他不由撇撇嘴:“身体不好就不要逞强嘛……” 嘴上如此嘀咕着,他的身体却诚实地改跑为走,边走边不忘悄悄去看越殊的脸色。 这幅作态被越殊看在眼里,他轻声宽慰道:“无需担心。我只是体虚而已。” “好了好了,谁担心你啊!”常以周被戳中心思,感觉很不好意思,他哼哼两声,抬高嗓门催促起来,“你说的飞车呢?” 回应他的是越殊的轻轻一笑。 不多时,两架 4. 神医妖道4 《据说我是早逝白月光[快穿]》全本免费阅读 州牧府的日子平静而惬意。 有着州牧常玉山发话,府中上至后宅女眷,下至丫鬟管事,生活上都对越殊照顾有加,无微不至,无有敢欺其年幼之人。 至于这州牧府的主人…… 身为一家之主的常玉山掌管这偌大幽州,每日早出晚归,时常数日不见影踪。 其长子常以忠与次子常以信一从文一从武。前者每日随常玉山出入府衙,协助其处理政事;后者年满十六即从军征战,三年下来,已在军中颇有勇名。 唯有常以周这个老来子,三岁时生过一场大病,若非清虚道人出手,早已一命呜呼。常玉山对其无甚期望,只将之拘在府中读书明理,以免长成纨绔子弟就是了。终归他不曾从这娇生惯养的幼子身上看出什么天赋。 越殊入府以来,唯一一个明晃晃对他表示出不友好的人,也就只有年幼的常以周。 只是,小孩的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玩了一下午飞车,常以周心里那点小疙瘩便烟消云散,反倒开始处处以兄长自居起来。 摒弃偏见的他再看越殊时,看到的不再是学业上处处碾压他的大魔王,而是自小没了父母、唯一的师父又不在身边、身怀痼疾、每日拿药当饭吃,年龄上还比他小两岁,方方面面来看都需要关照的小弟弟。 就连两人的小名都取得如此相近,一为平安,一为长生,听着就是一对嫡亲兄弟嘛。 常以周不由涌起几分大哥情怀。 若非越殊拦着,从话本中汲取丰富经验的他兴致上来,差点拉着越殊烧黄纸、斩鸡头、拜把子,结为同生共死的异姓兄弟。 如此深情厚谊,越殊无以为报。 ——惟有督促小伙伴好好学习。 “不计前嫌”伸出友谊之手,反而换来“恩将仇报”的常以周:“???” 常以周一开始是很不情愿的:同龄小伙伴来之前,他的生活只有枯燥的学习,来之后还是如此,那这小伙伴不是白来了吗? 没过多久,常以周直呼真香。 原因是小伙伴的课外辅导竟然卓有成效。 在他看来,相较于说话难懂的先生,越殊说话好听得多。同样的知识,先生讲来昏昏欲睡,小伙伴讲来他却总能听进心里。 “周者何解?忠信为周!” 譬如这一日,与常以周讲解古文释义时,恰好遇上其姓名中的“周”字,越殊便揣测起当初常玉山如此起名的由来,他“忽悠”起小朋友来眼都不眨。 “……州牧大人望子成材,长子冠之以忠,次子冠之以信,幼子冠以忠信双全,对你的期待岂非更在二者之上?” 常以周听着听着,不觉昂首挺胸。 ……万万没想到,时不时一顿竹笋炒肉伺候他的阿父,心中竟对他寄予如此厚望! 他忍不住笑得见牙不见眼。 又听得越殊一句“你难道不想超越两位兄长,让他们刮目相看”,年幼的常以周更是心潮澎湃,陷入幻想之中不可自拔。 父兄在小朋友心中的形象便是如此,令人想要追随、想要超越,甚至反过来被他们依靠。他美滋滋点头:“想,当然想!” “那就从读书识字开始。” “读就读!区区读书难不倒我!” 被忽悠上头的常以周发出豪言壮语。 燃起来了,学习的劲头燃起来了! 六岁的常以周奋不顾身投入学海,而推他一把的越殊则悟出几分教育幼崽的心得。 越殊深知一时的“激情”很难维持长久,关键在于让小朋友体会到学习有所收获。 一如游戏一般,打怪升级总有经验掉落,形成正反馈,自然而然就能战胜惰性。 他顺理成章琢磨出寓教于乐的方式,给小朋友辅导功课的同时,顺便温故而知新。 如此不过一月,府上西席大受震撼。 倒不是震撼于越殊这个“旁听生”的聪慧,这点早在越殊入学之初他就发现了,而是震撼于常以州这个“正经学生”的变化。 ……从前不可雕的朽木竟然学会举一反三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吗? 西席大喜过望,直呼少公子总算有救了。终于不用担心他的教学生涯留下抹不去的污点。 殊不知另一边的常以周已经在他爹面前告起了“刁状”:“唉!方先生他没救了!” “方先生讲的课我听不懂,长生讲的我却一听就懂,我看长生比方先生厉害多了。”常以周振振有词,说着便突发奇想,“不如让长生给我当先生好了!” 说话的他全然忘了自己一开始还曾吃过越殊的醋,不忿于方先生的“差别对待”。 常玉山讶异过后,哭笑不得。 他本以为幼子是在说笑,没想到检查一番竟发现其功课大有长进,顿时震惊不已。 他仔细打量常以周,只觉不可思议。 ——这还是他那个文盲儿子吗? 常以周任他打量,骄傲地一拍胸脯,道:“阿父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期望的。” 常玉山:“???” ……期望?什么期望? ……不长成纨绔子弟的期望吗? “哼哼,阿父你没想到吧?长生早就告诉过我了……”常以周将他那套超越兄长的理论拿出来,一通叭叭,越说越是自信。 常玉山眼底从讶异,到好笑,到沉思。最后,他郑重点头,摆出一副居然被发现了的表情:“不错,为父对你寄予厚望。三兄弟中,你资质最佳,万万不可懈怠。” 不管从前怎么想,反正以后就是如此了。常玉山面不改色地承认了不存在的期望。 见常以周非但不曾被厚望压垮,反而因此斗志昂扬,他在心中对越殊暗赞一声。 ……小道长竟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还说要回报清虚道长的恩情呢,如今看来,非但没能还清,反而又欠上了! 常以周的变化令越殊在州牧府的地位再攀高峰。从别人家的孩子升级为良师益友。有他与常以周作伴,府中人再放心不过。 偶尔州牧常玉山得空路过,撞见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玩耍时,都是笑得欣慰不已。 如此表现可谓惊呆了常以周。 从前他这般“不务正业”时,何曾见过阿父如此和颜悦色?不揪着他盘问一番功课才是怪事,一旦回答不上就是竹笋炒肉。如今多了一个越殊,待遇竟是天差地别? 他拉着越殊一道玩耍时愈发理直气壮,宛如得了“免死金牌”的犯人,胆大包天。 就算偶尔不小心嚯嚯了府中花花草草,一旦越殊主动顶锅,常玉山往往一笑而过。不知不觉这已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常以周勒马而停。他变戏法般取出两张青铜面具,狰狞扭曲的鬼面仿佛来自地府的勾魂使者。 “给,长生这是你的。” 一张面具递给越殊,常以周将另一张面具扣在脸上。 越殊茫然一瞬,并未拒绝。他接过面具,学着常以周扣在脸上:“这是……?” 今日的问号产量属实超标,小朋友不过出去一个月,回来怎么有几分看不懂了? “不错不错,和我预想的一样有气势。”常以周得意一笑。 他目光从面具下射出,在越殊面上打量一圈,很是满意地点头:“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威慑不足了!” 闻言,越殊心中一动,他突然想到一个人:“……兰陵王?” “被你看出来了啊!”常以周兴奋不已,拍掌道,“我就知道咱们想到了一处!” 顶着狰狞面具的他晃了晃脑袋,假作张牙舞爪之色:“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越殊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大概、可能、也许又是他的锅?谁教他当年闲着讲过太多军神名将的故事? 只是常以周在一众军神名将中独独钟情于冷门的兰陵王,甚至亲身效仿,却是越殊万万没有想到的。 兴冲冲招募齐三百兵员,常以周便迫不及待领着他们去拉练。 越殊不曾与之一道。 他今日下山同样有正事要做。 应常以周之约只是其一,他与州牧府大公子常以忠另有要事相商—— 经过此番联合义诊,越殊意识到他身为转生者的最大价值此前一直被他所忽略,那便是前世记忆中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 而知识是能够创造财富的。 倘使他早早将知识变现为财富,值此大灾之际,又何须师父四处奔走,联络药铺、医馆?何须担心州牧府的粮食储备耗尽? 倘使他早早将脑子里的技术拿出来与州牧府合作,不说归一观能否一夜暴富,幽州经济必然随着新兴产业的出现而大兴。 至于为流离失所的百姓提供就业岗位,连带着促进一系列民生发展,都是顺理成章。 然而…… 越殊之所以将记忆中超越时代的知识“封存”至今,一来是性情淡泊,并无多少物欲需求;二来便是担心“怀璧其罪”。 州牧府与归一观的确交情匪浅,但常玉山的人品是否经得起泼天富贵的考验呢? 观察多年,越殊有了答案。 · “长生你来了!听你信上说的紧要,不知是何要事?” 州牧府,提前接到拜帖的常以忠在书房备茶待客。他年过而立,看着却只二十许,一身气度温文尔雅,似浸透了书香之气。 越殊不急着回答,接过他亲自斟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脱口赞道:“好茶!” 而后,他放下茶盏,用平静的语气道出“石破天惊”之言: “此事可大可小。小则不过门户私利,大则事关幽州民生。一旦行之有效,州牧府将不必为财政发愁。” 常以周失声:“当真?” 越殊从容应道:“何妨一试?” 19.神医妖道19 “你管这叫炼丹副产物?!” “……嗯,怎么不算呢?” 拿到越殊给的方子,甚至在他的指导下制造出几样简单实物,哪怕更加复杂的产品目前只落于纸面,常以忠已是深信不疑。 他温文端方的面孔因震惊而扭曲。 ——谁家炼丹能炼出无色琉璃、香脂皂液,乃至精炼铁器啊!有这本事,全天下的方士都该转行,还炼什么长生不老药! ——都来给他铸钱、铸钱、铸钱! 这一刻,常以忠双眼放光。 假设越殊拿出的真是“炼丹副产物”,在常以忠看来,这哪叫炼丹?分明是铸钱!他恨不能立刻将所有方士都抓起来铸钱! 遗憾的是,全天下九成九的方士只怕都无此本领。他的铸钱大业如美梦一般破灭。 常以周放光的双眼黯了下去。 与此同时,外表温文尔雅的常大公子看着眼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少年,暗自腹诽:什么“炼丹副产物”?我信你个鬼! 表面上他却是同样一本正经地点头,假装信了。有些事心照不宣,不必深究。只要结果有利于幽州,有利于百姓,便足矣。 见此,越殊心中亦暗暗点头。 ——常以忠的秉性他不说了解十分,至少也掌握了七、八分,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本就是比州牧常玉山更合适的合作对象。 相较于哪怕独揽一州之军政依旧对天子忠心耿耿、忠君在爱民之前的州牧常玉山,常以忠所忠者非君也,而是其心中之道。 若天子可以保全万民,他自然忠于天子。倘若不能,他会选择践行“自救”之路。 而今昏君当国、奸臣乱命,常以忠又岂会将富民强国之契机双手奉上,讨好天子?那岂不是白白肥了昏君奸臣的私库腰囊? 故而越殊并不担心他的出卖。 常以忠不知他这份信任从何而来,却知晓轻重。 越殊拿出的东西非同小可,且涉及不能见光的军备物资,一旦教旁人知晓,一顶“造反”的大帽子扣下来都是轻的。 换而言之,但凡他一记背刺,向朝廷举报其图谋不轨,越殊连人带观都难保全。 ——此中信任,重于山岳! ——君子一诺,价逾千金! 常以忠面上不显,心头动容。 谈妥一切事宜,他亲自送了越殊一路。首次郑重其事以道号相称,他断然道:“玄微道长以性命相托,常某人必不相负!” 对此,越殊回以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常以忠说到做到,并未食言。 哪怕是其父常玉山与最亲近的两个弟弟都被他蒙在鼓里,只知道他与越殊一方出钱出力、一方出技术,合伙做起了赚钱的买卖。至于外界之人,连越殊参与其中都不知晓,只以为产业都在常以忠一人名下。 而某些过于敏感、不便见光的产业则被常以忠转入地下,纵然常玉山亦不得而知。 作为州牧府大公子,辅佐其父治理幽州十余年,常以忠根基之深,非常人可比。 加之常玉山年纪渐长,对长子多有放权,常以忠只要有心,瞒过其耳目并非难事。 且不说常玉山向来对长子信重有加,越殊在他心中亦是“别人家孩子”的代名词。1+1的效果直接将常玉山的信任值拉满。 最器重的长子与亲如子侄的晚辈凑在一起做买卖,身为长辈的他岂能不鼎力支持? 本以为只是赚点零花的小打小闹,及至产业日益壮大,甚至拉了不少信誉良好的商家加盟,建立起南来北往的贸易链,所得收益大半都被投入幽州的民生建设……常玉山愕然之余,难免生出欣慰自豪之情。 他再是忠君,也不至于强夺晚辈产业献予天子,何况关乎幽州千千万万百姓生计;而有州牧府这座靠山,旁人纵使眼红其中丰厚利益,也只能在规则内出手……一切的一切,丝毫不出乎越殊与常以忠所料。 确切而言,是常以忠在掌舵。 越殊顶多是个甩手掌柜罢了。 自认人各有所长的他将一切都托付给常以忠之后,依旧过着他平淡充实的小日子。 行医、修道、习武、教书……悬于头顶的倒计时不至于让他剩余的生命在惶恐中度过。 光阴如逝水,三度洗春秋。 云隐山头的枫叶红了又黄,黄了又红。归一观的三清神像下,少年道人睁开眼睛。 香火袅袅,模糊了他的眉目。 惟有一双如水洗过的眼瞳,漆黑而通透。令上门求医者在注视中不知不觉放松了心神。 “谢谢小道长,谢谢小道长!” 来人千恩万谢而去,旁观者见怪不怪。 毕竟来时低落消沉,走时豁然开朗的人,此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一切还要从半年前越殊随口点拨过一位心存死志的香客,令其重拾生活信心说起。 从此以后,归一观玄微小道长有看破人心之能、驱除邪气之术的小道消息不知怎的就传开了。 如今上山的香客中,除却求神拜佛者与寻医问药者之外,又多了来请他“话疗”的人。如此离谱的发展着实出乎越殊意料。 凭越殊的见识来看,除去少数没事找事者,大部分来找他化疗的人都是心理上出了些毛病,只是不能被世人理解而已。 前世他住院如回家,在医院无聊的日子里,最大的乐趣就是观察病人和医生。见识过的病情千奇百怪,生理与心理都有囊括。故而只在记忆中搜索一番,便能找出对照,再结合实际情况给几句建议,哪怕只是静静聆听倾诉,总能让人轻松许多。 更何况他本就有一手精湛的医术。针对心理、生理双重对症下药,往往药到病除。 不知不觉,他这个半吊子“话疗师”竟是干得如鱼得水,在新的岗位上大受欢迎。 而越殊的名声也以奇怪的方式传扬开来。在某些百姓口中,他似有“通神识鬼”之能。 加之当年他设义诊救流民、以“梦得医书残篇”诱惑一众医馆药铺联合防疫的“真相”传及四方,神异之名更是如日中天。 据说包括常玉山父子和他们师徒二人在内,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当初的流民供了长生牌位。 常玉山只是多了一个好官专属的“青天大老爷”之称,出身道观的清虚道人和越殊简直被传成了神仙转世。 归一观亦因此而声名鹊起。 “小师兄,小师兄!” 伴随着欢呼声,两名小道童“噔噔噔”跨过门槛,他们大声嚷道: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观主回来了!” 随着他们话音落下,一道人影大步流星迈入殿来,熟悉的杏黄色道袍随风飘摇。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熟悉的“开场白”。 “小长生,为师回来了!” 殿内,少年缓缓起身。他穿过丝丝缕缕云烟般的香雾,仿佛自壁画中走出的神人。倘若世上果真有仙,想必也不过如此。 “师父!”唤了一声,他像是好奇,又像是习以为常,“您这次又带了什么回来?” 习惯了清虚道人隔三岔五下山不知去向,回来时总会带点“伴手礼”的操作,越殊感觉自己好像在玩一款名为《旅行师父》的游戏。不得不说,颇有几分开盲盒的乐趣。 当然,乐趣总是相互的。清虚道人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享受过《旅行徒弟》的乐趣。 清虚道人嘿然一笑。 许是养生得宜,年近不惑的他依旧黑发浓密、眉目清俊,风流一如往昔。哪怕内里空空,靠着这副皮囊都能充当有道高真。 遗憾的是,一开口这份气质便被破坏:“徒儿你定是想不到,冤大头又送上门了!”说着,他“唰”地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徐家老宅的旧仆递信过来。崔家竟是听了清虚真人的名声,重金请为师入京哩!” 越殊一怔。他心头没来由地生起几分不妙的预感,问道:“师父可知所为何事?” “还能是什么事?无非皇帝老儿年纪大了又怕死,到处招道士、找神医呢!”清虚道人不以为然,“为师两样都占全了,可不就教他们惦记上了,想荐我入宫搏一番富贵……” “——万万不可!” 皇宫乃是天下最龌龊之处。何况其中还有一个能主宰天下人性命的天子。越殊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入宫便是拿性命当赌注。 清虚道人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家徒弟这般着急,完全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 他不由目露稀罕之色,盯着越殊看个没完。 眼看少年眼底渐渐浮出几分恼意,他这才清了清嗓子:“放心,为师不傻。伴君如伴虎,皇帝老儿命不久矣,将来多半要拖人下水,为师岂会淌此浑水?” 越殊胸腔中的心跳恢复平稳。 方才急中生乱,此时反应过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清虚道人捉弄了一回。 瞪了老不正经的师父一眼,少年摇摇头,甩袖踏出大殿。天光之下,他的身姿轻盈如鹤。 与此同时,云隐山下。 “唏律律”的马嘶声在山林间起伏,由远及近而来。声音戛然而止时,一支银甲白袍的骑士队伍抵达城门,人人衣甲染血。 为首的骑士脸上罩着一张狰狞古怪的青铜面具,好似勾魂索魄的幽冥使者。城门口排队的百姓非但不惊,反而颇为惊喜。 “——飞羽军出城剿匪归来啦!” “不知这又是扫了哪一路匪寨?” 兴高采烈的讨论声中,有人见到旁边被吓得腿软的排队者,好心将人扶稳:“一看老兄就是外来户,连飞羽军都不识得。别怕,飞羽军都是好儿郎,只剿匪、不扰民,咱蓟城无人不知!” “不错。”一旁有文士轻摇羽扇,补充道,“蓟城短短几年已成北境贸易之都,固然有奇珍迭出之故,飞羽军扫除匪患,为商路保驾护航,亦功不可没。” 20.神医妖道20 深夜的京城,崔府,书房。 明烛高照,晃动的烛光将崔氏父子三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三道影子泾渭分明。 大房老爷崔景宗温煦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二弟,道隐依旧不肯回来?” 二房老爷崔景方讪讪开口:“这,大哥你是知道的,那逆子向来是个犟脾气……” 烛火之下,崔老太爷突然伸手,制止了次子的未竟之言。 他苍老的嗓音响了起来。 “他若愿归家,则既往不咎,仍是我崔氏嫡子,将来承继二房不无可能,否则家产绝不许他半分,此事莫非你不曾相告?” “说了,我都说得明明白白。” 提及此事,崔景方难免有几分恼火。 他自始至终爱过的女人只有原配妻子,打定主意要将自身所有都留给两人唯一的儿子。若非老爷子强令,无论如何都不会便宜不讨喜的次子。偏偏那不孝子还不识抬举! 想到前不久在父兄面前信誓旦旦定能将其唤回京师,崔景方自觉大丢颜面,不敢作声。 “也罢,随他去吧。”苍老的声音沉默一瞬,“改日你代清虚真人向陛下献药。” 言下之意便是打着清虚道人的幌子了。 崔景方心知此中风险,却又不敢违抗老爷子的指令。一时忐忑非常,忧心忡忡。 “……陛下会信吗?” “为何不信?他是我崔家嫡子,他崔道隐的大名就写在族谱中,记在道牒里。” 崔老太爷语气漠然,斩钉截铁。 “况且你我并非下毒谋害天子。由太医院来验,也只是令人龙精虎猛之药而已。” “此拳拳忠心,天日可鉴!” · 幽州,蓟城,飞羽军军营。 一场小型庆功宴正在进行。 夜色里,燃烧的篝火照亮了一张张年轻的脸。他们明亮的眼神里尤染未散的杀气。 随着今次剿匪立功的犒赏分发下去,军中士卒齐声欢呼,一时仿佛山摇地动一般。 “万胜!飞羽军万胜!” 常以周在这山呼海啸中振臂高呼。 他的银甲被火光映照出刀锋般的冷芒,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五官渐渐棱角分明,此时却在这狂欢的气氛中笑得像个孩子。 欢呼过后,常以周一手拎起烤肉,一手端起酒碗,而后像模像样地朝旁边的人一“推”,他笑得露出了一口锃亮的白牙。 “长生你不曾随行出征,但幸而有你统筹,否则弟兄们伤亡必然不小。若非你提醒,我都不知连山坞背后还有黑手……” 他咬牙切齿念了几句“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又环顾一圈,笑道:“——这一杯,敬咱们算无遗策的军师!” 言罢,将碗中美酒一饮而尽。 并未在飞羽军任职,却因常以周的咨询而多次出谋划策,又因常以周长年累月的宣传而被飞羽军上下认定为军师的越殊:“……”算了。随他们去罢。 “喔!喔!喔!敬军师!!” 众人有样学样,一只只手将酒碗高举,满溢而出的酒水泼洒在地,欢呼宛如浪潮。 一道道热烈的目光落在越殊身上。 越殊随大流地举了举酒碗。 “机缘巧合罢了……” 他淡然的解释被欢呼声淹没。 唯有常以周耳尖,听得一清二楚。他顿时翻了个白眼:“是是是,只是机缘巧合……” 只是恰好下山时遇上他出城剿匪,恰好对被剿对象略有耳闻,恰好也对飞羽军的情况知之甚深,于是就随口提出了针对性的策略……嗯,怎么不算是机缘巧合呢? 酒香与肉香四溢,大家敞开了肚皮。 东倒西歪的人群中,唯越殊一人端坐。夜风拂起他的袖摆,火光映着少年道人清淡的脸。他并不好酒,此时神色仍是清明。 而四周尽是“群魔乱舞”。 越殊身边,人菜瘾大的常以周已是抱着酒坛子“控诉”起来:“嗝——阿父偏心!” “……二哥十六岁就上了战场,同样的年纪都能担任先锋官了,凭什么我就不行?!” “不公平,不公平!”他抱着酒坛子大声控诉,就差满地打滚了,“阿父偏心!” 此情此景,令越殊心中生出几分微妙的遗憾。要是能有摄像机记录下来就好了…… 平时谁都不能欺负自家“傻儿子”,否则盗匪窝都得捅个窟窿,看笑话的时候也最是起劲,大概这就是朴实无华的友情吧? 此时此刻,一帮士卒看着行军时都得戴上恶鬼面具的统领喝醉了酒像个孩子一般,将平日刻意维持的威严丢了个干干净净,神色古怪。一个个想笑不敢笑。 好在关键时刻,朴实无华的友情终于起了作用。越殊一把按上常以周的肩头,制止了他更进一步的“社死”行为。 他缓缓开口:“今时不同往日。常二哥年少即披挂上阵,固然是一腔英雄气概,亦有常伯父初来乍到,军中需亲信的缘故。” 而今扎根幽州近二十年,常玉山的地位稳如泰山。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不肯让幼子继续犯险是人之常情。 越殊并未顾及此中内情是否应当让旁人知晓。事实上,看得分明的人本就不少。而常以周不过是身处局中才糊涂至今罢了。 少年的声音比月色还清冷三分。似一捧凉水拍在常以周脸上,令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抱着酒坛子,一时失声。 “可阿父也不能罔顾我的意愿啊!”常以周委屈又不服,“我都能和二哥打得有来有回了!飞羽军也有严格训练,成日剿匪灭盗,练了三年了,何时才能上战场?” 常以周双目中燃烧着憧憬的火焰。越殊仿佛看见多年前那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仰着脑袋宣布:“——我可是要当大将军的!” “别急。”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常以周听见小伙伴一如既往从容平静的声音,“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而今边境太平,常以忠所掌握的贸易线甚至开辟到了草原上——当然,并不包含违禁品,只是琉璃、瓷器等奢侈之物。不必担心助长突厥实力,反而有腐化其贵族高层之迹。 常以周年方十八,不必太过着急。只要持续自我提升,时刻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好准备,有朝一日边境燃起战火,自然便是他大显身手之时! 只不过…… 越殊注视着这张年轻而雄心勃勃的脸,一个念头浮了出来。 ……真有这一日,他或许会后悔也不一定。 乱世建功立业,何如盛世将军卸甲? 十八岁的常以周暂时想不到那么多,满脑子都是冲锋陷阵、逐突厥于塞外的梦想。 他看了一眼越殊,热情地发出邀请:“长生,下回剿匪你不如一道去吧?咱们飞羽军成立三年了,总得齐齐整整一回嘛。” “不了。”越殊摇头拒绝。 “再过几日,我便离开幽州。” “???”常以周尚来不及失望,闻言一双眼睛顿时瞪成了铜铃,“……非走不可?” 越殊微微沉吟。 尽管对云隐山颇有留恋,但有幸得来的第二世,他只想不负此生……更何况,继续按部就班下去,只怕再过三年,直到死劫临头都未必能攒够功德值。 少年道人垂下眼眸,眼底映出一片光幕—— [真名:越殊] [魂能:7] [寿数:19] [功德:4221] [备注:命运之网即将收缩,时代大势势不可挡。不会有人就此安于现状吧?] 备注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无论是为积攒功德值,还是让第二世的人生不留遗憾,越殊已决心走出去,见识更远处的风景。 于是他答道:“非走不可。” 常以周:“那就去吧!” 他没有挽留。他支持小伙伴行走天下的追求,一如这些年小伙伴支持着他的追求。 飞羽军顺顺当当发展至今,越殊固然不曾直接参与其中,却少不了其规划与建议。 …… 清虚道人比常以周更早知道自家徒弟打算离开幽州的消息。 他的反应也更为淡定。 “想当初为师还不及你这般大时,就离家出走,从京师不远千里投奔外祖……” 清虚道人用一副回顾往昔壮举的口吻说罢,便洒脱地挥了挥袖摆:“以你的年纪,是该出去闯一闯,见识见识天下之大了!” 嘴上说得洒脱,待得越殊出发时,清虚道人不仅将观中好手都指派出来与他随行,还额外递给他一个行囊。越殊只粗粗一看,其中信笺便不下二十封。 “咳咳!”清虚道人清了清嗓子,“这些都是为师多年来交的朋友,交情有深有浅,你每至一处,若有事不妨寻他们帮忙。” 担心越殊拉不下脸面,他甚至提前往四面八方寄出了书信,保证自家徒弟去过的任何一处,只要有他的熟人,都有人照应。 而这就不必主动说出来了。 越殊隐隐从清虚道人面上看出了几分心虚,却并未深究,只将行囊收好,认真点头应下了清虚道人的话:“是,师父。” 天光破晓之际,他牵着白霜下了山。 抵达城门时,身后有马嘶声响起。 “长生!”越殊闻声回头,常以周已至近前,“幽州境内,就让飞羽军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