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军校生的我不可能是虫族》
1. 人虫二人转大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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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网模拟对战擂台上,战况正焦灼。
有围观群众说:“轻型机甲没有了掩体,他这是要输了吧?”
一群观众纷纷附和:“轻型机甲都是远程脆皮,没了掩体那不就是被重型机甲锤烂的命吗!”
“我就说这个【D36】玩家应该在第一栋掩体被摧毁之后就马上反击,没想到掩体被一个接一个摧毁他还无动于衷,真搞不懂。”
“可能是没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就是让他没有掩体可用吧?”
“……那我也是服了,这都没意识到,那他真的不适合玩《模拟战场》。”
却有人露出神秘的微笑反驳:“你没看过【D36】以前的比赛,他不是没意识到,他是不在乎。等着吧,这局绝对是他赢!”
这话实在是难以人信服,无论是谁来看,这都是【D36】的绝境。轻型机甲的特点是速度快、体型轻、武器装载量少、隐蔽性强,为了提速减重,不得不舍弃了防御的性能,一旦被近身就几乎是等死。如今没有了掩体,几乎是注定了比赛的结局,怎么还会有翻盘的机会呢?
可是下一秒,只听见一声枪响,赛场上闪过一道银白的残影。光子剑闪烁着爆裂的光芒,光弧从对手的前胸贯穿至后背。那前一秒还胜券在握的重型机甲轰然倒地——
【月塔赛区18号擂台赛,D36对战树无枝,D36胜。】
发生了什么?
直到ai没有感情的声音宣布了胜负,所有围观者还是没反应过来。
时间倒回到三秒前,趴在废墟之中的轻型机甲看似失去了行动能力。实际上从一开始他的枪口就紧紧瞄准了一个点,从未动摇。
“砰——”
枪声爆炸在耳边。
开枪的一瞬间,轻型机甲像一头银白的猎豹,飞射而出。他竟然是笃定子弹一定会射中目标,开枪之后就为了提速扔掉了狙击枪!这是何等的自傲?从头到尾不曾露面的光子剑眨眼间展开,在一瞬间完成了它的使命,贯穿!撕裂!对手还沉浸在胜券在握的喜悦中便被击穿了驾驶舱!
围观群众看着赛后数据久久不能回神:“……我草,到底怎么做到的?有效攻击数2,评分99!也就是是说他实际上的攻击只有两次,一旦出手就是绝杀!”
“我懂了!那一枪是打的辅助AI的芯片!所以失去了AI自动捕捉的重甲才会反应不过来被轻型机甲近身刺杀成功!”
“?我知道轻型机甲对重型机甲理论上是有这么一个获胜方法,但这玩意儿也只是理论上啊。毕竟,机甲辅助AI的芯片,边长只有不到5mm啊……”
“这种打法也太疯了吧?一点容错率都不给自己留啊!”
“这位大神是哪服役的军官吗?太牛了?”
“我觉得那一剑才是强,又利落又干脆,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短兵相接的机甲比赛,这才是机甲的魅力,现在全是装好炮乱轰,走能源压制的打法。”
“你要看这种比赛,那你去看军校联赛呗。游戏里的玩家肯定不如军校生会操作机甲啊。”
“刚刚那个大神应该就是军校生吧,肯定是机甲系的。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在军校联赛里看见他。”
……
*
【尊敬的D36选手,您已守擂成功,是否需要继续守擂?】
【确认/取消】
燕屿选择了取消。
擂台赛的奖金池是累积的,由发起擂主押上起始资金,挑战者支付与起始资金等量的挑战资金,而赢家通吃奖金池里的所有奖金。如果他继续守擂,可能会赢得更多,也可能会一刹那一无所有。
燕屿并没有被连场胜利冲昏头脑,他打擂台赛是为了赚学费,已经赚够了就决定及时收手。
【是否确认退出虚拟舱?】
【是/否】
“是。”
即使是虚拟舱中,驾驶机甲也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他头发已经全部汗湿了,湿漉漉的针一样的碎发下,却是一双清凛凛的双眼。
“老板,《模拟战场》擂台奖金池提现。”他递出身份卡。
燕屿是个吃国家补助的穷鬼,买不起能支持机甲游戏操作的虚拟舱,每次都是来这种公共网吧租几个月的虚拟舱,用虚拟舱自带的公共账号打。
老板见怪不怪:“哟,又赢啦?”
与剑走偏峰的打发截然不同的是,现实中的燕屿看起来十分沉静,青少年劲瘦的身躯包裹在学院制服之下,像一根青葱挺拔的翠竹。
提现手续复杂,燕屿便倚着前台在一旁等。
室内放着时政新闻,如今是军校毕业季,围绕着高等军校的争议层出不穷,现在放的正是教育部在回应招生违规问题。
记者:“事实上即使是至关重要的军校都存在上层垄断与腐败的问题,比如帝星两所顶级军校,前几天公共论坛上匿名举报信中说的行贿考官、买通考生、改造考场器械等等操作是否确有其事?请林主任正面回答!”
林主任:“考试是绝对公正的,不会存在你说这种弄虚作假的情况。我知道大家都很关注军校的未来,教育部一直在努力维护公平公正的高校环境,比如本次与虫族合力打造的高等学府——白榄联合大学也会在首次招生考核中进行全程直播,期待全社会的监督,来助力教育事业蓬勃发展……”
记者犀利指出:“本次白榄联大招生考核采取直播的方式进行监督,是否是因为担忧腐败问题丢脸到虫族面前?”
林主任明显被噎了一下。
“哈哈。”老板在办手续的途中听到他们一来一回的发言,憋不住笑了,“这
2. 开幕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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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白榄联大?”
充满神秘色彩与宗教气息的恢宏建筑群矗立在这颗星球的核心地区,建筑家与艺术学家几乎是在穷尽一切去挥洒他们的灵感与天赋。纯白描金的色调使它充满圣洁与庄重之感。主楼上最显眼的是位于中轴线的钟,它的主体部分由三个被雕琢成星轨的齿轮构成,三重星轨彼此交错出奇妙的弧线,钟面上没有标出时间刻度,围绕着钟的是一群蒙着面纱的天使,纱衣白羽相环,勾勒出钟的外轮廓。
欣赏完这堪称艺术品的建筑,燕屿得出结论:“感觉这学校不太像会突然倒闭的样子。”
毕竟两个打了几百年的宿敌打着打着,突然毫无征兆停下来不打了,握着手说我们建所学校和平交流吧!
有一种两方在谈判桌子上画了个饼,但他们随时会一巴掌连饼带桌子都拍烂,开始现场搏斗的不靠谱感。
同行者夏凛月颔首:“听说这次停战和建学校都是虫族提出来的,人类积极响应,双方都下了很大功夫去推动。”
夏凛月是东区大家族出身,知道一些内幕消息。如果不是燕屿的朋友是他的亲戚,这种清高的世家少爷是不可能与燕屿同行的。
随着接送考生的校车不断移动,神殿式的主楼向这群学生展现了它的侧颜。不认识的神话生物攀在檐边,翅膀是高级矿石烧制而成的,流光溢彩。
“这应该是虫族的神话生物。”负责接考生的学姐说。
白榄联大虽然是才建校,但毕竟背景深厚,早就薅羊毛一样把看上的老师从原来的坑里薅走了。这位学姐就是其中一位老师的博士生,刚进入导师门下,就很倒霉地从中心星区来到了边境线附近。
据她所说,她原本学的是两性社会学,结果一考上博士,就被抓壮丁,跟着导师一起研究虫族社会学了。
“什么资料都没有,我们现在就只能围观虫族派来的低等工兵建房子。学术问题是一点没打听到,但都快学会打灰了。”
她指了指窗外,远远地,能看见一群墨绿色外壳的六足节肢工兵虫族密匝匝地覆盖在校园的地表上,虽然密度大到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一眼就要晕倒,但它们竟然很奇异地呈现出有条不紊的工作状态。
低等工兵是虫族社会的最底端,它们智力低下,没有拟人态,行动方式类似于昆虫中的工蚁。
这是大部分考生第一次见到真的虫族,即使是最低等的工兵也让他们十分激动。
“天哪,真不敢想象,我以后要跟虫族做同学……”
“你这都开始幻想起来了?美得你,考试还没通过呢。”
有人和同伴小声打趣。
学姐闻言道:“说到考试,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本次考试的模式是大混战模式,自由组队,完成任务即可得分。考试采用虚拟舱进入星网考场,场景是学校自主创造的,暂时保密。”
“还有,大家都看到最新的新闻了吧?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教育部为了表示本次考试的公平公正,要求实行星网直播,由社会监考,考试的时候请注意保护隐私啊。”
有人没忍住笑了一声。
学姐说话可真妙,“众所周知的原因”不就是帝星两所top2军校被爆出纵容特权阶级在升学考试中作弊嘛。
其实爆料的那封匿名信还是燕屿搞的鬼,但他也没想到会引发连锁反应,让他即将在星网监督下考试。
换个方向想,其实这样也不错,能保证基本的公平。并且要面向社会直播的话,肯定不会出太离谱的考题的。
直到登入星网考场的时候,燕屿都是这么想的。
*
按照考试要求,所有考生休整了一晚上,这个时间也算是给指挥系考生发挥,去拉起小队的时间。
不过燕屿观察了一下,发现考生地域报团非常严重,主要分为中心星区、南区、东区、边缘星区几个大队伍。
燕屿按地域划分,是属于中心星区的。不过他出身十分一般,加入中心星区的队伍肯定拿不到指挥权,干脆就不凑过去了。
夏凛月问:“他们有这么多人了,你不加入?”
燕屿摇头:“他们看着人多,可是心不齐,迟早要出事,没必要去蹚浑水。”
夏凛月有些不满意他的稳坐如山:“我们队就我们两个人?你不再找几个?”
燕屿瞧见他的脸色,知道这位少爷对他的能力心存疑虑。他只是说道:“贵精不贵多。本来考试两个人就足够了。”
夏凛月的眉头一下舒展了,颔首:“的确,我一个就能带你通关。”
还挺自恋。燕屿默默在心底给他贴标签。
敲定了队伍之后,两人就各回床上休整了。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的气定神闲让有心人投以疑惑的目光。
一个被众星捧月的金发女生皱眉:“那是夏家的夏凛月?他没去和东区的人组队?”
“好像没有,刚刚东区的指挥找他被他拒绝了。他好像说他答应了要带一个人通关。”
金发女生挑起一边眉毛,诧异地问:“他们队只有两个人?真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金发女生沉思片刻:“东区的人都很狡诈,尤其是姓夏的,还是不能放松警惕。要么是夏凛月有别的打算,要么是他很自信自己的实力。”
至于燕屿,完全被她给忽略了。也是,毕竟是一个没有家世和名声的普通考生,还是被带的那个。根本没什么值得她注意的地方。
她很快做出决定:“考试开始之后,如果可以,就别让他们去到机甲库。”
“没有机甲,夏凛月就算是夏家最出色的机甲天才又怎样?”
此时的丹尼格林·乔也和燕屿一样天真地设想着。
*
事实上,在考试题目揭晓之前,没有人能想到白榄联大的命题组如此大胆和不拘一格。
甚至教育部都没想到。
第二天,燕屿按照流程参加考试。进入虚拟舱之后,一阵黑暗淹没了他,他知道这是全
3. 负三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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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指望用这场直播来挽回公信力的教育部也被这神来一笔打了个措手不及、焦头烂额。
“是谁审核的考题?!这种题怎么能出呢!!!”林主任愤怒咆哮。
底下人小声提醒:“只有高考是教育部手把手命题的,军校自己举办的招生考试是不用交给教育部审核的。”
林主任噎住。
不过很快他又咆哮起来:“白榄联大的负责人呢?谁让他们出的这样的题?”
秘书小跑过来:“主任,这是白榄联大那边的视频申请——”
林主任夺过通讯器,一通问责。但对面的联络人视若无睹,甚至还略带嫌弃地侧了侧身,似乎怕口水通过信号喷到他身上。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这种命题直播出去了会有什么后果,你到底清不清楚?”
白榄联大的联络员是一名军官,他闻言冷笑一声:“你们在新闻发布会说要直播的时候可没通知我们,考试的全息地图需要提前至少七个月制作,事到临头根本改不了!你们临近考试突然来一句考试要全程直播,我们难道就不焦头烂额吗?”
林主任:“说到底,你们为什么要出这种题?!和平条约才刚签,你们就这么想惹怒虫族吗?你有没有把边关士兵的生命放在眼里?”
军官反唇相讥:“到底是谁不在意别人的生命?你们放一群学生和文人学者和虫族生活在一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想用他们的生命来试探出虫族的情报!”
军官的脸如铁塑般冰冷而坚硬:“好,我是军人,为了人类的安全我们能理解,我们也自愿为此牺牲。但是他们知道什么?这群学生甚至没见过虫族,他们根本不知道虫族的恐怖!你问我们出这种题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他们明白!让他们在知道虫族的恐怖后,自己选择要不要和虫族共同生活!就是为了不让他们不明不白地死!”
“……”林主任哑口无言,过了两息才辩解:“我们有安排驻军保护他们。”
军官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你说的驻军是第九军的新兵?确定来交流的虫族名单里有十几位高等虫族!就算里面还有未成年,但他们想要杀光一整个学院的学生甚至都不需要开机甲!更别提还有个少将随行!高等种少将!在虫族那样的军队里爬上少将的高等种!那群新兵能挨过他两下吗?”
他说着说着,忽然笑了一下:“你们怎么会不知道高等虫族的杀伤力呢?你们不是把巡游的第一军都调回月塔要塞去护卫帝星了吗?””
林主任这次倒是挺起了胸膛,正义凛然了起来:“帝星毕竟是人类最重要的中枢,无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军官狠狠拍了下桌子,虎目怒张:“那我也是这样说,军校生是人类的未来,同样是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既然你们已经提前放弃了这群学生,那就由我们军部来管。一开始既然放弃了,就别想再插手了。”
林主任的脸色变幻了好几次,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本来就是该你们管的。”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这次事故的处理方法。虫族那边……是怎么说的?”
军官脸色也缓和了,他示意林主任不用担心:“在确定考题之前,我们去请示过虫族那位的意见,他点头后我们才开始制作全息地图的。”
所以其他人担心的外交问题一开始就不存在。
“那就好,那就好……”
*
考场内。
无论燕屿心里怎么想的,考试也已经开始了。
他们载入的初始场景是宿舍,现在的时间是6:30,距离考题所说的七点整只有半个小时了。
夏凛月找了过来,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如果是跟虫族打的话,必须先找到机甲库和热武器库,普通武器很难破开他们的生物甲。”
燕屿摇头。
夏凛月眉头一皱。难道他还有什么高见?
燕屿说:“为了平衡指挥系考生的弱势,正式开考之前,系统给我们提供了一分钟看平面地图的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沉沉地说:“地图上,根本就没有武器库。”
夏凛月道:“这是表地图?”
有军事设施的地方,对外的地图一般会抹掉相关信息,这种地图被称为表地图。在遇到这种情况,执行任务的军队通常会让建模师对地形与建筑进行一个勘测与点位重构,这样就能找到隐藏的建筑。但现在他们的小队没有建模师。
“那设置这个环节有什么用?”
燕屿:“考题的每一个信息都是有用的,我有个猜想,或许它已经把最关键的线索提示了出来。”
“我们去一趟硕博生寝室,验证一下我的猜想。”
另一边,丹妮格林的队伍中也有人也在问:“地图没有标出武器库?那这玩意有什么用?”
中心星区队伍的副指挥万湾说:“这种情况不是很常见吗?让建模师测绘出空间数据,和原本的地图对比一下,就知道哪里有隐藏的建筑了。”
中心星区这个队伍人才济济,里面自然有金贵的建模系学生,不过他们纷纷摇头:“我们需要工具,人眼又不是透视仪。”
丹尼格林拍板:“兵分两路。我很熟悉帝国军校和第一军校武器库的布局。武器库的建造要求高,符合条件的地方不多。估计白榄联大也差不多。我带一队去找,万湾,你带另一队去建模系的教学楼找测绘工具。”
“时间不多了,现在,开始行动。”
现在白榄联大的招生考试热度爆炸,#白榄联大招生考试直播事故#等词条飞快窜上热搜,越来越多的观众涌进来看热闹。中心星区队是最大的队伍,热度也是最高的。许多网友都锁定了他们的直播窗口,此时纷纷对丹妮格林的决策表示肯定。
[不愧是我们中心星区出来的,优越的阶级才能诞生高素质的学生。]
[我刚刚到其他视野看了看,咱们中心星区队伍的人是最多的,人数碾压,稳了!]
[别奶别奶!决策是正确的,但是隔壁东区队伍也是这样想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速度!]
[冲冲冲,丹妮大小姐!]
[中心区队按照指挥决策走,四平八稳就能过关,没意思。要看还是得看南区队伍的。]
[他们又整什么活了?]
[哦,他们为了抢指挥权先打起来了。]
[牛。不愧是南区,从不养闲人。]
[哈哈,还有东区那个机甲天才,你猜他在干嘛?他开局不去找武器,跟着他那个指挥两个人跑去硕博生宿舍楼偷宿舍登记表了。]
[?这是在干嘛?]
[总不会是想去搬救兵吧哈哈哈!]
[莫名其妙,果然机甲兵最重要的还是跟对指挥啊!]
[夏凛月好歹是东区预备军校机甲大赛第一名呢,不会就这么稀里糊涂出局了吧?]
突然飘过一条加红的弹幕。
[卧槽!还真给他们找到了救兵!快去看!]
此时的燕屿二人已经找到了他的目标——当初来学校负责接他们的学姐。
在看到学姐的那一刻,夏凛月就明白了燕屿的意思。学姐说过,她跟着导师研究虫族社会学,因为没有资料,就跑去观摩虫族工兵建房子。除了学校建筑的设计师和施工的虫族工兵,可能就是他们最了解学校的建筑布局了。
并且学姐还有一个优势。她观察了虫族工兵好几个月,对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十分了解。
简直就是人形自走活地图,带解说那种。
不过夏凛月还有一个疑问:“你是怎么知道学姐也在这个考场内的?”
被找上门来的学姐安绛也很疑惑:“我自己考试之前都不知道原来我要负责扮演被落难的NPC,你怎么知道的?”
燕屿解释:“答案就在题目中。地图没有给出我们必须的武器库地址,却非常详细地标注了生活区。这本身就是一种提示。”
夏凛月:“一般不给武器库地址的情况都是需要建模师出手吧,你为什么会想到这里去?”
燕屿淡淡道:“因为这是考试,不是《模拟战场》。命题组必须给非建模系考生另一种解法。”
夏凛月抿唇,还是有点不甘心自己想不到这点:“如果只是你想多了呢?”
燕屿神色轻松:“我也说了只是猜想。反正凭我们两个人也找不到武器库,试试又不亏。其实是否猜对了不重要,重要的是验证的结果可以反映出命题人的思考方式。”
安绛大为震撼:“这就是你们指挥系的思考方法吗?”
她挠挠头,道:“其实,我也是开始考试前一个小时才被通知要登入星网来当考场NPC的,除此以外我没接到任何通知。先说好,我不确定我帮你们算不算场外作弊啊!”
燕屿对她安抚地笑笑:“没事,学姐,你算我凭武力劫持的战利品。”
安绛:?
“开玩笑的。”他闭眼回忆了一下一分钟内速记下来的地图,不忘解释:“其实从考试的角度来看,提示已经足够明显了。学姐,你觉得我们这么点考生,可以赢过半个星球的虫族吗?”
全星际的军校生数量不算少,但白榄联大的报考要求不低,够门槛的学生被其他几大老牌军校分一分,最终来这里参加考试的人其实并不算多。
这样的数量差距,即使是正规军人也很难存活,更别说这群质量良莠不齐的考生了。让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去打虫族,哪怕是低等工兵,也无异于徒手打坦克。
安绛若有所思,点头:“所以会有另一条隐藏的解法,给武力值偏低的考生发挥。”
燕屿点头:“既然学姐已经明白了,那么学姐能不能告诉我,军事学院的教官这个点一般在哪?”
夏凛月眼里流露出惊讶:“你是想……”
燕屿点头:“除了武器库,还有一个地方有机甲。”
简直是一道灵光点在他们额头上,夏凛月和安绛异口同声:“军事学院的教官!”
军事学院的老师都是在役军官,自然有属于自己的机甲,他们的机甲都是最新科技,要时刻注意养护,所以并不存放在武器库,而是自己安置在特定区域。因为虫族工兵的存在,白榄联大的教官都是把机甲留在身边,时刻待机的。
所以,这是另一条只靠智慧就能找到的答案。
因为夏凛月而好奇来看他们小队的观众炸开了,纷纷打出问号——
[???]
[?头好痒,要长出脑子了。]
[自闭了,原来人和人之间是真的有壁的。]
4. 逆转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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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是倒数。
哄堂大笑了家人们。
燕屿镇定道:“别慌,这是好事。”
夏凛月盯着他,不说话,用眼神表示,继续说,看你怎么狡辩。
燕屿:“扣分就代表这是规则内允许的,不然直接算我们违规出局了。”他顿了顿,眼神幽幽地飘向坐着的教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原本不用劫持教官,就能得到机甲的。这个环节是您自己加的是吗?教官?”
教官低调一笑:“我可没说要你们劫持教官来索要机甲的。”
是啊,你只是暗示。
都怪我太聪明了。
燕屿面无表情。
安绛同情地拍拍燕屿的肩:“分都扣了,不要浪费。要不你也让教练像我一样给你打工吧?”
任教官挥了挥手:“差不多得了,小兔崽子们。你们拿了机甲,就快走吧,考试已经正式开始了。”
不远处的天边,已经渐渐腾起了墨绿色的雾——那是工兵虫的颜色。积分排行榜也开始变化起来了,先不说前面的人是怎么不断升高名次的,就说燕屿这个负三十分,啥都没干排名就在往上升,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出局了。
没有机甲,人类在虫族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而短短的半个小时,又有多少人能够及时找到机甲呢?
安绛看着虫潮,发自内心地怂了:“我又不会开机甲,我就不继续参加了哈。”
话音还没落地,一个身影从机甲上跳下来,把她提了上去,正是夏凛月:“指挥不让你走,我的机甲是中型机甲,可以载人,你好好待着吧。”
安绛:“不对啊?为什么只带我,教官们呢?”
机甲加速启动,冲向虫潮出现的地方。队内语音传来燕屿的声音:“教官们是老师,你见过谁考试让老师帮忙的吗?”
安绛提出质疑:“考试也没有让学姐帮忙的道理啊?”
燕屿:“学姐你在说什么呢?虫潮已经开始了,你就是我们要保护的目标之一啊。我们只是不忍放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姐在虫潮里经受折磨,所以把你放在机甲里贴身保护而已。”
安绛:“……”
夏凛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积分器,惊喜地发现:“ai刚刚给我加了五分救援分。”
安绛:……
*
虫潮内,一个考生慌乱地对虫群轰出了几发电磁炮,但是死掉一只虫就会有一群虫覆盖上它的尸体,密密麻麻啃过来,伸出半个身体大的口器努力分割机甲外壳,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恐怖声响。
虫潮无穷无尽,等机甲能源耗尽,就只能陷入虫群内,任人宰割。
[天,这就是虫族吗?]
[前面的,感叹早了,这只是低等工兵,听说高等虫族能手撕机甲。]
[中心区的队伍武器那么齐全,跟虫潮打了个照面就死了五分之一的人,要不是撤得快,估计能折一半进去。]
[你管这叫低等虫族???]
[我的天,这群虫能生啃钢筋混凝土啊啊啊啊!]
这不仅是考生第一次面对虫族,也是生活在保护线内的人类居民第一次直击人族与虫族交战的场面。巨大的实力差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倒是一直默默潜水的边境居民嘲笑了起来他们的大惊小怪。
[普通工兵而已啊,又不是不能打。]
[学校还是手下留情了,工兵在战场上只能负责收拾战后战场和建军事建筑,都不配上桌的……]
[拿机甲炮轰炸也太浪费了,低等工兵找到弱点就能近身格杀。]
[那弱点在哪呢?]
“墨绿色是索亚斯族,有翅,口器大而锋利,但是虫甲薄。根据我的观察,虫甲覆盖在翅膀上,展翅的时候,翅下无甲,弱点在那!”
一刀雪光,兔起鹘落。
长剑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翅下最薄弱的地方,一击毙命!
夏凛月看有用,立刻收起了电磁炮,保持低耗能,一手一把冷兵器,以大无畏的姿态冲进了虫潮,杀得尽兴。身姿腾挪间,竟然把机甲架势出了剑客的潇洒飘逸。
安绛:“啊啊啊啊啊啊啊!”
机甲上还有我啊!我啊!
好多虫!好刺激!不行我要吐了!呕,别跳了,要晕了!
而燕屿没有急着下场,而是杀上了高点,找了个狙击点默默观察。杀是杀不完的,虫族太多了,他们又没有能源支持。燕屿回忆着穿越前看的动物世界,发问:“你说过工兵的行为模式类似于工蚁……有虫母吗?或者类似的指挥角色?”
安绛在翻滚的驾驶舱回忆:“应该有吧?我记得有一只体型很大的墨绿色索亚斯工兵,会来巡视工兵们的工作进度。不知道是指挥还是包工头。”
管它是不是包工头,反正擒贼先擒王。杀了再说。
“怎么找到它?”
安绛:“我每次看见它都在飞,落也不会落到地上,应该在高处吧?”
耳边似乎响起了金属拖拽在地上的声音。
这片区域最高的地方……似乎就是他找的狙击点?
镰刀状的前肢破风钉下,燕屿紧急抱着狙击枪原地翻滚,他看着钉进混凝土的前肢,感到了棘手。这只虫不愧是个小头目,体型比普通工兵大了一倍,口器纤长弯曲如两个镰刀,前肢锐利,复眼紧紧锁定着猎物的身影。
夏凛月:“快开枪!”
燕屿断然拒绝,火光电石之间已经想到了利益最大化的方法:“你准备好电磁炮,瞄准我。”
其实在机甲的炮火覆盖下,这些工兵都不堪一击,但是一辆机甲的能源
5. 天降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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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
[中心区队很倒霉,刚找到机甲还没来得及上去,就遭遇了虫潮,损失惨重。很多队员都受伤了,本来机甲就不够,所以指挥团要求受伤队员把机甲都转让给其他人。]
[啊?这跟逼他们退赛有什么区别?]
[我倒是觉得这个决定很明智,保留了最大的实力。]
[但这不是战场,这是考试啊!他们不仅仅是队友,还是对手啊!]
是的,因为这是考试,所以矛盾爆发了。
赵芝麟不认可指挥团的决议,她认为这是在抛弃战友,也是不公平的考试行为。所以她离开了,还带走了一部分人。当然,也没把属于自己的机甲留下。
他们的队伍有不少伤员,所以急需补充能打的机甲兵。赵芝麟围观了他们二人的战斗,所以迫不及待发出了邀请。
听完赵芝麟的话,两人恍然大悟,不过……
“你找的是机甲兵吧?可我是指挥啊!”
赵芝麟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都说了怎么会有指挥孤身试险的!
被这一打岔,赵芝麟不自觉弱气了一点:“那我们刚好没有总指挥,这不是刚好?”
这个时候,她倒绝口不提自己会不会不服从指挥命令的事了。
不过,两个人到底独木难支,他们还是答应了,要求是指挥权归燕屿。
“你就不担心我们拿了指挥权就翻脸,要求驱逐伤员?”燕屿看着机甲组队链接完成后,还顺嘴问。
赵芝麟摇头:“既然夏家麒麟子在,就不会有这种事的。”
夏凛月惊讶:“你认识我?”据他所知,他们没有见过面。
“久闻大名,提前关注对手而已。”赵芝麟回答得轻松。“看了你很多战斗录像,你的战斗风格很特别,我一眼就认出了。”
出名早的机甲天才都有自己的风格,赵芝麟自己的作战方式也很好认。
而没人注意到的角落,一群驾驶着五颜六色仿佛破烂一般的考生正在阴暗偷窥,也聊着这个话题。
“你确定那是赵芝麟?”
“废话,我们跟踪一路了,她的机甲技术风格那么明显,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狙击她?”
领头那个考生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却被人质疑:“要不是你说会带我们去揍帝星的天龙人,我们才不会同意跟着你呢!到底打不打,一句话。你要是不行我们就继续打架,争出个领头的来!”
他们正是一开局就直接内讧的南区队。别人都在紧急寻找武器为接下来的危机做准备,他们集合后面面相觑,有人扯着嗓子问了一句“谁来当头?”
这句话拉开了内讧的序幕。
刹那间,板凳、订书机、公告牌……身边一些能被拿到的东西都在天上乱飞,秉持着攘内必先安外的信念,他们打得不可开交。
南区是多种族混杂的移民星域,经济水平发展最低,素质水平也最低。社会是文化的发育土壤,南区的特色文化就是精妙而直白的脏话,乃星网喷子老家。考生们边打边骂,一时间,他们的直播间全是消音词。
南区的观众适应良好,甚至还在公屏上跟着骂。而其他星区生活的观众叹为观止,只觉得颇为荒谬。
就在这么焦灼的内讧场面中,一个考生爬到桌子上,气沉丹田地发出一句吼声:“都他妈别打了!都跟我走,我们一起去打帝星的天龙人!”
就仿佛几千年前的一个雨夜,有人大喊出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考生们静了一秒,纷纷放下手里的凳子腿,发出响应的欢呼声,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南区观众热血沸腾:好啊!这才是我南区的好儿郎!
其他星区观众:……你们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
出于底层人民朴素的情绪,俗称仇富,南区考生猥琐发育,偷偷摸摸跟在中心区队的身后。因为对方人多势众,所以他们一直按兵不动。直到中心区队刚经历了虫潮,又爆发了内讧,赵芝麟直接带队出走。
简直是天赐良机!南区考生快乐地从阴暗地从角落蹿了出来,狠狠给了剩下的中心区考生一记闷棍,抢了一批机甲和武器后溜之大吉。
现在他们的机甲有三分之二都是抢来的。抢了一半的中心区队,这些人还想抢另一半的。
领头那个考生叫做莫晓,他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暗暗盯着赵芝麟的时候像一匹狼。
“不用等太久。”他眯着眼睛眺望着那个方向,转头往角落里问:“俞烁,还要多久?”
角落里堆着一堆破烂机甲,上面满是被虫族啃食过的痕迹,不过这些只是低等工兵,没伤到机甲的核心。
破烂机甲里探出个灰扑扑的人头,那个人比划了一个数字,意思是修完这些机甲只需要不到二十分钟。
南区三分之二的机甲是靠抢的,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是靠俞烁了。南区人不嫌弃破烂,他们的生活也破破烂烂,缝缝补补照样也能过。机甲也一样拼拼凑凑,丑是丑了点,能开就行。于是他们一路捡埋在虫潮里的机甲,拖回来,给俞烁修。
连一开始袭击中心区队伍的武器都是俞烁生造的。
既然他说二十分钟,那二十分钟这堆破烂就一定能开起来。莫晓点头,提高声音宣布:“大家继续去刷分,等二十分钟后,我们集合,袭击赵芝麟的队伍!”
而此时的燕屿刚与赵芝麟的队伍会面,毫不知道赵芝麟身后还带了根小尾巴。
在一路上,赵芝麟已经从夏凛月嘴里打听出了刚刚的战斗是怎么一回事,看向燕屿的眼神倒是颇有一种看向学霸的尊敬。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继续寻找小头目吗?”
“我们找得到吗?白榄联大校区也太大了。”夏凛月皱眉。“虫潮内侦察兵也没用吧?”
的确是个问题,燕屿也在思考,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两个机甲系天才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他,很明显已经放弃了思考,就准备学神带飞了。
燕屿:……
“这的确是一个方向,只靠我们寻找肯定很浪费时间。但解决方法也不是没有,这些生活了几个月的工作人员和师生,就是最好的活地图。”
赵芝麟迟疑:“这会不会算场外援助的作弊啊?”<
6. 两头诈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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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猜测有点太异想天开了,就算是人类这种与虫族文化交流只限于战场打架的宿敌,都知道雄虫是虫族不可以触碰的逆鳞。
哈哈,怎么可能专门出题鼓励考生去劫持雄虫啊……哈哈……哈……
燕屿突然感到了窒息。别的命题组可能会考虑到两族的关系,但他妈的,白榄联大招生命题组的人,他就不正常啊!
燕屿没有说出这个猜测。
说出来估计也有很多人不能理解。
即使是在信息大爆炸的人类社会,因为虫族的排外,百分之九十的人也不知道虫族的社会状况,分不清雄虫和男性的区别,更不理解雄虫在虫族社会蛮不讲理的神圣地位。
就当是他想多了吧。
在夏凛月疑惑地看过来的时候,他只是摇摇头,问:“你觉得,如果有高等雄虫,会在哪?”
赵芝麟有内部消息,抢答道:“白榄联大建校的时候,虫族就表明会派出留学生队伍,其中有十几名高等虫族,带队老师是少将军衔。”
“按照当初说好的他们在校内的职务,他们应该在行政主楼,就是那座神殿一样的建筑。”
燕屿越听越觉得有雄虫存在的痕迹。保护普通的留学生需要派遣少将来吗?还有圣堂一般的行政楼,这不可能是给军雌修的吧?未免也太不搭了!
另一边的赵芝麟与夏凛月已经交换起了家里给的情报,最后得出结论:“高等虫族还没有入境的,考场内的应该只是根据以往的数据模拟出来的。如果是按照现实中校内虫族老师的数量来设定的,不会超过五个。”
燕屿从他们的语气中听出了点意思:“那么,你们想去挑战一下吗?”
两位少年成名的机甲天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肯定:“当然!”
“杀了几波工兵,我们的积分入学肯定没问题,试试也无妨。”夏凛月保守地说。
“加分题我肯定要试试的,反正入学后也要面对的,总不能连这点勇气也没有。”赵芝麟锐意进取。
最后这句话仿佛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在无垠的黑暗中劈出了片刻的白昼。
——入学后要面对的……
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命题组冒着被追责的风险也要出这种题。
与冷血的虫族共同上大学是一种什么体验?无异于路易十四睡在断头台上,头上悬着铡刀,不知何时会落下。招生考试是在筛选符合条件的学生,也是在筛选有勇气与虫族同行的学生。
考官想要看到的是什么呢?
或许,是如果发生了最坏的情况,虫族撕破了脸,他们这群学生在危难关头会如何做。
之所以把非军事系的师生也拖进来当NPC,也是这个原因。因为这不仅仅是一次考试,更是一次预演。
藏在规则中那句“结束虫潮”,是命题组想要告诉他们的生门。也是如果虫族发难时他们唯一可以争取的机会。
——【请逆流而上,紧急救援被围困的全校师生吧!】
逆流而上,逆流而上。
考试题目的最后一句话原来已经揭示了破题的方法。
他的心为这个推测砰砰直跳,燕屿终于下定了决心,对两人招了招手:“我有一个计划……”
*
三人凑在一起谋划时,围在了一起。
就在这转身的刹那,流星般的子弹锁定了赵芝麟,铺天盖地地射来。
是埋伏的南区队正在发难!
ai辅助系统一检测到被锁定,就发出了尖锐的警告,三人都是机甲操纵的高手,迅速闪开,但还得有几发子弹落在机甲身上,灼出焦黑的痕迹。
幸好南区考生的装备不是抢的就是捡的破烂,没有高爆发的破甲弹,不然燕屿架势的脆皮轻甲能直接被破防。
“有队伍偷袭!”赵芝麟第一时间向所有队友预警。
击杀考生能获得考生的一半积分,这个得分规则就是在鼓励考生自相残杀。因此燕屿早就做好了被其他考生盯上的准备,答应加入赵芝麟的队伍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他早就准备好了遭遇袭击的planB。
“重甲队,拦截。轻甲掩护其他人撤退,准备远程攻击。”他又点了几个人,然后标明了敌方重点攻击手,“把这些人留下。”
赵芝麟被分到的敌人正好是冲她杀过来的莫晓。莫晓的机甲是重甲,经过了俞烁的改装,把机甲内多余的载人空间改为了能源舱。因为能源充足,推动器超负荷运转时重甲的速度竟然也能和中型机甲相媲美。
他的打法十分狂野,学术一点描述就是属于机甲界的无限制格斗流派,通俗一点形容就是下三滥,怎么有用怎么来。赵芝麟一时之间竟然不能拿他怎么样。
兢兢业业捡破烂的南区考生可以说什么都捡,俞烁有什么就往机甲身上装什么。莫晓甚至打着打着反手朝赵芝麟眼前喷油漆。
[无耻之徒!无耻之徒!真不要脸!]
[哈哈哈破防了吧哈哈,真是赛出了我们南区的风采!(拇指)]南区观众纷纷不以为耻,放声嘲笑。
莫晓猖狂地外放出自己的嘲笑声:“哟哟哟,这就不行了?大小姐,菜就多练。”
赵芝麟的机甲竖了根中指。
莫晓还要发表一番反派言论,张嘴却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预感,立刻往地上一滚。
“砰——”
一枚破甲弹击碎了他刚刚的位置,地下的钢筋都飞了出来。
“狙击手?”莫晓嫉妒地眼睛发红。“他娘的,你们怎么什么兵种都有?”
这句话暴露了他的方位,既然看不见,那赵芝麟就干脆盲打,火力不要钱一般倾泻而出,用重火力困住他。
[警告,能源剩余百分之二十、十九、十八……]
但赵芝麟充耳不闻ai的警告,指挥刚刚给她下了指令,让她困住对手,他会远程支援。
用炮火困住敌人,需要极强的预判能力,更别提她现在还处于视野全无的状态。
但她依旧完美地执行了指挥的指令。
“砰——”
螺旋发射而来的破甲弹这一次击中了目标,莫晓想躲,但左右都是不停歇的炮火倾泻,避无可避。
破甲弹直接摧毁了重甲的能源舱,粘稠的能源液从缺口流了出来,炮火的余温直接点燃了能源液,整个机甲陷入了大火之中。
燕屿:“救人。”
虽然不解这个指令,但赵芝麟还是选择了听令。三分钟后,莫晓被五花大绑地带到燕屿面前。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结束了战斗,大部分南区考生见势不妙,直接跑了。因此虽然有损伤但还算可控。
“指挥,要去追他们吗?”有人问。
燕屿摇头,他蹲下直视莫晓,说:“你似乎被你的队员抛下了。”
莫晓翻了个白眼,他不会想挑拨离间吧?他们南区人一直是这个死贫道不死道友的狗德行,被抛下完全不出他所料。“换成我我也跑。”
眼前这个小白脸一样的指挥似乎有些惊讶:“你不是他们指挥?”
莫晓没好气:“老子是机甲兵!”
“可我听说袭击我们的主意是你出的?”
“对,是你大爷,怎么了?只要是跟帝星天龙人对着干,无论是谁提出来的都能被南区人拥护。”
燕屿默了一默:“可我不是帝星人。”他指了指自己:“月塔星人。”又指了指夏凛月:“东区人。”
“我们应该不是你的敌人。”
然而莫晓的没素质是无差别的:“哦。知道了,月塔的狗和东区的伪君子。”
月塔环线是单独为护卫帝星而设立的三道防线,上面的一切都是为了服务帝星而设立的,因此其他人经常骂月塔人是帝星人的狗。尤其是南区人,最爱这么骂。<
7. 手撕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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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芝麟正在抓着机甲师修机甲。
她从小到大还没有这么郁卒过,不知莫晓到底哪来的油漆,居然用普通清洁剂还没办法清理掉。这种油漆还散发着一股刺鼻而古怪的味道,闷闷的,让人想到堆积淤泥的池塘。
要是清除不了,岂不是就这样被废了一架机甲?
倒是安绛走过来嗅了嗅,惊讶地说:“这是虫族用来修主楼的漆吧?听说能千年不褪色呢。这个味道我忘不了,太难闻了,别说是我,虫族自己都受不了。”
“听说虫族的嗅觉是人类的好几倍,肯定更难受。我每次看它们上漆都好像上坟一样。”
这么难受还要坚持用,看来的确是好东西了。赵芝麟放弃了,对机甲师说:“要不你直接把这个部分拆下来换个新的吧。”
机甲师捏着鼻子,用另一只手比了个“ok”。
旁边的燕屿听了,却想到了另一个层面。
如果虫族避之不及的话,那岂不是可以用来当驱虫剂?
而且,主楼到处是这个漆味的话,那么如果他们给机甲也刷上这个漆味,潜进去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吧?
“学姐,你知道哪里有这种漆吗?”
安绛拍着胸脯立下豪言壮语:“我围观他们建房子围观了几个月,不是我吹,别说是找材料在哪个地方了,我甚至能现场给你表演一个建房子。”
“那麻烦学姐带一下路,赵芝麟,你带一队去找这个油漆,越多越好。”
安绛:“啊?啊啊?又是我?”
她哭丧着一张脸转头看向赵芝麟,眼神里充满了期盼:“赵学妹,你开机甲稳吗?”
赵芝麟咳了一声,眼神漂移:“学姐,机甲的事情,哪有什么稳不稳的。”
安绛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
下午18:00。
派出去的队伍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安绛一下机甲,就连滚带爬跑到一边吐去了,她感觉刚从老式滚筒洗衣机里逃出来。陆陆续续还有其他参与搬油漆的队员被熏得受不了,也过来干呕。
赵芝麟倒是适应良好,她在前线的时候尸臭都闻过,根本不在意这点味道:“这些都是我们能搬回来的油漆。”
“……这么多?”他也有点受不了这个味了。
这么多的能够驱赶虫族的油漆,看来这是命题组留下的另一个暗手了,武力值低或者没找到机甲的考生也可以用它刷救援分。
他把自己的油漆利用计划说了,赵芝麟等几个优秀的机甲作战系考生都想去会一会高等虫族。而其他不愿意冒险的考生则用剩下的油漆来驱虫刷分,并且在关键时刻为他们掩护。
已经送信回来的夏凛月问:“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外面的虫族经过一轮一轮的啃食同族尸体进化,已经越来越难杀了,而他们的能源还在逐步耗尽。
“宜早不宜迟,各位再休息十分钟,我们就出发。”
*
钟楼内。
ai模拟出的高等雌虫正坐在办公室里机械地处理文件,他的脸部一片模糊,毕竟只是虚拟NPC。
突然,他敏锐地抬头望向了窗外。
似乎有什么动静。
他嗅了嗅空气,没有嗅到可疑的味道,只有珍贵的圣哺漆的味道飘在空中。
他又坐了回去,继续写他的一片空白的文件。
然而就在他的一条走廊外,一行机甲正蹑手蹑脚地经过,他们为了不泄露味道,没有开空气循环系统,只能靠机甲内备用的氧气罐。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燕屿最怀疑的地方在顶楼,毕竟按照雄虫的设定,估计也不会屈居于人之下。
要是能不惊动虫族就潜进去是最好,如果他们被发现了,就只能让人留下来断后。他们必须要保证有一个人能上顶楼。
钟楼内静悄悄的,大面积的白色雕塑与瑰丽的花窗,营造出神圣而肃穆的氛围。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隔音材料,外面低等虫族和人类考生打得不可开交,但钟楼内却安静得让人心底发寒。
这个视角的直播间在此时已经登上星网各个网站的首页,弹幕密密麻麻的,甚至看不清楚。观众也跟着紧张起来,纷纷屏住呼吸:
[卧槽,千万不要被发现啊!]
[好激动,比我高中的时候偷偷在被窝玩手机的时候还紧张。]
[我宣布小燕的进度已经next level!甩其他队十条街。]
[天啊,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活人的直播间。]
[我要见到传说中的军雌了吗?天啊!]
[前面的别乌鸦嘴!小燕一定能顺顺利利地潜伏进去!]
“嚓——嚓——”
不知道是不是直播间的乌鸦嘴发作了,在转角的地方,忽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正在行走。
或者说,是有虫正在向他们走来。
退让已经来不及,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想过退。
队伍第一个人自动加速,与后面的队伍拉开了一部分距离。他要为队伍争取时间。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拐角的高等虫族也提高了速度,冷光闪过,仿佛切割机发动,激烈的金属相碰的声音响起。
那只虫族显露出他的面目,与人类相差无几的样貌,只有手肘关节处、手爪与背部的绚丽翅膀与人类不同。手肘上有青色的骨甲,手爪泛着雪亮的金属光泽,而背部的翅膀透明,在光下变换着镭射光斑,长久凝视会让人头晕眼花。
虽然他的面部一片模糊,但不妨碍所有人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心底一沉。
刚刚他撞上机甲,锋利的手爪居然在号称人类材料学巅峰之作的机甲合金外壳上留下了抓痕。
[这一爪要是落在人类身上……]
所有第一次直观面对高等虫族杀伤力的人都被强烈冲击到了。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现实中面对这种怪物能怎么逃跑。
[虽然一直知道前线战士很不容易,但这还是我第一次直观明白他们有多危险,向前线的战士致敬!]
与此同时,#突然对前线战士肃然起敬#的热搜飞快爆了。于是这场考试,想洗白的教育部天降大锅,而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军部突然完成了今年的宣传KPI。
军部:乐。
当然,考场外的事情还影响不到考场内,无论如何,这群考生正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走。”燕屿急促地指挥。
趁着队友拦住了这只虫族,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
那只高等虫族翅膀一扇,就要追上来,却被一发离子炮拦住。
“你的对手是我。”这名军校生操纵机甲的手都在抖,他只是一个预备军校毕业的学生,甚至还没上大学,却要面临许多高级军官都无可奈何的高等军雌。
肾上腺素迷惑了他的心脏,让他误以为面对天敌的恐惧是兴奋,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可战胜之敌。
如果他真的明白高等虫族意味着什么,或许他会逃跑的。但此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勇敢地拦在了这只雌虫面前。
那只镭射翅膀的军雌歪歪头,张嘴发出了一阵听不懂的虫语,或许这是他的信号。因为紧接着这栋建筑仿佛突然活了过来,有东西扇动着翅膀,正从四面八方飞来。
而这只军雌,眨眼间就跳到了机甲之上。
后面的事情燕屿就不知道了,他们已经把战局甩在了身后,只有队友频道内的声音,仿佛演绎了一场盲剧。
——电流乱窜的滋滋声、手爪嵌进合金外壳的刮擦声、金属重物落地的闷响,以及一声戛然而止的尖叫。
他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然而整个战斗过程只持续了两分钟啊!
队伍末尾的一名考生自觉地脱离了队伍,激光炮开始蓄能,准备面对追上来的雌虫。
队伍的氛围很压抑,队内频道内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直播间的气氛也很压抑,为了观众的心理健康,负责直播画面的ai并没有捉取刚刚的战斗场面,他们和燕屿一行一样,只听到了声音。
[…
8. 人潮虫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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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息游戏自诞生初,出于保护人类心理健康的想法,要求全息的痛觉共感不超过80%。
但后来随着机甲游戏被军部征用,改造出供军校生与军人训练的专业版,它的规则就发生了变化。
比起保护军校生与军人的心灵,更紧要的是保护他们操纵机甲的灵敏度。因此专业版的机甲游戏,设定全息共感不得低于75%,包括痛觉。
因此,即使是在全息游戏里,军校生们也轻易不敢做出自杀式袭击。
这个专业版要求的机甲全息,就包括他们此时所在的招生考试。
只是一场胜券在握的考试而已,夏凛月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的举动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微妙的气息在逐渐发酵,燕屿的直觉对他发出了不安的预警。
场外,先一步被绿翅膀雌虫杀出局的考生看到这一操作,猛得一拍大腿:“妈的,亏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做呢!”
赵芝麟怔怔看着队友列表里变灰的名字,一种莫名的情感在她的血液中鼓噪,驱使着她说:“指挥,我会尽力拖住它的,如果我快输了,我会最后给你们争取一次时间。”
燕屿完全不能接受,断然拒绝:“这只是一次考试!计划如果失败还可以撤退!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赵芝麟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抗议。
剩下两个考生也不同意:“指挥,我们机甲系的第一节课就是发誓永不后退,无论对手是虫族还是硅基人,无论是星兽还是星际海盗。都走到这一步了,哪有后退的道理!”
另一个考生憨笑:“指挥,现在在直播,我妈妈在看着我呢,我可不能让她失望。”
燕屿开始后悔了,他不确定在考试积分已经遥遥领先的情况下冒险来执行这么一个计划是不是正确的了。
或许他也已经没了后悔的余地。
他的身后,赵芝麟一人面对着两只高等军雌。
两只军雌交流了几句虫语,飞快地完成了分工。他们已经意识到这群人类有着杀伤他们的能力,一开始的轻敌给他们带来了一位同伴的损失。
于是他们拿出了最大的警惕。
无形的声波像水滴在湖面,以人类无法捕捉的方式传递着他们的命令,一传十十传百,
食堂外、操场上、教学楼内……所有低等虫族都停下了斗争,发出被激怒的嘶鸣。用比发动虫潮更迅猛的速度涌向钟楼,像一阵狂怒的墨绿色龙卷风,要狂暴地摧毁一切。
那句虫语的意思是——“危险!保护雄虫阁下!”
*
钟楼外,所有考生都惊愕地看着虫潮的变化。
有人疑惑道:“虫潮……结束了?”
丹妮格林脸色忽然大变,紧急翻看起积分排行榜。在首位的正是灰掉的夏凛月,他的积分比其他人多了一个零。杀零散的工兵到不了这个数字,只有可能是他杀了一只高等虫族,于是翻倍了。
她沉着脸道:“不,应该是高等虫族出现了。”
她当机立断:“我们也过去!”
食堂内,正在广积粮缓筑墙的东区队伍盘踞在这里。
东区指挥凝眉:“你觉得这个情况像不像我们围剿工兵首领时,工兵的反应?”
有人搭腔:“工兵领袖只能指挥一族工兵去救援它,现在所有低等工兵都赶回去了,那岂不是……”
他们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着兴奋的光——大鱼出现了!
“走!”
正在阴暗的仓库内修破烂的南区队也被这情况惊住了。
莫晓摸着机甲,心思百转。这是东区队和中心区队一起搞出来的动静呢?还是燕屿这群找到刷分公略的人搞出来的动静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个反攻的好机会。
莫晓大喊一声,吸引了所有南区考生的注意力后,下令:“有种去探险的,都跟我走!”
一直埋头杀虫族的边区队没有指挥,他们是一群凑合搭伙的独行侠,不约而同地追着虫族离开的方向加速。
分在哪,他们在哪。
而燕屿队被留在外面的队伍则纷纷大惊失色:“好多虫!不好,指挥他们还在里面!”
钟楼似乎放置了特殊的屏蔽装置。一进入钟楼,他们和指挥的联系就断了。
剩下的人里有人站了出来,咬牙道:“还记得是谁教我们刷分的方法吗?现在该我们支援指挥了!”
“对着那些虫,开炮!”
面对虫潮的褪去,有人乘胜追击,有人只顾着趁机捡几个人刷救援分,还有人被吓破了胆,害怕虫潮再来,拼命加固掩体。众生百相,尽在一场考试之中。
*
钟楼内。
密密麻麻的虫兽们从每一个缺口爬进来,敞开的门、破碎的玫瑰窗、坍塌的立柱……刹那间把神圣的殿堂变成了诡异而恐怖的虫窟。
墨绿色的浪潮飞快朝赵芝麟他们涌来。
它们没有智慧,不惧生死,无视炮火的攻击,前仆后继地向胆敢打扰雄虫的人类冲去。
第一只虫突破了防线,爬上了机甲的外壳。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赵芝麟想逃离墨绿色的沼泽,可是军雌却把走廊上所有的窗户都打碎了,拥挤的虫潮一下子找到了入口,从四面八方把她包围。
[警告,能源剩余百分之十八、十七……]
与其被耗死,不如拼一把!她咬着牙,无视机甲不断飙升的损坏率,百分之二百启动引擎推动器向最近的雌虫冲去——她想拖着这只军雌一起死!
“轰——!!!”
第二次惊天动地的爆炸震塌了半层楼。
积分榜上赵芝麟的名字灰了,可在那之前,她的积分没有翻倍。这就意味着,她的自爆没有成功带走任何一只高等虫族!
雌虫已经对自杀式袭击抱有警惕之心,让她这孤注一掷的举动落了空。
比队友用自爆来为他们争取时间更令人心痛的是,她的牺牲没有作用!
确定了袭击者已经死绝,蛾族雌虫漠然转身,他要去追逃走的闯入者,把胆敢打扰雄虫的一切生物都撕碎!
可就在此时!一束蓝色光柱从钟楼外射来,就像一把剑横刺而来,穿透了他的左肩胛骨!把他击落在地,跌落进墨绿色虫潮里,无数细小的虫兽趴在他的伤口上啃食。
是丹妮格林!
其他队的考生已经从四面八方赶来了!
其实,赵芝麟的“死”并非毫无用处。
机甲自爆时巨大的能量虽然没有杀了这只雌虫,却清空了附近的工兵虫,短暂地留出了几秒空白,给了丹妮格林锁定雌虫的机会。
“诸位,杀!”
他们冲进了虫潮内!
*
楼上。
燕屿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队友。在听见第二声爆炸之后,剩下两个队友就主动留下断后。
9. 劫持雄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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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螳螂捕猎吗?
螳螂是很有耐心的捕猎者,它们会藏身在环境中,静静地等待猎物靠近。然后在一瞬间,用刀一样的前肢绞杀猎物。
这只雌虫也很有耐心。
牢牢守候在入口,不离开半步。
他姿态恬静,交叉在腹部的手却开始虫化。折叠在体内的骨节在恐怖的声响中展开,一直到撕裂了皮肉,野蛮地伸出来。
或者说,虫族的结构更像原本的外骨骼上披了一层薄薄的皮,这层皮只是他们文明的伪装,实际上还是一群残暴的怪物。
雌虫的礼服宽袖飘飘,圣洁而庄重。袖摆下却伸出两柄碧绿的刀,锋利、森冷、足有人高,上面还有一排坚硬的锯齿——这是螳螂族半虫化的象征!
很显然,虫族内部也有强弱之分。
而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螳螂族雌虫正是这几只中最强那只!
甚至当到了他守护的领地,那些低等工兵都畏惧地退后,不敢踏足一步。
燕屿打不过他。
很奇怪,意识到这个事实的那一秒,浮现在燕屿心底的不是恐惧或者绝望,而是愤怒。
这种愤怒是火烧火燎的,从他的心脏奔流到他的血管内,焦灼、煎熬。
当食物链中弱小的生物面对他的支配者,连反抗都无能为力的时候,只剩下用愤怒来彰显自己的不屈。
这是败者的愤怒,燕屿知道。
可是那又如何?
燕屿凝视着他的敌人,愤怒灼烧着他的心肺,可他却前所未有地冷静
即使是注定的失败又如何?
他怎么可能后退?!
机甲猛然提速,快到发出音爆。
——光剑,出鞘!
“嗞。”光剑擦着翅膀的边缘刺出,落空了!
太快了,几乎是眨眼雌虫就消失了。不,比那还快!螳螂的反应速度比人类眨眼还快,而虫族,比那还快!
燕屿的眼睛甚至没有捕捉到他的身影,他就落到了机甲的头上。
ai后知后觉绘制出他的行动轨迹,雌虫居然不是直飞上去,而是落地了几次,从机甲的背部跳上的机甲顶部。
燕屿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ai甚至没能及时捕捉到!
恐怖。
这是燕屿唯一的想法。
接着他立刻意识到雌虫想要做什么,他想要破坏驾驶舱!
燕屿不得不开启近身防护功能,高压电流流窜在金属机甲表面,逼得雌虫离开机甲。
[警告,机甲能源剩余百分之二十一、十九、十七……]
防护功能太消耗能源了,再加上身后虫潮的威胁,燕屿坚持不了太久,必须要尽快想出破局办法。
来吧,搏一搏吧。
他不是想要直接破坏我的驾驶舱吗?
来吧,他无声道。只有一次机会,看鹿死谁手吧。
机甲上的所有炮孔次第亮起,却不是对准雌虫,而是对准雄虫所在的顶楼。
“轰——!”不出燕屿所料,这座穷奢极侈的圣堂在给雄虫的顶楼上用了最坚固的材料,以他轻型机甲的弹药负载量根本没有办法破开。
不过这一招已经起到了他的作用——雌虫被激怒了。
愤怒是弱者的催化剂,却是强者的催命符。
[警告!!!剩余能源量百分之十!]
燕屿再次举起光剑,决绝地攻上去。
[警告!!!剩余能源量百分之九!]
雌虫这次却不惧高压电流,侧身躲过光剑,前肢如斧,朝着驾驶舱当头砍去。
[剩余能源量百分之八——]
爆裂的电弧跳跃在机甲外壳上,电压突然暴涨。雌虫被电得身形一顿,其实燕屿依旧没有捕捉到雌虫的身形,但这一秒的停顿已经够了!机甲的辅助AI已经锁定了他!
[百分之五——]
电弧消失,在“刀尖”砸上驾驶舱显示窗之前,显示窗突然从内碎开,纷飞的零件与玻璃炸了雌虫一身。
[三——]
碎片倒影出的世界光怪陆离,在这片混乱之中,雌虫被电流电麻痹的身体无法收住攻势,顺着惯性栽进了驾驶舱里,而燕屿却飞身而出,正与他擦肩而过。
[二——]
雌虫后仰着用力一挥,锯齿大刀就要将燕屿腰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燕屿在半空中凭空一扭,几乎把自己折起来,硬生生偏开了身位。原本拦腰截断的前肢却从他的左腰下方割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血如井喷。
[一。]
燕屿摔在了地上。
[能源已耗尽,正在启动预设自毁程序!]
[请注意!机甲即将自爆!]
“轰——!!!”
巨大的能量炸开,似乎要将天都炸塌。燕屿直接被余波给砸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爬起来,撕下衣服,对伤口进行简单的止血和包扎。都走到这一步了,千万不能因为伤势太重、失血过多而被ai判定为必死而下线啊!
伤口很深,所幸没伤到肺腑。他也不感觉痛,太痛的时候身体是麻木的。燕屿先试探地走了两步,然后开始飞奔。
距离他的目标只有最后一段距离了!
弹幕和他一起倒数。
近了,近了。
燕屿爬上楼梯,拐进走廊,黄昏透过玫瑰窗投下浓烈的色彩。
有什么不对。
冥冥中有什么拨动了他大脑里那根不安的弦。
一定有什么不对!
……低等工兵呢?
为什么窗户外没有了那些无理智的虫兽?
他捂住伤口的手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身体逐渐恢复感知所带来的疼痛,还是因为某个可怕的猜测。
在楼道口,没有工兵来干扰他和那只雌虫的战斗,是因为低等工兵们畏惧于雌虫的威压,不敢踏足他守护的领域。
可是现在那只虫族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还没有低等工兵追来?
那只虫族……真的死了吗?
——“哗!”
耳边响起了破风声,燕屿被直觉驱使着就地一滚,眼睁睁看着长着锯齿的骨刀深深钉入了他旁边的地板里。
碎屑飞溅!
雌虫的前肢上半截有一半都没入了地面,可见用力之狠。
弹幕一片尖叫,已经绝望了。
可是燕屿还没有绝望。他承诺过队友,会前进到最后一刻!
燕屿立刻爬起来就跑,那只雌虫用了点时间拔出自己的刀状前肢,又飞快地追了上去。
明明那扇成功的门就近在咫尺了!
谁能甘心?!
燕屿发了狠,不顾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势,腰腿用力,斜蹬上旁边的墙,借力原地把自己扔了出去,硬生生砸开了校长室的门。
猩红的血流淌在纯白描金的门上,圣洁与血腥,在这一刻奇妙地得到了平衡。
燕屿砸开门后滚落在地上,以平时训练的惯性,硬是逼自己稳住了身体。
那狂怒的军雌却已经扑了过来,闪着寒芒的刀就要劈下!
“不许动,不然我就对他开枪了!”
燕屿半跪在地上,大喊。
身为军校生,枪械也是必修课。这把枪还是他
10. 一战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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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虫潮的奖励,你想要什么?
燕屿其实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成年男人身体里的血容量大概在4000ml和5000ml,相当于7到9瓶矿泉水。拧开瓶盖,要把这些水都倒出去,需要多久呢?*
也不过那么几分钟。
更何况是他这样剧烈的动作,比起拧瓶盖,更像泼水。
燕屿心脏跳得很快,心悸、耳鸣、头晕,眼前的世界套上了模糊滤镜。这都是失血过多的状态,为了避免沉迷全息世界,忘记现实世界会受伤,所以ai会模拟出真实的负面状态。
如果不是雄虫答应得快,再僵持一会儿,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判定为死亡,强制下线。
雄虫说了什么?
指挥的大脑迟钝地转动着,只来得及说出最关心的事:“我的队友,他们,胜利也有他们的一份。”
失血超出1000ml,超出总容量20%,机体无代偿能力。ai没有丝毫感情地判断。该考生失血过多,应发生失血性休克,正在强制下线。*
“我想要,他们的成绩……”
话还没说完,全息形象已经化成一片碎影。
考生燕屿,编号0412,已下线。
……
面对着没有其他人的校长室,雄虫脸上的模糊光晕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守在门口的虚拟军雌,以及全息考场内的所有虫族建模。
他慢慢地走到窗前,静静眺望着美丽的校园,目光悠远。
*
【诸位考生请注意。虫潮危机解除,考试提前结束。】
【正在登出……】
*
遥远的星海之中,虫族疆域内。
一艘星舰正朝着与人族接壤的边界行驶而去,那里正是白榄联大的选址。
星舰内最大的房间内,一个雄虫摘下了全息设备。
守卫在他旁边的雌虫立刻为他献上擦拭的丝帕。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很恭敬地等得到了主人的首肯才推门而入。来者穿着笔挺的军服,象征荣耀的勋章在胸前闪闪发光,比徽章更夺目的是他的眼睛,黑色的瞳孔边缘,有两重金色的光轮,就像日冕。
“阁下,医生不建议您接入全息设备。”曼努埃尔例行公事地规劝。
“只是最后上去了一下,不会有事的。”雄虫并不看他,有些厌倦了无止境的劝诫。
军雌立刻换了种说法:“那您不应该把自己置于险地,即使是在全息世界里,叔叔会伤心的。”
曼努埃尔的叔父正是雄虫的雌君。雄虫终于转过来看他了,他沉默地逼视军雌,只换来了军雌更为恭敬地姿态。
服侍雄虫的雌侍不满地瞪视曼努埃尔,怎么能对雄虫阁下使用这种语气呢!雄虫做事,什么时候还需要考虑雌虫的想法了?!
雄虫却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军雌见好就收,开始汇报:“伊卡洛斯阁下,在您登入全息考试的时候,学校那边紧急切断了校长室的直播,并且给您发来了通讯请求。”
雄虫接过通讯器,点击接受通讯,那边立刻弹出虚拟人影。正是对着教育部领导质询时怒拍桌子的暴脾气军官老师。
此时他在雄虫面前显得格外谨慎与恭敬:“阁下,考试已经进入了结算环节。对于本次考试,您有什么点评吗?”
雄虫摇头。
军官接着说:“那对于燕屿同学的额外奖励,您有什么想法吗?”他顿了顿,还是换了个称呼。
“校长阁下。”
*
谁也没想到,雄虫会突然登上全息考场,自顾自扮演起了最终被劫持的角色。
校方的技术部紧急切断了燕屿摔进校长室之后的直播,只给出了一句“涉及隐私”作为解释。
星网当即就炸开了锅。
这比追剧在最紧张的时候突然切广告还可恶一万倍。
等和各个部门交接完,舆论部愕然发现星网舆论已经偏向了阴谋论。
“不会是校方想昧下我们小燕的胜利吧!”
“呵呵,天下乌鸦一般黑,帝国军校这么老牌的军校都能有黑幕,白榄联大有也不奇怪。”
“啊啊啊啊啊天杀的学校,把我们小燕和队友一起拼命换来的胜利还给他!!!(左勾拳)(右勾拳)(抓住校方肩膀使劲摇晃)”
“我还以为有直播监督,就不会有问题了呢!还是把这群当官的想得太好了!”
“民众需要真相!公布最后决战的录像!还教育一片清明!”
“公布最后决战的录像!还教育一片清明!”
“公布最后决战的录像!还教育一片清明!”
……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教育部苦着脸,恨不得把白榄联大的联络人从全
11. 虫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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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屿从虚拟舱中睁开眼时,大脑还处于一片眩晕之中。全息的弊端就在于此,会给精神上带来真实的负面感受。
很快有老师把他带到了心理健康室。
任何在全息世界中进行了高危行为的军校生都会在下虚拟舱后被按住做一个心理检测与理疗。所有军校都一样。
夏凛月比他先出来,但因为他自爆的过激行为,已经被按在心理咨询室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还没被放走。
医生让燕屿填了量化表,发现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内。于是只例行惯例教训了他一顿,让他注意全息世界对精神层面的影响,不要轻视生命。
训完出来,他发现夏凛月正在门外等他。
“你还没走?”
夏凛月摇头:“我来跟你说几句话。如果不出意外,你就是未来的学生主席了。学生里有很多世家子弟,这里面弯弯绕绕很多。你是普通家庭,不懂可以来找我。”
“好,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燕屿对他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这个动作就好像建立起了一个契约,让夏凛月也忍不住流露出会心的笑容。
夏凛月示意:“教官找你。”
他转头,一个笑眯眯的教官正站在他们身后,双手插兜看着他。
他正是在全息考试中坑了燕屿二十分的那个教官,他姓范,全名叫范究,有一双看起来就满腹坏水的狐狸眼,据他介绍他会负责教他们兵法谋论。
燕屿跟范究走了。
由于星网的压力,这个点录取结果已经出来了。一些考生正在收拾东西离开,另一些考生则被学姐学长带着去食堂吃饭。
教官就是给他送奖励,顺便带他去吃饭的。
“学校这边准备了三个奖励,“学校这边提供的奖励选项有三种。第一种,一辆科学院首席科学家出品的S级私人订制机甲。”
“第二种,开放积分兑换限额。”积分就是军部与军校内的货币,不对外流通,但军校内连吃饭都需要刷积分。开放兑换限额则意味着他可以兑换一些军队管制品。
“第三种,就是校内图书馆无限制查阅资格。”
范究解释:“白榄联大是人族和虫族联合创立的大学,里面有一些虫族带来的资料,被列为机密材料。好几层我都没资格进入。”
三个选项都非常具有诱惑力。燕屿沉思:“我现在才刚入学,还不知道未来的具体方向,可以等我过一段时间再做选择吗?”
“当然可以,你慢慢想。”
接着,他又谈到了主席这个问题。
与普通院校学生主席的无关紧要相反,军校很注重培养学生首席,一般学生首席都是那一届最出彩的学生,而他的同期,往往会成为他的战友。因此促进学生间的紧密联系与培养主席的领导能力都是关乎到军队未来的要紧事。
“你跟夏凛月关系很不错?”范究好心提醒。“他们东区人有世家崇拜情节,拉拢了夏氏继承人就等于拉拢了学校里的东区人。”他打量了一下燕屿的黑发黑眼,“尤其你还有汉遗民血统,肯定能收服他们。”
“还有丹妮格林,你也要注意一下。我原本以为她竞争主席无望会回帝国军校呢。她家一大堆继承人,整天勾心斗角,竞争主席失利应该让她会不好过一段时间。你小心些。”
“不过这些还好,毕竟你在招生考试的表现足够镇压质疑。”
其实范究最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虫族:“白榄联大情况复杂,最主要是虫族的问题。你既然能想通我们在考场里留下的线索,就肯定知道我们的担心。”
是的,燕屿明白。即使是校方也在担心虫族到来会带来的隐患。他看向被围起来的施工场地,里面的工兵虫正在勤勤恳恳、老实巴交地搬砖,根本看不出发动虫潮时的狂暴。
“未来作为主席,其实你的主要工作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准备军校联赛,另一个就是稳住虫族留学生。”
“对了,按照虫族过来的速度,预计后天上午将会抵达。学校的意思是,让你跟着一
12. 下马威与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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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呼啸。
地面自卫反击系统已经将所有武器瞄准了星舰,只待一声令下。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被星舰压空,陆地的打击武器根本来不及作用。
“虫族这是在示威?还是想开战?”
记者们纷纷窃窃私语,为这个猜测惊慌不已。
只有校方那些穿着军装出席的领导面无表情,不动如山。
果不其然,温莎校长孤身拦在星舰面前后,虫族的星舰之中终于不再无视警告,里面飞出一个军雌。
他身姿挺拔,张开的蝶翼轻盈而坚韧,前翅上有着鲜红古朴的花纹,后翼主色调是灰白的,上面的眼纹呈纽纹形,好似无限符号,仿佛某种不祥的诅咒。
曼努埃尔在狂风中闲庭漫步,面带笑意地道歉:“真是抱歉,为了赶上时间,我们不得不进行星际迁跃,不知道迟到了吗?”
温莎中将:“请退出空域,将星舰依法停泊在星港。”
曼努埃尔歪了歪头:“真是抱歉。为了赶时间可能无意中冒犯了您。”
真是张口就来,把星舰开进星球大气层,就跟拿着枪一脚踹开别人家门一样。无意?鬼才信。
温莎又强调了一遍要求。
曼努埃尔笑了起来:“当然。”他抬手,星舰仿佛一个大病初愈的聋子,终于听得懂话了。它慢慢后退,撤出空域。
底下的人类领导脸色都不太好。这是虫族在赤裸裸地示威。
因为虫族整这一出,所有接待事项都推迟到了下午。姗姗来迟的虫族们终于露面,一行人身高腿长,长得各有特色。
但一行人中最显眼的还是被围绕在其中的一个清瘦身影。
他竟然是一个雄虫。黑色长发如瀑,身上裹着厚厚的外套,毛领簇拥着他泛白的脸,看起来身体不太好。
跟在队伍末尾的燕屿总觉得这只雄虫既视感很强。
燕屿开始坐立不安了。
他想到学校发的决战视频,那被ai替换过的建模。
妈的,考试里的雄虫总不能是真的雄虫吧?!
发现一个更恐怖的事实,无论人类领导还是虫族高层,都很尊敬地称呼这名雄虫为“校长阁下”。
入校第一天,发现自己劫持过校长。
谁有我厉害?
燕屿释怀地死了。
*
“小燕。”温莎中将叫他。她似乎很欣赏燕屿,特地把他叫过来,想要培养他一番。
燕屿:其实,大可不必。
“这就是考试中找到完美答案的燕同学吗?”伊卡洛斯阁下弯起眼睛,友好地对他笑起来。
完美答案?那不就是劫持雄虫吗?
燕屿只感觉到他这句话一出口,所有虫族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他身上。尤其有一道,来源于亚成年雌虫们,几乎要把他烧穿。
温莎有力的手按在他的肩头,无声给与支持。
伊卡洛斯道:“真是少年英才。”
温莎趁机提出让燕屿当学生主席,伊卡洛斯也很好说话地同意了。
曼努埃尔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脸上公式化的笑一下子消失了,连嘴角都不再敷衍地勾起。看得出来雄虫阁下把主导权交给人类这件事让他很不满。但天大地大雄虫最大。他再不满也只能低头。
伊卡洛斯身后的雌虫们脸色也有点变化,并不服气。
看来雄虫也不是传言中的绝对权威嘛……难道真的是小说里地位尊贵的金丝雀?那为什么伊卡洛斯能千里迢迢到人类边境这里担任校长?
人类这边只当没发现雌虫的情绪,打蛇棍上就把这件事落实了,瞬间握住了主动权。
曼努埃尔深黑的瞳孔仿佛黑洞,吞噬了所有情绪。他对着燕屿笑了笑,但只有嘴角上扬,日冕一样的眼睛里毫无笑意。竟有种拟人化的恐怖谷效应。
“那以后就请多指教了,主席同学。”他轻声说。
*
“当时情况就是这样。”
燕屿躺在训练室的地上,边擦汗边复述着接风虫族当天的情况。
距离当天直面少将军雌已经过了两天了,他还是会想起那个令人心脏停跳的军雌。
他仿佛在和一个人披着人皮的怪物对话,对方以打量食物的眼神来审视他,生物的本能使他忍不住浑身僵硬。
希望下次遇见这个虫族自己穿着机甲,能给他几发。
一边刚结束训练的夏凛月提醒:“你最近在虫族可出名了,那几个虫族留学生估计整天琢磨怎么报复你。”
赵芝麟吐槽:“还不是学校出的题,不知道怎么想的出这种送命题。”
“估计是提醒我们,要是事
13. 你管打群架叫友好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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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蒂拉纳从今天早上就开始觉得不对劲。
无论到哪都感觉有来自暗处的眼神落在他们背后。这不是夜蛾族惯有的神经敏感,连惯来神经大条的戈多都有所感觉。
戈多从碗里抬头,凶神恶煞地瞪了周围一圈。食堂周围的学生都纷纷避开眼神。
看着这一幕,阿拉里克对桑蒂拉纳的担忧不以为然:“你多想了吧,狼进入羊群,羊当然会紧张。难道他们还会不自量力主动挑衅吗?”
桑蒂拉纳被刺了一下,剩下的话立刻说不出口了。夜蛾族在虫族中地位不高,因此在上位种面前素来没什么话语权。甚至如果不是雄虫阁下的关照,他也没有机会前来交流。
倘若是经验丰富的曼努埃尔在这,便绝对不会如此武断。
作为蛾种中战斗力最弱的象形文夜蛾,桑蒂拉纳的族群能延续到现在,便是依靠他们敏锐的直觉。
但在这里的只有一群亚成年。这其中阿拉里克的基因等级最高,因此在这群亚成年中占据绝对话语权。见他不愿意听,桑蒂拉纳便一直保持沉默。
到了下午,这种不祥的预感便更加强烈了。这绝对不是毫无依据的预演,而是由无数细节汇聚起来的、潜意识中的判断。
从一闪而过的隐秘视线,到意味不明的窃窃私语。
桑蒂拉纳想提醒同伴,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然而在踏入训练室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已经没办法插手即将发生的事了。
“听说雄虫都很弱吧?雌虫这么逆天的战斗力居然这么听雄虫的话?”
“我都羡慕了,我也能让别人怀孕啊,为什么我不能有这个地位?”
“我要是也能让雌虫怀孕,是不是也能当土皇帝?哈哈。”
“现在是幻想时刻。”
“天还没黑就开始想入非非了是吧?”
“……”
训练室内人类男生们正围在一起讨论,时不时发出一阵充满内涵的笑声。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在雌虫们可以听到的程度。
桑蒂拉纳心道不好,转头一看,果然同伴们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虫族社会是一个森严的等级社会。为什么桑蒂拉纳在阿拉里克否决他之后不再敢说话?因为在等级森严的虫族社会,连下位者的提醒都是一种僭越。
雄虫的地位高于雌虫,而虫族又一直认为人类在食物链的位置低于虫族。因此,当人类说出侮辱雄虫的话,在雌虫们耳朵里就是超级加倍的挑衅。
根本来不及思考这是不是个陷阱,戈多已经展开虫翅冲了上去。
“铿!”短兵相接,夏凛月反手抽出短匕,精准地挡住戈多尖锐的虫爪。他抬眼,淡淡道:“同学,校规不允许私下斗殴。”
“敢侮辱阁下,我要把你们通通撕碎!”戈多根本听不进去,他反手捏断了匕首,手腕一抖,锋利的废铁片飞溅而出。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还伸爪想拧断夏凛月的脖子。
“砰、砰砰——”旁边的同学迅速抽出训练室武器架上的机械枪,毫不迟疑地对准戈多开枪。
枪声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经,原本还能按捺住的其余雌虫们也忍不了了。
阿拉里克愤怒道:“找死!”率领着其他雌虫展开了虫翅,加入了战局。
人类军校生这边也不甘示弱,随着一声枪响,拿冷兵器的拿冷兵器、拿热武器的拿热武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干!
眨眼间训练室就已经打成了一团。
丹妮格林措不及防,她既不知道计划、也没听到那些男同学说了些什么,只看到虫族突然出手。因此她一边让人去抵抗虫族一边叱道:“你们虫族是想撕毁条约吗?!”
眼看所有人打群架上头,场面一片混乱。她忍不住用目光搜寻主席的身影,希望燕屿能控制住场面。
大家族长大的丹妮格林已经脑补出了一堆后续的外交纷争,急得脑门冒汗。
直到她看到燕屿站在训练室的演示机甲上,冷眼看着下面混战的人群。
他哪来的密匙?
不对!丹妮格林咬牙切齿,她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局。还是一场参与人数众多的局,然而她却没收到一丝一毫的风声。
她被排斥在外了。
丹妮格林停了下来,她静立在混乱的人群中,抬头望向燕屿,眼神沉沉。
她不动,她身边围绕她的人也纷纷停下。
这么大一批人突然停下了,在混乱中格外引人注意。正站在机甲上把控全局的燕屿立刻注意到了。他垂下眼眸,与丹妮格林对视,露出一个谦和的笑容。
丹妮格林扯扯嘴角。
她身边的第一狗腿子万湾也大概想明白了,焦虑道:“这样下去我们将会被排斥在中心之外,那我们千里迢迢从帝星来到白榄联大是为了什么呢?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丹妮格林冷冷道:“我知道。”
她收回视线,望向几个一对多而不落下风的雌虫:“向我们的主席,展示一下帝星人无可比拟的优势吧。”
“结战阵,击退他们!”
帝星人不愧是从小被大把资源堆出来的天龙人,基本素质遥遥领先,尤其是对配合的理解,与其他星球的军校生相比可谓天差地别。他们甚至会使用战阵,以柔克刚,一人受伤就立刻有人补位,保证队形完整。
阿拉里克被他们骚扰得烦不胜烦,原本只是想揍一顿了事,现在都快被烦得要亮出虫甲了。
燕屿时刻在机甲上注意着,ai的炮口锁定就没从他们身上离开过。一旦发现有生命危险,ai就会紧急制动,发送麻醉剂。
然而有人打断了越演越烈的战况。
“嗡——”
换气管里喷出大量催泪气体。
效果显著,无论前一秒打得多么激烈,后一秒的双方都眼泪糊了一脸,只顾着捂眼睛去了。
“你们在干什么?反了天了不成!”释放催泪气体的人正是姗姗来迟的机甲实操课的老师。只见他怒目圆睁,指着满地的学生大骂。“第一天上课就给我打群架?这
14. 要打就打1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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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圈跑完,所有人都累瘫了。就连雌虫们都累得直喘气,尤其是桑蒂拉纳,蛾种耐力本就一般,还跑四十圈,累得他直接脱力坐在地上。
老师一直站在旁边监督,谁想偷懒就上去踹屁股。看见他们虚脱的样子,笑了:“还有力气搞事不?”
他看看天色,知道今天的课也上不下去了,于是做了总结性发言:“还有什么恩怨没结的?要折腾一次性折腾完。没有就到此为止,之后再发生这种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燕屿就是这个时候举起了手。
他走到阿拉里克面前,对他伸出手,凝视着阿拉里克的双眼发出邀约:“如果群架不能让你心服口服的话,那我们就用一次单挑做个了结吧。”
图穷匕见!打群架从来不是目的,毕竟燕屿想解决的是自己被虫族针对的问题,而不是想把矛盾扩大化。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削弱雌虫,现在才是他真正想要做的。
阿拉里克蹲坐着,那只洁白无瑕的手正好伸在他前方,他顺着手臂往上看,不自觉想去捕捉对方的眼睛。阴冷的眼瞳被光线刺得缩小,阿拉里克舔舔尖利的虫齿,慢慢笑了。
“好啊。”他站起身,从背后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把短匕,掷过去,“公平起见,我有虫爪,你就用匕首。我们生死不论。”
匕首擦着燕屿的身体,落在他的脚边。而燕屿没有丝毫闪避。
围观学生们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
万湾小声诅咒:“要是他干脆今天死了就好了。”
燕屿死了对大局没有一点好处。丹妮格林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桑蒂拉纳也觉得无论今天谁死了都不是一件好事,他想过去提醒阿拉里克,不要意气用事。
但燕屿已经从地上拾起了匕首,对老师点头:“请老师为我们做个见证。这一场打完之后,之前的事都一笔勾销。”
“我们以哨响为号,吹哨则终。”
“吹哨之前生死不论?”阿拉里克问。
“生死不论。”其实他是想点到为止的,但、对手毕竟是虫族,不拿出搏命的决心,是不可能获胜的。
于是阿拉里克终于伸手握上了燕屿的手:“请多指教,人类主席。”他一嘴森白的尖牙在灯光下让人联想到鳄鱼。
燕屿镇定地回握,神色不变。
老师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左瞧右瞧,最终还是决定顺从他们的想法,拿起哨子放在嘴边:“其他人散开,准备。”
“哔——”
哨响的尾音还拖曳在空气中,而阿拉里克已经化为一道残影。刚刚打群架的时候他根本没发挥出全力!
在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中,夏凛月控制不住向前探身。燕屿能赢吗?
有翅膀的加速,雌虫的反应速度远胜人类。然而某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支配了燕屿的身体,几乎是阿拉里克启动的一瞬间,他接下来的行动轨迹就已经出现在了燕屿脑海里。
直觉让他下意识反手握住刀柄,抬手横挡。
“叮——”
清脆的声音是异化的虫爪爪尖击中了匕首背部,金属被巨力击中,以极快的速度发生形变,震得燕屿手麻。
一击不中,再发一击。依旧是匕首格挡,恰到好处地抬手,正好拦在进攻路线之前。
围观雌虫们不自觉挺直了身体:“这是怎么做到的?”
而人类学生们甚至没反应过来刚刚他们已经交锋了两次。
阿拉里克流露出明显的讶异,他不信邪地后退、冲刺,这次是从天而降攻其头部。
又一次被成功预判了!
甚至这一次燕屿转守为攻,匕首埋伏在他的路线上,狠辣地刺向他的脖子。
阿拉里克不得不在空中急刹。
之前的群架和罚跑的确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阿拉里克现在肺部仿佛灌满了辣椒水。刚刚的极速飞行对肺部压力太大了。
他知道以人类的身体素质,即使是没打群架的燕屿也好不到哪去。
接下来拼的就是耐力,看谁更能忍受身体的不适。
阿拉里克咧嘴笑了起来。恰好,雌虫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在学习如何忍耐。
他不顾肺部爆炸般的疼痛,俯冲而下。这次的攻击依然预判到了他的路径,阿拉里克只偏移了一点身体,没有减速。任由匕首穿进他的腹腔。
然后他借机捏住了燕屿的手,用力。
手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燕屿痛得眼睛发红,却一声不吭。
老师刷得站了起来,手放在哨子上。
阿拉里克的另一只手则曲肘绕到了燕屿的背后,按住颈椎。锋利的虫爪划破了皮肉,血液涌出。
燕屿不能后退,否则就是把自己的脖子往虫爪上送。
他撞进阿拉里克的胸膛,远离那只虫爪的同时,把自己送到了另一只虫爪面前。
阿拉里克丢掉燕屿的右手,就要伸过来扼住他的脖子。然而燕屿却以雌虫不可能拥有的柔韧性向下滑行脱身,他已经骨裂的右手依旧死死抓住唯一的武器。借着身体的重量,以骨裂的右手为媒介,对匕首施加重力。
阿拉里克闷哼一声,已无暇顾及燕屿。
因为插在他左肋下的匕首由于被施加了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不堪重负地顺着力道向右下滑。割开了他的半个腹腔。
他手忙脚乱地尝试去捂住伤口,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完全抛下了比试的输赢。血不停涌出,刚刚还沉浸在战斗中的雌虫此刻无助极了。
皮肉伤口对于虫族而言并不致命,但是雌虫的腹部却是最脆弱的地方,为了方便孕育生命,这里甚至没有虫甲覆盖。
老师紧急吹响了哨子。几个雌虫留学生飞快地冲上来帮他捂住伤口。
“让开,我这里有修复喷雾!”桑蒂拉纳跪在阿拉里克身前,对着伤口连喷了半瓶修复喷雾。
“先擦血!”有同学挤进去,递过去医用酒精打湿的帕子,手法专业地擦了一遍血液,然后再喷修复喷雾。
现场一片兵荒马乱。
燕屿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走两步就要停下来让肺部缓一下。他断断续续地问:“他怎么样了?”
“只是皮外伤,对雌虫而言一会儿就能长好。”回答他的竟然是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戈多,虫族崇拜强者,燕屿已经用阿拉里克的失败证明了自己。戈多愿意给他尊重。
“只不过是受伤的部位
15. 雄虫信息素检测试剂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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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内。
校医看了看阿拉里克的腹部,又看了看医疗ai出具的检查报告,阴阳怪气:“幸亏你来得早,不然就痊愈了。”以虫族的自愈能力,这种皮外伤根本不在话下。
“行了,伤后处理得很专业,没有感染也没有后遗症。下一个。”
燕屿的伤势看起来没那么严重,但治疗更麻烦,直接被校医送进了医疗舱。校医调试数据的时候,阿拉里克还在追问孕腔有受伤吗?
校医:“没有,真的没有。只是皮外伤,处理得专业而且及时,疤都不会留下!”
他没好气:“没问题就走吧,我这忙着呢。”
阿拉里克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我等一下他吧。”
燕屿从医疗舱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他还很惊讶。阿拉里克却直接了当地说:“这一次是我输了。愿赌服输,之前的事都一笔勾销。”
他看向燕屿的右手:“你是个好对手。等又开战了,我希望我能亲手杀了你。”
如果真有一天又开战了,依照温莎中将的脾气,或许你都走不出白榄联大。燕屿在心底默默想。
不过,从他的话看来,虫族也是一心想继续打的。真不知道这个大学是怎么莫名其妙建立起来的。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阿拉里克一愣:“你们不知道?”
“或许上层知道,但学生没有人知道。”不只是燕屿好奇,连出身大家族的夏凛月都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阿拉里克含糊其辞:“这是雄虫阁下的意志。”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们笃定还会继续开战?我以为雄虫高于一切?”
“……”阿拉里克并不理会燕屿的试探,只是摇头:“但是虫族渴望战争、需要战争。”
再问,阿拉里克就变成了锯嘴的葫芦,害怕自己不小心透露出不该说的消息,干脆就一言不发。燕屿无奈,知道涉及雄虫,这些虫族就会把警惕心拉满。
今天的目标已经达成,剩下的消息算是赠品,以后再慢慢解密也不迟。燕屿打完一架还流了那么多血,现在浑身疲惫不堪,决定还是早些回宿舍休息。
他提着一袋子夏凛月给他的医疗用品,试图物归原主。
夏凛月嫌弃:“里面都是你的血,自己带回去处理吧。”燕屿之前满手是血在里面翻找东西,袋子里面一片猩红。夏凛月这个大少爷完全不想碰一下。
那行吧,回去洗洗当备用。
几人就此告别。
等回到宿舍,燕屿才放松下来。
他清洗着瓶瓶罐罐上的血迹,清凉的水缓缓在手上流淌,就像在给他的神经做按摩,使他不再紧绷。
在潺潺的水流声中,他开始对一天的行动进行复盘,并对在群架中几个亚成年表现出的性格进行分析。
阿拉里克是领导者,骄傲到有些自负。眼下有红斑的戈多鲁莽,以雄虫为行事准则。黄蓝双色眼瞳的桑蒂拉纳谨慎聪慧,但在一行人中地位看起来不高……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他从袋子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四四方方的白色物品,背面有字,是虫语。学校下发的特制翻译器开始自动工作,实时翻译:“雄虫信息素检测试剂盒,生产日期为星历1055年2月……”
燕屿:?
他又翻过来,反复确认,眼神迷茫。
——这个所谓的雄虫信息素检测试剂盒上亮着红色的信号灯!
“怎么回事?”试剂盒身上的说明写到,检测是血液进行的。燕屿确认这个检测盒是装在袋子里的,接触过的人只有夏凛月和他。
夏凛月是没有开放性伤口的,排除。
而燕屿的手上,既有自己的血,也有阿拉里克的血。
“难道阿拉里克其实是雄虫?”不对,雄虫是没有翅膀的,阿拉里克确实是实打实的雌虫。
那雄虫是谁呢?
燕屿:……
这个试剂盒突然烫手了起来。
假的吧?肯定是虫族品控不好,出问题了。
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全部倾倒出来,里面没有多的试剂盒了。于是燕屿又穿上外套,出门寻找自动售货机。
首先夏凛月肯定不是故意买的。当时情况混乱,他和阿拉里克都受了不轻的伤,夏凛月是去给他买药的。医务室太远,只有可能是在自动售货机买的,这个东西应该就是当时混进来的。
燕屿目光搜寻着,货架上没有。难道是训练室那里的售货机才有,还是这是非卖品?
“咦,这是什么?”今天打了一次群架,很多人都来买药。排在他前面的同学从自动售货机里拿出一个眼熟的白色试剂盒。“雄虫信息素检测试剂盒?我们这是人类宿舍啊,哪来的雄虫啊?”他无语地把试剂盒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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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石膏上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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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楼,会议室。
“雄虫阁下突然召集我们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随着参会虫族的逐渐到齐,有虫开始忍不住窃窃私语。
“不知道。或许是昨天虫崽打架的事?”
另一个军雌也凑过来:“居然还打输了,真丢虫。”
“那叫我们来这是要追究人族责任还是惩罚不争气的虫崽?”
“打输了还追究责任,丢不起这个脸。”
“诶,也不能这么说。听说虫崽伤的是腹腔,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之后生育。”几只虫讨论得认真,触须一点一点的。
曼努埃尔听得心烦,不耐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的虫生只剩下生卵了吗?”
其他虫立刻噤声,只是私底下依然在进行眼神交流。
而上座的雄虫校长仿佛没有看见下面乱糟糟的场景,只温和道:“都到齐了。”
他一开口,所有虫族,包括桀骜不驯的曼努埃尔都肃穆了起来,微微低头以示尊敬。
伊卡洛斯阁下:“今天把大家都叫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雌侍将一个东西摆上桌面,正是雄虫信息素检测试剂盒。
他慢条斯理道:“昨天晚上,我收到了试剂盒传来的信号。”
试剂盒的信号?所有虫族都下意识挺直了背脊,眼神震惊。试剂盒只会在检测到雄虫信息素后发出信号,并且为了保证该雄虫安全,只会把信号传递给最近的雄虫。
言下之意是,学院里还有一只雄虫?!
“砰。”有军雌激动地站了起来,砸到了桌子:“能确定那位阁下的位置吗?”
伊卡洛斯摇头:“我们赶到信号发送地时,发现它已经被垃圾处理场的液压机彻底粉碎了,别提提取血液组织了,连分辨哪一堆粉末是试剂盒都不行。”
“能溯源信号最初发送地吗?”
“信息素激活信号发送器有延迟,不同等级的信息素激活的快慢也有不同,甚至我们都不能知道这位阁下是什么时候流血的。”
军雌还想问,伊卡洛斯却轻描淡写道:“您是在质问我吗?”身旁雄保会的雌侍闻言投来冰冷的目光。
军雌立刻低头:“不敢,阁下。我只是很担心那位阁下的安全。”
另一位军雌出来打圆场:“会不会是虫崽们有谁贪玩,伪装雌虫出行?”
“很遗憾,昨晚我就让虫去检查过了。虫崽们都是雌虫。”伊卡洛斯幽幽叹气。
那就是有流落在外的雄虫?!
他们相信雄保会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毕竟这是他们工作的巨大失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承认。
伊卡洛斯颔首:“我已经把消息送给了雄保会中心,相信很快就会有负责虫专门来处理这件事了。”
“在此之前,希望大家也尽力搜寻雄虫阁下的踪迹。”
军雌们不约而同起立:“是!一切以雄虫阁下优先!”
*
会议结束,雌虫们都散去了。但曼努埃尔还没有走。
伊卡洛斯见状挥退了雌侍,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真的没有办法定位雄虫阁下吗?”曼努埃尔逼视着上首的雄虫。
伊卡洛斯语气温柔,态度却十分强硬:“我说过了,没有。”
他今天说了太多话,身体虚弱,此时忍不住咳嗽起来。
但凡换一个雌虫在这里,看到这一幕都会手忙脚乱。但曼努埃尔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审视姿态。用最直白的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不信任。
“阁下,谎言是虫母赐予雄虫的礼物。”出身蝶种大家族的军雌用词典雅,仿佛在念情诗。
多么可爱的语调啊!伊卡洛斯咳着咳着就笑了起来,他断断续续说:“是啊。我知道你厌恶雄虫,但现在在你眼前不正有一个机会,一个亲手塑造属于你的雄虫的机会吗?”
他的咳嗽声引起了守护在门外的雌侍注意,雌侍立刻赶到伊卡洛斯身边,半跪着小心翼翼递给他丝绢手帕,顺便用憎恶的眼神审判曼努埃尔。
曼努埃尔却完全无视了雌侍,高傲的军雌眼里根本容不下卑躬屈膝的弱者。
伊卡洛斯擦干净咳出来的血,摆摆手,示意不是曼努埃尔的错。他起身,在雌侍的陪侍下离开。与曼努埃尔擦肩而过的时候,伊卡洛斯还对他微笑致意,毫无血色的脸上依旧是完美无缺的笑意。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曼努埃尔。
他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黑色卷发垂在肩头,皮肤苍白如石膏,仿佛一尊华美的希腊雕像。他长久地凝视着穹顶雕刻着的蝴蝶,群蝶振翅,眼纹缭乱。它们同样是石膏的苍白色,都在以恫吓的眼纹凝视着他。
在密密麻麻覆盖住穹顶的蝴蝶群雕像里,他似乎看见了一只上翼鲜红的蛱蝶正趴伏在其中,以纤长的口器吸食着石膏的生命力。
是的,这是一个好机会。
曼努埃尔的呼吸不自觉放缓,喉咙发痒。
但不是因为伊卡洛斯所说的“亲手塑造一个属于自己的雄虫”,而是一些更现实一点、更功利一些的东西。
从小,曼努埃尔就坚信自己的虫生绝不会是围绕着雄虫转的。比起向雄虫摇尾乞怜,他更渴望获得权利。
那渴望如野火焚身,时时刻刻灼烧着他的灵魂。
然而虫族的权利顶端排斥单身雌虫。他们将此视为对雄虫权威的挑衅,让曼努埃尔只能在门外不甘地徘徊。
而现在,一个流落在外的雄虫,他不懂虫族社会的游戏规则,也没被熏陶出雄虫理所当然的优越感。
当他回到虫族,雄保会为了捍卫自己的权柄,会无限制地向他倾斜资源,以弥补雄虫流落在外的过失。<
17. 生殖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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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涧西看起来有些不安,尤其是当燕屿询问起他给虫族送药品的事情时。根本不需要燕屿套话,他就立刻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前因后果。
池涧西忐忑道:“我绝对没有通敌的想法。”
燕屿看着池涧西坐立不安的模样,才想起来
人鱼族的尴尬处境。作为人类联盟的附属种族,人鱼一直饱受歧视。甚至历史上有一段时期他们不被算作智慧生命,被当成宠物买卖。
因此池涧西才会如此敏感。
“我只是,想感谢一下那个虫族。”半人鱼小心翼翼道:“如果您觉得这种行为不妥当,我绝对不会再和他们来往!”
不。燕屿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或许他可以借助这条线,了解到虫族的动态。
于是他道:“不用,既然两族达成了和平协议,那交朋友也是正常的。不必担心。”
半人鱼安静地等待下文。
燕屿:“只是,我希望如果虫族有异动,你可以在不背叛朋友的基础下,给我们一些提示。”
池涧西这才松了一口气,有要求这才正常。谁信了交友自由的鬼话谁就是傻子,燕屿提这个要求反而让他放心,看来他不用担心背上通敌的指控了。
等池涧西离开了,燕屿开始复盘。
据池涧西所说,他是因为打群架时被一个雌虫放水了,正好雌虫打架受了伤,他便想送一些药品去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甚至他担心被人族看见多想,本来决定放在一旁就走,不留下痕迹。但没想到他回来的时候燕屿和阿拉里克就打得满地是血了。
半人鱼当时就被镇住了,来不及多想就上去帮忙。在这个过程中,因为两只手都忙着处理伤口,派不上用场的试剂盒便一直在兜里,没拿出来过。
监控也能和他的说辞相互佐证。
这是当时唯一一个去过自助售货机的人,夏凛月都是后来才去的。因此只要他手里的试剂盒没有沾到血,那就没有其他试剂盒会沾到燕屿的血液。
燕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个危机暂时解除。还有没有其他机会泄露他的血液?
他来到这里只受过那么一次开放性创伤,应该没有……不!
他突然想到一个习以为常因此被忽略的地方,入学体检!在考试结束后他们就被安排进行了入学体检,其中正有抽血这一项!
虽然血样都已经被当做医疗废物统一处理了,但体检单上,会不会已经显示出了异常?
不,冷静!
如果体检单会显示出异常,他现在难道还能坐在这里思考吗?
他又想到了另一点,从小到大,他体检过很多次,尤其是从走上军校生这条路开始,每一学期都会有详细的体检。他能从预备军校顺利毕业,又考上军校,说明在此之前他的体检报告都是没问题的。
他在人类的体检结果中,显示的物种就是人类。
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试剂盒出错了?还是他体内有两种基因?会不会是像池涧西一样是两族混血?
燕屿在星网搜索关键词“人虫混血”。
关联问题弹出:“人类男性和虫族雌虫有没有可能生下混血儿?”
下面的最高赞回答:“哪来的癞蛤蟆普信男,在人族都找不到女生愿意嫁,跑来星网幻想凭借一根迪克就可以去虫族当人上人?”
第二高赞回答:“题主,人类和虫族有生殖隔离的。你以为人类没有做过相关试验吗?人鱼可以和人类生混血儿,是因为两族祖先都是猿猴,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进化方向。而虫子祖先是虫母,是虫子啊!有生殖隔离的!再说了,要是可以生,至于打几百年的仗吗?”
第三高赞回答:“热知识,人族在虫族食谱上。当然,你过得了心理那关的话,也可以反过来吃虫族,这叫共轭食谱。谁会和食物谈恋爱啊……”
那我到底是什么?燕屿茫然了。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被开除人籍变成虫子了,现在看来,或许两边都不是。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被发现自己的异常!不然等待自己的可能就是实验室了。
白榄联大也不是可以久留之地,燕屿已经萌生去意。这里的虫族太多了,多到他不安。
虽然军校的招生已经过去了,但凭他在招生考试中的表现,总有些军校愿意破格招收,尤其是南极星军校以及常年缺人的边区军校。
但当燕屿打开购票程序,却发现白榄联大附近的航线都是可不选中状态。
燕屿的心脏立刻重重跳了一下。
他截图发给范究:[?]
范究很快回复:[交通管制,虫族那边突然要求的,说是什么迎接大虫物。校长当时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没事,不用管。]
真的是迎接什么大虫物吗?燕屿内心依旧笼罩着不安。
昨天刚检测出自己是雄虫,今天虫族就突然有异动,很难不让人多想。
他试探问:[这次需要我跟着当背景板吗?]
范究:[等等,我问一下。]
过
18. 档案室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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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雄虫带来的台风席卷到了校内的每一只虫族身上,其中也包括亚成年军雌们。
后山的湖边,池涧西正在做课堂作业。人鱼的血统让他常年被排挤,因此相比于图书馆之类的地方,更喜欢在角落猫着。尤其是有水的地方,潮湿的空气让他舒适。
他的耳鳍动了动,在陆地上人鱼的听力并不敏锐,但他还是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了不远处。
池涧西本能地屏住呼吸,出于捕猎需求,人鱼们的呼吸系统进化得很强大,屏住呼吸的时候仿佛已经死了。
他想收拾东西悄悄离开,却听见了来者说话的声音。
一道耳熟的声音响起:“你带了吗?”
另一个稍显粗犷的声音:“带了。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三个人压低声音斥责:“声音小些,这种事难道能上得了台面吗?”顿了顿,他又说:“我私人订制的货,到时候看清楚了拿。”
池涧西:?
仿佛误入某种交易现场。
他认出了第一个开口的是那只帮过他的雌虫,桑蒂拉纳。
虽然他很想相信桑蒂拉纳,但,他毕竟是虫族。还有这种令人怀疑的对话。
犹豫几秒,池涧西还是悄悄打开光脑的录制功能,开启光学隐身模式,放在临近的灌木丛中。
几分钟后,一个比较轻的脚步声传来,那是个女生,说的是人类通用语。
她说:“东西都在这里了,都是从人类内网找的精品。我要的呢?”
虫族们:“也带了,喏。”
他们互相交换,人类女生带来的东西似乎很沉,装满了一整个背包。她嘱咐:“看完了记得销毁啊,小心才是长久之道。”
虫族们:“我知道。”他们迫不及待地打开,准备各自分赃。
池涧西越听越不对劲,什么东西是人类内网的精品,需要悄悄摸摸交易,并且还要求虫族阅后即焚?
他害怕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慢慢后退。
“谁?”听觉敏锐的虫族忽然道。
“有人?”人类女生大惊,而出声的虫族已经大步流星走过去,拨开茂盛的树枝,目光凌厉地扫了一圈。
一片空荡荡,只有湖面在风中微微泛起波澜。
虫族嗅了嗅,歪头:“没有人的味道。”似乎有水腥气,但这是湖边,很正常。
女生:“后山是专门建的生态园,动物很多的。既然没人,还是快点验货吧。”
水下,池涧西藏在耳后的鳃无声张合。
过了好一会儿,确认虫族走了,半人鱼才上岸,捡起因光学隐身没被发现的光脑。
他把湿漉漉的头发撩到脑后,垂眸看着光脑,不知道拿着手里的录像该去找谁。这种事,谁捅出去都会惹一身腥,更何况他还是人鱼种,人类联盟的三等公民。
纠结中,他想起了三天前找到他、希望他能反馈一下虫族动态的学生主席。
*
燕屿正在思考自己的身世。
他是孤儿院出身,五岁的时候他穿越到这具身体内,被养父收养。接着他随养父的职位调动,到了月塔环线驻扎,户籍也落在了月塔星。
养父是军人,聚少离多,燕屿又有成人的意识,足够独立和成熟,因此和养父关系其实并不亲密。
后来养父执行任务出事,意外牺牲。燕屿又成了孤儿,不过这次是烈属。因此走上军校这条路的时候,军部负责承担他的学费。
从五岁开始,他就处于军部势力的辐射范围内,这段时间后的他绝对没有问题。
所以是五岁之前的事。
那个孤儿院难道是什么实验室?不,如果是实验室的话,军人出身的养父来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同意燕屿被领养走。
问题或许不出在孤儿院上面,在那之前,他是怎么流落到孤儿院的?
能通过军校政审,他的来历一定明面上是看不出问题的。
不,还有另一种可能。如果军部本来就与幕后黑手相勾结呢?
比如说,养父为什么会想到去领养他?
再比如,他选择白榄联大真的是出于主观决定吗?没有被外界某些隐晦的因素所影响吗?
……他做出的每一个重要选择,真的是完全自己做出来的吗?
一旦开始怀疑起过去,每一个细节都变得可疑了起来。
燕屿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条暗潮涌动的河里,河面笼罩着蒙蒙的雾气,一张张熟悉的脸挂在雾中,仿佛面具。
那些面具朝向不同,皆低吟浅笑。燕屿涉进河流,向雾中前进一步。思绪转动间,水声哗哗。那些熟悉的脸上,黑洞洞的眼睛刹那间凝聚在了他身上。
如果他真的是实验产物,那么,暗中凝视他的眼睛又有多少呢?
燕屿深知不能再这样疑神疑鬼下去了,一个人由他的过去组成,如果组成他的部分都变得虚假,那么他就会在怀疑中迷失。
有人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把燕屿的思绪抽了回来,水流声褪去,教室轻柔的噪音又涌入他的耳朵。
燕屿循声望去。柔和的面容,浅蓝的耳鳍。
是池涧西。
他的头发半干不干,在新换的衣服上洇出水痕。垂眸抿着唇,这是忐忑的表情。
他递过来一个光脑。
*
“所以你怀疑有人与虫族进行不法交易?”燕屿问。
池涧西点头,欲言又止。
燕屿看穿他的想法:“我知道了。视频我会看的。放心,我不会泄露消息是哪来的,这件事也全程与你无关。”
池涧西大松一口气,他不想知道更多的事情,有时候知道得多并不是一件好事。于是他又匆匆告辞。
燕屿刚好需要有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便开始播放。
光脑是在灌木丛中录制的,视野有限,只录制到一部分身体。但声音很清晰,他一下就分辨出说话的是谁,分别是桑蒂拉纳、戈多和阿拉里克。与他们交易的对象则出乎燕屿意料,是安绛。
安绛就是那个研究两性社会学,结果博导被抓壮丁研究虫族社会学去了,连累她也原地转专业的倒霉学姐。
她总不能研究虫族社会学,研究着研究着就投敌了吧?
燕屿越听脸色越奇怪。
池涧西拍的视频还有后半段,他在水下没听到。
视频里能看见,几只虫族分的是书,普通A4纸打印出来的简装白皮书。
19. 骗子的基本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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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不到半个月,师生档案被烧了。
学校领导真的头疼了,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现场,没找到人为痕迹。虽然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安全的环境怎么能烧起来,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只能匆匆忙忙补救。
档案都是放在一层楼的,烧的时候也不挑着烧。不管是体检单还是其他档案,都被一把火烧得精光。老师的还好,有电子存档,但学生的还没来得及备份,就灰飞烟灭了。
军校生的档案一般在转入新组织的时候,为了防止泄密,就会从上个学校一键删除。
全校上千个学生,都要挨个回溯档案,手续不是一般的复杂。连顶头老大温莎都放下了军中事务,回校处理后续。
燕屿就是这个时候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老师,有很多同学问我军校联赛的事,我们今年要参加吗?”
军校联赛是人类军校三年一次的盛事,就相当于面对军团的一次产品展示。要是发现了好苗子,几大军团就会欢欢喜喜提着菜篮子去校招。总而言之,是关乎未来就业的大事。
本届的军校联赛刚好是今年举办。
这的确是一个要紧事,以此为借口来老师这打探消息正好。
温莎刚好在,听到他的话,大领导有些头疼。
按照规则,只有在季前累计足够的赛事积分,才能获得参赛资格。
一般学校会从上一次联赛结束后就安排刷积分,也就是说如果白榄联大想赶上本届联赛,就需要一年刷完别人三年的积分。
时间紧迫,必须从现在就开始准备。
先别说积分赛了。人家四届学生里面万里挑一挑出来几个队员参加比赛。他们今年首次招生,不知道能不能凑齐一个队伍。但话又说回来,难道再过三年就能凑得齐了吗?说不定到时候两族已经开战了,学校都倒闭了。
温莎数了数。
指挥,现成的首席,还有丹妮格林也能竞争一下。机甲兵,有夏凛月和赵芝麟,哦,南区还有个打架很野路子的莫晓。机甲师,莫晓的好搭档俞烁就是已经被第四军团预定的天才。
她惊喜地发现居然人已经凑得七七八八了,甚至还有点人才溢出。只差建模师和医疗兵了。
于是温莎拍板,那就参赛。
“最近学校很忙,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先组织大家刷积分吧。”
燕屿点头,似乎才想起来一般,不动声色地问:“对了,我听老师说要重新体检?虫族学生也要一起吗?抽血之类的项目也是一起吗?”
温莎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燕屿是在怀疑这次火灾有蹊跷,又担心体检会导致人类基因外流到虫族手里。
不得不说,温莎其实也对火灾心有疑虑。档案室都是严格标准来建的,怎么莫名其妙就着火了?青天大老爷,上面追责起来说不定还以为他们吃回扣偷工减料了呢!
不管怎么说,锅先甩到虫族头上准没错。事故报告上潇洒一填,骗经费的经典操作了。
她越看燕屿越满意,机敏而不失警惕,这才是一心为人类着想的好学生啊!
“你有什么看法?”
燕屿露出个标准的乖学生腼腆笑容:“我的想法是,单个人的防备总是有漏洞的,不如发动群众的力量,让同学们一起监督虫族动向。”
想法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而且又不要学校掏钱,温莎便同意了。这种组织同学的工作,当然是由首席负责。至于首席又怎么拉起自己的学生班子,那不是老师会考虑的范围。
反正温莎觉得这个首席选得好,看看,多么懂事且聪明,一心一意为人族考虑啊!
她并不知道,她看好的未来之星身体里流淌着一半虫族的血。
这个决定直接把燕屿一个人的防备,转变为了全校的防备。虽然手里一张牌都没有,但凭借几句挑拨,借力打力,他直接把所有同学都变成了他的眼线。
但这样还不够。
燕屿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依旧心情沉重。
血液一直是一个隐患。只要他的血液被拿去检测,就会暴露。
就在他思考着是调换样本、污染样本还是直接模仿作案,也搞一次破坏的时候。有一个粉色妹妹头的虫族与他擦肩而过,好似在和什么人说话,神色无奈。
看见人族,他下意识闭嘴。到了他觉得人类听不见的安全范围内,他才继续抓狂道:“长官,难道您不知道雄保会连雄虫打个喷嚏都要发作吗?雄保会的星舰已经以最快速度赶来了,不超过三天就会抵达学校。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向您问罪的……”
但或许是有虫族基因的原因,燕屿的听力远超人类的范围。
他认出那是雌虫少将的副官,那能让他以这种语气说话的应该就只有学校军雌的领头人曼努埃尔了。
什么雄保会?什么问罪?
除了他,学校内的雄虫应该就只有一位吧?难道是曼努埃尔做了什么冒犯这位雄虫的事,导致招惹来了雄虫保护协会?的确,那天接风宴,雌虫的不满都快写在脸上了。既然是雄保会来人,也对得上那句“大虫物要来”。
逻辑链完美闭合。
不关他的事。
但燕屿却敏锐捕捉到一个信息,虫族内部的矛盾。
雌虫和雄保会?或许这其中有做文章的空间。再算上校内的人类势力,那就是三足鼎立。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无论哪一角有动作,都可以被另外两角死死牵制住。
其实除了被动防守外,还有另一个选择不是吗?
——让对他有威胁的虫族焦头烂额,没有功夫去关注人族的闲事。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把本来共为一足的虫族分裂开,让他们变成两派,成功构建起一个三角形。
怎么能激化雌虫与雄保会之间的矛盾呢?
燕屿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伫立在校园中,静美恢宏的钟楼。
白榄联大生存法则第一条是什么来着?
*
“笃笃——”有人敲了敲门。
“我可以进来吗?”对方柔声问。
室内有一堆杂乱无章的钢铁造物,一个脑袋闻声从中探了出来。灰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沾了机油的灰扑扑的脸。是俞烁。
他比了个手势,但这里没有莫晓,也就没人能看懂他的手势,任劳任怨给他当传声筒。
俞烁沮丧了一秒,不得不开口:“请进。”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发音也略显生涩,像很久不用没抹润滑油的机器。
燕屿走近了才看见俞烁有一只手是机械的。注意
20.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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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3日下午五点。
校方以确认资料为由带走了安绛,进行审问。
对于与虫族交易的事,安绛供认不讳。
原来,由于虫族文献晦涩难懂,研究进度难以推动。为了能够顺利博士毕业,安绛曲线救国,主动去接近虫族留学生,并成功用人类特色网文打入敌方内部。
淳朴的雌虫们哪见过霸道雄虫爱上我的套路!纷纷沦陷。
又因为人类内网虫族是没有登录权限的,他们只能登录白榄联大的区域网,所以雌虫学生们拜托安绛挑选出合适的小说,打印成纸质书给他们。不用数据传递的原因是担心被雄保会查到痕迹,扣上一个污名化雄虫的罪名。
作为交换,雌虫们会给安绛翻译资料、注解笔记。
安绛还额外透露自己如何把搜集到的网文修成雌虫们喜欢的类型:“在网上找甜宠军校abo文,然后改改细节,让AO文变成OA文,再把omega和alpha一键替换成雄虫和雌虫,就可以了。”
审问人员:……?
怎么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不信,继续审。
而此时的燕屿正在图书馆查找资料。
想要栽赃嫁祸,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首先是雄虫身边总有人贴身保护,要如何得手?其次是怎么能让人类与他全身而退,把事情终止在虫族内讧这个层次?
他这几天都泡在图书馆里,试图更了解一些雌虫和雄虫的信息,方便他把局做得更精细一些。
“《雄虫保护法》,这是本好书。”有人走到他身后,替他拿下了他正要拿的书。
燕屿却瞳孔一缩。
因为来的正是雄虫校长伊卡洛斯!
他平时深居浅出,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合能在图书馆遇见。
“我很少见人来翻这片区域的书,一般有权限进入这里的人类都对虫族的战争方面更感兴趣。”伊卡洛斯温和地问:“你对雄虫感兴趣?”
幽灵一样侍立在侧的雌侍投来目光。
燕屿如芒刺背:“是的,我对社会学比较感兴趣。”
伊卡洛斯笑笑:“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我。”
燕屿:?这么热心?
伊卡洛斯却把他的疑惑理解为了不信任:“这里的书都是我翻译成人族文字的。”他似乎有些怅然若失:“从大探索时代人类与虫族相遇,战争就没有停下过,两族互不交流,几百年来连文字都互不流通。”
“我花了我生命中的一半,去学习两族文字,并翻译他们。”
难怪,燕屿还奇怪怎么翻译器的语种突然多了个虫族语,要知道在这之前两族人完全听不懂对方的鸟语。原来是有个翻译家啊。
他眼神闪了闪,腼腆一笑,做出一副好学的样子:“我的确有些疑惑,如果您愿意为我解答真是感激不尽。”
“有个虫族社会学的教授跟我说,在虫族,看似是雄尊雌卑,但她通过阅读典籍却发现,许多分明是记录雄虫的传记,却在遣词造句里默认虫族是指雌虫。教授认为,虫族里雄虫才是第二性。您觉得对吗?”
校长:“……很有趣的论点。”
他示意燕屿跟他来,他们走在明亮而宽阔的图书馆顶层里,声音悠远:“人类对虫族的认识存在误区,虫族并不是一个纯粹的两性社会,而是彻头彻尾的等级社会。他们信奉胜利者获得一切。在虫族文化形成的初始阶段,雌虫在权利的战争中获胜了,于是雄虫沦为了生育工具。这种历史所塑造出来的虫族文化,自然保留着对雄虫的蔑视。”
虫族竟然还有过雌虫至上的时代?既然那个时代的由来是以雌虫内战胜利为前提,那如今这个雄尊雌卑的时代,是不是代表着雄虫赢得了另一场内战?既然如此,雄虫真的有人类想象的那么无害吗?
权力就是暴力,能推翻权力的也只有暴力。
燕屿刻意流露出好奇,引得校长莞尔一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雄虫是怎么争取到如今的地位的?”他刻意避免了一些尖锐的词,仿佛这背后只是一场温和的平权运动。
校长却丝毫没有掩饰,或者说虫族并不以暴力为耻:“当然是赢得新一轮战争。”
“没有任何地位与尊严是可以向别人乞讨而来的。”
燕屿:“按照我们人类的平权运动规律,当曾经的弱势群体掌握了权力,就会修改抹黑自己的词语。”为什么雄虫却没有这么做呢?
对于这个方面,雄虫有自己的理解。伊卡洛斯反问:“保留曾经痛苦的过往,难道不会让同伴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吗?”
“燕同学,请不要以人类的平权运动来衡量虫族的斗争。在虫族,弱肉强食,失败者将会失去一切。”对于这样残酷的社会规则,他显得有些漠然。“现在是雄虫胜利,因此雄虫们可以吸纳雌虫,以组建自己的护卫军团,来保证地位。可当雌虫胜利,雄虫甚至不会有踏出卧室的机会。”
那如果他以现在这样一无所有的姿态暴露在虫族面前,他又会遭遇什么呢?
图书馆是有尽头的,伊卡洛斯停下脚步,把书递给燕屿。他看见雄虫的手上,指腹和虎口都有厚厚的茧。燕屿也有,这是辛苦训练后身体不可避免留下的痕迹。原本这和他印象里的雄虫是很矛盾的,现在他却有点理解了。
“还有什么问题下次还可以来问我。我每天下午都会来图书馆坐坐。”伊卡洛斯对他点头示意,带着淡淡的欣喜。“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年轻人这样交谈过了,雌虫们总是太固守界限。”
燕屿目视他在雌侍的跟随离开。
他突然意识到,从头到尾,守在伊卡洛斯身边的只有一道影子般的雌侍。他所说的雄虫护卫军团一直不见踪影。是另有隐情还是……他没有自己的护卫队?
这位对人类十
21. 雌虫的游戏规则
《身为军校生的我不可能是虫族》全本免费阅读
这真的是一个多事之秋。
9月5日晚,曼努埃尔被其余虫族收押。
鉴于燕屿是为数不多知道校长行踪的人,燕屿已经做好被审讯的准备了,但他并不担心,只要证据链不完整,人族就会把指控视为挑衅,绝不会放弃他。
缺失的最关键一条证据,就是凶器从哪来的。
白榄联大位置偏远,所有航道现在都被封锁了,而军校生在校内的所有物资获取方式都只有刷积分。
他的交易记录干干净净的。
而俞烁被他拉下水,也不会主动揭发。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有能力获得武器的人身上,是虫族内讧还是人族陷害?都不重要,只要两族还在和平期,就不会有人真的深究真相。
怕揭露出来的真相会让局势不可挽回。
虫族的确是渴望战争的,可他们并非铁板一块,不服曼努埃尔对雄虫态度的雌虫大有虫在。
借着这个机会,他们会帮燕屿把罪名死死扣在曼努埃尔身上的。
至于雄虫……校长会做出什么反应,这是唯一的变数。不过还是那句话,对旁人而言,他缺乏关键性凶器和动机,证据链不成立,人族是不可能认下的。
但出乎燕屿意料的是,他甚至没去审讯室走一遭。
因为雄虫醒来了。
他具体做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一晚上过去,各种言论都消失了。曼努埃尔依旧在被关押,仿佛众人都默认他就是罪魁祸首。
医疗室内,伊卡洛斯缓步走进。
雄保会派来保护他也是监视他的雌侍正躺在病床上,他也的确是曼努埃尔打伤的,当时他们遇见,曼努埃尔怀疑学校拖延体检是因为他从中作梗,语气难免带出几分,雌侍便上前斥责。雌虫嘛,比起说话,更擅长使用肢体语言。
他们的确有了冲突,但这伤口对于雌虫而言并不算什么。
是后续陷阱中的带来的二次伤害,以及麻醉剂进入了血液,才让他昏迷过去。
现在雌侍已经醒了,伤势还没好,张嘴问:“阁下,您为什么说是一场意外?明明……”
“那你觉得这是谁做的呢?”雄虫打断他,仿佛真的在苦恼。
“不论是谁做的,都应该交由雄保会来处理!您的安全不仅是您自己的事,更是雄保会的事啊。”雌侍言之凿凿。
“看看结果,曼努埃尔被关,虫族内讧不断,那么谁会从中受益呢?”伊卡洛斯恍若未闻,只自顾自分析。“那难道不是正在被曼努埃尔穷追不舍的那位阁下吗?”
雌侍愣了愣,接着喜出望外:“您知道那位是谁了?!我马上就通知雄保会,让他们来……唔!”
“嘘。”伊卡洛斯坐在他的床边,轻轻道。“夜已经深了,请安静一点。”
雌虫发出一声闷哼,眼底流露出痛楚。因为伊卡洛斯冰凉的手顺着他还没长好的伤口,深入了他的体内。
苍白的手在黏腻而温热的肉之中游走。
“你有兄弟吗?你觉得鳞翅目军团第四分军团后勤军需官这个职位如何?”他温和地看着雌侍,眉目温柔,竟有一刹那像慈悲的佛祖。
雌虫知道这是伊卡洛斯在询问他死后想要给家虫什么补偿。雌侍颤抖起来,为了死亡。他哀求道:“阁下,从雄保会派我到您身边开始,我就一直跟随您,忠心耿耿。阁下,求您,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跟随?还是监视?伊卡洛斯眼底闪过嘲讽。雄保会是高等雄虫的牧羊犬,撕咬威胁雄虫的敌人的同时,也规训圈养着中低等雄虫。
伊卡洛斯轻轻把手从温热的血肉中抽出来,起身,语气温柔,仿佛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都说了要安静点。”
他走出门,手上的血在地面上滴出一条血线。
桑蒂拉纳正绷紧了背,守候在门前。武力值较低的蛾族自从第二次内战之后,就依附于雄虫。
而桑蒂拉纳的基因等级不如几位同学,能来到白榄联大,正是因为他是雄虫照拂的蛾族。
他看着那只苍白的手上不断滴着血,一滴、一滴。从远处滴落到他眼前,那只手捧住他的脸,还带着血的温热。
指尖的血液沾到了眼睛,在他的虹膜上晕开,世界变得血红,他不敢眨眼。
缩成针尖的瞳孔看见,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的雄虫笑意款款,自言自语道:“还是太年轻,漏了一个关键拼图,所以做出了一个有漏洞的计划。”
如果燕屿知道,虫族已经得到了有雄虫在的消息,他就不会做出栽赃的这个计划。
可是他还不知道。
他下手也不够狠,还留下了知情人。伊卡洛斯的行踪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范围不大,伊卡洛斯自己能做排除法,雌侍也能。
所以伊卡洛斯在雌侍开口向雄保会汇报情况之前,出现在了这里。
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这个秘密。
“唔。”伊卡洛斯的目光垂落在桑蒂拉纳的身上,像一匹纱,更像一座山。
桑蒂拉纳感受那只捧住他脸的手上,沾染的血正在失温,渐渐恢复到冰凉的体温。
“那么,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吧。”伊卡洛斯笑道。
*
雄保会到来的时候,天空万里无云,小型星船划过,留下长长的痕迹。
而学生们正在食堂吃饭,燕屿听见邻桌的雌虫们正在谈论雄保会,戈多自豪地夸耀着雄保会对雄虫全方位无死角的爱护。
桑蒂拉纳对池涧西道:“何止这些,你知道雄虫信息素检测试剂盒吗?这就是雄保会为了及时得知雄虫受伤情况而专门制作的,如果检测到大量雄虫血液,那它就会向雄保会发送信号,方便及时提供援助。”
池涧西点着头,心里却茫然,这个话他不是已经跟自己说过了吗?为什么要再说一次?
“——”燕屿的叉子不受控制地在餐盘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怎么了?”夏凛月侧目。
“没什么?”他慢慢摇头,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实则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叫做,会给雄保会发送信号?
交通管制、道路封锁、意外失火、重新体测、雄保会到来……又是为了什么?
*
曼努埃尔从黑暗中抬起头。
他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身后跟随着两名护卫队雌虫。这只雄保会来的虫族身后看不见翅膀,身形娇小,五官也没有雌虫的妖艳张扬。
难道雄保会派来的是一只雄虫?
他走到曼努埃尔跟前,细数他的罪:“冒犯雄虫、限制雄虫自由,曼努埃尔·阿努比斯少将,您准备好了受罚吗?”
黑暗中,蝴蝶沉默蛰伏。
娇小的虫族前进一步,拽住他身上的锁链,冷冰冰地问:“以及,档案室之火是否是您的杰作?您想用体检的方式逼雄虫阁下流血吗?”
“如果你不想被中央法庭审判的话,就告诉我。”雄虫蹲下,把自己的眼
22. “雄虫”转校生
学校迎来了一名雄虫转校生。
对于平淡的校园生活而言,这可真是一件大事。人类充满好奇,装作不经意地去看传说中的虫族万人迷是怎样的,雌虫学生们则别别扭扭地献殷勤。
燕屿也混在人群中,去见了一眼雄虫。
他身形娇小,肌肤白皙细嫩,两只眼睛圆圆的,发色和眸色都是没有攻击性的深棕色,身边围绕着护卫队。
听说雄虫身娇体弱,因此入学的是艺术类专业。
事实上,关于是否执行伪装雄虫的任务这件事,隐翅虫还和曼努埃尔爆发了一次争吵。曼努埃尔认为雄保会这个“装作雄虫,展现雄虫在虫族至高地位来刷阁下好感”的计划非常没有效率。还是觉得直接采血更为迅速,但隐翅虫拼死反抗,要是他在场还眼睁睁看着雌虫对阁下进行强制采血,他也就不用活了。
违抗曼努埃尔顶多被他宰了,但身为雄虫的附属种族违背雄虫保护法,他全家都会被雄虫迁怒。
“计划如何执行可以由你主导,但你不能违背阁下和雄保会一起制定出来的基本计划!”隐翅虫语气激烈。“除非你这辈子都不回再回到虫族,不然你就等着上中央法庭吧!”
而雄保会秉持着保护雄虫的第一准则,既不允许强制采血、也不允许绑架。它们给出的计划是:在全校的饮水源里投放信息素催化剂,帮助阁下早日苏醒虫族本能。然后一边让隐翅虫吸引人类视线,并在他身上展现出雄虫在虫族的尊贵待遇,以此希望雄虫阁下在觉醒虫族身份后主动来找他们。
他们坚信,一定是因为阁下流落在外,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虫族,才不来找虫族的!
曼努埃尔:……
他只觉得一言难尽,难道虫族在外面有什么好名声吗?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愿意回来吧?
你们真的有在认真做计划吗?还是说其实雄保会更希望找不到那只雄虫?敷衍寻找一下,然后就宣布是个误会,根本没有那只雄虫,告诉社会他们没犯下丢失雄虫的错?
不过雄保会受制于雄虫保护法不得不委婉行事也是一件好事,正好给他留下了做手脚的空间。
信息素催化剂投放计划他也赞同,在学校这么久,他都没有嗅到过陌生的雄虫信息素,很有可能是阁下还未性成熟。
就这样,在几方各怀心思的推动下,这个计划正式实施了。隐翅虫圣地亚哥作为雄虫转校生成功入学白榄联大。
在选择专业这个问题上,他们倒是意见一致。
——肯定不是军事专业!雄虫都身娇体弱,肯定在非军事学院里!比如说跟雄虫打群架的那个什么学生主席,跟雌虫1V1不落下风的,就绝对不会是雄虫!
他就这么自信满满地进入了艺术系。
——正好与燕屿擦肩而过。
当雄虫转校生来到之后,虫族虽然没有了借□□通封锁,但他们又找借口说保护雄虫,所以来往乘客必须给虫族审核一遍。
这次燕屿却已经知道什么叫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了。
还是得跑,呆在这里迟早会出事。
星海这么大,跑到虫族抓不到的地方,没有他们那该死的雄虫信息素检测试剂盒,谁会怀疑一个土生土长的人类呢?
问题就在于,虫族借口保护雄虫,安排了一只护卫队昼夜不停地巡视。他想偷渡都不行。
他需要一个合理合法离开白榄联大的方法。
军校联赛这个时候又从他脑海里跳出来了。
对啊,这学期就要举办军校联赛,到时候参赛队员都要离开学校去赛场。这不正是一个绝佳的理由吗?即使是虫族想拦都没办法拦。
只要离开了封锁圈,那岂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帮助学校获得军校联赛的参赛资格。
军校联赛的参赛资格是积分制。积分赛即《模拟战场》与军校联办的一个专业服,只有在校注册军校生可以登录,完成上面的模拟考核(俗称副本)就可以获得积分。只有获得足够积分的军校才有资格参赛。
除了燕屿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在关心学校的积分。
丹妮格林。
她找上了赵芝麟,发出刷分组队邀请。
因为招生考试里的不愉快经历,赵芝麟本想拒绝。但丹妮格林却说服了她:“你或许应该更多地考虑一下未来。以温莎中将的态度,燕屿毕业了应该会进入第九军,而你肯定要去赵上将所在的军团,赵芝麟,我才是你未来的战友。”
“或许我们现在也可以成为战友,赵上将在外作战多年不回帝星,大概也不知道吧?中央议会一直对他的影响力有所不满。”
赵芝麟盯着她伸出来的手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握上去了:“但我不会帮你抢指挥的位置的。”
丹妮格林眼神骄傲:“我也不需要。”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燕屿却没有别人想象中的生气,或者说他觉得这简直就是及时雨。
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去刷积分的都是大好人!
他已经打定主意借着联赛的机会应润尽润,哪怕回去复读也不呆在白榄联大这个龙潭虎穴了。
他不想辜负学校的信任,能打完比赛再跑是最好的,要是中途出了意外,丹妮格林如果在,也能扛起指挥的任务。
只不过一个队伍只能有一个指挥,去哪找个位置留给丹妮格林呢?
机甲师和建模师这种硬技术的位置大概不行,机甲作战系的几个候选人她估计打不过。医疗兵?她不会觉得我在羞辱她吧?
燕屿突然想起来一个盲点,连忙发给范究:“对了,老师。虫族应该不会参加联赛吧?”
范究:“……你想什么呢,当然不会。”
*
而另一边,虫族也有学生正在星网上刷积分。
副本内。
桑蒂拉纳虫翅收拢,这一次随机生成的副本对象是星兽。能在星球间长途奔袭的庞然大物即使是虫族也感到棘手,他有些脱力地坐在尸体旁。
池涧西的机甲在他身旁降落,刚刚就是他给了星兽最后一击。
黄蓝双色眼睛的蛾种目光投注在半人鱼身上,等待系统结算期间,他冷不丁开口:“那天是你在偷听对吗?”
他是指和安绛在后山交易那天。
那天阿拉里克没有嗅到人味,他却嗅到了人鱼身上那股熟悉的水腥气。只不过他选择了保密。
他一直在等池涧西来问他,可是半人鱼却表现得若无其事。再结合安绛的异样,他立刻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半人鱼脸色刷得白了,他说:“对不起。”
可是他作为半人鱼有什么办法呢?从人类探索到人鱼的母星那一刻开始,人鱼的悲惨命运就开始了。
作为被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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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的那一方,人鱼族甚至争取了很多年才终于被承认为智慧生命。
“我只是害怕。”以温顺美丽闻名的人鱼眼里盈满了泪。“人鱼是人类联盟的三等公民,我们一直被技术封锁着。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能到你面前,桑桑,我承担不起一点风险。”
这句话让桑蒂拉纳想到了蛾族,他们和蝶族同属鳞翅目,但战斗力却天差地别。他们的生存之道也是如此,小心翼翼地依附于强者。第二次内战后,雄虫一上台,他们就立刻更换了立场,向雄虫俯首称臣。
这不怪他,这是弱者的无奈。
人类、雄虫,任何在残酷的宇宙中搏得地位的生物,都不是慈悲的施舍者。桑蒂拉纳眼底仿佛又晕开了血红。
“我没有告诉其他虫。”
池涧西立刻又道歉:“对不起。”
小夜蛾想了想说:“那你给我唱首人鱼的歌吧,唱完我就原谅你。”
“好。”半人鱼碧蓝的眼睛里波光粼粼。
他继续说:“你这么努力,是想去参加军校联赛吗?”
半人鱼点头:“我想爬得更高一点,声音更大一点。只有站得够高,才能帮助我的族群获得更多尊重。”
年轻的雌虫看着掌心的纹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于是说:“那我会帮你的。”
他们退出随机模式,选择无尽模式。这是设计出来给机甲作战系锻炼的一种模式,里面是无穷无尽的敌人。
宇宙中人类的敌人有很多,从智械生命到星兽,虫族当然也是其中一个大敌。这种比赛的初衷就是帮助军校生熟练地面对敌人,因此里面的关卡自然会有虫族。
选择无尽模式,虫族战场。
哪有人能比虫族更熟悉虫族的呢?更别提这还是为了适应学生实力而调低了难度的建模。
桑蒂拉纳甚至没有爬上机甲,直接虫态化,白膜覆盖住他的眼睛,花白的蛾翅扇动,下一秒他已经扑进了虫潮之中。
几个小时之后,同样来虚拟舱刷分的同学们偶然看见两人飞速上升的积分,脸上是相同的茫然。
“……积分赛什么时候也可以开挂了?”
*
“我发现了一个刷分bug。”不正常的积分上涨速度最终被百思不得其解的同学们举报了,而了解完事情真相后,燕屿受到了启发。“虫族是人类的敌人,我们打虫族难度很大,可他们自己打自己的话,效率就很高了。”
尤其是《模拟战场》复杂的积分规则。
单系学生有单系考核项目,比如机甲系可以只用画图纸造机甲得分。这种积分不超过三位数,一般学生平时也是选这种项目得分。
还有考验综合素质的副本,其中积分奖励最高的副本就是复刻真实发生过的战场案例。普通综合副本积分不超过1000,战役复现这种综合素质要求极高的副本,后面的零要翻个倍。
能在经典战役中得出优异成绩的学生不多,但如果换做虫族来,他们可比人类了解自己的排兵布阵,也知道当时他们作为敌对方是怎样调兵遣将的,刷起来那不是手到擒来?
正纠结着他们一个年级的学生怎么在一学期内刷完人家四个年级用三年刷完的积分。没想到这么巧就发现了这个bug。
现在的问题就是。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虫族莫名其妙愿意帮我们刷分啊?”
23. 校园杀人案(上)
虫族刷分的便利不止引起了燕屿的注意,还有另一个人止不住地在意。
因为池涧西的专业是数据建模,正好是目前校队里缺少的成员。不少人感到焦虑,但又心存侥幸。比如说万湾:“怕什么?他一个混血人鱼,凭什么跟我争。”
作为帝星议员的儿子,万湾想要什么都能拿到。在他的世界观里,羊水决定了人的三六九等。他服从丹妮格林,是因为孕育丹妮格林的羊水比他更高等。
至于半人鱼?什么下贱东西?早几十年的时候他们还是观赏鱼呢!这些愚昧的生物在现在也只靠卖笑为生,区区畜生,也敢跟他争。真是倒反天罡!
他也没有一个虫族朋友愿意帮忙刷分,但没关系,解决不了问题,他可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万湾便直接去堵了池涧西:“听说你最近很出风头啊。”他直接伸手拽住半人鱼的头发,“怎么?你想去参加联赛?我很好奇,跟着他们站在一起,你不会感到自卑吗?”
“——身为一个肮脏的杂种私生子?”
从被堵在角落开始,池涧西始终垂下的眸终于抬起,和他对视。半人鱼的眼睛里没有心虚与自卑,就像平静的海面,无声倒影出万湾的丑陋。
他怎么能如此镇定?万湾忍不住进一步羞辱:“人鱼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也配和我当同学?一百年前是食物,几十年前是禁脔。而你,我查过你,你的妈妈不也是别人养在鱼缸里的情妇吗?”
上流社会很多人喜欢买下柔美天真的人鱼当情妇,甚至人鱼能够被列入智慧生命名录、身份从兽类转变为享有人权的智慧生命,也有这方面的因素——谁会和一条食物鱼上床呢?
万湾的父亲也养了一条,那条纯血人鱼有着一条红色的鱼尾,在他小的时候,那条人鱼怀孕了。他的议员父亲认为这是一桩丑闻,指示妻子处理掉那一团未成形的血肉。
“怎么能让人鱼的劣等基因污染我的血脉呢?”
他看见那条人鱼被拖上岸,身下晕开一团血,从红色的鱼鳞上往下流,又被水给稀释了。鱼尾无力地拍在地面上,空气中是鱼的腥气与血的腥气。
万湾看着,觉得她跟菜市场案板上的鱼也没什么区别。
全程父亲没有出面,只有在他的妻子料理完一切之后,他才姗姗来迟,握着人鱼的手痛斥妻子的冷血,诉说自己的爱意与愧疚。而受伤的人鱼依偎在父亲怀抱里,满是依恋。
哦,原来这就是人鱼。
他记住了,这是劣等基因、是弱小的、愚蠢的、柔弱无助的。
这种生物,凭什么和他争?
他查过池涧西,他的母亲也被上流社会某个人买下了。这种身份的池涧西让他想到自己那个未出世的私生子弟弟、那团任人宰割的血肉,这就给他了一种心理上的优越感。让万湾觉得,自己可以掌握他,他的未来、他的生死。
“啪!”
可是现实回答他的却是一个响亮的巴掌,物理层面的。惊得万湾下意识松开手。
池涧西趁机逃开,他的手在轻微地颤抖,却努力克制住。与霸凌者纠缠毫无意义,他只想离开。他头也不回地奔跑,一只鱼离开海洋,在陆地奔跑,空气中稀薄的水汽让他感到窒息。
“怎么了?”他撞上了回宿舍的燕屿一行人。
燕屿扶住池涧西,有眼泪落在他的手上。他不禁和夏凛月对视了一眼,知道肯定有事发生了。
“慢慢来,发生了什么吗?”人鱼面对的隐形歧视其实大家都有所了解,但能让人哭成这样,肯定不是小事。
池涧西被他们安慰着,把事情原委和盘托出。他知道万湾很有背景,在学校里能帮助他且愿意帮助他的人不多,老师们对学生之间的霸凌也没有真正有效的办法。他需要争取燕屿这个团体的庇护。
燕屿抓住了一个细节:“他调查过你?”
夏凛月见怪不怪:“给人做背景调查,帝星人的常用手段。他父亲好像是议员,以前在信息部门工作过,挖出来的信息肯定更详细,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他甚至还举例:“比如说你,你在考试出名之后,肯定祖宗十八代都被他们翻出来了,说不定比你还了解你自己。”
燕屿:……
在发现自己混血身份之前,他会觉得自己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好查的,他们在白费功夫。但现在他觉得这完全是个恐怖故事。
帝星,不正符合他的怀疑方向?
但换个角度来看,他对于自己身世感到茫然,来自帝星的调查会不会给他一些启示?
万湾对于他的调查,有没有记录他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孤儿院之前的事?再比如他养父的事?
有机会一定要搞到手看看。
这边夏凛月骨子里的帮扶弱小情节又发作了,一边安慰池涧西一边问燕屿能不能带他一起组队。“刚好我们没有建模师。”
燕屿自然答应了。正好他想试试和虫族组队的效率。
*
另一边,万湾推门而入。
丹妮格林正坐在里面,一副等候已久的模样,她皱着眉问:“我听说你去威胁那个人鱼了?我说了别把帝星那一套带到这里来,温莎脾气不好,是真的能宰了你。”
万湾心气也不顺,他被打了一巴掌后就要去追,却看见了燕屿一行人的身影,不得不避其锋芒。
现在他一看到丹妮格林就想到燕屿,又想到她竞争失败才导致帝星人不得不被压一头。她真的能领导他们吗?
是,她是比他优秀,出身也比自己高贵,但是那又怎么样?她毕竟是个女的。
万湾没好气:“我是去竞争自己的位置去了,你倒是光明正大,到时候捞不到一个席位,你就看着继承权离你远去吧。”
他恼怒道:“调查报告都给你了,燕屿高考失利是因为吃了过敏物,他能因为过敏错失高考,那也能因为过敏错失联赛。”
“你自己看着办吧,是要你没用的骄傲,还是要继承权吧!”
他又摔门而出,留下丹妮格林目光幽深地坐在原地。怎么连一条没脑子的狗也能不听话呢?
*
人类这边在为了几个名额明争暗斗。另一边隐翅虫在艺术系左右逢源。
或者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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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逢源。
没有信息素,虫族根本分不清人类的男女。
他看谁都觉得对方可能是雄虫,积极接近每一个人,好不容易混熟了发现对方是跨物种的“姐妹”。
……啊?这,这不算同性对吧……
隐翅虫轻轻地碎了。
有时候真的挺想报警的,你们人类为什么两性性征那么隐秘啊?诈骗,这是天大的诈骗啊!
还有个曼努埃尔在他每日汇报进度的时候,不言不语但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你还不如直接开口嘲笑呢!
曼努埃尔不直接嘲笑是因为他的调查进度也陷入了瓶颈,在隐翅虫奋斗的这些天,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隐翅虫接近谁,他安插在隐翅虫身边的下属就借机去采血,麻痹性的鳞粉涂抹在伤口上,神不知鬼不觉。
统一抽血行不通,他就自己偷偷来。
但不知道是隐翅虫真的倒霉,还是他眼光不行。接近的每一个都不是,都不能让血液试剂盒有反应。
曼努埃尔:……
他有时候也挺想报警的,废物隐翅虫除了装雄虫网恋诈骗还能不能有点用了?
这个时候亚成年虫崽找上了门,来询问人类同学向他们发出的交易请求——希望能用一定报酬换取虫族同学帮忙刷分。
曼努埃尔同意了。
他和脑子里都是刻板印象的雌虫不同,即使是军校生,他也会不吝啬自己的怀疑。
“你们时刻留意一下。尤其学校体检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重新体检,但如果一旦开始,我希望你们能及时关注到。”
隐翅虫眉梢压抑地跳动了两下,想说什么但又咽回去了。想想自己的命,不要冲动,就当不知道采血体检这件事是他做的。
他不说,那曼努埃尔就当没看见:“人类方防我们防得太严了,唯恐军校生的基因样本泄露,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注意观察,确保每个人都老老实实完成了抽血就行。”
人类那边被接二连三的事故整得ptsd了,还多调了人在宿舍区巡查,各种安防设备不要钱地加。军校生警惕意识也比普通学生强多了。不然他早就翻窗夜袭,挨个抓着放血了。
保证第二天谁也不会发现。
曼努埃尔惋惜。
倒是这些亚成年什么也不知道,既不知道所谓的雄虫转校生其实是臭名昭著的网骗隐翅虫,也不知道重新体检一事是军雌在背后做手脚。
他们只是怀抱着一种年轻的热情,想要带幻想中的雄虫阁下回家,自然无有不应。
走出门后,他们还在幻想。
“我最近一直在跟人类接触,要是雄虫阁下都是人类这样就好了。”
“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们对伴侣都很尊重和专一。”
“……本来雄虫阁下就少,那这样的话,我们获得雄虫青睐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你说得也是。那他还是花心点吧,反正又没谁图雄虫的心,给我足够的生殖基因就行了。”
雌虫亚成年们嬉笑着走远了。
24.校园杀人案(中)
“军校联赛的重要性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吗?丹妮,你的表现让我很失望。”全息投影的对面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中年人,有着与丹妮格林同样的发色,金发一丝不苟地贴在头皮上。“你一直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孩子,但来到白榄联大这么久,你一事无成。”
“别忘了你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军部势大,帝星的文官们已经不满足在政策与法律上做文章,一直希望能插手军部势力。只不过老牌军校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生态,他们把白榄联大视为一个新的机会。
于是丹妮格林一行人来了。
可是燕屿横空出世,打破了他们美好的想象。
“你是最像我的孩子,可我不止一个孩子。”她的父亲紧紧逼迫。“万湾家调查出来的报告我已经看了,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对手的弱点,又为什么犹豫不决?你不用担心过敏源的问题,我已经让人混在物资里送进来了。”
“我的女儿,不要再让我失望。”
“……”丹妮格林绷紧了肩膀,父亲的目光有如千钧,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失望、失望。一个多么沉重的词,几乎要压垮她。
“我知道了。”她低下头。“父亲。”
那么要如何做呢?结束通话后,她走在路上,阳光洒在她的金发上,竟有一刻让她感到刺痛。真的要这么做吗?
无论如何,她不能再游离了。否则,继承权就会离她远去。
正陷入思考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劈头盖脸地洒在她的脸上、手背、头发和衣服上。
是太阳雨吗?
丹妮格林下意识抬头,只看见白茫茫的太阳,以及一个黑点,仿佛吞噬日光的太阳黑子,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砰!”
那个黑影砸在了她的身前。
她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具尸体。
坚硬的头骨在重力的作用下砸得稀巴烂,头像一个充气过度爆炸的皮球,皮层裂开一条条峡谷,红色的、白色的,混合的粘稠液体就从中洒出来。
尸体身体朝上,但脖子上有一道锋利的伤口,从颈椎的一侧割到另一侧,只留下白骨连接着上下。
过度割开的脖子使头在下坠过程中不稳,砸在地面上的时候,整个头部向后翻,几乎三百六十度对折。因此身体是朝向天空的,而脸部却是倒着埋进地面。
脖子上的伤口,大喇喇对着她,仿佛一个恶意的狞笑。
就是这个割断大动脉的伤口,使白日下红雨,淅淅沥沥淋了她一身,也浇了学校的楼、窗、树一身。
似乎全身的血都在争先恐后从这道口子中逃出来,猩红的液体汩汩冒出,渐渐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条蜿蜒的红河。
又像一条诡秘的红蛇,正带着未知的厄运,朝着她蜿蜒蛇行。
在碰到她的鞋子之前,丹妮格林退了一步,然后冷静地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怎么了?不要告诉我你后悔了。”男人声音低沉。
“不。”她抹了一下脸上的红雨,低眸凝视片刻指尖的猩红,“父亲,万湾死了。”
*
今天本来是平凡的一天。
直到发生了命案。
还很明显是杀人案!校园杀人案!学校要崩溃了,都是一个死你能不能伪装成他自杀啊!搞成这样我们要出调查报告的!
学校真的绝望了,怎么三天两头出事啊?!
今天校长受袭,明天学生被杀。
这个学校到底还要不要开了啊!
尤其是他们赶到现场,看见了猩红遍地的现场和倒霉被血淋头的路人学生。
学校:……
本以为没什么大事的工作人员差点一口气抽过去。怎会如此?!
他们擦擦冷汗,对唯一的目击证人丹妮格林说:“同学,可能需要麻烦你做一下笔录。”
这是应有的程序,丹妮格林没有拒绝,她本以为做完笔录就能离开。但她没想到,她进去之后就出不来了。
“我没有听说过证人也需要拘留的。”即使血液还粘在头发上,但丹妮格林此时依旧冷静。
工作人员紧紧盯着她:“可是,监控显示,那个时间段出入那栋楼的只有你和受害者。”
“现在,你才是第一嫌疑人。”
她猛然抬头。
*
“怎么了吗?”半人鱼打开门,惊讶地注视着门外的工作人员。
只听见对方说:“同学你好,听说和万湾同学有过一些矛盾,是吗?”
池涧西握住门把的手紧了紧,尽量平静地回答:“是的。有问题吗?”
工作人员:“他死了,现在或许需要你配合一下调查。”
他死了?池涧西瞬间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他有动机,一定会成为犯罪嫌疑人。
而另一边,燕屿也被传唤了,但怀疑他的理由是调查人员在万湾的宿舍发现了对他的陷害计划,所以理论上他有可能得知计划后,先下手为强。
当然,学校其实不怀疑他,调查人员对他耸肩:“只是走走流程,你有不在场证明,不会有事的。”
“是吗?”按照流程审问完之后,燕屿颇为好奇地问:“听说他还对我有一些背景调查?我能看看吗?”
对方很爽快:“现在不行,这是证物。等案件结束后可以给你,本来就是侵犯隐私权的东西。”
燕屿自然点头,心底却在思考到底是谁做的,害他的私人背调报告作为证物,要在官方面前走一圈。
不过,还是那句话,要是有问题他早被抓了。现在他平安无事就证明没露馅。
比起他们这些有动机但也有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丹妮格林就要狼狈多了。现场监控没拍到万湾是如何上楼的,但却拍到了有谁进入楼内。
“即使是监控也存在捏造可能。”丹妮格林条理清晰,“现在是后ai时代,ai能够生成以假乱真的监控。比起监控,我觉得死亡鉴定更重要。”
审讯者不为所动:“军校的监控系统是接入的军方监控网络,除非智械生命来了,不然不可能篡改。”
“但根据现场痕迹,可以很明确地发现,他被割喉时,我正在楼下。”她指了指自己头上的血迹,“我也具有不在场证明。”
审讯者慢条斯理道:“你也说了,这是后ai时代。任何不在场证明都可以捏造,自动触发陷阱和ai杀手屡禁不止。”
这句话立马被抓住了漏洞:“既然你认为我的不在场证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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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那么其他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也同样不成立。”
审讯者听出了点什么,身体前倾,逼视着她的眼睛:“你想指控谁?”
丹妮格林耳边又回想起父亲的声音——“不要慌,首先,你不能和他的死沾上半点关系。其次,这也是个好机会,无论凶手是谁,我和万家都会希望凶手是现在那位学生主席,你明白吗?”
“如果他人命官司缠身,那么,我们就可以以这一点攻讦他,让他被迫离开原位。丹妮,你距离继承权就又进了一步,这难道不好吗?”
通讯那头的男人循循善诱:“想必万同学也会这样想吧。丹妮,不要让他死得没有意义。”
比起真相,利益才是这群衣冠楚楚的鬣狗最关注的东西。白榄联大这个千年难遇的平台里,暗藏的利益太大了。假如一条命就能从温莎的防备中打开一条缺口,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献祭。
但是一条人命就这样被父亲轻飘飘地压在了她身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倘若今天死的是她,她也会成为攻讦的武器吗?明明万湾的尸体还惨烈地躺在那里。
迎着审讯者沉沉的目光,她的心脏开始加速,鬼使神差地,那个名字在她嘴里绕了一圈,被吞下去了:“先生,我不需要向你证明我的无罪,谁主张谁举证。”
不,或者说,她已经是攻讦的武器了。倘若她死死攀咬住燕屿,她自己也会深陷杀人案的漩涡之中。
他们要的只是拖延时间,让燕屿这个平民下台,至于上台的人是谁并不重要,只要是他们利益集团中的一员就行了。
她的父亲其实已经牺牲掉了她。
说不定此时他正准备拿她的牺牲去兑换其他人的利益让步。毕竟,父亲总有很多孩子和很多可能,不是吗?
金发的女生的手死死掐住大腿的肉,依然坦然地直视着审讯者。
漫长的沉默之后,这场无声的对峙终于由审讯者的退步终结。他道:“我以为你会举报你的敌人,比如燕同学,也比如那只人鱼。”
“我说了,谁主张,谁举证。”她回答地滴水不漏。“我没有证据,也不会主张谁是罪人。”
突然,审讯者对她微笑:“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没有听维克多的话。”
丹妮格林僵住了,她简直汗毛倒竖——维克多是她父亲的名字!他都知道些什么?
审讯者把手伸了过来,毫无男女界限地捏住她的手腕,把她戴着光脑的那只手提起来放到桌子上。
手指拂过,明明需要生物锁的光脑却自动打开了,弹出通讯的界面。他按下最近通讯的号码。
全程丹妮格林不敢动弹一下。
她僵硬地看着这个男人、或者别的什么生物,打通了父亲的通讯号。
“丹妮,怎么样了?”一接通,父亲就连忙问,仿佛他真的多么关心自己的女儿。
沉默,沉默。
一直到维克多意识到不对,想要挂掉通讯。
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终于开口了,他发出了一声轻轻的笑:“维克多,你们的卑劣真是一如既往。”
“……就像十年前对我一样。”
通讯那边陷入了沉默,慢慢说:“是您,伊卡洛斯阁下。帝星向您问好。”
25.校园杀人案(下)
“为了往军校安插人手,让自己的女儿去污蔑同学。”伊卡洛斯轻笑。“想必这是会让民众大吃一惊的新闻吧。”
前一阵的匿名信曝光特权阶级在高等军校入学方面的腐败,引起了教育界的舆论危机,但矛头主要指向的是学校和教育部。
民众正愁扒不出来具体的“特权阶级”是谁呢。
如果这时候他的事被曝光了。
那就相当于狼人自己跳出来当靶子,必定会被群起而攻之。星际社会阶级分化严重是一回事,可是被民众盯上了又是另一回事。
首先,他有政敌。其次,武德彪悍的星际人民手里真的有枪啊!
“你想要什么?”维克多直接放弃了社交礼仪,开门见山地问。如果对方真的是想坑他一把,那就会直接曝光。既然他选择了先和他沟通。那就是有目的。
“听说今年的联赛由你负责?”
“……是,你想要做什么?”正是因为今年联赛是由他的利益集团负责,所以他们才那么急切地想要自己人上位参赛。
伊卡洛斯挑起一束僵坐在原地的丹尼格林的金发,漫不经心地捻了捻:“别太紧张,我又不需要你作弊。我的要求很简单,抽考试场地的时候,你只需要保证我想要的那颗星球被选中就行。”
他说出一个名字——塔斯马尼亚星。
维克多听闻,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塔斯马尼亚以前是自然景区,但自从十几年前的特大星际航船事故之后,就取消了所有航线。而且那地方还有黑洞和陨石带,据说是十年前还导致过交战的人族和虫族小队双双发生意外坠机的事故,军方也不可能同意的。”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小了,仿佛忽然醒悟:“……当年坠机的意外里有你?”
伊卡洛斯平静说:“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只是要去拿回一个遗落在那里的东西。”
“你最好照做。”他丝毫不担心维克多把自己卖了。“如果你不想因为袭击雄虫,而成为两族开战的罪魁祸首的话。”
丹妮格林悄悄睁大眼,她对前段时间的校长袭击案有所耳闻,但,不是说是意外吗?难道这件事是父亲做的,他图什么?
“我没做过!我图什么?”维克多忍不住大喊。
他面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屎盆子也绷不住了,简直莫名其妙,虽然他人是烂了点,但还没疯到去刺杀虫族的和平大使吧?!
伊卡洛斯:“谁让我既是雄虫又是受害者呢?我说是就是咯。”
他慢悠悠笑道:“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可能是想通过杀了我导致两方关系崩坏,然后在战争中大发国难财吧。”
久居高位的维克多差点被气得骂脏话,真是该死,从来只有他给别人扣黑锅的份,这屎盆子到他头上了,他才发现有多大杀伤力,只要沾上了就永远洗不干净了。
最关键的是,不管这话多离谱,他的政敌肯定是愿意相信的,说不定还会乐于助人地帮伊卡洛斯宣传。而军部则一贯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青天大老爷,果然恶人还是得恶人磨。
他只能忍辱负重地答应:“好,我会努力试一下的。”
“不是尝试,是一定要做到。”校长纠正,“至于万同学的案子,可能要多调查一段时间——说不定,是因为他在一些不法势力的指示下袭击了我,这才导致有年轻气盛的雌虫一怒之下进行了报复呢?”
“……”差不多得了!这不就是想把学生死掉的锅也甩给他们吗!要是他不照做,连自己人的尸体都会成为指控他的证据是吧?真是欺人太甚!
不过说不定万湾真的是他让人杀的。
——事实上这件事的确有他的一部分。但他其实只是布置了一个任务,要求在不被雄保会发现的前提下联系人类那边的高层。但这种公报私仇的粗暴手段可不是他示意的。
不过年轻嘛,情绪化也很正常。要怪就怪万湾自己爱招惹人吧。做坏事,迟早会遭报应的。无论那个报应是不是来自于受害者本人。
维克多嘴上唯唯诺诺,心里却在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伊卡洛斯。
说不定那什么袭击事件就是他自导自演的,听丹妮说,那件事之后虫族另一个不太服他的领队就被关禁闭了。熟悉,太熟悉了!在政坛混了这么久,维克多对这种手段可太熟悉了。
肯定就是这样的!逻辑链完美闭合!
该死,他这么狠,还是先按他说的做吧。维克多打着算盘,就算伊卡洛斯是想搞个大的,该头疼的也不是他,是赛事组安检部。死道友不死贫道,干了。
“哦,对了。既然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那联赛的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挂掉通讯前,伊卡洛斯轻描淡写。“白榄星区是我的地盘,别再想着把手伸进来。至于丹妮,她会参赛的。”
挂断通讯,伊卡洛斯游离在空气中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丹妮格林身上。
她微不可见地打了个寒颤。
这个时候他倒捡起了自己校长的身份,半蹲下来,与她的视线齐平,温和道:“不过其他位置名额已经满了,只剩下战地医疗系的名额了。”
“丹妮,你会愿意转系的,对吗?”
他的眼睛是黑棕色的,和人类没什么两样。新来的雄虫转校生的长相也没有雌虫那样起眼。是因为他们不需要通过花里胡哨的外表来求偶吗?
丹妮格林需要想一些漫无头绪的东西,才能让自己的视线不要闪躲。她回答:“是的,我任何没有问题。”
于是校长轻轻笑了,很和蔼地摸摸她的头发:“好孩子。”
即使隔着发丝,丹妮格林依然能感受到他手指冰凉的温度。万湾洒在她头发上的血已经凝结成了块,随着他抚摸的动作,刮过头皮。
丹妮格林寒毛倒竖。
她对校长露出一个好孩子该有的微笑。
*
曼努埃尔已经等了校长有一会儿了。他递交的文件被卡了三天,看样子校长是不准备通过的,所以他今天有空之后找准校长的位置,就直接过来找他了。
没想到校长亲自进审讯室了,要是被雄保会发现,估计会当场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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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个场面,曼努埃尔忍不住在心底笑了一声,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份资料:“这回又是什么事?”
工作人员回答:“出现了校园杀人案。”
“哦。”曼努埃尔还等着听下文,“嗯?然后呢?”
就这?这就值得劳烦校长亲自出动?
人族的工作人员无辜地看着他,脸上写着:不然呢?这还不算大事吗?
对虫族而言确实不算,他们的教学比较糙,学生们又没被社会毒打过,还带着原始的兽类习性,因此同学争斗难免控制不住尺度。再加上从亚成年到成年的发育关很难捱,因此每年毕业数都小于当届入学数。
虫族嘛,生育不像人类那样对母体损耗过大,虫崽不值钱。只有高等基因的虫崽值钱。
大部分雌虫都是匆匆地出生,草草地长大,然后潦草地死去。
什么值得伊卡洛斯亲自来审?
总不能死的是雄虫吧?
哈哈。
曼努埃尔又在心底给自己讲了个冷笑话,百无聊赖地翻开了随手拿起的资料,工作人员想阻止,但他更惜命,只能敢怒不敢言。
里面是一个人的档案。
燕屿,哦,之前见过的某个同学,好像是学生主席。
19年前的塔斯马尼亚星特大空难案中的幸存者,亲属俱亡,被转移至临近孤儿院,后被当地驻扎的军官收养……
他的目光从塔斯马尼亚星上一扫而过,没有留下一点注意。很明显,曼努埃尔并不知道这颗星球的故事。
乏善可陈的人类履历,他点评。
然而翻到最后一页,调查到了他高考的关键节点。曼努埃尔的眼神凝住了。
柱状丝菌。
一种虫生真菌,它在宇宙中籍籍无名。
但它却令虫族闻风丧胆。
这种真菌来源于虫族母星,在虫母时代,虫子是消耗品,而它是虫族尸体的分解者。它最恐怖的地方在于,能够寄生虫族,钻进虫甲内部,一点点吸光肺腑的养分,让菌丝塞满肠道、胃囊、肺部、食管、喉咙和每一根血管。
虫族废了很大力气去灭菌,这些年它已经很少出现在虫族眼前了。
但当年随着虫族走向宇宙,它的孢子也跟着虫族飘散到宇宙各处,留有残余。
一代传一代的基因铭刻了对这种真菌的恐惧,甚至即使是被炒熟失活的菌子,都会激发来自基因的抵触,免疫系统会给出很激烈的反应。
症状类似于过敏。
而现在,这张调查单上居然写着,被调查的学生有过对柱状丝菌(人类叫高红菌)的过敏反应。
人类的体质千奇百怪,不排除出有人就是对菌子过敏。可是曼努埃尔又想起来,试剂盒发出信号那段时间,燕屿正好与阿拉里克有过一场对决。阿拉里克的伤势他也有所耳闻,那燕屿一定也好不到哪去。流血的时间线也符合。
除了虫族,没人知道这种用虫族尸体培育出来的菌种能够克制虫族。排除人类陷阱这种可能。
所以这是一个巧合吗?
26.蛛形虫
燕屿最近过得十分舒心。
在解除杀人嫌疑后,燕屿拿到了他的报告,里面没有什么可能泄露他身份的信息,反而让他找到了关于身世的重要线索。积分赛方面,有了虫族同学的帮助也如虎添翼。他还惊喜地发现,只是随意组队的池涧西很有天赋,在期中的建模考试中拿了第一名。而丹妮格林也莫名愿意低头,转系去了战地医疗系,成为了校队的最后一块拼图。
并且,虫族虽然知道了有一只雄虫混在人类之中,但看雄虫转校生花蝴蝶一样在艺术系转悠,就能猜到他们根本没往军校生这边想。
主打一个刻板印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最近断断续续有点低烧,伴随着这种症状的是视力与听力的提升。
学姐给的资料里提到,虫族有三个阶段,幼崽期、亚成年与成年态。其中在亚成年到成年的这个过度阶段,被称为发育关。极速提高的身体素质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疼痛,过于敏感的听力会捕捉到所有他们想听与不想听的声音。在未完全适应发育关的身体变化时,虫子们会十分痛苦,精神狂躁。
这个阶段也是虫子们最狂热追求雄虫的时候。因为亚成年的性腺会在这个时候飞速成熟,生殖信息素的大门终于向他们打开。在此之前,亚成年们其实是嗅不出来雄虫信息素的。
随着他们性腺的逐渐成熟,他们就像拆开系带礼物盒一样,跟随着信息素走向成虫的世界。
燕屿不知道什么叫信息素,也不会嗅。他最多能闻出来洗发水的味道,什么萌动、什么吸引、什么激情。
没有,完全没有。
但其他症状都与发育关相符,难道他正在逐渐觉醒虫族的生理特征?
在餐厅里,他重点关注了一下几名亚成年雌虫同学,当雄虫同学从身后他们路过的时候,埋头吃饭的雌虫依旧一心干饭。看起来他们也不像能嗅到某种神秘气息的样子。
看来他们还没有到发育关。
他的思绪还没飘回来,叉子在餐盘里扒拉,余光一直注视着虫族同学。
只见他们一边干饭,一边动作一致地把餐盘里某样红色食物叉了出去。
“怎么会有柱状丝菌?”
“咦恶,没胃口了。”
“上面的大虫物不是会对入境物品进行检查吗?它怎么跑我们餐桌上来的?”
“可能没注意到食品吧。”有个亚成年猜测,“人类又不知道我们吃不了柱状丝菌。”
另一只虫族眉头一皱,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可是柱状丝菌需要尸体培育啊,能供食堂一顿饭,得去刨人家坟吧?”
倒是桑蒂拉纳叉起菌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他倒是知道柱状丝菌是怎么进入学校的,正是丹妮格林父亲买通人手做的,但它怎么会出现在餐桌上?难道校长没有及时搜捕走吗?
后面这句话,燕屿没听见。他注意力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餐盘上,里面正有着鲜红的高红菌,剁的很碎,几乎看不出来。如果不是听见虫子们的议论,他估计会无知无觉吃下去,然后再爆发一次过敏反应。
高红菌是人类对柱状丝菌的叫法,因为它颜色鲜红,成株高而长。
他也把这道菜挑出来,面对夏凛月疑惑的眼神,他解释:“我对这个过敏。”
不过,虫族也不吃这种菌类?难道他之前过敏就是因为虫族基因作祟?
因为四周所有人的餐盘里都有,所以他没有多想。大概是巧合吧。
*
似乎是因为虫族生理特征的觉醒,他生活中虫族的存在感也越来越强了。
比如虫族解剖课,天知道学校是怎么想的,这项人类军校的传统课程竟然安排了一个虫族老师来上课!
有时候真的很担心被学校卖了。
黑色卷发的军雌老师身姿挺拔,他的目光轻盈如蝴蝶,在燕屿反应过来之前掠过他。
“这门课原本的老师不幸生病了,因此我来代课。”曼努埃尔道,“为了这节课,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个礼物。”
他身后的幕布拉开,露出一个巨大的玻璃笼子。
里面趴着一只巨大的蛛形虫,八足六眼、螯肢尖锐,背甲上有着瑰丽的暗纹。它大概有五六米高,长长的附肢撑在身体附近,给人直观的冲击力。
有人感叹:“它要是站起来,估计能跟机甲差不多大。”
似乎是这句话惊动了它,头部从大到小成对排列的六只复眼突然睁开,仿佛弹簧坏掉的玻璃球玩具一样,朝着四面八方乱七八糟地转动。它巨大的腹部还平放在地板上,四对足逐一扬起,尖锐的爪从空中砸下,牢牢钉进地里,借力把庞大的躯体撑了起来!
第一排的学生们都齐刷刷地条件反射般倒退一步。
……这玩意儿居然是活的!
蛛形虫的背部已经抵住了天花板,长着螯肢的头部低下,警惕地对着渺小的人类露出狰狞的口器。
很难通过语言来描述这种震撼。当操纵机甲与虫族作战的时候,他们感受不到虫态虫族的恐怖。但当他们以肉/体凡胎、毫无防备的姿态站在这种杀人机器的前面,来自基因的恐惧又被唤醒了。
动物界的食物链有一个颠扑不破的规律,即大鱼吃小鱼。大体型的生物往往对小体型的生物有着绝对的压制力,大象一脚就能踩断老虎的脊椎,人类能够随手淹没一个蚁窝。
而当人类站在褪去人皮伪装的虫族面前,基因会告诉他们,食物链最朴素的排列规律。
恐惧,几乎没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恐惧。
那一层特制玻璃在它身前似乎也不堪一击。
慌乱的学生中,燕屿没有动。
他想起了迎接虫族那天,温莎中将也是如此,在狂风中渺小如蜉蝣,独身拦住一艘遮天蔽日的星舰。
人类,奇怪的勇气。曼努埃尔凝视着他,也想到了那一天。虫族的勇气来源于对生命的漠然,人类的勇气又来自于什么。
在被发现之前,他移开了视线。
“它出不来。”军雌道。“如果玻璃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激光武器会直接消灭它。”
这句话终于让场面平静了下来。
“走近看看吧。”曼努埃尔站在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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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看着燕屿跟着人群向前走。
展示的灯光下,蛛形虫的每一根线条都那么流畅,冷光照射在它的附肢之上,仿佛一柄柄开刃过的长刀。它的每一寸都为战斗而生。
燕屿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最前面,他感到有一种莫名吸引力。
“我记得,蜘蛛不是昆虫。”有人道。“它有四对足,而昆虫只有三对。而且它也没有翅膀。”
又有人道:“都说了虫族和昆虫是两种生物。不应该以昆虫的分类来看待虫族。”
曼努埃尔却解说道:“蛛形虫只有三对足,还有一对其实是它退化的翅膀。”
“蛛形虫起源于虫母时代,它们在族群内的分工是守护卵巢,因此常年爬行在地底。逐渐的,它们的飞翔能力退化,虫翅变异。背部的花纹则是它们的求偶纹。”
“无论哪个种族都符合进化论啊。”有人感叹。
曼努埃尔笑了一下,冷调的展示光照在他本就苍白的皮肤上,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尸体感,他回道:“对啊。”
“由于常年生活在地下,蛛形虫的复眼是热成像,主要是依靠嗅觉来感受世界。可以说,它们的嗅觉,经过千年的进化,已经成了虫族最强的一支。”
玻璃笼上的滤气系统闪烁着代表正常运行的绿灯。
这只庞然大物开始在对它而言拥挤的牢笼里打转。
围观学生发出一阵惊呼。
谁也不知道它这样的举动是想做什么。
只见它仰着头部,慢慢停了下来,找准了方向似的,节肢交替着,朝其中一面玻璃凑近。
燕屿不动声色退后,把自己藏进人群。
他感觉得到,那六只复眼朝着一个方向凝聚。
……他的方向。
蛛形虫紧紧贴在玻璃上,螯肢收紧,藏住口器,节肢急促地敲打玻璃,发出奇怪而有节奏的嘶声。
它在做什么?
燕屿下意识看向带来蛛形虫的曼努埃尔。
出乎意料地,他撞进了一双黑色的双眼中。那双眼睛很奇特,眼瞳外有一圈金色光轮,就仿佛全日食。
曼努埃尔也在看他。
他们对视了有一秒,还是五秒?他不知道。
燕屿率先移开了视线。
“它怎么了?”
“可能是关久了出现了刻板行为?”学生们小声说笑。
在一系列古怪的行为后,蛛形虫背甲的花纹开始闪烁。
“这是求偶纹。”曼努埃尔的解说飘过来。“雄虫拒绝与蛛形虫繁衍已经很久了,这样的求偶行为很少见。能看见,大家可真的很幸运呢。”
仿佛动物园的导游在招呼游客去看孔雀开屏,说能看到孔雀开屏求偶真的很幸运呢。
无数双好奇的眼神投注在它身上,无数双没有差别的晶状体眼睛里,却没有它渴望的那一双。
因为鬼使神差地,燕屿又回头看向曼努埃尔。
这次他们没有对视,这个看起来很神秘且傲慢的军雌正抬头看向蛛形虫,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
燕屿慢慢收回目光。
27.正面出击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场馆的灯逐一熄灭,只有玻璃笼的展示灯依旧幽幽。
笼子里的蛛形虫焦躁地拍着笼子,口器翕动,发出人类无法捕捉到的声波。但在虫族的听觉中,它的哀鸣甚至有点吵闹。
幸好场馆是隔音的。
曼努埃尔走到它面前,好整以暇地观赏它的狼狈。
“自虫母时代之后,作为七大族的蛛形虫在斗争中失败,被进化抛弃已经快千年了吧。”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轻轻敲了敲玻璃。“错过了混乱时代的进化狂潮,连拟人态都没有进化出来的你,怎么可能得到雄虫的青睐呢?”
蛛形虫六只漆黑的复眼死死钉在他身上。
在人类眼中,虫族大致可以分为拟人态与虫态,没有拟人态的是是无理智的低等虫族,比如负责修房子的工兵,有拟人态的就是智慧生命。
但其实,在最初,所有虫族都是虫态的。
虫母死后,走出母星的虫族才逐渐进化出拟人态,而蛛形虫,就是那个时候被抛在原地的。
他们与蝶族、蛾族同样属于高等虫族,甚至在一开始,蛛形虫的战斗力还在他们之上。
然而在混乱时代被屠杀、压制了几百年的蛛形虫错失了进化出拟人态的机会。当雄虫上位,自诩文明的雄虫又拒绝与野蛮的虫态虫□□繁衍。让他们的基因等级一路跌落,明明他们也是智慧生命,但现在竟与低等虫族一样,被圈养在笼子里,任人围观。
何等可悲。
但这就是残酷的宇宙、残酷的进化,只有不停奔跑才能停在原地。(注1)
玻璃笼缓缓降下,长刀出鞘,虫翅展开。当最后的屏障消失,蝶翼化为一道鲜红的残影,眨眼间他们就打成了一团。快刀如飞光,灵活如蛇,卡进虫甲的缝隙,贯穿躯体,把蛛形虫钉死在地面。
它发出愤怒的嘶声。
“你有点太吵了。”他平静地说,利爪如钩,直接撕烂了它的发声器官。“我不希望这个秘密被其他虫发现。”
“所以麻烦你安静一点。”
蛛形虫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狂舞足肢。
弱者的愤怒只会显得可笑,曼努埃尔绕着它飞了一圈:“啊,在这。”
找到他的目标了。
那是一枚卵。
在腹部之下,蛛形虫紧紧藏住了一枚还带着粘液的卵。
“我都嗅不出来的雄虫信息素,你却能被刺激得直接发情。不愧是曾经的地宫之主。”
它也是雄保会的信息素催化计划中的一环,投放信息素催化剂,并让雄虫进入成熟期,并送对繁殖极度渴望且嗅觉灵敏的蛛形虫进入学校。
这可不是曼努埃尔谋划的——把雌虫当狗用,只有雄保会才能做出来。并且,绕过校长把蛛形虫送入校园,也只有雄保会能做到。
而曼努埃尔,只是那个顺水推舟摘桃子的虫。
他拾起那枚无精卵,抽回自己的刀。断绝了蛛形虫发声的可能,又捡走了可能引起怀疑的卵。曼努埃尔去而复返的目的已经达到。
雄保会目前一无所知,还无头苍蝇一样在艺术系乱转。
他无视身后迅速上升的玻璃墙,也无视委顿在地的蛛形虫六只眼里正大滴大滴地涌出眼泪。
他举起那枚卵,对光下能透过薄膜看见流动的粘稠液体。虫卵会在离开母体的3-4天内成壳,在脱离卵巢之前还需要母体用2-3月的时间去供给营养,提供成膜的温床。
但这枚卵,或许是这只蛛形虫这辈子唯一有可能诞下的卵。它给予了卵十分丰厚的营养,希望可以引来雄虫的侧目。竟催着卵迅速成型,离开了卵巢。
乳白色的卵外只有一层薄薄的膜,从母体泄殖腔沾上的粘稠液体,正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流。
曼努埃尔对光端详片刻。
情不自禁地感叹,真是一枚很有营养的卵。
……也是一份难得的补品。
他舔舔尖牙。
*
从解剖课离开之后,燕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他以为自己会对蛛形虫的记忆尤深,但实际上,他的脑海里一直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一双眼睛。
尤其是头顶日光强烈得让人眩晕的时候,他便会想起曼努埃尔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发生了一场全日食。
仿佛古老的蒙昧时期,人类被土地捆绑着,抬头第一次仰望日食,在白茫茫的日照下,一张张模糊的脸仰头凝望被黑色吞噬的太阳。
比起惊恐,第一时间支配他们的,恐怕是超出大脑想象能力的茫然。
——曼努埃尔,那次对视。
他在想什么?他为什么会看向自己?
……他是不是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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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屿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又开始在心底模拟自己的逃跑路线。
突然,他的叉子顿住了。
——餐盘里第二次莫名其妙出现了高红菌。
他环目四顾,其他人的菜都是正常的,没有多出来的红色菌类。
燕屿心跳如鼓,某种不祥的预感击中了他。那双眼睛又浮现在他眼前,这次他似乎在笑。
他好像瞬间从人声鼎沸的食堂抽离了,独自一人站在涌动的河流中,举目四望尽是白茫茫的雾气。
也不知道是什么在支配他的身体,竟然能让他自然地挑出高红菌,仿佛若无其事一般把叉子移向旁边的煎蛋。又让他如平时一般割开煎蛋,用叉子挑起来,然后机械地进行咀嚼。
燕屿又顿住了。
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煎蛋?舌头告诉他腥得要命,可是身体内却猛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渴望,胃部在大脑的渴求之下开始饥饿地痉挛。
有一个声音在拼命告诉他,吃掉它、吃掉它!
不对劲,不对劲,吐出来!这个煎蛋绝对不对劲!
但是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意志,贪婪地滚动喉结,口腔开始疯狂分泌唾液,想要继续进食。
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燕屿抵抗住想要获得营养的本能反应,卡住喉咙,硬逼着自己吐了出来,没有吃下去。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有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对方俯下身,低头在他颈侧与叉子之间轻嗅,不知道是在闻食物的味道还是别的什么。燕屿僵直着身体,不敢乱动,余光中,几缕黑色卷发垂下来,幽幽在空中晃。
是曼努埃尔。
燕屿听见他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近在咫尺。莫名让燕屿联想到捕兽夹,铁锈味的捕兽夹似乎正张着血盆大口对准他的脖子。
他控制不住地想打寒颤。
“明明很有营养呀。”对方的声音飘来,好似十分惋惜,又仿佛带着□□的笑意。
莫名的,随着他的凑近,燕屿在僵硬的同时,也觉得后颈发烫,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味道。醇厚的,红茶、枫叶、玫瑰、铁锈……
这缕味道让他联想到一切红色的东西。
……那是曼努埃尔的信息素。
这是他第一次闻到一只虫的味道。
燕屿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