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相亲到了前妻》
1. 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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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妻妻对拜!”
……
司仪尖锐诡异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传到前厅,两个年轻姑娘胳膊紧贴着,听到拉长的尾音忍不住打着哆嗦。
其中一个胆子大一些的忍不住好奇转头去看,只见昏暗的走廊下,身穿大红嫁衣的新娘正自己一个人一步步走向厢房,女人手中的纸灯在黑暗中随着风一晃一晃……
她吞了吞口水,颤着手去拉身边的人。
“月月!她去了她去了!她真的去了!”
被叫月月的女孩年龄也不大,二十出头,此时正紧闭着眼睛默念着什么。
大胆的见她不理自己,便靠过去听她在说什么——
“富强明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
突然不知道从哪刮来的一阵风,直直吹在两人脸上,还带着一股河水的腥味。
原本就害怕的两人:“!!!”
“啊啊啊!!!”
顾不得主人家的要求,两人哭着喊着朝大门跑。
在她们走后,那股诡异的风又飘了回来,若是此时有天师或者天生阴阳眼的人便能看到,两只浑身水淋淋的鬼正伸长了脖子去看。
“真胆小。”
吐糟完,小水鬼拉着身边的老水鬼哼唧,“我饿了。”
老水鬼摸了摸小水鬼的脑袋,带着她转身,伸手指向后院的厢房,“看到那个房间了吗?”
小水鬼点头,小手还摸着干瘪的肚子。
她好久都没吃东西了,真的好饿啊。
没想到做鬼也要挨饿,鬼还不会哭,小姑娘委屈也掉不下来眼泪,于是更委屈了。
“这家人的小女儿前两天死了,那房间里放着她的棺材,还有供品,我去看过了,有肉有鱼,各种山珍海味。”老鬼说着也不由地馋了。
她是死了很多年的鬼了,家里人也从来没祭拜过她,她饿了很多年。
身边这个小水鬼是前几天偷跑出来玩,不小心跌到了湖里,她就把这孩子带在身边,免得她被一些恶鬼欺负了。
小水鬼舔了舔嘴巴,听到她说的那些东西,差点要流口水。
“快走快走!我们去吃一点点,就一点点!”
“好!”
一大一小两个水鬼偷感十足,即便成了鬼也左顾右看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见了。
还没到地方,小水鬼就仰起头开始闻,她兴奋地拉着老水鬼的衣服,“好香好香,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老水鬼深吸了一口气,也被空中那让鬼痴迷的滋味吸引了过去。
“这是香火。”
“香火?香火是什么啊?可以吃吗?”小水鬼满脑子都是吃的。
老水鬼耐心给她解释,“对于鬼来说,这些香火大多来自家人烧的纸钱物品,能充实鬼魂,如果一只鬼还没投胎,家里人也没送来香火,久而久之就会被人遗忘,慢慢得就消散了。”
细看下来,老水鬼的魂体确实要比小水鬼浅淡很多。
看出来老水鬼情绪低落,小水鬼拉着她的手,保证道:“奶奶放心!我妈妈一定会给我送香火的,我分一半给你!不,我分一大半给你!我还小,吃不了多少的。”
鬼奶奶摸了摸她的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着要分自己香火的小姑娘,鬼奶奶不由地心酸起来,她不过是护了几日的小姑娘都能对她如此,养了几十年的儿子却……
都说养儿防老,现在看来尽是胡说!
“走,奶奶带你去找吃的。”
“嗯嗯!”
小水鬼连连点头。
两只鬼闻着香火的味道,一路来到最角落的房间。
这房间阴气很重,最容易引来不干净的东西。
不光是这两只水鬼,只见婚房四周已经趴满了孤魂野鬼。
它们静等着时机,将屋内不属于自己的香火夺来。
小水鬼还没见过其他的鬼,被它们死前的样貌吓得躲在鬼奶奶身后。
来的大部分都是孤魂野鬼,有爬山摔死的、车祸撞死的、上吊吊死的,甚至还有些鬼魂体都不完整,这一块儿那一块儿血腥得很。
这些人早就等着了,这会儿见到又来了一只老鬼带着一只小鬼,哪里想分一杯羹,便凶神恶煞地警告道:“不想再死一次就赶紧离开!”
这只鬼显然是这群鬼的头儿,听到它开口,其他鬼慢慢聚了过来,目光不善地盯着新来的。
鬼奶奶护着小水鬼心底也有些害怕,可她们实在太饿了,再不吃些香火真的就要散了。
“大家都是鬼,这么多香火,我们就吃……”
“吃?”鬼老大听到她的话顿时暴怒:“你个老东西还想吃!?先来后到懂不懂!要不是有这些香火在眼前,我先把你俩吃了!”
其他鬼也跟着附和,其中有几个已经对她们起了心思。
鬼都是贪婪的,鬼老大吃过后,这些香火都不知道能不能分到它们手里,不如先吃了这两只鬼,也省得挨饿。
小水鬼被它们的眼神吓住了,紧紧抓着鬼奶奶的手:“奶奶,我怕,要不我们走吧。”
鬼奶奶还有些犹豫,她实在需要那些香火。
“各位行行好,我家里有个外孙,我想去看看她。”
鬼奶奶本有一儿一女,生前听别人说养儿防老,她便有些重男轻女,忽视了女儿,到最后儿子不管她,还怪她没有给他更好的生活,可她已经将最好的都给他了,最后的积蓄也给他买了房娶了媳妇,反而女儿什么也没有。
鬼奶奶后悔极了,生了病儿子不管,她知道这个病要花很多钱,也不想最后还要拖累女儿一把,便一个人回到老家度过最后的日子,没想到下雨路滑,掉进河里淹死了,也没有一个人知道。
前不久她意外听村子里的人说女儿结婚了,还生了个小闺女,她便想去看看,可长时间没有香火让她很虚弱,根本找不到女儿现在在哪儿。
她现在很需要香火。
“老东西!没听到我刚刚的话?”鬼老大被惹急了,一把将她抓了过来,“你找外孙管我什么事!要香火?让你儿子烧给你啊!”
这话正戳中鬼奶奶,她这些年心里已经生出了执念,她对不起女儿,她想再见她一面。
“老大,不如……”一旁的鬼都有些等不及了,他意有所指看向鬼老大手里的老鬼。
鬼老大一笑,反手将鬼奶奶扔给它。
“赏你了!”
“谢谢老大!”
一群鬼瞬间扑了上来,疯了
2. 诈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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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后会去哪儿?
走黄泉路、渡忘川河、过奈何桥、饮孟婆汤,前尘皆忘,投胎转世又是一生,至于还能不能投胎,投胎后还是不是人,那便要照孽镜台看你生前所做善恶。
纪枝张了张嘴打个哈欠,手支着脑袋看着面前奈何桥上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
这班得上到什么时候啊。
“小纪。”
有人叫她,是她的上司,孟婆。
纪枝嘴角上扬弯出职业笑,“来啦。”
孟婆指了指旁边的桶,“去取忘川水。”
纪枝一愣,伸着脑袋向她的锅里看,果然看到原本满满当当一锅的孟婆汤已经见了底。
“这么快?”
过了奈何桥,这些鬼能在望乡台看一看在世的亲人朋友,有些鬼感性,看了就舍不得,不想喝孟婆汤忘了她们,磨磨蹭蹭挤在一块儿,所以能老老实实喝孟婆汤的鬼不算多。
平日里半天才见底的一锅孟婆汤,今天不到一个时辰便没了,看来今日的鬼都挺果断的。
纪枝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提桶。
“怎么了?”孟婆用长勺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要是能学会熬孟婆汤,以后都不让你去了。”
纪枝苦着一张脸,“可是我真的哭不出来八泪啊。”
孟婆汤的配方并非什么不外传的秘密,无非是忘川水、彼岸花以及最重要的八泪为引,八泪分别是生泪、老泪、苦泪、悔泪、相思泪、病中泪、别离泪以及孟婆的伤心泪。
鬼是没有眼泪的,纪枝不知道为什么孟婆会从一堆新入职的地府公务员里挑中自己成为她的接班人。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鬼,喝了孟婆汤什么也记不得,因为投胎人太多排不上队,她才努力学习考了地府编制,结果第一天上班还没到岗就被孟婆看到了,非说她就是下一任孟婆,能哭出八泪。
到现在大半年过去了,别说八泪了,她一滴眼泪也没有,孟婆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提着桶来到忘川河边,纪枝看着就有些犯恶心。
血黄的长河里数不清的孤魂野鬼和毒虫,它们拥挤着想要往上爬,可无论怎么努力,即便是用别的鬼挡垫脚石也挤不上来。
听孟婆说千年来也只有一只鬼从忘川河里爬出来,因为执念太重。
纪枝很讨厌这里,她并不害怕这些孤魂野鬼把自己拉下去,相反那些挤在河岸边的鬼都很怕她,每每她来取忘川水时,那一块儿水里总会空出一大片,即便被后面的鬼撕咬踩压,它们也要远离岸边。
纪枝捏着鼻子提着一桶腥臭的忘川水回去,她就不懂了,孟婆是怎么对着一锅臭烘烘的汤哭出来的,这不熏眼睛吗。
快到奈何桥边,纪枝远远地看着孟婆身边站着一个人。
地府判官崔珏,持判官笔掌生死簿,是人是鬼都得敬三分,谁知道哪天惹她不高兴了会不会给你在小本本上多几笔少几笔的。
只不过她这会儿来找孟婆做什么?
纪枝疑惑,却也没多深究,上司之间商讨的事总不会和她这个普通小鬼有关。
不知道是不是纪枝的错觉,判官大人似乎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等她提着忘川水来到孟婆身边时,判官早走远了。
没等她把桶放下,便听到孟婆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纪啊。”
纪枝预感不妙——
“你被投诉了。”
纪枝:“?”
孟婆接着道:“说你在岗不务正业,总是摸鱼玩手机。”
纪枝:“……”
就地府这破网络,发个信息都费劲,这投诉理由也太扯了,说她打瞌睡都比玩手机可信。
“所以……我失业了?”
“那倒没有。”孟婆微笑:“你可是我看中的好苗子!刚刚在判官那替你求了情,不是哭不出来吗,就借这次机会让你去凡间体验一回,明白各种滋味。”
“没多大事,你就当是出趟差,几十年也就回来了。”
“……就只是体验?”纪枝觉得没那么简单。
果然——
“想得美,别的鬼排都排不上,哪能让你这么舒服。”孟婆甩给她一张通知。
纪枝接过一看,头顶直冒问号。
这什么意思?处理灵异事件?让她一只鬼?
“凡间人是看不见鬼的,一些和鬼有关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被她们称为灵异事件。虽说现在上面有玄门还有什么调查组能帮着处理一些,可这到底是咱们的家事,阎王和几个高层就决定安排些鬼差上去帮帮忙看看情况。”孟婆解释完又在她手腕套了一串珠串,珠串通体血红,处处透着不详,接触到纪枝腕上时令她打了个哆嗦。
“这是什么?”
孟婆言简意赅道:“检查你工作质量的东西,什么时候这九颗血珠全部褪变成白色,你什么时候就能回来了。”
纪枝:“……”
“抓紧时间别废话了。”孟婆说着抬手就要往她脑袋上拍。
纪枝下意识闭眼,等了一会儿没感觉手落下来,于是睁开眼去看——
她蓦地愣住了。
在奈何桥边待了大半年,纪枝见过的鬼成千上万,甚至更多,却都不及面前女人半分。
女人的皮肤很白,被一身嫁衣衬得更为明显,白得没什么活人生气,可在那张脸面前,这点小瑕疵就会被轻易忽视掉。
纪枝眨了眨眼睛,只见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在眼前慢慢放大,她甚至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檀香。
直到女人弯腰将她抱出来,纪枝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是躺在棺材里。
肢体接触传来的体温无比真实,这是已经给她送上来了啊。
“放…放我下来吧。”纪枝小声说道,还有些脸红。
被这么漂亮的人抱着,谁受得了。
“好。”
脚挨着地,纪枝抬手摸着胸膛里要跳出来的心脏,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去看漂亮姐姐。
纪枝觉得自己要恋爱了。
不行,她得矜持点。
她努力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比如……这个房间。
房间很空荡,中间摆着一副棺材,前面有供品和线香,是死人所用。
这应该是个灵堂,可四面墙上为何贴着倒囍字,外面亦挂着红灯笼。
眼前漂亮姐姐还穿着嫁衣……
喜事白事混在一起,纪枝只想到一种可能——冥婚。
倏地,她的目光被棺材前方摆放的黑白照片吸引过去,瞳孔慢慢缩小。
那照片上分明是她的脸!
纪枝缓缓低头,果然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同样的红嫁衣。
所以“她”原本已经死了。
在纪枝愣神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我叫闻又,你的……妻子。”
纪枝感觉四肢生锈了一般,僵硬地抬起手回握。
“我…我叫……”
纪枝不敢说,她还不知道这具身体原本的名字。
她本以为出差是从投胎幼儿开始,没想到竟然直接给她塞到一个死人身上,那这跟诈尸有什么区别,她怎么和人家解释啊。
纪枝有些头疼。
“纪枝。”闻又笑道:“我知道,来之前纪小姐和我说过的。”
纪枝猛地松了口气。
地府工作效率还可以,名字和脸都是一样的。
“
3. 鬼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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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纪枝醒来时便觉得神清气爽,身体的反应告诉她,睡够了。
怪不得都想投胎做人呢,做鬼哪有这么舒服。
她坐起身,昨晚的漂亮女人已经不见踪影,随后目光一动,纪枝发现床尾放着一套崭新清洗过的衣服。
心里忍不住嘀咕,还挺贴心的。
穿好衣服简单清洗一下,纪枝便出了门。
昨晚判官大人派小鬼入梦,把原身的情况和她说了一遍:
纪枝,和她同名,今年才十九岁,因先天魂魄有缺,自小身体虚弱还是个痴儿,由姐姐照顾养大,于七日前暴毙,所以昨晚还是她的头七。
纪家姐姐疼她疼得很,怕她到下面受苦没人照看,就花了大价钱让懂行的人找了个命格相配的女人和她结冥婚。
按照那小鬼说的,和她结冥婚的应该是个大限将至的女人,那个闻又虽然脸色苍白些,臂膀却十分有力,抱她的时候气息平稳很是轻松,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这副身体太过瘦弱,但能直接抱起一个成年人,应该和大限将至扯不上什么关系。
纪枝边走边想,刚走到走廊,便听到远处吵吵嚷嚷的声音。
“小姐,不是你说昨晚……二小姐大婚吗?”说话的人年纪不大,声音还带着哭腔。
“胡说八道!大师找的人临时反悔了,昨晚根本就没人来!”女人声音严厉,因为急切语速很快。
刚刚和她说话的女孩都要哭了,“可是真的有新娘子过来,我和月月都看见了。”
不仅是新娘子,还有高喊拜天地的司仪,这些在她看到纪禾难看的脸色后都咽了下去。
“不管是人是鬼,都不能打扰枝枝的安宁。”纪禾神色阴沉,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她就这一个妹妹,不过是死是活,她都得让她过得好好的。
在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手拿拂尘身穿法袍的老道士。
“大师,这边。”
一行人急匆匆往后院走,却在走廊前蓦地止住了。
走廊那一头站着一个人。
正是她们要找的纪枝。
可她们要找的明明是她的尸体,而不是眼前这样活生生的人……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寒意自脚底蔓延至头顶。
现在可是大白天,诈尸了!?
就连纪禾都愣住了,她妹妹死没死她是最清楚的,因为那七天都是她亲自替妹妹清洗换衣。
女孩儿的身体僵硬、冰冷,更没有呼吸和心跳。
难不成是哪个孤魂野鬼趁昨晚她不在跑到妹妹身体里去了!?
想到这里纪禾顿时怒了,对着走廊另一头的‘人’出声呵斥道:“不管你是谁,立刻从枝枝身上下来!”
纪枝:“……”
她该怎么解释。
这真的不好解释。
她刚往那边走两步,一群人顿时哭爹喊娘地跑了,转眼只剩下纪禾和那个老道士。
那老道士腿都在抖,看样子也想跑,可拂尘被纪禾攥着,他又收了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见他拿出一张画了符咒的黄符纸,口中念着咒语,而后大呵一声:“破!”
。。。
寂静无声地蔓延,纪枝突然笑了,笑声空灵悦耳,“你的咒语好像念错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那道士念的咒语错了,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老道士眉毛一皱,额头开始不停向下滴汗,心想:完了,碰上个懂行的鬼。
“纪总,能在白天烈日下现身,这鬼是大凶之物啊。”道士话中已经有了退意。
纪禾一手经营着纪家产业,也是个人精,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一把拉住他的道袍,“五百万!”
那道士面色犹豫,五百万确实不少,可那也得有命拿啊。
这鬼连他念的咒都知道,指不定是被玄门哪个老怪物上身了。
两人拉扯着,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谁说她死了。”
纪禾闻言转头,看到来人时面上有些疑惑,她正要开口询问,眼瞳深处快速闪过一条红线。
闻又轻笑:“纪禾姐,我是闻又。”
纪禾怔了一下才轻声开口道:“小闻来啦。”
语气亲切,像是面对家中小辈。
闻又颔首回应,然后目光凉凉地看向一旁的道士。
“这位是?”
纪禾有些为难,毕竟给家里人结冥婚损阴德算是十分隐秘的事,可一对上闻又的眼睛,纪禾便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先前给枝枝看过面相八字的大师,也是他帮忙给枝枝找命格相配能结冥婚的对象。”
“纪禾姐,现在骗子那么多,可不要什么人都信啊,什么结冥婚,枝枝不是好好地站在那吗。”闻又说着向走廊那头站着的纪枝招了招手,“过来。”
纪枝眨眨眼睛,缓缓抬了步子向几人走去。
老道士本来就是个半吊子,见她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当下吓得什么也顾不得转身就跑,在门口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个跟头。
“鬼!鬼啊!!”
纪禾也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被闻又拉住胳膊才稳住。
“小闻,你…你说枝枝没死?”
“当然没死,现在七月天正热,若真是死人,七天了,哪等得了头七结冥婚,身体早该腐坏了才对,你看枝枝。”说着闻又直接上手捏了一把纪枝的脸颊,病弱的人脸颊虽然没什么肉,但肉眼可见地有弹性,很鲜活。
纪枝:“……”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纪枝把她的手打掉,闻又也不恼,看着她笑。
“……对啊。”纪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帮妹妹擦洗身体时只觉得僵硬冰冷,却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味。
“我们枝枝啊,是有福气的人,鬼门关口绕了一圈,那边人不收,就又回来了。”说完,闻又对纪枝眨了下眼暗示。
纪枝一下反应过来,抬手揉了揉眼睛,委屈巴巴道:“姐……”
一滴眼泪都没有,一眼假。
可纪禾就是信了,上前将人一把抱住,又哭又笑。
纪枝看向闻又,眼里带探究。
这个人为什么要帮自己圆过去?
诈尸一事算是浑过去了,纪枝也不想给自己多找麻烦,她成功在阳间有了身份,接下来就该考虑工作的事了。
————
南城上流圈子最近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动荡不了那些贵门的地位,却又诡异得很。
死了七天的纪家二小姐突然又活了过来,传言说她头七当晚结了冥婚,可具体怎么活过来的,没人知道。
有人大胆地舞到纪禾面前问这个事,纪禾却说她妹妹根本就没有死。
“没死?她怎么会没死呢!?”
一栋高档别墅内,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客厅来回走动,不断地用手帕擦拭额前的汗,他神色恐慌又带着些愠怒。
“她死了!”沙发上的老者蓦地睁开眼睛笃定道。
男人听了他的话也冷静下来,迟疑地问道:“叶老,要不要…我去看一看?”
叶老轻‘嗯’了一声,交给他一块古铜镜。
“这是?”
“开过光的法器,能照出一切邪祟鬼怪。”
男人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您是说……?”
“我亲自动的手,她不可能没死,除非现在纪家的那个已经不是原本的纪二小姐了。”叶老轻嗤,眼底寒光一闪而过:“借尸还魂罢了,等你收了纪枝体内的邪祟,纪禾一定会重谢,到时你再借机示好,纪家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是!”男人眼底翻涌着兴奋。
与此同时,纪家。
纪枝正吹着空调,手里抱着一大桶冰淇淋,面前的大屏幕上放着近期爆火的剧。
这可比地府舒服太多了!网快不说,视频软件也是应有尽有,相比来说,地府太落后了。
“枝枝,姐姐出去一趟,你记得吃饭,不要吃太多零食。”纪禾穿着小西装,手里还拿着文件。
“好。”纪枝扬声回应,转头准备目送姐姐时突然一愣。
“姐,你要去哪儿?”
在她眼中,纪禾印堂青灰,身上也萦绕着不太分明的黑雾。
这并不是什么吉利的征兆。
纪禾始终对妹妹的
4. 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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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原本就是废弃的花絮,导演不满意的片段,如今里面的人却诡异地自己动了起来,一点点向屏幕外走来。
次次啦啦的电流声响起,所有工作人员手中的拍摄设备在一片雪花之后突然变成了女鬼狰狞可怖的脸。
她双目赤红,眼角淌下血泪,哀怨不满又阴冷地问着屏幕外的人:“我演得不好吗?”
“啊啊!救命!有鬼!!”
在场的人跑的跑爬的爬,手中价值百万千的设备扔了一地。
只有导演和几个工作人员僵硬地站在原地。
并不是他们不想跑,而是根本动不了,两条腿像是灌了铅重得根本抬不起来。
导演扭头去看纪禾,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此时哭得满脸泪,眼睛因为惊恐向外凸着,眼白也爬上了红血丝。
纪禾皱着眉,她的视角被导演挡着,并没有看到花絮中的恶鬼。
“纪总,救…救我……”
导演转动上身,漏出了他正前方的设备。
纪禾这一眼正和恶鬼对上,她呼吸倏地一滞,不受控制地倒退了一小步。
眼前恶鬼披头散发,仅漏出的一只眼睛就让人忍不住心底发寒,心生恐惧。
纪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迅速拿出手机,找到那串号码。
可还不等她手指点上,周围的空气仿佛凝住,温度瞬间被掠夺干净。
三伏天下,纪禾竟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知道,那只恶鬼出来了,就在自己面前。
冰冷的气息无孔不入钻入身体时,纪禾临死前还在想她的妹妹枝枝该怎么办。
一种超乎□□撕裂的疼痛令纪禾脸色一瞬间发白,她几乎感受到了自己的魂魄正被挤出体外。
这只恶鬼想上她的身。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耳边忽响起低缓声音,纪禾一时心神激荡,忽然有了力气,她心底顿生一股气来,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想要和那恶鬼拼一拼,被挤出体外的大半魂魄随着这声清晰的咒语慢慢抢回了身体。
“……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声咒语落下,纪禾魂魄彻底归位,可身体里仍残留有鬼的阴气,阴冷透骨。
驱鬼咒虽伤了女鬼,可也彻底点起她的怒气。
她浮在半空中,赤红的眼睛紧盯着白西装女人身后。
那女孩年纪不大,五官尚有些稚嫩,手里拿了个假的桃木剑。
可一想到刚刚她念出的咒语,女鬼心底还是警惕的。
两两相望……
纪枝心里一点也不怂,大家都是鬼,她还有编制在身,真打起来,去地府理论也是这只鬼理亏!
手里的桃木剑是她刚刚找的道具,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她向前走了两步,看了看纪禾,确定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枝枝!?”
纪禾看到是纪枝后顾不得惊讶,连忙将人拽到自己怀里,带着人就跑。
可女鬼哪里肯放过她们,紧紧追在两人身后,长而利的指甲转眼间就要穿过纪禾的后心,将这姐妹俩捅个对穿。
第六感使得纪禾心底警铃大作,她用力将纪枝推了出去。
女孩的身体本就瘦弱,被她推得踉跄向前扑了过去,眼看着就要脸着地。
一只手稳稳接住了她,纪枝的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檀香。
她抬眼看去,心跳在某一刻漏了一拍,而后陡然加快。
闻又唇角微扬将人拉了起来,眼睛微动,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女鬼身上,眼底昙花一现的柔情变得冰冷。
女鬼的指甲堪堪碰到纪禾的衣服,此刻正诡异地悬停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她能感受到那女人恐怖的实力,她绝不会是人,这股禁锢自己的力量中充满了鬼气。
她是鬼!!
还是个相当厉害的鬼,女鬼自知自己不是对手。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害怕的人就变成了女鬼。
“枝枝!枝枝,你没事吧?”反应过来的纪禾连忙跑到纪枝身边,拉着她左看右看。
纪枝看着她脸上的紧张担忧,心底一阵触动。
她喝了孟婆汤,亲人、朋友,什么都记不得,如今却在一个已死之人身上感受到了家人的一份爱意。
高兴之余却是愧疚。
毕竟她并不是她的妹妹‘纪枝’。
她只是从地府上来出差的小鬼。
纪禾见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以为人又傻了,差点要哭出来。
“姐,我没事。”纪枝小声开口。
纪禾这才缓过来,她抬手抱住女孩瘦弱的身体。
“大师!救命啊!!”
那边的导演和几位工作人员看到有人能制住女鬼,眼里看到了希望。
女鬼正想偷偷跑路,听到他们突然叫喊,脑袋瞬间转了一百八十度瞪着他们。
几人:“……”
场面一瞬间安静下来,闻又轻飘飘看了一眼女鬼,抬起手,五指缓缓收拢。
别说跑,女鬼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她的魂魄几乎要被压成一片纸。
纪枝:“!!!”
这一瞬间竟然有些感同身受了。
女孩眼睛瞪得老大,默默离这个可怕的人远了一点。
余光刚好看到这一幕的闻又:“……”
“我学过一点玄门术法。”闻又出言解释,同时撤下了手上的力道。
女鬼死里逃生,整个鬼都要抖成筛子。
闻又垂眸看向纪枝。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原本挨着她的人已经拉着她姐姐挪到三米之外了。
纪枝小心翼翼抬眼,竟从闻又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出来些委屈来。
“要我帮你抓住她吗?”闻又开口问道。
四目相对,纪枝刚想狠狠摇头,却又突然想起自己的工作。
如果她把这只鬼送去地府,是不是也算处理了灵异事件。
送上门的业绩啊……
犹豫再三,纪枝小小地点了点头,幅度还不如小鸡啄米。
闻又看到她的小动作心领神会。
纪禾:“……?”
抓鬼干什么?
她刚要开口说话,却在看到闻又的瞬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得了。
——
纪家。
纪枝看一眼地上的女鬼,又看一眼对面的闻又。
她总不能当着这一人一鬼的面开鬼门吧。
女鬼抽抽涕涕,她惧怕闻又不敢放肆,只好对着纪枝。
原本散乱遮脸的长发如今披在脑后,露出女鬼原本的样貌来,五官精致大方,线条流畅有型,是十分上镜的长相,唯一遗憾的就是她额角处凹陷了一块儿,像是磕到了什么坚硬之物,如今那里还是血肉模糊。
鬼会保持它死前的形象存在。
“我没有想害人!”女鬼急着给自己找生路,生怕那个总是变脸的大鬼动手给自己捏死。
纪枝不满地皱起眉:“你都要上我姐姐的身了,还说不想害人?”
“我…我是被别人故意引出来的。”女鬼抬了抬手,周身的怨恨秽气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浮动,她哭丧着脸:“这都不是我的。”
纪枝‘
5. 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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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
苏晚晚小心翼翼地看过去,那个不知道多少年的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惹不起。
等她飘到两人面前,闻又示意纪枝,“来试试这符。”
苏晚晚:“……”
拿她试啊?
她默默向后挪,刚动了动腿,就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盯住自己。
不敢动了。
纪枝有点跃跃欲试,这是她画成的第一张符。
虽然废了几张纸,但也算画得有模有样,她自认为自己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
“怎么用?”纪枝捏着符纸看闻又,眼眸清亮带着满满的期待和好奇。
“把手伸过来。”
这话是对苏晚晚说的,她知道这符要贴到自己身上,可面对闻又,她不敢不从。
哆嗦着把手伸出去,苏晚晚直接闭上了眼来一出掩耳盗铃。
闻又偏头看着纪枝:“跟着我做。”
纪枝点点头,看着她的动作,将符纸夹于二指间,在苏晚晚手掌四周有节奏地绕了三圈。
倏地,脑中灵光一闪而过,一些从未听过见过的咒语在纪枝反应过来时已经脱口而出。
“普天之下,币地之上,随符前去,显露真形,明彰报应。急急如律令!”
只见符纸无火自燃,蜿蜒盘旋的灰烟在苏晚晚魂魄周围环绕,最后形成一缕线状从窗户飘了出去,似乎在指路。
纪枝有些恍惚,眼底一片茫然。
第二次了……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咒语,似乎还都用对了。
难道她喝的那一锅孟婆汤掺水掺多了不够正,还没忘干净?她上辈子不会是个天师吧!
纪枝忽然醍醐灌顶,感觉自己想明白了一些。
“很厉害。”
纪枝寻声看向闻又,发现她的神情有些奇怪,那双眼睛明明是看着自己,可她十分肯定这人在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个人。
眼神中同时夹杂着喜和悲。
这样的眼神令纪枝有些不适,她抿了抿唇,倒也没说什么。
毕竟她们并不熟。
看了眼白烟所指,纪枝大步朝门外走。
闻又微微敛眉,她感觉到纪枝的情绪有些许变化,似乎不太高兴。
一开门,纪枝就和一个人撞个正着,那人似乎要抬手摁门铃,手还停在半空。
纪枝下意识以为这人是来找纪禾的:“你找我姐姐吗?她不在。”
“不不不。”长安连忙摆手,然后从腰间布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您好,我们这边接到求助,说昨晚在庆水影视基地遇到了鬼,求助人还说是纪禾的妹妹纪枝带走了恶鬼,所以我是来找纪枝的。”
长安把话说得很全,纪枝看了看手上的名片,黑金配色,十分简朴,上面就两行字。
特别调查组,长安。
“我就是纪枝。”
长安听后愣了一下,她确实没想到把恶鬼带走的人这么年轻。
纪枝看着她等待后文。
长安咳了两声,想着循序渐进,“那只鬼……”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令在场两人都吓了一跳。
那铃声来自长安腰上挂着的铜铃,铜铃旁边还挂了三枚象征着天圆地方的铜钱。
长安捂着铜铃,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附近有很凶的鬼!”
这铜铃是她祖传的法器,只要遇到邪祟鬼怪就会震铃出声。
邪祟越是凶恶,铜铃响得越厉害。
长安隐隐有些不安,以往见鬼铜铃最多响过三声,可现在却一直响个不停。
这铜铃还是个老物件,铃声不算清脆,响起来十分难听。
纪枝听得有些头疼,“你能让它别响了吗?”
长安心底有些害怕,她还在寻找令铜铃大响的恶鬼在哪儿。
“我…我也控制不了它……”
就在这时,闻又走了出来,她的视线在长安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移开。
铃声戛然而止,长安刚松了口气,心想是那恶鬼走了,谁知低头一看,是她的铜铃裂开了。
长安:“!!!”
她手忙脚乱将布包里的各种法器符纸都拿了出来,甚至打了电话求救,声音带上些哭腔,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心疼她碎掉的铜铃,听着还有些委屈:“组长,我的铃铛裂了!”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三句将吓破胆的下属安抚好。
长安眼里都出泪花了,在人家门口丢了大人,红着脸把拿出来的东西又一样样塞回布包里。
“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你……是天师?”闻又看到她腰间的三枚铜钱不敢确定。
挂着三钱,也就是三钱天师,能通鬼神,按理说也不该被吓成这样啊。
长安点点头,神色激动以为遇到了同行,可她在两人身上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天师的标志,没有铜钱没有符箓,什么都没有。
闹了这么一出,长安也没忘了正事,她看着纪枝小声问道:“你昨晚带走的鬼……能交给我吗?”
纪枝:“?”
干什么,上门抢业绩?
“不行!”纪枝果断拒绝。
“非…非特别调查组或者玄门之人,不可私养鬼魂!”长安说着又从她那个布包里翻出一本小册子,然后十分准确地找到她刚刚说的那一页。
看,她这是按规矩行事。
闻又看了一眼快要消散的烟线,走到纪枝身边低声道:“走吧,追踪符要失效了。”
纪枝点点头。
两人前后擦着长安离开。
长安在后面跟着喊,“哎哎哎,你们听我说,那只鬼在你们身边很危险的!”
被闻又收起来的苏晚晚听见她的话差点哭出声。
她确实很危险啊!!
纪枝和闻又跟着寻踪符的指引来到附近的一处老小区。
“阴气聚集,久而不散,真是个好地方。”闻又深吸一口气,“确实适合养鬼。”
纪枝认同地点点头,她本身也是鬼,在地府待久了,深知这种阴暗潮湿的环境最受鬼的喜爱。
跟在后面的长安听了她们的话陷入沉思,怀疑地问:“你们真不是天师?”
纪枝对这个要来抢自己业绩的没什么好印象,哼了一声:“不是。”
闻又将苏晚晚放了出来,“都到这了,该知道回家的路吧。”
苏晚晚连连点头,其实一踏进这个小区她就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长安瞪大了眼睛,大!大变活鬼!
什么法器都没有,只是抬手就能变出个鬼来,这俩人一定不简单!
“走吧。”
跟着苏晚晚找养鬼人的路上,纪枝偷偷看了旁边人好几次。
闻又眼底的笑意一次比一次深。
“你到底是什么人?”纪枝开口问。
闻又偏头看她,轻声反问:“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你说我是什么人?”
纪枝耳尖一热,眼睛眨动加快,躲开了对方灼灼的目光。
“枝枝?”
亲昵的称呼一出,纪枝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耳边传来后方那人轻快愉悦的笑声。
她抬手揉了揉发烫的耳朵,跟着苏晚晚来到一道门前。
苏晚晚:“就是
6. 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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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无灯,就连窗外月光都无缝可入,诡异的寂静从客厅蔓延至卧室,隐约能听到女人因为难受喉咙艰涩发出的微弱气息,微弱得像是只吊了一口气,气一断,人也就没了。
“吱——”
破旧铁门被人打开。
楼道忽闪的灯光照了进来,又在下一秒被一只手隔绝在外。
男人头上扣着卫衣帽子,身量很高,身上还有未散尽的烟味,他微微抬头,满意地看着面前挤满了游魂野鬼的客厅。
他手中托着一个罗盘,因为这附近鬼魂太多,磁场不断变化,罗盘上的指针正在疯狂左右摆动。
“去!”
男人低呵一声,指针蓦地停住,尖头正对阳台。
他眯了眯眸子,慢慢挪动脚步朝阳台去。
他十分警惕,过去的同时不停地观察四周,符箓紧捏在手。
游魂野鬼围绕在他身边,靠近不得又被他身上浓重的香火气吸引。
就这样,一人身后跟着一群鬼,一步一步慢慢地慢慢地靠近紧闭的阳台。
阳台另一侧,纪枝抓着闻又的手,紧张得差点一嗓子喊出来。
她现在又兴奋又激动,抓坏蛋不比在奈何桥边上看那些鬼哭天喊地有意思多了!
闻又回握着,拇指不停地摩挲着她的虎口。
在两人身后,长安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以一种不太合理地姿势半蹲着。
随着屋里男人慢慢靠近,隐约能看出些五官,长安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认出这个人了!
特别调查组通缉榜上的人!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阳台上爆出亮光。
纪枝和闻又转头去看,地板上明晃晃一个板砖样的东西正在发光。
长安眼神惊恐,还保持着伸手挽救的动作。
她小心翼翼抬眼去看,然后讨好地笑了一下。
本来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通缉榜上那个人,可蹲得太久腿有些麻,一个没注意手机就摔出去了。
“你坏事了。”
纪枝扔下一句话,随后拉开阳台门就准备去抓人。
还好那男人进来的时候顺手关了门,他这会儿正跑到大门口开门。
“别跑!”
纪枝一步跨过沙发,四肢灵活得不像话。
闻又视线微动,慢慢起身,还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服才跟上去。
眼看人就跑,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绊了自己一腿摔了出去,头磕在楼梯道铁栏杆上,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刚追上来的纪枝扶着门傻眼:“……诶?”
等把人拖进屋,开了灯。
长安深知自己犯了错,但看到面前两个人都没有怪自己的意思,才打开自己手机找到和男人模样对上的照片,和她们解释道:“他是月下的人。”
纪枝:“月下?”
长安点点头,眼底露出些厌恶,“里面都是些被玄门除名的天师,他们自称是黑夜下的独行者,将月作为信仰,说得好听,背地里干的都是特别调查组和玄门明令禁止的事,最近又开始研究一些邪门歪道的术法,这个程新就是一个,上个月因为违规炼尸被玄门除名,谁知转头就加入了月下!”
“叛徒!”
闻又对她口中的组织和人都没什么兴趣,她蹲下身取了男人指尖一滴血,染在黄纸上递给纪枝:“去看看林熙。”
纪枝看着手中的黄纸,歪了歪头。
干什么?
闻又的背影消失在卧房门前,纪枝只好跟过去。
长安叹了口气,从布袋来拿出一根绳子出来将人结结实实绑好,又对屋里的众鬼道:“不要乱跑,待会我同事来就会给你们烧些香火,超度你们上路,若有心愿未结,也可详细说。”
说罢她又拿出一个小香炉和三根线香点上,再三鞠躬,一套下来规范又恭敬。
做完一切,她在群里发了个消息才去找那两个人。
【程新抓到了,在***】
门没关,她看到那个叫纪枝的十九岁女孩正在那张沾有程新指血的黄纸上画着什么,闻又在一边含笑看着。
两人肩膀相抵,亲昵非常。
长安看着莫名有些开心,可下一秒,嘴角的笑怎么也维持不住——
“你!你在干什么!?”
她指尖颤抖指着纪枝手里的符箓。
对!就是符箓,她不可能看错,那还是一张十分完美挑不出任何毛病的驱邪符。
“画符啊。”纪枝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难道是自己画错了?
她将符咒看了又看,然后转头看闻又,“画错了?”
闻又:“没有。”
长安又问:“你没有净身?没有示神?没有上请道祖?就直接画出来了?”
一般来说,天师绘制灵符要先选择一个合适的方位和时间,提前三天静心,再在当天进行净身示神请祖以示尊敬,最后还要以一笔成符,这些是一张符箓的起始。只有少数极有天赋的天师可省去这些步骤。
可在长安见过的天师中,她家组长算是最有天赋的,年纪轻轻就是五钱天师,还是特别调查组分组组长,可就算是她,也必须要净身示神请祖缺一不可,而面前这个刚成年的女孩直接就能一笔成符,怎么能不令她震惊。
“需要这么麻烦?”
长安:“......”
纪枝见她像霜打的茄子一下蔫巴下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咳咳......”
女人的低咳引她回神,纪枝这才想起正事,她捏着符纸跃跃欲试,“然后呢然后呢??”
闻又抿唇轻笑,靠过去,引着她的手做了一个施法的姿势。
“跟着我念。”
“嗯!”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凶秽消散,道气常存。”
“凶秽消散,道气常存。”
咒语念过,纪枝手上符箓自焚,于此同时,床上的林熙猛地瞪大眼睛,脸上肉眼可见黑气游走,那些就是她身体里的阴气。
下一秒,瘦弱的女人挣扎着趴在床边大吐几口腥臭的黑血,脸色也好转起来。
“成了!”纪枝高兴地转身,结果和身后的闻又抱个满怀。
闻又扶着她的腰避免人摔了,不忘回应她的话:“嗯,成了。”
这番温柔含笑的认可像是轻哄,跟对小孩子一样,听得纪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默默退后两步
7. 正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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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纪枝再次开了鬼门,还没进去,一个人...不对,一只鬼先走了出来。
纪枝不太高兴,这鬼忒没礼貌,乱走别人的门。
“你...判官大人!?”
等看清没礼貌的鬼的脸时,纪枝立马扬起职业微笑,八颗牙齿整整齐齐:“您借道?”
判官看了她一眼,然后自己找了个好位置坐下:“不是。”
“我来找你。”
判官咳了一声,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许久才说下一句:“工作感觉怎么样?”
纪枝拿出标准答案:“还好。”
两鬼沉默。
“那个,因为你这次出差任务性质和别的鬼不太一样,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给你安排了个......”判官想了想:“帮手。”
纪枝立刻意会:“闻又?”
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对!”判官微笑:“满意吗?”
纪枝:“......满意。那她知道我是上来出差的吗?”
判官摇头:“在她眼里,你就是纪家二小姐,和她结阴亲的人。”
纪枝:“......”
这算什么,她拿我当老婆,我却只当她是同事!?
“好了,我该走了,你要送的鬼我顺便带走了。”
“哦对了,以后你可以不用自己开鬼门送它们过去,闻又应该会教你怎么召黑白无常她们。”
判官话说完,就带着苏晚晚进了鬼门。
纪枝还在凌乱,完全没注意鬼门消失前,判官身边又多出来的一道身影。
鬼门后,
“你为什么要说是帮手,妻子爱人很难开口吗?”闻又黑着脸挡路。
判官无奈道:“你当我这是什么,民政局啊?给你去说个身份够不错了,哪来那么多要求。”
“你急什么,她迟早会想起来的。”
闻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懂。”
判官:“......”
骂骂咧咧带着苏晚晚走上黄泉路,闻又也没多停留,走向另一个方向。
身形虚晃,在阴曹地府之下,亦会出现在各种人间传说故事中人鬼皆惧的地方,闻又慢慢向最深处走去。
那地方关押着犯下大错无法再次轮回的恶鬼。
十八层地狱。
一层层向下,皆是鬼魂痛苦的嘶喊,它们生前所犯过错都会在死后一一清算,等到罪孽彻底洗清,才可饮孟婆汤再入轮回投胎,至于能不能在这些刑罚下活下来还要另说。
闻又来到刀山地狱前,守狱的鬼卒见来人齐齐低下头。
刀山地狱专处罚生前杀生的鬼。
面前一望无际的刀山,刀刃上爬满了受刑的鬼魂,即便那刀刃毫不费力就能划来魂体,它们也无从选择,只能向上爬着,借着刀刃割开的伤口努力爬向刀尖,可一把刀就是一座山,刀尖更是隐于天际遥不可及。
唯有一座刀山,上面只有一只鬼,披散着头发,魂体已经伤痕累累,若是能见血,她怕是要被自己的血浸透。
闻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好不容易爬上一截又向下滑得更远,似乎前几日来她就在那个地方。
一点长进都没有。
“呵。”
冷眼看着,闻又招了招手,鬼卒低头上前。
“爬过刀山送她去无间。”
在无间地狱中,受苦无间、身无间、时无间、形无间,永远无法得到解脱,痛苦无穷无尽。
“是。”
鬼卒不敢多言,它看向刀山上得女人眼中有些怜悯,听一些老鬼卒说这是唯一一个把十八种苦难都过一遍的鬼,许多鬼一层都挨不过去,宁愿魂飞魄散,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
“静心神咒、金光神咒、大金光神咒......”
纪枝看着手中厚厚一沓符咒详解,旁边还有关于相术、符箓、法器、鬼怪知识的相关书籍。
她偏头看了看身边的......同事,又看了看书。
“给我的?”
闻又点头,还很贴心加了一句:“如果不懂可以问我。”
纪枝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写下的人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拆开了解释,生怕拿到这本书的人脑子笨不明白。
对上同事略带期待的目光,纪枝对她笑了一下:“好。”
闻又看她笑也控制不住自己,嘴角拽都拽不下来,心思藏不住一点。
纪枝看得一愣,又想起昨晚判官的话,现在在闻又眼里,她们就是合法妻妻。
纪枝有些犯难,之前在奈何桥上班,也有不少漂亮女鬼对她暗送秋波频频示好,可要不了半天她们就会莫名被吓跑,所以至今纪枝接触最多的鬼就是孟婆,她哪里有机会找女朋友,这回出个差多个冥婚对象,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当同事吧,好像又有些渣渣的,当老婆吧......
看着闻又那张脸,纪枝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她一直在帮自己,还教画符念咒,还找来解释这么详细的书,说不定这些还是闻又自己写的......
此时她手中正拿着相术,翻着某一页久久未动,闻又凑过来,贴着她看向书,柔声道:“不明白吗?”
柔顺滑凉的发垂下,在纪枝微弯的掌心呵着痒,她忍不住攥了攥手,握了一把身后人的发,闻又低声痛呼,跟着她的手向下,两人的距离一时更近了。
“对...对不起。”纪枝忙松开手,感觉热气向上涌。
一只手从后面绕过来点在书页上,纪枝顺着看过去,上面显示着如何判断一个人的正缘。
她刚刚大致看过一些,所谓正缘大多指正在交往或者结婚的另一半是否是注定的那一人。
“帮我看看。”闻又的声音近在耳边。
“看什么?”
“看我们是不是正缘。”
纪枝:“......”
“正好看看你学得如何。”闻又说得滴水不漏。
还没等纪枝点头,闻又就已经起身准备好了八字,甚至还有星座和紫薇斗数,细致到要什么有什么。
纪枝:“......”
“我还不知道我的。”
这是实话,她确实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八字。
“我知道。”闻又反手拿出另外一份。
纪枝:“?”
“快看快看。”闻又催着她。
纪枝只好一手拿书,一手拿着两人的八字,眼睛来回转,还要去看一看闻又的脸。
“嗯......”
看着看着,纪枝看出些不对劲来,这两个八字哪是她们两个的,年龄都对不上。
8. 鬼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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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
闻又回过头,纪枝正依在门边,手里端着纪禾带回来的小蛋糕,唇边沾了些奶油。
“看猫。”
闻又走过去盯着她手里的蛋糕,“好吃吗?”
“好吃啊。”纪枝把叉子递给她。
闻又没接,只张了张嘴看着她。
纪枝:“?”
这...这是要自己喂她吃?
见她愣着不动,闻又轻叹了口气,直起腰抬手将她嘴边的奶油擦干净。
“!”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想到之前在奈何桥边听小黑讲的爱情故事,纪枝看着闻又指尖上的奶油忍不住想:她不会是要舔......
“唉唉唉你别......”
闻又抽了纸巾擦手,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
纪枝咳了两声心虚地别开眼,是她想多了。
“给...给你!”
把蛋糕放到闻又手里,纪枝扭头飞快跑下楼。
闻又吃着蛋糕眼底难掩笑意。
怪甜的。
下了楼,纪禾招呼两人吃饭。
“小闻啊。”纪禾突然开口。
闻又轻颔首,十分有礼数。
“我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枝枝还要麻烦你多照顾。”纪禾看闻又的眼神十分信任。
“应该的。”
两人三两句话定下,纪枝连提议的话都插不上。
饭后纪禾又反反复复叮嘱纪枝,直到快赶不上航班才不得不出门。
在她出门不久,门铃响起。
闻又去开门,看到来人微微扬了扬眉梢:“长安。”
长安对她笑笑,然后向她介绍身后的人。
“闻又小姐你好,这是我们特别调查组南城分组组长,褚楚。”
闻又看向她身后的女人,神色淡淡点头:“你好。”
态度差别简直不要太明显。
褚楚倒也不在意,她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听长安说,是你和一位叫纪枝的小姐抓住了程新,他原本是调查组通缉的人,既然是你们抓了人,酬劳也该是你们的。”
“行。”闻又伸出手,丝毫没有让人进门的意思。
褚楚未动。
长安眼睛左右转默默攥紧腰侧的布包,她总觉得这两人眼神对视的时候有火花。
“谁啊?”
纪枝从闻又身后探出脑袋,看到褚楚时惊喜道:“是你!”
昨天在林熙小区楼下看到的帅酷美女。
她向前挤了挤,没看到闻又一个白眼过翻去。
褚楚扬起笑,伸出手:“你好,我叫褚楚。”
纪枝高兴地和她握手:“我叫纪枝。”
最后长安和褚楚还是被请了进去。
褚楚将酬劳交给纪枝,一边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枝枝既然有此能力,有没有想过专门接触这样特别非常的事?”
纪枝想了一下点点头,她不就是为了处理灵异事来的吗。
褚楚顺势发出邀请:“那不如加入我们特别调查组,你放心,我们是国家单位,和玄门不一样,有保障!”
纪枝心想,她现在就有编制,也很有保障。
“你们是有多缺人啊?”闻又冷不丁出声。
褚楚:“......”
长安:“......”
褚楚咳了两声,严肃道:“国家单位,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怎么会缺人。”
闻又:“呵。”
她可是知道,南城调查组刚成立没多久,里头总共也就三个人,除了这俩,还有一个苗族女孩。
“你们天天有活干吗?”这点纪枝比较关心,这关乎她的业绩。
“有啊!”褚楚见有机会,连忙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页面,手指滑动,屏幕上信息一眼看不到头,“这些都是总部发下来的任务。”
纪枝顿时两眼发光。
业绩!!!
“怎么样?”褚楚见她这样子心里已经是十拿九稳。
纪枝回头看闻又:“你觉得呢?”
到底是同事,还是要问问意见的。
闻又眉眼微弯在她身边坐下来,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份合同来,摆在褚楚面前。
“看看。”
褚楚:“?”
犹豫着拿起合同,小组长眼角狠狠抽了抽,分成一九,调查组一,她们九......
到底是谁给谁做事啊。
“开什么玩笑。”褚楚被这合同上的霸王条约气得红了脸。
她猛地将合同拍在桌上,愤然起身:“长安,我们走!”
长安还没搞清楚状况,愣愣点头准备跟上组长。
纪枝拿过合同粗略扫了一眼,眸子缓缓睁大。
这......这也太过分了。
等到褚楚和长安走到门口,闻又才漫不经心开口:“你们现在应该处理不了太大的诡事吧,一个月又能接到几件这样的鸡毛蒜皮,我提这些要求,就能保证只要接了的诡事一定能追根究底彻底解决。到时候一九分你们也是赚的,躺着拿钱不好吗?”
褚楚手还在门把上,闻言冷哼:“说大话谁不会。”
“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
褚楚转身看向沙发上嚣张肆言的女人,“这可是你说的。”
她拿出手机手指悬在最上面一条,犹豫着。
七级诡事至少也要七钱天师来处理,长安才三钱,她自己也才五钱,那个叫闻又的话说得那么满,她真能处理得了吗,这种事可没有说不干就不干的机会,一旦卷进去保不准是要丢命的。
“组长。”
长安突然靠过来,肩膀碰到褚楚的手肘,指尖一动——
屏幕上弹出提示【您已接取任务】。
褚楚:“......”
长安见组长突然黑了脸,后背莫名发凉。
褚楚深吸一口气,咬牙问她:“干嘛?”
倒霉孩子天天坏事。
“你别凶她。”闻又走过来,问道:“接任务了?”
“看你这表情是难度很高?”
褚楚微笑:“你可是说了只要接了就能解决的。”
闻又点头:“当然。”
“行。”褚楚闭上眼,在长安肩膀上拍了拍:“我家钥匙在门口右边第二个花盆下面,帮我照顾好西西,还有鱼缸里的鱼,西西如果想吃,你捞一条给她。还有,衣柜第二层有一张银行卡......”
这一番像是交代后事的话可给长安吓得不清,褚楚平时最宝贝她的猫,怎么会放心交给别人照顾。
长安:“组长,你别说了,我害怕。”
褚楚心想,她也害怕,接任这个组长,她处理最凶的事也只有四级水平,这个七级还不得要了她的命了。
七级诡事一个月也见不得几件,虽然酬劳丰厚,可难度摆在那,没实力也只有看的分。
她竟然接了......
准备准备后事吧。
“叮——”
两人手机同时响起信息提示,褚楚没心情看,长安低头看了一眼。
三人小群里,一个纯黑头像发了一句:
【不干了。】
这是她们调查组的群,显然另一个人已经看到了她们刚刚接了七级诡事。
“长安,你回去吧,我跟她们去。”褚楚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
“不行。”闻又道:“她得去。”
褚楚:“?”
“为什么?她只是个三钱天师,又帮不上忙。”褚楚护着长安不善地看向她,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女人对长安很不一样。
闻又轻嗤:“不学不看,她永远都只是三钱。”
随后她又微眯了眯眸子,要笑不笑地看着褚楚:“她是帮不上忙,那你觉得你能吗?”
褚楚:“......”
七级诡事面前,五钱确实不够看,可这人说话也太不客气了!
“走吗?”
闻又的声音偏冷,这么一开口有种请人上路的阴森感。
“走。”
求助人正在南城,是一对闺蜜,小孙和小林,据她们描述,从半个月前开始小孙像是得了厌食症,什么也吃不下,明明很饿,可食物送到嘴边总会让她反胃恶心,以前最喜欢的食物也吃不了一点,到现在全靠营养液支撑着;相反,小林明明是个食欲不大的人,却在小孙厌食时疯狂进食,无时无刻都在饿,一天的饭食是以前的
9. 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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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鬼佛?”
听到纪枝问,闻又便慢慢开口解释:“被人遗弃的佛像,慢慢没了香火生气就会有怨气,怨气招鬼邪,有些鬼便会借此机会附身佛像,引一些过路之人拜愿上香,那些人哪里知道自己拜的其实是一只鬼。如果是向鬼佛许愿,那佛像中的鬼确实会令人心愿成真,至于是用哪种方式,还得看鬼佛的意思,愿望达成时,鬼佛便会来取报酬。”
“大多数鬼佛想要的无非是许愿人的魂魄。”
褚楚不解:“人死后魂归地府,鬼佛有这么大的权力截胡吗?”
闻又看了她一眼,疑惑道:“你的五钱是买来的吗?”
褚楚:“......”
......她忍。
“鬼佛实现了她们的心愿,那便有了因果,一般来说,许多人许愿都是很不严谨的,还很喜欢随口加上‘无论’,说话者无心,可落在鬼佛耳朵里,就像是签字画押,只要它满足了许愿者的心愿,那它要什么都是可以的。”
闻又说罢看向小林,语气肯定:“你们许愿了。”
小林一愣刚想开口反驳,脑海中却闪过拍照前两人的对话:
小孙:“我要是像你一样瘦就好了,怎么拍都好看,只要能让我瘦,无论让我干什么都行。”
小林:“瘦也不好啊,我现在动不动就头晕。”
小孙:“你要多吃点饭。”
小林:“我也想像你一样有胃口啊。”
小孙:“那咱俩换换吧。”
小林:“行啊。”
小林将这些话原封不动说给几人听,然后苦着脸道:“这些话我们平时也说,不算是许愿吧。”
纪枝神色沉重:“在鬼佛面前,这样的话是不能乱说的,它会当真。”
闻又认同地点头:“更何况室外佛像不可正面拍照,虽然是鬼佛,但在它眼里,你们这样已是不敬,所以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你们‘实现愿望’。”
小林后悔自己乱说话,她痛哭不已,瘫倒在地求着几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和小孙吧。”
她知道面前几人专门处理这些灵异诡事,即使看上去很年轻,可她真的没办法了。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褚楚说着看向闻又,意味深长地笑了:“是吧?”
闻又轻哼了一声,在这点她呢。
“当然。”
褚楚嘀咕道:“还真是自信。”
闻又取了两人头发分别绑在纪枝剪好的纸人上,又将两人的生辰八字分别写在绑有对方头发的纸人上,最后在上画出口鼻五官。
纪枝在一旁看得很认真,时不时问问作用和用法,十足的好学生新手样。
褚楚靠着衣柜看着,有些相信纪枝说她刚学没两天了。
“组长。”长安眼睛闪着光:“闻又姐好厉害啊。”
褚楚听得牙根发痒,虽然长安说的是实话,可她就是不爽,明明之前长安崇拜的可是自己。
调查组组长心里生出些挫败和憋屈。
她正闷头想着,突然听到长安一声惊呼,连忙抬起头看去——
只见闻又手中的纸人像是活了一般,且和一旁的小林小孙别无二致,能明显看出纸人的干瘪和撕裂感。
“三日内纸人会代替你们不被鬼佛发现,切记,万不能抹去上面的八字和五官,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纸人不能沾水沾火,你们二人也要尽可能养好身体恢复精神。”
闻又将纸人递给小林,对纪枝道:“还记得治病保生咒怎么念吗?”
纪枝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孟婆汤不到位,那些咒语她像是没忘干净,看过一遍便能记住,符箓上的符咒也能记得七七八八。
按照闻又说的,纪枝教给小林和小孙治病保生咒、健食咒和抑食咒,每回念三次,须得诚心诚意,后两个符咒两人需要离远一点再念。
做完这些,四人连忙赶往小林所说的鬼佛所在,虽说就在南城隔壁,可开车也得小半天才能到。
“只要处理了鬼佛这事就结束了吗?”纪枝浅浅打了个哈欠。
闻又看到后向她那边坐过去,拍了拍肩膀示意她可以靠着自己,一边道:“差不多吧。”
纪枝原本还保持着矜持,后来实在撑不住就歪了过去,做鬼的时候加班都没这么困。
在纪枝倒过来的时候,闻又贴心地将自己掌心放了上去,正好捧住了纪枝的脸。
还是褚楚开车,长安在副驾驶努力学习理论知识。
“长安。”闻又突然唤她。
长安回头:“怎么了闻又姐?”
闻又瞄了一眼她手里的书,轻声道:“其实你更适合养鬼道。”
“唉唉唉。”褚楚叫停,皱着眉有些不满:“你怎么教人走歪路啊?”
“什么是歪路什么是正道。”闻又抿了抿唇:“长安心思单纯,即便走养鬼道也不会做坏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她适不适合。”
褚楚轻哼了一声:“即便如此也不行,养鬼道一直都是玄门禁止的,就连浮舍道祖当年也不喜养鬼道,我们是正经部门,不搞那些邪门歪道的事,好好的正道不走,干嘛缺心眼学那东西,听话长安,咱不学。”
闻又直接忽略她,直直地看向长安:“你相信我,你就该学养鬼道。”
褚楚:“......”
长安左看右看为难极了。
组长的话很有道理,可闻又姐超厉害唉。
“这么喜欢养鬼道,怎么不教纪枝啊,我看你教她的可都是玄门正统的东西。”褚楚还是觉得闻又这个人心思不正,起码对长安是这样的。
作为组长,她有必要保护组员的安全,精神上也有必要!
闻又难得沉默了,好半天才说话。
“她不适合。”
褚楚:“呵。”
信了你的鬼话,纪枝不合适,长安就合适,哪门子的歪理,只要她在一天!长安就不可能接触那些鬼东西!
褚楚看着面前水泥道暗暗发誓,两边昏暗,能依稀看到一个指示牌急速向后退。
褚楚随意瞥了一眼时间,7:15。
她们将近四点钟出发,三个小时过去,怎么还没走出这条道,甚至一个转道都没有,这道上似乎就她们这一辆车。
褚楚一瞬间紧张起来,随后眼睛一点点睁大,方才刚过去的指示牌又出现了!
“长......长安。”褚楚声音有些发抖。
10. 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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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离国道开向一条小路,褚楚还有些兴奋,嘴里哼着歌,身体随节奏摇摆。
“组长,你怎么这么高兴?”长安问道。
褚楚笑道:“长安你都不知道刚刚你有多厉害!那些山啊湖啊就在眼皮子底下,闯过去又什么都没了。”
“是吗...”长安注意力全在为车子指路的鬼魂身上,并没有看到褚楚所说的惊险场面,她想了想回过头问闻又:“闻又姐,你怎么知道那些鬼魂会给我们指路的?”
褚楚也竖起耳朵听。
闻又微微一笑:“学养鬼道我就告诉你。”
褚楚:“......”
长安:“......”
长安偷偷去看褚楚,被瞪了一眼老实转过头。
开过一片旷野后,来到一小镇,因为挨着山接近大自然风景秀美,平时也会有游客前来,镇上有几家旅馆。
此刻已过了九点,小镇沉静,道路两边路灯有些损坏,灯光闪烁不稳。
“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进山。”
按照小林的话,那尊鬼佛应当就在小镇后面那座山之后。
“行。”
褚楚将车停在一家旅馆前,活动了一下酸硬的肩膀。
“组长辛苦了。”长安十分有眼力地递过去一瓶水。
褚楚哼哼着接过拧开喝了一口,才道:“把驾照考了,以后这活都是你的。”
喝过水,褚楚抬眼从后视镜看向后座。
闻又正低头替纪枝拂开脸上的发丝,神情安静轻柔,她低声唤醒睡了一路的人。
纪枝慢慢睁开了眼,看到眼前的脸愣了一会,过了会儿才慢慢退出女人的怀抱,小声道谢。
闻又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听到对方疏离地谢自己那笑意竟微不可察淡了几分。
褚楚觉得这俩人有点意思,说是朋友,闻又对纪枝和对其他人可是天差地别,有时候盯着人家的眼神都能拉丝了;要说暧昧不清,纪枝又有些冷淡了。
哦!
单相思啊。
想明白的褚楚笑了,这人长着这么一张脸竟然也能单相思,让她嘴毒!该!
心里刚畅快完,蓦地,两人视线在镜中对上。
闻又眯了眯眸子有些不善,褚楚心虚地咳了一声转头拉开车门下车。
旅店不大,这会儿只有一个前台值班。
褚楚进去开了两间房,扔给闻又一张房卡,“组里经费不够,先委屈两位了。”
闻又捏着房卡,上面显示大床房。
“不委屈。”
褚楚心底冷哼,还真能装,心里都乐开花了吧。
两间房都在二楼偏里侧,褚楚开了一天车早就困了,刚刷了房卡握上门,手像是覆在冬日湖冰上,激得她猛地清醒过来。
“什么东西?”
走道的灯光并不明亮,褚楚凑过去看,发现把手上有些莫名水渍,她不由地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拿了纸巾擦干净。
“晚上别睡太死。”闻又双手环胸靠着墙面。
褚楚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迈腿,她停住,问道:“什么意思?”
闻又轻笑不语,眼底带着看热闹的恶趣味。
褚楚见她这副德行翻了个大白眼,揽着长安的肩膀进房,还不忘说一句:“记得离她远点。”
长安不明所以,但还是在关门前伸出脑袋:“闻又姐,枝枝,晚安!”
下一秒,一只手从门后伸出来将她的头摁了回去。
闻又跟着纪枝进了房,一人坐在床上一人坐在沙发上。
纪枝有些好奇:“为什么晚上不能睡太死啊?”
“因为那样就会错过一些有趣的事。”
闻又说得一知半解,纪枝也没有再问,她拿出手机趴在床上开始玩小游戏。
地方偏信号差,小游戏都玩不尽心。
没一会儿关了手机,纪枝翻身坐起,转头发现闻又站在窗边,她走过去,在窗外看到了一座山,在月下只有朦胧的一些线条,看不真切。
可在纪枝眼中,她看到了山顶盘旋环绕的阴气,像是一座到过来的高塔,塔尖与山尖重叠,阴气还在不断向下压。
阴气重的地方多煞气,易出凶物,或鬼或怪,总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看这山头煞气情况,恐怕是多年累积,只是这依山而居的小镇为何没有半点阴邪气。
“是鬼佛?”
闻又轻点头:“嗯。”
纪枝:“它既有了害人之心,为何还躲在山后?”
小林和小孙短短半月被害成那副样子,可见此鬼凶性之大,小镇人多,它没道理一直躲在后山等着那些游客自己投上来。
“要么是实力不够,要么是时机未到。”闻又收回视线看向只到自己肩膀的女孩,尚且稚嫩的眉眼微微拧着,是在思索。
“别想太多。”
闻又抬起手抚上女孩眉间,低声保证道:“它很快就要不存在了。”
纪枝抬头看她,褐色的眼瞳倒映着面前人此时此刻的神情。
又是这样,她在看另一个人。
“你在看谁?”
闻又的手僵住,指尖蜷缩了几分才缓缓放下,“枝枝,我看的一直都是你啊。”
她尚带着笑意,可纪枝还是看出了她眼底掩藏极深的慌乱无措。
纪枝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是谁的替代品。”
闻又也严肃起来:“你从来都不是。”
没有人能替代你。
“咚咚咚!”
“闻又姐,枝枝,这边可能有点事需要你们过来一下。”
纪枝听到长安的声音便结束话题,去了房门口。
闻又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身侧的手,缓缓呼出一口气跟上。
两人跟着长安来到隔壁,只见褚楚背对她们,手里还捏着驱鬼符。
“说!为何在此吓人!?”
“我...我是来找你们帮忙的。”一道虚弱细微的声音。
纪枝走近了才看到褚楚面前的角落里正缩着一只女鬼。
女鬼跪坐在地,手上捧着自己的头。
“......”
得亏她们都不是普通人,不然看到她这副模样还不得吓出毛病来。
褚楚偏头看到纪枝,视线随即落在后一步的闻又身上,咬着后牙开口:“你早就知道她会过来。”
不然那句‘晚上别睡太死’怎么解释。
闻又忽视她的话,来到女鬼面前,和她怀里的头对视。
女鬼瑟缩了一下往后缩,连忙抬手将眼睛捂住。
“说吧,为什么要帮忙。”
一般都是人找天师除鬼,主动找天师帮忙的鬼确实少见。
许是闻又靠得太近,女鬼一直在抖不敢说话,纪枝见状只好伸手将人拉过来。
闻又有些无辜,“我没吓她。”
纪枝:“......”
都不用吓,往那一站就够了。
褚楚见女鬼将眼睛捂得严实,也不好上手扒拉,便出声提醒:“现在可以说
11. 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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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汤鬼影一飘要去开门,可门上被贴了黄符,手一碰上去便冒出了白烟,疼得她连忙收了回来。
“我来吧。”
小汤回过头,发现是那个最年轻的女孩。
她退后一步,纪枝握了门把向下用力。
房门慢慢打开一条缝隙,阴冷的风如有实质般向里钻,纪枝眼瞳蓦地颤动,漆黑的走廊寂静无声,与她一门之隔的地方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
这就是小汤所说的梁婆?
纪枝看着梁婆那双尽是眼白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抬起手——
“不用试,我是个瞎子。”
“抱歉。”纪枝快速眨了两下眼将人请了进来。
纪枝原本还想扶着她点,没想到对方避开了她的手,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行走时脚步稳健,路过小汤时牵起她的手走向一旁的沙发。
等纪枝关上门回来,褚楚低声问她:“她真的看不见吗?”
纪枝摇了摇头也拿不准。
一旁的闻又突然开口:“她确实是天生的瞎子,只不过是个能看见的瞎子。”
褚楚听后扯了扯嘴角:“等于没说。”
“她说过的没错,镇上的人都叫我瞎婆子,我能看见是因为有人给了我一双眼睛。”梁婆笑出声,那双白瞳在几人身上转过最后停在闻又身上,低声继续:“一双阴眼,看不着人,只能看到鬼。”
只能看到鬼?
褚楚疑惑:“可你分明也能看到我们?”
她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呢。
梁婆转头看向窗外,窗帘因为夜里起的风飘荡着,遮挡了大半远处的山。
“不只是你们,这一年里,小镇上的人我都能看见了。”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梁婆说话快而轻,又有些方言口音,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明白。再加上她口中的“故事”非故事,恐怕就是真实发生过的,几人都静静听着。
一年前,小镇居民每月都要做的事就是拜山佛,求平安求富贵求家庭美满。每年小镇居民还会自发集资修缮山佛像,那尊山佛就是她们的信仰。
可就在一年前那一次修缮上出了事见了血,一个年轻人在擦拭佛像眼睛时不知为何受了惊吓,腰上拴着的绳子也不见了,可当时在场的人都说见他系安全绳了,没了安全绳,年轻人直接摔在佛像立起的手上,石指穿胸而过,血溅了佛像半张脸,有人说当时看到佛像沾血的那半张脸笑了。
佛像修缮完,那脸上的血却擦不干净了,再怎么弄也还是有痕迹,可那是护佑整个小镇的山佛啊,许多人对那个已死去的年轻人不满,祭拜佛像更频繁了些,将所有的不满都转为佛像前的贡品香火。
有一天一个外来的学生来到小镇,说喜欢山上的风景,日日都往山上跑天黑了才从山上下来,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小镇的人也都习惯了她来回跑的身影,可有一天那爱拍照的学生上山后再也没回来,两天后,被上山拜佛的居民发现那学生低头跪在山佛像前,身下是大片干涸的血,招来了山上的毒虫蛇蝎,等那居民回过神走进一看,那学生压根不是低头跪着,她的头正被倒摆在桌面上,脖颈断裂的地方还插着三根未燃尽的香。
佛像两次见了血,小镇居民请来了暂居小镇的法师,法师却说佛像见了血光便不能拜了,会招来邪祟。
有些人信了,有些人半信半疑,有些人是不信的。
在法师说佛像不能拜的第二天,镇上的王家婆婆上山拜佛为媳妇求子,她拜了山佛一辈子,根本不信那法师的说法,连拜三日,半个月后,多年不孕的王家媳妇竟然真的怀上了。
一时有不少人说那法师是神棍,胡说八道,拜山佛的人多起来,甚至为了弥补前几日对山佛的忽视,许多人结拜而行。
小镇后有两座山,山佛像就在第二座山上,所以小镇居民想要拜佛还得爬过一座山,两山之间搭了木桥,百年未出事的木桥偏偏在那天出了事,踏上桥面的十几人尽数掉了下去。
接二连三出事,小镇的人或多或少将希望寄托在王家媳妇身上,若她能平安将孩子生下来,那便说明并非是山佛像的问题。
怀孕过后,王家媳妇鲜少出门,食欲大增,喜食生肉,一个月的肚子比其他人七八月份的都大,许多人觉得不对,劝王家婆婆和媳妇去医院看看,或者去找那个法师,王家婆婆不以为然,认为那孩子是山佛赐的,自然要不同些,肚子大也很有可能是双胞胎,再加上王家婆婆本来就厌烦那个法师,非得要媳妇生下这个孩子给山佛正名。
三月后,王家闭门不见客,最后见过王家媳妇的人谈及此事皆是紧皱着眉一副难说的表情,可那么多人等着结果,有些事很快传开了。
说是那王家媳妇躺在床上,肚皮大到被撑成透明的一层皮,里面的婴儿啃食着母亲血肉,整个身体都是青紫色。
王家婆婆求来了一个鬼孩子。
又过了不久,王家婆婆求到法师家里,求他收了媳妇肚子里的鬼孩子。法师如她所愿,收了鬼孩子,也保住了王家媳妇的性命。
自此,山佛像无人再拜。
故事结束,房间沉默铺开。
小小一个镇子,半年内便出了十几条人命。
“为什么不报警?”长安出声问。
褚楚将手搭在她肩上,叹了口气:“这种事就算警察来也没什么办法,你刚来组里,见的不多,以后就会明白了。”
玄学的事没办法解释,不然国家也不会成立特别调查组来处理这些事,虽说有玄门在,可他们的目光大多专注于自身的道行修炼,平常人遇到难以解决的诡事找到他们往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有些甚至是倾家荡产。
“小汤的尸体呢?”纪枝回想梁婆的故事,她提到小汤是死在佛像前,却没说最后尸体去了哪儿。
梁婆:“法师超度后,因为联系不上她家里人,只好葬在镇上的公墓。”
既然已下葬,为何小汤还要她们帮忙找尸体。
小汤看出几人眼底的疑惑,解释道:“那墓是空的。”
她的尸体不见了。
“有人偷尸?”褚楚心底隐隐不安,新亡的尸体对于心怀不轨的天师来说不可谓不是利器,更别说小汤还是尸首分离的情况。
希望别是她想的那样。
12. 召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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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吓人或许很容易,鬼吓鬼......
纪枝看着女人诡异的笑容浅浅勾了勾唇角,像这种幼稚且玩性大的小鬼她见多了。
女人见她面无惧色愣了一下,然后便被一只手遮住了眼睛,沉寂下去。
纪枝顺势向上看去,是正在办法事的法师,应该就是梁婆故事里的天师。
天师横眉浓黑,看到纪枝的瞬间眉间拧出‘川’字。
“大师,我儿媳妇怎么样?”王家婆婆抹着泪走过来,在法师手里塞了一个鼓囊囊的信封,里面装着的是钱。
法师从纪枝身上移开视线,将手中信封开了个小口用手指点了点,确定里面够数后才敷衍地点点头:“放心吧,这一回她肚子里的小畜生彻底死了。”
王家婆婆猛地松了口气,脸上见了笑,自言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
旁边人见状也都跟着捧法师修为高深,也有些人想要出钱买下法师做法时用的符箓。
法师像是没听见,推开面前拦着的几只手,径直走向纪枝。
闻又见状向旁边迈了一步。
法师在两人两步之前停下来,在两人身上没看到佩戴象征天师身份的铜钱才松了松眼里的疑色,可若是普通人,刚刚见他做法事怎么还能如此淡定?尤其是后面那个年轻一些的,被鬼婴看着还能笑出来。
“天师?”
镇上的人了解玄门的人几乎没有,因此都称男人为法师,并不知道这行业的人一般被称作天师。
“听不懂。”闻又语气平淡,“没见过,所以来看看。”
纪枝附和,上前一步搂住闻又的胳膊,装出一副崇拜的样子,表情夸张:“哇,法师你好厉害!”
许是两人装得太像,还有些怀疑的天师没说什么与两人擦肩而过走出院子。
在他走过时,纪枝神情忽变,眼底笑意全无,她贴近闻又低声道:“他在王家媳妇身体里养鬼婴。”
闻又却是低着头定定地看着她。
纪枝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些不满,顿时莫名:“?”
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突然挽着她的胳膊,逾越了?
这么想着,纪枝默默收回手。
却不想她刚一动闻又就伸手摁住了她,“你都没说过我厉害。”
【哇,法师你好厉害!】
纪枝:“......”
“两位是?”王家婆婆走过来。
两人从谈话中回神,这才发现院中的人都跟着天师去了下一家,现下只剩她们还在人家院子里。
自从小镇连连出事,很多人都搬走了,镇上留下来的多是中暮年,守着这一块故地不肯走,因此这些人对外来的旅客总是热情宽容的,也是希望旅客能够喜欢这里多待些日子,以免百年过后,小镇无人,谁也不想自己生长的地方成为别人口中荒无人烟的鬼地。
王家婆婆见她们面生,又生得水灵漂亮,不由想起自己儿媳,一时忍不住流泪。
“抱歉......”
“你也不想你儿媳妇死吧?”
两人的话重叠,王家婆婆硬是止住了话,她面上有些怒意,明明法师都说了她儿媳没事了,她们还说这晦气话。
可想着两人是小镇客人,王家婆婆便忍住了骂人的话,只是脸色不好地请两人出去。
没听到想听的话就被打断,闻又的脸色不比王家婆婆好多少,她唇边浅笑,目光却是阴冷的,“信不信由你,你儿媳的命若是折在你手里,你猜你死后会下哪一层地狱?”
王家婆婆顿时脸色煞白,她原本就是信佛的,地狱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不是!我没害死她,法师说了......法师说了她没事了,她不是我害死的!”王家婆婆语气激动,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闻又,面色红紫,气血涌上脸颊两侧。
“那你为什么总是梦中惊醒,梦到儿媳向你索命。”闻又向前一步,垂眸看着眼底发青的妇人,淡声道:“你这半个月都没睡好吧?”
眼底青黑,眼珠浑浊,脚步虚浮,最重要的是她肩上的两把火因为连续的噩梦受惊过度已经灭了一把,等到鬼婴将母体食尽,那么它出生之日就是王家婆婆身死之时。
简而言之,王家婆婆现在已是将死之态,只不过在别人眼里只会觉得她疲惫不堪。
“你!你...你怎么知道?”王家婆婆不由地倒退一步,被闻又的眼神逼得冷汗直下。
这些事明明她谁也没说,为什么她会知道?
闻又看着她的脸,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嘴巴,骨相皮肉走势以脸上痣点位置。
王家婆婆有些怕她,抖着声音问:“你你在看什么?”
“眉杂且乱,居中靠下,眼距偏宽,父母早逝之像;头大额大,声粗骨粗,克夫之像;鼻头微鼓,尚有钱财;唇不盖齿,好谈人过......”
“别说了......别说了!”王家婆婆怕极了,她感觉面前这个女人像鬼一样,只是看了自己两眼,就能说出这么多事,还是对的。
闻又冷呵:“你这么信佛,每月拜俸三次不止,却心胸狭隘自私自利口上无德,是在一边犯过一边赎罪吗!?”
闻又一步步向她走,王家婆婆退着,直到脚后跟碰到门槛向后倒。
王家婆婆失了力般靠着门慢慢坐在地上,她脸色灰败抬手指了指屋里,呜呜地哭出声来。
闻又看了看纪枝,两人相视一眼向屋里走。
后脚跟上前脚时,闻又听到身后人说:“你真厉害。”
心里忍不住高兴,却还是要满不在意地‘哼哼’两声。
走进里屋,一只干瘦的手突然从视野另一侧抓来,速度之快几乎看得到残影,这只手冲着纪枝额头,似乎想要一把将她的颅骨捏碎。
阴冷的空气中伴随着婴儿尖锐刺耳的大笑。
它势在必得!
笑声在一瞬间戛然而止,附着在母体上的鬼婴惊讶地看着轻而易举捂住自己手腕的人。
因为母体虚弱干瘦,即便鬼婴速度快如鬼魅,可到底是个寄生物,力气并不大,纪枝捏着它的手腕,趁它愣神之际一把掰过母体中指,浅短的指甲使劲掐着指腹。
鬼婴自养起开始就被好吃好喝供着,哪里受过这罪,当下疼得哇哇叫。
“放开我!杀
13.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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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天师。”纪枝语气肯定。
闻又点头。
褚楚心思一动,问道:“什么意思,你们已经见过那个偷尸的天师了?”
纪枝点点头,将刚刚在王家院子发生的事和逆转符箓说给两人听。
“等等!”褚楚惊奇地看着纪枝,“那道雷是你召来的?”
方才她和长安从公墓过来,远远看到镇上一处雷云聚集,随后一道紫红雷电急速劈下,雷云褪去,褚楚曾在玄门见过召雷术,自然知道其修成之难,且若本身无缘道法,再怎么修习也是无用功,即便修成九钱天师也不可。
“你不是才学没几天吗?”褚楚感觉她的玄学观要崩塌了。
纪枝快速眨了下眼看向闻又:“可能是闻又教得好。”
闻又唇角翘了翘,还没开口,突然一个黑影窜了上来挡在她和纪枝中间。
“师父在上,受徒弟一拜!”褚楚神情诚恳,目光灼灼地看着闻又,然后九十度深鞠躬。
虽然在她心里已经认为纪枝是不可多得天才,但两三天就会召雷术,她还是不信,相比之下,她更愿意相信是闻又教得好,好姑娘能屈能伸,之前种种一笔勾销,好师父错过了可是会后悔一辈子。
闻又:“......”
纪枝给她俩腾位置,向旁边挪了挪。
“我也好想拜闻又姐为师啊。”
纪枝歪了歪头,发现长安也满眼星光地看着闻又。
顶着两个人的压力,闻又上前一把拉过纪枝亲昵地揽着,“我和枝枝结婚了。”
言外之意:你们和我有什么关系,不教。
褚楚:“?”
长安:“!”
“枝枝还没到法定年龄吧?”褚楚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
“冥婚。”闻又笑着说出这句话,又给面前两人惊住了。
“怎...怎么会?”长安瞪大眼睛,差点要舌头打结:“不是只有死人和将死之人才能......”
褚楚皱了皱眉打量着,见闻又不像胡说,纪枝脸上的羞恼又不似作假,神色严肃道:“活人之间冥婚犯忌讳你知道吗?”
闻又对玄术如此了解,她怎么会这么胡来。
“知道。”闻又轻飘飘开口,并不当回事。
褚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闻又一个抬眼制止,女人嗓音淡漠:“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鬼婴一死,那个天师遭到反噬,一定会去找他最后的宝贝。”
长安有些不懂,“宝贝?”
“就是鬼佛。”闻又难得多解释一句,“受人香火供奉百余年的佛像怎么可能一夕之间沦为害人性命的鬼佛。”
“是那个天师。”褚楚此时也明白过来。
几个对视,四人上山。
上山时闻又一直牵着纪枝的手,处处关心照顾。
褚楚和长安跟在后面尽收眼底,褚楚眼睛动了动,指尖夹着一张符箓,无声念了句咒语,轻薄的纸张飞出。
长安看到了:“组长。”
“嘘!”褚楚竖起食指挡在唇中间,眼睛紧盯着符箓动向。
她实在不信两个大活人能结冥婚,要么是闻又唬人,要么就是这两人有问题,纪枝能画符引雷,应当不是,那就是闻又!
符箓跟上前面两人,眼看就要贴上闻又后背,褚楚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符还是家里老太太给的,虽然没什么杀伤力,可辨别一些鬼祟十分厉害。
倏地,符箓自燃,于腾起烟雾中,褚楚看到了一双冷漠的眼,似是警告,又带有几分轻蔑。
“它...它怎么自己烧起来了?”长安不明所以惊讶低呼。
褚楚神色沉沉,她拉住长安的胳膊,低声嘱咐:“等会跟紧我,这件事过去后,纪枝和闻又都不要联系了。”
“为什么?”长安疑惑:“组长你不是说组里正缺人,枝枝天赋好,闻又姐又厉害,她们加入不是正好。”
褚楚咬了咬牙看着不开窍的呆货,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我还能害你吗,听我的不会错。”
长安:“哦。”
有些不高兴,她挺喜欢枝枝和闻又姐的,可组长都这么说了......
“做朋友也不行吗?”
“不行!”
“哦。”
“组长。”长安突然出声。
褚楚以为她还想和那两个有接触,不耐烦地轻‘啧’一声,抬眼看到面前景象却愣住了。
大雾弥漫,且越来越浓。
褚楚一惊连忙伸手将长安拉了过来,至于纪枝和闻又早已没了身影。
“组长,前面好多人。”长安吞了吞口水努力保持镇定。
褚楚警惕着四周,这地方突然出现这么诡异的雾,怎么可能是人,“是人还是鬼?”
“鬼。”
褚楚犹豫了会儿还是将一直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三角符塞到了长安手里,“好好拿着。”
长安虽然还看不太懂一些符箓,可也知道能被组长一直贴身带着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符。
“组长,这我不能要,你拿着吧。”
“天天废话怎么这么多!让你拿着就拿着!”危险关头褚楚语气并不好,她紧紧攥着长安的手腕,二话不说将三角符挂她脖子上。
即便褚楚没有天生的阴阳眼,可四周越来越浓重的阴气正不断向这边涌,她心里也能猜得出来有多少鬼围上来。
且都是心有怨念的鬼,要么死前有冤,要么死后不宁。
“站着别动。”褚楚声音都在颤,她围着长安脚尖在地面上来回划动。
她的动作被心境影响了些,差点不能一笔成符。
长安看得微微瞪大了眼睛,原来组长也能做到随时随地一笔成符。
符成,褚楚闭上眼念着咒语。
符咒微泛金光,在茫茫雾林中并不起眼。
——
另一边。
“唉,她们人呢?”纪枝回头看已经没了两人的影子。
趁着回头寻人,纪枝抽离了自己的手。
被闻又牵了一路,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褚楚怎么说也是五钱天师,长安眼睛不同常人,不用担心。”闻又眼睫低垂,身侧掌心的温度下降飞快。
听她这么说,纪枝心想也是,她们再怎么样也比她这个初学者强。
“那个鬼佛厉害吗?”纪枝在考虑能不能不动手和对方讲一讲道理。
闻又想了想:“一般厉害。”
听这语气就是很有把握
14. 神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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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她们!”
天师声音嘶哑,在佛像下疯狂叫喊。
鬼气肆虐,下一秒,天师身形一顿,空气中瞬间爆出浓重的血腥,鲜血溅在佛像上,更显诡异阴森。
天师到死也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他一手造就的鬼佛手上。
尸体歪倒下石雕须弥座,脸上仍保持着震惊之色。
“饲养邪物,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闻又冷漠移开视线,犯了过错的天师死后往往会比寻常人处罚更重,这样的人从来不值得同情。
鬼佛能够形成,且不论占据佛像的鬼实力如何,其野心和贪念就绝不会容忍自己为他人所用。
天师一死,鬼佛实力大涨,石像之上隐隐浮现出一张人脸来。
那张脸两人方才见过,眉眼鼻唇都是熟悉的。
纪枝看着前面的虚影磕磕巴巴开口:“小汤,那...那不是你的脸吗?”
小汤也懵了,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那张脸确实是她的,可她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双胞胎姐妹。
她求助般看向闻又。
“鬼佛无面。”闻又不顾四周鬼气将案台上的头颅拿起来,倒干净里面的香灰,像讲课一样对着纪枝叙述‘鬼佛无面’的故事:“相传唐朝时有一个小和尚,悟性很高,年纪轻轻就被当作方丈的接班人,所有人都称他为‘小方丈’,可在老方丈坐化前却把方丈之位传给了大弟子,小和尚一念成魔,杀光了全寺的人,对取代自己方丈之位的大师兄更是万般残忍,屠杀不够解恨,小和尚又饮同门血肉,发誓要屠尽天下佛,意识清醒之时,小和尚看到了老方丈留给他的信,看过信后小和尚割下自己的头颅原地化为厉鬼,自号‘鬼佛’,称‘无面’。”
纪枝点头,然后又看向面前的鬼佛问道:“这就是那个小和尚?”
“当然不是。”闻又嗤笑:“‘无面’是无颜面对死于自己手下的同门,而不是没有脸,眼前这个就是个没文化的孤魂野鬼,打着鬼佛无面的名号狐假虎威。”
当面说人家没文化不太好吧......
纪枝拉了拉闻又的衣摆想提醒一下她,谁知对方会错了意,握着纪枝的手腕将人轻拉到自己身边,“不用怕。”
纪枝莫名:“我不怕。”
为什么闻又总觉得她会害怕呢,她自己也是鬼......
哦,她不知道自己是鬼。
反应过来的纪枝皱了皱眉,同事之间隐瞒底细会不会太影响工作了。
虽然是外出出差,但纪枝的事业心还是很强的,说不定能趁这个机会升职,就不用整天对着一口锅硬流眼泪了,还流不出来,纯纯为难鬼。
忽然间阴风大作,似乎是鬼佛发怒。
“救...救命!”小汤抱着自己的头大喊。
她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量正把自己往鬼佛那边扯。
纪枝想要伸手去拉她,却在相交之际被一块飞石击中手背,飞石锋利,白皙手背之上瞬间出现了一条长且深如利刃划伤般的伤口,血珠不停地冒,飞沙走石之间被送到了鬼佛口中。
“该死!”闻又小心地拉过纪枝的手查看,看到那道伤口时垂首遮掩下的神色狠厉。
纪枝的注意力全在小汤身上,全然没注意闻又的变化。
“闻又,小汤。”纪枝有点着急,眼看着小汤就要被鬼佛卷过去,自己的手还被拉着。
“还记得七星引雷术吗?”闻又松开纪枝,看着她:“我再教你一样更厉害的。”
纪枝点头,然后跟着闻又念出那句咒语:
“令行风火,山倾木枯阴沉九地,诸将驰驱。吾持正令,魔鬼之师。头转北斗,足蹑江湖。闻吾正令,立降真身。从吾所使,急捉邪精。急急如北阴玄天——”
纪枝卡了一下,因为闻又教她召的并不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而是北阴玄天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掌十八层地狱,手下十殿阎罗和五方鬼帝,这么高的官,说召就召啊?
“快!”闻又催促道。
纪枝转眼一看,小汤已然坚持不住了,她一咬牙闭上眼,将前面咒语连起来一股脑念了出来,她这也是为了工作,希望酆都那位不要追究。
闻又面上扬起一抹笑,准备动手。
然而下一秒,鬼门大开,里面的鬼先是被外面浓厚腥臭的鬼气呛得咳了两声,然后才迈出一条腿,颇为不满道:“许久不曾上来,这儿的鬼都这么逍遥放肆了?鬼气这么浑浊,手上不少杀孽吧。”
这就是酆都大帝?
纪枝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她印象中的酆都大帝应该是杀伐果决威严冷酷的模样。
纪枝看了看闻又,眼里带着明晃晃的疑问:是她?
闻又:“......”
“先不管她。”闻又拿出纸笔和朱砂,递到纪枝手中:“斩鬼符。”
听到无视自己,神荼更加不满,寻着声看过去,不忘谴责:“你们把我召上来......”
神荼愣住了。
闻又抽空冷飕飕看了她一眼:“召的是你吗?”
神荼:“......不是。”
她还没胆子谋权篡位,她还纳闷呢,哪个天师这么大胆子,直接召酆都大帝,本来是凑热闹来着,结果撞枪口了。
默默站到一边,神荼悄悄打量着上司身边的姑娘。
嗯,真嫩。
纪枝听从闻又的话画了张斩鬼符,然后又走出七星步引雷,整个过程四周鬼气彷佛死水一般,再沸腾不起来。
小汤早在鬼门开时便挣脱开,现在和神荼一起站在一边看着。
“她们什么关系?”神荼实在忍不住好奇便偷偷和小汤说小话。
小汤见她是纪枝召出来的,也没什么顾及,想起之前闻又说的‘冥婚’,她具体也不了解,犹豫道:“爱...爱人?”
神荼:“!!!”
她差点要喊出来,缓了半天才继续问:“确定?”
小汤:“结冥婚应该是和结婚差不多意思吧?”
神荼恍惚了。
她家上司找了个这么小的!?
另一边,闻又借纪枝的咒语,威压落在鬼佛身上毫不留情,前一刻还嚣张的鬼佛现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斩鬼符落在身上,它扭曲尖叫着,最后焚于雷火之下。<
15. 考编
几人回到南城,褚楚接到了小林的感谢电话,两人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
鬼佛一事解决,褚楚在小程序上点击完成,后台进行确认。
几乎是提交上去的瞬间,下面就有其他地方特别调查组的成员留言评论:
【褚组长厉害啊,两天就解决了七级诡事!】
【听说之前有玄门的人去看过,说是‘鬼佛无面’处理不了,直接甩给我们,这才被总部定为七级诡事。】
【五钱天师处理七级诡事,厉害厉害!】
......
留言很多,褚楚扫了一眼划走,同一时间三人小群发来消息。
全黑头像:【开玩笑。】
上一条还是她发的‘不干了’。
褚楚想了想,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打字:【不是我们解决的,没有酬金。】
信息发出的下一秒——
“古月”撤回了一条消息。
褚楚:“......”
南城多的是玄门中人,调查组半年前刚成立,到现在也只有三个人,古月是刚入世的苗女,被她用六险一金和包吃包住各种福利骗来的,长安也是前一阵子在她的算命铺子前哄来的。
唉。
看不到光明前途的褚组长看了一眼后座的闻又和纪枝,本来以为组里终于有抗事的人了,没想到竟然是个不定时炸弹,闻又对长安的态度太过奇怪,更不知道是人是鬼,这样危险的存在,褚楚不敢让她留下来。
把人送到小区前,褚楚刚准备走,闻又在窗外提醒:“褚组长,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褚楚抿唇握紧方向盘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闻又淡淡收回视线轻笑,微微偏头看着身边的纪枝:“饿了吗?”
纪枝点点头。
之前都是纪禾亲自照顾纪枝,家里阿姨请得少,这阵子纪禾出差,把纪枝交给闻又,闻又早早就让阿姨放假了,饭食起居都由她自己来。
纪枝手里拿着洗干净切好的水果,看着闻又忙碌的背影,配菜繁多,刀法熟练,看上去像是经常进厨房的人。
“你会得好多。”纪枝由衷感慨,还不忘夸一句:“好厉害。”
会抓鬼、会玄门术法、会养鬼道,还会做饭,长相也好身段也好,真是个完美顶好的同事。
纪枝心里对闻又的评价极高。
与此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深深的愧疚感,她还记得判官的话,闻又拿自己当妻子的。
纪枝眉毛都要纠在一起了。
正当她纠结时,闻又转过身喂给她一片腌制好的火腿,“尝尝。”
吃的近在眼前,纪枝将刚涌上的那一点愧疚抛之脑后,咸香的火腿充斥口腔,纪枝还想再来一片,她挪着步子向闻又身后看,眼底是狡黠的笑。
“干什么?”闻又看穿了她的小动作,伸手捞住她的腰将人拉了过来。
纪枝讨好地竖起食指,“就一个。”
闻又轻笑着松开她,在看到她满足地又吃下一片后微微张了张嘴暗示。
“啊——”
纪枝眼睛一转,喂给她的同时又偷偷拿了一片给自己。
小贼一样,给闻又看得笑出声。
“贪嘴。”
女人声音低缓缱绻,纪枝听得耳热,再加上闻又眼底情绪太过强烈,她只好躲着出了厨房。
回到客厅窝在沙发角落,纪枝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珠串,九颗玉珠鲜亮剔透,在光下闪着红光,唯有一颗比之其他暗淡些。
纪枝摸着那颗浅一些的玉珠呢喃出声:“什么时候才能都淡成白色呢,一辈子吗?”
鬼的一辈子很长很长,长到可以排队投胎等个几百年,可人的一辈子就只有短短百年。
自己一个人念叨着,纪枝突然猛地坐起来看向厨房。
是啊!要是一百年两百年她都回不去,那闻又怎么办?
要不下去求孟婆说说关系,让闻又不喝孟婆汤投个胎上来再和她做同事?
不行,排队投胎时间太长了,不如考个编制快一点,地府缺鬼差缺得厉害,闻又那么聪明又有实力,肯定比自己上岸快。
纪枝对自己的想法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慢慢窝了回去。
等这辈子闻又快死的时候好好跟她商量商量。
“喵~”
低低一声猫叫引得纪枝抬头去看。
连接客厅侧面的小院鹅卵石路面中央蹲坐着一只纯色的小猫,小猫毛色通体为黑,在阳光照耀下隐约泛着棕红。
是一只玄猫。
而玄猫自古有言,可通灵。
纪枝看着猫,猫看着她。
过了一会,纪枝对小猫勾了勾手,“过来。”
小猫又叫了一声,然后高扬着尾巴慢慢向前走。
纪枝也坐了起来,蹲在地上摊开手准备迎接它。
一人一猫双向奔赴,直到中间突然多了两条腿,两双眼睛同时顺着笔直修长的腿向上看——
“喵!!!”
小猫声音尖锐惊恐,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闻又看了看那只有些眼熟的猫,然后放下手中饭菜将纪枝拉了起来。
“喜欢猫?”
纪枝摇了摇头:“还好。”
“先吃饭。”
“嗯。”
饭桌上,纪枝对闻又的手艺赞不绝口,一顿夸,恨不得每道菜都写上三千字小作文。
更让纪枝没想到的是,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正对自己口味,这更坚定了她先前的想法,努力劝说闻又死后考个编制。
她有点期待了。
“这么喜欢,以后都给你做。”闻又暗戳戳表明心思。
纪枝已经在想闻又死后的事了,一听她愿意以后都给自己做饭,直接在心里默认对方同意了自己的想法。
“好啊好啊!”
一顿饭吃得两人都很满意。
——特别调查组南城分组
“月姐!”长安一回来就直奔古月的位置,还没看到人,先和一只巴掌大的蜘蛛对上了眼。
一下刹住脚,长安站得老老实实,和蜘蛛小姐问了声好:“六六好。”
六六是古月养的一只六眼沙蜘蛛,有毒,平时喜欢把自己藏起来,虽然被古月训化不会随便咬人,可长安每次见了还是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她就害怕腿多的动物。
六六瞅了她一眼,顺着桌面爬到一边的沙盒里,长长的腿快速扒拉旁边的沙子把自己埋起来。
长安这才敢过去,看到在给自己编辫子的古月笑嘻嘻开口:“月姐!”
古月点头应声,示意她旁边有椅子。
长安拉过来坐好,一脸兴奋:“我开始了!”
古月手上动作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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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长安事无巨细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其中大量描绘了闻又和纪枝的厉害,也带着一点点个人滤镜。
事讲完了,古月的辫子还没编完,她看着镜子中倒映的自己,老半天才回神,问道:“组长为什么不让联系那两人了,一九分咱都是赚的啊。”
轻而易举解决了七级诡事,以后八级九级都说不定,组里富裕了,她们不就富裕了!
长安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
古月磨了磨微尖的虎牙,狭长的眼眯了起来。
“把她们的地址给我。”
“哦,好!”
“不许去!”褚楚走进来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人。
长安撇了撇嘴没敢说话,古月继续编着头发也没说什么。
相处了几个月,褚楚也了解她这两个组员的性格,长安或许不会去,但古月平时闷声不吭,做事也从不会和她商量,现在不说话,过后肯定要找过去。
褚楚揉了揉眉心,也拉了把椅子坐过去,从古月面前的镜子中与她对视:“闻又很危险,她不能在组里。”
说着她将先前试探闻又的符箓烧剩的一角拿了出来。
“这符是我家老太太画的,不会有错,闻又——”褚楚的话顿了一下,镜中的人垂眸看过来,两人对视。
“不是人。”
“什么!?”长安惊叫出声,差点一脚踢翻六六的沙盒。
她将沙盒摆好,震惊地看着褚楚:“怎么会呢,闻又姐会玄术,能抓鬼,她...她怎么会是......”
长安不敢相信,可褚楚拿出的符箓她曾亲眼见过,还在她眼前自焚。
“长安,我问你。”褚楚转头认真地看着她:“你亲眼看过她绘制符箓吗?”
长安回想着,紧抿着唇摇头,她只看过纪枝一笔成符。
可那些都是闻又教给纪枝的啊......
“我们不是玄门。”古月将最后一根细辫编好,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出身玄门,家里在玄门里也很有威望,可这里不是,即便闻又不是人,是鬼也好,是山间精怪也好,她害人了吗?”
“我没有把这里当作玄门。”褚楚对她的话也有些不悦。
古月站起身,视线不在注视镜中褚楚,而是直直地看着那双眼睛:“可你自己还身在玄门。”
“我......”
“闻又知道长安的眼睛不同常人,想要教她走养鬼道,你不许,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玄门把养鬼道视为邪术;再加上玄门对鬼的态度一向恶劣极端,只要没到地府投胎的鬼就都是想要害人的恶鬼厉鬼,即便它们并没有做什么。”古月上前一步弯下腰将自己的小蜘蛛刨出来,继续道:“我一直以为你从玄门离开加入特别调查组是因为不满她们的思想态度,看来并不是。”
这是古月进组以来说过最多的话。
为闻又不平,还是......
褚楚沉默着开始反思,办公室只剩她一人。
古月带着长安去对面面馆吃面。
“月姐,你来调查组也是因为跟玄门思想不和吗?”长安吸溜了一口面。
“不是。”古月深深叹了一口气。
当初——
在她最缺钱没地方住的时候,褚楚带着她那包吃包住还有六险一金各种福利找到了她。
就像一道光。
16. 合作
下班时间,调查组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古月看了一眼让长安先回去,她又让老板做了一份面,加了个蛋打包带走。
回到办公司,褚楚还是她们走之前的姿势坐着,只是手里多了份合同,合同一角被她揉得有些皱,就像她现在纠结的心思。
“没吃饭吧。”古月把面放到她面前。
“我不饿。”
话刚说完,寂静的办公司便响起一声异响。
褚楚有些窘迫,好在古月也没笑话她,只坐在一边逗弄六六。
拆开包装,褚楚看到上面的煎蛋有些意外,“长安买的?”
古月白了她一眼。
褚楚更意外了,古月竟然舍得给她加蛋。
“过两个月我得回寨子一趟。”古月见褚楚吃面的动作顿了一下,补充道:“牯藏节。”
褚楚低‘嗯’了一声,随意问了一句:“还回来吗?”
她还记得古月在群里说的‘不干了’。
“唔——”古月垂眸和爬到手臂上的六六对视:“说不准。”
褚楚没再说话,只闷头吃面,眼角余光落在桌面的合同上。
————
第二天一大早,纪枝眯着眼坐在餐桌前等早饭,门铃被按得震天响。
她打着哈欠过去开门。
“唉,褚楚,这么早?”
褚楚笑着想回她,一道声音插了过来——
“褚组长来了啊。”
褚楚越过纪枝向里看,闻又正系着围裙靠在墙面浅笑,她似乎早有预料自己会主动找上门,这种被别人看穿的感觉令褚楚很不适,可一想到昨天古月说的话,她默默咬牙忍了忍。
“进来吧。”
闻又将精心准备的早餐摆在纪枝面前,递给褚楚一杯热牛奶。
“多谢。”褚楚接过牛奶时听到对方意有所指的话:“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褚楚轻笑,装得滴水不漏:“怎么会,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
吃过早饭,三人对坐,褚楚将重新打印好的合同推到两人面前。
闻又随手翻了翻,直接在上面签了名字。
纪枝也没犹豫,合同离手还没两分钟又回到了褚楚手里。
褚楚:“...你们不再多看两眼?”
闻又随意道:“我们相信褚组长。”
一句话给褚楚堵住了,她干笑了两声拿出手机邀请两人入群。
三人小群一下多了俩人,长安顶着个卡通小羊头像连发了几个欢迎恭喜的表情包,看得褚楚笑着打字骂了她两句。
在两人斗嘴期间,有个纯黑的头像默默说了句:【你们好。】
纪枝问了,褚楚给她介绍:“她叫古月,是个苗族姑娘,擅长蛊术。”
“所以组里就我们几个?”纪枝不确定问道,但看褚楚眼神躲闪心里也有了答案。
就她们几个。
褚楚带着两人回组里,好在调查组的办公地点是总部花费建的,位置虽然偏了点,但还看得过去。
长安早早等在门口,看到组长带人回来兴冲冲跑过去迎接。
“枝枝,闻又姐!”
纪枝看到长安也高兴,“哎呀小长安。”
明明长安年纪要比纪枝大一些,可这声‘小长安’喊出来愣是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褚楚和闻又走在后面。
“为什么一直想教长安养鬼道?”褚楚还是想弄明白这点,现在闻又和纪枝加入了她们,她更要知道闻又的目的。
长安没有家人,又是她带进特别调查组的,就像看待自己妹妹一样。
“她以前就是学这个的。”闻又淡声道。
“以前?”褚楚皱起眉,长安在福利院长大,在进特别调查组之前根本没接触过这些。
闻又望着前面相交挽臂的背影,带着念想般叹了一声:“很久以前。”
褚楚还是没能懂她话里的意思。
“放心,我比你还希望她这回能好好的。”
闻又说罢便快步上前,跟上了纪枝和长安。
这回?
褚楚抓住她话里的字眼琢磨,越往深处想越觉得不对起来。
很久以前......这回......
褚楚慢慢瞪大眼睛,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闻又和长安小时候认识?那也不对啊,长安明明之前并不认识闻又......
褚楚边琢磨边走,到办公室门前被古月伸手拦住了。
“干嘛?”
古月神色凝重,低声道:“刚刚有人找你。”
“找我?”褚楚纳闷:“找我干嘛?”
“玄门那边听说你处理了七级诡事,想请你一起处理一个案子。”古月从一旁拿来资料给她:“不仅是玄门,南城负责人也有特别调查组参与进去的意思,想让我们趁这个机会扩大调查组在市民之间的名气,让她们知道,南城不止有玄门,还有特别调查组。”
褚楚看着手中的资料脸色也不大好看,先前鬼佛之事虽说是七级诡事,可远离城市,动作起来也方便,这次的诡事却正处南城繁华之地,牵扯的人也各有不同,关乎南城市民,难怪负责人会想让调查组和玄门合作。
调查组虽是国家单位,可在南城的威望远不及玄门。
这确实是调查组获取市民信任的机会。
褚楚将资料合上,抬眼看向那边的闻又纪枝,低声叹道:“看来今天做的决定是对的。”
古月见她有了决定,便出门解决她还没处理完的事。
褚楚也没多问,古月处理诡事十分勤快,一件接一件,也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可谓是好好组员,有时候褚楚都想给她颁个奖,只可惜部门实在寒酸,好组员只能留在组长心里。
目送三好组员离开,褚楚关上门,看着屋里的三人咳了两声。
长安第一时间凑过来:“怎么了组长?”
褚楚向前走两步,视线在闻又和纪枝身上转了转:“那个,我说两句。”
“组长你说。”纪枝十分给面子,整个人都有些兴奋。
虽说之前在下面也每天上班,可除了取水就是盛汤,哪有抓鬼除邪有意思啊。
褚楚被新组员的情绪感染,声音跟着大了一些:“为了帮助我们的新同事尽快熟悉工作环境,作为组长,刚刚为你们接了一件诡事,希望二位好好表现,当然我和长安也会陪同。”
闻又抬了抬眉梢,轻哼一声。
纪枝倒是高兴,诡事一件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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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她的业绩不得涨得飞快。
玄门那边只出了一个六钱天师和一个五钱天师,褚楚和他们联系时对方爱答不理,只说在市医院前见。
褚楚带人过去时在车上和她们大致说了一下具体情况以及跟玄门合作的事。
“如今的玄门风气太差。”闻又嗤笑:“没几个有真本事的。”
褚楚沉默了会儿继续说诡事。
“市医院三天前来了个病人,全身疼痛难忍,还没等医生检查完人就没了,后来检查发现病人肚子里的器官都不见了,全身上下不见伤口,那些器官就像是凭空消失,这样的病例在这三天内又发生三起,影响不小。”
正说着,车子已经开进了市医院,褚楚找好位置停车,给玄门的人发信息询问位置。
几人在医院门口等了十几分钟,对方才冷硬地回了一句话:
【停尸房】
褚楚看着信息感受到了对面的不耐烦和轻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努力对身后的组员绷出一抹笑:“走吧,她们已经到了。”
纪枝敏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她看着组长气愤的背影靠过去和闻又说小话:“这边公务员地位这么低?”
在地府就没见过哪鬼敢和鬼差闹的,一旦被查出来故意挑事少不了十八层地狱套餐。
当然,可以投诉。
闻又微微低头:“他们要是哪里让你不开心了,我可以动手揍。”
纪枝:“?”
纪枝轻笑两声抬手挽住她的胳膊,“文明社会,友好沟通。”
闻又扫了一眼臂弯的手唇角不自觉翘了翘。
等和值班医生沟通完后,四人乘坐电梯下负一层前往停尸房。
电梯内空气阴冷,不似空调直吹的凉风,里面的冷意深入骨髓,丝丝缕缕透进人心里。
“妹妹,你离得太近了。”褚楚冷不丁开口。
挂在她身上的鬼妹妹没想到她能看到自己,一惊连忙跳了下来,再一看,进来的四人都看着自己。
电梯门打开,鬼妹妹尖叫着跑开了。
褚楚摸了摸冰凉的胳膊,默默念了三遍驱邪除阴的咒语。
来到停尸房,四具腹内无器官的尸体摆在台上,玄门的人正在查看尸体。
褚楚抬手叩了一下门,停尸房内两人寻声看过来,玄门来的天师一男一女,女天师年轻一些,看到来人想要去开门,却被对面的男天师瞥了一眼制止,而后男天师视若无睹低下头,看样子不打算开门。
这种态度连长安都察觉到了对方的恶意,她不悦地皱起眉:“他们怎么能这样。”
“玄门的人向来自视高傲。”褚楚握了握拳,也不想和玄门闹得太僵:“你们先等会,我去找值班医生。”
闻又抬手拦住她,淡声道:“都欺负到头上了,还忍着?”
她扬了扬眉梢,褚楚回头看去。
纪枝不知道什么时候画了张符,只见符箓一贴上,大门瞬间爬满了冰霜,很快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寒气扑面而来。
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两人突然缩起了脖子,冷得几乎站不住。
纪枝伸出手指弹了弹符箓,眼底是蔫坏的笑:
“不开门,那就逼他们自己把门打开请我们进去。”
17. 无常
“陈天师,怎么这么冷啊?”女天师资质稍浅,不断搓着手臂取热。
被叫作陈天师的人眼睛生得狭长,思考观察时眉毛一皱,更是将眼睛压成了一条缝,他蹲下身,看着蔓延到脚边的薄霜,顺着抬眼看向停尸房大门。
“哼,雕虫小技。”
食指中指并起,指间符箓自燃,陈天师一脸不屑地松开手,任由符箓生起的火融化冰霜,他几乎笃定自己能化解对手的把戏,在符箓还未接触地面时便已转过身。
谁知寒意并未消退,甚至爬上了他的裤腿。
陈天师神情错愕,转头看去,本该逼退寒霜的符箓焚烧殆尽,洇湿在地上成了一滩泥泞灰烬。
“要不咱还是开开门吧,她们再怎么说也是南城负责人要求加进来的,还是国家的人,闹得太难看于玄门不利。”薛故将眼前形式分析透彻,给了陈天师一个台阶。
陈天师黑着脸看她,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他怎么可能向这种人低头。
温度越来越低,薛故低了低头准备去开门,自己当那个先弯腰服软的人。
谁让阶级没人家高呢,玄门之中以天师品阶论地位高低,五钱天师与六钱天师之间犹如鸿沟,不仅看天分更要有背景,没有正统天师世家引路,普通人能到五钱已是难得。
停尸房大门打开,薛故向门外四人浅浅行了天师之间的同门礼。
这一动作倒是让褚楚气消了不少,敷衍地点点头走进去。
之前对方甩脸子太狠,长安心里也不高兴,即便开门的这个还算有些礼数,她也不想以笑待之。
在褚楚进门之后,长安也快步跟上,路过薛故的时候还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薛故神色未变,转而看向纪枝和闻又。
这两人身上并没有佩戴代表天师品阶的天师花钱。
特别调查组是国家最近几年才建立起来的,建立之初也曾邀请玄门加入,可那时天师这一行无本暴利,很多人不同意,因此闹了很久不得结果,调查组只好去请一些民间奇人,这些不曾加入玄门的人身上很少会有天师花钱。
薛故一眼掠过收回视线,在两人进去后才最后关了门。
褚楚几人刚一进来陈天师就轻蔑冷笑,暗讽道:“邪门歪道。”
他是不会相信一个五钱天师带着一个三钱天师和两个连天师花钱都没有的人能绘制出能量那么强的符箓,那符箓就连他都不能画出来。
不是邪术歪道,还能是什么。
褚楚并不想和他争辩,她走到白布覆盖的尸体旁,准备查看——
“没实力就在一边看着,不要添麻烦。”
接二连三不善的表示,褚楚为了这次给调查组打出名声的机会已经极尽忍耐,她垂眸瞄了一眼对方腰间的六枚天师花钱,再抬头时笑意不达眼底:
“陈风,隶属南城玄门坎水位,于去年底看破青龙山风水一事被破格提为六钱天师。”
陈风冷哼,以为对方事先调查过自己,正挺了挺腰背准备摆架子,谁知又听到下一句:
“可青龙山风水真是你看出来的吗?”
陈风心里一惊,这么多人在场他只好极力压下心虚和羞恼,装出一副不耐的样子冷声道:“谢怀微天师认证过,岂会有假。”
谢怀微也算是南城玄门的一把手,更是现下最年轻的八钱天师,
褚楚一下笑出了声,陈风皱起眉不悦道:“你笑什么?”
“还是先介绍一下吧,我是南城特别调查组组长,褚楚。”褚楚说到自己名字时特意加重了音。
陈风一开始还满不在乎,可听到最后,他的脸颊一侧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
他警惕地看着褚楚,全然没了方才的轻视傲慢,因为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的六钱天师其实是从一个女人手里偷来的。
而那个女人,就姓褚。
他不确定地问出声,带着几分恐慌:“......是你?”
褚楚只笑笑,没听懂他话的样子:“陈天师这话什么意思?”
见她装傻,陈风紧绷着脸没再开口,眼睛一直定在褚楚身上,还在辨别到底是不是当初那个人。
“正事要紧,陈天师不介意我们看看吧。”褚楚没等答复,戴上手套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
陈风神经绷成了一根线,他后退了半步才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不介意。”
少了碍眼的人,褚楚回头对自己的三个组员眨了眨眼,完全没有刚刚的锋芒。
“组长真厉害!”长安一双眼睛明亮如星,看向褚楚时满满的崇拜。
褚楚轻咳了一声,骄傲地抬了抬头维持组长该有的气质。
纪枝走过来时也给她竖了拇指,至于闻又——
褚楚就没指望她能有什么反应。
几人开始查看尸体,薛故见状将四名死者的资料拿了过来:“我们看过了,尸体身上没有伤口,这些你们看看吧。”
褚楚多看了她一眼接过资料:“多谢。”
四名死者身份各异,除三名社会工作者,还有一名南大学生,这些资料由警方提供,四名死者之间并无关联。
褚楚将四人资料分给其他人,纪枝和闻又手中的正有那名学生。
“正年轻啊。”纪枝看着上面年轻人的面貌感慨,觉得十分可惜。
闻又垂眸注视着她的侧脸,白皙水嫩,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你也正年轻。”
纪枝听得有点心虚,她可不是只有十九岁的小姑娘,虽然在地府的记忆只有一年多,但她是喝过孟婆汤的,之前还不知道活了多久。
将所有人的资料看过也不过短短几分钟的事,褚楚沉思:“这几人死过不过三日,或许可以招魂试试。”
人死后魂魄游荡三日,第三日有鬼差引路入黄泉。
“那如果鬼魂已经入地府,还能招过来吗?”纪枝低声问身边的人。
闻又微微抬眉:“一般来说是不能的。”
纪枝看着她,知道她后面还有话。
闻又抿唇轻笑,“但是如果招魂的人面子大,那就可以。”
纪枝似懂非懂点点头,心想原来哪里都是要看关系的啊。
时间紧张,招魂得越快越好。
听说组长要招魂,长安已经准备好了香烛纸钱朱砂。
第一个招的是学生的魂,褚楚在他身上画上符咒,点上线香,掐诀念咒。
咒念三次,却不见魂魄。
在一旁观望已久的陈风眼神已有轻蔑,冷嗤道:“招魂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这些人死无全尸保不准会心生怨恨化作厉鬼,做不来的事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褚楚没在意他的嘲讽,心里琢磨着,她方才念咒时并未察觉到魂魄的怨念,迟迟不得回应恐怕是已经被勾魂使者引路黄泉了。
踏上黄泉路不可回头,褚楚只好作罢,准备试试其他人。
“浪费时间。”
陈风看不下去,不知是心虚还是胆怯,步伐快速地出了停尸房,薛故只好跟着,但在临走前和长安交换了联系方式。
好歹表面上还有合作关系,调查组和玄门不能闹得太难看。
每招魂一次都会耗费不少心神,褚楚也想省点事,她转头看向闻又,扯出笑脸。
“闻姐,招魂会有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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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褚楚移目幽幽看了过去。
长安:“......”
闻又不答话看向纪枝,“学会招魂了吗?”
纪枝一愣,迟疑地点点头。
她也是第一次看招魂,手诀咒语刚刚也记得差不多。
褚楚见闻又想让纪枝上手也明白了是能招到魂魄的,她慢悠悠挪了一步让出位置,整个人透出松懈懒散的劲。
有人干活,她当然乐得自在。
纪枝学着刚刚褚楚的步骤开始招魂,点香掐诀念咒。
起初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闻又将手搭在她肩上——
停尸房灯光闪烁,四周电路发出滋滋电流声,褚楚一下来了精神,快步走到长安身边。
阴冷的空间鬼气瞬间浓重起来,地面起了一层薄雾,愈来愈浓,直至将几人身影掩盖朦胧。
雾中隐约可见四个大字:天下太平。
“勾魂使者黑无常。”褚楚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叮叮当当的铁链碰撞声越来越清晰,黑无常慢慢走到几人眼前,身后跟着四只新死的鬼魂,赫然就是躺着的四名死者。
黑无常被强行召过来本来就不耐烦,第一眼看到纪枝脸上才露出笑意,刚想打个招呼,再一转眼看到纪枝身后站着的人,笑脸瞬间垮了下去,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有什么问题尽快问,这几只鬼已经过了阳间停留的时间。”
之前在奈何桥跟着孟婆的时候,纪枝常常和黑白无常唠嗑,她俩也算是纪枝在地府的人脉。
“小......”纪枝卡了一下把嘴边的‘小黑’咽了回去,双方对个眼神,装出一副不熟的样子。
“有劳使者了。”
黑无常点点头将勾魂锁撤下,一脸严肃地走到一边等着。
询问四人生前之事的任务交给了褚楚,长安在一边记录有用的信息。
上来出差那么多天,突然见到地府的老朋友,纪枝有点按耐不住了。
正巧黑无常抬头看过来,两鬼默契一笑。
借着雾气遮掩,纪枝慢慢挪到角落里。
“小黑!”
“枝枝!”
“小黑!!!”
“枝枝!!!”
两个老朋友见面只张嘴不出声,像是在演哑剧。
“枝枝,你怎么矮了?”黑无常低着头小声嘀咕。
纪枝无奈:“这身体才十九,再长长就好了。”
脑袋挨着脑袋说悄悄话,越说越没有顾忌。
黑无常想起前两天神荼嘴里的八卦,眼睛一转瞄到对面靠墙闭目的女人,声音低得只剩气音:“你跟那个人什么关系?”
纪枝下意识往闻又那边看,蓦地撞进对方黑沉的眸底。
“同......同事。”
“呵。”
明明隔着一面墙的距离,可纪枝和黑无常无比清晰地听到了对方这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呵。
闻又慢慢向角落里走。
纪枝莫名有些紧张,她后退了两步,撞上个什么东西,回头一看,黑无常像个鹌鹑一样缩在墙角。
“......”
你个鬼差怕什么?
“枝枝。”闻又走到纪枝面前,微向前倾身弯腰,与她对视:“我们去看看组长和长安吧,这边阴气重,很冷。”
纪枝并没感觉到冷,可还没等她开口,后腰忽然一股推力,她向前栽进闻又怀里。
闻又抱着她,抬眼看去。
角落里的黑无常手掌弯起,合在一起组成一个爱心。
勾魂使者脸上尽是讨好求饶的笑。
求放过。
18. 蛊虫
这边褚楚将四只鬼都问了一遍,长安将记下来的信息拍照发到群里,夹杂着几张尸体的照片。
几人死前都是正常地上班上学,并没有接触什么奇怪的人和事,这和警方调查的结果一致,几人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嗡嗡嗡——”
长安手机震动,低头一看是古月打来的视频。
“月姐。”
古月点点头直奔主题:“把镜头对向尸体的耳朵。”
她刚刚在群里看到了长安发过来的照片,心里有些猜想但还不确定。
“好。”
长安走到台边将手机对准尸体的耳朵。
镜头放大之下,能在尸体耳中到耳侧看到一条不明显的拖拉水迹,干了之前隐隐发白。
当看过所有死者的耳朵后,古月那边给出结果:“是蛊虫。”
褚楚一听连忙凑到长安身边:“确定吗?”
“东南亚那边的一种邪术,在蛊虫幼年时就喂养它们特定的食物,在蛊虫成年后就只会吃那种食物。”古月翻看长安发过来的信息,继续道:“如果是内脏器官得话,你们可以查查它们生前吃过些什么,这种蛊虫一般只会从口入。”
挂断视频,褚楚看向四只鬼。
刚刚古月的话在停尸房里传得很清晰,这会儿根本不需要褚楚再一个一个问,几只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尽是茫然。
只有一只鬼颤颤举起手。
“死之前,我吃了同天寿老板给的一份海鲜汤。”
听到‘同天寿’三个字,另外两只鬼的记忆也被勾了起来,争先恐后地说了起来。
“同天寿老板也送过我一份,半个月前!”
“我是一个月前。”
至此这件诡事终于有了联系,四人中有三个人都吃过‘同天寿’的食物,只有那名学生——
纪枝走过去问:“你没吃过?”
学生果断摇了摇头:“‘同天寿’是最近很火的饭店,里面的价格也高得吓人,我也只是个学生,平时没有那么高的消费。”
他很确定自己没吃过里面的东西。
按照学生的话,‘同天寿’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但另外三人的情况并不是大富之家,温饱富余下也不会去那种地方。
怀着疑问,褚楚又问了它们那些吃食是怎么来的。
三只鬼的回答差不多,都是‘同天寿’老板或者员工送的。
据说‘同天寿’的老板是个大好人,经常做慈善,挣得多捐得也多,因为要保证菜品新鲜,“同天寿”后厨每天都要处理得干干净净,很多没用上的食材老板都会让员工带回去,做好的饭菜也会热一热送给环卫工人和一些深夜还在劳作没有回家的人。
这三人就是路过‘同天寿’时的‘幸运儿’,一份由顶级厨师制作的价值上千的佳肴免费送到了他们手上。
“是他们给的饭有问题!?”
三只鬼突然躁动起来,生前的痛苦勾起它们的怨念,一时之间鬼气大涨。
“干什么干什么!?”黑无常走过来,勾魂锁一出手将四只鬼捆得严严实实,不忘警告道:“多生事端,到下面有你们受的。”
闻又看了她一眼。
黑无常抖了一下,咳了两声神色严肃道:“问好了没有,我要带它们下去了。”
褚楚连忙拱手敬送勾魂使:“多谢黑无常大人,都问过了。”
黑无常点点头,挥手开了鬼门将四只鬼都带了进去。
在鬼门即将关闭时,最后的学生突然回过头,急切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黎成玉。”
“黎成玉是谁?”长安听清了。
褚楚摇了摇头开始收拾东西,“先让警方帮忙查查这个人,现在紧要的是‘同天寿’,饭店怎么起这么个名字。”
“与天同寿,这老板还挺敢想。”闻又嗤笑一声。
纪枝不解问道:“这名字不能用?”
“能用。”闻又,“但得看老板的命压不压得住这名,压不住得话,轻则财路不顺身体有损,重则命数减半;压得住便是万事无忧长命百岁。”
,
“不是,它一份蛋炒饭凭什么卖888啊!?对面就是银行,怎么不去抢啊!”褚楚拿着菜单眼睛都瞪圆了,翻了半天也没能点一道菜。
买不起。
对面——
闻又在菜单上勾勾画画,甚至详细写出了每道菜不能放的配菜配料。
选完后她将菜单送到纪枝手边,“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纪枝大眼一扫,闻又选的全是自己喜欢吃的,不喜欢和不怎么吃的菜都被挑出去了。
她有些惊讶地看过去。
她对自己的口味了解得也太深了吧。
闻又读懂她眼底的意思,颇为骄傲地勾了勾唇角。
“没有了,这些就可以了。”
纪枝将菜单递给长安,长安看了一眼和褚楚一样默默合上了。
闻又:“......”
闻又眼角抽了抽,支着额头,指腹一下一下抚过眉尾,半晌叹道:“我请。”
她觉得有必要考虑一下长安跟着褚楚会不会饿死的问题。
“闻姐大气!”褚楚一听有人请客,一把薅过长安连人带菜单一起抱在怀里:“来,长安,尽管点。”
长安抬眼看了看闻又。
闻又:“点。”
虽然这么说,但长安还是收敛了些,随便点了两个便宜一点的。
褚楚并不客气,硬是凑满了一桌子。
几人面对一桌子菜品,愣是没一个人动筷子。
褚楚拿着筷子蠢蠢欲动,她忙活半天早就饿了。
“闻姐,能吃吗?”
“能啊,怎么不能。”闻又当着她的面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纪枝一惊赶忙去拉她:“唉唉唉,你干嘛,快吐出来!”
闻又喉咙微动咽了下去,她看着褚楚笑,对方手里的筷子慢慢放了下去。
褚楚:“......”
这谁敢吃啊,闻又不是人,但她是啊。
旁边纪枝急得都要伸手去扒拉闻又的嘴给她催吐了。
闻又拉下她的手,轻声安抚:“没事。”
“没事?”纪枝心想,那些人吃了肚子都空了,她心这么大还没事?
“你肚子疼吗?”纪枝眼睛盯上闻又平坦的腹部。
长安和褚楚也跟着看过来。
闻又:“......”
空气沉默片刻,包间的门被打开,古月走进来看着对着一桌饭菜静止的几人愣了一下,“等我呢?”
她在褚楚身边的空位坐下,六六顺着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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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下。
“不敢吃。”褚楚不敢信闻又的话,组里唯一懂蛊的人来了,她又拿起筷子凑到古月身边,“这些能吃吗?”
古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不能吃?”
褚楚:“万一有什么蛊虫在里面呢。”
古月对她这份谨慎十分嫌弃,什么话也没说,拿起筷子把面前几道菜都尝了一遍。
然后静静看着褚楚。
褚楚干笑了两声,低头炫饭。
这家店贵是贵了点,味道还不咋样。
这些天吃惯了闻又做的饭,纪枝有些挑嘴了,她动了两筷子便不再动。
包间里有些闷,纪枝便想出去转转,闻又见她起身也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同天寿的环境建设得非常好,明明是一家饭店,走进来却像踏入古时世家府邸,假山长廊,庭院分明。
也正是因为这种繁杂的布局,纪枝和闻又转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后厨在哪儿。
“二位在找什么?”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纪枝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温凉包裹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袭来,令纪枝有些陌生。
她抬眸望着闻又的侧脸,心口跳动得越来越快。
两人斜前方的角落站着一个女人,无声无息不知看了多久,苍白的下半张脸仅露出微泛乌青的唇,像是中了毒。
见两人不说话,女人唇角抿得平直,搭在胳膊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想死吗?”
闻又忽地抬眼,眸底是浓重墨色,将本该从这双眼睛中展现出的情绪尽数压下。
乌渡皱了皱眉,在面前这个年轻女人身上她莫名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怖压迫,就像......在那个人面前一样。
背地里的小动作停下,在廊下隐秘的水草之间,几条颜色鲜艳的长蛇吐着信子,未接受到主人命令前只得隐在水面之下,线状的眼瞳死死盯着廊边的两人。
就在这些阴毒的长物准备露出獠牙时,水下突然伸出数只无形如雾的手将它们尽数拉下,无声绞杀成血雾。
与此同时,乌渡因为痛苦表情扭曲了一瞬,她半弯下腰,余光看到池中浮上来的血水时眼睛如同毒蛇般盯住了闻又。
随之而来的却是后知后觉的冷意和她不愿承认的恐惧。
仅仅是对面而立,自己竟然怕了。
“枝枝!”
长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乌渡趁两人分神回头的功夫连忙从转角离开。
纪枝将指尖捏了许久的符箓收起来,闻又的动作太快,她都来不及试一下新学的符,遗憾地叹了口气:“下次让我来好不好。”
闻又倒不惊讶她会发觉对方的动作,她仔细琢磨了一下纪枝的话,从中品出些她想要保护自己的意思。
被枝枝保护的感觉......
闻又冷寂了千百岁月的魂魄忽然沸腾起来。
她学着记忆里年轻稚嫩的音调,对着眼前人伏下姿态,甚至可以说是乖巧地说了一声:“好。”
纪枝:“?”
“你嗓子怎么了?”还没意识到闻又在夹着声音和自己说话的纪枝对同事送上关心的眼神。
“......”
一腔热血迅速冷凝。
闻又神色僵硬地笑了两下。
“没事。”
19. 学费
没事?
纪枝感觉闻又不大高兴,看自己的时候还带着些埋怨和不满,也不笑了。
正巧这会儿褚楚她们过来,纪枝也就没多问。
古月走过来动了动鼻子,眼神一转落在一旁的水池,六六迅速爬了下去,在池边走过一圈后又回到古月肩膀上,将自己掩藏在古月垂下的头发间。
古月:“你们遇上蛊师了?”
纪枝不太确定,毕竟她现在还没和蛊师打过交道。
“不一定是蛊师。”闻又,“会控物的天师也有可能。”
褚楚依靠在栏边,啧啧道:“这家店还真有意思,把后厨藏起来不说,还有不知道是蛊师还是天师的人在。”
“你们也没找到后厨?”纪枝诧异。
长安摇了摇头,其实在纪枝和闻又走后没多久她们也出来了,几个人不同方位,愣是没看到送餐的服务员从哪儿出来的。
说什么来什么,一个年轻姑娘穿着同天寿的工作服愁眉苦脸地往这边走,手里端着一个小瓷杯,里面装着某种骨汤。
服务员耳边挂着对讲机,对对面的人说道:“十号房的客人枸杞过敏,需要更换。”
她当着几人的面走过去。
褚楚:“......她是不是说了要去后厨?”
那她们在这瞎找什么啊!
跟啊!
褚楚正要动时,一只手拉住了她,回头一看是古月。
“我去吧,人太多了也不方便,毕竟我比你们都了解蛊虫,你们先去查一下那个学生口中的黎成玉。”
不等组长同意,古月已经转过转角跟上了那个服务员。
早在几人来同天寿时警方那边就已经把黎成玉的信息发了过来,褚楚转发到群里。
黎成玉,天师世家黎家分系,现南城大学化学系大二学生,成绩优异,为人和善性格温和,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同学眼里的好同学。
“天师世家?”纪枝点点手机屏幕:“怎么感觉人人都是天师啊,这一行这么受欢迎?”
头一次闻又没接纪枝的话,褚楚不由多看了一眼,这让她发现了,闻又甚至没去看纪枝,偏头看着窗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桌面。
不是走神,那就是故意不回话?
大条一点的长安并没发现什么不对,乐呵呵地和纪枝聊:“我之前没接触这些也不觉得,现在感觉身边都是很厉害的天师。”
纪枝唔了一声,“这样啊,人以类聚?”
长安:“大概?”
“可不是嘛。”褚楚说着一边观察闻又的反应,“入了这行可不就是和天师鬼怪打交道。”
至始至终,闻又都没看几人一眼。
褚楚嘴角慢慢上扬,从群聊里拉出闻又私聊:
褚楚:【闻姐,怎么不说话,枝枝伤你心了?】
发完这句话,褚楚敲了敲桌面,闻又看过去。
褚楚又点点她手边的手机。
闻又看了一眼,然后抬眼看着对面犯欠的人慢慢露出凉嗖嗖的笑。
无风的湖面不起波澜,褚楚却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裤腿往上爬。
她咳了两声默默撤回那句话。
“是你们找我?”
女生一袭白裙,怀里还抱着书,厚重的眼睛架在鼻梁上,将原本漂亮的眼睛挡去了大半气质。
长安给她让出位置,黎成玉礼貌地道谢。
长相温柔内敛,言行举止疏离又不失礼貌,这样的人第一眼就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黎成玉本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学校里的同学老师对自己无不宽容以待。
可面前四个人,窗边的女人一直侧着脸并没有看过来,她身旁看着年纪比自己还要小的女孩子虽然面带笑意,可她的眼神像是能透过人心。
“你好,我叫褚楚,这是我的名片。”褚楚一边将名片递过去一边介绍着小组其他人。
黎成玉接过名片笑容不变,看向对面。
“认识林涛吗?”褚楚问她。
林涛就是四名死者中的那个学生。
黎成玉想了一下,点点头。
“他死了,你知道吗?”
黎成玉吃惊了一瞬,然后神色慢慢变得难过惋惜。
“我们不久前还见过面的。”
褚楚:“你们是什么关系?”
“普通同学。”黎成玉毫不犹豫地回答,顿了两秒后才接上:“他在追求我,我没有答应。”
“你们......怀疑他的死和我有关?”黎成玉声音大了些,带着震惊和不可思议。
“林涛死前,你们见过?”纪枝回想起林涛的死亡时间。
黎成玉手指紧紧扣着书边,眼眶泛红:“是!我们是见过,两天前,他约我出来,我只是想和他彻底说清楚,不想他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这...这也有问题吗?”
“没问题。”纪枝,“除了说清楚关系,还有别的吗?”
黎成玉摇摇头:“没有了。”
尾音还没散,那边长安就收到了薛故的信息。
【我们在林涛家找到了几块没吃完的糕饼,里面有虫卵,很有可能是蛊虫。】
这句话下面跟着一张图片,能看到糕饼旁边有一张纸条,上面有字:成玉送的。后面还画了一个爱心。
成安截图把信息发到群里。
褚楚直接将照片放大,把手机推到黎成玉面前。
“这是你送他的?”
黎成玉看后脸色微变,却也没有否认地点了头。
“是我给他的。”
“你既然出自黎家,即便不是九林本家,也应该知道玄门天师......”
黎成玉打断褚楚的话:“黎家虽然是天师世家,可我没有天赋,也从来不接触这些。”
“你们如果觉得是我用一些非自然手段杀了林涛,那找错人了。”
褚楚:“这糕饼是哪儿来的?”
“同天寿。”黎成玉此时面上已没了笑意,更多的是紧张和后怕,明明店里冷气很足,她额角却闪着些许晶莹汗珠。
“糕饼是同天寿老板送我的,我......我把它给了林涛。”
如果,如果吃了糕饼的人是她,那死的人是不是也就......
黎成玉怕极了,她紧张地抓着身边人的手,语无伦次道:“林涛死是因为那糕饼吗,有人要杀我?”
长安的手被抓得一疼,她轻声安抚着身躯微颤的黎成玉:“别害怕。”
黎成玉抱着长安的胳膊抽泣,混乱的话里有对林涛的愧疚也有与死亡擦边而过的恐惧。
后面褚楚再问,黎成玉就都是先前那些话。
把人安抚好后,长安和褚楚送她回宿舍,不起眼的角落顿时只剩下纪枝和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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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
“你不高兴?”终于有机会问出来,纪枝朝闻又那边挪了挪。
闻又还是没转头,像个雕塑一动不动。
纪枝知道她听到了,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工作真不容易,同事不高兴了还得想办法哄。
她为什么不高兴来着?
纪枝努力回想,到底没想出个所以然。
最后,她伸手拉着闻又的袖子,轻轻晃了晃。
“别生气了。”我们还是好同事呢。
后面的话纪枝没说出口,她知道闻又心里可不拿她当同事,是当媳妇的。
闻又终于动了,她转过身,垂眸静静地看着纪枝。
“那你亲我一下。”
纪枝:“?”
两人相视,纪枝涨红了脸,偏偏闻又还一本正经地凑过来。
“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纪枝见她靠得越来越近,索性闭了眼,四周那股清淡雅致的檀香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纪枝只觉得脸颊发烫,浑身都是热的。
唇间蓦地一凉,纪枝惊地睁开了眼。
想象中闻又近在咫尺的脸并没有出现,半臂之外,她静静含笑看着自己,将指腹印在自己的唇中央。
纪枝诧异:“你...不是要......”
闻又指尖掠过她的唇角,最后落在耳尖,声音压低,带着明显愉悦的笑意:“枝枝好像很期待啊。”
纪枝频率飞快地眨了眨眼偏头躲开她的手,“没有。”
“没有吗?”闻又靠得近,将头轻抵在纪枝肩膀,声音一丝一缕地钻进纪枝的耳朵里,像蛛丝般缠绕着她。
“这里人多,我们回家亲。”
纪枝感觉自己快熟了,她心里并不讨厌闻又和自己近距离的接触,可这也太近了!
大脑疯狂运转,纪枝想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姐姐今天回来。”
所以回家也不能亲。
闻又直接笑出了声,肩膀一颤一颤的。
“呦,和好了。”褚楚回来就看到闻又整个扒拉在纪枝身上,似乎还在笑。
“黎成玉送到了?”
纪枝见两人回来,连忙拍了拍闻又提醒她起身。
长安揉着手,手背被抓得通红:“嗯,路上一直在哭,说有人要害她。”
“四个人都是因为同天寿,等上面的审批下来,咱就能正大光明去查了。”褚楚看了看手机,皱起眉:“古月怎么还没回信?”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月姐做任务的时候不爱看手机。”长安小声道:“还是别发太多信息吧,不然月姐又要烦你了。”
褚楚:“......”
什么话!她关心组员还要考虑对方烦不烦,这组长当的。
褚楚收起手机,抬手掐着指节算了算。
“这是在干什么?”纪枝好奇地问闻又:“我能学吗?”
“她在算古月的福祸。”闻又对上纪枝好学的眼睛,眼底笑意一闪而过,“你想学?”
纪枝狠狠点头。
闻又:“我会,我可以教你。”
纪枝眼睛一下亮了,好同事!什么都会!
“不过要交学费。”
闻又慢慢抬起手,在纪枝期待的目光下,指尖在自己的唇角轻点了一下。
这个就是学费。
20. 鬼师
这边两人悄摸摸说着‘学费’,褚楚已经算完了古月的福祸。
虽有波折坎坷但无关生死。
褚楚轻松了口气。
长安探头过来:“月姐没事吧?”
褚楚撇了她一眼,一手盖满了那张好奇的脸将人推开了些:“你月姐厉害着呢。”
长安哼哼,因为脸上盖着手说话有点含糊不清:“刚刚你不是挺担心的嘛,就嘴硬。”
褚楚‘嘶’了一声,手上用力将长安的嘴捏得鼓起来:“胆子大了啊,都敢这么和我说话了。”
“组...组长。”长安求饶:“不敢了。”
褚楚哼了一声放开她,转眼去看纪枝和闻又,“玄门那边来了一个会蛊术的,点名要见我,你们和长安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会在群里通知。”
“行啊。”闻又拿了个三角符递过去。
褚楚接过来看了看,正要拆开——
“保命的东西还是别乱动。”闻又好心提醒。
褚楚顿住,觉得她话里有话,这个时候给她保命符,难不成她这次去见玄门的人会遇到什么危险。
“闻姐是在提醒我?”
闻又笑了笑,见她这么紧张走近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之前弄坏你一个,还给你,这可是枝枝画的,好好收着。”
闻言褚楚猛然想起之前为了试探闻又的符箓,那是她家老太太在临走前给她画的。
虽然她不喜欢老太太,可也得承认老太太的实力,九钱天师,国内也没几个。
枝枝或许以后也能做到九钱天师,可现在就只是个初学者。
两人所画符箓根本没法儿比好吗!?
褚楚捏着三角符箓,也不敢在闻又面前做嫌弃的态度,她裂开嘴笑了一下,放进上衣口袋,拍了拍。
“可以吗?”
闻又满意:“可以。”
“那我先走了。”
褚楚接着电话转身朝店外走。
“走吧长安。”闻又仗着个子高将胳膊搭在长安肩上,“回家教你养鬼道。”
长安:“啊?”
,
“闻又姐,这样组长会生气吧?”长安一向听褚楚的话,现在偷偷摸摸学养鬼道,感觉有点‘叛逆’了。
“她走的时候不带你。不就是想让我教你吗。”闻又塞给她一个抓鬼的法器和几张作用不同的符箓,“要学养鬼道,首先你要有一只自己的鬼。”
长安迷茫:“在哪儿?”
闻又扯了扯嘴角:“在阴曹地府,自己下去挑一只。”
长安震惊,然后不敢相信,最后兴奋:“真的啊!?”
闻又:“......”
怎么还真能信呢。
看到闻又脸色越来越冷,长安大概也猜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她默默抱紧怀里的法器符箓。
“养鬼道不同于玄门的符箓阵法,所用手段皆来自手中的鬼,养鬼、控鬼、杀鬼,习养鬼道者也被称作鬼师,鬼师比起天师更看天赋,也更加危险。”闻又弯下腰,看着长安呆愣的样子,缓声问:“怕吗?”
长安本来胆子就小,被她一吓唬,哆嗦着点头,一抬头对上闻又的眼神又连忙摇头。
“就知道你还是怕。”闻又呢喃了一句,而后看着长安微笑:“怕也没用。”
长安:“......”
看样子是不学也得学。
“用你手里的东西抓一只鬼回来。”闻又,“不愿投胎,且无害人之意的鬼。”
“它不跟我走怎么办?”
“自己想办法。”
闻又说罢不再管发愁抓鬼的长安,她听着客厅电视发出的声音慢慢走过去——
刚才怕纪枝太聪明摸着一点门道就将养鬼道学了去,这才让她待在客厅看电视。
“枝枝?”
闻又瞳色蓦地加深,周围温度骤降,藏了许多日的阴气浓如墨色,在空无一人的客厅蔓延肆虐。
人不见了。
,
半小时前——
纪枝收到纪禾的信息,纪禾出差回来,受邀参加一个私人组织的宴局,回来得晚,问纪枝想吃点什么,她带回去。
纪禾疼爱妹妹,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都会想者带给她,这回受邀的地方在南城最近也有些名气,就是规矩怪了些,最有名的菜品不仅在晚上才有,更是价比金银。
纪枝看着姐姐的信息皱了皱眉,这家店怪得莫名熟悉。
她多心问了一句,屏幕上弹出来的信息令她一下坐了起来——
【同天寿】
纪禾去了同天寿!!!
纪枝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房门,闻又在教长安养鬼道,她还是自己去吧。
借着鬼门之便,纪枝悄悄来到了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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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寿。
夜晚的同天寿更加寂静,四周屋角挂着纸灯笼,而灯笼中发出的竟然是绿色的光,映在墙面上诡异至极。
谁家好饭店这么装扮啊,第一眼纪枝还以为她回家了呢。
地府都没这么阴森。
“怎么和白天见到的不一样了啊?”
纪枝看着面前的长廊发迷,她记得白天这可没路啊,还是个拐角。
她正想着该往哪边走,突然正前方垂下来个什么东西,很多腿。
大眼瞪小眼。
“你是古月的蜘蛛?”纪枝认出来了,白天才见过的。
六六不会说话,向前弹了出去趴在前面栏杆上,是在给纪枝引路。
纪枝默了两秒,“我看不见你。”
又过了两秒,六六再次倒吊在纪枝面前,默默把蛛丝缠在纪枝手指上。
“真聪明。”
纪枝夸完,便跟着手指上的力道走。
没一会,她跟着六六来到一处灯明的地方,隐约能听到些许人声。
那些人里有男有女,似乎在讨论什么佳肴美味。
楼梯向下,直通宴厅,纪枝不好下去,正巧这时有服务员下来,纪枝隐于黑暗召出鬼门,顺手带上了六六。
一进鬼门,纪枝便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鼻息之间是熟悉的浅淡檀木香。
“闻...闻又。”
没人回应,腰上那只手却收得越来越用力。
“闻又?”纪枝又小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虽然是在鬼门内,生人不可进,可她认定这人就是闻又。
“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闻又的声音不似往常冷静,有紧张有惊慌,更有掩埋于最深处的恐惧。
“我看到姐姐的信息,一时着急就过来了,没有...”说到后面的话,纪枝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些难为情:“没有不要你。”
闻又的手臂松了松,却仍将纪枝禁锢在自己怀里。
纪枝终于能动了,她腾出手给六六换了个位置,刚刚突然一下差点给六六送走。
“下次去哪儿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明明是一句询问,纪枝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可违逆的意思。
黑暗之中一抹猩红暗闪,一只手强势地捧住了纪枝的脸,冰冷的吐息近在唇齿之间——
“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