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女神捕》 第895章 慎正卿蹲下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孩子,伸手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又搭了一下她的脉搏,抬头,朝谢春晓摇了摇头。 已经死了。 谢春晓立刻随手抓住身边一个人:“去锦衣卫报案。” 那人有点憨,愣愣道:“你们,不就是锦衣卫的人吗?” “是,但是我们两个人不够。”谢春晓加重了语气:“去锦衣卫报案,让他们再来人。” 那人一个激灵,立刻应了。 这里离锦衣卫不远,这是命案,两个人好像是有点少了。 去报案的人走后,众人都有点害怕的感觉了。好奇心不是那么重的人,开始散了。 他们难免会想,一旦官府的人来了,会不会把所有在现场的人一个一个的抓起来问话?会不会看每一个人,都觉得是凶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划拉一下子,就走了一半。 谢春晓并没有拦着这些人。 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她一眼看见死者的伤。 她露在外面的,脸上的,手上的伤,还有已经凝固了的血。 虽然她不是仵作,但是也能做出最基本的判断。 死者不是刚刚才死亡的,凶手不会是来往看热闹的人。 慎正卿蹲在死者身边,想要伸手掀开盖在死者身上的衣服。 那衣服显然是这男人的,因为他身上少了一件外衣。 一个父亲,是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衣衫不整的出现在街上的,所以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给女儿盖上。 男人一把抓住了慎正卿要掀开衣服的手。 “你要干什么?”男人吼道:“你是什么人?” “不要激动。”谢春晓连忙道:“我们是锦衣卫的人。” 锦衣卫的令牌,戳到男人面前。 虽然大家都很奇怪,为什么锦衣卫会有一个女捕快,但是只要出示令牌,大家就不会怀疑。 因为这是京城,天子脚下。没有人会那么大胆的冒充官府的人。更何况是个姑娘,冒充官府的捕快,这太荒谬了。 一般来说,奇怪的事情,大家会怀疑一下。但是太奇怪的事情,反而觉得是真的。 因为编故事需要逻辑,可现实不需要。 男人看见令牌,稍微冷静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谢春晓道:“你女儿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被害的?” 虽然这不是最热闹繁华的大街,可也不是荒郊野外,为什么姑娘的尸体会在这个地方被人围观,这真的很奇怪。 男人抹着眼泪,手往下面一指。 “那里,我姑娘是在那里被害死的。” 男人这一指,谢春晓顺着看过去,才发现在路边,有一片灌木。 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行道树不行道树的,京城的大街上,这里一片草,那里一片灌木,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第896章 “你具体的说一下。”谢春晓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红着眼睛道:“我叫广和裕,这是我女儿广沫儿。昨天晚上,我女儿说去姐妹家里过夜,没有回家,我没当回事。今天我出门,在街上遇见了我女儿的姐妹,我就奇怪她们怎么没在一起,一问,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去姐妹家。” 信息差,造成了姑娘一个晚上的下落不明。 男人说:“沫儿的姐妹说,昨天晚上,本来是要去她家的,可是沫儿临时说有事要回家。她便以为沫儿回家了,根本没想到,沫儿已经......被人害了......” 四十好几的汉子,说起女儿被害,泣不成声。 “她娘去的早,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把她拉扯大,为什么会这样......” “你冷静点,先跟我把事情说清楚。”谢春晓冷静道:“早一点说清楚,就能早一点开始调查,早一点抓到凶手,你女儿才能瞑目。” 谢春晓不是没有同情心,而是在她两辈子的职业生涯中,见过太多太多的伤心人。 亲人出事,当然是伤心的。 但是,如果官府也跟着不能冷静,唯一开心的只有凶手。 男人被谢春晓劝了两句,稍微好一点。 谢春晓道:“你知道你女儿晚上没有去姐妹家之后,做了什么?” “我就慌了。”男人道:“沫儿平时也不会乱跑,要么,是去几个玩的要好的姐妹家,要么,就是在家待着。于是我想着,她会不会去了旁的几家,我便一家,一家的去找。可惜都没有找到。” 广和裕没有找到女儿,眼见着中午了,心里就慌了。又一想,该不会是女儿已经回家了吧,说不定正好错过了呢。 于是广和裕匆匆忙忙的回家。 在家门口,就看见了这一幕。 谢春晓道:“所以,你就住在这里?” “对,我就住在下面。”广和裕道:“就是那栋房子,我家就住在那里。” 广和裕说的地方,果然就在路边不远。 谢春晓起身走到了灌木丛边看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 “你过来一下。”谢春晓道。 男人非常犹豫,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灌木丛,但是他觉得谢春晓的表情非常严肃,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冒充捕快,又不能有什么好处,应该不会有人做这种事情吧。 谢春晓道:“你具体给我说一下,你发现你女儿的时候,她是什么状况?” 广和裕蹲下来,给谢春晓指了一下地方。 路边的灌木丛十分的茂盛,这个年代可没有人定时清理成可爱的形状。 从这里看,能看见灌木丛被新鲜破坏的痕迹,但是如果它在没被破坏之前,一具尸体藏在那么茂密的树木枝叶中,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广和裕既然是急匆匆的回家找人,为什么会四处留意,看见灌木丛深处藏着的人呢? 不是谢春晓喜欢用最深的恶去揣测一个人,而是以她的经验,有数量相当可观的一部分案子,凶手就是报案的人。 还有相当可观数量的案子,凶手,就是受害者的亲人。 广和裕正色道:“本来我也没有注意,我都快要跑过去了,这时候路边有个小乞丐,他推了我一下,我差一点摔进树里,然后,就看见里面有个人,衣服颜色和我女儿的衣服一模一样,我就去一看。” 谢春晓和慎正卿来的时候,广和裕刚把女儿的尸体从灌木丛里千辛万苦的抱出来。 他的手上,脸上,都被树枝划了一些伤口,但是丝毫也不在意。 第897章 “一个小乞丐?”谢春晓抓住这个关键词:“小乞丐在这里吗?” “不在。”广和裕道:“他撞了我之后,就走了。” 谢春晓道:“那你还记得那小乞丐长的什么样子吗?多大,穿什么的,拿的什么?” 广和裕不太明白为什么谢春晓会重点关心这个小乞丐,但是谢春晓问了,他也认真的想了想。 “不太记得清楚了,他撞了一下之后,我就跌进了灌木丛,然后发现了我女儿,等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我也没什么心思想他。” 女儿被害了,要是他这会儿还有心思去关心一个小乞丐,那才叫奇怪呢。 “但是......”广和裕迟疑道:“从他撞我那一下感觉,年纪不大......身量也小,不像是个大人,应该不高。” 谢春晓点了点头。 广和裕有些迟疑:“姑娘,你的意思,这小乞丐有问题?” 广和裕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太巧了。”谢春晓道:“我也不确定,但是这么宽的路,人又不多,一个小乞丐,早不撞你晚不撞你,偏偏在你走到这里的时候撞你。这么精准,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广和裕想了想,似乎是这么回事。 这世上,那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 小乞丐,可能是有问题的,但是广和裕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一时也没有办法。 慎正卿道:“我想问一下,你女儿的致命伤......” 广和裕摇了摇头,但是随后警觉道:“你别动,你要干什么?” 他早就发现了,慎正卿一直在观察女儿,而且,有动手动脚的迹象。 “我是仵作。”慎正卿道:“我想知道,死者是怎么死的。这很重要,从死者的伤,可以推断出她的具体死亡时间,凶手是什么人,等等。” 广和裕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慎正卿。 “你,要怎么检查?”广和裕有点不太愿意的样子,将女儿身上的衣服拉扯了一下,盖的更严实。 慎正卿非常理解。 他当仵作这么多年,见过许许多多的死者家属。 男人无所谓,对他不会有什么警惕。但是死者是女性的,特别是年轻一点的,如果有家属在,就会对他非常排斥。 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即便是死了,家属也要维持这一份尊严和体面,当然不愿意看陌生的男人看来看去。 “检查的话,我需要看一下伤口。”慎正卿道:“不同的伤口,是不同的凶器造成的......” 万万没想到,慎正卿还没说完,广和裕就一口咬定:“不行,绝对不行。” “广和裕。”桑云亭道:“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广和裕像是防贼一样的看着慎正卿,然后分给桑云亭一点点眼神。 “你说。” 桑云亭道:“首先,我们先把你女儿,叫沫儿对吧,我们先把沫儿,抱进房间去,你觉得呢?” 大马路上这样躺着,虽然大部分围观的人已经散了,可还是有好奇的人。 更别说现在这里就她和慎正卿两个人,根本就没办法控制现场。 这个提议广和裕可以接受。 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躺在冰冷的地方,这个地方离他家非常的近,走几步就行。 “好。”广和裕道:“回家。沫儿,爹带你回家。” 第898章 谢春晓朝慎正卿点了点头。 慎正卿明白。 他想要给这姑娘验尸,恐怕没有这么方便,得一步步来。受害者家属不是凶手,刚刚经历丧女之痛,不能对他太过严厉。 如果死者现在还在灌木丛里,那慎正卿是不能让她动的,那很可能是第一死亡现场。 但死者已经从灌木丛里被抱出来了,那么,再抱回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区别。 广和裕抱起了女儿,道:“我家就在前面,哎......” 说着,他往前走去, 谢春晓道:“我先去,慎哥,你在这里等大家来。” 慎正卿点了点头。 他要留在这里看着现场,发现死者的灌木丛,在仔细查过之前,不能有任何人靠近。他知道谢春晓是要第一个进现场的,但是现在人手不够,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先看一看场地。 谢春晓先去跟广和裕聊一下,劝一劝他。 谢春晓跟着广和裕去了他家,广和裕将女儿抱进了房间里,放在床上,然后便站在一边看着。 “坐下吧,坐下陪她。”谢春晓拽了个椅子,让广和裕坐下。 广和裕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谢春晓按着他坐下,他就坐下,眼睛依然盯着女儿。 谢春晓虽然见多了这样的事情,但每一次见,心里都不是滋味。 于是谢春晓也拽了一张椅子,坐到了广和裕对面。 “广和裕,你们父女俩,有什么仇人吗?” “仇人?”广和裕一脸茫然的转头看谢春晓。 “对。”谢春晓严肃道:“广和裕,你女儿被人害了,我知道你很难受。但现在不是难受的时候,难受,你女儿也活不过来。” 很残忍,也很现实。 广和裕一双眼睛通红,看着谢春晓。 “我和女儿,我们安安分分的,没有什么仇人。”广和裕道:“姑娘,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平时最多和邻居拌几句嘴,怎么也不至于杀人啊。” “你......”谢春晓对着床上侧了一下脸:“有一件事情必须确定。” 广和裕茫然点头。 谢春晓敢说,他现在脑子一片混沌,现在只想扑在女儿身上大哭一场。 不过一来,刚才已经哭过了。二来,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一时在人前未必能哭出来,要等夜深人静,人都走了以后,才能哭的出来。 哭出来,人会舒服一点。 谢春晓道:“我需要知道,沫儿是怎么死的。” 要验尸。 广和裕一听,就紧张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谢春晓严肃道:“我们要查明真相。” 广沫儿身上盖着一层衣服,现在又盖了一层被子,看不见她身上有什么。 但是广和裕的态度让谢春晓觉得,死者的伤,可能不太好。 所以做为父亲,广和裕非常忌讳。 在这个年代,只有一种原因,会让家里如此忌讳。 第899章 广和裕是看清女儿尸体的,至少看了个大概,他对女儿的死,是有猜测的。 如果广沫儿的死是笔比如,被人勒死,一刀捅死,或者毒死之类的,广和裕不会第一时间给她盖上自己的衣服。 盖衣服,意味着要遮掩。 要遮掩,意外着,衣服下面,不好看。 这也是为什么广和裕对身为仵作的慎正卿如此排斥的原因。 女儿都死了,还要让一个男人看见她最不堪的一面,好像是一个物件一样,评头论足,用手或者什么东西拨弄。 真的不行,做父亲的,真受不了这种事情。 广和裕有些慌张,有些紧张的道:“我女儿是背害死的。” “我知道。”谢春晓道:“那你知道她是被谁害死的吗?” 这怎么能知道,这要是知道,广和裕就去找他拼命了,何至于只能抱着女儿的尸体哭? 谢春晓道:“想要知道,就必须让我们检查一下,沫儿是怎么死的。广和裕,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是,你现在必须二选一。” “第一,让锦衣卫的人验尸,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查出真相,找出凶手,为沫儿报仇。” “第二,坚决不让人看沫儿的尸体,那凶手就会逍遥法外,沫儿死不瞑目。” 其实,谢春晓心理还有第三,没有说出来。 如果广和裕一边对女儿的死伤心欲绝,一边死活也不愿意让人验尸的话,那他也会成为嫌疑人之一。 根据谢春晓的经验,在许许多多的案件中,亲人作案的比例并不小。 父母,父子,子女,亲戚,他们互第一时间进入警方的视线,成为嫌疑人。 在调查过程中,如果有亲人拦着挡着,诸多阻挠,那就更是加重了嫌疑。 当然,过分热情的也算。 逃避和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是无辜的,这两种,都有问题。 广和裕眉头拧着,看了女儿半晌,似乎在下某种决定。 时间越长,越不利于案情。 谢春晓道:“你再耽搁,说不定凶手就跑了。” 这话刺激了广和裕,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广和裕道:“我可以让锦衣卫给我女儿验尸,但是,我有个要求。” “说吧。” 广和裕道:“我要你给我女儿验尸。” “啊?”谢春晓有点意外:“我?可我也不是仵作啊,刚才那位公子......” “我知道。”广和裕打断道:“我知道刚才那个公子是仵作,可他是个男人。我女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如何能看。” 谢春晓张了张嘴,没说话。 都说医者无男女,仵作也无男女,但现实情况就是。 有些人,即便是要命的时候,也不愿意被男大夫诊治。宁可死,也要守身如玉。 别说这个年代了,就是她那个开明的年代,生孩子碰见男医生怎么办这种迷幻的话题,还不是年年有人讨论,年年有正反双方。 广和裕道:“要是行,那我就同意。要是不行......” 谢春晓就奇怪了。 “要是不行,你就不管你女儿是如何死的了吗?就让凶手逍遥法外。” 广和裕下了决心:“要是不行,我就陪沫儿一起去死。死了以后,我们化作厉鬼,再去找凶手报仇。” “......” 第900章 谢春晓一时无以对。 她觉得这种和死者家属沟通的事情,还是交给卫青寒吧。 她只是个捕快啊,不该做这么高难度的活儿。 卫青寒来就简单多了,人往面前一站。慎仵作过来看看,死者家属不愿意?你是不是就是凶手,是不是凶手同谋,抓起来审一审。 卫青寒就是这么冷酷无情,但是身份地位不一样,谢春晓便不能这么做。 广和裕眼神坚定的看着谢春晓,再劝,怕是劝不动了。 谢春晓往外看了看,也不知道卫青寒这会儿是不是在朋友家吃中饭了,来案子了,也不见人影。 这个年代没有一个高效及时的通讯工具,真是麻烦。 好在锦衣卫的人,很快来了一波。 廖安带着人来了。 不管廖安是不是能劝说广和裕,至少谢春晓可以腾出身来了。 廖安带人进了院子,有人看守现场,慎正卿也进来了。 慎正卿进来后,就看了看谢春晓,挑了挑眉。 那意思是问,你搞定了吗,说服死者家属没有? 谢春晓轻微的摇了摇头。 廖安过来,接替了谢春晓的位置,对广和裕进行问询。 谢春晓走到慎正卿身边。 两人到了屋子外面说话。 慎正卿道:“怎么,他还是不同意?” “不同意。”谢春晓道:“可能死者死的很狼狈,所以当爹的,不愿意这样子叫别人看见,特别是男人。” 慎正卿道:“那就没有办法了,据我所知,京城里也没有女仵作啊。当然我能理解。” “我也能理解。”谢春晓道:“但现在广沫儿需要的不是理解,是真相。” 验尸是必不可少的。 总不能广和裕打昏以后,强行验尸吧。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这种事情要是传了出去,非常容易带来麻烦。 锦衣卫的名声在民间已经不太好了,这要是再一传,就不知道要烂成什么样子了。 身为其中的一员,每一个人都会跟着倒霉。比如出去一不小心泄露身份,被人扔臭鸡蛋烂菜帮子之类。 谢春晓道:“广和裕倒是提出一个办法。” “什么?” 谢春晓道:“他说,让我给广沫儿验尸。” 谢春晓本以为慎正卿会对她这种疑似要抢饭碗的行为表示鄙视,没想到慎正卿立刻道:“可以啊。” “可以吗?”谢春晓有些迟疑:“我也不是仵作啊。” 术业有专攻。 仵作可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冒充一下的,她是不恶心不害怕,但是,在验尸这事情上,不专业啊。 “问题不大。”慎正卿道:“之前你也给我打过下手,不怕尸体。我觉得一般的问题你都能发现,到时候我就在外面,有什么发现你就跟我说,你就当我的眼睛。” 谢春晓沉吟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这个年代,有些大夫给女子接生,诊病,都是用这样的办法。 场外指导。 第901章 得到了来自专业人士的肯定,谢春晓也认真考虑了一下。 “那行。”谢春晓道:“看不见尸体的真实情况肯定不行,但是直接把广和裕绑走,好像又太残忍了一点。那就我来验尸,有什么异常情况,我就告诉你。” 广沫儿露出衣服的脸上,伤痕累累,能看的出来,死前是受过暴,力,虐,待的。 脸上手上这样,身体呢,可想而知。 以谢春晓的经验,十有八,九,这就是一起针对年轻女子的强,奸杀人案。现在要验尸,最主要就是找一找凶手在杀人过程中,会不会留下什么有特色的指向。 初步检验,她肯定可以。 若是没有发现,需要进一步检验,到时候就再想办法了。 一起凶杀案,若是不尽快抓到凶手,很有可能就会出现第二起凶杀案。 而一起凶杀案,若是不找到凶手,知道这案子的前因后果,那么很有可能,并不止这一起凶杀案。 只是其他的凶手被藏起来了,无人发现罢了。 谢春晓和慎正卿又商议了几句,进了房间。 廖安也问的差不多了,见两人进来,点了点头。 谢春晓道:“廖哥,大人还没回来啊?” “没呢。”廖安道:“已经叫人去找了。” 知道他是跟容奇文走的,应该是去了他们的同窗花弘义家,不过也不知道花家在哪里。要是正要在吃中饭,锦衣卫的人跑进去大喊一声。 “大人死人啦!” 以后估计谁都不敢请卫青寒吃饭了,不吉利。 大人没来,活儿也是要干的。 大人的作用是领导,不是什么活儿都要推给大人,等发工钱的时候,也不是大人一个人拿工钱的。 谢春晓道:“广和裕,刚才我和仵作商量了一下,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廖安奇道“什么要求?” 谢春晓道:“广和裕说,不愿意别人看他女儿的尸体,让我给验尸。” 廖安愣了一下:“那不合适吧?” 别人的活儿,都好替代。 哪怕是替卫青寒发号施令也行啊。 但是替仵作验尸,这事情真是从未有过。 “是有些不合适。”谢春晓道:“但也没有办法了。广和裕不愿意女儿被陌生男人看见,我也能理解。” 将人心比自心,道理是道理,律法是律法,但是,情理法三个字,向来情在第一,他们是官府又不是凶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是不会在受害者家属心里再捅一刀的。 廖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理解,也同意。 倒是广和裕听见谢春晓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很惊讶。 “行,行吗?”广和裕道:“真的可以吗?” “行。”谢春晓道:“我常给慎仵作打下手,也略懂一二,你放心吧。” 广和裕还是不太信任谢春晓的样子,但是对方也是锦衣卫的人,他也不敢表现的太过。 而且,这要求本就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现在人家答应了,若是他又不愿意了,这就说不过去了。 “那,那行。”广和裕道:“姑娘,就麻烦你了。沫儿命苦,各位官爷,一定要找出凶手,给沫儿报仇啊。” 廖安拍了拍广和裕的肩膀,半扶着半搂着,将人给搀了出去。 广和裕到了外面,发现慎正卿没有跟出来,有些不放心。 “他......”广和裕道:“仵作不出来吗?这......” “放心吧。”廖安强硬的抓住广和裕:“外面是官府,还能骗你不成。谢捕快说了她给受害者验尸,就肯定是她来,但是她毕竟不是仵作,需要一些指导。所以仵作也得留在屋子里,但是,他肯定不会看的......” 广和裕半信半疑。 他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自己被赶出来了,慎正卿还留着。 第902章 门一关,要是慎正卿做点什么,他也不知道啊。 可是再一想,那是锦衣卫的人,又不是坏人。自己要是表现的太疑神疑鬼,怕是要得罪人。 广和裕就这么提心吊胆的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低着头,抹着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沉静在悲伤中,大家看着,也是心酸。 门关上,谢春晓道:“慎哥,我们开始吧。” “好。” 慎正卿是守规矩的,说不看,确实不看。 他背对着床,拽了个椅子坐下。 谢春晓不是完全的新人,不用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她将广沫儿身上的被子掀开。 又将广和裕盖在广沫儿身上的外套掀开。 然后吸了一口气。 慎正卿沉声道:“死者身上怎么样?” “血迹斑斑。”谢春晓轻生道:“死者死前,受到了不少折磨。” 广沫儿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脸上有淤青,伤口。脖子上也有,一直延伸进衣服领子里。 手上也有伤,十根手指,有好几根红肿有伤口,这伤口,也一直延伸进袖子里。 死者在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衣服上,血迹斑斑。 但是没有破损。 谢春晓将死者的衣服解开,露出一具年轻的,伤痕累累的身体。 死者已经没了气息,可这些伤,却像是一张张狰狞的嘴,诉说着她的绝望和委屈。 “伤口......很多。”谢春晓道:“上身有被尖锐物体划伤,钝器击打,掐痕......下身......” 谢春晓顿了顿:“有一根树枝。” “树枝?”慎正卿愣了一下:“什么树枝?” “不知道。”谢春晓道:“等一下。” 慎正卿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但是廖安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他的工具箱。 谢春晓现在全副武装,带着手套,她慢慢的,慢慢的,从光沫儿身上,抽出一根树枝。 树枝有手掌的长度,没有太多的分叉,但也不是一根笔直,光滑的树枝。 上面沾着血,被抽出来的时候,谢春晓都能感觉到尸体在痛。 幸亏广和裕不知道,要不然的话,不得活活心疼死。 感觉谢春晓在做什么,慎正卿没催,也没有说话。 一直到谢春晓将树枝放在托盘上,松了口气。 “慎哥,你看看这个。”谢春晓将托盘递了过去。 慎正卿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接过来盘子。 慎正卿道:“这树枝......是在身体什么部位的?” “下身。”谢春晓在办案的时候,非常专业,这一点也是慎正卿非常欣赏的。 验尸就是验尸,必须要专业。不要因为男女之别,扭扭捏捏,含含糊糊的,那不是干活儿的态度。 第903章 慎正卿皱着眉看盘子里带血的树枝,虽然人很冷静,但是心中愤怒。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人怎么能凶残到这种地步。对另一个活生生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谢春晓虽然没有慎正卿那么专业,但是基本的都懂,再加上慎正卿的专业指导,也能得心应手。 慎正卿就在一旁记录。 死者广沫儿,死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她身上有多处伤口。 有小刀的割伤,淤青,拖行摩擦伤。下身被,插,入树枝,并且,有多次反复的伤痕。 谢春晓道:“凶手是个变态。” 慎正卿叹了口气。 谢春晓道:“伤口血迹已经干涸,身体柔,软,尸体有尸斑,尸斑在身体前部,呈紫红色,用力按压稍微变色。” 慎正卿答应了广和裕不看,虽然广和裕不在房间里,也自觉遵守诺。 而且他相信谢春晓,只是在纸上写下推断结果。 慎正卿道:“你将死者翻个身,看一下背部。” 谢春晓应了一声,然后轻轻哎了一声。 慎正卿忙道:“怎么了?” 谢春晓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凶手,真的不是人。” 慎正卿的心沉甸甸的。 在锦衣卫里,大家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人间惨剧,谢春晓虽然来锦衣卫的时间不长,但见识不少,能让她说出凶手不是人这样的话来,可见有多残忍。 “怎么了?”慎正卿沉声道:“你慢慢说。” 谢春晓道:“死者背后,也有许多伤痕。有尸斑,但是不明显。” 慎正卿道:“这么说的话,死者大约是在昨天寅时前后被害,灌木丛不是死亡地点,死者被害死后,被转移至灌木丛抛尸。” 抛尸是命案中常有的事情,但一般来说,抛尸都是往远出抛。越荒凉越好,越偏僻越好,没有抛到死者家门口的。 将尸体抛到死者家门口,如果是凶手干的,就是耀武扬威,是一种威慑。 如果不是凶手干的,那就值得思考了。 也许是想给死者家属示警,也许是看死者可怜,又不敢得罪凶手,想让她回家。所以不敢说出来,更不敢站出来,只敢偷偷摸摸的将死者送出来。 谢春晓嗯了一声。 慎正卿道:“死者背后,还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如果仅仅是一些普通的伤痕,谢春晓不会刚才脱口而出那么惊讶的反应。 慎正卿缓缓道:“死者背后,也有树枝。” “什么?” “树枝,和刚才那一根一样。”谢春晓道:“有八根,横七竖八,乱七八糟的,插在死者背后的皮肤里。” 树枝,不是匕首,不是钉子,没有那么尖锐光滑。 这些树枝有粗有细,有直一些的,有曲折一些的,像是随手从路边的树上掰下来折断的。 第904章 都不长,有些只有手指的一半,但是它们就这样活生生的扎进了死者的背后。 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可以想象的出来,这还不如一把匕首直接刺进去来的爽快。有个坚硬的钝器插,入身体,那该有多痛。 谢春晓道:“这些树枝全部插,进了皮肤,露出来的部位非常短,也很粗糙,是直接掰断的。” 这是一个非常粗糙,非常随意的动作。 谢春晓不是仵作,但是她可以根据伤口来推断,这个凶手是一个大大咧咧,粗枝大叶的人。 他在杀人的时候,可能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是非常容易留下线索的。 谢春晓叹了口气。 “如今,只希望这姑娘在开始的时候就失血过多,早点陷入昏迷,少受点罪。” 不然的话,该多痛,多绝望。 广和裕在外面等了很久,很久,越等,心里越害怕,害怕,又不能进去。 开始还坐的住,后来坐不住了,在院子里面团团转,转的大家心都跟着沉的不行,还是廖安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给按着坐了下来。 许久,慎正卿和谢春晓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 众人都围了上去。 卫青寒也终于回来了,不过知道慎正卿和谢春晓在屋子里验尸,没有进去,只是一边安排调查,一边在院子里等。 “怎么样,怎么样?”广和裕声音颤抖的道:“沫儿她......怎么样?” 谢春晓看着广和裕,都不知道这话要怎么说。 又不是医院手术室,正在做抢救。 能怎么样呢,人死不能复生。 谢春晓为难的看了卫青寒一眼,卫青寒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凶手的。” 广和裕有点懵:“啊?” 卫青寒又道:“具体细节,在凶手找到之前,不方便跟你细说。” 广和裕更糊涂了:“我也不能说吗,我是她爹啊。” 卫青寒摇了摇头,不过还是温和的:“你是他爹不错,但是,官府才是查案的。如果在查案的过程中,有什么疑点,我们会问你的。如果有凶手的消息,也会告诉你,其他的,暂时你不能问。” 卫青寒还是很善良的,考虑到死者父亲现在的心情悲痛,他并没有说出,在凶手抓到之前,每一个人都是有嫌疑的,这样的话来。 广和裕现在已经很伤心了,就不要在他的伤口上再撒盐了。 慎正卿将记录递给卫青寒:“大人请过目,这是我和小谢初步验尸结果,我希望......尸体能够运回锦衣卫去,可能要二次验尸。” 有些凶杀案的死亡原因一目了然,一刀被捅死,或者掐死,虽然也是一条人命,但是死亡过程干脆利落。 可是,广沫儿身上有太多伤痕,甚至他们仍旧无法肯定,到底她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没有一处伤痕是一眼致命的,但是伤太多,有大量出血,如果被折磨过程太长,可能会失血过多死亡。 慎正卿从他的专业角度出发,最好是让他再仔细的验一遍。当然,死者家属同意不同意,既然卫青寒回来了,这就是他要解决的事情了。 卫青寒将记录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难看。 广沫儿死的实在是惨了一些。 因为广和裕在外面,谢春晓并没有将从广沫儿身上取出的树枝拿出来,这些树枝很可能成为非常重要的线索。 第905章 广和裕有些不能接受卫青寒的话,可是卫青寒的身份和慎正卿,谢春晓是不一样的。 卫青寒是锦衣卫指挥使,他上位已久,说出来的话自有威严。 而且,他也不会像谢春晓和慎正卿那样,商量,好商量,不忍心太凶。 所以卫青寒只是通知广和裕。 “你女儿的死因可疑,可能仵作需要二次验尸,所以,现在还不能下葬,需要先送进锦衣卫的停尸房......” 卫青寒话还没说完,广和裕就喊道:“不行,那怎么行,不行的......” 卫青寒冷声道:“你想找到凶手,为你女儿报仇吗?” 广和裕被堵了一句,顿住了。 卫青寒道:“你女儿现在在屋子里躺着,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她死之前,受了很多折磨,她死不瞑目。你是她爹,我就问你一句,你想不想抓住凶手。” “想。”广和裕喃喃道:“我当然想,我当然想,我要把凶手碎尸万段......” 卫青寒一把抓住广和裕的衣服。 “大声告诉我,想不想!” 广和裕一个一辈子老实巴交的人,大声喊了出来:“想!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他杀了我女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但是,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发出最大的声音了。 女儿就躺在屋子里,本来那是一个温馨的小屋子。虽然不大,不豪华,但是父女两人相依为命,日子过的很平静。 可如今,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躺在自己的床上,床还是那张床,人却已经面目全非。 “想要找到凶手,就听我的。”卫青寒道:“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凶手在哪里,但是广沫儿知道。她在死前,可能会留下一些线索。但是她不会说话,所以这线索,我们要自己去找。” 广和裕听的有些明白,有些糊涂。 但是他知道,今天,卫青寒是一定要带走广沫儿的尸体的。 锦衣卫做事的风格,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没有人能拦得住锦衣卫做事。 广和裕红着眼睛看向屋子里,一时之间,只觉得身体发软,心里发空。 他也是那么大的一个人,可是,却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卫青寒已经吩咐将广沫儿运回锦衣卫去,有种信息聚在一起,也都一起运回去。 除了院子,谢春晓又去了发现尸体的灌木丛。只可惜,这灌木丛已经被广和裕踩的乱求八糟,谢春晓仔细检查了,没有发现其他的痕迹。 回去的路上,谢春晓和慎正卿在低声讨论着,卫青寒走在后面,几次想要和谢春晓搭话,都被无视了。 卫青寒突然觉得不妙。 谢春晓这是不想理他啊,今天是哪里得罪谢春晓了吗? 虽然谢春晓和慎正卿一向挺喜欢聊天,但是,他也是可以在一旁偶尔插几句话的嘛,没有完全不搭理的道理啊。 卫青寒一向想,明白了。 “春晓,我有话跟你说。”卫青寒道。 谢春晓看了他一眼。 “你是......谁呀?” 你要是卫大人,那你说,说什么我都听。合理我就做,不合理,我就辞职。 但你要是卫青寒,那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还没成亲,那就是还在磨合,还有机会。不趁这个机会调,教好,以后可就不好调,教了。 慎正卿面无表情保持不笑。 其他人,离得太远的不知道情况,廖安几个都竖起了耳朵。 看上司挨训,在工作中,这和升职加薪一起,是三大乐事啊。 第906章 卫青寒无奈一笑。 “我是谁,我是你未婚夫。” 然后卫青寒就毫不犹豫的把谢春晓拽走了,临走不忘吩咐:“廖安带人先回,我带小谢从隔壁走。” 条条大路通锦衣卫,只是多走几步路,少走几步路罢了。 谢春晓也不好在大街上和卫青寒大打出手,只好被他拽走了。 隔壁那条小路,就没什么人。 谢春晓多少还是给了卫青寒一点面子,一直等转到了隔壁的巷子,廖安等人看不见了,才开始甩手。 “松开松开。”谢春晓道:“大庭广众规矩点,不然我喊拉。” “你喊什么?”卫青寒难得一脸登徒子的模样:“喊情哥哥吗?” “......” 谢春晓都要给卫青寒气笑了。 四下一看没人,手肘往后一击,正打在卫青寒的腹部。 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女儿家,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卫青寒当下就苦了脸,然后松手捂住了小腹,露出夸张痛苦的表情。 谢春晓根本不理他。 都是习武之人,你有多耐打,我还是知道的。我下手轻重,心里也是有数的。 真想躲,你还能躲不掉? 既然不想躲,那就受着吧。 谢春晓没有给安慰,只是给了一个白眼。 卫青寒无奈,只好陪笑追了上去。 “生我的气了么?”卫青寒道:“今天中午容奇文来找我,他有些事情,又不想叫人知道,我才没带你的。而且,我叫他们给你留了话,让你别等我了,先吃饭。” 谢春晓转身戳一戳卫青寒。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一会儿晚上我细细跟你说。”卫青寒道:“容奇文不知道你的身份,以为我的未婚妻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什么死人啊,杀人啊,闹鬼这种事情会吓着你,所以才躲着你的。” 谢春晓十分无语。 不过卫青寒确实是叫人留了话的,谢春晓也只是随便生一下气。 总找不到生气的理由,也很无趣啊。 但没有原则问题的时候,一直生气也不好,随便气气就行了,这叫情,趣。 说回正事。 谢春晓道:“今天这姑娘,太可怜了。她死前受了多少折磨啊。” 卫青寒拍了拍谢春晓的手,他知道桑云亭心软,其实这样的场面,只要是个正常人,谁看了不难受呢? 谢春晓道:“大人,等回了锦衣卫之后,还是要让谢哥再重新验一遍尸。我们都怀疑,广沫儿的死,另有原因。” “为何这么说?” 谢春晓低声道:“她身上虽然有很多伤,但只是受罪,并不致命。要说失血过多,伤口虽然多,也没有特别深的,所以慎哥推断,致命伤还在体内。” 只是进一步仔细的检查,不能在广家进行。 但是一定要进行,没多找出一个伤口,就可能多一个线索。 谁也不知道多的哪一个线索,就有凶手的痕迹。 第907章 广和裕自然不愿意让女儿一个人去锦衣卫,哪怕这时的陪伴广沫儿已经感觉不到了,他也不能让女儿一个人。 广沫儿被送进了锦衣卫停尸房。 慎正卿和谢春晓站在停尸房门口,看着广和裕跪在女儿尸体前哭的身影,一起叹气。 就目前广和裕这个样子,能让慎正卿检查广沫儿的尸体,都已经要让卫青寒好好做工作了。想要让他同意让慎正卿剖尸,怕是比登天还难。 谢春晓叹口气。 慎正卿也叹了口气。 慎正卿道:“我只是个仵作,给我尸体我就验,要是不给我尸体,那我可没办法啊。” 咱们得先把话说清楚,不是我不专业,而是没有机会专业。 谢春晓道:“我也能理解广和裕。” 别说这个年代,就算是相对开明的,她以前的那个年代,大部分人也受不了别人对自己亲人的尸体开膛破肚。 就算验尸之后,会给缝合上。 但那不是一回事了。 慎正卿实在道:“我也能理解。” 谢春晓又叹口气:“慎哥,这里我暂时也帮不上忙,我先去看看现在有的线索,能不能找出什么来。” 根据广和裕说,推了他一把,将他推的摔进灌木丛的,是个小乞丐。 这种小乞丐在京城大街上是不多的。卫青寒已经派人去查了,只要找到小乞丐,统统带回来。 再其他,就是那几根树枝。 谢春晓过去的时候,大家正在议事堂商议。 如果能用现在的这些线索,找到凶手,那是最好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谁也不想看见她被开膛破腹,死后都没有安宁和尊严。 可凶手虽然在广沫儿身上留下了无数的伤口,却没有留下其他的线索。 卫青寒将慎正卿的记录给大家传看。 广沫儿,死因暂时不能确定,但是,她生前受了许多折磨,这不会错。 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她死于哪一种折磨。 深究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可是他们必须心冷如铁。 廖安看着,道:“死者......没有被侵犯过?” “对。”谢春晓道:“是我验的尸,我可以确定,死者一直到死,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如果非要说的话,她的清白,就毁在这根树枝上。” “这很奇怪啊。”廖安道:“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凶手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凶手。” 传统意义上的凶手。 对一个姑娘有如此凶残虐待的行为,凶手多为男性,虐待伴随的最常见行为,便是侵犯。 单纯的虐待致死,是不多见的。 卫青寒道:“凶手这么对广沫儿,要么,有一个特殊的原因。要么,凶手有一个特别的身份。” 比如宰永逸。 宰永逸只杀,但是从来都不碰那些女人,因为他心里有一个人。在他心里,自己是属于白月光的,一旦碰了别的女人,那就是对白月光的背叛。 这个凶手,又是因为什么呢? 谢春晓道:“因为身份。” 廖安道:“身份?” “对。”谢春晓道:“因为他的身份,他要么是个太监,要么不举,要么,有其他原因,总之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不能对广沫儿怎么样,只能用树枝。” 虽然谢春晓是个姑娘家,可谈论案情的时候,谁也不会觉得她是个女子而有些避讳。 第908章 廖安不由的道:“小谢,为什么你会有如此推断呢?为什么,就不能是凶手有和宰永逸一样的心病呢?” “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可能,但是,身份的可能更大一些。”谢春晓道:“因为就算是用树枝,也是对白月光的背叛。” 所以宰永逸,碰都不会碰那些受害者。 一个人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无论男女,都觉得自己是对方的。 女人如此,男人也是如此。 守身如玉这个词,其实是不分男女的。 谢春晓道:“大人,要是有个姑娘对你动手动脚行轻薄之事,难道你会愿意吗?” 卫青寒一脸空白。 这叫什么比喻。 “我怎么会愿意,我又不是疯了?” 谢春晓道:“那你会觉得,对不起我,我吃了亏吗?” 大家齐刷刷的看着卫青寒。 卫青寒只好认真的回答:“会。” 这不是两个人谈情说爱的时候,谢春晓从不在干正经事情的时候分不清轻重。 “对,答案就是会。如果不会,那么说明这个人人品有问题。”谢春晓道:“而且是很大的问题,这个人,可能轻薄,滥情,花心。” 众人点头。 廖安道:“那不是证明,确实有这种可能吗?因为这样的男人也挺多的吧。这世上的男人,像我们大人这样专一的,才是毛峰麟角好吗?小谢你赚到了。” 廖安不愧是卫青寒身边第一亲信。 只要逮着机会,无时无刻不在赞美上司。 但是,谢春晓道:“可是这样一来,问题就转回来了。凶手既然是一个如此轻薄花心的人,为什么要用一根树根来做这种事情呢?他若非不行,为什么不亲自上呢?” 廖安张了张嘴。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身体没毛病,对感情专一的人,就算是想要折磨一个女子,也不会对广沫儿做如此猥,亵之事。 如果凶手是个对感情不专一的人,不会用树枝。 那更可能的,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卫青寒缓缓点头:“如此说来,嫌疑人的范围,一下子缩小了不少。” 但还是很难找。 因为这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情。 一个男人,是不是有难之隐,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他不能满大街的宣传自己不行,除了最亲密的人之外,旁人也不知道啊。 就算锦衣卫去问,也问不出来。 而且没法子一个人,一个人的去验证。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卫青寒道:“既然有了这个方向,就去调查这段时间和广沫儿接触的人。男人不举,这虽然是个秘密,可有时候,也是有风风语的。” “是。” “还有,昨天晚上,根据和广沫儿较好的姐妹的供词,她是在从上工的城府街,到自己家门口,这一段路上失踪,被绑,被害的。虽然是半夜,但是未必就没有晚上睡不着瞎逛的人,廖安,你派人在这一条街上,多看看多问问,看看有什么线索。” 廖安道:“是。” 谢春晓道:“大人,我想查一下那几根树枝。 第909章 “好。”卫青寒道:“我陪你一起去查。” 卫青寒可一点都没有假公济私的的意思。 衙门里出去办案,至少要两个人。一人为私,二人为公,正常情况是不允许单独行动的。 一来是有个照应,而来,若是有什么发现,也可以互相作证,免得私心。 但是,谁和谁一起,这是卫青寒可以说了算的。 谢春晓也常和廖安出去,和慎正卿出去,和仲展鹏出去。 那么这一次,和卫青寒出去,理所应当,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众人都分配了任务,各自出门。 谢春晓找了一个袋子,将从广沫儿伤口里拔,出来的树枝都放在里面。 树枝被拔,出来的时候,不但带着血,还带着碎肉,简直像是恶魔的匕首。 现在血和碎肉都洗干净了。 树枝,又恢复了原本朴素的模样。 谢春晓和慎正卿仔细研究了这几根树枝,得出的结论,这是一种京城里非常常见的绿叶树的树枝。 因为秋冬不落叶,不变黄,所以叫做常青树。道路两旁,有钱人家的宅院里,都喜欢种这种树。一年四季都绿油油的。 谢春晓道:“要是能听得懂树说话就好了,让它们互相之间问一问,哪个大兄弟一夜之间被掰了那么多根,那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这八根树枝,一定是在同一个地方被掰断的。没有什么讲究,就是单纯的掰断几根树枝,总不能说,一棵树掰一根,还要挑地方吧? 卫青寒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可是,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谢春晓道:“这几根树枝,我仔细的看过了,很干净。” 卫青寒道:“很干净,那就什么线索也没有了。” “不。”谢春晓道:“恰恰相反。” 卫青寒瞬间就明白了。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痕迹。别人看不见这痕迹,可是谢春晓可以看见。 如果这棵树是在路边,人来人往,马车来马车往,就容易沾上灰尘。 如果是在早点铺子边,就有油烟。 如果是在屠宰肉摊边,就有血腥。 可是这棍子很干净,这棵树,在一个非常整洁的环境里。 “你看这树枝。”谢春晓道:“有很树皮折皱,有坑坑洼洼,从死者伤口被拔,出来的时候,我就仔细的检查过。那时候还没有清洗,如果树枝上有什么异物,我一定能看出来。” 可是,这树枝很干净。 只有大户人家的院子里,才有可能每一棵树,每一盆花,都被打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虽然说每一片叶子都用布擦过有些夸张了,但是真的会用水洗。不会让树灰扑扑的难看。 树叶是这样,树枝也是这样。 卫青寒道:“凶手未必是广沫儿的熟人,但是知情者,一定在她的熟人名单里。而且,很可能对她有好感。” 不然的话,不会把尸体送回家门口。 谢春晓和卫青寒一路走,一路看。 第910章 街道两边的树,依然青翠。大户人家院子里的,也看不见。 谢春晓道:“这一条街,有多少院子里能有常青树的人家。” “如果你说的是仅仅家门在这条大街上的,那没有几户。”卫青寒道:“可是,如果你说的是,从这条街的巷子,岔路可以到达的人家,那可不少。” 其实线索很明白,有一颗树,或者连在一起的几棵树,断了好几个树枝。 新鲜的,一眼就能看见的断枝,让他们呈现出非常显眼的状态。 可这颗树在哪里呢? 京城有那么多人,那么多宅子,一家一家的搜过去,那是不可能的。 普通人家还好,锦衣卫进去查,也就查了。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敢说什么。 可要是有官职的人家,就算是卫青寒也不能横冲直闯。除非是查乱党,不然的话,谁也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阵势来。 两人走过长长的街,没有什么收获。 卫青寒站在街头,抱着胳膊道:“看样子,还是要让慎正卿再次检查尸体。” 必须要弄清楚,广沫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两人一无所获,回到锦衣卫。 倒是廖安带回来一个线索。 “广和裕这人,有问题。”廖安道:“我挨家挨户对广和裕家的邻居进行问询,大家都说,广和裕和她女儿之间,感情并没有那么好。” “怎么说?” 廖安道:“广沫儿的娘死的早,广沫儿是广和裕一手带大的。在广沫儿十二岁的时候,出了一桩事情。” 那一片的宅子,一户人家和一户人家都连在一起,都是住了几代人的。谁家有点风吹草动,夫妻拌嘴,邻居就没有不知道的。相瞒都瞒不住。 卫青寒道:“什么事?” 廖安道:“广和裕想要续弦再娶,但是,广沫儿坚决不同意。” 这就奇了,谢春晓道:“广沫儿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她能拦得住广和裕再娶?” “虽然拦不住,但是可以闹啊。”廖安道:“领居说,广沫儿因为娘过世的早,爹要讨生活也没空带她,所以一直跟家门口一帮男孩子混在一起玩,性格也跟男孩子一样,泼辣的很。” 这一点,广和裕倒是没说过。 在广和裕的口中,他女儿是一个温和的姑娘。 廖安道:“她得知爹要找她找后娘之后,就在家里各种闹。砸锅砸碗摔东西。广和裕虽然很生气,觉得女儿不能管着自己,可是女方退缩了。” “女方知道了这事情,觉得嫁过来之后生活肯定一团糟,就拒绝了这亲事。” 谁愿意做后娘啊,这是一个很尴尬的身份。 管的严了,说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说你虐待孩子。 管的松了,说不是自己的孩子不上心,说你不是真心为孩子好。 反正是里外不讨好。 廖安道:“后来,广和裕又相看两两门亲事,都因为广沫儿的坚决反对,所以黄了。那几年,广家的情况非常差,父女俩每天非打既吵,闹的鸡飞狗跳。” 似乎很严重,可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因为毕竟女儿是亲生的,广和裕到现在还是一个人,证明他妥协了。 对女儿的妥协,那是既然妥协了,就是真的妥协。难道还能记恨不成? 就算是记恨,也只是偶尔想起来骂上几句,总不能说,杀人泄愤吧? 第911章 卫青寒道:“去把广和裕叫来再问问。” 之前广和裕死活都不愿意让慎正卿给广沫儿验尸,理由是,男女授受不清,虽然女儿死了,可也还是个大姑娘,怎么能让男人碰呢? 这理由大家都接受了,并且觉得广和裕是个可怜的爹。想要给女儿留住最后的尊严,是特别能理解的一件事情。 但现在,不一样了。 广和裕很快就来了。 “大人。”广和裕看见卫青寒,第一句话便问:“是不是找到凶手了?” 卫青寒也不着急说话,先看了看他。 只看的广和裕心里发毛。 “大人......”广和裕有些疑惑道:“那是......发现了什么吗?” 卫青寒道:“确实有一些发现,需要和你核实一下。” 广和裕忙道:“大人请说。” 卫青寒道:“之前问过你,你们父女的感情十分的好,是这样吧?” “是。”广和裕道:“沫儿她娘去的早,从小是我又当爹又当娘把她拉扯大的,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她就是我的命。” 卫青寒道:“看你的年纪也不大,你夫人过世的时候,你年纪更轻。这些年,就没想再找一个?” 广和裕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大概也想到了什么吧。 “大人,你不懂我们这样的人家。”广和裕勉强道:“又没有什么家底,辛苦赚一些钱,也就勉强够生活,哪里有人愿意嫁呢?再者,我还有个女儿,嫁给我就要做后娘,那人家就更不愿意了。” “是吗?”卫青寒淡淡道:“我怎么听说,你之前有过几次已经谈的差不多的亲事,但是你女儿说什么也不愿意后后娘,闹的厉害,才吹了呢?” 广和裕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卫青寒只是静静看着他,不管你好说还是不好说,反正都得说。 “广和裕,你最好实话实说,要知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找人核实。并非因为你是死者的父亲,所以你说什么,我们都会相信。” 受害者是被爹娘害的,这种情况他见过的太多了。 特别是女孩子。 爹娘把女孩子卖了的,每一天都在发生。 远的不说,就是青,楼里的那些女孩子,就有不少是被爹娘卖过去的。 在卫青寒的目光中,广和裕不得不道:“是,确实是因为沫儿不愿意为再成亲,所以这事情才耽搁了。但那都是她小时候的事情了,如今我都这把年纪了,早不想了。” 卫青寒道:“那你,就没有恨过她?” 广和裕吓了一跳:“大人您说什么呢,那是我女儿,我怎么恨她?” 卫青寒缓缓地点了点头。 广和裕突然反应过来:“大人,您这么问,该不是觉得......觉得我是凶手吧?” 卫青寒默默的看着他。 广和裕被看的身上鸡皮疙瘩直起,半晌,突然古怪的笑了一声:“大人,你这是在开玩笑吧。我是她爹......你们锦衣卫是不是疯了,找不到凶手,就,就随便指一个......” 第91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