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 第 1 章 成全你弟弟跟穆州... 剑宗,云渺阁。 重重青山中,一处精致华美的纯白色楼阁凭空而出,灵雾笼罩,银色的剑气结界遍布四周。 结界内,四季如春,不惹风雨,却也彻底隔绝了与外界的往来,宛如一座精致的白玉囚笼。 即便新年将近,此处也依旧空灵冷寂,没有一丝喜庆的气息。 沈君玉一身淡雅白衣,坐在轮椅上,怀中放着一只黑色檀木的匣子。 他凭窗而望,身上萦绕着一股孱弱病气,但浅棕色的瞳眸却剔透温润,十分澄澈。 还隐藏着一丝期盼之意——因为今夜除夕,就是他道侣原穆洲回来看他的日子。 沈君玉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见到原穆洲了。 可纵然如此,他心中却并无毫分怨怼,只是安静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毕竟,原穆洲如今贵为剑尊,事务繁忙,又到了境界瓶颈,他作为原穆洲的道侣,自然不该让原穆洲分心。 更何况,原穆洲对他有性命相关的天大恩情,这恩情他几乎一辈子都无法还完…… 所以,只是等待而已,他并不觉得委屈。. 百年前,沈君玉于天风秘境中为亲弟沈思源挡下魔修致命一箭,金丹碎裂,性命濒危。 那时还是他未婚夫的原穆洲不顾众人劝阻,同他结下同命道侣契约。 同命道侣契约保下了沈君玉的性命,却也困住了他百年的自由。 皆因原穆洲是剑宗少宗主,身怀剑骨,尊贵无比,若有闪失,便会引发修真界动荡。 剑宗为了自家少宗主的安危,只好修出这座云渺阁,设下结界,又派高人看守,把沈君玉挪入其间“休养”。 这一“休养”,就是一百年。 最初,沈君玉重伤之际,原穆洲几乎是寸步不离云渺阁。 等沈君玉再无性命之忧,原穆洲便渐渐变成几日一来。 直到数十年前,原穆洲成为剑宗之主,登顶剑尊之位后,便只每逢新年之际回来一趟。 沈君玉对此有过遗憾,却从未抱怨,毕竟原穆州当年力排众议决心要同他结为同命道侣的举动足以证明一切。 再加上原穆州成为剑尊后事务繁忙,他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事就怀疑原穆洲? 今日,又逢除夕。 今年的除夕又不同往日,是沈君玉跟原穆州结为道侣的整整第一百年。 虽然沈君玉知道原穆州未必记得,但一早,他还是从箱底中找出原穆洲最喜欢的那袭白衣换上,又准备好了新年礼物,放在怀中。 此刻,他见那一轮红日渐渐落至西山,估摸着原穆州快要回来,便驱使着轮椅去了云渺阁外面那座延伸而出的白玉平台上。 轮椅将将行至平台中央之际,忽然—— “听说沈宗主三日前在东海猎杀那条妖蛟时被天机阁暗算受了重伤,我们剑尊连夜赶去了玉衡宗,也不知沈宗主情况如何啊?” 沈君玉推动轮椅的手轻轻一顿,轮椅停了下来。 “沈宗主伤势有些严重,剑尊发了好大的火呢。” “沈宗主受伤了,我们剑尊为何要发火?” “嗐——”说话的人压低了嗓音,“据说沈宗主是为了让剑尊尽快突破大乘,想把那妖蛟的妖丹作为新年礼物赠给剑尊才去杀那妖蛟的,剑尊自然心疼。” “原来如此,看来沈宗主确实对我们剑尊用情至深。不比某人,明知那个该死的道侣契约限制了剑尊的境界这么多年,却还 是装聋作哑不肯放手。明明是亲兄弟, 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平台上,沈君玉抱着手中的礼盒,微微垂眼,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议论还在继续。 “说起这位,我话难听,未免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吧。就拿一个救命之恩绑架沈宗主和我们剑尊这么多年,如果真爱剑尊不该成全剑尊么?还害得自己亲弟弟这样,真是。” “八成还是舍不得让出剑尊的道侣之位,啧——” “不过他阳寿也不长了吧,拖不了太久,到时候自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错不错,这种人迟早有报应的。” 议论的声音渐渐远了。 沈君玉扣在礼物盒子上的修长手指终于动了动。 良久,他抬起眼,浅棕如琉璃般的眸子迎着明日,泛出一点淡淡的光。 云渺阁的结界是由大能所布下,能隔绝一切风雨和外物侵扰,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隔绝不了这些闲散的议论了。 尤其,是同原穆洲和沈思源相关的内容。 也许,是有人故意想让他知道一些事吧。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 唯一令沈君玉遗憾的,就是原穆州这次新年恐怕不会回来了。 仅此而已 · 果然,这一日原穆州没能回来。 礼物被沈君玉重新收起,他又独自一人在藏书阁看了一夜的书,看上去并没有太过悲伤或是失落。 毕竟,这样与书卷相伴的漫漫孤寂长夜他早已习惯。 却不料,半月后,向来无人造访的云渺阁迎来了一位沈君玉意想不到的客人。 沈思源。 沈思源造访之时,沈君玉正在看《玉衡占经十六卷》,书卷散落在地上。 正当沈君玉看完一卷,待要再拿新的,一只戴着玉衡宗宗主星元戒,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拾起了地上剩下的一卷书,递了过来。 “兄长。” 沈君玉抬眼往上看去,目光在面前缕银腰带上悬着的一枚龙纹玉佩停了一瞬。 最终落在了一张与他有五分相似的清润面庞上。 沈思源见到沈君玉的神色,微微一笑,垂眼拨弄了一下腰间玉佩“这枚玉佩是上次我看兄长你戴好看,便让原大哥也替我寻了一枚,兄长你说衬我么?” 沈君玉静了一瞬,淡淡道“这玉太素了,不配你的宗主身份。” 沈思源唇角的笑意抽了一下,眸中似有冷光闪过。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温和笑意“兄长说的是,那我下次让原大哥再替我挑枚新的。” 沈君玉一言不发。 有些事,第一次试探他还会觉得有些诧异,但试探太多,他难免就麻木了。 见沈君玉不发话,沈思源静了片刻,又徐徐道“这些年,原大哥和我都为兄长寻了许多修复金丹的方法,怎奈都行不通。如今,原大哥已为兄长在炼虚境巅峰停留了二十多年,若再不突破只怕会有危险。” 沈君玉依旧一言不发。 沈思源瞥了一眼沈君玉平静温润的侧脸,眸中似有厌恶之色,顿了顿,他又道“更何况如今魔界虎视眈眈,其他宗门又对原大哥的境界颇有微词。剑宗内忧外患,原大哥这些年着实是很辛苦。” “兄长,你是原大哥的道侣,难道就真的忍心看原大哥处境继续难堪下去吗?” 听完沈思源这一番近乎“苦口婆心”的劝慰,良久 Θ(笔趣@阁., 沈君玉终于很淡地笑了一下。 接着,他就在沈思源近乎诧异的目光中抬眼直直看向沈思源“你也知道,我才是原穆洲的道侣。” “那这些话,你为什么不让原穆州亲自来同我讲?” “若他开口,我定会如他所愿。” 屋内忽然寂静。 良久,沈思源注视着沈君玉近乎漠然的眸光,终于彻底撕破了伪装的和善,冷笑“兄长,原大哥是念旧情,可旧情,也有用完的时候啊。” 说完,“哗啦”一声,他将掌中书卷重重甩在沈君玉面前,拂袖而去。 沈君玉静静坐在轮椅上,看着跌落在地的书卷,许久,只感觉到有一丝凉意渐渐从心口泛起。 不是因为沈思源说的这些话,而是因为他心里清楚,沈思源能来云渺阁这么挑衅他,一定是因为原穆州也在剑宗。 不然,没有人会给沈思源打开这里的结界。 可即便如此,先来云渺阁的也还是沈思源,原穆州并不曾来。 他准备赠给原穆州的新年礼物,至今也未送出去。 半晌,沈君玉略显疲倦地缓缓闭上眼。 原穆洲,你究竟知不知道这场闹剧? 如果知道,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 沈思源离开三日后,原穆洲依旧未曾出现,云渺阁却又迎来一位客人。 云素心,玉衡宗前宗主夫人,也是沈君玉和沈思源的母亲。 云素心早在沈君玉兄弟俩出生前便是元婴修士,容貌保持得极好,两人此刻相对而坐,云素心看上去更像是沈君玉的姊妹。 对于云素心的到来,沈君玉是意外的。而看着云素心此刻略带无奈和责备的美眸,他也隐隐猜到几分云素心这次的目的。 可即便心中失落,但顾念到母亲好不容易来探望他一次,沈君玉还是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悦。 相反的,云素心并没有那么体贴他—— 坐下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云素心便忍不住语带责怪地开口“君玉,源儿刚受重伤恢复,好不容易过年来看你一次,你怎么还惹他难过?母亲知道你病了这些年身上难受,但好歹你是兄长,也该体恤体恤源儿的不易,他如今是宗主,又帮忙穆洲代管部分剑宗事务,你也不要用一些小事让他烦心才是。” 话里话外,公然又是一个沈思源。 沈君玉听完,默然半晌,淡淡抬眼“母亲为何觉得是我招惹他?” 见到沈君玉如此冷淡的眼神,云素心不觉恼火“源儿从你处回来便自己难受了半日,问他他也不说,不是为了你还有谁?他这么体谅你这做兄长的,你怎么也不替他想想?” 沈君玉一言不发。 云素心发完火,看着此时沈君玉平静中透着一丝病弱苍白的侧脸,迟疑了一瞬,又有些后悔。 沉默片刻,她换了个语气,谈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似是无意似是试探“君玉,这么些年来,母亲看你在剑宗住的也不算顺心,你想回家么?” 听到这,原本一直按捺着胸中情绪的沈君玉终于忍不住,倏然抬眼,神色极为锐利“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这种时候,提出要把他这个被剑宗保护多年的剑尊道侣接“回家”。 这意味着什么,云素心不可能不明白。 云素心对上沈君玉这锐利如电的眸光,心头一颤,差点想退缩。 但犹豫了片刻,她想到 沈思源前些日子受伤时的模样和最近郁郁寡欢的状态6[(., 还是咬了咬牙,低声道“穆州和思源的事,你难道果真一点都不知道?” 沈君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云素心见到沈君玉此刻的表情,怔了怔,却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一颗心反倒渐渐定了下来。 接着,她面色还是柔和,甚至带着一点劝慰,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君玉,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这么多年了,你那金丹几乎已经无法修复了。又何苦这么一直拖着穆州呢?” “就算不提源儿,只当是为了穆州,你也该放手啊。” 沈君玉定定看着面前的云素心,虽然面上没有任何太多的情绪流露出来,但他的心已经彻底崩裂,开始缓缓滴血。 他一直知道,自从他重伤之后,父母就开始慢慢偏心沈思源,尤其是父亲沈度。 不过他并不在意沈度,因为沈度对他很少陪伴,而在沈思源出生之前,他就是云素心的掌上珍宝。 所以即便云素心后来偏心沈思源,他也能说服自己,只是因为沈思源如今是宗主,云素心难免看重,但云素心一定还是爱他的。 当年救下沈思源,他也并不后悔,毕竟沈思源比他体弱多病,中了那一箭,必死无疑。云素心也一定会极为伤心。 现在这样,已是很好的结果。 可沈君玉万万没料到,他心中一直以为只是有些偏心的母亲,此时此刻也彻彻底底站到了沈思源的身边。 竟然,亲口劝他将原穆洲让给沈思源。 呵,多么讽刺。 可最终,沈君玉并未发作,他只静静凝视着云素心,面无表情地哑声道“母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即便到了如此境地,沈君玉也还是给云素心递出了最后一个台阶。 想让云素心收回那些话。 然而,云素心并没有如他所愿。 听着沈君玉的质问,再望着他那略显苍白的面庞,云素心眸中虽有一丝羞惭和歉疚闪过,但很快,她又抿唇硬下心来“这么多年了,君玉你也该接受现实了。” “继续这么掩耳盗铃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你说呢?” “滚。” 云素心瞳孔震了震。 沈君玉眸色如霜,一字一句地道“我说,滚。” 云素心带着三分仓皇和七分羞恼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丢下了一句看似提醒却极为残忍的话。 她说“君玉,无论如何,你该清楚。你跟穆州的恩情这么耗,迟早会耗尽的。” 听着云素心这句话,沈君玉静了片刻,闭了闭眼,几乎想大笑出声。 原来,现在在旁人眼中他跟原穆州只剩下快耗尽的恩情了。 沈思源这么说,他的亲娘也这么说。 但—— 原穆州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也后悔了吗? 只是,顾念“旧情”? 想到这,沈君玉搁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不觉一点点攥紧,苍白的皮肤上青筋暴露。 良久,他一点点驱动轮椅驶到书桌前,执笔,一字一字,缓缓写下了一封寄给原穆州的书信。 这么多年,他自知拖累原穆州良多,怕打扰到原穆州修行,极少跟原穆州通信。 而即便这次面临这般羞辱,他写给原穆州的这封信内容也极为简单。 ——有事相商,盼速归。 落款是“君玉”。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评论有88个小红包~ 本文境界划分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大乘 第 2 章 “穆州,你想和离... 剑尊住所,凌云峰。 一袭灰白鹤氅静立窗前,正垂眸去看身侧书桌前作画的沈思源。 他剑眉星目,低眸时带着一种清冷出世的风姿,正是如今剑宗之主,剑尊原穆州。 如沈君玉先前推测一致,原穆州这几日确实就在剑宗之内。 沈思源和云素衣也是得到了原穆州的手信才能顺利出入云渺阁。 至于原穆州为何至今未去见沈君玉。 不是忙,而是,不想。 或者说,带着一种近乎倦怠的逃避心态。 就好比此时此刻,凌云峰的腊梅终于开了,红艳一片,凌霜傲雪,煞是动人。 年少时,原穆州最喜同沈君玉在凌云峰赏梅比剑,可如今,他却宁愿看沈思源在暖阁中临窗作画,将这明媚梅花和缥缈雪景尽数烙印在笔下。 也不想再踏足云渺阁半步。 沈思源画完半幅画,微微一笑,搁了笔,就转了转手腕,抬眼看向原穆州“站着看了这么久,原大哥你就不累么?” 原穆州“我无妨。” “不过你伤势初愈,还是不要太过操劳。” 沈思源闻言,看向原穆洲的眼神愈发温情脉脉“我好歹也是个炼虚境大能了,哪有那么娇弱?” 原穆州看了他一眼“可我看你前些时日的莽撞行事,并没有大能该有的样子。” 原穆州这话语气淡淡的,内含的关切之意却并不淡薄,沈思源听了,心里极为熨帖,正想再借着这势头深入调侃原穆州几句,忽然,一只灵鸽从窗外飞了进来—— 剑宗内送信的灵鸽都长得一个模样,沈思源倒也不以为意,便先住了口,去看原穆州。 谁料原穆州见到这只灵鸽,眸光却不自觉凝了一瞬。 但仅仅是很短暂的一瞬,原穆州便神色如常的抬手接住了灵鸽,取下了灵鸽带来的信,展开看了。 信似乎很短,原穆州扫了一眼,便收起了信,放入怀中。 只是在他折好信的那一刹那,剑眉底下的眸子中不自觉地就溢出一丝深暗的光。 沈思源察言观色“可是宗中有要事?” 原穆州摇摇头“一些琐事罢了,你不必忧心。” 沈思源知道原穆州脾性,忖度片刻,便十分“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道“无妨,原大哥你有事便去吧。我画了这半日也有些累了,正好小憩片刻。” 原穆州闻言,不觉默默看了沈思源一眼。 这一眼有些过于深邃,看得沈思源心头微微一跳,不过沈思源此刻还是保持着那澄明安静的淡笑。 好在原穆州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眼,微微吐出一口浊气道“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懂事便好了。” 原穆州这句话一出,沈思源瞬间心念如电转,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他心头忍不住狂喜,面上却不表现出来,更维持着先前那副体贴模样让原穆州去忙。 只是,在原穆州临走时,他故作无意地轻轻提了一句“原大哥你若有空也该去看看兄长,他最近虽然心情有些烦闷,却一直记挂着你呢。你若是去了,他多半会开心些。” 果然,沈思源这话出口,原穆州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愈发冷凝了一分。 只淡淡丢下一句‘知道了’,便转身离去。 看着原穆州离去的修长背影,良久,沈思源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愉悦笑意。 · 站在云渺阁外,原 穆州伫立风雪之中,却只仰头看着那纷纷雪瓣一点点飘落在云渺阁那银白色的结界上,久久没有挪步。 他大约知道沈君玉为何想见他。 所以,他才不想进云渺阁。 因为他也没想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明朗少年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冷僻古怪,疑神疑鬼,甚至还会因为莫须有的事情跟自己的亲弟弟拈酸吃醋。 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寻找修复金丹之法,只是沈君玉有些吃不得苦,屡屡失败,浪费了无数资源。 他从未抱怨过此事,可偏偏却是沈君玉先提了中止,说自己不想修复金丹了。 那一刹,他是极为失望的,可他当时看着沈君玉略显苍白的脸什么也没说,就同意了。 那时他想时日还长,可以慢慢来。 可自那以后,沈君玉却莫名开始疏远冷淡他,几次闭门不见,也不说理由,让他一次次失落心冷。 可即便这些,都不是原穆州不想踏足云渺阁的真正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沈思源。 每每沈君玉冷落或是情绪异常时,沈思源总会恰到好处地出现,替他们二人周旋排解。 当他为宗门内斗所苦时,沈思源也能替他四处奔走为他疏通关系。 甚至在他为了沈君玉放弃修复金丹黯然神伤,差点修炼走火入魔时,是沈思源耗费心血替他占算功法疏漏,及时将他救了回来。 再加上前些时日的妖蛟一事…… 如此种种,他心中很难不起一丝波澜。 尤其当旁人也看透沈思源的一往情深,多次向他旁敲侧击提起此事,一开始他是困扰,后来便渐渐成了歉疚和怜惜。 而这种情绪究竟是哪一次开始的呢? 大概是九年前的宗门大会吧。 所有长老如同往常一般,一致把剑头对准沈君玉,希望他休弃沈君玉,早日突破到大乘境。 甚至有些长老开始拿退出剑宗做威胁。 那时,他身上的疲倦和愤怒已经压抑到了极限,几乎就要爆发。 是沈思源站了出来。 沈思源允诺,在十年内给每位长老做一场天命星占,只要这些长老继续支持他便好。 原穆州那一刹那是错愕且感动的。 玉衡宗专擅堪舆占星之术,可通前世,晓未来。故此玉衡宗修士虽然都修为不高,却一直是各大宗门的座上宾。 天命星占更是玉衡宗不传之秘,每占算一次,极耗费心血,但威力极大,可以助人度过突破境界的重要关口乃至生死关。 沈思源为了他就这么允诺了出去。 虽然他当场反对,可敌不过那些长老们和沈思源的坚持。 最终,他的位置再次保住,长老们给他又宽限了十年。 这样一份沉重的恩情欠下,原穆州只觉得肩头又多一份重担,可心中却并不觉得负累,反而好像看到了又一丝曙光。 自那之后,他就渐渐同沈思源走得近了。 他屡次提出用别的好处去置换沈思源许诺给那些长老的天命星占,都被沈思源否决。 他替沈思源担忧,沈思源却淡笑着说“能为原大哥你做点事,我很开心,这些年你为了兄长,太辛苦了,是我们沈家欠你的。( 原穆州那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心口微微颤了颤,差点失态。

是啊,就连沈思源都觉得沈家欠他的。

虽然他并不这么觉得,

可想到沈君玉,他便唯有无尽的心冷。

眼看,十年之期又快到了。

沈思源继续为他奔走,为他受伤。

他今日还记得,沈思源前些日子被妖蛟重创昏迷的那个晚上,沈思源脸色苍白地握着他的手,哑声道“原大哥,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可我真不想看着你被拖累成这样。”

“我想,若是实在无法,你可以先劝兄长同你假和离,日后再把契约结回来。至少这样不至于影响你突破。”

原穆州听到沈思远这话,剑眉微蹙,刚要开口,沈思源却又望着他,微微苦笑“原大哥,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我的心。可我这么说真的不是想趁人之危,我、我……只是希望你过得顺心如意。”

那一刹那,看着沈思源憔悴却极为明澈的眸子,原穆州的一颗心不受抑制地狠狠颤动了。

他贵为剑尊,在世人看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可又有谁知道,‘顺心如意’这简简单单四个字,对于他来说便是极大的奢望了。

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会懂吧……

良久,原穆州缓缓握紧了沈思源的手,用一种自己都陌生的语气轻声道“你好好养伤,别想太多。”

“你说的,我会考虑。”

沈思源的眸中在那一刻明显地绽出一丝动人的华彩,也下意识回握住了原穆州的手。

那时,原穆州明明看懂了沈思源眼神中隐藏的期冀,却还是没有松开沈思源的手。

可等那夜之后,原穆州冷静下来,又深深陷入了两难。

因为他明白,若他这次真的向沈君玉提出了这个解除道侣契约的请求,便再无可能续上。

而他,曾答应过沈君玉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不知该如何抉择,所以他选择了逃避。

直到三日前,沈思源主动提出要去云渺阁探望沈君玉,他隐约猜到沈思源要去做什么,却还是给出了手信。

他的心中迫切地想知道这次两人对话的结果,却又极为矛盾。

他想知道这么多年来,沈君玉还在意他么?

是否愿意为他的突破暂时解除道侣契约?

若真是如此,他这么多年的付出也算没有平白错付。

却又忍不住想——若沈君玉真答应了,他日后该要怎么选?

所以,在沈君玉和沈思源在云渺阁中交谈的那一夜,他就在云渺阁外的长亭前等着沈思源回来。

直到,深夜,沈思源冒雪红着眼眶出现在他面前,一脸歉疚和无奈地低声道“原大哥,抱歉。但我尽力劝过兄长了,他不愿,我也没有办法了……”

那一刻,在大雪中,原穆州听到了自己那向来坚不可摧的道心轻轻破碎的声音。

他也终于,在心中做出了选择。

既然沈君玉这么在意这么虚无缥缈的名分,那他就给到底吧。

但,也仅此而已。

·

思绪缓缓飘回,原穆州收回落在无尽天穹上的空茫目光,提步,朝云渺阁内走去。

原穆州到的时候,沈君玉正在把素日所用的占卜玉简收拢到匣子中。

见到原穆州顶着一身风雪,神色淡漠地出现在云渺阁门口,沈君玉微微怔了一瞬,放下了手中的匣子。

他驱动轮椅行至原穆州身前,感受到原穆州身上压抑清冷的气场,他什么都没说,只取出一方素色手帕,想替原穆州拭去那微微紧蹙的眉心间沾染的雪花。

若是往日

,沈君玉这般,原穆州多少会和缓些神色,握住沈君玉的手,同他低声说上几句话。

谁料,这一次,原穆州只一脸淡漠地轻轻弹指——

第 3 章 重生 这场“谈判”没有赢家。 原穆州走了,一袭鹤氅头也不回地踏入了云渺阁外的风雪中。 他从沈君玉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多留给沈君玉一个眼神,更枉谈只言片语。 只带起一片淡淡的冷风。 沈君玉仍是最初那个坐姿,连身都没有转过。 此时此刻,他才彻底明白那些话本里讲的—— 人若彻底心死,是流不出眼泪的。 只有无穷无尽的空茫和虚无。 就这样,轮椅停在厅堂中央,停到对面香案上三清像前的蜡烛都烧去了一大半,沈君玉长睫微微一颤,琉璃眸中才终于亮起一丝微弱的光。 半晌,他抬手,一点点推动着轮椅,去了里间卧室。 · 卧室里的陈设极为朴素,而触目可及的都是沈君玉自己的东西,并无一件原穆洲的用具。 沈君玉凝视了片刻这最熟悉的地方,忽然便意识到——原来一切早有端倪,只是他一直不愿相信罢了。 何其可笑? 微微吐出一口气,沈君玉驱动着轮椅慢慢来到卧室角落的一个旧箱子旁。 他打开箱锁,掀开箱盖,先取出了箱子最上层放着的那个黑木匣子——那是他打算送给原穆洲的新年礼物。 而现在,这件礼物已经不必送出去了。 黑木匣子之下,是一叠繁复的星图,每张星图右上角都写着人名和生辰八字,赫然便是剑宗十位长老的本命星图。 星图是沈君玉的手笔,但那人名和生辰八字的字迹,却是属于沈思源的。 若是方才原穆洲愿意多听沈君玉说一句话,又或是此时转身进屋,看这些星图一眼,便立刻就会发现一个让他极为难以置信的真相。 可他刚才实在是走得太过决绝,也没有任何回转的机会了。 这些星图被沈君玉拿了出来,放到一旁。 再往下更是一叠又一叠密密麻麻的剑宗心法注解图,每一篇心法的关键之处都被标注了可行性和危险程度,甚至连一些残篇都被推演补全了。 这些注解图,原穆州其实也看过。 但他看过的,却是被沈思源另行抄录过的版本。 那时,沈君玉还对这份感情抱有一丝纯粹的幻想,他觉得原穆州太辛苦了,不想让原穆州知道自己即便生着病也要为他做这些。 所以便让沈思源抄录了,再交给原穆州。 等到十长老天命星占的事出现,沈思源再求他,他虽有犹豫,却也习惯性地答应了。 他觉得本就是为了玉衡宗和剑宗,这些不值一提,也从未多想。 那时他还单纯的觉得,这样可以不必让原穆洲心有负罪,只要他们有感情就好。 现在想来,这些东西竟都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到了最后一刻,他觉察到不对想说出真相的时候,也已经迟了。 原穆洲连多听他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 而除去这些心法注解图,箱子最底层便只余下三件东西了。 一枚残破的蝴蝶玉佩,一条青蓝色的天蚕丝发带,以及一柄异常华美,剑鞘如同凤凰羽毛形状,闪烁着流金光华的凤翎剑。 最终,沈君玉把玉佩和发带同黑匣子以及星图还有心法残篇一起扔进了火盆中。 只拿起了那柄凤翎剑——他曾经的本命灵剑。 有火光烧了起来。 沈君玉把凤翎剑搁在膝 头,看着那些旧物逐渐在火舌中化为灰烬,琉璃眸中最后一丝眷恋也伴随着那些火光湮灭殆尽。 既然人心已改,他又何必留恋?. 烛火摇曳,映在沈君玉此刻伏案写作的苍白侧脸上,映出一分平静的坚定。 沈君玉也没想到,他最后坐在这云渺阁的书桌前摊开信纸,写下的却是“和离书”这三个字。 第 4 章 原穆州也重生了啊 使了个清洁咒涤荡去一身水汽尘垢,沈君玉只觉身体愈发轻盈舒适了几分。 接着,他便起身,立在山石上,再次仰头,看向头顶的那两轮并行日月。 日月同天,相互辉映,却又光芒柔和,灵气逸散,即便直接注视也不会让人觉得刺目。 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成功重生,可看到这熟悉的景致,沈君玉还是难免微微失神。 这座秘境名叫阴阳秘境,天上并行的日月正是秘境的两个灵气枢纽,一个极阳,一个极阴,秘境故此得名。 不过,修真界特殊的秘境数不胜数,阴阳秘境的这点特异之处只能算是寻常。 但这却是沈君玉前世百年记忆中最让他难以忘怀的一个秘境。 因为,当年正是在阴阳秘境,他替沈思源挡下了来自魔修的致命一箭,从此金丹碎裂,整整在云渺阁当了近百年的“废人”。 往事不堪回首,即便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金丹碎裂那一刻的剧痛沈君玉仍是记忆犹新。 但念及此处,沈君玉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怨恨或是痛苦的表情,反而很淡地勾了勾唇角,神色中俱是豁达。 接着他便提起灵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瀑布。 这一次,他离开时选择了同前世截然相反的方向。 这就意味着,他不会再碰到沈思源被那魔修追杀的场景。 倒也并不是他不忍,只是,他再也不想同前世相关的那些人扯上任何干系了。 · 重活一世,沈君玉带着过往记忆,自然对秘境中那些藏宝点都了如指掌。 他既然已经选择脱离前世的所有关联,便要为自己的以后做好万全准备,所有好处资源自然是要拿尽才行。 若是前世的沈君玉,多半不会轻易染指属于“别人”的机缘。 可现在,他顾不得这么多了。 想着,沈君玉抬手一招,凤翎剑便浮空而起,他纵身跃上,凤翎剑便载着他,径直朝着他所知道的藏宝洞方位去了。 清风拂面,掠过沈君玉鬓边墨发,空气中充斥着馥郁清新的花草香气。 呼吸着这秘境的空气,沈君玉只觉心神舒畅,郁气尽除。 忽然—— 一个极为熟悉但略显青涩的嗓音从不远处传入了沈君玉的耳中。 恶毒里带着一丝骄纵。 “我可是玉衡宗少宗主,你若不把赤炎矢交出来,我便将秘境中其他修士都唤来。到时你魔修身份暴露,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你可考虑清楚了!” 赫然便是沈思源。 原本沈君玉在沈思源开口那一刻就微微皱了眉,下意识便想调转方向离开此地。 他是真心不想再跟从前这些人扯上半分关系。 可等沈思源这句话说完,沈君玉静了一瞬,心头微沉,竟是不动声色地驱使灵剑悬停在了半空,侧耳细听。 他倒不知,沈思源被魔修追杀的真相竟是如此? 看起来倒又是一场栽赃嫁祸了? 沈君玉还记得,沈思源当年被那魔修一路追杀,遍体鳞伤,几次祭出传讯烟花。 他看到传讯烟花赶来的时候,便看到的是那魔修一脸漠然地祭出从秘境取得的后天至宝赤炎矢凌空射向沈思源。 不知前情因果的沈君玉情急之下,只能迎上去以身相代。 而等待他的,便是金丹破碎的剧痛,以及剩下百年不分昼夜,漫漫无尽的折磨。 他还记得,在 他痛到几度昏迷的养伤期间,有一次隐约听到原穆州对他说——那个魔修已经被他们抓住,碎尸万段,连魂魄都碾碎了。 那时的沈君玉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觉得解气,也不觉得开心。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废人,再难回到从前了…… 此时此刻,沈君玉无意间听到了一些他从前不知道的真相,意识到那因他惨死的魔修很有可能也是无辜时,心中还是起了一丝波澜。 所以他才留了下来。 不远处,对话还在继续。 比起沈思源威胁时的故作张牙舞爪,另一个传来的嗓音倒是清冷平静,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慵懒。 “既然这么想要,直接上来抢便是了。何必说这一堆废话虚张声势?” “还是——你不敢?” “你!”沈思源恼羞成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呵。” 那清冷嗓音的嗤笑还未落定,便传来轰然一声巨响,显然是沈思源突然出手了! 听到这,沈君玉眉心微微一跳,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了过去。 对面树林中,彻底被魔修激恼的沈思源已经祭出了一件如同灯具一般的天级法器。 这法器通体由八色琉璃制成,四面悬挂着三十六条璎珞流苏,华丽非常,启动时,每条留宿都射出阵阵金光,金光一照出,便能把坚硬无比的山石击得粉碎。 威力无穷。 沈君玉一眼便认出这天级法宝正是沈度亲自送给云素衣的定情信物,八宝琉璃灯,云素衣向来把其看得极为珍贵。 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已经拿出来给了沈思源。 原来父母的偏心早在此刻便有端倪,可笑那时沈君玉竟一无所觉——只以为云素衣的偏爱真的是因为沈思源体弱。 沈君玉唇边微微浮出一丝嘲讽。 不远处,在天级法器密如骤雨的攻击笼罩下,那魔修行动依却宛如闲庭信步一般,十分轻松。 他一袭黑衣,上半张面目被一个银质的凤凰面具笼罩,只露出一截修挺利落的下颌。冷白肌肤上,淡色薄唇微微抿着,透出几分冷意。 他一边躲避八宝琉璃灯的攻击,一边还时不时挽弓扣弦朝沈思源射出一箭,逼得沈思源不得不仓皇闪躲。 显然,在同境界下,魔修比沈思源强过太多。 可沈君玉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这魔修时,他浑身是血,身上魔气翻腾,看上去狰狞无比,跟此刻一点都不相似。 也不知为何当年他会被沈思源逼成那般? 沈君玉这念头刚一落下,场中情势猛地发生了变化。 两人交战到最后,沈思源明显气力不支,脸色委顿,那魔修见了,欺身而上,想要夺走沈思源掌中的八宝琉璃灯。 可就在魔修靠近沈思源身侧的一瞬,原本仓皇忙乱的沈思源眸色忽然变了,变得极为狠毒阴沉。 他凝视着眼前的魔修,诡异一笑,就猛地拍出一掌。 一道红黑色的诡异光芒立刻从他掌中溢出,扑向魔修心口。 一直安静观战的沈君玉神色陡变。 巫血诅咒?! 沈思源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么恶毒的东西? 那魔修见到巫血诅咒,神色也微微变了,他祭出赤炎矢试图阻挡这诅咒,只可惜巫血诅咒有形无质,竟是瞬间就穿过了赤炎矢,直直打入了魔修体内! 这变故不过是闪电般几个呼吸的事,沈君玉即便反应过来想要 救那魔修,也来不及了。 场中形势立刻逆转。 巫血诅咒发动,无数红丝便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从魔修体内蔓延钻出,在魔修体内疯狂游荡。 魔修闷哼一声,口鼻出血,猛地半跪在地,气息也一下子跌落下去。 对面的沈思源徐徐站了起来,含笑走到浑身颤抖的魔修身前,低头嘲讽道“蠢货,还敢得意么?4(
“让你乖乖交出赤炎矢你不交,非要吃点苦头才算完。”

“那就活该你之后乖乖给我当个魔仆吧。”

鲜血还在持续涌出,魔修喘息沉重,按在地面上的手掌一点点攥拳,青筋暴露。

沈君玉见到这一幕,虽然没有任何行动,但眸中寒意却不觉泛滥而出。

他在等,等一个时机。

同时,他脑海中还回荡着当年那魔修如嗜血修罗般狙杀沈思源的场景。

他想知道,重来一次,那一幕还会出现么?

这边,沈思源见魔修一声不吭,不觉冷笑一声,正想再用巫血诅咒折磨折磨他。

忽然,魔修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他的靴子。

沈思源?

但很快,他微微一乐“怎么,终于想认主了?”

下一秒,魔修抬眼,藏在银色面具中的一双黑瞳绽放出摄人的冷光,他唇边还滴着血,却吐字极为清晰地道“去,死!”

沈思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魔修身上骤然爆发出的惊人气息给掀翻了出去!

沈思源后背重重撞在树上,终于知道事情不对,爬起身就御剑往外疯狂飞去。

一边飞还一边放出了传讯烟花。

魔修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漠然拾起跌落在地的赤炎矢,便徐徐悬空而起,朝着沈思源逃窜的方向拉开了弓——

见到这一幕,沈君玉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便御剑朝魔修后背的方向靠近了几分。

悄无声息地替他挡住了这边可能来的危险。

有怨必报,欠债必偿。

沈思源挨这一箭,并不冤。

赤炎矢射出的那一刹,金虹灿若日光,煌煌生辉,刺目近乎白昼!

沈思源在中箭的最后一瞬,嘴里凄厉喊的是——兄长救我!

多么熟悉的四个字。

前世沈君玉便是听到这四个字才不顾一切挺身而出,为沈思源挡下了这致命一箭。

只可惜,现在的沈君玉已经不是前世的沈君玉了。

噗嗤一声闷响,鲜血四溅,那赤炎矢毫无阻碍地直直射入沈思源的丹田!

沈思源猛地瞪大了眼,从空中跌落下去的时候,他仿佛都能听到自己丹田里金丹一点点裂开的声音。

是原穆州。 原穆州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极为荒诞的方式重回到百年前,而一回来,便又目睹了他最不想见的这一场惨剧。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沈思源,几乎要怀疑这是老天给他开的一个玩笑。 而在看到原穆州这个眼神时,连沈思源都晃神了一瞬。 但很快,沈思源便一脸苍白地咳着血,竭力再次看向了沈君玉所在的密林,似乎在示意原穆州去看。 原穆州意识到什么,停了一瞬,猛地抬眼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袭他怎么也不想在此处看到的温润白衣。 一股极为愤怒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汹涌情绪直直涌上原穆州心头,他看向沈君玉的眸光也在此刻变得极为锐利。 而沈君玉不闪不避,就这么遥遥立在剑上迎上原穆州这几乎剜心刻骨的眸光。 当他看清原穆州眸中浸满的痛惜、责备以及愤怒等种种极为熟悉的情绪后。 他静了一瞬,恍然——原来,原穆州也重生了啊。 不过,这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沈君玉这过于坦然甚至近乎漠然的眼神,彻底刺痛了原穆州此刻愤怒的心。 他眸光沉了沉,正欲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沈思源起身朝沈君玉这边走去,剑宗的其他追中传讯烟花的弟子也赶到了。 被围拢过来的弟子挡住视线,原穆州只得先收回眼,猩红着眸子,用一种极为冷冽的嗓音对其他弟子道“去那边,顺着血迹把伤了源儿的那个魔修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可轻饶!” 发完号令,原穆州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的密林,而此刻,那袭白衣早已消失不见。 原穆州眸色冰冷地停了一瞬,便头也不回地抱着沈思源御剑冲天而起,朝秘境最边缘的传送点赶去。 几个剑宗弟子看着原穆州对沈思源如此慎重的样子,不觉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要知道前几日原穆州才和沈君玉去了彩云山,游山玩水,亲密非常。 可怎么又叫上小舅子源儿了?即便是受伤,也不该这么不避嫌吧…… 当然,这些弟子是不敢过问他们少宗主的事的,领了号令,便蜂拥按照原穆州的吩咐去追踪那逃走的魔修了。 · 魔修逃了一路,一路上都是血迹斑斑。 巫血诅咒还在不停侵蚀他的身体,消耗他的魔力。 只不过他此刻眸中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着一丝冷冽的锐利。 想他一世英名,居然在这种小辈手里翻船了。 不过想到玉衡宗如此名门大宗,所谓的少宗主手段居然比魔族还阴损,他又觉得十分好笑。 好在,这次损失的只是个化身。 要不然,他就是灭了玉衡宗全宗都不够泄愤。 唯一可惜的是,这次恐怕很难把赤炎矢带回去了。 忽然—— 一个温润中透着一丝清冷的平静嗓音钻入他耳中。 “剑宗的人在前面设了埋伏,不想死就转道东南。” 魔修? 他咳了一口血,淡淡哑声问“谁?” “能救你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闻朔老婆? 沈君玉少皮 感谢在2024-07-2723:59:01~2024-07-2900:0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一嗷6瓶;黑桃六3瓶;拾年山海归、边漉2瓶;汐仙、三月多云、塔尔维拉、嘟嘟、我是钟先生的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 章 “你们魔修是怎么... 魔修听完,静了一瞬,微哂,却头也不回地继续朝着自己原本选定的方向掠去。 遥遥御剑跟在他身后的沈君玉? 短暂的沉默后,沈君玉并没有跟魔修计较,仍旧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很快,魔修就“顺利”抵达了剑宗弟子们所设的埋伏点——一处偏僻的悬崖旁,也是离开秘境的必经之路。 看到从四面八方跳出的剑宗弟子时,魔修有一刹那的愣怔,似乎是没想到刚才那个来历不明的神秘声音真的是来帮他的。 不过下一瞬,魔修便漫不在意地抬起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唇边涌出的血沫,一双漆黑瞳孔宛如黑夜。 接着,他近乎蔑视地冲着围上来的剑宗弟子们淡淡道“一起上吧。” 剑宗弟子们瞬间被激怒了。 能入剑宗的,即便不是天之骄子,在平辈修士中也算个中翘楚了,怎么受得了一个狼狈至此重伤魔修的挑衅? 更何况原穆州有言在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既然可以不用活捉,那他们就不必留手了。 于是,不等带头人发号施令,这些剑宗弟子便纷纷恼怒地朝魔修发出了攻击。 一时间,法宝光芒和灵气漫天乱舞,如同密雨一般都直直冲着那场地中央的魔修飞去! 远处,沈君玉看到这一幕,不觉轻挑了一下眉。 这种情况,看似把魔修团团包围,但没有一个章法,随便乱打,却很容易被人反手抓到空子。 这些剑宗弟子,终究还是心高气傲了些。 果然,那魔修也深谙此理。 面对如此多的攻击,他既不出手,也不还手,只游鱼一般穿梭在重重法宝光辉中,专心躲避。 剑宗弟子们本以为只要一齐出手,必定拿下这魔修,却不料这家伙泥鳅一般,难抓急了。 很快,他们便心生急躁,打出了火气。 而一旦急躁,就有破绽。 魔修趁势出手了—— 一时间,闷哼和暴躁斥责声不断,不停有弟子被同伴的术法或是法宝击伤乃至击飞。 场中乱成一片。 魔修见差不多了,便足尖一点,打算悄悄逃脱。 可就在这一刻,一个极为清冷的嗓音自空中遥遥传来。 “都停手,我亲自来。” 这声音一出,众弟子纷纷如闻圣旨,立刻停了手。 一袭玄色鹤氅从天而降,手持一柄通体银白如覆霜雪的长剑。 正是原穆州。 弟子们一停手,瞬间,魔修逃离的位置一览无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魔修瞳孔微微收缩,毫无波澜的面容上终于溢出一丝恼怒。 但他也清楚知道原穆州的厉害,只是这么恼怒了一瞬,他便果断在众弟子的惊呼声中提步一跃,猛地飞身朝那深不可测的崖底扑去—— 原穆州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魔修跳下的方向,掌中长剑凝出银光,一剑挥出! 这一剑不是普通的一剑,即便只有金丹期境界的修为驱使,却莫名蕴藏着一股极为玄妙的剑道。 这剑气周围的气场都生出了一种寒冰般的凝滞感,剑光如练,极快却极为清晰,仿佛扭曲了空间。 围观的众弟子见到这样的绝世一剑,不觉都瞪大了眼,屏住呼吸。 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感慨——少宗主真不愧是剑宗千年一出的天才,此剑一出,谁能与之争锋? 然而 下一瞬,他们这个感慨就戛然而止。 因为在原穆州这道剑光挥出的那一刹,有一道更为耀眼如金虹的剑光同时从斜侧方的树林中飞出,也直奔那魔修而去。 并在原穆州这道剑光击中魔修之前,抢先将那魔修狠狠击入了无尽深邃的崖底。 众人??? 不过很快,便有人认出了这道剑光,各自的神色也更奇怪了。 而原穆州自然也在所有人之前认出了这道剑光,他脸色冷沉如冰,猛地抬眼,便朝不远处的密林中看去。 在原穆州这样的眼神中,一袭清润白衣坦然御剑而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众弟子哗然。 真的是沈君玉? 他们倒是知道这次是沈思源受伤了,沈君玉想必也是来替沈思源报仇的。 但……刚才那情形,沈君玉怎么竟像是故意抢了他们少宗主的风头呢? 再联想到原穆州那时对沈思源的称呼,众弟子总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内幕…… 可这时,两个正主都在场,自然没人敢议论什么,只都暗自心中揣测。 原穆州见到沈君玉如此坦然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眸色愈发冰冷,他薄唇动了动,正欲质问。 沈君玉却已经淡淡开了口。 “罪魁已死,原少宗主还是尽快带思源出秘境诊治吧。” “金丹破碎,拖不得的。” 众弟子大惊。 他们都只知道沈思源被魔修重创,但不知道竟然这么严重? 再加上此刻沈君玉对原穆州的称呼,更是让人遐想连篇。 而原穆州在听到沈君玉最后一句话时,眉心狠狠便跳了一下,眸中也涌出了极为晦涩汹涌的暗流。 他就这么望着沈君玉,也不顾这里有这么多人围观,只冷冷问“这么做,你不觉得亏心么?” 众弟子?! 沈君玉闻听原穆州此言,静了半晌,微哂。 “这也与原少宗主无关吧。” 众弟子……? 原穆州脸上的清冷面具终于在这一刹彻底破碎,他眸中仿佛掀起滔天巨浪,那潜藏的怒意仿佛要越过这么多人直接将沈君玉吞噬。 沈君玉毫无波澜,就这么直直对视着原穆州那双狭长凉薄的凤眸。 他从来问心无愧,怎会觉得亏心? 在极为冰点的气氛下,两人也不知道对峙了多久。 最终,原穆州还是没有直接爆发出来。 只是冷着脸,拂袖,径直御剑冲天而去。 虽然他在此刻确实恼极了沈君玉的冷漠凉薄,但他也知道,沈君玉说的没错——沈思源的伤势耽误不得。 而这一次,他也绝不会再错付真心了。 · 原穆州离去之后,偌大的崖顶陷入了一种极为尴尬的沉默。 众剑宗弟子走也不是,不走也是。 因为他们不清楚这小俩口到底只是闹别扭,还是别的,仍不敢太怠慢沈君玉。 沈君玉看出众弟子的窘迫,倒也没有为难他们“既然原少宗主的任务已经完成,诸位便各行其是吧,别耽误了找机缘才好。” 众弟子闻言,纷纷都松了口气,连忙拱手同沈君玉告辞。 沈君玉静立剑上,就这么看着众弟子离开,如玉的温润脸上神情淡漠,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众弟子心中记挂着秘境中的机缘,很快就全散干净了。 等这偌大崖顶只剩下沈君玉一个人时, 他方才御剑飞至那悬崖上方,遥遥往下看去。 崖底雾气缭绕,深不见底,透着一股摄人的黑,吉凶莫测。 但沈君玉只是凝视着这崖底思索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御剑朝着崖底飞去。 半个时辰后。 沈君玉穿过重重带着毒瘴的浓雾,平安落在了崖底的一处山洞前。 他是顺着崖壁上的血迹一路寻来的。 此时,地上散落着一些斑斑点点的黑红色血渍以及一些看起来用剑剜下来的腐烂血肉。 这些腐烂血肉里还有着不断蠕动的红丝,正是巫血诅咒。 而此时,山洞内还隐约有一丝响动传来。 沈君玉在山洞前侧耳听了片刻,径直提步踏入。 昏暗的光线中,山洞角落有一个黑影半仰面倒在地上,手边正跌落着一柄银色匕首,周遭血腥气极为浓烈。 沈君玉走了过去。 火折子亮起,沈君玉往下轻轻一照,便看到了一张几乎被鲜血浸满的苍白面孔。 除了那银色面具覆盖的地方,魔修其他的肌肤几乎都已经开始溃烂,透出一丝丝诡异并且还在蠕动的红线,十分狰狞可怕。 沈君玉见到这幅场景,却丝毫没有害怕,反而微微蹙眉,半俯下|身。 当他的手已经伸到那张银色面具边缘时,那银色面具下,魔修已经被鲜血浸透的长睫忽然一动,冷不丁睁开了。 四目相对。 沈君玉神情坦然,不离不避。 而此时,魔修的目光也落在了沈君玉那张清润无匹却同沈思源足足有五分相似的面孔上。 短暂地端详片刻,他薄薄唇边竟是勾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重新懒懒闭上了眼。 一副“你就算折磨死我,我也不会正眼看你”的表情。 然而,预想之中的折磨并没有到来。 魔修脸上的银色面具被动作很轻柔地摘了下来,轻轻放在一旁。 紧接着,一只微凉骨感的手轻轻贴上了魔修的眼角。 魔修被鲜血浸湿的眼角皮肤不自觉微微跳了一下。 心中倒是一种异常的平静,还隐藏着三分不为人知的恶劣。 他想今日你挖我一只眼,来日我便挖你两只,再用上魔族内部秘传酷刑,保管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偏偏,事情不如他所愿。 那带着薄茧的柔软指腹在他眼尾轻轻摩挲了一下,又摩挲了一下。 紧接着,魔修竟是感觉到此处被巫血诅咒侵蚀的皮肤逐渐减轻了疼痛。 魔修? 头一次,他心中生出一丝局面失去掌控的紧张。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他觉得这一切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料。 那只手在替他缓解了眼睛四周巫血诅咒侵蚀的疼痛后,竟是又拿了一张极为柔软的手帕,一点点擦去了渗入他脸上还不断渗出的鲜血。 动作极为轻柔细腻,根本不带半分折辱的意味。 终于,魔修没忍住,睁开了眼。 他一双黑瞳光芒冷冷,用一种极度傲慢且审视的神情看向了眼前的沈君玉。 短暂的静默后。 面前温润如玉的美貌青年不急不怒,平静如水地凝视着他“你们魔修是怎么当的?可以教教我么?” 魔修? · 有篝火在潮湿阴暗的山洞中升起,又有一枚药丸被扔进篝火,散发 出清新的香气,暂时驱除了山洞里难闻的气味。 魔修重新戴上了他那张银色面具,只不过此刻他已经不是最初那种满身鲜血的狼狈模样。 伤口被处理过了,衣裳也换了一套新的。 这时,他屈起一条长腿,靠坐在山洞一角,遥遥看着篝火对面正垂眼专心雕刻一截木头的温润白衣,面具下黑眸光芒泠泠,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篝火闪烁哔卜,沈君玉垂着长睫,修长漂亮的手指执着刻刀,一点点刻下木屑,掌中木头逐渐初现人形。 跳跃的火光映在他温润隽秀的侧脸上,愈发照得他眉眼如玉,清雅剔透。 巫血诅咒是出自上古一位大巫之手,他将自身肉|体炼制为巫蛊,精血留给血亲后裔,告诉后人们,若遇到强敌,便将他的精血用诅咒的方式打入对方体内。 他饱含巫蛊之力的精血便会不停复制并吞噬原主,直至对方死去。 唯一的解法便是用一截特殊的木头雕成中诅咒之人的样子,再让中咒移魂其中,趁机转移诅咒。 只不过这解法对解咒之人的术数领悟要求极高,所以即便解法轻松,修真界会的人也寥寥无几。 也正是因此,魔修在中了这巫血诅咒那一刻便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 却没料到,自己还有这般奇遇。 但他始终猜不透沈君玉救他的目的。 不过既然沈君玉救了他,就必定有所图谋,短时间内自然不会对他如何。 于是此刻,魔修清冷锐利的眸光就直直在对面沈君玉漂亮的侧脸的逡巡过来,又逡巡过去,打量得极为肆无忌惮。 终于—— 沈君玉放下了掌中事物,淡然抬眼看了过来“我脸上有东西么?[(.” 忽然对上沈君玉那剔透澄明的琉璃眸,魔修不觉眉尾轻轻扬了一下。 也就是这么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魔修突然自回忆中捕捉到一丝微妙的蛛丝马迹。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 魔修唇角一点点弯起,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沈君玉? 接着,魔修露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交叠双臂枕在脑后,就淡淡道“沈大公子,即便是未婚夫被亲弟弟抢了你也不必如此自甘堕落,魔修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沈君玉微微挑了一下眉。 魔修见沈君玉没有反驳,还以为自己猜中了,静了片刻,又放下双臂,恢复正色道“不过今日救命之恩我记下了,来日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沈君玉听到这,眸光轻轻动了一下“若我要你现在就报答呢?” 魔修眉心一动,心道果然如此,果然还是有所图谋。 不过以他的阅历,只以为沈君玉会利用他魔修随意变换的能力让他去什么宗门当暗桩或是卧底。 所以他心下并不以为意,只随口问道“沈大公子想要我怎么报答?” 沈君玉“教我修魔。” 魔修……? · 此刻,剑宗天医堂内。 几位化神境乃至炼虚境的医修团团围拢在沈思源躺着的锦榻前,各个神色凝重,表情复杂。 最终,他们都叹息着,默默对原穆州摇了摇头。 看着众医修的表情,原穆州狭长凤眸中有光芒一点点沉下,面上也逐渐被冰寒之色彻底浸染。 原穆州没想到,即便他这次这么快了,也还是没法挽回沈思源的金丹。 要 知道,只在傍晚戌时,他便匆匆带着沈思源离开了阴阳秘境,一径御剑回到了剑宗。 直接拿了少宗主令牌召集了众多医修前来诊治。 而当年,沈君玉金丹碎裂时,他赶去已经迟了大半日,所以即便是结了同命道侣契约,也难以挽回。 可为何这次,不曾迟,也还是难以挽回? 怎会如此? 转过眼,望向锦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的沈思源,原穆州静了片刻,心中不觉一阵钝痛,愧疚之意也缓缓涌上眼底。 一旁一位医修看着原穆州的眼神,忍不住就低声劝道“少宗主,沈小公子是先天体弱,并不是您送回的不及时,您不必自责啊。” 原穆州听到医修这话,恍惚了一瞬,忽然想起——是了,沈思源先天体弱,自然比不上天赋卓绝,早早就契约了后天灵宝凤翎剑的沈君玉。 意识到这一点,原穆州心中对沈君玉的失望一刹那间升到了顶点。 他想这一点连旁人都知道,沈君玉是沈思源的兄长,又怎会不知? 他并不求沈君玉如前世一般以身相代,可以沈君玉此刻的实力,只要他愿意出手相助,沈思源便绝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只是因为当年自己和沈思源同他的那些龃龉,沈君玉便近乎漠然的作壁上观,丝毫不管沈思源的死活,实在无情至极。 无论如何,沈思源都是他亲弟弟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闻朔嘀咕是个美人,但怎么感觉有点癫? 沈君玉? 感谢在2024-07-2900:08:14~2024-07-3000:3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钟先生的狗、三月多云、温沂、冬日霜淇凌、边漉、拾年山海归、黑桃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 章 “你若反悔,我不... 越往深想,原穆州身上的气息便越发冰冷,周遭的医修们见状,心中也更加战战兢兢。 实在是害怕他们治不好沈思源,原穆州迁怒他们,终于,又有一位医修提议道“少宗主,我们剑宗只长于剑道,治病救人并不是我们的专长,沈小公子的金丹未必也就完全修复不了啊。” 原穆州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过来。 见到原穆州这摄人的清冷眼神,那医修在心中抹了把汗,又立刻补充道“更何况少宗主心细如发,来时就用镇派灵玉护住了沈小公子的心脉,现下沈小公子暂时性命无虞,少宗主不如试着去联系其他宗门,询问可有救治沈小公子之法。毕竟咱们剑宗的名头,拿出去还是极好用的。” 医修这一段苦口婆心的建议一出,原穆州本来沉冷如冰的眸中终于缓缓绽出一丝希望的火焰。 他立刻就想起,前世他为了救治沈君玉,求过的诸多宗门大能,以及寻过的种种密法。 前世,这些他寻访过的密法和宗门大能都不是在同一年,中间足足隔了近七十年的光阴。 其中不少大能都表示过——若再早一些,沈君玉就有救了。 那时的原穆州不知道在期望和失望中辗转了多少次,到最后,他都麻木了。 可今时今日,一切又不同了。 他现在知道了所有这些大能和密法的所在以及代价,完全可以立刻将之都搜罗过来。 想到这,原穆州静了片刻,便先对那医修道“我知晓你们医修之间有自己的人脉,你替我发个悬赏下去,就说若能寻到重铸金丹的密法,我原穆州愿出一条灵石矿脉。” 原穆州这话顿时让在场所有医修都震了震——那可是一条灵石矿脉! 要知道整个剑宗也不过近百条灵石矿脉。 原穆州现在还不是宗主,这手笔,未免太大了。 更何况,还是为了自家的小舅子。 而到了现在,这些医修们也都看出几分原穆州和沈思源不同寻常的关系,但也不敢说破,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着。 命令完医修,原穆州也不再理会他们,径直取出传讯玉牌,便开始给前世联系过的各大宗门以及方外势力传讯。 此时,他眸光出奇的清冷坚定。 即便沈君玉因为那些龃龉放弃了救下沈思源的最好时机,他也绝不会放弃。 毕竟,现在他这个身躯里住着的可是炼虚境巅峰的原剑尊的灵魂,早已不是前世那个尚在金丹期,只知道用同命道侣契约这种蠢方法救人的青涩少年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错过自己真正想守护的人。 · 阴阳秘境,无名崖底。 山洞中,篝火仍旧燃着,偶尔发出一点炸开的细微声响。 魔修陷入了一种久久无语的沉默中。 他实在是理解不了沈君玉神奇的脑回路。 他忍不住看向沈君玉的脸,想看看这美人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但当他目光落在沈君玉那张白玉面庞上如同琉璃一般的浅棕色瞳眸上,看到里面如同湖面般平静如水又极为认真澄净的光后,他心尖微微一颤,有一瞬的静默。 片刻后,他却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一改方才断然拒绝的态度,漫不经心的淡淡一笑,就道“沈大公子,我有要事在身,亲自教你恐怕是不能了。不过,魔族功法我可以给你一篇。” 说着,魔修竟直接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血色玉简,朝沈君 玉掷了过来。 沈君玉并没料到魔修这么好说话, 但诧异之余,还是伸手将那血色玉简接在了掌中。 注入神识,沈君玉扫了一遍玉简中的功法,粗粗一读便发觉这功法十分精妙。 但,只有半篇。 沈君玉抬眼,再次看向对面的魔修。 魔修不疾不徐地一笑“沈大公子不是要替我解这巫血诅咒么?请吧。” 沈君玉看着魔修唇边从容的笑意,静了片刻,他垂眸,收起了玉简“稍等片刻。” 魔修“好。” 沈君玉再次拿起了那一截木头,开始细细雕刻,魔修见状,打了个呵欠,就抱臂半靠在山洞石壁上,阖眸小憩。 火光闪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沈君玉眸光动了动,抬手,轻轻拂去掌中木雕上浮起的碎屑。 一个同魔修面容别无二致的雕像出现在了他白皙如玉的掌心。 魔修一直靠在山洞角落,半阖着眼,一副假寐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从未停过对沈君玉这边的关注。 见到这个如此逼真小雕像,魔修眉心不觉悄悄动了一下——其实他对于自己这个化身并不算太在意,没了也就没了。 刚才同沈君玉交易,纯属他一时兴起,一篇魔族功法而已,对他而言真的算不上什么。 现在看沈君玉这么一板一眼的认真模样和这个如此精细的雕像,他倒是真的好奇了。 沈君玉真有这个能耐,祛除十大诅咒之首的巫血诅咒? 忽然,沈君玉朝他看了过来。 魔修反应极快,立刻阖眼。 静了片刻,温润的嗓音从对面传来。 “你看看这雕像,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么?” 短暂的静默后。 魔修缓缓睁开眼,看了过来。 他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颔首“不错。” 沈君玉“那我们这就开始?” 魔修诧异了一瞬“就这样开始?你不需要准备点什么?” 沈君玉摇摇头“不必,若我没这个自信,便不会答应你。” 魔修哑然。 莫非这就是来自天之骄子的自信么?有趣。 沈君玉看到魔修这个表情,却误会了,只当是魔修觉得他夸口。 忖度片刻,他便静静看向魔修道“你若怕我失手,可以先分出一缕神魂,让我试给你看。” 望着沈君玉认真时显得格外温润安静的侧颜,魔修心头又不觉涌出一股异样微妙的感觉。 片刻后,他洒然一笑“不必了,我相信你,开始吧。” 沈君玉眸中有一丝诧异闪过,但很快,他就垂眼恢复了平静,点点头“好。” · 解除巫血诅咒无论在修真界什么地方,都绝对是一件需要极度慎重的事。 无论是解咒者和被解咒者,都需要对对方的全身心信任,因为解咒过程极为凶险,一旦失败,不光被解咒者痛不欲生,连解咒者也会被狠狠反噬。 可就是在这个狭窄逼仄的山洞里,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一人一魔就敢这么信任对方了,进行解咒了。 若是其他咒术大能看了,必然会瞪大了眼,怒斥“胡闹”。 然而,山洞中,解咒过程却进行得极为顺利。 当沈君玉用灵力祭起那小木雕之后,魔修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便闭上眼,眉心飘出一道红光,化为长虹,尽数注入那木雕中。 巫血诅咒也在这一刻随着魔修的魂魄全数转移到了空中漂浮着的小木雕上。 红线瞬间缠满了那只小木雕。 很快(笔趣?╬阁., 巫血诅咒就意识到上当了,那些红线顿时狰狞地开始朝四周飘散,如同触手一般疯狂乱舞,狠狠朝面前最近的沈君玉扑了过来! 俨然是把沈君玉当成了第二个宿体。 若是寻常修士看到这一幕,定然早就吓破了胆,扭头就跑。 可沈君玉眸色却异常平静,他修长的手指快速结印,只是轻轻往前一按,面前便出现一道凝结着金光的结界。 “嗤”一声轻响,那些触碰到这层结界的红线立刻就宛如碰到了滚烫的开水一般,冒出了烟。 它们意识到沈君玉的强大,顿时不敢冒进,立刻就朝着相反的方向逃窜而去。 然而,已经晚了。 沈君玉骨感白皙的手指不断翻飞,每在空中轻点一次,就会飞出一条耀眼的金光。这条条金光宛如锁链一般,迅速便结成了一个构造极为复杂的椭圆形囚笼,将木雕和想要逃跑的巫血诅咒尽数困在其中。 在金光的束缚下,任由那些红线再怎么翻腾,都没办法逃出去了。 而随着金色囚笼的织成,沈君玉再度感受到体内灵力在被心口上那个印记疯狂抽取。 这也是他要救这个魔修拿到魔族功法的真正原因。 之前,在无名崖上,沈君玉挥出那阻拦原穆州的一剑时,他就感受到了这种诡异的状态。 他精通术数,清楚的知道这是一种来自更高天道的法则吞噬。 他向那只眼睛“献祭”了自己换来重生,所以那只眼睛可以透过这个印记一直吞噬他的灵力,直到他彻底沦为眼睛的养料。 但那只眼睛并不知道,沈君玉在那近乎被囚禁的一百年到底读了多少功法典籍,乃至各种禁忌秘术。 也正是因为这个,沈君玉在意识到这种诡异的法则吞噬的那一刻,就想出了解法。 要知道,此方修真界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天道也并不是完整的。 据传千万年前,修真界还是一片荒原,人族、妖族乃至魔族都是从更高世界遗落下来的神族遗民。因此,三族为了争夺地盘一直征战不休。 后来,妖族退居东海,魔族占据南荒,人族则于中州立鼎,三族这才安定下来。 玉衡宗禁术,是人族从上界遗落下来时留下的法术,自然能约束更低层次的人族。 却约束不了妖族和魔族。 所以,只要拿到妖族和魔族的修炼功法,即便被这眼睛吞噬了灵力也没有关系。 而眼前这个魔修,便是沈君玉能最快入手这两族功法的切入点了。 是以,即便此刻疯狂驱使灵力让他脸色都骤然变得苍白几分,额上也微微渗出一丝细汗,他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凡是有得必有失,这个道理,沈君玉一直都很清楚。 终于,囚笼建立完成。 在彻底完成对巫血诅咒的束缚后,沈君玉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端坐的魔修。 魔修长睫低垂,薄唇微抿,神色十分安静。 看完这一眼,沈君玉安了心,便也闭上了眼。 下一瞬,他的一缕神识便化为一个绽放着金红色的光芒白衣小人,飞出体外,直直钻入了面前的金光囚笼中。 巫血诅咒见到这一幕,立刻全都疯狂地扑了上来。 然而,在这金光囚笼中,它们根本连这缕神识的尾 光都摸不到。 终于,神识猛地没入被红线紧紧缠裹的木雕中。 不多时,神识就找到了正端坐在木雕正中的那个深红色魂体。 看着面前的魂体,神识瞥了一眼外面骚动着疯狂追来的红线,直接对他伸出手。 “跟我走。” 这一刹,魂体猛地睁开眼。 他看向面前绽放着金红色光芒的白衣小人,只是静了一秒,就淡淡一笑,握住了对方伸出的那只手。 下一瞬,一金一红两道光芒交织旋转着,闪电一般,从金色囚笼中巫血诅咒的重重包围里突破飞出。 到二人神魂彻底回归,中途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魔修睁开眼的时候,那漆黑如海的眸中有一道极为锐利的精光闪过。 不过很快,这缕精光就柔和下去。 他默默注视着对面也已经睁开眼,并且正在收起金光囚笼的那袭白衣。 在看到沈君玉此刻微显苍白的面色后,魔修静了一会,才笑道“沈大公子果然是天纵奇才,解咒之法都如此不同凡响,佩服。” 沈君玉没有第一时间答话,只是将掌中的金光囚笼和巫血诅咒一起收入储物戒,才道“若不是你完全信我,也不至于这么顺利。” 魔修眸光闪烁了一下。 忽然,他双手搁在膝盖上,像是思忖了片刻,才看向沈君玉懒懒笑道“沈大公子就这么轻易的替我解了咒,难道不怕我反悔?” “要知道,我们魔族可都不是什么讲信义之辈。” 沈君玉终于看了过来。 魔修隔着银色面具,含笑同沈君玉因为消耗过度而略显疲倦的眸子对视。 沈君玉注视着魔修那双噙着笑意的漆黑眸子,片刻,他淡淡回过眼“你若反悔,我不介意把诅咒再下回去。” 魔修……………… 短暂的沉默后,魔修服软了。 “开个玩笑罢了。” 说完,他稍一迟疑,便主动取出一枚血色玉简隔空朝沈君玉掷了过来。 沈君玉接过玉简,注入灵识,扫了一眼。 果然是那剩下的半篇魔族功法。 确定功法没有问题之后,沈君玉神色柔和了几分。 而收起玉简,沈君玉便看向不远处仍旧注视着他,眸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期冀的魔修,拱手“多谢了,告辞。” 魔修? 就在沈君玉转身的那一刹,魔修忽然道“等等。” 沈君玉停步,轻轻蹙了一下眉“何事?” 魔修沉默。 沈君玉“若无事,我就走了。” 好一会,魔修仿佛才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一脸若无其事的道“我先前卧底灵药宗,也弄来了几个藏宝点的地图。” 沈君玉轻轻挑眉。 魔修笑了笑“若沈大公子愿意,我们二人合作取宝如何?” 沈君玉听到这,眸光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魔修就这么看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君玉忽然道“好啊。” “不过,我更喜欢做大生意。” 魔修? · 一个时辰后。 魔修立在沈君玉身后,透过密林,遥遥看向远处那个被数十个剑宗弟子看守的藏宝洞,嘴角很轻地抽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微微一笑“剑宗的藏宝洞,必然油水很足。沈大公子果然大方。”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闻朔老婆行事果然不拘一格,精彩 沈君玉闭嘴,干活 感谢在2024-07-3000:35:26~2024-07-3101:0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沐颜啊、清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r、夜雨温粥5瓶;神罚2瓶;黑桃六、云间月、边漉、玥、三月多云、拾年山海归、我是钟先生的狗、温沂、是沐颜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 章 我们魔修向来如此 面对魔修“善意”的调侃,沈君玉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套玉衡宗内门弟子的服饰,扔给魔修。 魔修聪明,立刻明白了沈君玉的意思,当即便改换了自己的容貌,穿上了沈君玉给他的玉衡宗弟子服。 之后,一人一魔就这么直接走向了那看守无比严密的藏宝洞。 几个剑宗弟子正在门口闲聊,闲聊的内容还偶尔穿插着之前原穆州和沈君玉以及沈思源的“爱恨纠葛”。 突然,沈君玉带着一个玉衡宗的弟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气氛刹那间尴尬地沉默下去,那些剑宗弟子们做贼心虚,都不敢先出声。 而为首的那位剑宗弟子看了看面前的沈君玉和“玉衡宗弟子”,过了好一会,才有些迟疑着开口问道“沈少宗主怎么来了,是我们少宗主把这藏宝洞的位置告诉您了么?” 沈君玉神色平静坦然“不错,是他告诉我的。可以让我们进去么?” 沈君玉这话倒是没有说谎——这些秘境里藏宝洞的位置确实是前世他和原穆州成亲后,原穆州让他协理内务时告诉他的。 为首的弟子闻言,稍有释然,点点头,又道“那请沈少宗主把我们少宗主的手信拿出来吧。待我查验过,便立刻放行。” 沈君玉静了一瞬“手信他没给我。” 那弟子嘴角顿时抽搐了一下,极为为难地道“这……” 他大概能猜到,原穆州恐怕之前是自己想带沈君玉进藏宝洞的,也就没在意手信的事。 可偏偏沈思源出事了,一切都打乱了。 现在没有手信,他也不敢擅自让沈君玉进入藏宝洞,万一出事了,他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气氛陷入僵持。 这时,沈君玉看着弟子为难的表情,眸光微微动了动,便直接不动声色地看向一旁的魔修。 魔修会意,提步上前,掌中已经悄然凝聚起一团黑红色的魔气。 忽然—— 一个极为谄媚的嗓音响了起来。 “梁师兄,你未免也太古板了些,沈少宗主难道还会骗我们不成?” “我们少宗主紧急离开秘境是因为有事,若他在,一定会亲自带沈少宗主进入藏宝洞,何必需要什么手信?” 听到这,魔修眉头微挑,不动声色就收起了掌心魔气,静静看这个弟子表演。 若能顺利进去,何必打打杀杀浪费时间? 那弟子见无人反驳,又笑道“再说了,沈少宗主迟早和我们少宗主是一家人,纵然现下少宗主不在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两宗又向来亲密,梁师兄这个方便都不行,不是存心隔阂两宗关系么?” 这弟子的话一出口,大家恍然,都纷纷觉得他说的不错,连那梁师兄也终于松动了“师弟说的不错,是我太古板了。” “既然如此,二位请吧。” 魔修见状,不觉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意外之喜啊。 然而,当魔修随意回眼去看沈君玉的时候,却忽然发觉沈君玉正用一种极为清冷甚至透着一丝晦涩的眼神看着方才那位替他说好话的弟子。 魔修微怔——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沈君玉对一个无名小卒露出这种表情。 正要细看,沈君玉却已经淡淡收回眼,冲那梁师兄道“多谢。” 说完,沈君玉便径直朝藏宝洞中走去。 魔修稍有迟疑,便立刻跟上。 · 这藏宝洞的密道很长, 全是人力穿凿而成,蜿蜒通向远处一个布满灵气的灵泉池。 这么多年来,各大秘境里可以再生或是无法带走的好机缘几乎已被几大宗门垄断殆尽,大宗门弟子在发现这类好机缘后,立刻就会上报宗门,宗门便会在每次秘境开启时发下地图,并派弟子看守这些机缘,防止外人擅入。 久而久之,散修出头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所以,绝大多数修士都挤破了头想往大宗门里钻,而进了宗门之后,便用尽一切手段往上爬。 方才那个嘴上极会讨巧的弟子便是以散修之身托庇进入剑宗,混了个外门弟子的身份。 但,这并不是沈君玉对那弟子露出那个眼神的真正原因。 沈君玉还记得前世,他刚搬入云渺阁,那弟子便被分派到云渺阁,做他的侍卫。 最初,那弟子同现在一般,极会哄人,把他安慰得很好。他也曾替这个弟子谋取过不少资源。 但…… 在他重生前夜,也正是那个弟子,说他应该把原穆州道侣的位置让给沈思源。说只要他死了,有情人便可以终成眷属,他也迟早会有报应的。 真是讽刺啊。 忽然—— “到了。” 魔修的一句话将沈君玉从阴雨绵绵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沈君玉下意识回神看去。 四目相对。 魔修挑眉,微微一笑。 沈君玉长睫动了动,回过眼,不再看他,径直就朝着前方的灵泉池走去。 魔修不动声色地跟上。 这座灵泉池修建在一处火山之上,雾气弥漫,景色极佳,池中灵气散发着淡淡灵光,几乎要凝成实体。 只要能进去泡上几日,修为便会突飞猛进。 剑宗的弟子们来了也都是按照地位和辈分轮流分批进入。 现下让沈君玉和魔修二人单独前来,已经是破例了。 不过,沈君玉走到灵泉池边却并没有脱衣下水的意思,而是凝视了片刻那冒着灵气水泡的泉水中央,便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凤翎剑。 一旁的魔修见到沈君玉拔剑,眉头不觉蹙了一下,有些不解,却什么都没问。 然而下一秒,沈君玉挥剑,一道凤凰一般的金虹直直劈落,轰然贯穿了整个灵泉池! 山崩地裂,整个连接着灵泉池直接被劈成两半,泉水狂涌,乱石飞溅,藏宝洞也疯狂地摇撼起来。 魔修?! 他一边仓促纵身而起,躲避汹涌扑来的灵泉水,一边就震惊地看着沈君玉径直逆流而上,分开水流,钻入了那疯狂爆发的泉眼中。 还未等魔修从混乱和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袭白衣便横空破浪而出—— 沈君玉墨发披散,提剑凌空而立,浑身湿透,掌中却握着一枚绽放着青碧色光芒的石头。 灵泉的生命之源——涌泉石。 魔修仰头,遥遥看着空中那袭白衣,神色极为微妙复杂。 有一丝略带炽热的欣赏,也有一丝难以理解。 这时,藏宝洞外有混乱的声音传来,几道剑气和灵光也飞了进来。 沈君玉听到那声音,便自空中遥遥看向魔修,淡淡道“走。” 魔修挑了一下眉,纵身跃起,朝着沈君玉的方向掠去。 与此同时,外面那些剑宗弟子也都闯了进来,见到里面的景象,他们也都惊呆了。 大概根本没想到沈君玉会这么 疯,居然把灵泉劈开,直接取走了涌泉石。 后简提醒您《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第一时间在[笔趣阁,记住[(. 这么做,不光是竭泽而渔,更是直接挑衅剑宗的威严啊! 他怎么敢的? 还是他被夺舍了? 但无论如何,灵泉已毁,他们若不抓到沈君玉便没法回去交差,因此弟子们不约而同地怒吼一声,便拼尽全力朝御剑的沈君玉扑去。 这些弟子实力虽然不错,却根本不是重活一世的沈君玉的对手。 剑光四射,很快弟子们就纷纷败下阵来。 好在沈君玉只打算取宝,并不打算杀人,所以在这些弟子追上来的时候,他只是略微出手,将他们一一击落拍昏。 眼看着大部分弟子已经被击退,沈君玉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那个曾给他当过侍卫的弟子正悄悄取出一枚雷火弹想要从背后偷袭。 沈君玉眸光微冷,默默翻转了掌中长剑。 不过,还未等沈君玉一剑挥出,一旁,一道极为利落修长的身影忽然凌空而起,冲着那想要偷袭的弟子当胸就是一踢—— 魔修玄色的长靴上萦绕了一层浓烈的黑红色魔气,这一踢只重不轻。 那弟子连呼救和闷哼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轰的一声撞在了对面的山石上,口鼻喷血,坠落下去。 前胸处更是直直瘪下去一大块,显然丹田和骨骼都被这一脚踢碎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等沈君玉回过神来,那弟子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其他还要围上来的弟子见到这一幕,顿时悚然,立刻就扭头疯狂御剑逃窜,哪里还敢再追? 一时间,破碎的灵泉山顶只剩下沈君玉和魔修二人。 沈君玉这时瞥了一眼远处山石上那满身是血,生死不明的弟子,便默默看向一旁的魔修。 对上沈君玉这个平静却不带一丝怪罪之意的眼神,魔修眉头轻挑,坦然一笑“杀鸡儆猴么,总要手段粗暴些,我们魔修向来如此。” “沈大公子不会介意吧?” 沈君玉听完魔修这话,半晌,他垂眼摇摇头,似乎笑了一下。 “并不,我反而觉得,我转魔修确实选对了。” 气氛罕见的平静柔和。 凝视着此刻沈君玉被日光映照,如同白玉一般无瑕完美侧颜上的那一抹淡淡笑意,魔修不觉微微眯了一下眼。 然而,沈君玉说完这句,也不再多等,只又仰头看向远处,道“还有几个藏宝洞,我们速战速决,别让他们有功夫通风报信。” 这时,魔修方从堪堪沈君玉方才那一抹笑意中回过神。 接着,他眸光动了动,颔首“好啊,走。” · 秘境中的变故的消息还未传出,沈度和云素衣便已经赶到了剑宗。 这一天一夜,原穆州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沈思源榻边,一直给沈思源输送着灵力,护住他脆弱的丹田和心脉。 一开始,沈思源还叫痛,到后来,他见原穆州如此对他,便只睁着那一双漂亮的眼睛,苍白着面孔凝视着原穆州。 其中情意脉脉,几乎要溢出来了。 原穆州凝视着沈思源这时的眼神,虽然为了避嫌不影响沈思源的名声没有立刻回应,但心中还是不觉溢出一丝丝愧疚——他竟不知,沈思源这么早就开始喜欢他了。 若前世,他早早就看透了,是不是就不会错过这么多? 好在这一世,他清醒了,也有机会挽回了。 就在此时,有弟子通报,玉衡宗宗主和宗主夫人来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原穆州怔了一瞬,立刻沉声道“快请二位进来!” 弟子转身去了。 原穆州回过神来,静了片刻,向来清冷沉郁的眸中终于绽出一丝微微的亮光。 因为这两日来,他也发现这一世的许多情况,比前世要好太多。 就比如他前世求的那些大能在收到他的传讯后,纷纷就很快回应了他,并且表示愿意出手相助。 再比如,前世这个时候沈度和云素衣其实是在海外某处仙山闭关双修,消息根本传递不到,等一个月之后,他们才出关回来。 而那时,沈君玉的病情已经迟了。 可这一世,这二位竟然没有云游闭关。 他们身为沈思源的血亲,无论是血脉还是灵力都对沈思源帮助极大,只要他们来了,想必沈思源的伤势就能好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4-07-3101:03:07~2024-07-3123:5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沐颜啊、hh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安10瓶;是沐颜啊、lr5瓶;神罚2瓶;阮鹤汀、冬日霜淇凌、云间月、温沂、边漉、没动你的拼图、fan、拾年山海归、黑桃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 章 “可让君玉用自身... 不多时,沈度和云素衣便进入了偏殿。 原穆州见到二人,立刻起身相迎,眸光略带沉凝地将沈思源的情况同二人大略讲述了一遍。 沈度听了原穆州的话,脸色骤然变了变,也不多问什么,便快步走到沈思源榻前,开始查看沈思源的情形。 云素衣也跟了上来。 沈思源此刻虽然脸色苍白,极为虚弱,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见到沈度和云素衣二人,眸中便不自觉绽出一丝喜悦的亮光,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哑声道“父亲,母亲,你们总算来了……” 云素衣一听沈思源开口,眼圈都红了,当即在软榻前坐了下来,握住了沈思源的手,将他起身的姿势按住“你都伤成这样了,快别说话了。先让你父亲给你输些灵力,稳住丹田。” 沈度也道“你母亲说得对,你先躺下,为父给你疗伤。” 二人都这么说了,沈思源便一副温顺的样子,点点头,听了话。 沈度便开始替沈思源疗伤,当沈度的灵气灌注到沈思源体内替他修复那已经伤得支离破碎的丹田时,一阵剧痛传来,沈思源脸色不觉再度苍白了几分,却又抿唇忍着。 一副极为憔悴可怜的模样。 云素衣见到这一幕,愈发不忍,不由得拿出手帕拭泪。 沈思源见了,便忍着痛,又柔声安慰起云素衣。 一时间,两人构成一副极为母慈子孝的温馨场景,寻常人看了,只怕都会感动不已。 唯独一旁的原穆州看到这,一双剑眉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 自从沈度和云素衣来到沈思源榻前,原穆州便一直静立于一旁,自然也目睹了这一家人惺惺相惜的全程。 本来,他心中对沈度和云素衣的到来是欣慰且庆幸的。 但此刻,看到他们沈家一家三人和睦温馨的场景,他不知为何,心头便陡然生出极为一种微妙的违和感来。 因为,他印象中前世的沈度和云素衣并不是这样的。 前世,沈度极为威严,云素衣也温婉大方,都是极有大能风范的两个高手,从未在人前流露过任何多余的情绪。 即便当初沈君玉出事,沈度也只是很平静地道“想是这孩子命中有此一劫,我们做父母的只能尽力相助。” 云素衣亦只是叹息道“本是我们玉衡宗的家事,又何须穆州你这般付出?实在是拖累了你。” 两世唯一的区别,就是原穆州前世为了救沈君玉用了同命道侣契约,这一世他没有对沈思源用。 那时,原穆州只当是二人真的心中愧对于他,又觉得他们都是大能,兴许在感情上内敛了些,并不是不关心沈君玉。 可,仅仅因此,就能对两个孩子相差如此之大么? 原穆州心中再次有一丝怀疑的阴霾升起,忍不住又默默看了过去。 然而,当他看到软榻上沈思源那苍白忍痛的清秀面容时,他的一颗心又霎时软了。 莫名自责——沈思源前世为他做了多少事?他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心生顾虑? 毕竟即便沈宗主夫妇二人有些偏心,那也是他们的家事。 再说,沈思源的性格也确实更讨长辈喜欢。 更何况,无论如何,前世的沈宗主夫妇二人也并未对不起过沈君玉,只是没有对沈思源这般殷切罢了。 想到这,原穆州终于释然。 而这时,一旁本来正为沈思源伤情焦灼的云素衣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立 刻便看向原穆州,蹙眉问道“穆州,君玉为何不在?思源这次受伤,他这个做兄长的没能及时出手救援也就罢了,怎么这会连人都不在?” 后简提醒您《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第一时间在[笔趣#阁,记住[(. 听到云素衣提起沈君玉没有及时救援的事,原穆州眸光不觉又是一沉,彻底将刚才那一丝疑虑抛在脑后。 但这时,他顾念到沈度和云素衣的脸面,并未直接说破其中内幕,沉吟片刻,只说“秘境内还有两宗弟子,我想我和君玉都走了未免不妥,便让君玉留在那了。” 原穆州这话一出口,原本还在默默忍痛的沈思源忽然就微微睁大眼,朝他看了过来。 对上沈思源的眼神,原穆州心中有愧,只好避开。 而原穆州这么一说,云素衣倒也信了,但一双美眸中又多了几分沉凝“穆州你这么安排倒也没错,可如此一来,只怕源儿的伤势又得拖些时日了。” 原穆州不明就里,微微皱眉“云伯母此言何意?” 云素衣闻言,欲言又止了片刻,方缓缓叹了口气道“你沈伯父和我虽是源儿血亲,但都已不是金丹境界,只能用灵力替他缓解伤势。” “可君玉就不同了,他和源儿是亲兄弟,又境界相仿。这种情况下,若是他用自身金丹替源儿温养丹田,源儿重塑金丹的可能性便又多了几分。” 短暂的静默后。 “咔嚓”一声轻响。 云素衣不觉狐疑“什么声音?” 对面原穆州静了许久,垂眸,强行敛去眸中翻涌出的疑云波涛“无事,只是我才疏学浅,从未听闻过这个法子。” 云素衣怔了怔,微微一笑“这法子倒也不是什么秘密,许多年长修士都知道,想是穆州你平日里忙于修行,没有在意这些罢了。” 原穆州静了许久,缓缓点头,语气平静不起一丝波澜“是,想必是我见识少了。” 偏殿内,又是一阵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穆州忽然若无其事地开口“沈伯父,云伯母,我突然想起宗中还有些许杂务要安排,告退片刻。” 云素衣忙道“你且去吧,这有我们呢。你此次能送源儿回来已是大不易了,真不好再叨扰你。” 原穆州面不改色,拱手匆匆告退。 凌云峰偏殿外,一处荷花凉亭内。 原穆州抬起袖子,默默抹下了大拇指上那枚已经碎裂的白玉扳指,扔到了一旁。 此刻,他看着远处荷塘上一望无垠的翠绿,嗅着花叶清香,沉郁的心情却并没有得到半分缓解。 既然有这种方法,为何前世云素衣只字不提,一直拖到沈君玉丹田枯竭,无力回天?是心疼沈思源体弱,抑或是别的? 原穆州无法深想,也不敢深想。 但从始至终,原穆州还是相信沈思源是无辜的——毕竟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沈思源如何能知道? 但云素衣和沈度为何又要那么做?还是重生而来,许多事情确实已经更改,这二人是真的变了,而不是前世他们蓄意为之。 原穆州无从知晓。 良久,他闭了闭眼,一颗心带着茫然缓缓沉下。 · 秘境内。 沈君玉取得涌泉石后,在赶往下一个藏宝洞的路上便一直将涌泉石握在掌心,疯狂汲取其中的灵力。 不过,在他每每汲取灵力之时,心口的印记便会重新苏醒过来同样疯狂地开始抽取他体内的灵力。 一进一出,最终给沈君玉留下的不过一成。 好歹也总算弥补上了几分先前的消耗。 默默握紧了掌中的涌泉石,沈君玉心道看来还需要搜刮更多的天材地宝才行。 于是,他御剑的速度便愈发快了几分。 魔修见了,也不动声色地提速跟了上去,从始至终他都十分默契地跟在沈君玉身后三尺左右的位置。 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 沈君玉下定决心要取宝,又有魔修相助,很快,他们便又取得了两处的宝物。 收获甚丰。 而这些取到的宝物,沈君玉俱分了魔修一半,魔修也都坦然收下了。 但等二人赶往第三处藏宝点时,便发现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取走转移了。 沈君玉一袭白衣凌风而立,看着空空如也的藏宝洞,好看的眉头不觉微微蹙了起来。 虽然他已事先料到秘境中这些修士会互通有无,藏宝洞的东西迟早会被取走,却不想消息居然走漏得这么快。 要知道,沈君玉现在取到的天材地宝虽然足够寻常修士用的,可并不够他的消耗。 他本来抱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决定干完这一票便立刻远遁东海,逍遥海上,再不回来。 可现在,手头资源不足,便难办了。 倒是一旁的魔修,似乎看出沈君玉的顾虑,他摸了摸银色面具下修挺的鼻梁,忽然淡淡一笑“若想取宝,我倒是有个法子。” 沈君玉看向魔修“什么办法?” 魔修冲沈君玉淡淡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经过这几次取宝,沈君玉已经跟魔修培养出了一种微妙的默契,看魔修此刻神色认真,并无挑逗之意,静了一瞬,沈君玉便略略侧头朝他靠了过去。 修长清瘦的颈项和白皙柔软的耳廓就这么暴露在魔修的视线下。 魔修垂眼静静看了两秒,才凑上前来,贴在沈君玉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 说话时,他嗓音略略压低,带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磁性,温热气息不经意间洒在沈君玉耳廓,微痒。 但此刻,沈君玉一颗心都只放在魔修讲的那几句话上了,听完,他琉璃色的眸中不觉燃起一丝亮光。 末了,他微微勾唇“好方法,若是如此,我分你六成。” 魔修这时已经抽回身去,听到沈君玉的话,他静了一瞬,眸中似有一丝无奈闪过。 片刻后,他神色微妙地笑笑“不必,还是五五便好。” 沈君玉见他大方,倒也不强求,只道“那便快启程吧,若是让他们先离开秘境出去通风报信,便来不及了。” 魔修微微吐出一口气“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渣男会一点点知道真相,疯狂后悔,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 闻朔试图勾引老婆 沈君玉你真聪明,多分你一成! 闻朔……? 感谢在2024-07-3123:55:37~2024-08-0123:4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竟之行8瓶;g、符江、lr5瓶;夜雨温粥2瓶;游游、是沐颜啊、咕咕不咕咕、冬日霜淇凌、。、边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 章 沈君玉图什么? 一个时辰后,一人一魔顺利抵达秘境出口。 果然,远远他们就看到有一群穿着各大宗门服饰的弟子正在秘境出口的传送阵前交头接耳,神色十分沉凝。 “我们剑宗这次损失最大,灵泉没了,好几处药圃也都没了。这沈少宗主难道真的被魔修夺舍了么?” “我也觉得,兴许那沈少宗主早就被魔修夺舍了,要不然沈小公子出事时,他怎么就一点出手相助的意思都没有呢?”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出去回禀宗门么?可若是这个时候出去,被长老责罚不说,这里的机缘也就都没份了。” “说得对啊,若是我们先出去了,秘境中的天材地宝不都便宜了那些散修?要知道这些资源可都是我们几大宗门联手发掘的,便宜了他们也太可惜了。” 另一个弟子也点头称是。 这些弟子们议论的时候,沈君玉遥遥立在空中,一言不发,神色平静。 倒是一旁的魔修,听完这些弟子们的议论,嗤笑一声,便淡淡道“天材地宝本是集天地灵气而生,见者有份。这些所谓的大宗门,凭借淫威圈地了这么多年也就罢了,居然还真把这些宝物当成了自家的东西,何其可笑?” 等说完这话,魔修眉心忽然一跳,意识到造次了——沈君玉也是出身名门大宗,他这是连带着沈君玉一起内涵了。 好在沈君玉对于魔修这话没有任何意见,反而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魔修静了一瞬,默默看了沈君玉一眼。 “更何况——”沈君玉忽然微微一笑,“我马上就是魔修了,何必在意这些?” 说完,他又静静回眼同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魔修对视。 “动手?” 注视着面前沈君玉那双澄明如冰的琉璃眸子,魔修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唇角勾起“走。” · 这边,几大门派的弟子还在犹犹豫豫,不知道是该先出去通风报信还是留在里面找找机缘,等以后出去再禀报。 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忽然!一道金虹般的剑光从天而降,轰然一声巨响,狠狠砸在了秘境出口的传送阵前! 众弟子大惊。 下一秒,一袭飘逸白衣凌空而至,徐徐悬停在那传送阵前。 风姿绝尘,眉眼温润,正是刚才他们口中议论的“疑似被魔修夺舍”的沈君玉。 见到沈君玉,众弟子面如土色,拔腿就跑。 原穆州已离开秘境,现下秘境中修为最高的就是沈君玉,更别说他还抢了一堆机缘,怎么打啊! 沈君玉微哂,左手掐诀,掌中凤翎剑挽了个剑花,当空一挥,几十道密雨一般的剑气铺天洒下,溅起漫天尘土,直直就拦住了这些弟子的退路。 这些弟子被沈君玉阻拦,心中畏惧,慌忙又改换了方向,驾起法器便朝着另外一条小路跑去。 谁知,下一瞬,一道黑红色魔气滚滚而来,直接在这条必经之路的高处山崖上化成人形,一手祭出魔气凝成长弓般模样,一手扣住赤炎矢,自上而下对准了逃窜的众人。 长风挂过,吹起魔修的墨发,飘逸飞舞。 银色面具下,一双黑眸微微眯起,慵懒淡然“继续跑啊。” 众人…… 本来碰到沈君玉,他们只是暗道倒霉,现在再看到这魔修,便只剩绝望了。 见到众人绝望的眼神,魔修满意一笑,便又扣着弓弦微微扬起下颌,朝众人示意了一下沈 君玉的方向。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面面相觑,没明白魔修的意思。 魔修“啧”了一声,不耐道“过去。” 众弟子不解其意,神色愈发微妙尴尬,可在他们感觉里,还是这魔修更凶残些,只好悄悄朝沈君玉这边看了一眼。 沈君玉提剑静立,神色淡然。 半个时辰后。 秘境传送阵出口处,这些灰头土脸的弟子自觉排成了长队,欲哭无泪地一一取出手上的储物戒,交给二人。 其实,以他们的实力,共同出手,拼尽全力也未必不能战胜沈君玉和魔修。 只可惜这些名门大宗的弟子太爱惜自己,生怕自己受了伤,或是在战斗中不幸殒命。那就亏大了。 所以,这样一盘散沙,根本不足为惧。 沈君玉也是太了解这些所谓名门弟子的弱点,所以才同意魔修堵门口的建议。 魔修这会一一清点完众人交上来的储物戒,就全部扔给沈君玉,让沈君玉先挑。 沈君玉也没有跟他客气,挑出了自己所需的,能够直接增益灵力的天材地宝,其他法器法宝以及符咒丹药就全都留给了魔修。 留下来的,七成有余。 一旁的弟子们看着二人这幅情状,嘴角抽搐,愈发确信沈君玉就是被另外的魔修夺舍了。 要不然怎会跟这刺伤自己亲弟弟的魔修狼狈为奸?还毫不顾念各大宗门之间的情谊,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打劫他们。 可恨啊,真可恨。 只不过,当着两人的面,他们也丝毫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揣测和不满,只能心中暗恨,下定决心等出了秘境就立马将这两个“魔头”的情况上报宗门。 到时,几大宗一同围追堵截,就不怕这两个“魔头”不死! 此时,沈君玉已经把收上来的储物戒扫荡一空,他收起东西,看了一眼面前被魔修赶到一个圈里站着的弟子们,忖度片刻,道“人没来齐。” 魔修“哦?” 沈君玉徐徐道“剑宗还有三名金丹弟子十多名筑基弟子没来,玉衡宗也还有两名金丹弟子以及五位筑基弟子没来,其他宗门各有十多名金丹弟子流落在外,另有金丹散修二十多名……” 沈君玉侃侃而谈,说的还都是事实,令这些弟子愈发心惊肉跳了。 难道他们宗门之间的消息已经泄露成筛子了吗? 魔族真的已经如此强大了? 众弟子面如土色,摇摇欲坠。 魔修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中好笑,不过心中也十分好奇,沈君玉这胳膊肘疯狂往外拐的心态到底是为何? 旁人都以为沈君玉被夺舍,但他清楚不是。 而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好奇。 想到这,魔修看了沈君玉一眼,索性便愈发建议了个大的。 本来魔修建议是抢完第一波就跑,现在他却道“既然如此,干脆等这些下剩的人来了,一网打尽。” “反正现下有了人质,做事更方便了,你觉得如何?” 说话间,魔修一直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沈君玉的表情。 而沈君玉听完魔修的话,只淡淡一笑,便颔首道“说的极是,我也正有此意。” 众“人质”??? 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 即便“人质”们脸上的表情极为难看,二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魔修挤出一些魔血,便围着“人质”们 布下了一个魔族的玄阶禁制阵法。 “人质”们纷纷瞪大眼,却又敢怒不敢言。 沈君玉在一旁看了片刻魔修布置的禁制阵法,稍一忖度,又抬手拾起一根树枝,在那阵法上稍作修改。 他白皙骨感的手指轻轻握着树枝,修改阵法的动作十分缓慢切优雅,但每一次修改都极为有效。 不多时,那阵法便光芒大放,气势又涨了一层。 仅仅被沈君玉这么修改了一下,这阵法竟然就从玄阶阵法变成了地阶阵法。 阵法中的“人质”们一开始被玄阶阵法困住,尚且能够行动自如。 这时,玄阶阵法升成地阶阵法,他们立刻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从四周挤来,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心中恐惧之感愈发强烈。 魔修见到沈君玉的修改,不觉微微诧异“升阵之法,你对阵法也有研究?” 沈君玉丢下树枝“略懂。” 其实前世他在剑宗藏书阁受益甚多,如果给他炼虚境的修为,他连天阶阵法也能布置。 只不过这个时候,还是以藏拙为要,所以沈君玉没有多说。 魔修听了沈君玉这简短两个字,心头微动,一时间不觉又有许多问题想问沈君玉。 只不过此处人多眼杂,他不想暴露沈君玉的跟脚,便没有问出口。 忽然—— 一个清润平静的嗓音在魔修耳中响起。 “趁现在无人,我打算先试试你们魔族功法,你替我护法,可以么?” 魔修猛地回过神,神色略带微妙地看向沈君玉。 但当魔修对上沈君玉那双琉璃眸中的毫无遮掩的坦荡和信任后,他哑然片刻,微微一笑“好,你去吧。这有我呢。” 沈君玉转身去了山洞。 凝视着沈君玉离开的背影,魔修微微眯了一下眼,胸中油然升起一种极为奇妙的情绪。 他倒是从未料到,自己会在这种地方,跟一个人族的小修士互相信任到这种程度。 他自己这般,是因为他是化身,即便损失了也不足一提。 但沈君玉呢? 又是图什么? 想到这,魔修忽然觉得左胸心口处,很缓慢地跳了一跳。 · 山洞内,沈君玉寻了一处干净的石台盘膝而坐,便取出了魔修先前给他的那份魔族功法,安然翻阅了起来。 他确实信任魔修,但他只是觉得两人合作对彼此都有好处,魔修没必要对他下手。 更何况,若认真打起来,魔修未必如他,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根本没想到魔修对他的揣测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不可言说的微妙境地了。 魔修给沈君玉的这份魔族功法字数不多,上下两篇加起来不过将将千字,却字字珠玑,十分精妙。 沈君玉心无旁骛,将其通读了一遍,便不再耽搁,闭眼开始尝试修炼。 沈君玉天纵之才,天资极佳,甫一上手就能感觉到有一丝微凉缥缈的魔气在他丹田处徐徐汇聚而成。 在修真界,人修转魔修只虚把体内所有灵气转化为魔气,就可成功。 所以,反而修为越低,转修越容易。 沈君玉目前金丹境,就必须把自己的金丹转为魔丹才行,这需要极大的消耗和凝练。 不过,为长久计,他并不怕难。 第一缕魔气凝成后,沈君玉就闭上眼,尝试着让这魔气一点点钻入自己的金丹之内, 好完成转化。 然而,这魔气刚一接触金丹,沈君玉就感觉心口上方的印记处狠狠灼烫了一下。 宛如烙铁径直落下,极痛。 沈君玉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接着他就立刻睁开眼,抬手扯开了衣领,蹙眉去查看那印记的情况。 优雅锁骨下,那红色的眼睛形状的印记正一闪一闪,绽放出点点微光,衬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像是在挑衅,也是在警告。 沈君玉垂眼凝视着这枚印记,面沉如水,忍不住就抬起指尖,试探着抚了上去。 然而,当他的指腹刚刚触碰到那处印记时,一个熟悉的嗓音就在山洞中响起。 “你没事吧?” 沈君玉…… 静了一瞬,沈君玉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抚在心口上的手,拉拢了衣襟。 “无事。” 可话音刚落,沈君玉抬起眼,就对上了不远处魔修那双沉静漆黑的瞳眸。 看他模样,显然早就将方才那一幕尽收眼底。 短暂的静默后。 沈君玉薄唇微抿,一言不发。 倒是魔修缓缓挑了一下眉“你胸口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沈君玉差点暴露 魔修我懂了,果然喜欢我,还勾引上了 沈君玉? 感谢在2024-08-0123:48:50~2024-08-0222:5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h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7事件受害者(自带226瓶;魍魉姬10瓶;lr、豆乳玉麒麟永远的神5瓶;冰糖水3瓶;夜雨温粥2瓶;边漉、mobiooous、咖啡杯、载堂秋、催轻阴、是沐颜啊、向上的小小希、神罚、黑桃六、冬日霜淇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 章 都是你的亲骨血,... 剑宗凌云峰上。 沈思源喝完药,刚沉沉睡去。 这几日,沈度,云素衣还有原穆州轮流替他输送灵力,暂时保住了他的丹田,但他的情况还未曾好转。 毕竟没了金丹,丹田就失去了最大的灵力来源,旁人输送灵力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时间久了,各种灵力互不兼容,反而还会撑坏沈思源脆弱的丹田。 而原穆州和沈度夫妇二人虽然也都传讯去请了相熟的大能,但在修真界能成为宗门大能的多半都事务缠身,即便应允,也没办法立刻赶来。 只能暂且这么耗着了。 此刻,原穆州坐在锦榻旁,凝视着沈思源安静苍白的睡颜,看到沈思源那因为体内灵力不完全相容忍痛微微蹙起的眉心,心中又是一丝愧疚溢出。 良久,他徐徐抬手,冷白骨感的手指一点点抚上了沈思源的眉心,想把沈思源眉心上微微皱起的那一丝纹路抚平。 忽然—— “穆州,你且出来片刻,我有话同你讲。” 云素衣的温柔嗓音猝不及防在原穆州耳中响起。 原穆州眉心一跳,指尖颤了颤,立刻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抚在沈思源眉心的手,起身朝外走去。 丝毫没觉察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刹,榻上还在“沉睡”的沈思源忽然就睁开眼,憔悴异常的眸中在此刻不觉溢出一丝明亮的狂喜之色。 之后,这双眼就这么异常贪婪执着地凝视着原穆州修长笔挺的背影。 直到原穆州彻底消失在门外。 · 偏殿外,凉亭上,云素衣早已立在亭中等候。 原穆州提步上去,对云素衣行了礼,便问道“云伯母找我有何事?” 云素衣神色有些沉凝“穆州,你也知道,源儿的情况不是很好。我有个想法,但恐怕需要你配合一番。” 原穆州微怔一瞬,虽然心下有些怪异,却还是道“云伯母请讲。” 云素衣沉吟片刻,这才看向原穆州“源儿受伤时的情形我已经知道了,穆州你不必再替君玉遮掩。” 原穆州?! 眼看着原穆州的脸色变了,云素衣也不着急,只徐徐耐心温声解释道“是旁人同我讲的,不关源儿的事。” “你和源儿倒是都瞒着我和你沈伯父,怕我们知道了伤心,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多心。” 听着云素衣这一番“合情合理”又善解人意的解释,原穆州罕见的沉默不语,狭长的凤眸中看不太出情绪。 这时云素衣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君玉从小便有些孤僻,偶尔会犯些小性,想必这次也是他同源儿生了口角才会如此。不愿跟你们回来多半也是因为心中愧疚。” “可——” “可源儿的伤势不能再拖了,君玉多留在秘境一天,源儿修复金丹的可能性便少一分。所以,伯母想请你再去一趟秘境,好好劝劝君玉,把他接出来。” “就当伯母求你了,好么?” 云素衣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原穆州一直保持着一个合格小辈的姿态,垂眸静静倾听,可他那长睫遮掩下的眸色却随着云素衣的话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沉凝。 等云素衣说完这番言辞恳求的请求,原穆州静了良久,终于抬眼开口,语气清冷“为了思源的伤,我会去接君玉。但云伯母,恕我直言——” “君玉和源儿同样是你的亲骨血,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 本作者后简提醒您最全的《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尽在[笔趣阁,域名[(. 云素衣怔了一瞬,连忙下意识解释道“穆州你误会了,我并未偏心君玉,实在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我都舍不下啊。” 原穆州神色愈发古怪了。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解释,只垂眸拱手道“无妨,本是我造次了,伯母保重,我先告辞。” 原穆州走了。 走得很快。 看着原穆州离开时的清冷背影,云素衣眉头微皱,心头缓缓涌出一丝疑虑。 看原穆州方才的情态,难道竟是觉得她偏心沈思源? 不可能吧? 这次的事,沈思源可是完完全全一点错都没有。 若原穆州真这么想,那便太荒谬了。 · 此时,秘境内。 山洞中,面对魔修过于直白的询问,沈君玉静了好一会,才道“无妨,只是我方才修炼时急于求成,岔了气,此刻已经好了。” 魔修“是么?” 仿佛还有些不信的样子。 沈君玉哑然片刻,索性就若无其事地将那篇功法里的一些疑惑内容讲给魔修。 话题这么一开,魔修最初还有些不悦,但后来见沈君玉条理清晰,语音柔和,他又不自觉听进去了。 之后,两人一来一回,倒是深入聊起了那篇功法。 聊到最后,魔修银色面具下的眸中不觉闪出一丝欣赏之色“沈大公子果然天纵之才,就连我魔族功法都能这么快融会贯通。” 沈君玉笑了笑“能得阁下如此赞誉,是我的荣幸。” 明知沈君玉是有客套的成分在里面,但被这么轻轻一夸,魔修唇角还是不自觉浮起一丝,接着他似是又想到什么,垂眼,便从储物戒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圆形玉盒,扔了过来。 沈君玉抬手接过? 魔修若无其事地淡淡道“看你胸口有血,这药膏好用,敷上吧。” 沈君玉…… 但一颗心又略略放了下来——想来魔修是没看清那印记,只看到了红色的边缘,以为是血,才有这种误会。 这样也好,他也不必想理由去解释了。 倒是魔修这份心,让他有些感激。 想到这,沈君玉下意识轻轻摩挲了一下掌中做工精致的青色玉盒,便低声道“多谢。” 说完,沈君玉把这瓷瓶收了起来。 魔修见状,不觉挑眉“怎么,沈大公子看不上我的东西?还是怕我害你?” 沈君玉微怔,旋即他哑然道“并非如此——” 不过话说到一半,他就看到对面魔修抱臂半靠在山壁上,正用他银色面具下的漆黑双眸神色懒懒地看着自己,眉头仍是挑着。 显然不打算信他的任何解释。 沈君玉心下莫名有些好笑,略一沉吟,倒没有再解释,只话锋一转,诚恳道“既是如此,可否劳烦阁下转过身去。” 魔修? 不过很快,魔修就明白了沈君玉的意思,此刻,他看着沈君玉那双带着诚恳的琉璃色眸子,不觉轻轻勾了一下唇。 原来是害羞? 不过,毕竟是名门大宗的继承人,行事精致些倒可以理解。 想着,魔修倒也什么都没说,瞥了沈君玉一眼,就懒洋洋地背转了身去。 沈君玉见到魔修背过身去,唯一忖度,倒也果真抬手打开了玉盒。 玉盒打开后,一股沁人清香扑面而来,玉盒中的膏脂呈现出一种淡 淡的杏白色(
是上好的伤药。 魔修倒是大方。 想着,沈君玉又抬头默默看了一眼,目光所及处,便是魔修挺拔修长的背影。 只不过魔修姿势懒懒的,又不同寻常修士那么端正,多了一分自然不羁。 他也真是说话算话,一点都不偷看。 沈君玉不觉微微一笑。 而做戏做全套,想了想,沈君玉还真的又扯开了衣领,弄出了一点布料摩擦的响动。 就在这时,山洞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沈君玉立刻抬眼,眸光如电。 魔修反应倒是比他还快,也不回头,只淡淡道“你留在这上药,我出去看看。” 话音刚落,魔修便化为一道滚滚黑雾,离开了山洞。 从始至终都未回头偷看一眼。 沈君玉本就没有受伤,见魔修独自出去了,自然是坐不住的,忖度片刻,他迅速收起手中玉盒,也起身跟了出去。 · 离开山洞,沈君玉循声望去。 一眼便看到在魔修正遥遥同一个立在困住众弟子的阵法前的青色身影对峙。 看到这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沈君玉猛地静了一刹,唇边缓缓浮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那是他上辈子的“至交好友”——灵宝宗少宗主,林殊意。 曾经,他以为林殊意是真正懂他的人,可后来他才知道隐藏在知心面具后的,很有可能是淬了剧毒的利箭。 当年,沈君玉金丹尽毁后,大部分同龄修士都避之不及,唯有林殊意时时前来陪伴,嘘寒问暖。 沈君玉当时以为林殊意是真的关心他,便多次好心在原穆州面前提携林殊意。 直到某一日,原穆州满面冰霜地来到他面前,狠狠砸碎了一壶春酒,告诉他,自己就算是清心寡欲一辈子也不需要沈君玉将旁人送到他的榻上。 后来,剑宗内流言纷纷,都说沈君玉为了讨得原穆州欢心,竟然将自己的至交好友往原穆州床上送。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沈君玉百口莫辩。 后来,后来如何呢? 后来,林殊意做下的那些荒唐事终于还是一件件被揭穿——不光是借故爬原穆州的床,还有打着沈君玉和原穆州的名声去外面招摇撞骗,种种种种,罄竹难书。 到此,沈君玉总算“沉冤昭雪”,然而,他等来的并没有任何一个道歉,而是—— “要不是他识人不清,怎会引狼入室?” “依我看,物以类聚,能跟这种人做朋友也未必清白。” “谁知道他没有从里面拿好处,可真是贪得无厌啊。” 原穆州亦是如此,即便他没有对沈君玉说那些扎心的话,但他的态度却更让人刺心。 他只淡淡道“你若果真太闲了,就多看看书,不要再同这些人往来了。” 沈君玉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说“好。” 此刻,当年的罪魁祸首正毫不畏惧地立在魔修面前,扬声道“你让君玉出来,我要同他当面对峙,我不信他会同你们一起入魔!” 话说的是正气凛然,就连周围围观弟子都觉得他正义得有些傻气了,纷纷苦劝。 可唯有远远看着的沈君玉一目了然——林殊意左手拇指微微内扣蜷缩,闪着一丝红光,想必是把他们灵宝宗的炎龙珠藏在了其中。 兴许是打算等所有人到齐,炸个鸡飞狗跳,再趁乱摸打劫一把,顺势逃走。 果真也极为符合他的性格。 不过,这一世,沈君玉绝不会再让他得逞一分一毫。 想到这,沈君玉提步走出“我就在此处,你有什么话要说?” 林殊意本来还在挑衅魔修,听到沈君玉熟悉的嗓音,他脸色不觉一变,立刻看了过来。 见到沈君玉,对上那双毫无情绪,清冷如冰的琉璃色瞳眸,林殊意不知为何,心中微微打了个哆嗦。 不自觉犯起了嘀咕——眼前这人,到底是沈君玉么?该不会真被魔修夺舍了吧? · 长风万里,流云飞掠。 一袭玄色华服正御剑在空中疾行。 正是已经离开剑宗,孤身赶往秘境的原穆州。 他刚才一时情绪波动,在云素衣面前有些失态,可那些话,也确实是他真心想说的。 云素衣确实是偏心了。 想到这,原穆州不觉闭了闭眼,一些模糊的,过于的久远的记忆也在这时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了,他和沈君玉刚刚订婚,两人一同出外云游。 一日,看着夕阳,沈君玉淡笑着感慨“若是以后,我们能时时这般,该多好。” 原穆州无意回道“伯父伯母说要在流香洲替我们举办宴会,那里比这处更好。” 过了好一会,连原穆州都觉察出沈君玉情绪不对,沈君玉才迟迟开口“我只想同你一处。” 原穆州那时以当沈君玉说的私语情话,舍不得他,不觉笑着明知故问“为何?” 谁料,沈君玉十分平静地垂下眼,只说“他们偏心弟弟。” 空气有一刹的寂静。 当时原穆州是什么情绪呢?他只觉得沈君玉是玩笑话,或是心高气傲惯了,不以为意。 可现在想来…… 一切似乎早有端倪。 后来沈君玉金丹破碎,从一开始云素衣便不像如今这般上心,仍是一副大能姿态,表示——如今这样都是沈君玉的命。 再后来,她便开始时有时无地抱怨沈君玉脾气不好。 一次,原穆州可以不在意,两次,原穆州也可以不放在心上,三次,原穆州很难不当真…… 可现在,看看云素衣这些时日对沈思源溢于言表的关切,甚至可以当着他的面说出‘就当是伯母求你了’这种话。 甚至连他说偏心,云素衣都会误会。 很难想象,这会是同一个母亲对不同孩子做出来的事。 前世的沈君玉最后变成如今的模样,恐怕并非没有缘故。 想到这,原穆州薄唇抿成一线,一丝悔意也悄然涌上心头。 但旋即,他又有些为沈思源心痛。 因为,不管父母如何偏心,沈思源终究是无辜的,他能理解沈君玉的迁怒,然而这又关沈思源什么事? 他会因为自己当年误解同沈君玉道歉,但也希望沈君玉这次能放下对沈思源的成见,不要见死不救。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渣攻的后悔总是迟一步,他以为自己看透了,其实远远没有 闻朔影响本尊谈恋爱的都杀了,杀了! 沈君玉你发什么癫? 感谢在2024-08-0222:55:20~2024-08-0321:3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r、符江3瓶;沉墨凝渊2瓶;匪心·、是沐颜啊、催轻阴、神罚、汪汪喵、黑桃六、云间月、冬日霜淇凌、夜雨温粥、边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 章 金丹好借,却未必... 秘境内。 就在林殊意迟疑间,沈君玉已经提步走到了阵法前。 魔修见沈君玉来了,略侧过身,让开半步,不过大半个身体还是挡在沈君玉和林殊意之间。 显然,林殊意的小伎俩也并未瞒过他。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却在这个十分细微的动作中悄然达成一致。 这时,沈君玉忽然看向林殊意,微微一笑。 林殊意原本指尖已经扣紧炎龙珠,只等沈君玉靠近,他便立刻发难。 但此时见到沈君玉这个微笑,他心头狠狠一跳,动作便也迟疑了。 下一秒,他就听到沈君玉用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淡淡道“还不动手,在等什么?” 林殊意?! 然而,还未等错愕惊诧的林殊意回过神,沈君玉和魔修就双双出手了! 林殊意大骇,慌乱间立刻引动炎龙珠,随意抛了出去—— 不过,早就准备的沈君玉和魔修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只听一声惨叫,林殊意发出炎龙珠的手腕便直接被魔修狠狠从中折断。 与此同时,一道恢宏无比的金色剑光凌空而出,直接阻拦住了炎龙珠冲向人群的势头。 剑气和炎龙珠引爆的火属性灵力狠狠对撞,让炎龙珠爆炸的轨道略有偏移,最终砸向了不远处的山峰。 轰隆之声不停作响,山石飞溅滚落,好一会,才堪堪停止。 被困在阵法中的弟子们遭遇这突变,躲也无处躲,逃又无处逃,一个个面如土色,好一会才缓过来。 “咚”一声闷响,尘土飞扬。 众弟子连忙看去,原来是林殊意想要逃走,却被魔修当胸一脚,直接踩在了地上。 黑色长靴碾压在林殊意胸前,直碾得他面色紫胀,呼吸困难,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终只能露出一点婉转哀求的神色,苦苦看向魔修。 魔修见到林殊意这幅表情,银色面具下的双瞳仍旧漆黑如墨,丝毫不为所动。 半晌,魔修唇角勾起一丝嘲讽,就抬眼淡淡看向不远处阵法中神色微妙害怕的众弟子“看看,这就是你们的好道友。” “我们魔修只是谋财,但你们这位道友却想害命啊。” 众弟子…… 鸦雀无声中,他们看向林殊意的表情不觉多了几分暗暗的憎恶,同时,也对沈君玉和魔修的观感更加微妙了。 就在这时,沈君玉忽然又道“他贴身穿了一副天阶的防御法器。” 林殊意?! 下一瞬,林殊意就不要命地疯狂挣扎了起来,与此同时,其他弟子看向林殊意时眼中带着的震惊和厌恶直接没办法遮掩了,甚至有大胆的,直接辱骂出口。 自己穿着天阶防御法器,出手还又是炎龙珠这种爆破性质的灵宝,用心之险恶,简直令人发指! 与此同时,在众弟子的辱骂声中,看着脚下挣扎不停的林殊意,魔修面无表情地又是一脚。 林殊意直接口吐鲜血,彻底昏了过去。 场中再次鸦雀无声。 固然林殊意阴狠歹毒,可这魔修和沈君玉也不是善茬啊! 这时,魔修一脚踹昏了林殊意,便俯身扯开了林殊意的衣服,果然,下面藏着一套银光粼粼的软甲。 魔修把软甲扒了下来,递给沈君玉。 沈君玉没接,只说“你留着吧,这软甲不光可防法术攻击,还可防止诅咒穿透。” 魔修? 但看到沈君玉清润面上并没有一丝嘲讽之意,只有平静的认真,魔修静了一瞬,面不改色地收起了软甲“谢了。( 沈君玉见到魔修坦然收下软甲,眸中微微浮出一抹柔和,正想开口,忽然,他心口跳了一下。 一种十分微妙的不安心的感觉涌了上来。 他修习占卜术数多年,对一切外应和预兆都比寻常人更敏感,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当机立断,沈君玉沉声就对魔修道“此地恐怕不宜久留了,先出去吧。” 魔修闻言,微微一怔,但旋即他又想起沈君玉的身份——玉衡宗少宗主。 玉衡宗以占卜秘术见长,沈君玉这么说,一定不是心血来潮。 于是,他也没有犹豫,一脚踢开身旁昏死的林殊意,就道“也好,反正这群人看上去也没多少油水可榨了。走吧。” 沈君玉看着魔修宛如踹一条死狗一般踹开林殊意的模样,不知为何,唇角轻轻弯了一下。 接着,他就道“好。” · 然而有些时候,注定要发生的事情是怎么也避不开的。 沈君玉和魔修走到秘境传送阵旁,正打算提步踏入传送阵,直接传送出去的时候,传送阵忽然大放光华—— 魔修眼疾手快,当即紧紧抓住了沈君玉的手腕,将人往身后一带。 沈君玉被魔修微凉带着薄茧的手掌一把抓住手腕,皮肤下意识绷紧了一下,但很快,他又不动声色地放松了。 任由魔修将他挡在身后。 传送阵的光芒消散后。 一柄鎏银长剑凌空而出,一袭极为熟悉的玄色华服也映入了二人眼帘。 正是受云素衣所托,前来秘境寻找沈君玉回去给沈思源续命的原穆州。 原穆州一现身,二人还未如何,那些被困在阵法中的弟子们便纷纷露出一“救星降临”的表情,疯狂地开始叫嚷,指责沈君玉被魔修夺舍,将他们困在这。 只不过,还未等他们抱怨完,立在魔修身后的沈君玉便面色清冷地朝着阵法一剑挥出! 剑光落定,轰隆在阵法前炸起一片碎石。 “人质”们瞬间噤声,彻底老实了。 在一片死寂中,原穆州并没有朝那些被困在阵法中的弟子们投去一个多余的眼神,只蹙眉,眸色冰冷地看向魔修和沈君玉。 对上原穆州这个眼神,魔修眉头一挑,正想开口,沈君玉却已经十分坦荡地抬眼同空中的原穆州对视,淡淡道“我们要离开秘境了,麻烦原少宗主让让。” 沈君玉这个‘我们’一出,原穆州的神色霎时间变得更加阴沉,狭长的凤眸中似乎有滔天巨浪涌起。 但良久,他还是没有发作,只是御剑静静在二人面前落下,道“君玉,你不要赌气,我来,是接你回去的。” 自始至终,他都觉得沈君玉是赌气,也从不认为沈君玉真的会跟一个无名魔修扯上什么关系。 自然不会太在意。 沈君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即便魔修没有影响到原穆州的心境,但沈君玉这丝毫不掺杂任何感情的眼神骤然刺痛了一下原穆州。 然而想到沈君玉前世可能受过的委屈,原穆州静了一瞬,喉结微动,难得露出歉疚服软的神色,沉声道“君玉,从前有些事是我误解了你,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委屈。但既然一切都已经重新开始,有些事,我们是可以好好说清楚的。” 从未有人见过一向清冷高傲的原少宗主会对人露出这种求宽恕的服软情态。 众人诧异不已, 同时也愈发笃定了先前的猜测——必然是原穆州脚踏两条船了,要不然堂堂剑宗少宗主,何至于低声下气到这种境地? 沈君玉听完原穆州这番话,清润面孔上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流露,良久,他微哂。 “我对你,早已无话可说。” 原穆州眉心狠狠一跳,一旁一直沉默的魔修却在这时忍不住轻轻弯了一下唇角。 这时,沈君玉再次面无表情地看向原穆州“还有,你若真觉得愧对于我,现在就该让开。” 原穆州薄唇抿成一线,神色沉凝,没有发话。 沈君玉的忍耐也在此刻即将消耗殆尽,他的手已经默默按在了剑柄上,忽然—— “君玉,我并非有意阻你去路,只是思源的伤势已经不好了。” 沈君玉“哦?那又与我何干?” 原穆州眉心再次狠狠一跳,但良久,他还是压下心头躁郁,尽量平静地道“云伯母说,你和思源血脉相连,只要你用金丹替思源温养丹田,就可保思源丹田没有枯竭之忧。你毕竟是思源亲兄长——” “放屁。” 原穆州脸色骤变。 忍无可忍的魔修终于冷笑一声,便嘲讽不尽地看向原穆州“没想到堂堂剑宗少宗主,竟比我们魔修还伪君子,连杀人夺丹这种事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真是令人佩服啊。” 魔修这句话一出,原本阵法内还在静静吃瓜的众弟子不觉哗然,也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看向了原穆州。 原穆州面色冰寒,身上气场沉凝如海“你以为仗着君玉护着你,我就不能把你如何了么?” 魔修淡淡“少宗主且慢,我并非有意挑衅。但关于金丹温养丹田一说,我想问少宗主三个问题,少宗主可否替我和沈大公子解惑?” 魔修提问一出,原穆州就想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可听到魔修带上了沈君玉以及一旁沈君玉淡漠的态度,他又猛地沉默了。 良久,原穆州竭力压下胸中怒火,冷冷道“你问。” 魔修“用金丹温养对方丹田,是不是要取出己方金丹?” 原穆州瞳孔微微一缩,心头生出一分不祥的预感,但静了一会,他还是道“金丹修士本也可操纵金丹作战,即便离体,只要太久,也不会有事。” 魔修嗤笑一声“好,那我再问,沈小公子的情况听起来很差,若要让沈少宗主替他温养丹田,是否沈少宗主的金丹在这期间就拿不回来了?” 原穆州猛的沉默了。 一直听到这的众弟子也不觉哗然——这,细思恐极啊…… 而此时,还未等原穆州说什么,魔修便已眸光锐利地看向原穆州那充斥着不安、怀疑和沉凝的清冷面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他问“还有,若是沈小公子一辈子都找不到修复金丹的法子,那沈少宗主的金丹还能还回来么?” “毕竟,这金丹看上去好借,却未必好还啊。” 魔修最后一句话说完,全场一片死寂。 本来众弟子们只是吃瓜,可吃到这,便不觉疯狂瑟瑟发抖。 知道了大宗门这样见不得光的秘密,之后他们该不会被灭口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闻朔怼死你 沈君玉怼得好 感谢在2024-08-0321:30:06~2024-08-0422:3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hh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安19瓶;豆乳玉麒麟永远的神10瓶;冰糖水、贵族大小姐、空3瓶;边漉、云间月、十慕、匪心·、黑桃六、chloe、是沐颜啊、汪汪喵、温沂、神罚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2 章 我不放心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原穆州终于回过神,他用一种极为阴沉冰冷的眼神看向面前的魔修。 良久,他一字一句道“你的担心固然有理,但只要我在,就绝不会允许这些事情在君玉身上发生。” 魔修轻蔑一笑“可你的承诺,又值几个钱?” 这声轻笑的嘲讽响起,原穆州心头一直隐忍的那一根弦终于断了,他忍无可忍,锵然拔剑—— 剑光如电,煌煌而至,以游龙吞海之势冲向魔修! 剑意里,隐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杀机。 魔修面无表情,墨发被剑气刮起的狂风吹得翻舞不止,可他丝毫未动,银色面具下漆黑瞳中更是微微绽出一抹精光。 他左掌里握着一缕颜色极为诡异的魔气,他缓缓翻转手掌,就要迎上原穆州这惊世一剑,忽然—— 轰然一声巨响传来,一柄金色长剑横空出鞘,就在魔修身前猛地挡住了原穆州斩来的剑气。 金光如同高墙一般唰然亮起,将两方遥遥阻隔。 尘土飞扬中,沈君玉拂袖,执剑而立,他一双清冷的眸子一瞬不动地遥遥凝视着对面神色有震惊,有不可思议的原穆州。 “他只不过说了实话,你就恼羞成怒了?原穆州,我没想到你气量竟然这么小。” 原穆州眉心狠狠一跳“君玉,魔修狡诈,分明是在妖言惑众,你不要信他。” 沈君玉“我不信他,我只信我自己听到的,看到的。” 又是良久的沉默。 终于,原穆州闭了闭眼,用一种隐忍中带着一丝沉凝的嗓音道“我知道,你因为我对思源有怨。但你当年能那么不顾一切地救他不正是因为你们是亲兄弟,血浓于水么?也正如我当初也一定会为你那么做,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开你的。” 原穆州说出这番话,原本只是为了挽回。 可沈君玉听完原穆州这段剖白,猛地一瞬的失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恍然一笑。 垂眸自嘲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是一样的。 原来,原穆州也并没有他当初想的那么高尚,一切都是一个误会,大家都只是凡人罢了。 就好像,他当年替沈思源挡下那么一箭并不是他有多么顾及兄弟情义,而是在那一瞬,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可能会死,所以他冲动了一次。 他真的没有后悔过么? 当然后悔过了。 所以他后来隐忍,沉默,也是因为他“心虚”,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完全真心地想做一个好人,不值得原穆州那么对他。可木已成舟,他只好忍耐。 可现在看来,原来大家真的都是一样的。 原穆州同他结下同命道侣契约也是冲动,所以,他自然后来会后悔。 毕竟,这才是人性。 原来如此。 可笑他懂得太晚了…… 沈君玉笑了。 如果说到原穆州说出番话之前,他还觉得原穆州只是个负心但尚算不上薄情寡义的前道侣。 那这一刻,这所有的定义便全部消失。 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个“人”罢了。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挡路人。 原穆州并不知道自己这番真心剖白为何会引发沈君玉这句感慨,但看着沈君玉此刻微妙的笑意,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一丝不妙的预感涌出。 还未等他种种猜测落定,沈君玉便已经猛 地闭眼, 彻底敛去眸中所有波动的情绪。 等沈君玉再度睁眼时,他眸中已经清冷如冰,空无一物,下一秒他拔剑,遥遥直指向原穆州—— “原穆州,如果你真还顾念一丝你所谓的‘昔日情分’,就该退开。” “不然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凤翎剑上,金芒流转,无比锋锐,沈君玉那一袭白衣在金光的映照下更是煌煌若大罗神仙,超逸绝群。 而他此刻彻底无情无欲下去那双琉璃色瞳眸,也让他平添了一分神性。 对上这双瞳眸,原穆州心头狠狠一震。 莫名心痛。 不知为何,此刻他是真正生出了一种要彻底失去沈君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心头发沉。 原穆州张了张嘴,还想解释什么,沈君玉却已经不想再听他废话,手腕一转,掌中长剑化为流虹,锐利一剑,再次直直斩向他的面门! 原穆州?! 终于,也只能出剑。 到了此时此刻,看过沈君玉那个眼神后,原穆州就清楚,他这次决不能真的让沈君玉走! 就算伤了沈君玉,他也一定要把沈君玉带回去。 至于沈家内部的龃龉,他回去便会问个清楚明白,绝不会让沈君玉再受委屈。 然而,原穆州想得太简单了。 等沈君玉的剑光到了,原穆州才发觉,沈君玉这一剑竟然极为精妙,完完全全就是针对他的功法招式破绽而来! 怎么会?! 沈君玉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原家秘传剑法,明明从未给外人看过,沈君玉怎会知道他的剑法破绽,还知道的这么清楚,等等……沈思源! 这一刹那间,原穆州脑海中闪过一个极不可思议的猜测。 他恍惚了。 也就是这么一个恍惚,沈君玉的剑光已至。 原穆州猝不及防,掌中长剑被猛地击落,人也狠狠倒飞出去!直到他回过神,将长剑竭力插在地上,才勉强稳定速度,让自己没有撞到身后的山上。 有光在他不远处的前方绽开。 原穆州恍惚了一瞬后,猛地抬眼看去。 传送阵已亮起,沈君玉和那魔修正并肩立在阵中。 原穆州来不及问出心中那重重疑惑,咳出一口血,厉声喊“君玉——!” 光芒流转,阵法中轰鸣传来,没有人回头。 当原穆州扑到传送阵前时,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传送阵能量有限,半个时辰方能启动一次。 他来不及了…… 原穆州拄剑,缓缓单膝跪地,无力地垂下眼,喉间再度有腥甜涌出。 秘境内,一片死寂,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可所有人此刻看向原穆州的目光都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微妙。 毕竟方才原穆州和沈君玉的对话他们都听在耳中。 此刻对原穆州并没有太多同情,只觉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 秘境外。 离开秘境后,沈君玉便一言不发,径直御剑风驰电掣地朝东海的方向飞去。 他知道,若等原穆州离开秘境,必定会发动中州一切势力来找他。 不早些离开一定会走脱不掉。 即便原穆州真的后悔,不拿他去给沈思源当续命良药,他也丝毫不稀罕了。 半个时辰后。 忽然,一直御 剑赶路的沈君玉眉头轻轻一挑,在空中停了下来。 片刻后,他回头朝身侧一处密林中扫去,眸光锐利明亮“出来吧。” 林中树叶沙沙作响,并无任何动静。 沈君玉目光轻轻动了动“既不出来,我就走了。” 终于,有一丝黑红色魔气从一旁的树梢上飘出,在沈君玉面前凝聚,化出魔修的模样。 沈君玉看着眼前的魔修,并没有露出不耐之色,只问道“先前不是说好了,出了秘境就各奔东西,你反悔了?” “还是,你有想要的没拿到?” 魔修静了一瞬,神色微妙地笑了一下,摇摇头“我非要有所图才能跟着你么?” 沈君玉? “那你为何要跟着我?” 沈君玉眉头微皱,是真的不明白。 而魔修看着此刻沈君玉坦然中带着疑惑的清澈眼神,心头不觉微哂。 再经过方才那场同原穆州的对峙,他也算是彻底明白自己之前对沈君玉的一些行为是会错意了。 不过,他毕竟是魔,从不会藏着掖着。 所以,此刻他微微笑了一笑,便也坦然看向沈君玉。 “我不放心你,怕你出事。” 沈君玉? 有一丝诧异从沈君玉琉璃色的眸中闪过,短暂的静默后,他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浮出,但魔修能感觉到——沈君玉对他自己方才的揣测有些惭愧和不好意思了。 真有趣啊,方才对原穆州那般洒脱冷清的人,这会也会不好意思。 所以,略微停顿了一下,也没等沈君玉再说什么,魔修就勾了一下唇角,故作淡然道“方才若不是你,我也没那么容易离开,算你又救我一次,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果然,魔修这话说完,沈君玉神色就明显轻松缓和了一丝。 魔修察言观色,又道“我来,是觉得你那未婚夫黏糊得很,多半还是会为了金丹的事回头找你。多一个帮手,至少安全些,你说呢?” 沈君玉沉吟片刻“我记得你说你还有事务在身?” 魔修哑了,根本没想到沈君玉还记得这茬。 他眉心狠狠跳了一跳,正打算临时找补,对面的沈君玉却忽然淡淡笑了一笑。 接着,沈君玉便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望着有些窘迫的魔修,缓声道“不过正好我也打算去魔域,既然顺路,倒也无妨。” 魔修? 意外之喜之余他心中又有些微妙——沈君玉本来离开的方向可不是魔域,更像是东海。 这是,为他改变主意了? 不过,这次魔修学聪明了,他心里明白,便丝毫不提,只道“既然这样,我来带路吧,你对去魔域的路径不熟,容易绕路。” 沈君玉“好。” 就这样,一道剑光和一道黑红色魔气同时冲天而起。 沈君玉不远不近地跟着魔修身侧,长风掠过他耳畔墨发,日光映得他眸色澄明如镜。 先前,沈君玉想去东海,是因为东海有海市,妖族散修多,可以买到妖修功法,而东海的风景他也极爱。 可突然,魔修出现,一语点醒了他。 既然他有魔族功法,又何必舍近求远? 虽然魔族功法现下看起来被印记所排斥,但换成妖族功法又未必没有同样的问题。 更何况,他从不是知难而退的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一句——我不放心你。 前一世,他有父母兄弟,交过很多朋友,也有过性命相连的道侣。 但所有人都觉得他天纵奇才,足够强大,足够令人放心,也会是大家的后盾。 所以,从未有人对他讲过这样的话,一句也没有。 而这一世,终于有人真心实意讲给他听了。 即便是个魔修,又如何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闻朔贴贴 沈君玉还算嘴甜 接下来打脸基本就是渣攻那边跟弟弟了,小情侣这边单线发展 感谢在2024-08-0422:30:50~2024-08-0522:5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沂8瓶;平平淡淡才是真6瓶;青天3瓶;神罚2瓶;嘟嘟、云间月、催轻阴、蓝狐球、冬日霜淇凌、chloe、黑桃六、边漉、莪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3 章 我很高兴 渐渐的,天色暗了,远处天际烧起一片织金一般绚丽的晚霞。 平原上,村庄点点,炊烟袅袅,淡淡的月影从另一个方向浮现在天边。 一处城池在天月交接处,若隐若现。 本来一直沉默赶路的魔修看到那座城池,忽然开口“御风太辛苦,前方是凌云城,不如我们去城中买个妖兽坐骑或是飞行法宝再走?” 沈君玉心头一动,忍不住看了魔修一眼。 魔修见到沈君玉这个眼神,也不解释,微微一笑,只问“去么?” 沈君玉看着魔修银色面具下漆黑含笑的眸子,知道魔修自己并无大碍,应当是看出他先前对阵原穆州时消耗过大,御剑半日下来,已经有些吃力,才如此提议的。 心头微微有一丝感激涌出,沈君玉也没有忸怩,就这么点了点头。 魔修见沈君玉同意了,又道“你这沈少宗主的名头太大,若直接这么进城,只怕不出一刻钟就有人通风报信去了。” “先易个容吧。” 沈君玉会意,就默默拈了个口诀,改换了容貌,变成一个容貌普通秀气的青年模样。 只是那一袭脱俗白衣下超逸出尘的气质并未更改半分。 而沈君玉易容完之后,魔修便一直凝眸看着沈君玉,眸光微微闪烁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君玉见状,不由得问“怎么了?我的易容术有破绽?” 魔修闻言,方才回过神,接着他就哑然摇摇头“没有,但你这一身衣裳和气派还是不像寻常修士,反而更扎眼了。” 这次轮到沈君玉哑然了。 他向来听劝,便翻找了一下储物戒,换下白衣,重新找出一套普通的青色修士服穿了。 魔修端详了片刻,这才点点头“虽然还有些惹眼,但已经很好了。” 说完,魔修就回过眼,也不避讳,就这么当着沈君玉的面伸手摘下了银色面具,自己也换了一身朴素的蓝色修士服, 沈君玉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魔修的变化,这时,他注视着魔修此时同他一般只能算得上是中人之姿的清俊面庞。 他知道,魔修这自然也是易容。 但此刻,不知为何,他莫名就有些好奇,魔修的真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可沈君玉也清楚,这种事不是他现在该好奇的。 所以静了一会,沈君玉只是开口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问“总算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阁下可愿告诉我你的名姓?” 顿了顿,沈君玉又道“若是不方便也没关系。” 魔修终于抬眼看向沈君玉。 片刻后,他坦然一笑“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姓闻,单名一个宿字。” 沈君玉听完,微微诧异了一下,点点头“好名字,倒是同魔族一位大能极像。我差点都弄错了。” 魔修静了一瞬,面不改色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 二人进入凌云城时,明月已经挂上了半空。 凌云城街上倒还是灯火通明,十分热闹,许多铺子也还开着。 两人目的明确,商量好了之后,就去了一家售卖飞行法器的铺子。 这个时间,铺子的老板已经昏昏欲睡了,见到有客人来,便强打起精神来招待。 沈君玉正想让老板把店里的法宝介绍一番,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十分嘈杂的吵闹声。 隐约间,能听到“玉衡宗 ”“少宗主”等词句。 本作者后简提醒您最全的《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尽在[笔趣♀阁小说],域名[(. 沈君玉和闻宿听力都极为敏锐,听到这些这些词,立刻对视一眼。 两人心意相通。 此时,闻宿当机立断,还未等那昏昏欲睡的老板完全清醒,便抬手,直接一掌打破了柜台! 伸手取了一枚白玉舟就走。 闻宿动作极快,等老板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便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柜台了。 老板张了张嘴,露出一脸哭丧的表情,正要大叫,忽然,一个华丽精致的锦囊从空中飞过,直接砸进他嘴里。 一下子就堵住了他的哭丧声。 隐约间,老板看到一抹青色的袖摆。 “呸呸呸”了几声,老板连忙将锦囊从嘴里拽了出来,正气急败坏地想扔掉,却猛地感受到里面传来一丝清新的灵气。 老板心头一动,立刻解开了锦囊。 一枚儿拳大小的夜明珠粲然其间,缓缓绽放着柔和的光辉。 看着这枚夜明珠,老板嘴巴不觉猛地张大了,久久都未回过神来。 凌云城上。 一袭青衣和一袭蓝衣从屋顶上御风掠过,一边出城,一边侧耳听着酒楼里和街上的动静。 听了一会,沈君玉心下稍安。 果然,他跟闻宿被通缉悬赏了。 只不过,通缉悬赏他们的并非剑宗也并非玉衡宗,而是灵宝宗。 用脚趾想也知道,这通缉悬赏令一定是林殊意下的。 其间还伴随着很多离谱的谣言传出,多半都是说他已被魔修夺舍,性情大变,若是能抓到他,无论生死,只要送到灵宝宗就能拿到重赏。 而这时,酒楼里更有一个有修士高声浮夸道“胡说,我当时在现场,看到的却不是这般!” 众人连忙起哄让他讲。 那修士醉醺醺地摇摇头,就道“起因是那沈少宗主被原少宗主戴了绿帽子,绿他的还是他亲弟弟,嘿!这沈少宗主一气之下干脆就勾搭上了一个魔修,两人双宿双飞了。” 立刻有人不信。 “不是夺舍么?那沈少宗主再怎么难过,也不至于跟一个魔修跑了,自毁前程吧?” “嗐,我亲眼所见,怎能有错?那会那沈少宗主跟那魔修眉来眼去,光明正大的手都拉上了,私下说不定已经成了好事,要不然那沈少宗主怎会心甘情愿跟他,多半是被睡——” 修士那夸夸其谈的得意嗓音还未落定,忽然,轰然一声巨响传来,酒楼屋顶竟是直接被砸穿了一个大洞! 紧接着,一道黑红色魔气如剑贯下,当胸击中那个洋洋得意炫耀的修士。 修士瞪大了眼,嘴唇张大,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猛地喷出一口血,直接从楼上直直掉了下去—— 一时间,酒楼里大乱! 众人看到那黑红色魔气,也不觉惊诧万分。 立刻便有人叫道“是魔修!该不会就是秘境里面拐跑沈少宗主的那个吧!” “是他,就是他,那魔气的颜色都同寻常魔修不一样!” 这人喊声一出,酒楼里愈发纷纷乱成一片,无数法宝法器光芒亮起,打的打,追的追。 然而闻宿一击及退,趁众人忙乱的时机,早就跟沈君玉二人离开了凌云城。 此时,他们正立在一处荒野上,遥遥看着凌云城内的动乱。 远处,凌云城中酒楼的上方正亮起无数道遁光,朝四面搜去,但并没有朝他们这个方向来的。 闻宿立在 风中,见到这一幕,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扭头看向一旁的沈君玉,低声道“抱歉,方才我火气大了些,差点让我们暴露了。” 顿了顿,他又冷声说“只是那人嘴巴实在不干不净,听得人心头烦躁,我才出手的。” 沈君玉静了一瞬,看他“你为何道歉?” 闻宿微怔。 沈君玉一双琉璃色眸子澄明清澈,他跟闻宿诧异的眸光对视,半晌,淡淡笑了一笑“你替我出头,我很高兴,怎么会怪你?” 沈君玉笑的时候神色十分平静,眸中光芒也极为柔和。 重活一世,他从不避讳去表达自己的好感和厌恶。 而闻宿看着沈君玉这个眼神,静了许久,心下很轻地跳了一下。 接着,他又十分欲盖弥彰地别过眼,唇角压不住地淡淡道“那就好,我还怕你觉得我这个魔修把你带坏了。” 沈君玉奇道“我现在不也是魔修么?谈何带坏?” “更何况,他们都说是我拐带了你,说不好还是我占了便宜。” 闻宿听到这,心头愈发诧异,更有一丝别样的情绪涌出,再也忍不住,再次看向沈君玉。 但沈君玉这次没有笑也没有调侃的意思,一张易容后的清秀侧脸只是平静淡然地迎着月光看向凌云城那边,认真注意着那些修士的动向。 闻宿看了片刻,什么也没看出来。 心下先是稍稍失落,但看着看着,又渐渐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定感来。 · 剑宗,凌云峰。 原穆州带着一身疲惫赶回凌云峰,还没来得及去疗伤,便迎面撞上了赶来的云素衣。 本来已经略略平复了心情的原穆州,在此刻见到云素衣,心中那股无名阴火不觉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闭了闭眼,正想让云素衣不要拦路。 云素衣却已经一脸责备和焦急地开口道“穆州,听说君玉被魔修夺舍了?这件事你知道多少?他是因为被魔修夺舍了才不愿意救源儿的么?” 原穆州猛地睁眼,眸光清寒如冰地直直看向眼前的云素衣。 对上原穆州这个眼神,即便云素衣是炼虚境的大能了,也不觉背心微微一寒。 可惦记着沈思源越发重的伤势,云素衣忖度片刻,还是打算开口。 而就在这时—— “君玉没有入魔,我想拦下他,但,我败了。” 原穆州眸中不起一丝波澜,一字一句地道。 云素衣?! 她神色大震,吃惊道“怎会如此?你怎会拦不住君玉?” 下一秒,她不觉又心生疑虑“穆州,是你顾念旧情,故意放走君玉的,对不对?” 听到云素衣这个问话,原穆州也不回答,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云素衣。 直到云素衣流露出几分招架不住的迟疑之色,原穆州方才缓缓逼近一步,眸光冰寒如铁地直直注视着云素衣的眼睛,问 “云伯母,关于借君玉金丹的事,我想问您三个问题。” “你能回答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闻朔老婆好 沈君玉你也好 感谢在2024-08-0522:54:32~2024-08-0623:3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hh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安、小楚超酷、44201328、什么仔-、62498465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俟空影20瓶;hh、442013286瓶;温沂5瓶;应如是、催轻阴、chloe、單、神罚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4 章 “你是你父母亲生... 听到原穆州的问题,再看着原穆州此刻的眼神,云素衣心头不觉生出几分不妙的预感。 不过她毕竟是炼虚境修士,加上又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被原穆州抓到,所以眸光只是闪烁了一瞬就恢复了镇定。 她道“我不知穆州你在何处听了什么挑唆才如此激动,但既然你想问,你就问吧。” 原穆州的目光静静落在云素衣脸上,良久,他嗓音清冷,一字不漏地把闻宿当初问的那三个问题重复了出来。 期间,他一直注视着云素衣脸上的表情。 果然,即便云素衣心下有所准备,但在听完原穆州这三个一针见血的问题后,眼皮还是心虚地颤了一下。 这一细节自然敏锐地被原穆州捕捉到了,他的一颗心就此沉沉坠了下去。 因此,还未等云素衣开口“解释”,他便冷冷道“云伯母,我知道你想说你并未料到这些,只是单纯想给思源治病。” “但你在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你有一丝替君玉考虑过吗?” “给思源疗伤的时候,他不光要祭出金丹,还要耗费修为,他的前途怎么办,你们想过——” “可当初也是君玉没有适时出手救源儿,源儿才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他作为兄长就不应该补偿源儿么?”云素衣终于没忍住,失了往日的端庄。 原穆州看着眼前云素衣急切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怨怼神情,再听着这番可笑到极点的话,恍惚了一瞬,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只是兄长,又不是父母,凭什么要为这种事补偿弟弟?偏心成这幅模样,我若是君玉,我也不想回来见你们!” 原穆州这句话是被云素衣气急了激出来的,可等他话说出口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心头猛地震了震。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以前的想法竟是和云素衣一般的可笑。 甚至,他还是沈君玉的道侣。 何其讽刺? 原穆州微微失了神,一股难以遏制的悔意疯狂涌上心头。 而云素衣毕竟是炼虚境大能,从未被人这么当面“羞辱”过,当即气得脸色发青。 正欲发作,一个虚弱柔软的嗓音忽然从两人身后传来。 “母亲,你怎么和原大哥吵起来了?是因为兄长的事么?” 原来是沈思源,推着轮椅缓缓从偏殿里面驶了出来,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尽是关切之色。 云素衣见状,十分心疼,连忙迎了上去。 而若是往日,看到沈思源这般柔弱可怜的神情,原穆州早就心下软了。 可他此刻看到沈思源的脸,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又浮现出那日沈君玉一剑破了他所有招式的那一瞬。 尤其是此刻云素衣和沈思源一副母慈子孝的温馨模样,更让他想起前世许多次,两人“不经意”提起沈君玉脾气不好时的为难神情…… 他心中有太多怀疑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 可惜,现在的沈思源已经不是前世的沈思源,要不然,他也一定会像方才那样问清楚。 沈思源跟云素衣演了一会母慈子孝,忽然就注意到原穆州冷淡如冰的眼神。 他心下忐忑,迟疑了一下,柔声道“原大哥,你若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可以同我说。秘境里许多事母亲根本不知道,难免言辞有所偏颇,我不希望你们为这些事误会。” 原穆州冷冷看了沈思源一眼。 “本来就没有误会。” 说完,他也不顾露出错愕和受伤神情的沈思源,拂袖转身就走。 · 白玉舟浮在澄碧色的江面上,顺着滚滚江水,飞速前行。 两岸苍翠青山不停掠过,景致极为磅礴大气,草木的气息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又带着一股沁人的清新。 闻宿这时正立在船头,一手负在背后,一手虚虚半扣抵在腰带前,冷白指腹正摩挲着食指上那一枚形状别致的乌金戒指。 自打二人弃案登舟,已经半日了。 沈君玉进了船舱便开始专心修炼,根本就没顾得上同他说一句话。 闻宿心头很是惋惜,但又没法催促沈君玉——若沈君玉无法成功修魔,去了魔域也没法生存,太容易暴露了。 只能耐心等着。 江风吹在闻宿银色面具后的墨发上,飞舞飘扬,他自顾自又等了一会,实在是觉得无聊。 忖度片刻,他漆黑眸子闪了闪,掌心一翻,十几缕红黑色的魔气便浮现在他掌心。 唇角微微勾起,闻宿一个弹指,那十几缕魔气便飞射而出,落到不远处岸上的地上就变成一个个同闻宿别无二致的小人,动作灵活地朝不同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闻宿闭上眼,脑海中便同时浮现出那十几个小人看到的景致。 船舱内,沈君玉对外面这些细微的变化丝毫没有觉察,此刻他正在努力先将体内多余的灵气转化为魔气。 他想既然金丹没那么容易转化,那转化几缕魔气总没关系吧? 至少上次那缕魔气,就没有惹得那印记如何。 果然,转化魔气的过程倒是很顺利。 经过将近半日的努力,沈君玉体内就聚集了几十缕散发着黑金色光泽的魔气。 此刻,他还不知道这种颜色的魔气在魔族意味着什么。 毕竟,他虽然多活了一百多年,但对魔族的事却并无概念,只以为不同魔修的魔气颜色就是会有差别,不是什么大事。 而凝聚魔气这件事本身又是十分耗费精力的,凝聚到最后,沈君玉隐隐约约便觉得有些吃力。 忖度片刻,沈君玉暂且停了手,先睁开眼,将那自己炼化的那几十缕魔气并成一缕,祭出。 黑金色的魔气在他掌中轻轻翻涌舞蹈,十分漂亮。 沈君玉有心试试自己这半日努力的成果,便抬手掀开了船舱窗户的帘子,并指将这缕魔气朝着滚滚江水中一弹—— 下一瞬,轰然一声巨响,水浪滔天,江中直接掀起一面一人高的水墙朝白玉舟扑来! 沈君玉! 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匆忙抬手掩上了船帘,并用灵气把船帘死死按在船舱板壁上。 · 沈君玉是在船内,所以即便白玉舟后面直接被那巨浪掀得翻了大半,他也只是略湿了半点。 闻宿就比他狼狈得多了,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就连墨色长发也被浸得一缕缕蜷曲着,搭在背上。 倒也不是闻宿躲不过,只是他方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怕沈君玉出事,所以便第一时间顶着浪头按下了白玉舟翻倒的势头,所以才全湿了。 这会,沈君玉看着闻宿布满水珠的清俊面庞,静了一瞬,微显无奈地低声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说着,他就想抬手替闻宿清理掉身上的水珠。 谁料闻宿并没注意到沈君玉的动作,只是摇摇头,手指一弹,身上水汽便刹那间蒸发消失,整个人又变回了清 冷潇洒的模样。 沈君玉…… 只好默默收回手。 而闻宿清理完自己[(., 便好奇看向沈君玉,正想问沈君玉刚才在做什么,忽然就看到沈君玉不动声色地收回的手。 闻宿…… 眉心跳了一下,又跳了一下。 良久,他扯了扯嘴角的肌肉,才恢复了寻常状态,若无其事地问道“方才你在船舱里练剑么,动静这么大?” 沈君玉见闻宿问了,也没隐瞒,就照实说了。 闻宿听了,十分意外,便道“你的魔气长什么样,祭出来我看看?” 沈君玉依言照做。 而当那一缕黑金色魔气出现在闻宿眼前时,闻宿原本漫不经心的漆黑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接着他就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神色定定看向沈君玉“你——” 沈君玉“怎么了?” 闻宿沉吟良久,表情微妙“你是你父母亲生的么?” 沈君玉静了片刻,淡淡道“说起这件事,我早年也曾怀疑过,便做过血脉测试,很遗憾,确实是亲生的。” 闻宿……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君玉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这魔气有什么问题么?” 闻宿又定定凝视了许久沈君玉掌中的那缕魔气,半晌,他摇摇头“兴许只是巧合。不过,之后去了魔域,你最好少露出这魔气,免得横生是非。好在你现在已经能够操纵魔气,到时我给你寻两件趁手的魔魂兵,便也可以不用暴露了。” 沈君玉看着闻宿的神色,知道自己凝聚出的这魔气只怕非比寻常,沉吟片刻,他又问“我记得你们魔族以紫色魔气为尊,其次便是红色、赤色,剩下的杂色都不计在内。这金色又有什么讲究么?” 见沈君玉还是问了,闻宿思考了一下,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略一沉吟,他开口道“你应该知道人族、魔族和妖族三族都是上界的神之弃民,只不过来自三处神庭,便有了这种称呼上的区别。” 沈君玉静静听着。 “而数万年前,三族还没有完全占据各自领地,还是互相混居的时候,魔族出了一位天圣帝尊。” 沈君玉“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闻宿颔首“天圣帝尊是自中州飞升,准确来说,不是飞升,而是回到了本来的神庭。他的魔气,便是金色的。” 说到这,闻宿又看了沈君玉一眼“但天圣帝尊并没有留下子嗣,若不然这几万年不可能一丝踪迹也无。” 听到这,心细如发的沈君玉早已微微猜出一丝端倪——未曾留下子嗣,不代表未曾留下传承。 那枚印记的主人就是来自上界,兴许…… 但此时此刻,他并未在闻宿面前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闻宿讲述完这些后,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些事也说不准,兴许你的魔气只是变异了,跟天圣帝尊无关。毕竟这么多年来,魔族的纯血魔修已经很少,多数都是三族混血,各种颜色的魔气都有,别说金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我都见过了。” 沈君玉忽然笑了。 闻宿? 他目光有些微妙——沈君玉这笑点,还真不同寻常。 就当闻宿打算再开解沈君玉两句时,忽然,一个同他模样别无二致的小人踩着江水,蹦蹦跳跳地跳到了船上。 闻宿心头微动,知道有重要消息,便伸手让这 小人跳到了掌心。 本作者后简提醒您最全的《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尽在[笔趣阁,域名[(. 小人跳上闻宿掌心后,等闻宿附耳过来,他便凑在闻宿的耳畔说了两句话。 闻宿听的时候神色还算平静,听完后,表情就微微变了。 一旁的沈君玉一直注视着闻宿和那小人的互动,也不曾开口——他知道魔族有很多不同寻常的秘术,这应该是其中一种,不足为奇。 但看着闻宿的脸色,他最终还是关心了一句“出什么事了么?” 闻宿放下小人,静了好一会,方才默默看向沈君玉。 良久,他神色莫辨地缓缓开口。 “你被魔修夺舍的传言已传回了玉衡宗,你父——沈度对外宣称要同你断绝父子关系,将你逐出玉衡宗。” 说这话时,闻宿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却一直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沈君玉的情绪。 而沈君玉在听着闻宿说完这句话后,神色便淡了下来。 接着,他微微垂眸,久久没有开口。 闻宿见状,剑眉微皱,心中有些后悔就这样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君玉了,忽然—— 沈君玉身上气势猛地暴涨了一层,周身金光缭绕,重重叠叠,粲然生辉! 闻宿? 下一瞬,沈君玉缓缓睁开眼,漂亮的琉璃色眸中隐约有浓郁的黑金色魔气萦绕徘徊。 片刻后,他微哂“断绝一次父子关系就能涨七成魔气。” “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没多在其他宗门认几个义父。” 良久,一旁闻宿眉心轻轻抽搐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闻朔好好好,不愧是我老婆,以后是不是可以吃软饭了? 沈君玉呵 感谢在2024-08-0623:35:34~2024-08-0722:4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方靜星辰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沂、11、清安5瓶;豆乳玉麒麟永远的神3瓶;夜雨温粥、催轻阴2瓶;莪术、匪心·、边漉、神罚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 章 魔域到了 是夜,明月初上,映在江面,流银一般闪烁着,淋漓在船尾曳出极为梦幻的拖尾。 清风白月,最是赏景的好时机。 但闻宿却并不轻松。 此时,他正直立在船头,一手扬帆,一手掌舵,疯狂催动着白玉舟,朝着魔域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吹起他黑色的衣摆,勾勒出一截利落劲瘦的腰。 自从沈度宣布和沈君玉断绝父子关系之后,其他不少宗门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立刻闻风而动,也学着先前灵宝宗那样,发布了对沈君玉和闻宿二人的通缉悬赏——毕竟沈君玉当初和闻宿洗劫了整个阴阳秘境,手里的好东西实在是不少。 其中还有一些是以前剑宗和玉衡宗牢牢把持的天地灵物,怎么可能没人眼馋? 幸好闻宿早就在外面放出了他的眼线,提前知道了消息,便开始时刻不停地驱动着白玉舟朝魔域的方向赶去。 而这个消息,他并没有告诉船舱内正在专心修炼的沈君玉——一次坏消息知道了能突破,两次可就说不准了。 所以,闻宿索性便自己将这消息瞒了下来,独自疯狂地催动着白玉舟前行。 只是他目前也才堪比人族金丹境的修为,白玉舟又是地阶法器,一直这么不停催动也消耗极大。 不过两个时辰,他冷白的额头上便渗出一层薄薄细汗,魔气也有些匮乏枯竭的趋势。 正当闻宿心中微微有些烦躁不安时,忽然—— “你怎么还不休息?” 平和柔软的嗓音低低响起,闻宿心神悄然一振,便回眼看去。 沈君玉正撩开船帘,探出头,看了他一眼,就提步朝他这边走来。 闻宿看到那一袭迎着月光的清润白衣,莫名的,身上那层疲倦就消减了一层。 然后,他便笑了笑,信口编了个胡话道“我们魔修都不怎么休息——你怎么也不睡?” 沈君玉静了一瞬,坦然道“江水声太大,蒲垫硬刺,我又择席。” 闻宿哑然。 还真是……有点让他意想不到的理由。 原本以为沈君玉是极为坚韧,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但现在看来,终究还是个大宗里养出来的矜贵公子啊。 不过,丝毫没让他觉得反感,反而莫名觉得更有趣味了。 而这些心里话闻宿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沈君玉这时已经走到了闻宿身边,方才离得远他看不见,这会走得近了,自然就看到了闻宿脸上的薄汗,也感受到了闻宿不太均匀的呼吸。 沈君玉极为机敏,心下一动,立刻就问“出什么事了?你要这么着急。” 闻宿没想到沈君玉这么聪明,就这么便猜到有事发生。 好在此刻沈君玉状态还算不错,闻宿稍一沉吟,就大略把事情讲了一遍。 沈君玉静静听完,果断就道“你去休息吧,我来掌舵。” 闻宿下意识皱眉道“不必了——” “你看不起我?” 闻宿“我——” 可等他对上对面沈君玉那双淡淡带笑的琉璃色眸子后,又不觉哑了。 最终败下阵来,叮嘱道“好,你来吧。只不过不要勉强,若是累了,一定叫我。” 沈君玉只用那一双澄净如镜的眸子看着他,也不说话。 闻宿怔了一瞬,失笑摇摇头“也罢,是我多话了。” 说着 [(., 他就略略侧身,示意沈君玉过来。 沈君玉走了过来。 闻宿正要把手中的东西递到沈君玉手中,忽然,一个微凉柔软还带着一丝甜香的东西就被塞到了他唇间。 闻宿? 闻宿浑身过电一般,猛地回过神,抬眼看去,沈君玉却已经施施然接过了他手中的船舵和船帆,望着他淡淡一笑“秘境里的天材地宝都被我拿了,也忘了给你分一些,让你消耗这么大,是我考虑不周了,你别介意。” 闻宿眼皮轻轻跳了跳。 半晌,闻宿摇摇头。 向来能说会道的他,此刻罕见地只挤出一句极淡的话。 他道“本就是说好的,不关你的事。” 沈君玉莞尔“嗯。” 船头,又是一阵寂静。 闻宿看了片刻沈君玉掌舵,这才回过神,这时他默默咀嚼了一下口中那枚灵果,顿时,极为充溢的灵气就涌入他体内,立刻便滋养了他有些干涸的经脉。 不过,此刻闻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灵果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未免有点太甜了。 · 沈度要同沈君玉断绝父子关系,以及几大宗门不约而同通缉沈君玉的消息,自然也很快传入了原穆州耳中。 在原穆州知道沈度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地宣布同沈君玉断绝父子关系的时候,只觉得心头一阵发寒,对沈家的看法也彻底降到冰点。 原来偏心这件事他看到的从来都只是冰山一角,真正事发时才会发现远远不止如此。 其他宗门落井下石的行为更是让他不耻。 但此刻他最担心的,还是沈君玉的安危。 在沈度急着撇清关系和其他宗门落井下石的状态下,必有不少大能出手围剿,沈君玉只怕性命难保。 因此,原穆州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只是一个人皱眉沉默了片刻,便什么多余的事都没做,直奔剑尊殿。 剑尊殿是剑宗历代宗主起居坐卧之处。 此刻,大殿内清寂无声,唯有香雾徐徐缭绕。 隔着一段段华丽的锦绣帘幕,原穆州遥遥隔着这些帘幕,看到高台后端坐的那一袭高大身影,静了片刻,撩起衣摆,恭敬跪地。 “拜见宗主,弟子原穆州,有事相求。” 一个听不出年纪的淡然嗓音缓缓响起。 “是为了沈家那小子的事?” 原穆州心头猛地一跳,但很快,他又面不改色,一拜到底,慎重道“是。” “弟子想请宗主略开金口,让其他宗门不要通缉君玉,君玉虽然被魔道中人迷惑,但确实还未曾堕魔,不该被这般对待,请宗主明鉴!” “可他与魔修勾结是事实,许多弟子亲眼目睹,不会有错。” 原穆州咬了咬牙“是弟子做错了事,他一时赌气才会如此。等日后弟子寻到他,一定说服他重回正道。” 说完,又一拜到底。 高台上,那模糊高大的身影安静了下来。 原穆州就这么跪在原处等着,直到膝盖都微微发麻,一颗心也逐渐沉落下去,都快失去希望时,才有声音重新从那高台上徐徐传来。 “前些时日,你传讯去请其他宗门的医修大能要替沈家小儿子治病的事,你可还记得?” 原穆州听到这,猛地一怔,不觉有些震惊地抬眼看去。 剑尊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难道……难道那些大能迟迟不来是因为这个? 大约是看出原穆州的想法,不多时,剑尊淡淡道“重塑金丹可不是小事,他们为何要承你的人情?自然是要找我讨这个好处,目前我还未应允,他们当然也不会出手。◎[(.” 原穆州?! 竟是如此?! 怎会……如此? 若这么说来,前世沈君玉被这些大能耽误是否并非天意而是…… 一股彻骨寒意猛地涌上心头。 原穆州迟迟回不过神来。 他原以为他已经知晓了一切,却没料到他知道的还远远不够多。 前世的沈君玉到底承受了多少? 他无从得知…… 又有缥缈淡然的嗓音从高台上传来“这两件事均不是小事,且皆是玉衡宗的内务,若我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相助,旁人会怎么想我们剑宗?” “更何况你这些时日在外面的表现实在是有辱剑宗风评,我不罚你,已是十分仁慈了。” 原穆州听到这,心下一沉,薄唇猛地抿紧,就想叩头。 剑尊却看透他的心思“不必求我,看在你是我最得意弟子的份上。两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你自己选吧。” “不过,待事情解决之后,我要你自罚去后山闭关,不到元婴,不可出关。” 原穆州心头猛地一颤,骤然沉默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方才从一种极为茫然沉寂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如果是之前,他或许还会犹豫,但这次,他没有犹豫的理由了。 沈思源即便彻底没了金丹,沈度夫妇也绝不会让他送命,可一旦那些围剿沈君玉的大能们出手,沈君玉便再无生路…… 终于,他低头,认真朝高台前一叩到底,便哑声道“请宗主出手,让那些宗门撤下对君玉的悬赏。之后,我一定自请上山。” 短暂的静默后。 “好,既然如此,那玉衡宗那几位便不适合留在我们剑宗了,你觉得呢?” 原穆州眉心狠狠一颤,许久,隐忍着咬了咬牙,沉声道“都听宗主安排。” · 大江之上,沈君玉和闻宿两人日夜轮流驱使白玉舟,终于距离魔域只剩百里之遥。 也就在这时,闻宿派出去的那些小“眼线”纷纷回来报信——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所有宗门都撤销了对沈君玉和闻宿的悬赏令。 闻宿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银色面具下的眸光闪了闪,隐约有几分猜测。 不过,这次他留了个心眼,不动声色地就瞒下了这件事。 马上就到魔域了。 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 又过了半日,已经隐约能看到魔域最近处的一座城池。 闻宿见再无后顾之忧,适时就松开了手中的船舵,任由白玉舟自行漂流。 接着,他便对一旁的沈君玉道“虽说你如今已是魔修,不怕被人揭穿。但魔域里太多对人族心怀忌惮的高手了,你若直接顶着这张脸去,只怕也要被围攻。” “那我易个容。” 闻宿淡淡一笑“还是我来吧,你的易容术至多只能保高一个境界的魔修看不穿。但我有一门独门易容秘技,除非魔尊亲至,否则其他任何人都看不透。” 沈君玉微微挑眉“这么厉害?” 闻宿唇角掠过一丝得意“出门在外,总要有几手独门绝技——你近前来,时间不多了。”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除了印记和重生的事 , 沈君玉再没有别的事瞒着闻宿。 因此,他此刻也并不怀疑闻宿,就这么走上前去。 闻宿等沈君玉走到近前,就抬手从储物戒中祭出一滴淡蓝色的血液,虚虚托在掌心。 沈君玉心头一动“蜃龙血?” 闻宿此刻倒是淡然,他冷白修长的十指扣成法印,又祭出一滴特殊的灵液,一边将那蜃龙血缓缓溶解成一张薄膜,一边随口解释道“蜃龙血在你们人族难得,但魔族和妖族倒不算少见,只要出的起价,黑市里很容易买到。” 沈君玉“原来如此。” 他话音刚落,闻宿一只手已经轻轻托起他侧脸,另一只手便虚虚撑着那张被溶解成一张面具形状的薄膜朝他脸上贴来。 薄膜落在沈君玉脸上,是一阵空气一般的微凉触感,这薄膜竟是有形无质的。 反而是闻宿指腹上的薄茧,静静在他脸上四处细细摩挲抚触着,带来一种微微的酥痒感。 即便知道对方是在办正事,沈君玉脸上也还是不觉微微热了热,接着他就垂下眼睫,转移了视线。 可微妙的是,虽然转移了视线,但闻宿的手指却离他更近了。 是很漂亮的手指。 骨节如玉如竹,修长有力,微微屈起的食指上还戴了一枚乌金戒指。 戒指古朴素雅,周围镌刻着一圈神秘的符文,其间还有一条蛇形图腾。 沈君玉不觉看得有些入神了。 而从闻宿的视线看到的,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沈君玉专注时,长长的睫毛垂落下去,羽扇一般轻轻遮盖着如白玉般的温润肌肤。 从光洁的额头,到修挺的鼻梁,再到那微微抿起的淡色薄唇。 每一处都算不上最完美,可组合在一起便如同最流畅最写意的美人画。 和谐唯美至极。 闻宿稍稍出了一下神,动作有些偏移了。 忽然—— “你的戒指很特别,是自己打的么?” 闻宿猛地回过神,静了片刻,他不动声色敛去眸中错乱,抬手将最后一丝面具在沈君玉脸上的痕迹抹除,才道“是我亲手打的。” 顿了顿,又道“你若喜欢,送你好了。” 沈君玉诧异“什么?” 这会已经恢复自若的闻宿见状,不觉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把戒指从手指上捋了下来。 还未等沈君玉做出任何拒绝的反应,闻宿便又神色淡然地低头拉起沈君玉的左手,把戒指给沈君玉套了上去。 刚捋下来的戒指还戴着闻宿的体温,微热,猛一戴上,沈君玉指尖不觉微微蜷了一下。 接着,他就抬起眼,蹙眉想要拒绝。 对面的闻宿此时反倒淡定起来,只坦然看向面前的沈君玉,便挑眉道“投桃报李,就当我谢谢你的灵果了。也让我大方一回,如何?” 沈君玉哑然。 片刻后,他眸光动了动,便淡笑着回手,“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收下了。” 闻宿莞尔。 他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风光,接着他就心头一动,侧身看去—— 眼前,散发着煌煌魔光的繁华巍峨城池映入眼帘,更有一座白玉桥梁从城门口直直降下,落到前方江水的尽头。 城池上牌匾赫然写着“天赐神域”四个大字。 见到这般辉宏的景致,立在船头的沈君玉也不觉凝神看去,闻宿唇角更是不觉浮出一丝笑意。 “魔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这几天赶赶进度,早点v嘿嘿 感谢在2024-08-0722:42:46~2024-08-0822:3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轻舟已过亿重山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俟空影18瓶;雪10瓶;汀白6瓶;11、催轻阴、g、沐尘5瓶;豆乳玉麒麟永远的神3瓶;小狗忍者出动2瓶;chloe、温沂、玥、匪心·、君子笑秋、神罚、言偶、云舒、轻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难不成,你从未... 二人弃船登岸,沿着白玉桥进了魔域。 登上白玉桥,沈君玉极目望去,远处繁华的都城中人烟熙攘,热闹鼎盛。高楼拔地而起,旗帜飘扬,临街上各种铺子小摊也是一字排开,叫卖声不断,热情非凡。 除了街上行人都生得形貌奇特,衣饰民风也更加袒露奔放,其他地方同中州并无太大区别。看来,民间传言也不可尽信。 想着,沈君玉眸光微动“倒真想不到,魔域竟是这幅样子。” 一旁的闻宿闻言,笑了笑“你以为魔域是什么样子?阴风阵阵,火山沼泽遍地,大家都吃瘴气为生?” 沈君玉哑然。 闻宿看出沈君玉所想,又道“最初三族三分地界时,确实如此。但那时人族分到的也不过是荒山野地,妖族分到的更是汪洋深海。然而经过几千上万年的开垦改造,三族早已都不是当初的模样的,却还拿着当初的一些老黄历互相攻击,也忒没意思。” 沈君玉听完,不觉莞尔。 闻宿? “你笑什么?” 沈君玉认真道“你讲话很有意思,听起来十分有趣。” 闻宿神色微妙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 沈君玉觉得有意思的点,有时候也很有意思。 而这时,沈君玉又问“不过,你们魔域为何要叫‘天赐神域’?” 闻宿回过神,觉得问到了自己擅长之处,便挑眉徐徐道“说起这个,倒有些意思。最初我们魔族是自称神族的,毕竟三族里最早一位飞升的大能就是魔族那位天圣帝尊,魔族引此为傲,自称神族。至于魔族却是人族和妖族那边传来的蔑称。” “但渐渐叫着叫着,有些魔修觉得这称呼也挺霸道的,加上三族混血也多了起来,两种叫法就都有了,后来不知怎么又演变到魔族的叫法占了上风。但魔域入口处,这牌匾是最老的一位魔尊亲笔所书,历代魔尊为视尊敬,便没拿下来过。” 沈君玉点点头“原来如此,竟还有这样的渊源。” 闻宿见沈君玉喜欢听这些,淡淡一笑,便把魔族的一些风土人情和奇闻轶事从脑中搜罗出来,讲给沈君玉听。 沈君玉静静听着,听得很入神。 闻宿讲了一路,沈君玉听了一路。 后来,闻宿讲得有些口渴,便索性带着沈君玉进了一间临街的酒楼,要了二楼清幽僻静的位置,点了些精致的果品酒食,坐了下来。 此处酒楼右边临街,左边临江,闻宿怕街边太吵闹,就把位置选在了靠江的窗边。 大江环绕整个魔域,江上清风徐来,波光粼粼。此时,远处还有一只精致的白玉楼船浮在江面上,一群衣着鲜亮、模样姣好的魔娘和魔男正在楼船上载歌载舞,场面生动火辣。 不过因为离得还算远,所以不算吵闹。 闻宿见沈君玉没有嫌弃的意思,就给沈君玉斟了一杯酒,调侃道“今日运气不错,还有免费的歌舞看。” 沈君玉莞尔接过酒杯,抬手示意了一下“托你的福。” 日光照在沈君玉白皙明净的脸上,通透如玉。 闻宿不觉微微晃了一下神。 但很快,他唇角悄悄勾了勾,便收回眼,不动声色地也给自己斟满了酒。 两人碰了杯,闻宿润了润喉,又继续给沈君玉讲故事。 沈君玉手里端着半杯灵酒,一手托腮,听着闻宿讲魔族的风土人情,一边视线就无意识地轻轻从江面和那座楼 船上扫过。 忽然—— 沈君玉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攥了一下,目光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立刻不动声色地转眼撤了回来。 闻宿本也没注意那楼船,见沈君玉神色异样,心下好奇,反而看了一眼。 结果一看,闻宿眉心狠狠抽了一下,又一下。 楼船最开阔的位置,两个浑身彩绘古铜色肌肤的精壮魔男正抱在一起,交颈缠绕,啧啧亲吻。 一个双腿盘起,盘在另外一个腰间,还放肆地上下起伏着。 闻宿…………………… 接着,他便面无表情地抬手抵着额头,别过脸,对着楼下的方向敲了敲桌子道“小二,上来,换一桌。” 半个时辰后。 两人换到了临街的这一面。 闻宿心有歉意,有些不敢直视沈君玉。 反倒是沈君玉,觉察出闻宿的窘意,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在你们魔族,这不该是司空见惯的事么?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害羞?” 闻宿? 沈君玉会错了意,微有诧异“难不成,你从未有过魔侣?” 闻宿哑口无言。 沈君玉见闻宿脸上隐有尴尬之色,静了片刻,他淡淡一笑,看向窗外“其实说起来,我虽这么多年空有个未婚夫,但也同没有没什么区别。” “五十步也就不笑你这个百步了。” 闻宿本还在微妙的尴尬中,陡然听到沈君玉这话,心头不觉微怔,一股极为诧异的情绪涌上。 他忍不住抬眼看向沈君玉此刻极为平静淡然的白皙侧颜——听沈君玉的意思,他和原穆洲,竟是从未做过道侣甚至只是情侣间的事? 他没猜错吧? 闻宿思绪如电闪,越猜测,一颗心也不觉愈发隐隐跳动了起来,忽然—— “星演小侯爷又在同人比试星卜之术了!这次的悬赏是一把天阶魔魂兵!” “刚刚有个上去的胜了五局就吐血了,这天阶魔魂兵可不好赚啊。” “可毕竟是天阶魔魂兵,总会有人心动,你看这不是又有人上去了么?” “走走走,去看看热闹。” 等那声音渐渐散尽,被对话内容吸引,一直倚在窗边侧耳倾听的沈君玉方才收回眼,饶有兴趣地笑了笑“你们魔域还有比试这个的?” 闻宿被强行打断同沈君玉的谈话,心头不觉不悦,这时他就淡淡道“这多半是个局,而且已经摆了许多年了,但上当的人还是不少。” 沈君玉“局?” 闻宿颔首“是,每年都会摆,每次的彩头都一样,可比试之人无论水平高低都输得很惨。不是吐血便是重伤。想是那小侯爷用来扬名立威的招数。” “可惜我不通星卜之术,不然倒想看看那小子是真有本事还是通过别的什么方式在比试里动了手脚。” 沈君玉闻言,忖度片刻,微微一笑“那,去看看?” 闻宿? 但旋即,闻宿意识到什么,哑然“我倒忘了,这原是你的老本行。” 又看沈君玉十分兴致的样子,闻宿便暂且按下心头不耐,笑了笑“既如此,去看看也无妨。” 若是旁人,兴许会畏惧那星演小侯爷背后的天瞳魔君,但他可不怕。 若那星演小侯爷真敢当着他的面在比试里做什么手脚,哪只手做手脚,他就剁了哪只。 沈君玉并不知晓此刻闻宿心中“无比残暴”的想法,只 是初来魔域,处处觉得新奇,又碰上这种事,便打算去凑个热闹了。 本作者后简提醒您《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第一时间在. 结了账,二人下了酒楼,就朝方才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找了过去。 不多时,两人抵达了大街中央最繁华的位置,面前赫然是一处半人高的红绸擂台。 擂台四周围满了人。 天阶魔魂兵就高悬在擂台顶端,煌煌生辉,引得众人眼馋不已。但此刻擂台八面都有小侯爷亲兵驻守,即便眼馋,却也无人敢动。 台上,两个魔修相对而坐,比试正在进行。 一位魔修须发花白,竟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另外一位一袭纯白华丽的织金长袍,模样俊朗中透着一丝邪性——想必就是小侯爷,孟星演了。 两人这比试的内容还与寻常的星卜比试不同,是互相给对方出题,等对方破解。 直到一方无法破解,主动认输,比赛就算结束。 目前,两人互相破解到了第三局,暂未分出胜负。 沈君玉静静观战,而因人多眼杂,闻宿就立在沈君玉身旁,传音入密给他。 “孟星演父亲是天瞳魔君,先天灵瞳,于占卜一术造诣极高,几次为魔尊破解过修炼关卡,所以即便天资平平,也极受魔尊青眼。孟星演继承了天瞳魔君的先天灵瞳,据说天赋还不在他父亲之下。” “以你之能,可看出什么端倪来么?” 沈君玉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闻宿的问题,而是静静观战了片刻,才忽然开口“星演小侯爷要赢了。” 闻宿? 沈君玉说这话的时候,压根没用传音入密。 他嗓音不高不低,十分清润悦耳。 一时间,周围的魔修都听见了。 但这种场合,瞎猜的不在少数,是以并未有人在意沈君玉的判断。 直到,下一秒—— 台上的白发魔修忽然口鼻抽搐,喷出一口鲜血,到底不起。 众人哗然!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君玉身上。 因为,从沈君玉开口到白发魔修落败,中间只隔了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 这是托?还是有真本事啊? 与此同时,台上也有一双阴鸷凤眸直直朝台下看了过来,眸中闪过极为意外欣喜却隐藏着一丝残忍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闻宿看什么看,挖了你眼睛 沈君玉这么暴力干什么 感谢在2024-08-0822:35:16~2024-08-0922:5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h2个;墨、墨灵缘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雪要健康^v^12瓶;墨10瓶;冰糖水、魍魉姬、自习5瓶;空、林出阁、催轻阴3瓶;言偶、墨灵缘、浅夏°凉忆、游鱼、糯米慈我最爱、小狗忍者出动2瓶;温沂、嘟嘟、谁删评谁太监、夜雨温粥、我就是个颜控想喝水的乌鸦、君子笑秋、素锦如新、边漉、神罚、洛不洛、应如是、云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7 章 “为我们挣一个好... 对上这摄人至极的眸光,沈君玉不闪不避,坦然抬眼迎上。 四目相对,那双狭长凤眸的深黑色瞳孔中立刻就悄然泛出一圈金色锁链一般的涟漪。 这一圈金色涟漪仿佛一个诡异的漩涡,须臾间,就要将对视之人的魂魄吞噬进去。 见到孟星演眸中这诡异的变化,闻宿眸色一沉,迎身就想挡在沈君玉前面。 谁料他刚一动,一个十分温润笃定的嗓音就在他耳中响起。 “我无妨。” 只这么三个字,一下子抚平了闻宿心中燃起的那点无名火。 闻宿心下一定,不动声色地冷冷看了一眼台上的孟星演,便不再挪步了。 对视只持续了不到五个呼吸的时间。 从始至终,沈君玉那双琉璃色的温润眸子都没有掀起一丝异样的涟漪,清澄如镜,明晰无限。 最终,孟星演率先回过神,他眸光闪烁了一下,忽然就勾起唇角,抬手轻轻拍了拍掌。 立刻,便有魔将上前,把那昏死过去的白发魔修给拖下了台。 方才被鲜血污染的地面也被擦拭干净,很快,偌大的擂台焕然一新。 等一切事了,孟星演方才再次看向沈君玉,微微一笑“这位小公子好眼力,不知本侯可否有幸同你比过两局?” 沈君玉神色平静,没有接话。 孟星演见沈君玉不为所动,眸色暗了暗,但旋即,他又笑道“小公子卜数精湛,想必未必看得上本侯的手段。但本侯今日着实是见猎心喜,不如这样,小公子若愿意上台,无论是赢是平便尽管取走彩头,即便输了,本侯也无需你付出任何代价。” “小公子以为如何?” 闻宿听了孟星演这话,眉头一皱,就想提醒沈君玉。 谁料沈君玉先他之前微微一笑,应下了孟星演的邀约“既然小侯爷如此盛情,那闻某就不再推却了。” 闻宿? 等等,闻某? 还未等闻宿回过神,沈君玉便已经在围观众人的哗然和惊诧以及疑虑声中,从容提步登上了擂台。 闻宿看着沈君玉潇洒的白衣背影,稍一迟疑,倒也没有再出声阻拦——他毕竟也曾见过沈君玉解除巫血诅咒的手段,对于沈君玉的水平还是有自信的。 再说,即便孟星演那小子耍赖,他也有本事让孟星演吃不了兜着走。 不如,就让沈君玉开心开心好了。 只不过,他还是疑惑——沈君玉为何要自称姓闻? 此刻,沈君玉已经在孟星演前方的那个白玉‘蒲团上盘膝坐下。 两人都是一袭白衣,不过一个清雅出尘一个华丽雍容,气质迥然不同。 台下观众看着,叽叽呱呱,议论不停,但这会议论的内容却是——还是星演小侯爷生得俊朗些,这闻公子徒有气质,皮相却实在一般。 一旁的闻宿把这些议论尽收耳中,半晌,他神色微妙地挑了一下眉,就不再理会这些闲言碎语,抱臂看向擂台上。 这时,孟星演先动作十分潇洒地抬手往前一示意“闻公子请。” 在两人面前,各放着一个空白的占星阵盘,比试内容便是互相在自己的空白阵盘内绘出自创的占星阵法或是符咒铭文,交给对方破解。 沈君玉也没迟疑,先取过自己面前的占星阵盘,就开始绘制。 孟星演见状,唇角意味不明地轻轻勾了一下,便也伸手取过占星阵盘,开始绘制。 一 炷香的时间后,沈君玉放下手中绘制好的占星阵盘,推到了孟星演面前。 本来正在绘制阵盘的孟星演? 他心头微微一跳,皱眉用余光扫了一眼沈君玉绘制好的占星阵盘。 只一眼,孟星演瞳孔就不觉猛地收缩了一下。 但很快,他又强迫自己收束心神,开始绘制自己手中的阵盘。 台下议论声渐大,大约都是质疑两人演戏的——毕竟一炷香的时间绘制好一个空白的占星阵盘何等困难?沈君玉只怕是在陪孟星演演戏吧? 孟星演自然也将这些议论听在耳中,心头暗恨,动作也竭力加快了。 可饶是如此,孟星演也是又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绘制好了占星阵盘,推到了沈君玉面前。 接着,两人同时拿起对方的占星阵盘,开始破解。 因为吃了沈君玉之前抢先的亏,孟星演又是何等好面子?拿到沈君玉的占星阵盘第一时间就开始破解。 并未注意到沈君玉拿到他的占星阵盘后,只是静静地端详,并未直接入手破解。 一开始,孟星演是信心满满,势如破竹地就拆解掉了沈君玉在阵盘上布置的前两层阵法陷阱。 可等到破解第三层阵法时,孟星演脸色忽然变了,他瞳孔收缩,额上渐渐开始渗出细汗,脸色也开始发白。 该死!沈君玉居然看穿了他的布阵方式,也学他将借运阵藏在其他阵中,这样破解越快,魔气损失就越大。 意识到这一点后,孟星演握着占星阵盘边缘的手几次想要松开,却又忍不住攥紧——他就不信,同样的阵法他一个元婴还比不过沈君玉一个金丹? 并没注意到,对面的沈君玉甚至也还是没有开始破解他递给自己的占星阵盘。 此时,台下围观众人把二人情状尽收眼底,不觉啧啧称奇。 一开始,他们还觉得沈君玉会不会是什么虚张声势的托,但现在又觉得沈君玉多半是什么隐世高手,看不惯孟星演的做派,才出手打脸。 真是大快人心啊! 众人正振奋猜测间,台上变故突生。 孟星演大约是再也忍不住,丢下掌中占星阵盘,便低头咳出一口血。 不过很快,他又长出一口气,闭眼盘膝而坐,开始运功调息。 所有人! 这是孟星演输了?还是如何了? 但很快他们又意识到对面的沈君玉还未开始破解孟星演的阵盘。 一时间,众人表情又犹疑不定起来,重新开始怀疑是不是演戏了。 终于,孟星演打坐完毕,俊美面容上的苍白也比先前消去一丝,可明眼人仍能看得出他憔悴了许多。 而这时,他定定看了一眼面前端坐的沈君玉,半晌,唇角挤出一丝极为微妙阴沉的笑意“闻公子果然天纵奇才,是本侯输了。” 沈君玉闻言,放下掌中一层都还未破解过的占星阵盘,坦然一笑“侯爷未输,侯爷的阵盘十分精妙,我也解不出来。此局算平局。” 台下众人??? 孟星演闻言,诧异了一瞬,又看了一眼沈君玉放在地上的占星阵盘,良久,他微哂,眸中阴郁之色倒是散去大半。 也罢,既然沈君玉识时务,给他留了个面子,他便也承一次人情。 接着,孟星演神情一派轻松地抬掌,拍了两下。 有魔将应声而上。 孟星演侧头道“把闻公子的彩头取下来,再另外备辇,我要请闻 公子府上一叙。” 魔将拱手退开。 见到这一幕(笔?╬趣阁., 台下众人表情微妙至极——约莫都在心里觉得沈君玉死定了,这必然是鸿门宴啊! 而此时,孟星演又看向沈君玉,那神色含笑中带着一丝坦然的阳谋意味。 沈君玉闻言,竟是没有丝毫迟疑,反而微微一笑“既如此,闻某便多谢小侯爷了。” 台下正想传音让沈君玉拒绝的闻宿? 但旋即,他又不动声色地蹙了一下眉,也罢,凡事有他兜着就好。 不过沈君玉有时着实也太单纯了。 孟星演得到想要的答复,立刻满意一笑,拂袖起身,道“闻公子这边请。” 沈君玉“小侯爷且慢。” 孟星演眸光沉了一瞬,旋即又若无其事道“还有何事?” 沈君玉“我和我兄长同来,侯爷可否容我带他一起?” 台下闻宿心头微微一动。 孟星演狐疑“你兄长?” 闻宿已越过人群走了出来。 孟星演抬眼看去,一眼只看到穿着一袭黑衣模样平平无奇的青年魔修,修为也不过金丹。 他正不以为意,目光却忽然落在闻宿那双湛然若海的漆黑瞳眸上。 心头莫名寒了一下。 但下一秒,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面前站着的,仍是那个平平无奇的黑衣魔修。 孟星演静了一瞬,哑然——即便他星卜之术比不上沈君玉那个后生,难道还打不过?更何况只是两个金丹而已,进了侯府,若真有什么猫腻,府中大能随便弹一指头都够他们死一万次了。 这么一想,孟星演彻底释然,便颔首同意了沈君玉的额外请求。 适时,宝盖华辇已至,孟星演率先登上最前面那辆。 又有魔将上前来,请沈君玉和闻宿登上后面那辆规格稍差的宝辇。 沈君玉和闻宿坦然上辇。 擂台四周的围观众人在心中唏嘘不已——只觉得沈君玉也太虎了,怎么自己送死还带上亲兄长呢?真是愣头青啊。 果然,有些天才死的早是有原因的。 · 两辆宝辇乌泱泱被一群魔将魔兵护送,缓缓远去。 闻宿和沈君玉所在的那辆宝辇旁,四个化神境魔将前后随行,表面护送,实则看守。 宝辇内,闻宿和沈君玉安然对坐,正互相传音入密。 闻宿静了好一会,终于语气有些沉凝地道“孟星演此人,阴险非常,你不应该那么快答应他的。” 沈君玉淡淡一笑“你放心,我自有计较。” 闻宿? 还未等闻宿蹙眉,沈君玉便轻声解释道“孟星演此人虽然行事手段不算磊落,但我观他阵盘布局格局却不低,不是个损人不利己的鼠辈。再者,我不破解他的阵盘,他便摸不清我底细,也更会好奇我手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星卜密法。自然会更倾向于招揽我而不是杀了我。” “更何况,若他真想杀我,又何必如此大张旗鼓?刚才也更没必要耐着性子同意你同行,你说呢?” 闻宿听完沈君玉的话,静了好一会,终于轻轻挑了一下眉“我从前倒没看出沈大公子还有这般筹谋。” 沈君玉微微一笑“我其实也不爱赌。只是觉得,如今你我在魔域都没有根基,有这种机缘送上门来,倒不如博一把。” “也为我们挣一个好前程。” 而且,他重生一世,才终于知道自身强大的重要,所以这一次,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唾手可及的机会。 当然,这些他没有告诉闻宿。 而闻宿听完沈君玉的话,半晌,心头怦然,跳了好几下,才平复下来。 他倒没料到,沈君玉居然是这么想的,为自己和他挣一个好前程? “我们”这两字,更是极秒。 以至于,后面沈君玉说什么,他都没怎么听进去。 直到—— 沈君玉“还有,你要记住,如今我是闻玉,我们二人是堂兄弟。你一会可不要露馅了。” 闻宿终于回过神,接着,他眸中笑意更深“你放心,绝不拖你后腿。”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沈君玉一天不解印记一天就觉得危险,是个大腿就抱一下 闻宿老婆抱我啊 七夕快乐!评论都有小红包! 感谢在2024-08-0922:50:57~2024-08-1023:1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hh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万俟空影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h20瓶;闻灯灯灯10瓶;言工6瓶;g、豆乳玉麒麟永远的神5瓶;429150113瓶;自习、天恒、边漉2瓶;君子笑秋、叶子、梦、云舒、46947078、云深不知处、靈、空、催轻阴、冰糖水、紫彰、温沂、恶天、神罚、糯米慈我最爱、欣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8 章 真是堂兄弟?但长... 中州,天穹上,一座悬挂着玉衡宗标志的华丽楼船刚离开剑宗,朝着玉衡宗的方向驶去。 沈度、云素衣和沈思源三人几乎是被“赶”出剑宗的。 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是一夜之间,各大宗门取消了对沈君玉的悬赏通缉。 接着,原穆州闭门不见,说是闭关去了。 再又过了一日,便只有一个长老前来,拿来一枚补天丹,神色微有倨傲的表示——几大宗门联合的斗剑大会即将举办,剑宗内客房不多了,还请玉衡宗的几位行个方便腾出位置。 至于补天丹,是原穆州最后一份心意。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剑宗不会再管沈思源的事,让他们不要赖在剑宗打秋风了。 沈度夫妇行走修真界多年,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当即便想发火。 可偏偏那来的长老略一甩拂尘,释放出的威压便让二人不敢说话了。 要知道沈度夫妇二人虽然都是炼虚境,但只是炼虚境初期,而且他们资质也根本比不上剑宗这些以武斗专长的真正大能,境界也都是靠灵药和替其他宗门大能占卜获得的机缘堆上去的。 平时压压低境界的小辈好用,却根本不是实打实修炼上去的炼虚境高手的对手。 只不过因为沈度修行功法特殊,是以这些高手平时也对他高看一眼,早就把他捧到一个不恰当的高位。 可如今,剑宗对他们弃如敝履,沈度先前被营造出的虚假尊荣也在瞬间粉碎。 最终,二人只得悻悻带着沈思源离开了。 这边,云素衣将沈思源安置到了楼船最里间的房间休息下了,就去找沈度议事。 房间内,沈度浓眉紧皱,一双威严的脸上尽是阴沉。 云素衣见状,迟疑了片刻,走上前想安抚沈度,沈度忽然就猛地回头,指着她的鼻子厉声斥责道“我早说你是妇人之仁,就该在那天煞孤星小时候把他直接扔掉或是送走!现在好了,他克得源儿重伤,还连累我们全家被剑宗鄙弃,实在是可恨至极!” 被自己夫君指着鼻子叱骂,云素衣身体猛地颤了颤,流露出心痛和羞耻的表情,良久,犹豫道“我也不知君玉那个命格竟会凶到如此地步,我只是想着,毕竟他也是我们亲子,后来又搭上了穆州这般的尊贵人物,疏远些也就罢了……总不能因为一个命格就——” “蠢货!”沈度忍无可忍,“想我沈某这么多年,算过多少个命格,可能出过错?更何况,那小子不光刑克父母,还会抢占亲兄弟的气运,当初我算源儿有一天命姻缘,可助他青云直上,一展宏图,但一直未曾遇到过,我还疑惑过是否是我的卦错了。” “直到前些时日,我才意识到穆州多半就是源儿彻底天命姻缘,推算一般,果真如此。也不知穆州当初怎么就被那小子处心积虑抢走了,真是可恨!” 云素衣瞪大了眼,浑身微震“什么,君玉会抢源儿的气运?穆州本该是源儿的命定姻缘?” 沈度点点头,冷冷道“我的命卦再不会错。” 云素衣神色震颤,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此刻,她方才眸中还对沈君玉仅存的那一丝怜惜也消失无踪了。 毕竟,她这一生的荣华富贵都是眼前良人所带,她也从未怀疑过自己丈夫会对她说假话。 良久,云素衣咬唇沉声道“若真是如此,早该让穆州知道此事才行。” 沈度眸光微动“不着急,这个时候说出去只怕穆州还觉得我们 陷害于他。但,也总该让其他人知道,对于这个天煞孤星,我们已经仁至义尽。” “到时,你还愁穆州不知道么?只要穆州心下回转,不愁他不来找源儿,他气运通天,源儿只要沾上便能重回巅峰。届时,一切皆可扭转了。” 听着沈度这番话,云素衣原本焦灼无比的一颗心也彻底定了下来,她点点头,便道“我这就去想办法,把这消息散布出去。” 沈度“早该如此。” 云素衣急匆匆转身离开,眸中带着一丝微妙的期冀。 沈度目送云素衣离开后,便紧闭房门,又自顾自地在房中推算起来。 其实方才,他确实骗了云素衣,那就是沈君玉的命格其实并不是什么天煞孤星,甚至和沈思源一样,都是蛟龙出海的贵格。 只可惜,沈君玉的气运同他们全家相逆相克,沈君玉旺,则他们衰——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而两龙相争,必有一伤,那他便只好向着沈思源了。 他从一个毫无背景资质的玉衡宗庶子爬到如今高位,凭借的就是一手出神入化的术数。 因此,他也绝不容许在他眼皮底下出现任何能撼动他位置的东西。 · 魔域,孟星演的府邸中。 闻宿和沈君玉也是第一次见到布置如此奇妙的府邸。 孟星演此处府邸,一应草木皆无,铺路栏杆以及建筑全都用的是汉白玉,清贵典雅。有喷泉在府邸中央,里面高高筑起一个几人高的周天星斗仪,太极图样,当中一阴一阳两颗明珠来回交织穿梭,闪烁着淡淡灵光,模仿日月轮回的轨迹。 沈君玉和闻宿下辇后,便由魔将带着他们去客室。 客室中央设一白玉长几,两侧各设一几,皆摆放着时令灵果鲜花,还有几架精美绝伦的琉璃小插屏,连坐垫都是天丝刺绣,排场陈设比人族大宗都不差了。 闻宿和沈君玉被引到左边下首的白玉长几前坐下,魔将便让二人稍后片刻。 孟星演进内室换了一套家常便服,才又出来,来时,带了一群形容或妖娆或清秀的魔娘,莺莺燕燕们围坐一团,香风扑面。 此时,孟星演略一使眼色,几个魔娘便立刻含笑,轻移莲步,朝沈君玉和闻宿这边走了过来。 沈君玉一见,立时正色拒绝道“多谢侯爷美意,只是闻某不好此道,无福消受了。” 孟星演一听沈君玉这话,眉头蹙了蹙,正想说沈君玉不给他面子,偏偏此时他身侧一位身着绿衣的窈窕魔娘忽然望着沈、闻二人笑了笑,便凑到他耳畔轻声说了两句话。 孟星演被魔娘一提点,神色一动,目光就顺势有意无意也在对面沈君玉和闻宿身上扫了一眼。 说是堂兄弟,倒确实生得一点都不像啊。 原来如此? 孟星演心下了然,不再怀疑,就拍了拍手,让那些魔娘都回来了,各自留在他身旁,或斟酒,或打扇捶腿。 好不自在。 之后,孟星演就开口跟沈君玉闲谈,但扯的都是一些淡话,半分没有跟星卜之术相关的。 沈君玉知道对方还在观察试探自己,倒也沉得住气,应对皆十分淡然。 两人暗中试探推拉了片刻,孟星演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接着他就问道“闻公子来时可看过我院中那座周天星斗仪?” 沈君玉不知孟星演何意,只颔首道“见到了,十分精妙,巧夺天工。” 孟星演微微一笑“其实 周天星斗仪大多大同小异( 说罢便起身“闻公子且随我来,让我演示给你看。” 沈君玉一听,便知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那等着他。 不过他略一沉吟,就跟了上去——孟星演此举,多半是考校他的水平,既如此,何必畏怯? 几人一同行至那周天星斗仪前,孟星演抬手一挥,四周的喷泉便徐徐消失了。 周天星斗仪也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座周天星斗仪比寻常的大上两三倍,所用的石头也都是陨星碎片,上面幽幽逸散着灵力的流光,古朴中带着时间留下的刻痕。 孟星演这会微微笑了笑,就走到这周天星斗仪前,伸手,按下了那周天星斗仪前的一枚玉石按钮。 “闻公子,看好了——” “嘎吱嘎吱”的沉闷响动发出,那周天星斗仪上的阴阳元石徐徐转动,中央那块阴阳鱼太极形状的石板竟是一点点朝周围分开。 沈君玉眉尖轻轻动了一下。 忽然,那石板后便出现了一枚幽邃如浩渺星空的巨大眼瞳! 这眼瞳此刻就这么直直朝沈君玉看来,刹那间,一股极为浑厚庞大的气场笼罩而下—— 沈君玉在看到那枚眼瞳的第一时间便立刻这猜到这一定是天瞳魔君的密法,想通过这周天星斗仪窥测他。 可惜,他是重生过一次的人,命盘已改。 即便是天瞳魔君也未必看得透。 所以,沈君玉索性不闪不避,就这么让那枚眼瞳把气息落在他身上。 谁料,就在那气息接触到他身体的那一刹,他心口久久没有动静过的印记忽然猛地滚烫起来! 似乎带着一股莫名的怒意。 沈君玉? 下一秒,众目睽睽之下,一道巨大的血红色光芒在沈君玉和周天星斗仪之间绽放开来。 无人看清那其中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等光芒消失后,周天星斗仪石板后的那枚眼瞳便消失了,原本灵光四射的周天星斗仪也在这一刹变得毫无灵气。 唯独沈君玉静立原地,毫发无损,连白衣上都没多沾染一丝尘埃。 看着眼前彻底失去灵光的周天星斗仪和那空空如也的石板,一旁孟星演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又抽搐了一下。 接着,他连客套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苍白着脸,匆匆化光消失在了院中。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天瞳魔君儿啊,下次这么坑爹的事别找我了,爹年纪大了,还想养老呢 孟星演我&¥#…%……%() 感谢在2024-08-1023:17:18~2024-08-1114:3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苦茶20瓶;华岁尧16瓶;薯片脆脆10瓶;星星是只北极兔、空2瓶;谁删评谁太监、梦、神罚、边漉、cloud、柠屿、靈、青天、言偶、蓝狐球、46947078、君子笑秋、洛不洛、素锦如新、冰糖水、贝壳、自习、z、青竹鱼游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9 章 那么漂亮的手 百里外,天瞳魔君行宫。 重重深殿内,一名模样庄肃的白衣中年魔君端坐高台之上,双眸微阖,眉间一只金色竖眼紧紧闭着,边缘隐约有一道血痕。 孟星演跪在高台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匍匐着连连愧疚拜道“是孩儿一时大意,让父君受伤,着实该死,还请父君责罚。” 孟星演磕头怦然有声,天瞳魔君静了好一会,蹙眉睁眼,淡淡道“收起你小时候那套装乖卖傻的做派。” “上前来,将那人同你比试时的情形细细讲给我听。” 孟星演闻言,心头一动,知道天瞳魔君这是不追究怪罪的意思,连忙撩起衣摆,起身上前走到天瞳魔君右下方的蒲团上坐下,讨好道“父君,此人是我在街市上遇到的——” 之后,孟星演便将沈君玉同他擂台比试的经过原原本本讲给了天瞳魔君。 天瞳魔君听完,问“他从始至终都未出手破解你的星占阵盘?” 孟星演点头“没有。” 天瞳魔君“连开头都没有?” 孟星演“是。” 天瞳魔君沉吟片刻“不出手,便不会留下痕迹,旁人自然也无法窥见他的底细。” “此人,不可小觑。” 孟星演神情沉凝“竟是如此,还是孩儿心思不够缜密了。如此看来,父君你觉得是否要将此人——” 说话间,孟星演抬手比了个割喉的动作。 天瞳魔君微哂“就凭你?” 孟星演…… 瞬间蔫了。 不过很快,孟星演又恢复正色,道“父君的意思是此人可以拉拢?” 不过一个金丹,即便孟星演杀不掉,天瞳魔君出手也是手到擒来。 现在看天瞳魔君的意思是不打算做掉沈君玉,是以孟星演便妄自揣测了一把。 而天瞳魔君似乎在思索什么,孟星演这话问完良久,他方才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说此人有个堂兄,这堂兄又看起来如何?” 孟星演微怔,旋即道“模样平平,资质也平平,远不及他,不过——” 孟星演附耳过去,将方才那绿衣魔娘的猜测低声讲给了天瞳魔君。 天瞳魔君微一挑眉“好男风?” 孟星演点头。 天瞳魔君淡淡一笑“一个人既然有嗜好,便有欲望,便不是坚不可摧。如此,为父心中有数了。” 孟星演闻言心头一动,立刻道“父君的意思是可以从这一处下手?” 天瞳魔君“为父什么都没说。” 孟星演悻悻“孩儿知道了。” 见孟星演意动之心似乎未死,天瞳魔君看他一眼,又道“为父那一眼尚未看透那人底细,你不要轻举妄动。” 孟星演回过神,听到天瞳魔君这话,忍不住还是好奇道“果真连父君都完全看不透他?” 天瞳魔君品出孟星演话中的试探,不过毕竟是自己亲儿子,他静了片刻,倒也没有隐瞒。 “我粗略看了一眼,只看出此人神魂年岁和肉]身并不相符。” 孟星演心头狠狠一跳“大能夺舍?” 天瞳魔君缓缓摇了摇头“不可断言。” 孟星演望着天瞳魔君淡然庄肃的侧脸,心中已清晰了八九分。 接着,他就垂眸点点头,起身拱手道“多谢父君告知,那孩儿先告辞了。” 天瞳魔君“ 去吧。” 孟星演提步,风风火火地走了。 望着孟星演离开时的背影,天瞳魔君沉吟半晌,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神色。 此时,帘幕后转出一袭温婉青衫,淡笑“一看演儿就又想鬼点子去了,你也不提点提点他。” 天瞳魔君回眸,对上那袭温婉青衫,微微一笑,神色难得温柔。 接着他便回过眼,摇摇头道“他总该吃些亏,术数尽头是大道,弄小巧心机终究不成事,这道理他必须要懂的。” · 这边,侯府内。 自打孟星演一言不发就化光消失后,周天星斗仪前,场面一度陷入一种极为尴尬的沉默。 还是过了一会,一位魔将前来,将沈君玉和闻宿二人引至一处幽静院落。 说小侯爷有事要办,让他们暂且在此处休息片刻。 魔将走后,二人环顾四周,见无人便相偕进了屋。 不过,为防止隔墙有耳,即便在屋内,两人也还是传音交谈。 这会,闻宿拿起桌上一枚精致的白玉杯子在手中摩挲着转了转,就忍不住看向沈君玉“方才是怎么回事?是你们玉衡宗的独门秘术?” 沈君玉静了一瞬,坦然道“若我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闻宿转杯子的手指轻轻一顿。 接着他看了沈君玉一眼。 对上沈君玉那双清明澄澈毫无杂质的眸子,闻宿静了片刻,唇角轻轻一勾“那便不提这个。” 沈君玉微微一笑“好。” 闻宿说不提果然就不提了,他放下杯子,沉吟片刻,又道“今日这一事,足见孟星演和天瞳魔君这父子二人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我觉得我们要投靠,不如另寻旁人,你说呢?” 沈君玉讶异,片刻后,他道“其实我心中也有更好的人选,只不过目前只有这父子二人能看得起我这一身微末卜数,也恰好是遇上了今日这个机缘。若是寻旁人,只怕门还没进就被魔兵魔将打出去了。” 闻宿“嘶”了一声,只能默默道“也是。” 沈君玉目光在闻宿脸上掠过,头一次问起了闻宿的私事“说起来,你一身好功法,在这魔域就没有什么亲朋可以投靠?” 闻宿被沈君玉反问,不觉静了静,良久,他淡淡道“我父母皆已过世。年少时有一义兄教我修行入门,不过他如今身居高位,事务繁忙,我也不好叨扰他。再加上我性子由孤僻懒怠,又常遇到觊觎我功法的心怀叵测之辈,便索性不交朋友了。” 闻宿讲完,沈君玉不觉微微沉默了。 闻宿随口说完,却忽然瞥见沈君玉神情有些不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让沈君玉误会了,他便想解释。 可下一秒,沈君玉却淡淡笑了一下。 闻宿莫名。 接着,他就看到沈君玉抬手,掐破素白指尖,挤出一滴血来。 沈君玉“你把手给我。” 闻宿见状,心头微动,什么也没说,就把手递了过去。 沈君玉把闻宿的手握住,翻开,便蘸了指尖血,在他纹路清晰略带剑茧的掌心开始细细描画。 沈君玉指腹细腻,动作轻柔,闻宿甫一被触碰到掌心时,肌肉还忍不住颤了颤,下意识绷紧。 沈君玉反手,修长手指扣紧了他的手腕,轻声道“别动。” 闻宿便果真不动了。 这时,闻宿为了转移注意力,还耐着性子去看 掌心沈君玉画的图案,可看着看着,还是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去看沈君玉的脸。 可惜沈君玉太平静认真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即便什么都看不出来,闻宿的目光也不觉悄然凝在了沈君玉白皙侧脸旁那一丝微微垂落的黑发上。 只是一缕发丝,便看得他漆黑眸中时不时有晦涩的暗光涌出。 等沈君玉最后一笔描画完毕,一个极为精致繁复的圆形阵纹就出现在闻宿掌心。 灵光流溢,十分漂亮。 闻宿见到这阵纹,终于强行回过神,做出一丝好奇的模样,端详道“这是什么?” 沈君玉“还没好。” 闻宿? 还未等闻宿反应过来,沈君玉原本托住他手腕的手便很自然地沿着他腕骨翻了上来,一点点握住了他绘制阵纹的手掌。 十指相扣。 闻宿! 掌心有温热微烫的触感从阵纹处流溢而出,光芒也阵阵逸散。 可闻宿此刻意识却全都凝在了沈君玉和他牢牢相扣的五指上。 沈君玉的手指修长漂亮,骨节处略硬,肌肤却又极为柔软,整体是细腻微凉有如羊脂玉般,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柔韧。 这感觉…… “好了。” 闻宿恍惚了许久,默默回过神,看着沈君玉从他掌心抽回手,他眉心跳了一下,几欲反手握上去。 但最终他还是猛地蜷了一下手指,强忍住了。 这时,沈君玉又把手掌伸过来,同他的手掌并在一处。 闻宿静了好一会才看清,方才沈君玉在他掌心绘制的那个阵纹,不知怎么,已经在沈君玉掌心也烙印了一份。 两个阵纹此刻正对在一起,闪闪发光。 闻宿望着这两个阵纹,一时间,心绪再度微微起伏。 沈君玉淡淡一笑“有了这阵纹就不必耗费灵力传音入密了,百里之内,只要你心念一动,我就能知道。” 说着,沈君玉忽然不说话了。 闻宿正在揣测沈君玉给他做这个阵纹的目的,忽然—— “闻宿。” 一个极为空灵温和的嗓音在他心海中响起。 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撩过,微痒。 闻宿再次恍惚了一下,好一会,才下意识在心里默默应了一声。 沈君玉“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替身文里的病弱白月光觉醒了》 沈清韵是修真界第一美人,体弱多病,资质平平,却生了一张让日月山河都黯然失色的绝美面孔 他从未有过烦恼,因为他有最体贴的道侣,最温柔的师尊和最交心的好友 可某日醒来,沈清韵却突然觉醒了一段奇怪的记忆 他发现自己竟然是一本替身文里的病弱白月光,在他生命垂危之际,他的道侣、好友,师尊竟然找来一个同他长相有五分相似的玲珑心少年,日日放血给他治病 玲珑心少年便是那个替身主角受 他死后,主角受彻底黑化,利用着他们的爱勾引并杀光了他们所有人,自己也饮恨自尽,故事至此be 看着这些剧情,沈清韵沉默了 好在他觉醒的时间不算太晚,主角受只是刚刚入宗成为仆役,并未被盯上 于是,那天深夜,沈清韵冒着雪找到了主角受住的那间破旧草屋,看到此时干瘪消瘦的主角受,他轻轻叹了口气,解开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主角 受瑟瑟发抖的肩头 “你愿意▄( 看着眼前明月一般的人,主角受漆黑的眸中绽出极为明亮的光彩,他哑声说“愿意。” 而通过那些记忆,沈清韵也知道了原来道侣并非清心寡欲,而是心疼他的身体 然后,他开始主动 他也知道了师尊并非看上去那样温柔如水,反而因为执着于治好他的痼疾而患有严重的头痛 于是他又开始遍寻灵药,学习医术 至于暗恋自己的好友,沈清韵无法把自己分成两个,只好再三给他开解心绪,希望他想通 后来,沈清韵看着自己在意的人都变得越来越好,也彻底放下心来 这样,就算他死也值得了 但沈清韵万万没想到,还没等他病死,这些人就都为他疯了 主角受在他咳血的夜里,痴迷地吻着他的发丝“师尊,如果我的心可以救你,那你就拿去。” 道侣同他定下同命契约,日夜将他留在洞府内,不让他见人“清清,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好友踏破三界,替他夺来冰心莲台,要求只有一个,让他同道侣和离 师尊更是堕落为魔尊,寻来改命禁法,千里红绸,逼入修真界,迎他入魔宫 然而,看着这些或偏执或痴迷的疯子,沈清韵却想如果大家能在一起长长久久一辈子,不去害别的人,也很好。 他愿意,永远陪着他们。. 天道堕魔,幻出无数化身降罚于世,可最终却被同一个人救赎。 那人一袭白衣,捧着他脏污落魄的脸,轻声细语,告诉他不可以做傻事。 后来,天道归位,寰宇涤清,从那以后有一轮明月永远挂在天道宗峰顶,无尽温柔的照耀着那袭他深爱的白衣。 神爱世人,更爱清清 感谢在2024-08-1114:34:18~2024-08-1200:0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hh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h30瓶;朱色茉莉花20瓶;如意、镜花水月、汀白5瓶;催轻阴、是橙子3瓶;言偶、46947078、俗人小扣、应如是、柠屿、冰糖水、自习、空、lr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后简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第 20 章 吃醋 这便好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闻宿才从方才那种微妙的情绪中抽回神。 这时,他看着掌中微微泛光的阵纹,明明沈君玉已经收回手,但方才那种细腻柔滑的触感却仿佛仍丝丝缕缕残留在自己的掌心。 闻宿不自觉虚握了一下手掌。 接着他抬起眼,薄唇微动,还不知说什么,便已经对上了一双明净澄澈的琉璃色眸子。 四目相对,沈君玉淡淡一笑“我先前还不知你送我那部功法竟如此珍贵。既然你说你没有朋友,那以后,我便自认是你第一个朋友了。” “若有什么难事,你不方便说出口的,都可以通过这个悄悄与我讲。毕竟我现在也是孤身一人,有个好友在身边我也宽心很多。” “这般,你觉得好不好?” 说话时,沈君玉眸光极为清澈温和,笑意虽淡,却格外真诚。 闻宿…… 望着这双眼睛,他简直不知该如何应答。 沈君玉的这份情感太纯粹真挚,竟让他莫名有些惭愧——要知道他最初同沈君玉相伴同行,只是为了这具化身寻个乐子,目的并不纯粹。 更何况,他的身份…… 良久,闻宿喉结动了动,忍不住低声道“其实我——” 忽然—— “二位闻兄,方才小侯唐突离去,实在是抱歉。不知二位现在可否有空?” 闻宿眉头微皱,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可还未等他说什么,沈君玉便已经侧眼开口“侯爷太客气了,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闻宿沉默。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忽然,便有一道道珍宝亮光闪瞎了二人的眼。 闻宿皱眉定睛看去,只见孟星演这一去居然又换了一套衣裳。 这次,是一身织金缀锦的仙鹤纹样大红华服,紫金发冠,白玉腰带,身上更是璎珞流苏,佩玉宝器挂了一身。 俊美倜傥中透出一丝浮夸。 沈君玉。 闻宿? 下一秒,浮夸的孟星演小侯爷便春风满面地含笑走到沈君玉身旁,极为亲昵地伸手一搂沈君玉的肩头,道“方才实属小侯失礼,闻兄莫要见怪,小侯已在——” 话音未落,孟星演搭在沈君玉肩头的那只手便直接被人不动声色地拉了下来。 同时,闻宿面无表情地挡在沈君玉身前,淡淡“小侯爷,我弟弟不喜与人勾肩搭背,得罪了。” 屋内,一片死寂。 最终,还是沈君玉伸手轻轻按住闻宿的手背,低声提醒道“兄长?” 细腻柔软的触感传来,不知怎么,瞬间平复了闻宿心头涌出的那股无名火。 静了片刻,闻宿一言不发地收回了拦在孟星演身前的手,淡淡道“得罪了。” 如此敷衍轻蔑的道歉,不觉让孟星演眉心狠狠一跳。 但很快,孟星演又想到自己这次的来意,只能暂且忍了下来,只不动声色地笑了一笑,拱手道“原来如此,看来是小侯冒犯了,多有得罪,还请闻兄莫怪。” 短暂的静默后。 闻宿“无妨。” 孟星演嘴角微微抽搐。 沈君玉见状,怕两人再生龃龉,此刻目光微动,便主动问“侯爷前来,所为何事?” 孟星演闻言恍然回神,立刻就大大方方地取出一个漂亮的黑玉匣子,递了过来。 “先 前擂台比试的彩头还一直未曾来得及交给闻兄(笔趣阁♂., 怕那些下人办事不力,我便亲自带来了。闻兄务必笑纳才是。” 沈君玉看到那黑玉匣子,微有诧异——他倒没想到孟星演真的舍得? 不过他向来聪颖,看着此刻孟星演略带期待和恭敬的眼神,再联想到孟星演前后如此反差之大的态度,心念如电,一下子就猜出个七七八八。 想明白后,沈君玉反而坦然了,淡淡一笑“既如此,那闻某便却之不恭了。” 说完,沈君玉伸手接过了那黑玉匣子。 孟星演见沈君玉收了礼,趁势催促“闻兄不妨打开,看看这兵器趁不趁手。” 沈君玉本打算等孟星演走后再同闻宿一起打开,可孟星演这般催促,他也不好拒绝。 便依言开启了那黑玉匣子。 黑玉匣子一开,一道银蓝色如同流水一般的亮光便从匣中倾泻而出,如同流虹碎银一般,霜明雪澈。 等光芒褪去,静静躺在匣中的,赫然便是一柄极为漂亮的长刀。 鲨鱼皮吞口,扶桑木刀柄,刀身泛着神秘的蓝银色光芒,并镌刻有极为繁复流畅的铭文。 沈君玉忍不住赞道“好刀。” 不愧是天阶魔魂兵。 接着,沈君玉抬手拿出那柄长刀,随性一挽—— 白袖飘逸,刀光流虹。 那银蓝色流光映着那袭迎风白衣落入一旁的孟星演眸中,看得他不觉失神了一瞬。 孟星演脑中莫名生出一个释然念头——这般风姿,即便容貌平平,倒也足以值得他搏一把了。 也忽然就熄了先前觉得送出这柄刀有些可惜的念头。 宝刀就该配美人啊! 一旁,有一双深湛如海的漆黑瞳眸也一直悄悄落在那袭白衣上,如影随形 可偏偏这时,沈君玉垂眼端详片刻掌心这把长刀,忽然摇摇头“可惜了,我惯用剑,还是使不来刀。” 下一秒,沈君玉微微一笑,便抬眼看向一旁的闻宿,道“我记得兄长你擅长用刀,不如,你拿去吧?” 孟星演??? 闻宿收回神,微怔。不过很快,他便想起他在秘境中和沈君玉联手时,确实用过几次刀,没想到这就被沈君玉记住了? 一时间,闻宿心头微暖,眸中更是不由得浮出一丝淡淡笑意“果真给我?” 沈君玉闻言,看向一旁一脸微妙的孟星演,坦然道“小侯爷,这魔魂兵我可以转赠么?” 孟星演………… 沈君玉都这么问了,孟星演就算心里万般不情愿,此刻也只能故作大度地笑道“既然这东西已经归了闻兄,自然是由闻兄你自行处理。” 心里却不觉泛起一股酸意——沈君玉对在意的人也未免太大方了吧? 沈君玉落落大方“那便多谢小侯爷了。” 孟星演心头呵呵,嘴上只能说好。 说话间,沈君玉已将那黑玉盒子递给了闻宿。 闻宿欣然接过。 一旁,孟星演静静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温馨场景,眼神几次在闻宿那张平平无奇最多算得上清俊的面孔上掠过,心中不自觉就滋生出一种微妙的嫉妒和不满。 连闻宿这种姿色都行,他为何不行? 为了沈君玉身上的星卜秘法,为了他们孟家的未来,拼就拼了。 想着,孟星演眸光转了转,便趁此时看向沈君玉笑道“闻兄,今夜江上有焰火放,正好我手 中有座楼船,赏景极佳。二位若愿赏脸前往,就当我为二位接风洗尘了。” 若是寻常情况,沈君玉多半会拒绝。 但此时,他收了孟星演的东西,倒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略一沉吟,他道“好,那便届时一会。” 孟星演眸中一亮“好,我摆酒恭候。” · 孟星演走了。 一时间,屋中只剩下沈君玉和闻宿二人。 闻宿这时收起了那黑玉匣子,看向一旁的沈君玉,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若无其事般问道“方才你为何那般故意驳孟星演的面子?也不怕他动怒?” 沈君玉摇摇头“他心思不纯,我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罢了。如今看来,他脸皮倒是比我想的厚。” 闻宿? 瞬间,他心思如电闪过,薄唇轻抿,许久,方才试探道“你知道他心思不纯?” 沈君玉看向闻宿,淡淡一笑,神色没有一丝异样“我在同原穆州订婚前,追求者也如过江之鲫,各怀心思的都有。孟星演这种就属于演得最差,野心还最重的那种,我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来。” 在沈君玉提起“原穆州”这三个字的时候,闻宿眉心不觉跳了跳,但见到沈君玉语气平静,神色如初,他总算还是放下心来。 可事后,又免不了一阵微妙地纠结——沈君玉如此清醒,本是好事,但也太清醒了。所以方才沈君玉把魔魂兵让给他,也全是演戏? 一旁的沈君玉见到闻宿凝眸出神,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闻宿猛地回过神“我——” 良久,他话锋生硬一转“我在想新得的那把刀。” 沈君玉怔了怔,着实没想到闻宿居然在想这个。 但接着他就点点头,认真赞道“那把刀着实很漂亮,我看了都很喜欢。若不是我不适合用刀,加上我有本命灵剑了,我倒真舍不得给你。” 闻宿听到沈君玉这话,心头一动,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心不觉松开,漆黑眸中也悄然涌出一丝柔和的笑意,问道“你果真也很喜欢这刀?” 沈君玉看着闻宿脸上莫名的笑意,不觉有些奇怪“自然,我骗你做什么?” 闻宿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沈君玉看着闻宿这模样,心头微动“难不成,你还怕我抢你的?” 闻宿…… 不过沈君玉这也猜测倒也合乎情理——闻宿眼下不过是个金丹,魔域资源又不比中州丰富,先前为了一支赤炎矢,闻宿就拼命成那样,可见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可沈君玉并不知道,闻宿还有另外一重身份,赤炎矢的真实用途也比他想象中要强得多。 短暂的沉默后,闻宿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这时他瞥了一眼对面沈君玉微妙的神色,静了一瞬,轻轻勾勾唇角,索性就顺着沈君玉的话说了“这刀我确实十分喜欢。既然你不跟我抢,我就好好留着。” 沈君玉怔了一瞬,不以为意地摇头淡笑“放心,你喜欢就留着吧,我绝不跟你抢。” 闻宿中似有暗暗的火光涌起,微热。 · 是夜,大江之上,无数七彩焰火冲天而起,闪烁映着流虹一般的水波,从岸边一直绚烂到了天边。 明月在这些华彩的簇拥中,始终静静悬在那,清冷柔和,玉盘一般。 一座极为豪华的白玉楼船飘在江面上。 数十个 俊美的魔娘魔男们簇拥在白玉楼船的甲板上,载歌载舞。 ←想看后简的《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吗?请记住[笔#趣阁小说]的域名[(. 船头,三张白玉几半围摆开,孟星演居中,沈君玉居左,闻宿居右。 此时,三人看着那数十个舞姿热辣的魔娘魔男,神色各异。 孟星演是唇角含笑,眸中带着微醺的醉意,时不时击节迎合。 而闻宿则是皱眉有些微妙地看着那数十人中两个十分熟悉的面孔,神色古怪没想到这座船竟是孟星演的。 那孟星演是否在这座船上做过类似的龌龊事? 再一想到孟星演先前对沈君玉的暧昧态度,他心中不觉便有一股郁气涌出。 头一次觉得魔族这奔放的风气实在有些过了。 反观一旁的沈君玉,一手执杯,一手静静放在案上,神色淡然,似乎一点都没认出人群中那两位魔男正是他曾经在酒楼上见过的那两位。 这模样,倒是让闻宿安心了几分。 舞蹈过半,孟星演似乎来了兴致,便拂袖取出一只紫金笛,抵在唇边,徐徐吹奏了起来。 笛声悠扬婉转,只是在拐角处总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尽的优柔暧昧的魔气震荡,缓缓地勾动鼓噪着人心。 渐渐的,楼船上的气氛开始粘稠滚烫起来。 那些魔娘魔男听着孟星演的笛声,忍不住都情难自禁地黏在了一处,亲吻摩挲。 一时间,群魔乱舞,眼看那些人贴着舞着,就垂涎欲滴地要舞到闻宿和沈君玉身侧。 如此混乱淫}荡,闻宿额前青筋直跳,他忍不住默默握紧了掌中酒杯,正欲出手,忽然—— “哟,我道是妖族那只骚狐狸跑到这勾引人来了,原来是孟兄啊?啧啧啧——” 一个异常慵懒的清越嗓音遥遥传来,暗含魔气波动。 不经意间,就破了孟星演的笛曲。 闻宿见状,心头一动,暂且按捺下去,默默放下了掌中酒杯。 而此时,孟星演笛曲被破,那些本来狂热无比的魔娘魔男们,全都清醒了过来,环顾四周,倒是有些茫然和仓皇。 紧接着,一袭紫衣迎风踏浪而来,手持鎏金折扇,就这么施施然立在了船头,唇角含笑,眸中却暗潮涌动。 分明来意不善。 孟星演被破了笛曲,脸色已是极为难看,只不过顾及着还有闻宿和沈君玉在场,不曾立刻发作。 这会他放下手中紫金笛,抬抬手,先让那些魔娘魔男退下。 等清了场,孟星演才面无表情地看向不远处高高立在船头的那袭华丽紫衣。 “慕凌天,今日我有贵客在此,我们之间那些恩怨我暂且不跟你计较,你滚吧。” 唤作慕凌天的紫衣公子眉头一挑,目光就极为肆无忌惮地从一旁沈君玉和闻宿身上扫过。 扫完,他“唰”一拍折扇,十分不屑地懒懒道“我记得前些时日孟兄故意避我不见,却日日在云梦魔君跟前讨好,做小伏低,想一亲芳泽。怎么这么快就换人了?” 说完,慕凌天还故意挑衅一笑“想是云梦魔君不要你了?所以才连这等货色也看得上,啧,你也真是不挑食啊。” 这等露骨嘲讽的话直直被戳到面上,饶是孟星演还有些城府,也忍不住眉心狠狠一跳,眸中迸出一分杀意。 忽然—— “谁家的狗没栓好,到处乱叫。” 江水拍岸,风声清渐。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齐刷刷朝闻宿这边 看了过来。 本作者后简提醒您最全的《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尽在[笔趣阁,域名[(. 慕凌天反应过来,直接炸了“小杂种,你说什么?!” 闻宿端着酒杯,神色泰然,微微一笑“又叫了,果然不堪入耳。” 慕凌天本来怒极,但看着闻宿这副模样,他忽然也笑了,嘲讽道“卖屁‘股的兔儿爷就是牙尖嘴利,你若真有——” 话音未落,有一股极为幽邃冰冷的浩然气场猛地自闻宿身周震荡开去,直奔慕凌天。 慕凌天虽然已是元婴境魔修,比闻宿足足高了一个大境界,但此刻他并未防备,竟是直接被这股气劲震得趔趄了一下。 正在慕凌天无比诧异和震怒地想要出手时,闻宿已经捏碎了掌中杯子,抛掉,长身而起。 “嘴上干仗有什么意思?不如比划比划,谁废物谁闭嘴,敢么?” 一旁的沈君玉? 他眉头微蹙,下意识就想在心中传音阻止闻宿。 不过,此时他注意到闻宿平稳冷静无比的侧脸,凝视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但略一沉吟,沈君玉还是动了动藏在袖中的手指,掐算了一番。 掐算完之后,沈君玉一颗心到时彻底放下了,稍一思忖,他索性就徐徐捻起酒杯,看着这二人对峙。 而这边,慕凌天对上面前闻宿那袭飘逸黑衣下那双毫无情绪的漠然瞳眸,心头莫名生出一丝怯场的寒意。 但旋即他又觉得好笑——自己一个元婴中期,何必怕一个装模作样的金丹后期? 更何况,此人若真是少年天才,早该闻名魔域,又何须在此时上孟家这条已显颓势的船? 心念到此,慕凌天彻底把那一丝担忧抛在脑后,眸中更闪出一股恶毒的杀意,道“好啊,我也不占你便宜,我就压到同一境界跟你打。” 闻宿微哂“但愿你不后悔。” 慕凌天耐心彻底耗尽“出手——” “轰然”一声巨响,两道辉宏魔光对撞在一处,江面上瞬间波浪滔天! 孟星演和沈君玉在船上,水浪四溅,楼船都被震得微微摇颤。 孟星演此刻立时稳住船身,挡下扑向二人的水花。 等楼船彻底稳了下来,孟星演才略带感慨地对一旁的沈君玉道“我竟不知闻宿兄为人如此仗义,以前却是我看走眼了。不过慕凌天此人虽然看起来头脑简单,但出手却极为狠辣,闻宿兄多半要吃亏。” 沈君玉眸光动了动,正要说话,孟星演又补充道“不过请闻玉兄放心,若一会闻宿兄有个闪失,我一定出手,绝不让他出事。” “他不会有事。”沈君玉摇头淡笑。 孟星演? 话音刚落,这边,胜负已分。 而且,分得极快。 只见闻宿凌空一脚,直接把慕凌天从天上狠狠踹到了楼船的船板上! 白玉船板直接被砸裂,破开一个大洞。 慕凌天摇摇晃晃挣扎着要从大洞里出来,强行想要把压制的修为提起,闻宿又是当胸一脚—— 慕凌天口喷鲜血,瘫在地上,还在挣扎。 下一秒,闻宿从天而降,直接对着慕凌天的脸补了一脚。 慕凌天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江上一片寂静。 良久,孟星演颤巍巍开口“闻宿兄,死了?” 闻宿拂袖弹去身上的血“没死,抬出去吧。” 孟星演略松了口气,心想也是——魔修都皮实得很,就算被打成碎片,只 要元神不毁,也能活下来。 只是闻宿刚才那架势太吓人了,以至于他竟然荒谬地担心了一下。 只要慕凌天没死就无妨。他和慕凌天同为魔君之子,虽然慕凌天之父目前势力大些,却也还是得同天瞳魔君平起平坐,犯不上怕。 更何况,这次是慕凌天主动挑衅,人证物证都有,到时也不怕理论。 接着,孟星演叫来魔将,抬走慕凌天。 等楼船上彻底清了场,孟星演才难得认真地拱手对闻宿行了一礼“这次多谢闻宿兄仗义出手,从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如今见了闻宿兄的风姿方知——” 闻宿略一抬手,制止了孟星演的马屁。 接着他就淡淡道“我不是为你。” 孟星演? “事关云梦魔君的脸面,今日我若不教训他,焉知改日云梦魔君知道此时后动怒起来,会有什么后果。” 孟星演! 顿时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方才他只气慕凌天把他的私事暴露在众人前羞辱他,但闻宿一提他才意识到这还涉及到云梦魔君脸面的问题。 云梦魔君是八位魔君中唯一的一名女魔君,又是当今魔尊义妹,脾性冷冽狠辣,地位也极度特殊。 若此事被她知晓,自己又没处理好,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一想,孟星演彻底心悦诚服,当即便又对闻宿稽首深深行了个大礼道“多谢闻宿兄提点,这次若不是闻宿兄,我差点就犯了大错了。” 闻宿“你若真心谢我,下次就别摆这些歌舞,我不爱看,我弟弟更不爱看。” 孟星演脸上顿时一僵,最终他回过神来,连忙呵呵说好。 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 孟星演说到做到,回去的路上果然就规矩下来,变得愈发恭敬,也不敢对沈君玉勾肩搭背了。 他这人虽然多半时候骄纵张狂,但却极为识时务。 现下看出沈君玉和闻宿二人皆是能力非凡,便彻底熄了再掂量二人的心思,只一心一意讨好。 回到住处。 等孟星演走了,沈君玉眸光轻动,忽然看向闻宿“你今日,当真是顾全大局才动的手么?” 闻宿倒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末了恍若无事道“打都打了。” 沈君玉了然“你啊。” 闻宿闻言,心头一跳,忍不住看了沈君玉一眼。 在看到沈君玉在灯火映照下,平静柔和且毫无责备质疑之意的白皙侧颜后,他忍不住细细一品,这两个字便越品越有意思。 闻宿索性便也不喝茶了,放下茶杯就道“你嫌我冲动?” 沈君玉诧异,旋即他摇摇头“我可什么都没说。” 但顿了顿,沈君玉还是道“以后这种事你还是少做,毕竟也于你没什么益处。” 闻宿听到这话,明明心头十分舒服,但眸光动了动,却要故意道“你既知道,今日也不提醒我?” 这话简直有点胡搅蛮缠。 不过沈君玉听了,倒十分认真地道“我倒是想提醒你的,不过看你方才那么自信,我便替你算了一卦,结果是大吉,我想就不必提醒了。” 这次,轮到闻宿诧异了“你还替我算了一卦?” 沈君玉正想回答,忽然,大门被人轻轻敲了敲—— “二位闻公子,我们侯爷说二位初来乍到,还未来得及带二位游赏此地的风土人情,便特让小 人带了些特产玩器来送给二位。” 沈君玉闻言便道“进来吧。” 一旁的闻宿眉头微皱(笔趣阁., 但什么话也没说。 接着,便有魔将恭敬推门而入,放下东西,道了叨扰,就离开了。 等魔将离开后,沈君玉和看向魔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 是个三尺见方的紫红色檀木匣子。 上面还放了一封信,墨迹尚且没有全干,应该是孟星演刚写的。 闻宿瞥了一眼,懒得理会,只走到屏风后去换衣服了——他衣裳方才同慕凌天比试时沾了血,就算用了清洁咒,他也不想要了。 沈君玉这时已经拿起了那封信,打了开来。 见到闻宿走到屏风后,沈君玉顿了顿,问“我把信念给你听?” 屏风后闻宿脱衣的动作顿了顿,道“好。” 沈君玉便拿着信纸,徐徐念了起来,他嗓音不疾不徐,温润清冽,听得人都不太想去在意他念的内容了。 而这封信前半段基本都是夸闻宿和沈君玉的,夸闻宿的大多是夸闻宿“龙行虎步”“天资超群”。 沈君玉念着,不觉都微微带出一丝笑意。 屏风后的闻宿更是听得太阳穴青筋直跳,恨不得当即把孟星演拉过来暴打一顿,却又舍不得不听沈君玉念下去。 只好默默煎熬。 不过,等沈君玉念到孟星演夸自己的部分,念了两句,便忽然噤声了。 片刻后,他道“都是些溢美之词,我就不念了,他后面提了正事,我把正事——” 闻宿直接走了出来。 他衣服尚且没有换完,只穿了一条宽松的黑色裤子,腰间用鲨鱼皮腰带系着,勾勒出一截极为漂亮窄瘦的腰。 上身冷白|精实的肌肉露在外面,线条利落流畅,被灯火照着,微微泛出一点暖调的光。 是一具十分漂亮完美的身体。 沈君玉哑然。 但旋即,他就很自然地收回眼“你急什么?” 闻宿走到沈君玉身旁,凑过来“我想看看那小子写了什么好话,凭什么你只念他给我的,不念——” 闻宿目光凝在了沈君玉白皙指尖捏着的信纸上。 半晌,他语气淡淡地缓缓念道“皎如明月,翩若惊鸿,风华天成,见之难忘?” 其实这几个词倒还没什么,只是闻宿凑过来的时候并未刻意避开,此刻,他半边身体几乎都要贴到沈君玉身上,唇边呼出的热气更是直接落到沈君玉鬓边。 沈君玉稍许有些不自在了。 而这时,闻宿又道“不愧是小侯爷,读的书多,会的词赋也多。不像我们寻常人,字都难识几个,更写不出这种东西。” 语气凉凉,喜怒莫辨,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君玉闻言,忍不住看了闻宿一眼。 他的关注点莫名错了。 “你不通词赋?”所以才会不喜孟星演这般卖弄文采? 闻宿? 不过很快,闻宿又意识到什么,心头一动,他故意垂眸,淡淡道“是啊,我年少时都不曾识字,还是后来义兄教我读书认字,不过,仅限于能读懂功法,别的,他就也不教了。” 其实,是闻宿自己不爱学。 但这点,闻宿当然不会说。 沈君玉看着闻宿垂眼时略带一丝落寞的样子,沉默了。 静了片刻,他微微叹了口气,就认真看向闻宿道“你若想学, 我可以教你(笔趣阁小 以后不必羡慕旁人。” 闻宿“果真?” 沈君玉哑然“我骗你做什么?” 闻宿淡淡一笑,语气慵懒“我虽于修行一道上小有天资,可对诗词歌赋这些却是朽木一块,你若答应了,最好不要反悔。” 沈君玉闻言,终于听出一丝端倪,接着他就抬眼看向闻宿,眸光清澈认真“我答应过的事情,从不反悔。只不过,你要是当了我的学生,可不要偷奸耍滑,也别学旁人耍什么小心思才是。” “我可不是你义兄,不会惯着你的。” 闻宿………… 短暂的沉默后,闻宿眉心抽搐了一下,索性便若无其事地又看向沈君玉掌中的那封信,道“罢了,先不提这个,看看孟星演说的正事吧。” 沈君玉心中好笑,却也不戳穿闻宿,就道“行,先谈正事。” 闻宿见状,心中略略松了口气,便径直看着信纸念道“知二位高义,小侯实有一不情之请。已知月余后,云梦魔君将在浴凰山举行比武招亲,小侯爱慕云梦魔君许久,寤寐思服,辗转不得,若二位愿意在比武招亲时出手相助,小侯定有重谢。” 闻宿念完,不觉皱眉“唔……” 忖度片刻,闻宿终于意识到什么,忍不住微哂“看来今日之事,倒也并非完全是慕凌天可恶,他多半也是被孟星演耍过,孟星演这小子也太——” 说话间,闻宿眸光下意识去扫一旁的沈君玉,却忽然看到沈君玉正眸光沉凝地注视着自己手中的信纸。 似乎是思索什么。 闻宿“你怎么了?” 沈君玉蓦然回神,摇摇头。 静了一会,沈君玉难得语气断然道“这次比武招亲,我们一定要去。” 闻宿诧异“为何?你真想帮孟星演这小子?你可知这次比武招亲人才济济,孟星演的实力,最多只能排到中流。即便我们出手,也替不了他。” 沈君玉“与他无关。” 闻宿看了沈君玉一眼。 沈君玉也抬眼看向闻宿“你不是一直觉得孟星演和天瞳魔君不可靠么?那你觉得,以云梦魔君比武招亲那种大场面,会有多少大能前往?” 闻宿望着沈君玉那双澄明清晰的琉璃眸,心头一动“你的意思是?” 沈君玉淡淡一笑“先答应孟星演,让他带我们过去,到时,我们再细细择一位明主岂不好?” “不然,我们去何处认识那些魔君和其他大能?” 闻宿也摇头笑了,眸中异彩闪烁“这法子果真妙极,不愧是你。” 两人一拍即合,沈君玉便提笔写下了给孟星演的回信。 闻宿就立在一旁看着。 中途沈君玉搁笔看了他一眼,问“你热么?” 闻宿莫名“不热啊。” 沈君玉只是笑着看他。 闻宿对上沈君玉这双眸子,静了一瞬,恍然,微窘,连忙转进里间换衣服了。 · 丑时三刻,屋内烛火尽灭,月华透过窗棂静静照了进来。 沈君玉卧在榻上,有些难以入眠。 他在想一件事——云梦魔君比武招亲的事。 这件事在前世,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大事,以至于一直受困云渺阁的他都有所耳闻。 他依稀记得云梦魔君这次比武招亲选了一位魔君的长子,后来这长子却伙同他父亲一起反水了云梦魔君和当今魔尊。 几乎直接导致了当时魔界的政权更迭。 一番动荡之后, 九幽魔君闻朔成为新魔尊,但魔族也因此遭受重创,一蹶不振。 剑宗借此机会,还打下魔域好几座城池,好在九幽魔君手段高超,及时遏制了这个趋势。要不然,剑宗恐怕要直接攻下魔域了。 这些事都是当年沈思源讲给他听的——那时沈思源无非是为了对他夸口,并赞扬原穆州的丰功伟绩。 现在,这么一件两族势力的重大转折事件放在沈君玉面前,沈君玉难免就多了自己的考量。 前世沈君玉站在原穆州道侣的立场,自然是全然为剑宗考量。 可如今他修魔了,魔域若是动荡不堪,对他的前途也是一个重大打击。 所以最初在秘境里他在知道那个印记的情况后,考虑到魔族的情况,他首选是转妖修。 但现在沈君玉已经修了魔,又有了闻宿这个好友,自然不会坐视魔域的危机不理。 这也是为何他方才果断决定同孟星演一起去云梦魔君的比武招亲现场。 无论能不能制止一些事情的发生,他总要试一试。 而且,只要去到那里,多少也能替他和闻宿挣一挣新的出路。 毕竟,他一直相信,命由天定,但事在人为。 这个几个字在心头悄然浮出后,沈君玉原本还有些动荡的心倒是不自觉一点点安静沉稳了下去。 静了片刻,他缓缓闭上眼,摒弃脑中所有无谓的思绪,静静睡去。 却并不知道,黑暗中一直有一双湛然漆黑的眸子静静凝视着他,直到他彻底睡去,方才一点点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 次日,孟星演收到二人的回复,自然是大喜过望,立刻又送上一堆厚礼。 闻宿和沈君玉尽数笑纳,手头又宽裕了不少。 又过了数十日,眼看就要到云梦魔君比武招亲的时间了。 孟星演取来白玉楼船,布置一番,便带着闻宿和沈君玉一起上了路。 船行水上,乘风破浪而去,两岸风景飞退。 孟星演这次一个多余的随从都没带,难得安静。 这一日,他见天气晴朗,便在船头设下一张小案和三个蒲团,请闻宿和沈君玉前来赏景。 说是赏景,其实是谋划比武招亲的事。 毕竟自当初那夜闻宿教训了慕凌天之后,慕凌天真就再没来找麻烦,听说他父亲孤鸿魔君关了他禁闭。 又听说云梦魔君上门讨了说法,孤鸿魔君好生劝慰赔礼了一阵才把人送走,之后,就又把慕凌天的禁闭加了三个月。 孟星演得知这个消息后,愈发钦佩闻宿的先见之明。 再加上沈君玉这些天也适时指点了他一些占星秘法,让他受益良多,进步飞速。他对二人的态度也更加谦卑尊敬,也不顾境界有别,赫然把两人当做长辈来看了。 这会,孟星演依次给两人杯中斟了酒,就从储物戒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些画像,递了过来。 闻宿拿起一张来看,画像左上角就写着画中人的名字,下面则一一详细写着对方的身份、绝学,喜好等等。 看来孟星演确实是对这次比武招亲十分上心。 这时,闻宿看完一张,就把画像递给沈君玉,两人商议片刻,就把对敌之法告诉孟星演。 孟星演十分受教,连忙拿笔一一记下。 就这样,看完四五张画像,闻宿看了一眼一旁沈君玉认 真凝视着一张画像中俊美男子的眼神, 忽然眉心轻轻一跳。 接着,他就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今日就这般吧,明日再看。” 孟星演忙道“好说好说,闻宿兄累不累,要不要我替你揉揉?” 闻宿…… 一旁的沈君玉放下画像,倒是笑了笑“你若给他揉,他只怕更不困了。” 孟星演微微尴尬。 不过很快,孟星演就淡淡一笑,给自己找补道“对了,最近中州人族那边发生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二位可听说过?” 闻宿心头一动,没答话。 沈君玉倒是坦然,只问“什么事?” 孟星演笑道“是剑宗和玉衡宗之间联姻的事,还牵扯到一个魔族,精彩得很。” 沈君玉静了一瞬,语气平静“原来如此。” 孟星演没觉察出沈君玉的细微情绪,以为沈君玉好奇,便大肆将当初沈君玉、闻宿和原穆州以及沈思源在秘境里的事大讲一通。 一时间,楼船上气氛微微沉默了下来。 闻宿见状,皱眉,正想制止孟星演。 孟星演却忽然又道“后来你们猜怎么着?那玉衡宗宗主那边断绝了跟沈君玉的父子关系后,竟然想把那小儿子送给那剑宗少主做妾!” “啧,这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的功夫,真是连我这个魔修看了都得感慨一声自愧不如。” 好歹,他一直都亲身上阵,从不坑亲戚朋友。 闻宿? 就连沈君玉也忍不住抬了眼,微微蹙了眉,有些难以相信孟星演说的话——沈度会把沈思源送去给原穆洲做妾? 这还是那个把沈思源当成命根子的沈度么? 沈君玉稍稍有些恍惚。 孟星演见到两人的眼神,知道这次两人听进去了,不觉又笑道“还有更有意思的呢,本来剑尊那边都默许了玉衡宗宗主这做法,结果那原少宗主突然站了出来。” “说什么,他跟那沈家大少爷的婚约一日不解,他就一日不娶任何人。在无法证实沈家大少爷未曾修魔的前提下,他也绝不会主动放弃沈家大少爷。” “可真是个有意思的‘情种’啊,若中州都是这般人才,我们魔域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孟星演这话一出,沈君玉眸色微凝,神色稍有复杂。 忽然,一旁的闻宿冷笑。 孟星演? 沈君玉也忍不住默默看向闻宿。 可哪知向来口才最好的闻宿这次什么讽刺的话都没说,只是语气清冷地淡淡吐出八个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君玉怔然。 半晌,他微微一笑,眸光澄澈如镜。 作者有话要说 庆祝入v,本章评论的都有小红包~ 闻宿老婆快去找我,给你大腿 沈君玉你到时最好不要演我 感谢在2024-08-1200:05:27~2024-08-1400:1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7028250、hh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岁尧34瓶;星星30瓶;喜欢各种老婆、黑眼镜框、墨20瓶;宴绥、天天15瓶;7267、hh、不知知了、唯梦闲人不梦君、微风拂面10瓶;催轻阴、木槿花开、猪猪吃兔6瓶;熹熹熹5瓶;墨灵缘、空3瓶;神罚、好好学习、边漉、云间月、自习、单桧歪歪2瓶;咕噜咕噜企鹅大人、应如是、史努比、cloud、俗人小扣、是橙子、青天、annie、shiro林、雨霖离、z、nas、冰糖水、68392289、言偶、是沐颜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1 章 硬宠 中州,玉衡宗。 沈度想把沈思源送给原穆州做妾,却又被原穆州拒绝的事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中州。 此刻,不光玉衡宗沦为修真界笑柄,众人也都暗自嘲讽沈度有眼无珠——把握不好优秀的大儿子便罢了,现在连小儿子也要被他当成联姻工具。 这无论是宗主还是父亲,都当得极失败啊! 当这些流言蜚语传到玉衡宗之时,沈度气得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中,双目通红,砸了一地的东西泄愤。 砸完之后,沈度静静闭眼,喘息不停。 他万万没料到,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会失败。 原本,沈度也不打算这么做,只是近些时日,沈思源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即便断绝了跟沈君玉的父子关系,又散播出那些传闻抹黑沈君玉,剑宗那边仍旧无动于衷。 后来,沈度实在是不想再在沈思源身上耗费灵力和资源了。 于是,他就想到了原穆州,他想既然原穆州是沈思源的天命姻缘,那么把沈思源交给原穆州,原穆州必然不会不负责。 虽然沈思源如今半残,是当不了原穆州明媒正娶的道侣了,可做妾却是完全足够的——只要能把沈思源送去原穆州身边,朝夕相处,有天命姻缘的力量在,不愁原穆州日后不把沈思源扶正。 剑尊肯定也愿意卖这么一个人情。 就这样,沈度先舍下脸面找了剑尊,果然,剑尊同意了。 沈度欣喜,觉得此事已成大半,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原穆州竟然因为沈君玉拒绝了沈思源当妾! 实在是太过荒谬! 难道真的是沈君玉抢夺沈思源的气运抢夺得太彻底了? 想到这,沈度咬咬牙,又强行令自己定下心神,竭力掐算了一番。 掐算完之后,他原本布满血丝的瞳孔里终于又闪出一抹微妙的希望。 接着,他便推开房门,径直朝沈思源所住的院落去了。 · 卧室中,云素衣正守着沈思源。 这几日,沈思源已经因为丹田处的剧痛和做妾被拒的事哭了好几回,脸色惨白,整个人都瘦脱了相,眼眶也深深凹进去了。 原本沈度提出让他去给原穆州做妾时,他心里都极难接受——尤其是原穆州此刻名义上的未婚夫还是沈君玉! 给自己亲兄长的未婚夫当妾,这不是平白侮辱他么? 可耐不住沈度几次冷言相逼,云素衣虽然为难,却并未劝过沈度,他才终于意识到——原来父母并不像他想的那般爱他。 迫于形势,沈思源只好打落牙齿活血吞,同意了。 事后,他日日忐忑不安,却还勉强幻想过即便是嫁过去给原穆州做妾,但原穆州对他一往情深,毁掉婚约,并且沈度夫妇也重新高看他一眼的场景。 却万没料到,原穆州不要他。 哈,原穆州居然不要他!是因为他已经快成了一个废人,连原穆州都嫌弃了么?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思源彻底心如死灰,这几日索性米水不进,就这么躺在床上,如同被抽干了魂魄的人偶。 就算云素衣劝他,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忽然—— 沈度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沈度进屋,沈思源仍是如同木偶一般静静躺在床上,神色灰败,云素衣则是略显局促和紧张地起身,低声道“夫君,你来了。” 沈度眸光闪动,便对云素衣道“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 对源儿讲。( 云素衣神色微变。

沈度脸色立刻一沉“出去。”

云素衣身体颤了颤,只好离开。

一时间,屋中只剩下沈度和沈思源二人。

沈度望向床上面色苍白,瘦得近乎脱相,眼瞳中一点神采也没有的沈思源,眉头皱了皱,稍微有些心软。

但很快,他就摒弃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心软,走到沈思源身旁道“源儿,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振作起来,是真的想一辈子都变成废人么?”

这句话看似鼓励,却带着浓浓的威胁。

这次,沈思源终于有反应了,良久,只见他嘴角自嘲地勾了一下,双眸无神,嗓音没有一丝起伏地哑声道“父亲,我不是不想振作,但我这个样子,怎么振作?”

沈度看着沈思源彻底丧失斗志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嫌恶“原穆州不要你,你就果真这么放手么?你跟他可是天命姻缘,只要能在一处,他就绝不会舍下你。”

沈思源像是受到刺激一般,忽然嘶声“但原大哥已经不要我了!”

“还有机会。”沈度淡淡道。

沈思源呆呆看向沈度。

沈度也看着沈思源,眸中没有一丝感情,静了片刻,他道“剑宗斗剑大会不日便要举办,届时我让你母亲把你易容带过去,你只要想办法跟穆州把生米煮成熟饭,便一切都好了。你们可是天命姻缘,一旦牵连上,就扯不开的。”

沈思源闻言心神大震,久久迟疑不定。

沈度见到沈思源这幅模样,脸上不觉闪过不耐之色,冷淡道“这已是为父替你算出的最后一个机会。你若是不去,以后便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哪也不用去了。”

沈思源听到这,猛地一怔,身体不觉微微颤抖了起来,一股恐慌涌上心头。

他如何听不出沈度的话中之意——如果他这次不配合,沈度就真的要彻底放弃他了。

但很快,沈思源心头又生出一丝微妙的希望——沈度的卦从不会错,而他也记得那个时候原穆州维护他时看他的眼神。

原穆州是在意他的。

所以,他真的不再赌一回么?

最终,沈思源苍白的手指一点点攥紧了身’下的被褥,良久,他用一种微微颤抖却又饱含希望的语气道“好,我去。”

闻言,沈度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意,转身离去。

望着沈度离去的背影,沈思源怔了许久,惨白的脸上慢慢便浮出一丝还算鲜艳的血色。

他想他的未来,总算有希望了。

这次,他一定不要再输给沈君玉。

·

此时,魔域。

载着沈君玉三人的白玉楼船顺水而行,不过十数日,便抵达浴凰山下。

浴凰山确实山如其名,山尾蜿蜒优雅,山头冲天而起,宛如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山上栽满了枫树,这个季节枫叶红透,绵延出一片火焰般的色泽,点点枫叶随风而下,飘入江中,极为唯美。

由于浴凰山乃云梦魔君的修行之地,四周设有关卡禁制,不许过大的飞行法器或是楼船通过,是以孟星演早早就换了小舟。

这会,三人或站或坐在船头,欣赏这满江落枫,倒也十分惬意。

沈君玉半倚在船边,一只手中握着一截孟星演这几日赠他的白玉书简,一只手则无意识地垂在船舷外,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在清凉碧绿的江面上拂过,掠起一层浅浅涟漪。

江风轻吹,一袭白衣随风轻舞,映在澄碧江水中如白雾缥缈。

本来闻宿和孟星演都立在船头观景,到最后,却都不约而同挪过眼,把眸光投在水中那片优雅的白影中了。

看了一会,闻宿不动声色地提步上前,挡住了孟星演的视线,同时俯身,低声提醒沈君玉道“马上就到了,等去了山上住下,再看也不迟。”

沈君玉回过神,往前看了一眼。

果然,就远远看到江堤尽头看守着的一排魔将,以及一个巨大的白玉牌坊。白玉牌坊上书“云梦仙邸”四个大字。在山中火红枫林掩映下,古朴建筑层叠林立,典雅辉宏。

沈君玉见了,不觉收起手中的白玉书简,起身道“这位云梦魔君倒真是大气,把整座山都变成自己的住处了。”

孟星演不由得笑道“云梦魔君这处府邸确实大气,但若真论别具一格,当属九幽魔君的瀛洲水榭。一到夜间,浮廊九曲,星落水上,意境极美。”

孟星演这话一出口,一旁闻宿不觉看了过来,表情有些许微妙。

沈君玉并没注意到闻宿的异样,倒是听完孟星演的描述后,也十分好奇这九幽魔君的品味。

正当他想再问两句,忽然,迎面飞来两位魔将,落在他们船头,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浴凰山重地,闲人不得擅入,请出示魔君手令。”

孟星演忙道“手令在此——”

说完,便取出一枚刻着白云纹样的精致令牌,双手递了过去。

那两位魔将查验完毕,方才面无表情地再次点头放行。

小舟顺利进入浴凰山境内。

等三人抵达了那写着“云梦仙邸”四个字的白玉牌坊下,便又有一个模样富态圆滑的管事前来接引。

那管事显然是认识孟星演,一开始尚且十分热情,但等看清孟星演身后的沈君玉和闻宿后,他的表情就变得极为微妙了。

但此人圆滑至极,这微妙只停留了一瞬,就被他揭了过去,只笑呵呵地道“小侯爷这边请,我帮小侯爷寻一处极为幽僻清净的住所,保证这些时日绝无旁人打扰。”

闻宿和沈君玉都一眼瞥见了这管事的细微表情表情,两人默契对视一眼,却又什么都没说。

孟星演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连忙道“那就有劳王管事了。”

又掏出一份礼品奉上。

王管事面不改色地笑着接过礼品收起,就带着三人继续朝上走。

半个时辰后,王管事把三人带到半山腰的一处还算别致却无比偏僻的小院内。

孟星演一见这地方,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他以为凭自己的身份,就算分不到靠近云梦魔君的住处,起码也该被分在山顶吧?

把他丢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算什么?

住在这种鬼地方,怎么好在这段时日里找机会亲近云梦魔君,岂不是起手便别人劣势了不少?

孟星演眸光变了变,就想责问王管事。

王管事大约看出孟星演的不悦,也不找补,不疾不徐地就道“小侯爷远道前来不易,魔君特意吩咐了,晚间戌时,会在云来宫设宴款待这次来的诸位青年才俊,小侯爷不妨先在此处歇息,等时间到了再去赴宴。”

王管事这话一出口,孟星演倒暂且放下被分配到这处的怒气,心头一动,就问“晚上魔君也会来?”

王管事微微一笑,点点头,又道“还有小侯爷也莫怪小人这次招待不周,实在是小侯爷这次来晚了,

山上的位置都被人占了去。”

“小侯爷该知道, 这次能来的,基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小人也得罪不起啊。”

“若是小侯爷想要好些的住处,倒也可以寻寻有没有其他人愿意同您换的,若是寻到了,小人倒是可以帮您替换。”

王管事这话说完,孟星演怒火倒是被冲散大半。

还真以为是自己来晚了的缘故,

沉吟片刻,孟星演就道“罢了,住处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吧,你可以退下了。”

王管事连忙笑着告退。

等王管事一走,孟星演就皱眉道“这些老东西,都滑头的很,连个好地方也不给住。”

沈君玉走上前来“想是我跟兄长拖累了小侯爷。”

孟星演微怔,很快倒也反应过来了——那王管事只怕是看到沈君玉和闻宿修为太低,以为自己只是重在参与,前来玩耍的,才故意如此怠慢。

其实本来孟星演这次带闻宿和沈君玉本也是抱了扮猪吃老虎的心思,想让其他对手见了他这队伍放松警惕,再好出奇制胜。

没想到居然先让王管事这种小人物瞧不上了。

也真是……

好在孟星演还算豁达,想明白后,他就一笑置之,道“如此也好,干脆低调到底。”

沈君玉莞尔“小侯爷好心胸。”

因为要准备在晚上的宴席上好好表现,孟星演先让二人自行挑了房间,自己便匆匆去了小院最东边的正房闭关不知道鼓捣什么去了。

沈君玉昨晚睡得熟,这会倒也不困,又觉得浴凰山的风景十分漂亮,便也没有回房,只在小院中散步赏景。

闻宿便跟着他。

山风清爽,带着丝丝缕缕枫叶的清新气息,十分怡人。

沈君玉望着山间被云雾缭绕的红枫,以及其间若隐若现的亭台楼阁,只觉得此处风景比中州许多地方都要灵秀。

若能长住于此,倒也真是人间美事。

忽然,他目光落在山间一处微微泛着灵光的地方,那灵光还在移动。

沈君玉?

接着,沈君玉认真定睛看了过去,陆续又发现几处灵光的所在,都在移动,颜色还都不太一样。只不过距离太远了,沈君玉不过是金丹修为,目力暂且不及。

沈君玉心头异样,忍不住就问一旁的闻宿道“那些灵光闪烁的地方是什么东西,你看得见么?”

闻宿听了,定睛看了一眼。

看完,他就不甚在意地道“无非是那些魔侯公子们的坐辇,命人抬着,又悬挂了许多明珠宝器便会这么放光。魔域惯常的奢华攀比之风罢了,没什么意思。”

沈君玉闻言,忽然安静了下来。

良久,在闻宿觉察出他状态不对的时候,他缓缓摇摇头道“有些攀比倒确实是不必,但——我记得小侯爷似乎没准备这个,浴凰山上又有禁制,不许乘舟御风,到时,我们怎么上去?”

第 22 章 一把抱起沈君玉 王管事的脸色也变了,但他这会跪得太好太稳,想起身都来不及。 孟星演早料到如此,率先一步,就踩在了王管事的背上,从容下辇。 王管事的脸在这一刹从青的憋成红的,再从红的憋成紫的,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可他仍是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宝辇上还有人未曾下来。 万一九幽魔君在辇中呢?此刻起身岂不是造次? 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即便此刻心中尽是对孟星演的不满,却仍旧恭敬围在那,不敢露出半分不悦之色。 终于,帘幕又动了。 众人屏气敛息,一双双眼睛全都投在那张帘幕后。 一袭朴素无华的黑衣先出现,接着便是一袭飘逸清雅的白衣。 两人神态从容,表情淡然。 可当他们露面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傻了。 这?! 怎么是两个金丹? 这两人怎么混进来的?!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齐刷刷落在二人身上,或带着怀疑或带着揣测或带着隐忍的怒气。 沈君玉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稍一沉吟,就不动声色地伸手轻轻握住了一旁闻宿的手。 闻宿? 沈君玉的手指修长微凉,那细腻如玉的触感传来,闻宿手背肌肤下意识微微绷紧。 但很快,他感觉到一股奇妙的灵力自沈君玉掌中溢出,交汇在先前沈君玉刻下的那个阵纹中,于两人身体间轻轻流转起来。 恍惚了一瞬,闻宿回过神。 意识到沈君玉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法隔绝旁人对他二人的窥测。 果然,在沈君玉握住闻宿左手的那一刻,在场所有魔修的窥测都失效了。 众人愈发惊疑不定起来,倒也不敢再试探了。 孟星演见到这一幕,怔了一秒,更是心头暗喜——觉得自己的赌注可是下对了!沈君玉和闻宿虽然境界低,但深藏不露啊。 不过此刻他也不敢太喜形于色,低低咳嗽了一声,就故作淡然道“我们走吧。” 沈君玉会意,淡淡一笑“遵命。” 这下,众人更看不透了。 就这样,孟星演带着沈君玉二人,毫无悬念地走在了进云来宫队伍的最前面。 王管事在一旁哈笑弯腰着连捧带吹,一个字都不敢提自己方才被羞辱的事。 · 此刻,戌时未到,云梦魔君也还未来。 王管事将三人引至所有坐席的最前方,恭敬笑道“小侯爷,请。” 孟星演看到王管事将他带至的位置,再看到王管事过于谄媚地笑意,不觉微微迟疑了一下——坐在这个位置,未免有些太显眼,有捧杀他的嫌疑啊。 但很快,孟星演又颇有自信地微微一笑,心想也罢,反正刚才已经显眼过了,再显眼一次又何妨?而且这个位置一会离云梦魔君最近,也最好表现,横竖一个晚宴怕什么? 想完,孟星演再不犹豫,就这么坐了下来。 沈君玉和闻宿也依次坐到孟星演身后的随从席上。 孟星演第一个落座之后,自然激发了一些人的不满,但毕竟此处是云梦魔君的宫室,他们也不敢太过喧哗,只能表情不悦地各寻了位置坐下。 此刻,沈君玉坐在孟星演身后,借着孟星演身形的遮蔽,趁势不动声色地环顾场中。 一看之下,沈君玉不觉哑然,这才意识到先前闻宿说孟星演 在这比武招亲中最多只能算中流已经是高看孟星演了。 来这里的年轻魔修公子(
剩下不是化神境的,只有元婴境。

而在座的元婴也基本都是元婴境后期,孟星演也只是个元婴境后期。

这样看来,孟星演还真不是中流水准,而是中下流水准啊。

好在沈君玉细细看去,发觉除了一些魔修公子带的扈从到了炼虚境初期,并没有参赛者也达到了炼虚境。

如此,胜算倒也不是没有。

毕竟比武招亲的规矩是同境界较量——云梦魔君自称要选出修为和感悟都最天才的高手做夫君,这种方式最公平,也最看得出资质真伪。

毕竟,有些高境界选手可能是嗑药或是灌顶上去的,修为不实,倒还不如低境界的稳扎稳打。

而且还有一点——能来这次比武招亲的,都是在魔族有身份有背景的,若不用同境界较量,趁机秒杀对家的恐怕不少,到时场面就难看了。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规矩,沈君玉才有把握帮孟星演争一争。

只不过,沈君玉目光悄悄在众魔修面上一一逡巡,忍不住猜测——前世云梦魔君选的那位后期反水的夫婿到底是哪个?

他虽记得这件事,可年代久远,却并不记得当事人的名字。

只能先靠直觉判断了。

忽然——

云来宫大殿中猛地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大家像是又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物。

而这次,他们惊讶的反应明显比方才看到九幽魔君的宝辇还要更夸张。

至于这惊讶的源头,便是大殿门口。

孟星演最先回神,蹙眉朝门口看去,只一眼,他就脸色骤变,手腕一抖,差点洒了手中的酒杯。

还是沈君玉不动声色轻轻托了他一把,才让他没有太过失态。

只是,这时孟星演不失态也不行了,因为来的人实在是太……

而这时,沈君玉望着门口,修长漂亮的眉头也不动声色地蹙了蹙,对于来人的身份,他基本已经有了猜测了。

若一切同前世一样,那在这群人中,云梦魔君除了那位,便不可能选别人。

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地落在大殿门口那袭逆光而站,披着一身白银蛟龙甲,素缎披风的修长身影上。

忌惮、羡慕、绝望,震惊,各色的神情不一而足。

炼虚境初期!

竟然是炼虚境初期。

这还比什么?趁早回家吧。

尤其是,来人身上的气势丝毫没有一点虚浮的状态,十分沉凝,如瀚海般深不可测。

这样扎实的修为,就算压到同境界又怎么比?

场中几乎大半的人只看这么一眼就绝望了,剩下有些皱着眉若有所思的,基本都是化神境后期的。

终于,那袭白衣银甲提步走进了正殿,他五官深邃,眉目俊美英挺,带着一股利剑出鞘的锐意,锋芒难挡。

一时间,众人纷纷避开了他的行动路径。

沈君玉这时看了一眼一旁有些失魂落魄的孟星演,不忍心打搅,便在心中悄悄问闻宿“此人是谁?”

闻宿静了一瞬,在心中答道“天荒魔君的二子,秦怀阙。”

这熟悉的名字一下子唤醒了沈君玉模糊的过往记忆,沈君玉眼皮轻轻一跳,不觉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他。

就在沈君玉暗中思忖要该如何

阻止既定事件的发生,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那身穿白衣银甲的秦怀阙正径直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沈君玉心头微沉。

糟了。

果然,最终,秦怀阙徐徐停在了孟星演所在的坐席前,眸色清冷淡漠,如同看一只蝼蚁。

孟星演见到秦怀阙这个眼神,极为不适,但此刻他还是只能起身,嘴角抽搐着拱手笑道“许久不见,秦兄又有进益了。”

这时,其他位置上的人见状不觉纷纷看了过来,基本都猜出了秦怀阙的意图,开始幸灾乐祸。

不出他们所料。

下一秒,秦怀阙便淡淡开口“孟兄,现下秦某看上你这个位置了,不知孟兄可否割爱?”

一句话,一语双关。

既是要让位,也是要让人。

孟星演脸色终于变了,沉声道“秦兄,场下位置还有极多,你为何一定要我这一个?”

秦怀阙“你不让?”

孟星演心头警觉,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股极为沉凝强大的清冷威压便当头朝他压下——

孟星演瞳孔猛地收缩,只能抬臂强行挡下!此时,他额头上青筋暴露,显然是挡得极为吃力。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挪开半步,让秦怀阙的威压彻底落下来,落在面前的坐席和身后的沈君玉二人身上。

反观秦怀阙,一派自如淡然,连衣摆都没有动一点。

跟孟星演的吃力状态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见孟星演这般,秦怀阙眸中倒是浮出一丝淡淡的欣赏,但下一秒,清冷如雪的威压再次铺天压下——

孟星演唇角猛地溢出血。

秦怀阙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

众人见到这一幕,有窃喜的有心惊的,窃喜是窃喜孟星演这个出头鸟这么快就被打了,心惊是因为秦怀阙实在是太强,到时对上,只怕自己也没有胜算。

眼看着,孟星演就要撑不下去了。

忽然,一只修长冷白的手从孟星演身后伸了出来,轻轻按在了孟星演肩头。

有一缕金光浮出。

这一缕金光加入,霎时间,便搅乱了孟星演和秦怀阙之间的磁场。

三处能量汇在一起,形成一股诡异的漩涡,四处流转。

竟是霎时间就把孟星演和秦怀阙之间的魔气对抗都卸开了。

众人?!

秦怀阙剑眉微皱。

孟星演震惊。

就在这时,一个十分愤怒聒噪的嗓音响起,一道红色魔气直朝孟星演身后的沈君玉射去。

“侯爷们比试,哪轮得到你一个奴才出手?!”

这道红色魔气来得又急又快,所有人都反应不及,而沈君玉此刻身上的魔气还同孟星演和秦怀阙的交错在一起,一分心必然走火入魔。

眼看那道红色魔气就要打中沈君玉,电光石火间,忽然一道炽烈如火的光芒从沈君玉身侧射出,直朝那红色魔气而去——

须臾间,胜负已分。

赤炎矢光芒暴涨,直接击碎了那红色魔气并反射了回去。

一声刺耳的惨叫声传来,鲜血四溅!

金色的赤炎矢竟是直接将一个元婴境的魔修钉在了不远处的墙上,赤炎矢散发出的灵光熠熠,直接不停灼烧着那魔修的魂魄。

闻宿面无表情地从沈君玉身后走出,将手轻轻一招,赤炎矢便应声飞回,落在他掌心。

“说得对,侯爷们比试,哪轮得

到你一个奴才出手?(
全场鸦雀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袭儒雅青衫徐徐出现在宫门口,冲着秦怀阙和孟星演一拱手道“二位侯爷请勿动干戈,魔君马上就到。” 这人一出现,孟星演便松了口气——此人叫林玉致,乃云梦魔君手下最受宠的军师,他来了,一切便好办了。 果然,秦怀阙见到林玉致,略一沉思,便不再勉强,转身退开。 秦怀阙一走,孟星演浑身暴汗,喉间也有腥甜涌出,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 人都站不稳了。 好在林玉致适时上前,轻轻扶了他一把,柔声道“小侯爷请坐。” 一股柔和魔气灌入,孟星演顿时松了口气,他暂且不动声色地坐下,便道谢“多谢林兄。” 林玉致稍一颔首,转身,便命魔将将方才那个出手的魔修尸体给拖走,清理柱子上的血迹。 从始至终,一切都发生得很安静,也默契地没人去问这出手的魔修到底是谁的手下。 · 林玉致走后,孟星演略略调息片刻,连忙就回头去查看沈君玉的情况。 一回头,便见沈君玉脸色略显苍白地半靠在闻宿肩头,垂眸小憩。 闻宿正蹙眉握着他的左手,给他输送魔气纾解。 孟星演看过来的时候,沈君玉似有所感,长睫动了动,睁开眼,冲他无声地摇摇头。 示意自己无事。 孟星演心下稍松,点点头就又转过身去。 之后又过了半个时辰,云梦魔君终于姗姗来迟。 可即便她来了,也是居于高台屏风后,从始至终都未露脸。 不过开始略说了两句话,之后便都由林玉致代为敬酒周旋了。 孟星演经历了先前的大起大落,到此刻,他早已彻底没了哄美人心动的心思,满脑子乱糟糟的——到此时,他才知比武招亲的凶险,也明白为何天瞳魔君先前几次劝阻。 现下他心头犹豫想要放弃,却又咽不下这口气,不想让人看低了。 也担心秦怀阙会日后报复,又不知沈君玉的伤势如何,哪里还放得下一个云梦魔君? 第 23 章 “想在魔族站稳脚... 沈君玉平和轻柔的安抚如同一泓清泉一般,很自然地就抚平了闻宿心头深藏的那一丝焦灼。 闻宿正欲开口,沈君玉忽然又低低咳嗽了两声。 闻宿脸色微变,下意识伸手扶住沈君玉的肩膀,沈君玉却摇摇头,嗓音微哑道“无事,只是刚才吐完血,嗓子里黏得很。” 说着,沈君玉又抬手,安抚一般按上闻宿扶在他肩头的手“闻兄,你再去替我倒杯茶吧?好不好?” 沈君玉的手指微凉细腻,触之如玉,兼之他此刻又难得虚弱地温声细语,让闻宿彻底没了拒绝的余地。 只能先拿了床尾的描金软枕来,给沈君玉靠在身后,这才起身去屏风前倒茶。 烛火摇曳。 屏风前,闻宿握着青瓷茶壶的手柄,倒茶入杯,修长挺拔的背影落在泼墨山水屏风上,像是入画的景。 但他此刻身体并不放松,仍时时刻刻关注着沈君玉的动静。 好在这次沈君玉那边罕见的平安,一丝动静也无。 片刻后,闻宿倒好茶回来,沈君玉正垂眸小憩,一袭白衣半倚在描金软枕上,背后墨发倾洒下来一半,鬓边也有些散了。 烛火的光影跳动落在沈君玉略显苍白的清润面庞上,愈发模糊,像镀了一层雾。 明明此刻他是极为平平无奇的易容,可只是看一眼,便让人为之心折。 闻宿凝视片刻,走到床前,也不说话,就端着茶杯坐下。 沈君玉似有所感,长睫动了动,睁开了眼。 闻宿扶着他的肩,让他坐正半靠在自己怀里。 沈君玉这次也不忸怩了,就这么靠在闻宿肩头,很自然地就着闻宿的手慢慢喝了一口茶。 闻宿顺势递过一个空杯,让沈君玉把漱完口的前两口茶吐出来。 之后,又重新去换了一杯茶水,给沈君玉喝。 闻宿如此不动声色的细致贴心让沈君玉有些意外。 喝完茶,沈君玉不觉望着他淡淡一笑“从前倒没发现,闻兄你竟然这么细心。” 但说完,沈君玉忽然又恍惚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细碎柔软的回忆。 片刻后,他哑然摇头“是我说错了,其实你一直都很细心。” 正收拾完茶盏回来的闻宿听到沈君玉这话,并未回答,只是看了一眼沈君玉略显蓬松的墨发上微微斜坠的玉簪,问“你想歇息么?我替你脱簪宽衣?” 沈君玉微怔。 旋即他就摇摇头“我倒是不困。” 接着,沈君玉似是又想起什么,便抬眼看向闻宿“正好,闻兄,我有话想同你说,你上床上来坐吧,我们安安静静聊会天,可好?” 说着,他就伸手示意了一下身侧空着的位置。 被单是深青色,衬得沈君玉冷白修长的手指更加漂亮。 闻宿目光在上面掠过,又收回,看向沈君玉。 当对上沈君玉此刻温润澄明的眸子后,他静了一瞬,什么都没说,便起身走过来,先轻轻把沈君玉半扶起,让他往里面靠了靠。 自己再脱鞋宽衣上床坐下。 两人半靠着,沈君玉略斜斜地歪在身后软枕上,看着一旁闻宿有些过于端正的坐姿,不觉莞尔。 “你从没这样同人一起聊过天?” 闻宿闻言,看了他一眼“你不累了?” 沈君玉哑然“我还没那么娇弱。” 闻宿不说话了,只用那一双点漆般的清 冷眸子静静看着沈君玉。 沈君玉见到闻宿这个神情(笔趣阁?╬., 知道闻宿是不想让他多说废话,这会稍一思忖,就缓声开口“秦怀阙的境界有问题。” 闻宿闻言,眸中骤然绽出一丝寒芒“你看出什么了?” 沈君玉平静道“他的境界是真的,也是实打实修炼上去的,但他的修炼方法有问题。” 闻宿剑眉微皱“魔族之中用各种禁忌秘法修炼的人不少,他只怕也是用了这些。但这不影响比武招亲本身,也不会影响云梦魔君的抉择。” 沈君玉摇摇头“他用的不是普通秘法,而是时间类的秘法,这类秘法的好处在于知道的人极少,寻常人一眼看去根本不会看出他境界修为的问题,只会真当他是少年天才。可这类秘法的隐患也很大。” 闻宿“什么隐患?” 沈君玉反问“你对魔族比我了解,你觉得,以秦怀阙的资质,他正常速度需要多久才能踏入炼虚境?” 闻宿略一忖度“百年左右。” 沈君玉“难怪。” 闻宿“怎么了?” 沈君玉“他已经进入炼虚境的瓶颈了。” 闻宿眸色微微变了“怎么会?” 沈君玉“这就是我说的时间类秘法的弊端,若你要在极短的时间完成长时间的修炼,就要付出相应的时间代价。这代价就是神魂和身体的飞速衰老。如果他正常需要一百年才能进入炼虚境,那他现在的身体和神魂就等于两百年才进入炼虚境的身体和神魂。” “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么?” 闻宿何等聪明,一听就明白了“以他的资质,百年内进入炼虚境还能算得上普通天才,可两百年,就只能说是平平,甚至再难更进一步了。” 旋即他不觉皱眉“秦怀阙看起来不像蠢货,怎会做出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沈君玉“若这件事,是他不得不做呢?” 闻宿? 沈君玉抬手抵唇,低低咳嗽了两声“这种秘法,必须有与他同境界的大能辅助,那大能也需付出同等的寿命作为代价。秦怀阙只怕没这个能力卖这么大的人情。你觉得呢?” 闻宿脸色终于微微变了,他深黑色的眸中如有海浪起伏,波涛暗涌。 沈君玉见到闻宿这表情,心中暗叹,不由得又道“看来这场比武招亲果然没那么纯粹。” 依照他前世的记忆综合目前这些蛛丝马迹来看,这场比武招亲,多半是魔尊借云梦魔君之手做下的一场政治联姻——魔域只怕此刻各方势力已经不稳了,魔尊不得不出手,扶持新心腹,却又不想暴露自身弱点,便让云梦魔君比武招亲。 这般,进可攻退可守,若招揽的人有异心,也伤害不到魔尊本身,可及时拔除;若无异心,用起来也更没有妨碍。 只可惜,前世魔尊最终还是选错了。 而这时闻宿在听完沈君玉的话之后,也兀自沉默良久,回过神来,第一次,他看向沈君玉的深邃瞳孔藏了一丝说不出的复杂。 四目相对。 沈君玉微怔,接着他胸口莫名气血翻涌,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闻宿猛地回过神,不再纠结,抬手扶住沈君玉的肩头,就皱眉道“先别说了,早些休息吧。” 沈君玉倒也听劝,闻宿这么说了,他果然就不说话了。只在闻宿托着他的手腕,给他输送魔气的时候,用那一双清润澄明的琉璃色眸子静静注视着闻宿。 闻宿 …… 片刻后, 一只冷白骨感的手伸了过来,挡住了沈君玉的视线。 “别看了,睡吧。” 沈君玉静了一瞬,轻轻“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柔软的长睫抵在那略带薄茧的掌心,痒痒的。 闻宿忍了一会,确定沈君玉不动了,他才默默收回手。 等收回手后,闻宿又看了一眼,忽然沉默。 因为,沈君玉居然真的在这个时候睡着了。 他长睫轻轻垂着,在那明透如玉的肌肤上投下一片浅浅暗影,整张脸仍旧平平无奇,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润沉静。 柔软淡红的薄唇畔还弧度很小地轻轻弯着。 模样静好。 闻宿目光一瞬不转地凝视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是外面房间里的灯花跳了一下,屋内光影摇曳,他才一点点回过神。 良久,闻宿动作极为轻柔地将沈君玉半抱起来,一点点替他除去玉簪和外裳。 有微凉如瀑的墨发垂落下来,落在闻宿手腕处,丝丝缕缕的痒意。 素色外裳宽下后,露出薄薄中衣,宽松领口中若隐若现着的,是一截更为雪白修长的脖颈,锁骨匀亭精巧,极为漂亮。 但从始至终,闻宿都目不斜视,没有露出半分狎昵之意。 便也忽略了,那隐没在领口下方深处,缓缓闪烁着的一丝深红色光芒。 · 又过了两日,在孟星演给的那些灵药以及闻宿的细心调养下,沈君玉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可以下地自由行走了。 除了脸色还略有些苍白外,外表看上去已同寻常人无恙。 孟星演前日同天瞳魔君传讯后,天瞳魔君果然答应立刻赶来,此刻已经启程,如此,孟星演便再无后顾之忧。 由于明日是比武招亲比试的第一天,所以今日一早,孟星演就去了云来宫,进行第一轮比试的抽签。 因为孟星演走时沈君玉还没起床,孟星演想了想,觉得反正有九幽魔君的宝辇随身保护,便索性便让闻宿也留了下来,陪着沈君玉,自己则独身一人坐着宝辇去了云来宫。 孟星演走后,闻宿没有吵醒沈君玉,而是自己先取了那柄长刀,去院中练刀。 一时间,雾气缥缈的院中红枫旋转,风声飒飒,一袭挺拔如松的黑衣掠动其间,引动万千刀光,煌煌生辉。 此时,小院里最靠近枫林的窗棂旁,一双琉璃色的澄明眸子正透过窗纱看着闻宿舞刀的英姿,看着看着,不觉便露出一丝欣赏的淡笑。 但,看了片刻,沈君玉眸中笑意却不自觉收敛,接着,他就垂下长睫,凝眸看向自己伸出的修长五指。 仔细看就能发现,在他圆润粉白的指甲边缘此刻竟隐隐透出一点很浅很浅的黑金色细线。 望着这些黑金色细线,沈君玉眸光清冷,颇为沉凝。 这些黑金色细线,是魔气在丹田内过度增长,却无法化入金丹引发的后遗症。 这些多余的魔气会先侵入肌理血肉,再侵入骨骼,最终将人彻底魔化,到时,存在的便不会是魔修了。 而是一只没有神智,彻彻底底的魔。 而这些时日,沈君玉和孟星演以及闻宿都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关于魔修结丹的情况,又翻阅了孟星演提供的那些书籍。 却始终没有找到能对应适合自己的情况。 想是孟星演和闻宿都境界偏低,接触不到魔修内部真正 的顶尖功法。 若再这么下去,恐怕后果不妙。 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急切想要崭露头角,并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也要在那夜宴席上出手帮助孟星演的真实原因。 若能引起魔君级别大能的注意,他有一半的信心去与之周旋试探,尽量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若不然,就只能等死了。 接着,沈君玉忍不住又细细思索起来——这次比武招亲,目前已知可能出现的魔君大能有四位,云梦魔君、天瞳魔君,天荒魔君以及九幽魔君。 云梦魔君的情况过于复杂,又是比武招亲的正主,沈君玉若投靠她,便等于舍了孟星演这条线,不合算。 天瞳魔君沈君玉未曾接触过,倒能感觉出是个性格平和耐心的大能,若不然也不至于把孟星演养那么活泼。但,毕竟他和沈君玉都修星卜之术,资源利益未来会有冲突,而且天瞳魔君境界才不过化神,是所有魔君中境界最低的,未必能解决他的问题。 至于天荒魔君,能为了自身利益,让自己亲儿子做出那般牺牲,本人定然也不是个易于之辈,不在沈君玉的考虑范畴内。 剩下的,便唯有那个前世问鼎魔尊之位,神秘且强大的九幽魔君闻朔了。 “九幽魔君,闻朔。( 忽然——

“你醒了?”

闻宿嗓音突然响起,沈君玉猛地收回神,接着他就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转身看向门口。

一袭黑衣的闻宿正立在门口将长刀入鞘,收入储物戒。

沈君玉看着闻宿淡然随意的模样,知道闻宿没有撞破什么,便坦然道“是,刚醒。你方才不是还在练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闻宿收好刀,提步走了过来,随口问“你看我练刀怎么也不出去找我?”

沈君玉拿出了早已想好的借口“看到关键之处,正好想到一些修炼诀窍就出神了。”

闻宿不疑有他,只走到沈君玉面前,凑近前来,认真查看起了沈君玉的气色。

这几日沈君玉的衣食起居都是他在一应照料,是以两人的关系迅速熟稔了起来,沈君玉心中也早当他如亲生的兄长一般。

他做出这个动作,沈君玉倒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而此时,沈君玉雪白肌肤里隐约透出一点血色,莹润通透,薄唇淡红饱满,状态确实比先前好得太多了。

只不过闻宿看得太认真太近,呼吸间的热气都快落在沈君玉肌肤上,沈君玉都有些不自在了。

片刻后,沈君玉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我已经好多了,闻兄你何必看得这么仔细?”

闻宿没接话,仍旧端详完了才收回眼,道“确实好多了。”

顿了顿,却又道“不过,你也几日别太劳神修炼,修炼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沈君玉淡笑“好。”

闻宿看着沈君玉脸上的柔和笑意,心头微动,就想说不如一同出去走走?

可话还未开口,院外便传来一阵低低的嘈杂声。

沈君玉听到这响动,下意识回头看了过去。

骤然被忽略的闻宿……

虽然他心头不悦,但见状还是也看了过去,皱眉淡淡道“想必是孟星演回来了,总这么咋咋呼呼的,也没一点侯爷的样子。”

沈君玉对于闻宿的不悦并

第 24 章 “魔君敢和我打个... 浴凰山顶,一座极为优雅大气的雪白色宫殿静静坐落在互相掩映的枫林中。 宫殿前后,均由化神境的魔将看守,肃静庄严。 等载着孟星演等三人的宝辇停下,孟星演正准备下辇,居然便有管事悄无声息地迎了上来,示意道“小侯爷,这边请,魔君已在殿中等你了。” 孟星演见那管事出现不由得讶异,连忙两步从宝辇上跳了下来“闻叔知道我会来?” 管事微微一笑“魔君手眼通天,有何不知,有何不晓?” 孟星演听到管事这话,心头一动,便意识到多半是抬宝辇的那些傀儡跟九幽魔君有一定的联系,或者他方才上山时已被九幽魔君的耳报神注意到。 但不论如何,既然九幽魔君愿意见他,这事便有了一半的希望。 想着,孟星演就对管事一拱手“既如此,那便有劳温管事带路了。” 管事点点头。 上前引路。 沈君玉和闻宿顺势默默跟上,管家也并未阻拦。 孟星演见状,不觉松了口气——本来他一人拜见九幽魔君就怕唐突,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让管事放沈君玉二人进去。好在先前于宝辇中沈君玉就出了主意,让孟星演不必禀报,他们二人直接跟上就是。 只要无人阻拦,进去了也便进去了。 追究起来,横竖不是他们的责任便好。 · 由于云梦魔君喜好缥缈仙灵的氛围,所以每个宫室内都悬满了银丝云纹图案的帷幔,又点上清雅的雪中春信香。 微风一吹,那些帷幔飞舞飘荡,如同满室白雾,极为雅致仙气。 不过孟星演此刻却并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情,只一路跟着管事,恭恭敬敬行到内殿。 管事将人带到后,就自行退下了。 只剩孟星演、沈君玉和闻宿三人。 此处内殿深处设一高台,上面挂满帷幔,一袭修长高大的身影隐没其后,正坐在一张白玉长几前,以手支颐,半歪坐着,姿态并不端庄,反而透着一丝随性的慵懒。 高台下,则也设一张小几,加一张蒲团。 显然是给孟星演准备的。 而见到帷幔后那袭修长高大的身影后,孟星演连忙上前跪地,叩拜道“侄儿见过闻叔,许久不见,闻叔气度更超逸了,想是修行又精进了。” 沈君玉紧随孟星演身后,也上前跪拜。 短暂的静默后。 帷幔内响起一声漫不经心的淡淡低笑。 “许久不见,好侄儿你修为没精进多少,拍马屁的功夫却愈发见长了,难怪你父亲还是那么头疼。” 孟星演…… 不过听出对方情绪不错,孟星演提振了一下心神,便十分狗腿地道“闻叔,侄儿这次来——” “先起来吧,坐着说话。”九幽魔君道。 孟星演微怔,旋即心头又是一喜,觉得九幽魔君这次实在是太体贴了,再三道谢过,才起身坐在了前面的蒲团上,开始跟九幽魔君讲述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见孟星演已经落座,他身后的沈君玉便也跟着默默起身,退立一侧。 这时,沈君玉就垂眸立在孟星演身后,静静听着他跟九幽魔君的交谈。 言谈中,沈君玉发觉,九幽魔君的嗓音倒是十分年轻悦耳,并不像长孟星演一辈的长辈,反倒像是平辈了。 而且,一些说话间漫不经意的语调还总让沈君玉觉得有些许耳熟。 只可惜,九幽魔君说的太少,孟星演说的太多,沈君玉无法细细分辨。 终于,孟星演说完来意。 听完,静了许久,九幽魔君淡淡“你既怕死,退出不就好了。何必硬上?” 孟星演咬咬牙,俯身叩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岂可怯战?即便他想借这个机会杀侄儿,侄儿也不想变成避战懦夫,还求叔叔成全!” 九幽魔君嗓音清冷“侄儿,擂台规则上写着生死有命,你若觉得秦怀阙想害你,今日抽签时就该提出质疑。秦怀阙若真有本事杀你,你这个时候,再来求我保你一命,岂不等于让我在比试中公然替你作弊?” “你不想当懦夫确实勇气可嘉,但也不该让本君背这个黑锅,你说呢?” 孟星演事先根本没想到这一点,顿时猛地怔住,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脸色惨白。 满脑子里只有‘完了完了’,这次把九幽魔君也得罪了,他怎么就完全没考虑到这一点呢? 就在孟星演已经焦灼到冷汗冒了一背,呼吸粗重浑浊时,忽然,一袭飘逸白衣施施然从他身侧越过,走到他身前朝那高台上一拱手。 “魔君明鉴,此事确实是我们小侯爷考虑不周,但他本身并无一丝陷害魔君之意,还望魔君宽恕。” 片刻后,九幽魔君不辨喜怒的淡淡嗓音传来。 “你又是何人?” 沈君玉泰然行礼“小侯爷门下门客,闻玉。” “你既是小侯爷的门客,就该劝他好好回府,稳定了境界再出门。不然,只会给天瞳魔君丢人显眼。” 沈君玉静了一瞬,不卑不亢地道“魔君此言极是,闻某受教了。” 一旁的孟星演…… 不过听到九幽魔君不疾不徐的态度,孟星演便知道这次即便求不来援助也不至于被迁怒,心头不觉松了口大气。 也不想争不争气的事了,只想着不比了,明日就回老家!何必在这受人挤兑?果然天赋不好就是无用,关键时候还是没人愿意帮你。 就在这时,九幽魔君的嗓音从高台后传来。 “退下吧,今日下山,还来得及。” 一锤定音。 听到九幽魔君这句话,孟星演心头还是有一丝丝失落传来,但旋即他又自我安慰——没事,反正他还年轻,云梦魔君没了,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呢? 想着,孟星演便要给九幽魔君叩头再退下。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沈君玉忽然提步上前,仰头看向远处的高台就道“魔君且慢,可否再听闻某一言?” 正要叩头的孟星演??? 不是都要回家了吗? 但旋即,他脑中心念一闪,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君玉是想攀高枝了。 孟星演脸色一变,正要起身阻止—— “说。” 孟星演…… 只好忍着,但看向一旁沈君玉的眸中已多了一丝不善。 沈君玉对于孟星演异样的目光恍若不见,再次上前一步,便道“魔君,若我能助小侯爷明日在跟秦小侯爷的对决中取胜,你愿意在决胜之后,保住小侯爷不被人重创或是刺杀么?” 孟星演? 他倏然瞪大了眼,露出极度难以置信的目光,额上冷汗岑岑而下,脸上肌肉更是直接扭曲了。 沈君玉疯了吗?到底在说什么梦话啊?! 在九幽魔君面前这么大言不惭地说谎,九幽魔君会弄死他 们的吧? 孟星演脸色一度极为难看,咬了一下嘴唇,他正想疯狂找补,忽然—— “就凭你?(
而听到九幽魔君这三个字,沈君玉忽然淡淡一笑,然后他就仰头直直看向高台后那袭修长身影“就凭我。”

“魔君敢和我赌一赌么?”

偌大的宫室内,极度寂静。

寂静到近乎压抑。

孟星演额头上滚滚汗珠滴落在汉白玉地砖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九幽魔君忽然轻笑一声,但笑意中不带任何情绪。

“有点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想跟我打这种赌,不过——”

“你想同本君赌什么?”

沈君玉直视高处,眸光平静坦然“闻某听说魔君帐中还未有军师,若闻某这次赢了,魔君可否将这个位置给闻某留下?”

良久,九幽魔君缓缓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旋即,他又淡笑“侄儿,你可知道你这门客有二心?”

孟星演听到这,脸色顿时紫胀无比,他咬咬牙,正想跟九幽魔君说是他识人不清,请九幽魔君务必严惩沈君玉!

却听九幽魔君道“但这赌约还有点意思,本君赌了。”

孟星演???

九幽魔君又徐徐道“不过一个军师之位。若你真能让我这废物侄儿赢过秦怀阙,别说军师了,就是让本君娶你,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像路过被莫名踹了一脚的孟星演……

沈君玉。

“可若你没这个本事。明日后,只要你再出现在本君的视线里,格杀勿论。”

这句话说到最后,九幽魔君嗓音不知不觉带上了一层寒冽的杀意。

孟星演悄悄打了个哆嗦。

偌大的宫殿再次安静下来。

片刻后,沈君玉不卑不亢地抬手“多谢魔君,闻某明日定让魔君输的心服口服。”

孟星演!!!

良久,九幽魔君淡淡“那本君便拭目以待。”

沈君玉“闻某告退。”

说完,他便默默看了一眼一旁表情都快拧成一团的孟星演。

孟星演虽然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却也不敢在九幽魔君面前造次,只好强忍着怒气,跟着沈君玉离开了。

从始至终,这二人都未发现,一旁的闻宿一句话都没说过。

·

回去的路上,宝辇内,气氛异常诡异。

孟星演俊美的面庞此刻黑如锅底,那表情,简直要把沈君玉活吃了。

可沈君玉却反而坦然极了。

他看着孟星演气得快要爆炸的样子,静了一瞬,徐徐道“我若真能让小侯爷赢过秦怀阙,小侯爷不是稳赚不亏么?何必生气?”

孟星演横眉冷对“我是气这个么?我是气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拿我当投名状!”

“而且,若你真有这么好的法子,之前为何只字不提,嗯?!”

沈君玉哑然,片刻后,他也不辩解,只道“小侯爷若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孟星演再次气了个仰倒,眼看,他怒意到顶,面色通红,即将立刻翻脸。

忽然,一旁一直沉默的闻宿沉声开口道“无论你此举内情如何,此事你真有把握?”

闻宿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正在赌气的孟星演也总算回过神来,露出一点微妙和怀疑的神色看向沈君玉。

沈君玉毫不避忌地对上两人情绪各异的眸光, 静了一瞬,他只缓缓吐出一个字。

“有。”

就这么一个字,倒是莫名就让原本紧张无比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孟星演带着揣测和怀疑的眸光几次在沈君玉那白皙清淡的面容上扫过,可始终都没看出一丝怯懦和畏缩的闪避情绪,只有极度平静的坦然。

良久,孟星演冷哼一声“你最好是真的有把握。”

语气仍旧硬梆梆的,但情绪明显已经软了下来。

沈君玉微笑“小侯爷放心,我从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再说,难道您真不想一雪前耻,让秦怀阙也狠狠吃一次亏么?”

孟星演怔了一下,这才想起刚才九幽魔君说过的话——若沈君玉输了,只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没命了。

而且,沈君玉后面那句问话也真是让他心动,他确实想狠狠教训秦怀阙一次!

稍一沉吟,孟星演终于把沈君玉先前近乎背叛的行为抛在脑后,只抬眼用带着一丝探究和狐疑的表情看向沈君玉“既然你说有把握,那你要怎么样让我赢?”

沈君玉见孟星演问了,便道“我正要说此事。”

孟星演“什么?”

沈君玉从储物戒中取出纸笔,摊开铺在长案上,就提笔细细写下一大张各种灵药灵材,交给孟星演。

孟星演接过这张墨迹未干的纸粗略一扫,发现这里面需要的东西可都异常珍贵,即便是在皇都,也不算好找,他不觉皱眉问“这又是什么?你要给我炼药么?”

“保证小侯爷你能赢的关键。”

孟星演?

沈君玉又道“趁现在天色还早,小侯爷务必遣人或是亲自将这些纸上的东西一一寻来,最迟戌时,我要用来给小侯爷提升修为。”

孟星演见沈君玉说得郑重,心中已信了大半,而且这些东西虽然贵重,但份量都不算太多,沈君玉就算要拿了东西卷包逃跑也没有意义。

忖度片刻,孟星演沉声道“既如此,我再信你最后一回。”

沈君玉“好。”

孟星演再次定定看了沈君玉一眼,长舒一口气,就转身,提步跃下宝辇,化为一道虹光朝山下去了。

想是去筹备东西了。

见孟星演果然依言离去,沈君玉撩开帘子端详片刻,眸光总算松了几分。

接着,他放下帘子,退回宝辇内,忽然就对上了一双毫无波澜,漆黑如渊的深湛眸子。

沈君玉静了一瞬,知道闻宿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也知道自己这次冒险的行为已经连累到了闻宿,心中淡淡叹了口气,就试探着伸出手,抚上闻宿的肩膀,低声道“闻兄。”

闻宿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清冷如冰的黑眸定定看了沈君玉一瞬,就毫不留情地伸出手,抓住沈君玉的手腕,将他放在自己肩头上的手一点点拿了下去。

沈君玉掌中骤然一松,指尖蜷了蜷,琉璃色的眸子里光芒也不觉暗了一分。

良久,沈君玉叹了口气,也不再靠近闻宿,只低声道“闻兄,我知道这次是我莽撞,但我也有我不可言说的苦衷,不得不去争一争。闻兄你若觉得我行事太冒险了,以后我有什么行动不叫你——”

“我不是为了这个。”

沈君玉微怔。

闻宿皱眉,眸光锐利如刀地在沈君玉脸上剜过,那眼神,似乎恨不得把沈君玉挖出个洞来。

但最终,他还

是默默收回眼,冷声道“你尚不知九幽魔君是何品性,就在他面前如此大放厥词,若他方才怒了,你现在早该死一百次了。(
“他是炼虚境大能,你只是个金丹,你怎么敢的?” 沈君玉静了许久,忽然淡淡一笑,恍然道“原来闻兄在意的是我安危啊。” 闻宿…… 但很快,闻宿又冷冷道“你笑什么?” 沈君玉心中愈发柔软,却倒是顺势收了笑意,用那一双清澈如镜的琉璃眸子认真看向闻宿道“闻兄,我并不是傻子,不会真的蠢到拿自己的性命犯险。” 闻宿“所以呢?” “所以,我方才开口之前已经算过了,九幽魔君不会因为我问出来的那些话就对我痛下杀手。” 闻宿? 他眸中猛地有一丝微妙光芒闪过,但很快,这丝光芒又被冷冽敛去。 “星卜之术也并非次次都准,你怎么能确保自己万无一失?” 沈君玉顿了顿,徐徐道“他连小侯爷这样的废物侄儿都愿意送上宝辇,还会偶尔调侃两句,又没有滥杀无辜的先例。我想他也不至于是那样的魔君。” 闻宿沉默了。 良久,他喜怒莫辨地道“你先前还说他性情多疑又阴险诡诈。” 沈君玉静了一瞬,不好直接辩解这些判断来自于前世修真界正道中人之口,只能解释了一个就近的要点。 “是我先前误会了,我先前以为九幽魔君送小侯爷宝辇目的不纯,今日一见,才知并非如此。” 闻宿“目的不纯?” 第 25 章 “闻兄,也喜欢男... 沈君玉闻言,诧异一瞬,摇摇头“这灵阵十分复杂,更何况还需要根据小侯爷的肌肉以及经脉走向进行及时调整,还是我来吧。” 孟星演听了,也忙道“这是个细致活,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让闻玉兄亲自来吧。” 闻宿不说话了,不过此刻明显他身上的气压再度沉了一分。 正在试笔的沈君玉十分敏锐,见闻宿气场不对,他稍一忖度,忽然淡淡一笑“兄长,你到我身边来。” 闻宿心头一动“何事?” 嘴上问着,却自己已经提步走了过去。 沈君玉见闻宿走到近前,便让他站到自己身侧,道“我自己研制的这一套灵阵十分复杂,小侯爷境界又比我高出一个,绘制时不可分心。一会若我气力不支,你记得替我输些魔气或者给我吃点天材地宝,如何?” 闻宿一听,就知道难怪沈君玉先前会在孟星演面前绝口不提他会这灵阵的事。 这般拼命,就为了挣得九幽魔君一个青眼,何必呢? 闻宿想着,眼底光芒愈发沉冷幽邃,不觉凝出几分寒冰来。 可偏偏沈君玉只坦然平静地用那双剔透莹润的琉璃眸静静看着他,看得他完全发作不了。 而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最终,闻宿只好妥协了。 “不可硬撑。”他走到沈君玉身侧站住,低声道。 沈君玉微笑“好,兄长嘱咐的,我都记在心里了。” 虽然明知沈君玉看上去光风霁月,嘴里却尽是些漂亮的谎话,但此刻这话闻宿听了,心头还是不自觉柔软了几分。 便什么也不说了,只静静立在沈君玉身侧,看沈君玉如何操作。 沈君玉先取了一个高几放那盛满灵液的大碗,就让孟星演走到他身前。 孟星演刚才也在一旁听了沈君玉说的话,这会他眸光闪烁了一下,倒有些不好意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沈君玉跟他的关系确实还没到出生入死的地步,不必为他这么费心。更何况这事也确实是他实力太弱,怨不得沈君玉不想帮。 想通了这些,孟星演就觉得自己先前指责沈君玉有些过了,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道“这次,有劳闻兄了。” 沈君玉抬手,轻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孟星演心头一凛,连忙不说话了。 这时,沈君玉提着笔,立在孟星演身旁,静静围着孟星演转了三圈,从上到下,把孟星演每一寸骨骼和经脉走向都端详了个彻底。 期间,他还时不时伸手去触碰孟星演的肌肤和关节处。 惹得孟星演频频发痒,有些想笑,却只能憋着。 一旁的闻宿眉头紧皱,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没有作声。 终于,沈君玉提笔先在孟星演胸口心脏处落下了第一笔。 这第一笔一落下,孟星演便一下子知道沈君玉确实是有本事的——因为随着这一笔纹路逐渐向外勾勒,孟星演明确地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在变快,随之而来的是心脏都跳得更稳健有力了! 是青龙聚气阵。 但孟星演此刻心头却不觉疑惑了,灵阵他也懂,但沈君玉为什么要给他绘制聚气阵而不是攻击杀阵或者防御玄阵? 聚气阵再厉害,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不能直接给他大幅度提升能力啊。 可看着此时沈君玉专注的样子,孟星演倒也不敢随意开口询问——毕竟之前二人也交流过,他 深知自己在灵阵一道不如沈君玉,说不定沈君玉有自己的思路呢? 想着,孟星演便忍不住默默去看沈君玉绘制的聚气阵纹路,希望在里面看出什么。 看着看着,他倒是看进去了,觉得沈君玉的笔法实在是精妙且熟练无比,中间还有细节的修改,竟像是绘制过无数次这聚气阵。 果然是夺舍大能吧! 若不然,以沈君玉的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实践甚至修改机会? 孟星演心下愈发拜服。 一个时辰过去,沈君玉终于停笔,这时他额头上已经微微渗出一层细汗,但脸色尚且如常。 闻宿不动声色就抬手扶住他肩膀,默默给他输送魔气。 这会,沈君玉先搁笔,对孟星演道“小侯爷,你先试试,这聚气阵可让你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加快几倍。” 孟星演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就抬手运功。 片刻后,他看着自己掌心凝聚出的那团魔气,惊诧道“竟有三倍之多!效果太好了。” 沈君玉颔首“效果不错,小侯爷站好,我们再来。” 孟星演怔了怔,旋即他就露出惊喜的神色“你要用叠阵之法?” 沈君玉皱眉“你先站好,我们时间不多了。” 孟星演闻言,连忙压下心头喜悦,飞快站好不动了。 沈君玉二度提笔,再次开始绘制。 而这次绘制的难度就比第一次要大多了。 叠阵之法是让两个灵阵覆盖交叠,互相作用,两个灵阵融为一体,威力加倍,破坏起来的难度也加倍。 这次,沈君玉给孟星演绘制的是玄武灵阵,是防御灵阵中最坚不可摧的一种——世人对此还有个戏称,龟壳王八阵,可见其防御效果之超群。 孟星演也认识玄武灵阵,这时略略猜出沈君玉的思路,心头不觉有些愉快。 有聚气灵阵源源不绝提供天地灵力,玄武灵阵便会更坚不可摧,而他受到灵力加持,对阵时消耗也会更小。 只要前期好好躲避,不愁不耗死秦怀阙。 妙啊! 孟星演心中一阵激动,想象着自己明日在场上遛狗一样遛秦怀阙的模样,就暗爽不已。 沈君玉低低咳嗽了一声“小侯爷,站好。” 孟星演回过神,脸上一红,连忙不动了。 沈君玉这时又道“兄长。” 一旁的闻宿会意,就取出一枚灵果递到沈君玉唇边,沈君玉张嘴含了,任由那灵果在口中一点点化成灵液滋补自身,自己再继续绘制灵阵。 忽然,一点轻盈绵柔的触感落在沈君玉唇侧。 沈君玉微怔。 旋即他就听到闻宿低声道“你画你的。” 沈君玉哑然,旋即收回心神,继续绘制。 闻宿这时先用手帕擦去沈君玉唇畔沾染的一丝灵果汁液,便又换了一个新的手帕,给沈君玉去擦额头和侧脸上的汗。 沈君玉虽然五官易容了,但肌肤是无法易容的,闻宿离得近了,便能看得清沈君玉那白净如玉的额头边缘在光影下映照出一丝丝很细小的淡青色血管,以及微微泛着粉的面颊和眼尾。 沈君玉的长睫浓黑但不卷翘,就这么轻轻垂着,落下一点很淡的阴影,有一种清新的漂亮。 闻宿看得凝神。 但他也没错过沈君玉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当沈君玉呼吸略略开始变沉时,他便会适时取出灵果。 当沈君玉皱眉时,他就会给沈君玉擦汗。 手下动作十分流畅却极为轻柔,丝毫没有打扰到沈君玉的绘制,甚至可以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终于,第二个灵阵也绘制完成。 沈君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抚了抚有些隐隐胀痛的太阳穴。 闻宿适时伸手扶住他肩膀,就想让他去休息。 沈君玉却摇摇头“还没好。( 已经喜出望外打算试验试验这两个灵阵威力的孟星演?!

闻宿眉头则是皱了起来。

孟星演回过头,看了一眼沈君玉略显苍白的脸色,迟疑了一下,道“这样便好了吧,我想,即便是平局也够了。”

沈君玉蹙眉“你哪知道炼虚境界大能的厉害?站好。”

孟星演“……哦。”

反正受益者是他,他不嫌多。

倒是闻宿,此刻他皱眉,眸光动了动,正想劝沈君玉,沈君玉却已经抬眼看向他。

四目相对。

在对上那双略显憔悴但格外明净执着的双眸那一刹,闻宿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薄唇微抿,不说话了。

第三个灵阵,白虎杀阵,开始。

这次,更加复杂,因为沈君玉又换了一个绘制思路,他不再用叠阵之法,而是用了嵌阵之法。

叠阵之法虽然可以叠加阵法威力,但叠两个的时候效果最好,叠多了灵阵之间互相的排斥作用加大,威力便会递减。

嵌阵之法是弥补叠阵之法这个问题的,但对绘制灵阵的术数师要求极高。

因为嵌阵之法是必须要用相生五行才能进行镶嵌,而且不是在原灵阵上叠加,是在内部镶嵌,绘制之时失之毫厘便差之千里。

但好处便是嵌阵之法可以让第三个镶嵌的灵阵也彻底发挥威力。

也正是因为难度极高,这一次,沈君玉的绘制也明显没有前两次流畅了,时不时,他要停下来细细端详一下之前的阵纹,再下笔。

好几次,他眼睛都看得有些发花,只好闭眼缓上片刻,再继续。

忽然,有一只微凉骨感的手轻轻握住了沈君玉没握笔的那只手。

与此同时,一股极为浑厚的魔气随着两人掌中那道阵纹流转着传入沈君玉体内。

一下子,让沈君玉精神振奋了不少。

沈君玉回过神,忍不住默默看了闻宿一眼。

闻宿没说话,摇摇头,示意了一下孟星演。

沈君玉会意,微微一笑,就拿起笔,继续绘制。

终于,在卯时天快亮的那一刻,沈君玉微微颤抖着手,落下最后一笔。

一瞬间,孟星演身上光芒大放,金水木三种灵阵气息彻底融合贯通,那些灵阵纹路在这一刻仿佛活过来了,流转不息,凝聚出各自青龙、玄武,白虎的图腾虚影,在孟星演身上奔腾。

孟星演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只觉得胸中气血沸腾,忍不住低啸一声,就在屋内开始施展拳脚了——

看着孟星演那虎虎生风,灵光四溢的拳劲,沈君玉就知道成了,心下不由一宽。

但就是这么一放松,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猛地涌上沈君玉的喉头,同时他眼前也隐隐眩晕起来。

沈君玉连忙伸手扶住一旁的桌子,抵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知道这是自己先前消耗过大所致,但沈君玉此刻缓了缓,还是勉强咽下喉中翻涌出来的血腥,定睛看向孟星演身上的三个灵阵。

正当他想开口询问孟星演还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

忽然,身子一轻,就陷入一个微凉却十分宽阔安全的怀中。

沈君玉鼻息间浸满了闻宿身上一种如雪般清冽的冷气,怔了怔,反而莫名安心下来。

闻宿一把抱起他,一言不发走到一旁的描金软榻前,把他轻轻放下才道“你先休息片刻,等天亮了我再叫醒你。”

沈君闻言,淡淡一笑,却还是支撑着身体略略靠坐了起来,咳嗽两声道“无妨,一时有些脱力罢了。”

闻宿蹙眉还要劝,沈君玉又正色道“灵阵还得检验一番,不过我现在是没力气了,兄长你替我试试小侯爷吧。”

孟星演这会也收了拳势,风风火火走了过来,神采奕奕地就冲着沈君玉道“闻兄真的太厉害了,我现在感觉我已是同境界无敌,一拳可以打十个秦怀阙!”

沈君玉莞尔。

但旋即,他便认真道“小侯爷先把境界压到金丹,让我兄长同你试试吧。我也好看看灵阵有没有需要修改之处。”

孟星演点点头“好。”

闻宿见状,便也默默走了出来。

目光相对,一股莫名的微妙敌意在两人之间绽放开来。

下一秒,正式交锋!

因为存心要给沈君玉试出阵法的最大威力,所以闻宿并没有丝毫留手。

孟星演见闻宿来势汹汹,还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开始接招。

而两人甫一交手,闻宿便露出诧异神色——沈君玉的灵阵实在是很厉害。

一种无法形容的厉害。

白虎杀阵加持攻击,玄武灵阵增加防御,青龙聚气阵提供灵力。

环环相扣。

完全就弥补了孟星演所有的功法劣势。

最神奇的是,当闻宿的攻击落到孟星演的身上时,他竟然觉察到那个青龙聚灵阵居然把他的攻击转化成了一部分灵力。

这……岂不是越打越厉害?

闻宿心中惊诧,出手也愈发不再保留。

而一旁,靠在软榻上的沈君玉看到两人交手的情况,虽然早已对这三连灵阵的威力有所预料,但此刻,他略显虚弱的琉璃眸中仍是不觉闪出一丝极为明亮和激动的光。

他就知道,这套阵法很厉害。

他就知道,他前世做的那些不是无用功。

前世,最后那些年,原穆州已经放弃了为沈君玉寻医问药,只靠道侣契约吊着沈君玉的性命。

可同命道侣契约共享生命力却不共享寿元,沈君玉作为废掉金丹的修士,只有寻常金丹修士的一半寿命,也就是一百五十年。

但他想活。

说起来也好笑,其实越到后来,他反而对活着的渴望更大过于跟原穆州相守的渴望。

因此,在知道原穆州想等他寿尽而终好跟沈思源长相厮守的那一晚,沈君玉才会那么义无反顾地选择用秘法逆转天时。

毕竟他知道,当原穆州选择沈思源的那一刻,就等于间接给他这个人判了死刑。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那么多年沈君玉一直孜孜不倦研究各种古书,读遍了辅助修炼的方法——他一直在担心这么一天的到来,也许不是沈思源,也会是别人。

不光是为了帮剑宗和玉衡宗,更是为了他自己。

什么灵阵、阵纹、命卜,天命星图,他全都试过了。

是以,他即便丹碎百年,却还是硬生生将自己的修为维持在了金

丹后期,没有半分掉落。

旁人都以为是道侣契约的作用,只有沈君玉知道,不是。

而今日画在孟星演身上这套灵阵,就是沈君玉曾经无数次在自己丹田处画过的。

他当时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想通过这套灵阵引来的灵力重塑金丹,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沈思源也曾冷嘲热讽过他,说他净浪费剑宗资源,做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但他心里清楚,灵阵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不能重塑金丹,本身它们还是一套极强的灵阵。

今日,沈君玉也终于见到了它们的真实威力。

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他有多强。

这么多年,即便受过那么多非人的痛苦,沈君玉却从未流过泪。

但在这一刻,他看到这灵阵的效果,一阵极为复杂激动的情绪上涌,眼眶竟是不觉微微红了一丝。

而此刻,闻宿和孟星演两人打上了头,已经不受控制地打到了屋子另外一侧的屏风后面去了,隐约只见两个人影。

沈君玉心头在意灵阵的效果,下意识便想欠身起来去看。

谁料手腕一动,碰到了一旁矮几上放着的茶杯。

第 26 章 九幽魔君大概在想... 又是一阵静默。 最终,闻宿喜怒莫辨地抬眼,语气清冷“不错,我确实喜欢男子。那又如何?” 索性便坦然承认了,看沈君玉如何应对。 沈君玉对上闻宿此刻锐利中略带清冷的眸光,略有诧异——他本以为闻宿会是十分循规蹈矩的那种“老古董”魔修。 没想到,闻宿也喜欢男子?还这么承认了? 不过感受到闻宿有些咄咄逼人的状态,再联想到之前秘境里闻宿得知他跟原穆州的龃龉时格外特殊的关切,沈君玉心思却不觉猜到了别处——以为闻宿是同样受过男子的情伤才会感同身受。 因为不愿戳人伤疤,稍一沉吟,沈君玉反而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好。” 闻宿不觉挑眉“很好?”好什么? 沈君玉神色坦然平静“既然知道了闻兄也喜欢男子,那以后我跟闻兄可以聊的事便又多了一件,这不好么?” 一句话,一下子就让闻宿心中那些莫名钻牛角尖的隐晦情绪彻底消散了,本来竖起的那些防备尖刺也彻底卸下,只余一种浅淡的柔软。 可良久,他还是收回眼,淡淡道“这种事,也没什么可聊的。” 仍在嘴硬,但明显看得出,没有方才那种尖锐了。 沈君玉莞尔。 正当他望着闻宿那强行做出淡漠姿态的侧影,心头有些好奇闻宿先前喜欢过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样时,孟星演在外面敲了敲车板。 “二位闻兄,马上要到了。” 沈君玉倏然回神,立刻抛去了脑中那些其他猜测,道“好。” 说完,他就看向一旁的闻宿“闻兄,准备下辇了。” 说着,沈君玉便要起身。 谁料他刚一动,闻宿就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沈君玉诧异。 闻宿先行起身,道“你先在辇上休息,外面有什么事,都有我。反正你人已经到了,九幽魔君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翻脸不认赌约。” 沈君玉静了一瞬“那就有劳闻兄。” 闻宿瞥了他一眼。 沈君玉哑然,立刻道“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该跟闻兄这么分彼此。” 闻宿“嗯。” 接着,闻宿又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些天材地宝,交给沈君玉,让沈君玉不舒服时记得服用。 还特意找出一件披风,俯身一点点给他系上。 “山上风凉露重,你自己注意。” 沈君玉垂眼,静静看着闻宿给他系披风时专注的清冷侧颜,眸光微动,只觉得一颗心再次悄然柔软了下来。 即便闻宿少数时候脾气有些古怪,说话夹枪带棒的,但大部分时候都待他极好。 他前世根本都想不到会有一个朋友如此真心待他,真是想想便觉得做梦一般。 既如此,他想,他也应该好好真心待闻宿。 因此,等到闻宿给他系完披风,想着闻宿方才介意的点,他沉默片刻,再也没说什么漂亮的感谢话,只低声道“一会小侯爷若是胜了,场面必定大乱,闻兄你也务必小心。” 闻宿闻言,不觉挑眉看了沈君玉一眼。 四目相对。 对上沈君玉那双浸满温柔和关切的眸子,闻宿清冷面上原本凝着的那层冰霜终于化开,只见他唇角终于微微勾起“我知道。” 沈君玉也笑了“好。” 闻宿头也不回地走了。 · 云来宫前。 后简的作品《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最新章节由?

八个巨大的汉白玉石柱在广场中央冲天而起,顶起一个莲花状的巨大擂台。

擂台周围悬空,设下数个浮空的宝座,宝座之上帷幔浮动,璎珞叮咚,场景十分华美——这些宝座显然是留给魔君级别的大能。

而等待比试的魔修们此刻就围绕在擂台四周,分立在搭载自己前来的宝辇或华盖车前。

搭载着孟星演的宝辇一到,众魔修纷纷就把目光投了过来,表情各异,议论纷纷。

“没想到他还真敢来啊,也不怕等会死在擂台上。”

“哼,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若我是他,这会早该夹着尾巴逃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逞一时意气,丢了性命,以后又有谁记得他这号人呢?”

“就是,不过我听闻孟星演去请了天瞳魔君来,大概是想让魔君在关键时候救他一把吧?”

“就算天瞳魔君来了也难说,天瞳魔君自己也不过化神境修为,怕是还不如我们呢。”

“也是啊,我就不理解了。他们一家子好好修习星卜之术不就好了,术业有专攻,也不愁日后没人求他们,何必在自己不擅长的地方丢人现眼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捧着他们的人太多了,早就弄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这些魔修公子在谈话时,压根没有顾及孟星演在场,所以根本也没有传音入密或是屏蔽一点。

因此,这些嘲讽的话,此刻都尽数落在孟星演耳中。

孟星演眸中怒火浮动,几次咬了咬牙,却又都攥拳忍了下来。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人的嘲讽其实在理,但这些人却不明白,自从天瞳魔君进阶炼虚境失败两次后,他们孟家这一派的势力就逐渐被边缘化了。

孟家之前一直处在权力中央的位置,自然知道一旦被挤出,会将跌得多么惨。

所以孟星演先前才那么嚣张地在城中多次设下赌局,为的就是向其他魔君和魔尊证明——星卜之术,除了他们孟家,再无人可代替。

这次,亦是一个赌局。

即便他不能大获全胜,抱得美人归,但也至少让魔尊看到他们孟家的实力,不要太快就抛弃他们。

所以,他现在一定要忍,不能暴露一点底牌,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也正是孟星演的隐忍,让这些魔修公子们误以为孟星演害怕了,顿时各种嘲讽之声越来越大,话语也愈发刺耳,简直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

别说孟星演了,就连一旁的闻宿听着,眸光也不觉渐渐暗沉冰冷了下来。

终于,孟星演忍无可忍了,他薄唇抿成一线,双拳攥紧,就想站起怒斥这些碎嘴子龌龊魔修。

忽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宝辇后的帷幔中伸出,轻轻按在孟星演肩头,制止了孟星演暴起的冲动。

孟星演被这手一按,心头一跳,倒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接着,他便默默松开了拳头,又坐了下来。

其他魔修见了,忍不住叫道“孟星演你真是个缩头乌龟,别人这么骂你你都能忍啊,千年的王八也不过如此吧?”

但孟星演已经对众人的叫嚣恍若无闻,他此刻正侧着头,细细去听帘幕后那只手主人的吩咐。

听完,孟星演唇边不觉漾出一丝微妙的笑意。

接着,他就一拂衣摆,大大方方看向场中众魔修公子们道“既然诸位自诩都不是缩头乌龟,那你们敢不敢跟我孟某赌一把?嗯?”

魔修公子们

闻言, 不觉诧异,窃窃私语片刻后,很快便有人跳出来问“赌什么?”

孟星演淡淡“就赌这次我跟秦怀阙对决的结果。”

众人哗然。

又有人问“这你要怎么赌?总不会是赌你能撑到几招之内吧?”

话音刚落,众人便哈哈大笑,嘲讽之声不绝于耳。

孟星演被这些嘲笑声包围,眉心跳动,眸中不觉浮出一线杀机,但很快,他又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坦然笑意道“就赌输赢。”

众人再度哗然。

孟星演说完这四个字反而平静下来,也不管旁人如何露出异样或是嘲讽的目光,只眸色平静地道“只要这次我赢了秦怀阙,跟我赌的人,就得交给我一把天阶魔魂兵,若是身上没有,用同级别的天材地宝也可以换。如果我输了,赌注也是相同。”

众魔修公子???

第一反应是怀疑和震惊,但很快,他们就再次哈哈大笑,嘲讽道“孟星演你今天喝了多少酒啊,这么赌,也不怕把你老子的基业都输光了?”

“就是就是,你是真把脑子丢在老家了吧?”

面对这些嘲讽,孟星演恍若无闻,此刻他长身而起,提步走到广场中央就轻蔑看向众人“少废话,敢赌的就过来,同我签订天魔血誓。若没胆子赌的,就给我滚回去当你们的缩头王八!”

孟星演这激将法一出,果然就起了效果。

再加上还有天魔血誓做诱饵,众魔修也不怕孟星演赖账,还生怕孟星演突然清醒反悔。

一时间,他们也顾不上别的,稍一迟疑就纷纷上前,哄抢着要跟孟星演签订天魔血誓。

孟星演神色平静,来者不拒。

其实心头已经笑开了花——不愧是闻玉啊,这一招真高,这次只怕他要赚的盆满钵满了!

此刻,孟星演正依次同围上来的这群魔修公子们签订天魔血誓,忽然,有一阵清冷的风徐徐刮起。

众人心头一跳,立刻回头看去。

飒飒红枫飘落中,一袭白衣的秦怀阙正下了自己乘坐的四抬宝辇,朝这边走来。

今日秦怀阙罕见的没有披他那身银甲,只一身暗云纹雪白长袍,颇有文士之风。

也不知是无意间没穿,还是看不起孟星演这个对手。

但无论是无意还是有意,在众人此刻看来,这都是一种对孟星演的无声嘲讽。

孟星演抬眼看去,面无表情。

秦怀阙走了过来,他目光先淡淡掠过孟星演饱含冰冷杀机的眸子,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又看向旁人“听说你们在打赌,赌什么?”

孟星演没说话,一旁的众魔修却已经异常谄媚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将刚才孟星演下赌注的事同秦怀阙讲了。

话里话外都是嘲讽之意。

谁料秦怀阙听完众魔修这话,稍一思忖,却主动看向孟星演。

“既如此,孟兄,可否也同秦某赌一回?”

孟星演静了一瞬,唇角缓缓勾起“好啊。”

秦怀阙“不过这赌注秦某想略微调整一下。”

孟星演挑眉“调整什么?”

秦怀阙“若秦某胜了,可否请孟兄让令尊启动灵眼,帮秦某看一件事。”

孟星演脸色骤变。

众人听到秦怀阙这话更是不觉哗然,立刻便在心中佩服起秦怀阙的才智过人。

若秦怀阙在比试中打死孟星演,那即便赢了赌约,天瞳魔君也

定然不会兑现承诺。

所以秦怀阙这个赌注的潜台词就是——他可以一会在擂台上饶孟星演不死(
要知道天瞳魔君开一次灵眼便会消耗至少二十年修为,而且至少五年内不可再开。 无论秦怀阙提这个赌注居心如何,都是在把天瞳魔君一族往愈发窘迫的境地上逼。 一石二鸟啊! 孟星演显然也立刻就明白了秦怀阙的意图,袖中手掌不觉再次攥成拳,看向秦怀阙的表情也愈发杀机凛冽。 但,他始终没有答应秦怀阙这个要求。 毕竟,他有把握是一回事,可把自己老爹的身家修为乃至前途拿进去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之前因为轻视沈君玉,他已经让天瞳魔君受了一次伤,这次,他不会再让这种意外有一丝发生的可能。 众人见到孟星演此刻的眼神,还以为他怕了,顿时来了兴致,纷纷起哄。 秦怀阙倒也不逼孟星演,就这么静静站在那。 眼看着,气氛即将陷入僵局,忽然—— “演儿,跟他赌。” 一个极为温雅却饱含威严的嗓音忽然在天穹顶上响起,暗藏威压,如同泰山压顶,霎时间,场中众魔修的心魂都被震了震,有些魂不守舍了。 孟星演听到这个声音,也是如梦初醒,又惊又喜,下意识便猛地抬头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父君!你来了。” 天瞳魔君此刻已于擂台四周的一处悬空宝座上徐徐坐下,帷幕落下,他端坐其后,道“我们孟家人并不怕事,你既然要赌,就赌到底,免得平白遭人耻笑。” 天瞳魔君这话一出,场下魔修们不觉心中暗笑,觉得天瞳魔君怕不是老糊涂了,这种必输之局还让孟星演赌? 果然,一蠢蠢一窝啊。 可只有孟星演知道天瞳魔君让自己赌的深意——天瞳魔君并不确定自己是否一定能赢,但他绝不会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被人活活打死在擂台上。 所以无论输赢,他还是一定要自己赌。 想到这,孟星演胸中不觉油然涌出一股极为强烈的感动和热血。 旋即,他便转过身,眸光锐利地直直看向秦怀阙“好,我跟你赌!但我的赌注也要改。” 秦怀阙泰然“无妨,孟兄想怎么改?” 孟星演目光灼灼“若我赢了,我要你的黑蛟霸王枪。” 孟星演此话一出,场中顿时炸开一片惊诧声——黑蛟霸王枪,那可是前任魔尊赐给天荒魔君的一件半灵级后天法宝,枪中蛟魂已经有了神智,孟星演还真是敢要啊! 秦怀阙闻言,倒是不以为意,微哂“好。” 显然并不以为孟星演真的会赢,只觉得孟星演图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之后,两人签订天魔血誓。 在签订天魔血誓时,孟星演手都在微微发抖,大家都以为他是害怕,其实他是高兴。 就在二人天魔血誓签订后,便陆续有充斥整个广场的传音传来。 “九幽魔君到——” “天荒魔君到——” “云梦魔君到——” 三道如虹魔光煌煌降落,依次落入擂台四周的悬空宝座上。 众人连忙跪拜见礼。 见礼之后,众人起身,云梦魔君座下军师林玉致适时出场,开始宣布本次比武招亲的规则。 此刻,天瞳魔君适时于宝座帘幕后开口“演儿 10( 孟星演闻言心头一喜,正要上前,但忽然他又想到沈君玉——擂台太高,若不站立在原地或是去到高处宝座上,很难遍观全貌,所以先前沈君玉才会提出让他在擂台附近寻个座位。

刚好,天瞳魔君来了,那他干脆就带沈君玉上去,顺便把沈君玉介绍给天瞳魔君。

这么一想,孟星演先答应了天瞳魔君一声,就扭头看向宝辇。

谁料他一回头,看到的一幕却让他心头猛地一惊。

一道青金色华丽魔气如虹桥一般自九幽魔君的宝座上方飞出,径直飞到沈君玉所在的那座宝辇前,盘旋一圈,便托起宝辇腾空直上!

直到那宝辇飞到九幽魔君宝座极近一处的一侧,魔气方才停下,却又并未收回,只化作一团青金色莲花顶在宝辇下,徐徐旋转,一直托持着宝辇。

别说孟星演了,其他魔修看到这一幕也惊呆了。

一时间众人揣测纷纷。

孟星演是有些惊疑不定,怕九幽魔君拿沈君玉开刀,其他人则觉得九幽魔君这是公然站队天瞳魔君和孟星演一派,一会有戏看了。

第 27 章 魔君天人之姿,举... 第27章魔君天人之姿,举 孟星演此拳极具威势,拳上青、白、黑三种五行灵力挟裹着他的魔气交相辉映,光芒耀眼,宛如一个滚烫刺目的小太阳。 擂台下众人见了,不觉纷纷大惊失色,以为就在此刻便要分出胜负了。 一时间,肠子都悔青了。 谁料,就在那来势汹汹的迅猛拳风已经扑到秦怀阙面门,撩起秦怀阙墨发的那一刹,原本还萎靡吐血的秦怀阙眸中忽然绽出一缕精光。 只见,他身形一变,猛地化为魔气,四散开去,险险避开这一拳! 孟星演对此似乎早有预料,面色丝毫不变,转身便再度追击而上。 一时间,偌大的擂台上,两道魔气交织飞舞,一会显出人影一会又四散掠开。 烟尘飞扬,魔气震荡,对招之间大开大合,煌煌生辉。显得最初那十几招格外小打小闹了。 到此刻局势便很明显了——方才秦怀阙的颓势也是演出来的,不过是想试出孟星演的底牌罢了。 这会,才终于用出全力了。 擂台下,众魔修顿时又振奋起来,纷纷给秦怀阙叫好。 此时,宝辇内。 沈君玉观战到此时,便道“这秦怀阙境界如此之高都懂得不骄不躁,先抑后扬,此子不可小觑。” 闻宿“孟星演也藏拙了。” 沈君玉“小侯爷演技真不错,平时都没看出来。” 闻宿“今日能站上这个擂台的就没有真正的蠢货,更何况都是魔君之子,谁还没有两张底牌?” 话音刚落,擂台上,孟星演已被秦怀阙一道魔气迎面击中,狠狠摔了出去。 秦怀阙这一招出手没有留情,孟星演后背堪堪砸碎了擂台的十多条白玉栏杆,方才勉强停下。 这时,孟星演吐出一口血,扶着断掉的半截栏杆站了起来,满不在意地拂去身上尘土,便冲着对面的秦怀阙道“再来啊!” 秦怀阙遥遥悬在空中,白衣飞舞,他望着孟星演身上那毫无损伤的灵阵阵纹,剑眉紧皱,眸光清冷沉凝。 擂台下的众人显然也看出了端倪——若那些灵阵不破,打到秦怀阙力竭之时,秦怀阙必败! 一时间,也没人敢叫好了,都神色沉重地仰头看着擂台上,揪心不已。 而此时,孟星演虽然看上去神色慵懒,吊儿郎当,但实际上他身上每一寸肌肉都极为紧张,就等着秦怀阙的下一次出手。 至于秦怀阙,他凝神在空中停留了许久,忽然便淡淡道“能逼出我这一招,孟兄,此次你虽败犹荣。” 话音刚落,秦怀阙双手猛地结印,掌中魔气升腾,浑身便宛如烈火一般绽出一片熊熊红光!接着,无数魔气从他身周钻出,化成一朵朵燃烧着的红莲模样,铺天盖地,朝着孟星演滚滚袭去—— “魔气红莲!秦兄居然领悟了魔气红莲!” “这可是上古魔帝秘法,每朵红莲的每片花瓣都能引来魔火焚烧,这么多红莲一起炸开,就算是孟星演变成灰,也逃不过了!” 众人激动交谈间,偌大一片擂台已经被燃烧着的魔气红莲给铺满,孟星演正化为魔光,四处躲藏。 然而,魔气红莲的数量还在增加。 秦怀阙的面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他要保证一击必中,所以必须无限度地铺开魔气红莲,而这些魔气红莲,足够杀死一个化神境的修士。 更何况孟星演。 ▲想看后简的《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吗?请记住[笔趣阁的域名[(. 终于,秦怀阙召唤出的魔气红莲已经彻底占满了擂台的每个角落,秦怀阙立在这些宛如一片血色汪洋的魔气红莲最上方,轻轻吐出一个字—— “放。” 刹那间,所有含苞待放的魔气红莲疯狂绽放开来,无数花瓣飞旋飘落,瀑布一般从高处倾斜而下,在擂台上化为滚滚魔火,爆炸开来。 魔火滔滔,红光映天,整个擂台瞬间被无穷无尽的魔火给包围。 孟星演的那一缕魔气也在这一刹那被这些魔火吞没。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等天瞳魔君反应过来想要出手时,已经寻不到魔火中孟星演的踪迹。 天瞳魔君震怒。 漂浮在所有魔气红莲之上的秦怀阙此时也不觉露出一点淡淡笑意。 然而,下一秒—— 一道极为灼目璀璨的青色光芒从无边无际的燃烧魔火中冲天而起,正是孟星演。 他身上的灵阵已经碎了白虎灵阵和玄武灵阵两个,只剩下一个青龙灵阵仍包裹缠绕他周身,浑身是破碎的灵纹和血,一双眸子却灿然生辉。 此刻,青龙虚影盘绕在孟星演手臂上,在众人极度惊诧的目光中,他冷冷一笑,朝着面色苍白的秦怀阙狠狠挥去一拳! 这一次,魔气耗尽的秦怀阙闪了闪,没能躲开。 他直直从空中坠下,掉出擂台。 众人惊声大呼。 孟星演眸光沉凝,顺势纵身追去,一个清冷嗓音却在此刻于他耳中响起。 “穷寇莫追。” 是沈君玉的提醒。 孟星演恍然一瞬,立刻意识到什么,反身就想回到擂台上。 而这时,明明已经坠下擂台的秦怀阙身上忽然气息暴涨,修为节节攀升,三个呼吸间,他的境界便从被压制的元婴境后期恢复到了炼虚境初期。 披风展开,庞然威压倾洒而下! 秦怀阙清冷眸中杀意一闪而过,手掌翻转,一道黑光自他掌中浮现,赫然便是黑蛟霸王枪。 秦怀阙此刻一丝犹豫也无,握紧掌中长枪,一枪便朝孟星演心口刺去—— 孟星演心头发凉,搏命狂逃! 天瞳魔君怒斥“无耻小儿!” 他运转灵瞳,一道雪亮光芒便从他宝座中射出,直击秦怀阙背心。 然而,下一秒,便有一道愈发凌厉冰冷的魔光从一直未曾开口的天荒魔君宝座上射出。 瞬息间,便击碎了天瞳魔君那道攻击。 秦怀阙的黑蛟霸王枪也在此刻抵上了孟星演胸口,一点点碾碎了那最后一层青龙灵阵。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青金色长虹悄无声息地从九幽魔君的宝座内飞出,轰然一声,正中秦怀阙胸口! 秦怀阙毫无抵挡之力,狂喷鲜血,倒飞出去,撞碎一堵高墙,方才坠落下来。 而这次,他浑身骨骼竟是都被那一抹不起眼的青金色魔气击碎,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全场鸦雀无声,无比寂静。 看到这一幕,孟星演大汗淋漓,不觉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也不顾身上有伤,连忙飞回天瞳魔君宝座内躲了起来。 终于,一直未曾开口的天荒魔君出声怒道“九弟,你出手未免有些太重了。” 片刻后,一个慵懒嗓音不疾不徐从九幽魔君的宝座内传来“是么?那下次我轻些,总归不能让秦侄儿年纪轻轻就背上个弑杀手足的恶名吧?” 一句话,堵得天荒魔君哑口无言。 而这时,另一处宝座上也传来天瞳魔君冰冷沉凝的嗓音“打不过便恢复境界杀人,二兄你教的好儿子。” 天荒魔君恢复平静“怀阙自小性子爆裂,一时收束不住才如此冲动,我就在此代他给星演侄儿道歉了。” 天瞳魔君冷哼一声。 眼看两位魔君之间的争端即将失去掌控,一直作壁上观的云梦魔君终于徐徐开口“二位兄长,这次是八妹的比武招亲,就当卖八妹一个面子,别再因为一点子侄辈的小事就生出龃龉。” 云梦魔君这么一开口,天荒魔君和天瞳魔君彼此终于沉默下来,不再争吵。 但气氛却愈发沉凝。 而秦怀阙如此惨败,天荒魔君也没有脸面再留,命人带上重伤的秦怀阙,便要径直离去。 忽然—— “秦叔且慢。”是孟星演开口了。 天荒魔君眉心猛地一跳,面无表情问“星演侄儿还有何事?” 已经换好新衣服的孟星演掀开帘幕,施施然从天瞳魔君宝座内走出,便看向对面天荒魔君的宝座笑道“方才秦兄跟我打赌了,现在胜负已分,赌注他却还未给我。” 天荒魔君…… 他虽然来的不早,但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赌。 黑蛟霸王枪,那可是半灵级的后天法宝。 然而此刻,众目睽睽之下,还有这么几位魔君看着,天荒魔君也不好直接抵赖,只能道“怀阙现下昏迷不醒,等他醒来再——” 话音未落,孟星演已经化为一道魔光降落在了被几位魔将扶起的昏迷秦怀阙面前。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径直一拳锤开了秦怀阙握着那黑蛟霸王枪的手,将枪从秦怀阙骨骼碎裂的手掌中拿出,便扭头冲着天荒魔君那挑眉一笑“那也不劳烦秦叔了,我自取便是。” 宝座内,天荒魔君面容近乎扭曲,可此时,他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场中,一片死寂。 唯有孟星演此刻的笑容,映着日光,愈发明朗。 最终,天荒魔君带着昏迷的秦怀阙,一言不发地冷森离去。 天荒魔君走后,九幽魔君的宝座也悄无声息地飘起,一道青金色虹光托着一旁的宝辇,无声退场。 这两位魔君走后,天瞳魔君的宝座也动了。 擂台下方的魔修公子们见了,心头不觉松了一口大气——觉得孟星演只在意秦怀阙的黑蛟霸王枪,并不在意与他们的赌注。 然而,下一秒,孟星演懒懒的嗓音从高空上飞起的宝座上朗然传来。 “诸位同我打过赌的,还请记得务必三日之内将赌注送到我的住处。否则,天魔血誓反噬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众魔修闻声,面如土色,却也只能悻悻认栽。 同时在心中安慰自己,至少他们没输得像秦怀阙那般难看。 · 当载着沈君玉和闻宿的宝辇缓缓停在九幽魔君于浴凰山暂住的行宫前时,九幽魔君早已不见了踪迹。 沈君玉跟闻宿对视一眼,闻宿就道“先下辇吧。他堂堂魔君总不至于食言而肥。” 沈君玉“我想也是。” 两人先后下辇。 也就在这时,一袭青衫的温管事再次面带微笑地出现在二人面前,他对着沈君玉行了礼,便躬身道“闻军师,这边请。” 这么快,连称呼都换了。 沈君玉心头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与温管事还礼后,他便起身朝宫殿内走去。 想看后简写的《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第 27 章 魔君天人之姿请记住

闻宿提步跟上。

可这一次,温管事出言阻拦了“这位公子请停步,我们家魔君只请了闻军师一人,还请公子在偏殿稍候。”

沈君玉闻言,不由得回头看了闻宿一眼。

四目相对,沈君玉在心中传音道“闻兄,不必担心,我一人无妨。”

闻宿似是迟疑了一瞬,但旋即他便点点头,退开了。

沈君玉见状,心头稍宽,再无挂碍,便回头跟着温管事一起进了内殿。

内殿中。

无数淡银色帷幕飘摇晃动,如雾如风。

但这次,九幽魔君并未坐在那处高台上,而是端坐在一处白玉长几前,背对沈君玉。

他如瀑墨发尽数披散,蜿蜒及地,唯有数条镶嵌着孔雀绿宝石的金链穿过鬓边,缀在发间。

一袭纯黑色的庄肃华服,衣摆和袖口边缘尽用青金色孔雀翎羽绣出极为繁复华丽的纹样。

静坐时,那华服是一种如深海般沉寂冷肃的玄黑色,但稍微有风一吹,孔雀翎羽便会泛起极为华美绚烂的梦幻青金色光芒,极尽夺目。

沈君玉看到这如此华美耀眼的场景,不觉微微晃了一下神。

旋即,他便想起一些前世听过的有关九幽魔君的传闻——据说当今魔尊就是看中了九幽魔君的绝世姿容才收九幽魔君为义弟,亲手教导,极尽宠爱。是当之无愧的魔族第一美男子。

又有说九幽魔君修的是魅惑人心的功法,其实长的极丑,但只要他施展功法便会让人觉得他是世间最美,中州许多人修便中过他这功法。

现在想想,这些传闻未必完全属实,但绝世姿容这一点恐怕没有过分夸张。

不过沈君玉向来不是耽于美色之人,此刻这些念头也不过在他心间略转了一转,便消弭于无形。

接着,他提步上前,躬身行礼,道“闻某见过魔君。”

九幽魔君静了片刻,语气喜怒莫辨地淡淡道“赌约你赢了。”

沈君玉起身,不卑不亢“在下不过弄些小巧而已,不比魔君方才一力降十会,技惊全场。”

九幽魔君闻言,不觉微哂“你这张嘴,倒真是很有几分当佞臣的天分。”

沈君玉神态自若“魔君若是希望闻某当佞臣,闻某也不是当不得。”

九幽魔君一言不发,拂袖轻轻掷出一道青光。

沈君玉回过神,立刻伸手接过。

但等拿到面前一看,饶是镇定如他,也不觉微微一震。

九幽魔君给他的,赫然是一枚青色的军师令牌,上面灵光流溢,字体鎏金,着实大气。

如此关键的令牌,居然这么就给他了?

沈君玉本以为九幽魔君只会给他一个虚衔,但只要他能再接近九幽魔君,便也可徐徐图之。

却不料九幽魔君居然如此大方,倒让他忍不住在心中揣测起九幽魔君的真实目的了。

“如何?本君从不食言。”

九幽魔君忽然开口。

沈君玉闻言骤然从沉思中回过神,他此刻顺势将那军师令牌收到袖中,忙拱手道“魔君果真大气,无人能比,属下佩服。”

当即就换了称呼,以示尊敬。

第 28 章 “既是我的人了,... 第28章“既是我的人了, 不过顿了顿,沈君玉又正色道“不过喜怒无常这些都是小事。” “方才言谈中我便倒觉得这位魔君个十分爽快大方的人,若今日有件事能同他谈妥,日后我们便不愁在魔域皇都立足了。” 闻宿听到沈君玉当下的这句话,神色终于缓和了几分,便问“何事?” 沈君玉微微一笑“云梦魔君一会要设宴款待众魔君,你猜她为何要如此?” 闻宿没有怎么迟疑,便淡淡道“必然是为了孟星演身上的灵阵,那样的灵阵,谁看了不眼馋?只不过未必是她缺,恐怕她也是卖了旁人的人情,这次来的不少是魔君子嗣,只怕其他几位魔君已经闻风而动了。” “即便这灵阵自己用不上,用在子嗣和手下身上也是极好的。” 沈君玉颔首“但旁人只怕都觉得那灵阵出自天瞳魔君之手,所以九幽魔君才要带我赴宴,他也不是毫无城府之人。” 闻宿听到沈君玉这话,静了片刻,忽然语气有些微妙地道“所以你一早就知道靠这灵阵能让大能们心动,从最初就打算用这灵阵扬名?” 沈君玉缓缓摇头“扬名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九幽魔君的看重。那些魔君越看重我的灵阵,九幽魔君便越会看重我。到时,我们在皇都便可彻底站稳脚跟了。” 闻宿看着沈君玉此刻格外平静坦然的白净侧颜,眸中闪出一丝晦涩不明的光,良久,他低声问“若是有其他魔君用更好的待遇招揽你,你当如何?” 沈君玉静了一瞬,再次摇摇头,淡然道“我自问看人的眼力不算太差,除了九幽魔君,其他魔君只怕给不了我想要的。良禽择木而栖,既已择到良木,何必再图其他?” 闻宿瞳孔很轻地缩了一下。 半晌,他薄薄唇边浮出一丝微妙笑意“那好,日后等你平步青云,你可不要嫌弃我。” 沈君玉终于意识到什么,立刻把闻宿方才那些微妙的情绪和疑问都理解为担心自己发达后抛弃他的不安。 于是,他稍一沉吟,就抬眼认真看向闻宿道“闻兄放心,日后凡事只要有我的一份,就有你的。” 沈君玉琉璃色瞳眸中的光极为澄净纯粹,闻宿看了,不觉微怔。 片刻后,他什么也没解释,只微微一笑“好。” · 此时,天瞳魔君行宫内。 天瞳魔君和孟星演相对而坐,给孟星演疗伤。 此刻四下无人,孟星演终于收起方才那副满不在乎的纨绔架势,咬着牙,疼得脸色苍白,哑声道“秦怀阙这卑鄙小人,要不是我早有准备,此刻已经死在他手里了。” 天瞳魔君淡淡看他一眼“我早说你记吃不记打,现在长记性了?” 接着,天瞳魔君又道“现下你身上的灵阵阵纹已碎,发挥不了之前的实力了。之后你若要再比,恐怕还是容易招人暗算。为父劝你见好就收。” 更何况,此次云梦魔君比武招亲的目的本就不纯,天瞳魔君也不想孟家过早卷入那些暗潮汹涌的势力斗争,孟星演此次能出名是已是意外之喜,倒也不敢奢求更多。 而孟星演似乎早就猜到天瞳魔君会这么说,这时他微微一笑,就略带得意地道“父君,你真当孩儿是那么没成算的人么?虽说这灵阵已碎,但阵纹孩儿可都记下来了。以父君之能,想要重新再仿制一遍可不是什么难事。” 这下,轮到天瞳魔君意外了。 “哦?你如何记下来的?” 孟星演这时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留影石,往空中一抛,留影石光华绽放,投出的赫然便是孟星演来时独自一人坐在宝辇前半隔间的画面。 那会,沈君玉和闻宿在里面隔间聊天,孟星演就趁势脱了衣服,用留影石把自己全身的灵阵纹路全都细细留下了影像。 等留完影像,他才一脸若无其事地穿好衣服,去敲隔间的门板。 此刻,天瞳魔君凝眸盯着孟星演放出的留影石影像,看了半晌,他微哂。 孟星演见天瞳魔君这个笑意,不觉心头一跳“父君?” 天瞳魔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以为你能想到把这灵阵纹路留下来,就想不到人家也留了后手么?” 孟星演眉心一跳,隐隐觉出不妙“什么?” 天瞳魔君淡淡道“这三套已经绘制好的灵阵都加入了隐匿阵纹,这样看是决计看不出什么的。而且,即便你方才没有被秦怀阙打破身上的阵纹,为父要破解这种隐匿阵纹也极难,更何况,并不知他有没有藏私。” 孟星演…… 半晌,孟星演神色诡异道“没料到闻兄心思和城府居然都如此之深——” 天瞳魔君“你料不到的事多着呢。” 孟星演还是不死心,咬咬牙“那难道我就次这么算了?打败秦怀阙又就此退走,难保不被人嘲讽,父君难道你就忍得下这口气么?” 天瞳魔君静静忖度片刻,道“为父有个猜测,一会云梦魔君请为父去云来宫赴宴,为父带上你,究竟如何,去了一看便知。” 孟星演心头一动,连忙道“好。” · 半个时辰后,沈君玉再次坐上了那座熟悉的宝辇。 只不过,这次是同九幽魔君一起。 自上辇同九幽魔君见完礼后,沈君玉便垂眸端坐,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一派从容安定的态度。 终于,九幽魔君先开口问道“军师为何不说话了?” 沈君玉闻言却也不抬眼,只从善如流地温声道“魔君想让属下讲什么?” 九幽魔君静了片刻,淡淡道“你既这么勇于自荐,又有三分能耐,必不是什么安于平凡之人。说吧,你拜入我门下,求的是什么?” 九幽魔君如此开门见山,倒让沈君玉有些意外。 不过,沈君玉等的就是九幽魔君这个问题,此刻他淡淡一笑,便道“属下倒确实有一件事想求魔君,不过此事不急——倒是一会云梦魔君的宴席,魔君可有什么想法?” 九幽魔君挑眉“我倒是随意,但看来,你对这一行是很有想法了?” 沈君玉听到九幽魔君这问话,忖度片刻,也没藏私,就直接用传音入密之法,同九幽魔君说了几句话。 九幽魔君听完,那双慵懒的青金色眸中不觉闪过一抹精光,但过了半晌,他却面无表情道“借我的势,卖你的人情,你倒是所图不小。” 沈君玉微微一笑“此事于魔君利益更大,属下不过趁势沾点光罢了。” 九幽魔君静了片刻,忽然道“以你的境界,绘制那些灵阵只怕并不容易。这般大肆拿去交换,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对面可都至少是魔侯级别的人物,他们的怒火你担得起么?” 沈君玉不疾不徐道“这便正好说起我想求魔君的事了。” 九幽魔君“哦?” 沈君玉“听闻魔君手中有一后天法宝是用先天神魔的灵府制成, 在中修炼可将修炼速度提升至两倍以上,还容易有额外感悟。属下想求魔君把这法宝借属下用上一个月。这样,绘制灵阵的消耗便尽可补上了。” 九幽魔君闻言,神色微妙了一瞬“你若想要提升境界,不如求本君给你灌顶,比在那件法宝里修行快得多。” 沈君玉哑然,接着,他便坦然道“实不相瞒,属下有一兄长,听闻魔君那法宝一次可容三人进入,属下想带兄长进去。若是灌顶,便不敢劳烦魔君两次了。” 短暂的沉默后。 九幽魔君修长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喜怒莫辨地懒懒道“看不出你倒是个如此讲情义的人。” 沈君玉静了一刻,只说了四个字“血浓于水。” 九幽魔君神色微不可查地诡异了一瞬,不言语了。 而这时,宝辇恰好抵达云来宫。 二人下辇时,其他几位魔君已经到了,除了早上到的天荒魔君和天瞳魔君,又另外来了三位魔君以及数位资历深厚的魔侯。 显然是听说了孟星演大胜秦怀阙的事,特来打听情况。 见到九幽魔君居然带着沈君玉出现,众魔君魔侯和他们的随行侍从们不觉露出微妙的表情。 倒是天瞳魔君神色淡然,仿佛早有预料。 九幽魔君见到云梦魔君和天荒魔君略带揣测的目光,淡淡一笑,什么也不多说,便径直拂袖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沈君玉也顺势跟在九幽魔君身侧坐下。 众人??? 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怎么竟能和九幽魔君坐在一张桌子上? 终于,云梦魔君发话了。 她今日换了一身幽紫色的华丽裙衫,又戴了满头的紫珊瑚首饰,显得十分大气优雅。 这时,她美眸静静在九幽魔君身侧的沈君玉脸上掠过,片刻后,缓声问道“九弟,这位小友是?” 九幽魔君从容一笑“我新请的军师。” 云梦魔君诧异,众人神色也都变得微妙无比,显然都认为九幽魔君在故意找茬——素日九幽魔君和天荒魔君便因为派系斗争问题彼此不睦,今日又出了打伤秦怀阙的事,多半是九幽魔君这会故意带了男宠自称是他的军师带来跟大家平起平坐,好羞辱天荒魔君。 但他这么做,不是连其他魔君的面子也都拂了么? 而九幽魔君这话一出,还没等云梦魔君说什么,一旁的天荒魔君已经淡淡开口“九弟你不是先前一直信奉一力破十会,不喜欢玩那些所谓的阴谋阳谋么?怎么今日还请了个金丹境的军师?莫非是境界到了瓶颈,病急乱投医了。” 天荒魔君此话一出,云梦魔君的脸色就变了。 天荒魔君和九幽魔君向来是八位魔君中两个最大的刺头,天荒魔君是老魔尊属下,曾与当今魔尊平起平坐,势力极大,一直有取而代之的野心。 而九幽魔君是当今魔尊一手培养起来的义弟,天赋极高,目前修为仅在魔尊之下,与天荒魔君同在炼虚境后期,而若真打起来,更多时候还是九幽魔君更胜一筹。 故此,两人的明争暗斗已经很久了。 见天荒魔君如此嘲讽,她立刻露出一分不安的神色,略带担忧地看向一旁的九幽魔君,生怕九幽魔君掀桌子。 谁料九幽魔君这次不急不躁,反而微微一笑“先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今日看到我这军师给星演侄儿画的三套灵阵连 怀阙侄儿这等天才都打赢了,我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笔趣阁.の.” “想来,这军师还是有点用处的,二兄觉得呢?” 天荒魔君倏然色变。 其他魔君更是大惊。 因为在这之前,所有人都觉得孟星演身上的灵阵是天瞳魔君给他画的,所以趁云梦魔君设宴便特意赶来,也是想探探天瞳魔君的虚实,想让天瞳魔君卖他们一个人情,日后也弄出个灵阵来。 可没想到这灵阵竟然不是天瞳魔君画的? 但不可能啊。 立刻便有一位魔君质疑道“九弟,你这样就不地道了,我们固然是来求五弟画那灵阵的,但也不会耽误你的事,你何必想凭借救了星演侄儿的功劳就独占五弟的灵阵呢?” 九幽魔君轻轻嗤笑一声,一言不发。 那魔君被九幽魔君这么一笑,脸色大变,但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 倒是天瞳魔君,适时微微一笑,看向九幽魔君就道“九弟这位小军师确实画的一手好灵阵,兄长我也自愧不如。不知若是兄长想劳烦这位小军师出手,要付出代价几何?” 九幽魔君神色如常“卖我一个人情,再卖他一个人情,这人情的代价依照灵阵的复杂程度变化。” 天瞳魔君稍一思忖,笑道“十分公道,等宴后我再同九弟细细商讨。” 九幽魔君“好。” 两人这对话结束,偌大的大厅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九幽魔君和天瞳魔君只怕早就联手了——天瞳魔君虽身怀绝技,却境界太低,若自己出手多半容易被其他魔君或是势力压价。 可若是把这个出卖灵阵的权力让渡给九幽魔君,那大家便再无压价的理由了。沈君玉多半就是个幌子。 而且……九幽魔君这个代价也说得极为暧昧,一人一个人情,人情这东西,可没法定价啊。 往深处想,他们多半是要靠这个人情寻找盟友,若是天荒魔君前去求,肯定是提出极高的要求直接拒之门外。 高啊,这一手真高。 一时间,众魔君魔侯神色诡异,明知沈君玉是个“幌子”,却也不敢出言质疑了。 而天荒魔君此刻表情也微妙极了,他本来是想过这次宴会同其他魔君联手逼一逼天瞳魔君妥协,或是等事后通过其他魔君或隐世大能去天瞳魔君那边也弄来一个灵阵瞧瞧。所以此刻根本没把天瞳魔君和九幽魔君放在眼里。 可万万没想到现下天瞳魔君跟九幽魔君合谋,一口定下这个规矩,他便不好再出面威逼了,其他人见人情珍贵多半也不愿意同他合作了。 实在是奸诈! 天荒魔君面沉如水。 九幽魔君却已经又徐徐开口“诸位兄长,若是有对我这军师的灵阵感兴趣的,今日便可联系我的管事。我可有言在先,这灵阵十分复杂,至少半月方能绘制好一个,若约迟了,便休怪我不通融。” 众魔君魔侯对视一眼,神色诡异。 但很快,便有机灵的哈哈大笑,立刻举杯向九幽魔君套起了近乎。 九幽魔君面带淡笑,来者不拒。 一时间,天荒魔君什么都没做也没说,就这么被彻底冷落了下来。 看着被众魔君魔侯围绕的九幽魔君,天荒魔君面色冰冷,牙都快咬碎了。 最终,他心知自己这次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只好拂袖离席。 其他魔君魔侯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 在魔域[(., 实力为尊,无论如何,先弄到灵阵才是最重要的。 · 回行宫的路上,宝辇内。 九幽魔君垂眸端坐矮榻上,一头如瀑墨发与散发着青金色光芒的玄色华服如同莲花一般披散开来,极为华丽惊艳。 但此刻,他冷白色的俊美面容上一丝喜色也无,十分平静,甚至有些清冷。 自坐上宝辇后,九幽魔君身上的传讯玉牌便一直亮个不停——想是那些求他灵阵事宜的魔侯魔君。 但九幽魔君却始终淡淡的,没有去理会那些传讯。 沈君玉见到这一幕,心下揣测片刻,也没有提别的,只问“魔君方才把灵阵绘制时间说长一倍,是担心属下画不过来么?” 九幽魔君终于睁开眼,淡淡道“自然。”却也罕见的没有再说出什么带刺的话。 沈君玉心头一动,低声道“多谢魔君体谅。” 九幽魔君眸光微动,忽然抛出一枚戒指。 沈君玉抬手接过,注入灵识便发觉这戒指正是他求的那件后天法宝。 沈君玉心头诧异一瞬便是惊喜了,正要抬手行礼,忽然,一道魔气轻轻飞来,托起了他行礼的手。 沈君玉? 九幽魔君青金色的瞳眸扫了他一眼,道“既是我的人了,便该照我的规矩来,我向来不喜欢这些虚礼,以后就免了吧。” 沈君玉哑然,旋即便道“是。” 短暂的静默。 这时沈君玉探出九幽魔君并非生气,便放下心来,只顾在袖中静静摩挲那枚新得的戒指,想着回去便要同闻宿分享。 并没觉察到,此刻九幽魔君正从高处静静垂眸看着他,幽邃的青金色眸中光芒轻轻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此时,九幽魔君以手支颐懒懒靠在坐榻上歪了片刻,见沈君玉始终不说话,忽然就恍若无意地问“等回了皇都,你也要事事带着你那兄长么?” 沈君玉听到九幽魔君这话,猛地回过神来,接着他心头不觉微微一沉,以为九幽魔君是嫌弃闻宿没有实力。 不过很快,他便坦然徐徐开口解释道“我与兄长自幼相依为命,感情极深,若为了投奔魔君就抛下他,只怕魔君也不敢用我这等忘恩负义之徒吧?” 九幽魔君诧异“我们是魔修,你同我谈恩义亲情?” 沈君玉…… 好在九幽魔君又淡淡道“我不过随口一问,你愿意带上就带上,别给本君惹事就行。” 沈君玉心头微微一松,便又行礼道“多谢魔君。” 九幽魔君蹙眉,冷冷看了他一眼。 沈君玉哑然,旋即收手道“是属下错了,大恩不言谢。” 九幽魔君这才不说话了。 而这时,沈君玉看着九幽魔君那绝美无瑕的懒懒侧颜,不知为何,心头动了动,忽然生出一种很微妙的熟悉感。 但这熟悉感稍纵即逝,很快便消失了。 因为行宫到了,宝辇也停下了。 · 等到九幽魔君走后,沈君玉身上那根紧绷的弦总算松开,立刻便拿着九幽魔君给他的那枚戒指去偏殿找闻宿了。 虽然今日九幽魔君已经比最初好相处了不少,但毕竟还是高了三个大境界的炼虚境大能,沈君玉潜意识中便对之带了一层深深的戒备和敬畏,同他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可闻宿就不同了,他们是一起经历了许多事过来的,那种感情截 然不同。 想到闻宿,沈君玉心情便不自觉轻松了几分。 这会,他走到闻宿所在的偏殿前,便看到闻宿这时正在殿前练刀,红枫簌簌,刀光凛冽,那一袭黑衣倒是十分潇洒飘逸。 沈君玉静静看着,唇角不觉微微浮出一丝微笑。 “闻兄,我回来了。(
闻宿几乎是立刻便收了刀,回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闻宿心头一动,旋即他便提步走到沈君玉面前“今日如何?” 谁料沈君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淡淡一笑,上前很自然地就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轻声道“闻兄你且跟我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被沈君玉微凉柔软的手抓住手腕,闻宿手腕处的肌肤不觉微微绷紧了一下,但旋即,他便什么都没问,就这么默默跟着沈君玉进了偏殿。 进入偏殿内,沈君玉仔细关上四面的门窗,就拿出了九幽魔君给他的那枚戒指,托在掌中递到了闻宿面前。 此刻,闻宿看到静静躺在沈君玉冷白如玉掌中的那枚戒指,神色顿时微妙了。 沈君玉却只当他是震惊,看了他一眼,便耐心解释道“这是修炼用的后天法宝,魔君给的。” “先前我在中州都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闻兄你要先试试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闻宿老婆你这样,我掉马都害怕了…… 沈君玉该 感谢在2024-08-2021:45:14~2024-08-2122:4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hh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临了个衍、如夢幻泡影、泡沫、万俟空影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7762951108瓶;恶土40瓶;青、芒果浣熊、中午要午睡、牛奶布丁、2908564320瓶;陌18瓶;白墨12瓶;知行、谌、催轻阴、ggad仙品、早宇川、天天、微雨了、华亓、粟山莲之10瓶;苦茶子飞飞9瓶;慕九西6瓶;卿、will、行路难、学习中,待我回归、晚来天欲雪5瓶;湛蓝河、鹤许3瓶;72907924、泡沫、倚叶、三三二、是沐颜啊2瓶;hept、黎凌黎宁、水水水、紫慕旗语、是橙子圆、46947078、alive、更得太少不够看、47172369、l、云酱、商行洲、翻车总在下雨天、芒椰西米露、争取不熬夜子、。、旷野里的流浪者、梧御、墨府湘君、史努比、哭唧唧、言尘、咿呀咿呀哟、又舍、28390951、年灯如旧、雨巷azh、松怂宋、山竺(*≧▽≦)、元始天尊、流光、木染柒柒、阿白、神罚、闲听敲子落花灯、小宝贝、我说不言语云无归处、天天都想有更新、温沂、穷鬼、俗人小扣、喻遥、想要成为第一的皮皮、落隰渊、小筱、木禾、一懒众衫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9 章 一抹蜿蜒深红若隐... 第29章一抹蜿蜒深红若隐. 闻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凝视着这枚戒指看了许久,方才抬眼问了一个问题“这法宝,是只能一个人进入么?” 沈君玉看着闻宿此刻眸光格外深邃的黑瞳,心头微有异样。 但旋即他便徐徐解释道“倒不是,这法宝一次可最多容三个人进入。只不过我想修行本不适合旁人打扰,就想让闻兄你先单独进去体验看看。” “你毕竟是天生的魔修,应该比我更容易感悟这里面的好处。” 沈君玉说这番话的时候,嗓音耐心且温和,闻宿听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若是旁人这么说,他只会觉得对方或许用心险恶,想把他独自一人骗进这法宝里杀,再不济也是用他探路。 可沈君玉说出这话,他倒一点都不怀疑沈君玉的真心。 稍一沉吟,闻宿便道“我也没有去过这里面,不如还是我们二人同行吧。反正我修行也从来不怕打扰。” 闻宿都这么说了,沈君玉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淡淡笑了笑,他便道“好,那闻兄你站近些。” 闻宿依言走近了几分。 沈君玉再次伸手轻轻抓住他的手腕,便垂眸开始念动咒语,有赤红色的光芒徐徐在他掌中绽放,戒指上的繁复灵纹也开始闪光。 屋内装饰无风自动。 闻宿并未闭上眼,这会他低头,看着面前沈君玉白皙无瑕的面容被那戒指放出的红光照得近乎透明,长睫随风轻轻颤动,有一种莫名让人心折的安静温润。 他就这么定定看着,直到戒指上的光芒亮到最大,刹那间,两人的身影便彻底被吸入了那戒指中。 等二人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便是一处脱俗超凡之境,流泉瀑布、灵池竹舍、鸟鸣鱼游,还有仙鹤在一旁的花圃前慢慢走来走去。 其间,灵气浓郁,已经化成了白白的雾气,缭绕在这如画美景中,愈发衬得此处像天上仙境了。 沈君玉见到这一幕,不觉低声感慨道“都说上古时期先天神魔达到造物级别的灵府可以自成一方小世界,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闻宿适时提醒道“这屋子有些特殊,我们先进屋看看吧。” 沈君玉“好。” 于是两人便提步走入了那一处十分雅致的竹屋。 竹屋四周悬挂着葛布制成的帘子,屋内陈设倒是十分朴素简单,一张竹床、一处矮榻、一个衣柜、一方书桌,两个木箱,其中放着日常用具,仅此而已。 当然,最显眼的要属屋内正中墙壁上悬挂着的那幅画。 画中画着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文士,五官寻常,气质却十分潇洒超逸。 沈君玉看到这张画像,心头不觉一动——他千方百计想要搭上九幽魔君,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这个机缘。 古籍中说,有些先天神魔会喜欢把自己的神识藏在灵府内,如能与之交谈,必能获得好处。 但若是与之交易,便容易万劫不复。 他想问问这先天神魔的神识,自己目前的境遇要如何求变。 而一旁的闻宿见到这幅画,眉头挑了挑,就道“这应该是画中人,你同他对话,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沈君玉闻言,静了片刻,却默默摇摇头“无妨,我现在也没什么想问的。” 闻宿听到沈君玉这话,看了沈君玉一会,眸光动了动 ,忽然道“对了,我记得方才外面有一处灵池,我先去看看。” 后简的作品《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最新章节由?

“之先前我在秘境都没来得及泡灵泉,这次得好好泡泡了。”

说着,闻宿还没等沈君玉露出诧异的神色,竟是直接提步离开了竹屋,径直朝远处那处灵池走去了。

沈君玉听到闻宿这话,回过神,连忙转身追了两步。

不过等他走到门口,看了片刻闻宿那毫无转顾的修长黑色背影后,心头轻轻跳了一下,不觉默默一笑。

接着,沈君玉也没有再追出去,而是转身走到屋内那副画前,闭目,尝试注入灵识。

光芒闪烁,不过三息之间,沈君玉就被摄入画中。

画中的景象便远不如灵府中雅致了,有的只是一片空茫的白。

一袭青衣正端坐在那些浓浓白雾的中心,垂眸,神色安详。

沈君玉看了片刻那袭青衣,便提步上前,拱手道“晚辈闻玉,见过前辈。”

青衣男子缓缓睁眼,上下打量沈君玉两眼,笑道“你倒是个懂礼貌的。”

“来者有缘,说吧,有何疑问?我可以解答你一个问题,多的,就要看你付不付得起代价了。”

青衣男子单刀直入,倒十分符合沈君玉的脾性,沈君玉听了,此刻稍加思索,也不同青衣男子隐瞒,就问“我想请教前辈,若一个妖修转魔修时无法转化金丹,导致境界停滞不前,该如何破解?”

青衣男子打量沈君玉片刻“你不是妖修吧?”

沈君玉“在下的问题已经问了。”

青衣男子笑笑,也不再追问,只道“这个问题有些愚蠢。”

沈君玉?

青衣男子“无论修什么,都追求的是变强,只要能更进一步,那为何一定要计较修魔还是修妖?想是修魔有更好的功法,所以打算转?”

“可听你之言,想必这人已经尝试多次却始终不得其法,那倒不如先进阶元婴,再图转变。不然再耽误下去,只会修的四不像。”

“你说呢?”

一番话,让沈君玉豁然开朗。

沈君玉当即便恭敬拱手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明白了。”

说完,他也没有多做停留的意思,转身便要离开这画中境,忽然——

“比起修妖修魔,你身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么?”

沈君玉步子微微一顿。

青衣男子在他身后淡笑。

谁料沈君玉顿住步子却并没有回头,只沉默片刻,便从容道“我并付不出前辈第二个问题的代价。”

“更何况,好奇心有时候是会害死人的。”

说完,他背对青衣男子拱了拱手,便径直闭上眼,化光离开了画中境。

离开时,沈君玉仿佛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淡淡叹息,但这也没有丝毫阻止他停下离开画中境的脚步。

他精通卜术多年,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世上万事万物均有代价。

所以,他从不随便好奇。

·

现下既然已经得到了解决目前最大困境的方法,沈君玉便没有迟疑,离开竹屋便去往远处的灵池去找闻宿。

他的修为本就卡在金丹后期的瓶颈,只须一线就可突破,正好此处有灵池可助修行,干脆便在今晚突破好了。

灵池之上,热气腾腾,白雾弥漫。

沈君玉走到灵池旁,目光往池中扫了一眼,忽然微微凝住了。

浑身脱得只剩下一条薄薄衬裤的闻宿此刻正赤着精实上身阖眸端坐在灵池中央。

灵池中水波微微荡漾, 闻宿一头如瀑墨发淋漓披散在冷白肩头,身上黑红色魔气蒸腾,微风吹过,蜿蜒垂落的发丝撩起水波起了一圈又一圈涟漪。

虽然闻宿此刻五官平平无奇,但他端坐在那的模样,莫名就有一种端庄的俊美感透出来。

沈君玉静静看了片刻,淡淡一笑,想了想,也没打扰闻宿,就抬手自行脱去外裳收入储物戒,只留雪白的衬衣衬裤,也下了灵池。

找了个离闻宿最远,不会打扰到闻宿的地方,开始进阶。

沈君玉下水的动作很轻,但水波缓缓荡漾起的涟漪还是惊动了池中央的闻宿。

闻宿不动声色地睁开眼,朝不远处池边看去,就看到沈君玉也端坐在池中,半个身子都没入水里,身边水上飘荡着一些补充灵气的天材地宝。

闻宿眸光微动,正想开口,突然,沈君玉身上浮现出的奇妙光晕让他倏然闭了嘴。

沈君玉居然在进阶元婴?

现在?

闻宿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他也不知道沈君玉跟那画中人说了什么,为什么沈君玉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进阶了。

突然就有些后悔刚刚指点了沈君玉画中人的事,他本以为沈君玉是个心中十分有计较的人,应该不至于被挑唆哄骗。

而且,那画中人他也见过,并不是坑蒙拐骗之辈。

但此刻,沈君玉已经开始进阶了,闻宿也无法阻止,稍一迟疑,他便悄无声息地从水中起身,化为一道红光落在沈君玉身侧。

开始给沈君玉护法。

沈君玉此时已经进入内观状态,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均无所知。

并非是他太莽撞,只是因为他本就只差临门一脚才突破,对这次进阶十分自信,而且,他也信得过闻宿。

在魔域这种地方,选在这里进阶反而是最安全的。

而原本十分紧张的闻宿很快也觉察到了沈君玉这次突破的顺畅。

只是——沈君玉突破的怎么是人修的境界?

闻宿脸上的表情顿时诡异了起来。

但也就是因此,他终于意识到为何沈君玉要选在此刻此地进阶。

如果是突破人修境界,在魔域其他任何地方,都会引发轩然大波,就算魔君在,也未必保得住沈君玉。

而这个地方,隐秘,安全。

最重要的是,有他在。

沈君玉信得过他,所以才这么坦然地在这里进阶。

想着,闻宿眉宇间不觉浮出一丝淡淡笑意。

也就在这时,沈君玉身上的灵光愈发炽烈,无数灵光缭绕他周身,他肌肤上开始有带着杂质的汗液涌出,等汗液流下,原本就白皙无瑕的肌肤便愈发通透莹白如玉。

他面上的易容也因为进阶而逐渐被化去。

露出本来的清润如玉的温雅面容。

有风吹过,沈君玉纤长的羽睫随风轻轻颤动,在带着薄汗的莹白肌肤上投下一片浅浅阴影。

微抿的薄唇是一种水色胭脂的红,湿漉漉的,莫名在那充斥着清新脱俗的面容上带出一分红尘的色泽。

闻宿看得微微入了神。

此刻,沈君玉识海内。

万千缕黑金色的魔气正在识海中奔腾缭绕,而识海中央,则端坐着一个散发着淡淡灵光,还在不停汲取灵气的白衣小人。

正是沈君玉等比例缩小的样

子, 只不过没有五官面目。

因为此刻元婴初成,境界还不稳,必须大量汲取灵气。

是以此刻沈君玉身周,那些放在水面上的天材地宝都受到他的神识感召,自动飞起,化为灵气灌注到他体内,供他稳定元婴。

终于,一道金光闪过,注入白衣小人没有五官的面门,刹那间,白衣小人周身气息涌动,清雅绝尘的五官悄然在一片金光中浮现出来。

元婴大成!

就在这一瞬间,周围那些原本围绕着奔腾缭绕的黑金色魔气忽然便激动起来,全都扑了上来,如虹一般疯狂贯入白衣小人体内。

白衣小人神色泰然,从容迎接。

而这一次,魔气灌入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沈君玉胸前的印记甚至纹丝未动。

真是奇怪。

不过沈君玉向来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见到元婴能顺利化魔,他心态愈发平静,此刻只管尽力转化魔气。

终于,最后一丝魔气化入体内,白衣小人也这一刹变成了身着华服的黑金小人,面容上的清雅气质也瞬间变为华美和庄肃。

只是,那黑金色华服衣摆处最后一丝,还是淡淡的白色。

黑金小人低头看了片刻那一丝白色,眉头微蹙,周遭环绕着黑金色纹样的琉璃色瞳孔中不觉闪出不解之意。

他忍不住抬手撩起那片衣摆,细细查看起来。

然而查看了许久,却并未觉出一丝端倪。

就在黑金小人迟疑了一瞬,并指祭出一缕魔气,想要尝试着斩断这截衣摆时,忽然,他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低低在唤他的名字。

嗓音中带着三分焦灼,七分关切。

黑金小人心念微动,立刻便化光径直飞出了识海。

灵池上,闻宿见沈君玉结婴成功,一颗悬着的心便暂且放下了。

可他左等右等,都不见沈君玉睁开眼。

他终于开始担忧,却又不敢随意触碰沈君玉,只能动用两人之间的传音阵纹,开始呼唤沈君玉的名字。

而这次,他只唤了三声,沈君玉长睫就轻轻动了动,徐徐睁开眼,同时,一道黑金色的光芒就从沈君玉眉心飞出,直奔他而来。

闻宿?!

但下一秒,他便看清了那黑金小人的面容,微怔之后,他淡然一笑,也不做闪避,就这么静静停在原处。

此时,同沈君玉五官别无二致的黑金小人飞到闻宿面前,就围着闻宿轻轻转了几圈,神色中透着一种微微欣喜的关切。

第 30 章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第30章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见九幽魔君不说话,白衣文士又微微一笑道“为兄并没有责问你的意思,先坐吧。” 九幽魔君顿了顿“是。” 于是两人相对而坐。 九幽魔君唤来白玉傀儡,给二人都斟了茶,等白玉傀儡离去,白衣文士徐徐喝了一口香茶,放下茶盏,才看向九幽魔君,神色和悦“你能主动出手同五弟走到一处,为兄很高兴,并不会觉得你和天荒一般想造反从而猜忌你。” “至少你们俩对魔域的想法同为兄一样,既然那个位置总要换人坐,为兄何不留给自己人?” “你说是么?” 白衣文士此刻把话直接说破,九幽魔君心头一跳,微微讶然一瞬,反而坦然了。 毕竟误会他有意于那个位置,也总比把视线放在沈君玉身上好。 想着,九幽魔君索性便将错就错,也跟着转移了话题,道“兄长说得有理,只是五哥这次同我联手也是为了他独子,并非就真的想争一争什么高处。他还是自保惯了,也不好强求。” 白衣文士“他此刻求自保是因为实力不够,只能养精蓄锐了。” “若他真只求自保,先前何必拼命进阶炼虚两次?” 九幽魔君沉吟不言。 关于天瞳魔君的事,他也不好再深入谈论,毕竟此事牵扯太大,他也不想平白连累旁人。 白衣文士几乎是看着九幽魔君长大,自然了解九幽魔君这独来独往,不喜欢背后说人和欠人人情的孤僻性格。 所以眸光微微动了动,他也不再说别的,抬手轻轻一拂,桌面上便出现了一枚储物戒。 九幽魔君? “兄长这是?” 白衣文士神色温和“这里有几张上古灵阵的残损星图,是对突破境界有所帮助的。” “我听说你招揽的那个小军师于星卜灵阵一道有三分本事,把这残图拿去给他吧,若他能补全推演出来,便是五弟的造化了。即便不能补全,想必也能让他长些见识。” 九幽魔君闻言,先是心头微动,但却稍有迟疑。 他知道白衣文士不至于哄骗他,但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先前他不给天瞳魔君,好让天瞳魔君自行推演?现在却要拿给自己? 白衣文士一眼看出九幽魔君的不妥,眉头轻轻一挑,反问道“你看为兄像那么小气的人么?这东西,为兄自然早给过他了,现在想必他是推不出来了,我再给你,也不是什么大事。” 九幽魔君微怔,哑然片刻,他惭愧道“是我不好,妄自揣测兄长了。” 白衣文士见九幽魔君这幅模样,淡然宽和的眸中却忽然闪出一点狡黠的笑意“都是魔修了,妄自揣测也没什么不好的,兴许为兄就是骗你的。” 九幽魔君…… 旋即,他默默看了白衣文士一眼,就拂袖把桌上的储物戒收了起来。 白衣文士不觉淡淡一笑。 二人之间的气氛于无声中轻松和谐了不少。 也不知过了多久,九幽魔君像是想起什么,眉宇间忽然沉凝了一点,接着,他就低声认真问“兄长,你一直筹备的那件事如何了?” 白衣文士静了一瞬,微微一笑“一年之内。” 九幽魔君神色微震“这么快?” 旋即,他便露出迟疑之色“是否有些太快了?” 白衣文 士摇摇头,神色淡然“虽然为兄看上去还年轻,但在这个境界上已经停滞了快一百年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为兄有感觉,若再不走,只怕机会更加渺茫。” 九幽魔君不再问了。 良久,他只道“那我便提前祝兄长功成圆满。” 白衣文士莞尔“看你迫不及待的样子,还说你不想坐那个位置?” 九幽魔君…… 过了一会,九幽魔君叹了口气“兄长,你此来,应该是不光来见我的吧?八姊和五哥那边——” 白衣文士“赶我走?” 九幽魔君实在是无奈了,半晌,他索性抬眼“若我说是呢?” 白衣文士…… 但很快,他便若无其事地拂袖起身,道“既然你都赶我走了,那我就走好了。” 话音未落,光影摇曳。 不过须臾,白玉长几前已空无一人,只余那半盏余温未散,还袅袅冒着雾气的茶。 此刻,九幽魔君静静看着对面那空荡荡的蒲团,沉吟许久,露出一点凝重的思索神色。 · 丑时,漆黑一片的偏殿内,窗棂外隐隐有月华照入,却十分模糊。 熄灯后,沈君玉睡了一会,始终没睡着。 终于,他默默在床上坐起了身,打坐闭眼开始内观。 黑金小人此刻也正在沈君玉识海内打坐。 神识回归后,黑金小人便坐起身来,拂了拂袖,接着他就提起自己那还沾染着一丝白线的衣摆看了看。 端详片刻,黑金小人试图往那抹白线注入魔气,然而,魔气却始终只能在白线边缘翻滚,无法侵入边缘分毫。 黑金小人皱了皱眉,抬手并指,化出一道凛冽剑气,猛地斩落—— 衣摆落地,化为黑烟散去。 黑金小人见状,正稍稍松了口气,却忽然看到原本被斩断的衣摆又恢复了原状,而那抹白色细线仍在。 黑金小人…… 迟疑片刻,他又试了一次。 白线再度缓缓恢复。 几次之后,黑金小人不再试了——斩断的衣摆跟他的修为挂钩,每次斩断的虽然不多,但也经不起这么消耗了。 只是,这白线到底是什么? 最终,得不出答案的沈君玉只能抽回神识,双手结印,开始掐算解决这白线的方法——其实先前在那灵府内,他就掐算过一次,但得到的只是个很模糊,却没什么用的结果。 如果白线是跟印记有关,属于更高天道范畴的东西,那以他现在的星卜之术会完全算不出来。 但既然能算出来,就不会只是印记的问题。 连换了三种掐算方式,沈君玉终于得出了一个还算恳切的结果。 他占卜的问题是若想解决这道白线,可有什么方法? 答案是——仙人指路,近在眼前。 答案虽然并不能让沈君玉满意,却也给了他一点明确的期待。 既然有贵人相助,那他就静待佳音好了,不必太强求。 更何况现在印记反噬修为的最大隐患已经解决,他的修为也不过元婴初期,未来长得很,还是稳扎稳打更好。 ·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沈君玉就等来了九幽魔君的召见。 本来沈君玉因为昨夜提到闻宿真容惹了闻宿“不快”的事,还打算今早好好劝解闻宿一番。 没想到九幽魔君这么早就召见他了。 只得草草易了个容,先行前去。 后简提醒您《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第一时间在[笔趣阁小。,记住[(. 前两日,沈君玉见到九幽魔君时,九幽魔君都是一袭玄色华服,今日却只换了一身深青色的丝绸长袍。 此刻,九幽魔君一头墨发流瀑一般披散,赤足踏着木屐,胸前衣襟微敞,露出半截冷白}精实的胸肌。过于闲散慵懒,倒是让沈君玉目光有些不知道往哪放了。 再加上沈君玉此刻的易容本就不够严实,于是索性便不放了,只垂眸拱手道“魔君唤属下来,所为何事?” 九幽魔君看了沈君玉一眼,道“坐。” 沈君玉依言坐下。 九幽魔君这时便取出那枚储物戒,放在了白玉长几上,道“这里面有几张上古灵阵残图,能帮助修士突破大境界的,你拿去看看,能不能补全。” 沈君玉一听,便知道九幽魔君的来意“魔君是想帮天瞳魔君进阶?” 九幽魔君淡淡看了沈君玉一眼。 沈君玉会意,颔首道“属下尽力而为,若补全不了,也决计不会说出去,坏了魔君的名声。” 九幽魔君眉头皱了一下“本君什么都没说,你就胡乱揣测上了?” 沈君玉哑然,只好道“是属下的错,属下再不敢妄自揣测了。” 九幽魔君“嗯。” 沈君玉感受到此刻九幽魔君状态懒懒的,有些心不在焉,而他心里也想着闻宿,若是一早起来没看到他,多半也会担心他。 想着,沈君玉便拱手道“魔君若无别的事,属下就先退下,去钻研魔君给的残图了。” 九幽魔君闻言,终于看了沈君玉一眼,神色似乎有些不悦“我看你似乎很不情愿同本君待在一处,每次说不过两句话就要走。嗯?” 沈君玉心头一跳,连忙道“属下绝无此意。” 九幽魔君以手支颐,静静注视着沈君玉“是么?” 沈君玉此刻真是深切理会到‘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的内涵,即便心里觉得九幽魔君实在是不讲理了些,面上也只能耐心解释道“属下是觉得魔君平日里只怕事务繁忙,怕打扰了魔君,并不是不情愿同魔君待在一处。” 九幽魔君眉头轻轻一挑“原来如此?” 沈君玉心中叹气,面上一派平和道“字字皆真,绝无虚言。” 九幽魔君青金色的狭长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接着,他便淡淡道“既然你说要钻研星图,何处钻研不得?你今日就留在这钻研吧,正好本君也要修炼,你就当给本君做个伴了。” 沈君玉? 可他现在毕竟寄人篱下,即便觉得九幽魔君此刻举止实在是太过诡异,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答应下来。 好在九幽魔君这么说完后,也确实没有再为难沈君玉,径直便起身到另外一处高台上修炼上。 沈君玉见状,心头微动,便觉得九幽魔君只怕还是不太信任他,所以想借这个机会好好审视他。 不过,他心中坦荡,除了身份作假,其他的地方对九幽魔君并没有一丝隐瞒。 所以忖度片刻,沈君玉便索性若无其事地取出了储物戒里的星图残图,专心致志地开始破解补全。 浑然不知九幽魔君所坐的那处高台,若从高处俯瞰,正好能将他从头到脚一览无余。 · 沈君玉对待正事总是异常认真。 一开始,他还是为了转移对九幽魔君的注意力去补全那几张星图残图。 但渐渐的,他便 被这几张星图残图的精妙所在深深吸引。 一边阅览, 一边不觉感慨——以前他总觉得玉衡宗的术数传承已经足够博大精深,但实际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比起这几张残图里的内容,玉衡宗的顶尖传承都多少有些黯然失色了。 只可惜,是残图。 而越是如此,越激起了沈君玉的参透欲望,他忍不住就竭力凝神运转一些时间密法,将灵识注入残图内,试图去补全这残图里的内容。 但毕竟这些残图是上界传承,自带一些保护的法门,而且,有些缺损的地方竟像是被人为抹掉的,所以还暗藏一些反噬和攻击的法则。 好几次沈君玉都遭到了这些反噬和攻击法则的攻击,好在他足够机灵,避开了。 而终于,补全到一个十分关键的地方,沈君玉遇到了之前同孟星演斗法时遇到的同样问题。 这里有一处灵阵,如果要破解,就必须挨上躲不开的一处反噬法则。 显然,是有心人故意设下的。 就是不希望有人破解这残图。 沈君玉静静凝视着这处反噬法则看了许久,也没找出其他的破解之法。 他沉默了。 忽然—— 一道十分浑厚却轻柔的魔气从他头顶落下,一下子,涤荡了他原本有些焦灼的身心。 沈君玉诧异,睁开眼,猛地就对上了九幽魔君那双带着一丝关切的漂亮青金色眸子。 短暂的静默后。 沈君玉心头微动“魔君?” 九幽魔君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回过眼“本君怕你走火入魔,过来看一眼。” 沈君玉哑然,旋即他摇摇头“倒不是走火入魔,只是参透到一个很关键的地方,没法更进一步。” 九幽魔君静了片刻,淡淡“不必勉强,本来我就没太指望你。” 沈君玉? 九幽魔君“若你在这坐上两三个时辰,就能参悟出这种等级的残图,天瞳魔君之流便不用活了。” 沈君玉莞尔“魔君说的是,属下会量力而行。” 九幽魔君这时又道“若是这张参不透,便换一张,每张都看看,只要能有所收获进益,便不算亏。” 九幽魔君这话出口,沈君玉静了一瞬,电光石火间,他猛地意识到什么,心头不觉一阵狂喜涌出。 他不觉喃喃低声道“不错,若能每张都凑在一处,那么必然有额外的收获……” 接着,也不等九幽魔君再说什么,他就将那几张残图都取了出来,放到一处。 同时,他动作还未停,而是忖度片刻,又从储物戒取出笔墨,开始绘制新的星图。 而这些,则是玉衡宗辅助进阶的星图。 九幽魔君看不懂星图,但看到沈君玉如此慎重认真的样子,他也没有再说话,只在一旁静静注视着沈君玉温润侧颜,一瞬不转地凝视着沈君玉那双琉璃眸中此刻绽放出的巨大光彩。 十多张星图,叠加在一处,隐隐约约看得出,竟然重合出了一张全新的星图。 沈君玉见到这一幕,眸中光芒愈发明亮,他终于抛掉毛笔,双手结印,白皙指尖溢出黑金色的魔气,开始在空中用灵气绘制出一个全新的星图。 这小小星图却显然威力极大,才绘制出外围的圈层便引来一阵阵灵气暴动,滋啦滋啦在沈君玉周围擦出带着火花的电流。 而这星图越往下绘制,便愈发艰难,引来的灵力风暴 也越大,甚至后来,渐渐的,有小型雷云在行宫上方汇聚。 只是缩小版的星阵便有如此威力,那完全版的,可想而知。 此刻,九幽魔君仰头看到行宫上方凝聚出的雷云,眉头微蹙,眸中闪出一丝沉凝的戒备之色。 但他并没有阻止沈君玉,只是回过眼,静静立在沈君玉身侧,注视着沈君玉继续往下绘制。 终于,小型星图绘制到了最后一笔。 可沈君玉此刻魔气却仿佛耗竭,白皙的指尖微微颤抖,却怎么画不下最后那一笔。 实际上,是星图本身完成时的阻力。 这种借天地之力的星图本就会遭到本源法则的排斥,是以越到后面阻力越大。 眼看,沈君玉光洁的额前已经微微渗出一丝细汗,忽然,一只修长骨感的手伸了过来,从他上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雄浑入海的魔气在这一刻疯狂涌入—— 最后一笔,不费吹灰之力便彻底落下。 瞬间,星图凝成,光华大放! 也就在这一刻,那凝聚在星图上方的雷霆忽然猛地落雷而下。 沈君玉! 他立刻道“魔君小心——” 话音未落,他便被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揽入怀中,猛地闪出几丈之外,深青色丝绸衣袂飘转,带起一点馥郁的百花香气。 沈君玉有瞬间的淡淡恍惚。 雷霆轰然落下,遥遥砸在那方才沈君玉铺排星图的白玉长几上,白玉长几瞬间被砸了个粉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君玉终于回过神,那条揽在他腰间的手臂也悄无声息地松开。 短暂的静默后,沈君玉不动声色地回过神,朝面前的九幽魔君行礼道“方才多谢魔君出手相助。” 其实沈君玉绘制过无数星图,星图雷劫他遇到过不少次,就算九幽魔君不出手,他也躲得开。 方才出言提醒是怕九幽魔君自己被劈了,迁怒于他。 却不料九幽魔君“古道热肠”得有些过分,居然带他躲开了雷劫。 九幽魔君此刻静静看了沈君玉一眼,青金色的瞳眸里光芒幽邃,辨不出喜怒。 良久,他方道“你这个军师若行事一直这般鲁莽,本君得考虑革你的职了。” 沈君玉闻言,心头微动,知道九幽魔君是雷声大雨点小,却也不辩解说自己本来躲得开,只道“属下知错了,下次绝不再犯。” 九幽魔君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忽然门外就传来温管事的通报声—— “魔君,天瞳魔君带了孟小侯爷在外求见,说是有急事找您。” 九幽魔君眉心跳了一下。 旋即,他就冷冷瞥了沈君玉一眼“都是你的星图闹出来的好事。” 面对九幽魔君的“问责”,沈君玉静了片刻,不疾不徐地轻声道“这不好么?天瞳魔君自己送上门了,也省得魔君你去请了。” 九幽魔君…… 可实在是也没办法拿沈君玉出气,只能召天瞳魔君父子二人进来。 · 天瞳魔君和孟星演一进殿,便都看到了那悬浮在空中,刚刚绘制好的缩小版星图。 两人神色俱有变化。 不过还属天瞳魔君沉稳,瞬间收敛眸中的震惊之色,便微微一笑,看向九幽魔君道“九弟果然福缘深厚,这样的奇才都能被你收入麾下,为兄佩服。” 九幽魔君表情淡淡,并不接这个高帽,只道“ 五兄这次是为了这个星图来, 还是为了孟侄儿身上的灵阵来?” 天瞳魔君神色顿时凝滞了一下。 片刻后,他道“若是为兄想全都求呢?” 九幽魔君笑了一下,道“那只怕我这个小军师力有不逮。” 一旁的沈君玉? 但旋即,他意识到九幽魔君只怕是为了抬价,便静立不言。 天瞳魔君也是如此认为的,稍一忖度,他就道“若九弟愿意通融,为兄愿意为九弟开一次灵眼。” 九幽魔君微哂“我却没什么想看的。” 天瞳魔君…… 气氛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沈君玉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忍不住就看向天瞳魔君。 又想起了昨夜的那个占卜——仙人指路,近在眼前。 沈君玉心头猛地一颤。 他立刻在心中又掐算了一遍。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结果。 沈君玉彻底明白了。 于是,沈君玉再不犹豫,上前两步,就对九幽魔君行礼道“魔君,请恕属下斗胆,天瞳魔君这个人情,魔君若不需要,属下可否替自己一求?” 刹那间,气氛变得极为微妙。 天瞳魔君神色忽然奇异起来,接着他淡淡一笑“小友天纵奇才,倒也值得孟某开一次灵眼了。” 九幽魔君眸中却仿佛有些隐怒,他默默看了沈君玉一眼。 沈君玉却一言不发,仍是保持着拱手下拜的姿势。 良久,九幽魔君凝视着沈君玉沉声道“若本君不准,你是否就要背着本君同五兄私相授受了?” 沈君玉静了一秒,立刻道“属下不敢,若魔君不准,属下不敢妄为。” 九幽魔君再次皱眉沉默了。 而在旁人看来,这就是这主仆二人为了抬价演得一场戏。 就在天瞳魔君忍不住,想要再提出一个更丰厚的条件时,九幽魔君却忽然冷冷道“罢了,你自己愿意,本君也懒得强压你。” 天瞳魔君和沈君玉同时诧异。 没想到九幽魔君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不过既然他已经松口,天瞳魔君心下一颗大石便彻底放下,这时,他便顺势打圆场道“星图的事暂且不急,只是小儿过两日还要再比一轮,那三套灵阵务必重新安排上才好。” 九幽魔君闻言,忽然看向沈君玉“那三套灵阵,你可绘出图样,让五兄自己施为?” 天瞳魔君诧异“如此,当然是最好,只不过闻小友愿意么?” 九幽魔君此刻也想到这一点,不觉皱了一下眉,却还是没有收回自己的话。 反而是沈君玉自己,一听就十分愿意了。 毕竟这三套灵阵本就只是胜在巧思,对画阵者本身技术要求极高,给了天瞳魔君,天瞳魔君应当是能画出来的,但给了旁人,就算是看得出,也画不出。 这样,不光沈君玉省事了,还多卖了一个人情。 想着,沈君玉便道“自然无妨,这三套灵阵也并非什么秘阵,只不过其中勾连的巧思比较多。今晚我就可以绘制出来给魔君。” 天瞳魔君颔首“如此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小友的那个人情——” 沈君玉不疾不徐“不必急,等魔君顺利进阶后,闻某再来求这个人情。” 天瞳魔君笑了“小友果然大方,既如此,便这般说定了。” 说着(笔趣阁小 便看了一眼一旁的孟星演,孟星演这时便适时送上厚礼。 九幽魔君让沈君玉接了。 之后,父子二人心满意足,告辞而去。 偌大行宫中,又只剩下九幽魔君和沈君玉二人。 沈君玉等二人走后,正要把孟星演送的礼物拿到九幽魔君面前,忽然,九幽魔君冷冷道“你过来。” 沈君玉便捧着礼物,过去了。 九幽魔君“抬起头来。” 沈君玉微怔,但还是依言抬起眼。 四目相对。 九幽魔君忽然抬手,食指指腹点上了沈君玉眉间,刹那间,一片宛如孔雀翎羽的青金色纹样在沈君玉眉间浮现,又忽然隐没进去。 沈君玉只感觉到一股微凉魔气钻入眉心,心头不觉微微一沉,却又不能闪躲,只能强行立在原地。 但奇怪的是,他莫名感觉到九幽魔君此刻是没有恶意的。 而九幽魔君收回手时,袖间浮动,隐约又有馥郁幽香传来。 嗅着这股香气,不知为何,沈君玉再度生出一种极为细微的熟悉感。 他隐约陷入沉思。 却又在这时,听到九幽魔君道“你这人不老实,小心思太多,给你留个记号,以后你若想背信弃主,可要小心些。” 沈君玉怔然,不动声色回过神,他抬眼看向九幽魔君。 九幽魔君挑眉,眸色深深“怎么,后悔入我门下了?” 沈君玉心中再度哑然,愈发确定九幽魔君没什么坏心,却也不说破,只垂眸低声道“属下不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九幽魔君听到这句话,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良久,他淡淡道“知道就好。” 沈君玉静默不言。 九幽魔君“拿着这些东西,下去吧。” 沈君玉捧着东西告退。 九幽魔君也转身,背对沈君玉看向不远处那遥遥的高台,神情晦涩难辨。 沈君玉离开行宫内殿后,收起了礼物,便径直去了偏殿。 哪知抵达偏殿时,闻宿居然不在。 沈君玉心头生出一丝疑虑,正要用掌心的阵纹去感应闻宿的位置,忽然,他就感觉脖颈后靠近发丝的位置微微一凉。 沈君玉下意识抬手抚了一下,什么都没摸到,而且那种感觉只是存在了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沈君玉只当是有风吹过,便没有再在意。 根本没看到,有一缕青金色的魔气就在刚才那一刹沿着他脖颈后的衣领游荡到他白皙的锁骨处,顺着左边衣襟悄悄钻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九幽魔君监视老婆 沈君玉? 第 31 章 九幽魔君包庇人族... 第31章九幽魔君包庇人族 此时,天荒魔君行宫内。 先前九幽魔君中的天象异动虽然不大,但天瞳魔君都感应到了,天荒魔君又怎么能感应不到? 起先,天荒魔君并没有太把闻玉这个小喽啰放在眼里,同众人一样,都只以为那是天瞳魔君和九幽魔君一起推出来的幌子。 可今日这天象异动一出,他才知,原来这闻玉是真有些本事在身的。 他先前险些被人骗了。 想到这,天荒魔君鹰眼中不觉浮出一丝深深的阴鸷——他苦心多年布下的一场大棋,可不能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奇才”就毁掉。 忽然,一名魔将进来,通报道“魔君要的人已经带到了,是立刻召见还是让他稍候?” 天荒魔君回过神,立刻道“即刻传他。” 魔将告退,不多时,一名须发皆白的魔修被战战兢兢带到天荒魔君面前。 见那魔修跪下,天荒魔君便睁开眼,淡淡问“你说你在天瞳辖地见过那叫闻玉的小子,他果真是人族,而不是夺舍,你没有看错?” 那须发皆白的魔修连忙叩头道“前些时日,孟小侯爷在孟家辖地设下赌约,在下曾去过一回,正好碰上那闻玉。当时他并未太过伪装,所以在下一眼便看出他金丹异常,并非魔修。” “只不过在下当时有伤在身,又料想以小侯爷的本事必然能看穿此人的真面目,便没有当场戳穿。” “却不料这人居然还能浑水摸鱼到今日,甚至入了九幽魔君的法眼,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但——或许是他现在伪装更为精湛了也未可知?” 天荒魔君静了片刻,淡淡道“你退下吧。” 魔修怔了怔,有些失落,但还是叩头告退。 等这魔修离去之后,不多时,一个模样俊美清秀却透着几分阴气的青年从高台后走出,长得同秦怀阙有三分相似。 他冲天荒魔君一拱手,天荒魔君便道“觞儿来了,说吧。” 秦怀觞这时微微一笑,便道“父君料事如神,那闻玉的来历果然有问题。” “先前第一日云梦魔君设宴,他身旁那位叫闻宿的魔修出手,祭出赤炎矢。据中州那边传来消息,前些时日,在阴阳秘境中有一个魔修正是在秘境中取走了这件后天法宝,而巧的是那位魔修还拐走了玉衡宗的少宗主沈君玉,那沈少宗主爱穿白衣,又精通星占术数,境界也同这闻玉一模一样。实在是巧合之处太多了。” 说完这些,秦怀觞也不多说什么,只静立一旁,等待着天荒魔君发话。 天荒魔君闻言忖度了片刻,却冷冷笑了一下“正是因为巧合之处太多,所以不太经得起推敲。不过,也恰好可用这些巧合做做文章。” 秦怀觞“父君的意思是——” 天荒魔君不疾不徐“这两日,你务必把闻玉身份的疑点散布出去,让越多人知道越好。等两日后最后一轮比试,便是动手之时。” 秦怀觞眸光一凛“父亲是想?” 天荒魔君淡淡瞥了秦怀觞一眼“得不到的好东西,再好也与我们无关,不如毁了干净。” 秦怀觞“只是那时人多,恐怕不方便行事。” 天荒魔君微哂“正是要人多才好。若要私下杀他,很难过了九幽那一关,万一被抓到把柄,九幽也必然狠咬为父一口。不值当。” 秦怀觞恍然“若我们 此刻散布消息出去,先搅浑了水,届时必然众人对闻玉都有所怀疑,少不了质疑争端。那时场面已乱,九幽魔君焦头烂额之际,大概也不会想到有人会在那时对闻玉下手。咱们一击即退,不光可以彻底推卸责任,还能把黑锅扣到九幽魔君头上,说是他私通人族,畏罪毁灭证据。” “妙啊,父君这一手运筹帷幄实在是太过高妙,孩儿佩服。” 天荒魔君总算笑了“知父者莫若子。去吧,切莫像你大哥一般,让为父再三失望。” 秦怀觞眸中精光一闪,立刻便道“父君放心,此事孩儿一定办妥。” 天荒魔君颔首“去吧。” 秦怀觞告退。 出了行宫,秦怀觞心头兴奋,一边朝住处走便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不露痕迹除掉闻玉。 忽然,他眼角余光扫到了一袭十分熟悉的白色身影。 见到这个身影,秦怀觞眸光不觉冷了冷,但旋即,他又忽然淡淡一笑,迎了上去。 “大哥,你既伤势未愈又何必来这吹风?不如早些回屋躺着吧,免得落下病根。” 秦怀阙闻声回头,淡淡看了秦怀觞一眼,却是单刀直入“父君召你何事?” 秦怀觞脸色微微变了变,便忍不住嘲讽道“大哥都快成废人了,还这么关心父君的事?” 秦怀阙并未理会秦怀觞的嘲讽,静了片刻,方道“若父君让你去杀那闻玉,我劝你小心些,闻玉并非池中之物,弄不好你要吃大亏。” 秦怀觞怔了一瞬,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接着他嗤笑一声就道“看来大哥是真被孟星演打傻了,连个金丹境的小修士都怕,啧——” 秦怀阙“我说的是实话,你不愿信便罢了。” 说完,转身就走,只留给秦怀觞一个清冷的背影。 秦怀觞在原地愣了片刻,眸中忽然闪出一分极为嫉恨的火焰,旋即他便冷笑道“都已经快成废人了,还装出一副高深的模样。等父君彻底放弃了你,我看你还端得起这个架子?” 他嗓音不低,秦怀阙也未走远,应当是一分不落地尽入耳中,可此时秦怀阙离去的步伐并没有因此减缓半分。 反倒是秦怀觞,见秦怀阙不理会,原地静了片刻,便面色阴冷地拂袖而去。 · 这二日,沈君玉一刻不停地绘制好了三套灵阵的图纸,便把图纸交给了天瞳魔君那边。 而九幽魔君似乎是有些忌讳他跟天瞳魔君的“私相授受”,这两日基本上都把他带在身边,连起居坐卧都让他睡在正殿大床附近的矮榻上。 让沈君玉根本没空跟闻宿见面,只好通过掌心那阵纹悄悄跟闻宿联系。 两人私下里通过阵纹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便算是一天之内很能让沈君玉放松慰藉的事了。 毕竟前世再如何苦,沈君玉也不用真正一天到晚地伺候人,看人脸色。 而现下一天十二个时辰,沈君玉却几乎十个时辰都要跟九幽魔君待在一起。 最初,沈君玉偶尔还会为九幽魔君的美貌心中动上一动,到后来,他听到九幽魔君的嗓音便不自觉地在心中微微叹息。 无他,只是因为此人太强,又能随意掌控自己的生死。实在是没办法亲近起来罢了。 本来这天灵阵的图纸已经给天瞳魔君送去,沈君玉就想着九幽魔君应该放他轻松半日了吧? 但偏偏九幽魔君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今日仍留下来陪本君睡。 ” 一句话,一个多余的理由也没有,就这么斩断了沈君玉去找闻宿排遣的念头。 沈君玉心头无奈,面上却无法表现出来,只能应是。 是夜,月凉如水,洒下遍地银辉,也照在行宫后冒着袅袅雾气的灵泉池上。 九幽魔君今日不知为何,心血来潮,突然叫来温管事,布置了行宫后的温泉池,便让沈君玉伺候他沐浴。 今日,九幽魔君仍是那一袭深青色丝绸常服,衣襟微微敞开,流瀑般的墨发倾洒而下,直到脚踝,却不沾一丝尘埃。面如冠玉,眸若晨星,格外俊美慵懒。 这时,他赤足踏着棠木屐,悠悠然走到冒着雾气的温泉池前,便抬手轻轻抽开了腰带。 腰带飘飘悠悠坠地,丝绸长袍也随之坠地。 一旁的沈君玉见到这一幕,不动声色地垂眸,眼观鼻鼻观心,心若止水。 哗啦一声轻响,九幽魔君脱下棠木屐,赤足踏入温泉池中。 沈君玉见状,稍一迟疑,便也和衣踏入。 九幽魔君这时已走到温泉池中央,仰起头,俊美如玉的冷白色面容上沾满了露珠一般的晶莹水滴。 他睫毛既深且长,此刻沾湿后愈发显得黑润浓密,只这么垂下来,便像两把小扇子,漂亮得惊人。 他不动声色看向一旁托着红木托盘走到他身边的沈君玉,掀起长睫,便懒懒问“先前伺候过人么?” 沈君玉静了一瞬,从容道“魔君是要属下给您按摩还是泼水?” 九幽魔君挑眉“除了这些,你不会别的?” 沈君玉终于听出一丝微妙之意,他忖度片刻,不动声色道“若魔君还有别的需求,属下可以让温管事唤些魔娘来,魔男也可。” 九幽魔君? 半晌,他脸上那种慵懒悠闲的神色终于变得冷沉“你把本君当做什么人了?” 沈君玉故作诧异“原来是闻玉心思不纯,会错意了,还请魔君见谅,魔君高风亮节,属下佩服。” 九幽魔君…… 良久,他喜怒莫辨地闭上眼,冷冷道“罢了,你给本君按按肩吧。” 沈君玉“好。” 于是,便走到九幽魔君身后。 九幽魔君身形生得十分漂亮,肌肉线条优美流畅却不虬结,肌肤在月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泛着很淡青色的冷白,不同于沈君玉的肌肤如羊脂玉一般的白,额外带着一点锋锐清冷的味道。 这会,沈君玉拿了百花香露在掌心中慢慢搓热,就开始给九幽魔君按肩。 平日里,沈君玉的肌肤都是偏冷的,但搓热之后,加上香露的浸润就变得分外柔滑细腻。 接着,沈君玉就伸手放到九幽魔君肩头,徐徐给九幽魔君按了起来,他动作尽力轻柔,并不带一丝狎昵,也只在肩头附近游走,并不随意挪开半分。 但此刻,九幽魔君便又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触了,他感觉到身后那细腻温热如暖玉般的触感一点点顺着肌肉表面游走,呼吸都不觉略略沉了一分,眸底也不自觉燃起一丝暗火。 但很快,他又垂下眼,压抑下去了那股莫名躁动的火焰。 静静开始享受沈君玉的手艺。 然而,没过多久—— “闻宿,你睡了么?” 一个温和的嗓音在九幽魔君心底响起。 九幽魔君猝然睁开眼,神色微妙莫辨。 沈君玉诧异“魔君?” 九幽魔君 静了半晌,淡淡道“无妨,你继续。(笔趣阁.の.” 沈君玉“好。” 短暂的静默后,闻宿的嗓音在沈君玉识海缓缓响起。 “还没睡,你还在九幽魔君处么?” 沈君玉微微一笑“是,明日比武招亲最后一日,魔君让我留在他宫中修炼。你呢,你在做什么?练完刀了么?” 闻宿“练完刀了,正在榻上看书。” 沈君玉心头微动,一边漫不经心地给九幽魔君按肩,一边道“什么书?你们魔族的话本么?” 闻宿“修炼的书——你喜欢看话本?” 沈君玉“从前小时候喜欢,但看的不多。” 说完,他微微叹了口气“说起来你们魔域的市集似乎很有意思,但我来了魔域之后,倒是没工夫去逛了。可惜。” 闻宿静了片刻“你若喜欢,下次我带你去逛。” 沈君玉“说笑罢了,我现在并无你们魔族的货币,买不了东西。” 闻宿“我给你买。” 沈君玉微微诧异“真的?” 闻宿“真的。” 沈君玉稍一沉吟,便坦诚道“其实我想要蜃龙血,上一次进阶元婴,你替我做的易容便掉了。这几日,同九幽魔君在一处我总担心被他看透易容。” 闻宿“蜃龙血我这还有,下次你直接跟我说就好。” 沈君玉“好。” 闻宿顿了顿,忽然问“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九幽魔君,不告诉他你的真实来历?” 沈君玉静了片刻“是,毕竟人心尚且难测,更何况是魔。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也没必要暴露。” 过了好一会,闻宿那边才语气透着几分微妙地道“我也是魔。” 沈君玉几乎没有思考便道“你不一样。” 闻宿不说话了。 沈君玉等了许久,却始终没等到闻宿的回音,心下不觉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又戳中了闻宿哪个点,有些想当面看看闻宿的表情,却又没办法。 忽然—— “够了。”九幽魔君低低带着一分隐忍的嗓音响起。 沈君玉下意识回过神,对上的就是九幽魔君那双狭长漂亮的青金色眸子。 只是此刻那双眸子里翻涌着一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滚烫情绪,让他有些心生忌惮。 沈君玉不动声色收回手,就在水中退开几分,道“若魔君无事,闻玉告辞。” 此刻,沈君玉也浑身湿透了,但他的姿态却分外从容。 九幽魔君眸光静静在沈君玉微微沾湿,却仍旧清润平静的白皙面容上逡巡了三息,别过眼,似有压抑地沉声道“去吧。” 沈君玉立刻应声告退。 回去正殿,沈君玉用清洁咒除去身上水露,躺回自己的矮榻上,心潮微微起伏。 闭上眼,却又莫名回想起方才九幽魔君那双青金色的狭长眸子。 良久,他悄悄运转阵纹。 “闻宿,你刚才为何突然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闻宿“准备睡了。” 沈君玉静了片刻“那你休息吧,我也休息了。” 对面再次寂静无声。 沈君玉心头莫名生出一丝很淡的怅然,但这丝怅然无法捕捉,最终,他只能收回手,默默闭上眼,睡了。 并不知道,对面的闻宿正一瞬不转地静静凝视着掌心那灵光流转的阵纹,眸光沉 凝暗涌。 · 比武招亲最后一日, 终于到了。 这次,有六位魔君同时坐宝辇前来,这次,他们既是观战,也是监督比赛中是否有人作弊。 擂台附近围的人比第一日还要多许多,乌泱泱的,摩肩接踵,全都好奇着最后的结果。 沈君玉仍是同九幽魔君一起前来,闻宿因为身份不够,没法陪他。 等六位魔君到齐,云梦魔君的军师林玉致便适时上前,要宣布这最后一天的决赛开始。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位魔修公子提步站出道“九幽魔君,在下有话想问你!” 这个魔修话音一出,这几日已经捕捉到风声的众人心知肚明是为了何事,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毕竟这几日许多人挤破头往九幽魔君那里拜访,就是为了沈君玉的灵阵,可偏偏除了天瞳魔君父子,都被九幽魔君拒之门外。 这些魔君魔侯怀恨在心,现下知道沈君玉的身份十分可疑,自然巴不得落井下石。 但这次,向来易怒的九幽魔君居然一言不发,没有回应那个魔修的责问。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出手将那直接出言挑衅魔君的魔修拖出去,证明大家的立场已经歪了。 沈君玉这几日都被留在九幽魔君身边,对外界发生之事一无所知,但此刻,他心中还是隐约生出一丝不妙。 果然,下一瞬,那魔修公子便高声质疑道“九幽魔君,你可知你之前收的那个闻玉军师是人族的奸细?” “若不知,尚且可恕,若知道,你这几日还如此招摇地为他造势,究竟是何居心——” 话音未落,一道如虹青金色魔气直直从九幽魔君宝辇中射出,轰然一声,直接将那名元婴境的魔修公子击碎成齑粉! 全场刹那间鸦雀无声。 宝辇内沈君玉见到这一幕,心头不觉轻轻跳了一下,同时,他已不动声色地幻化出了凤翎剑,握在掌中。 “聒噪。”九幽魔君语气清冷地淡淡道。 说完,他又漠然看向擂台上的林玉致道“这等杂碎,你们早该处理干净,怎么办事的?没得坏了云梦魔君的名声。” 林玉致神色微妙,立刻俯首称是。 而就在这时,一直静待时机的天荒魔君终于不疾不徐地开口了“九弟,你这又是毁尸灭迹,又是转移话题,难不成是心虚了?” 九幽魔君微微一笑“一个不知名的小卒胆敢无凭无据质疑本君,就是死罪。” “怎么,莫非天荒老哥哥上了年纪如此心慈手软,见不得血了?既如此,还不如早日辞去魔君之位,回去吃斋念佛吧。” 九幽魔君这话一出,场中气氛顿时诡异无比,众人都忍俊不禁,却又不敢真的笑出来——都知道天荒魔君是所有魔君中年纪最大的,甚至年长过当今魔尊,只可惜修为一直停滞在炼虚境后期,无法再进一步。 是以许多自学成才的魔修私下也嘲讽他不过仗着年纪大又手段下作就占着魔君的位置死死不放,实在是德不配位。 九幽魔君‘老哥哥’这三个字倒真是切实戳到了天荒魔君的痛点。 果然,天荒魔君怒了。 但他这次竟然罕见地没有跟九幽魔君打嘴仗,而是径直爆发,从宝辇中冲天而起,抬手一掌便拍向九幽魔君的宝辇—— “竖子无礼,今日本君就代魔尊好好教导教导你!” 众魔修大惊。 唯有九幽魔君在天荒魔君 出手的那一刻,心头一凛,忽然就意识到什么。 下一瞬,他果断伸手,一把抓住身侧的沈君玉,遥遥往天瞳魔君座下抛去,厉声道“走——” 接着,他便也冲天而起,迎面一掌对上天荒魔君这一招攻击—— 两位魔君对招,霎时间,地动山摇,威压滔天,一道虹波自两人对掌中央煌煌震开,扫荡一片! 全场大乱。 沈君玉自打被九幽魔君被抛出宝辇的那一刹,便猛地握紧了掌中长剑,将警惕心提到了极点。 果然,就在他身形离开宝辇上方时,四面八方便有数十道不同颜色的魔气趁势向他扑来! 至少也是元婴境的魔修公子,多半都是化神境的魔侯! 不远处,天瞳魔君和孟星演见到这一幕,立刻便主动出手阻拦。 但他们二人修为也实在是不如其他人,即便出手阻拦,也还是有将近一半的魔气逃开了他们的攻势,直直朝着沈君玉去了。 此刻,天荒魔君和九幽魔君正打得难舍打分,半边山上都被他们的魔气震塌下来。 九幽魔君毕竟年轻,又境界略高,几招之下,便暂时脱离开天荒魔君的出手,扭头便朝沈君玉的方向飞去。 却不料,远处又有几道炼虚境魔气悄然射来。 九幽魔君? 旋即他青金色眸中杀意迸发,冷笑道“看来今日各位老哥哥都活腻了?” “好,那就来吧。” 说完,他也不管那几道炼虚境魔气如何出手,青金色瞳眸中一道玄密符文旋转着浮出,浑身魔气暴涨,接着,他身后一道有如半座小山一般极为华美的青色孔雀法相缓缓升起。 一袭玄衣在巨大的孔雀法相光环前,抬掌平推—— 气势如山海倾倒,夜升十日,璀璨万方。 几道炼虚境魔气对上九幽魔君这一招,都不觉露出惊惧之色,连忙飞退。 而此刻,这边的沈君玉已经被几道化神境魔气围城一团,其中一个忽然就显出人身,一张同秦怀阙有三分相似的阴柔面容出现,掌中一把银刀,便直直朝沈君玉头顶劈落—— 其他魔气也纷纷跟上。 沈君玉终于出手了。 他掌中凤翎剑在这一刻爆出极为璀璨的灵光,凌空一刺,被黑金色魔气包裹着的如虹剑芒,便先对上了那把银刀!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咔嚓一声轻响,那把银刀碎成两半。 众魔修! 那银刀可是天阶魔魂兵,就这么碎了?碎了! 沈君玉面无表情,提气纵身,又是当空一剑刺出,金光如虹,魔气横天—— 一声惨叫传出,竟是方才那个拿银刀的化神境魔修直接被沈君玉一剑斩落成两截。 全场死寂。 无魔敢动了。 一半是惊悚于沈君玉的实力,一半是惊悚于沈君玉魔气的颜色。 远处,几缕炼虚境魔气被九幽魔君这一掌撞得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这会,他们遥遥瞥了一眼这边,看到浑身被黑金色魔气包裹,宛如魔神降世的沈君玉,也是瞳孔猛地收缩! 忽然意识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事…… 此刻,沈君玉仰头,九幽魔君回头。 四目遥遥相对,九幽魔君唇角不觉浮起一丝嘉许的淡笑。 沈君玉却仍是面色平静,十分淡然。 就在这一瞬,方才被九幽魔君击败的天荒魔君忽然从沈君玉身后一处山上化光而出,祭出威压笼罩沈君玉全身,便一掌按向沈君玉头顶! 众魔! 九幽魔君倏然变色,凌空而起疾掠而来,怒道“老匹夫!” 沈君玉在天荒魔君动的那一刹,便有所感知,但他刚刚为了震慑众人,几乎耗尽全身修为杀了一个化神境,此刻已经近乎脱力,不过勉强支撑,根本来不及逃脱。 就在那威压掌风即将落在沈君玉头顶时,他面无表情地徐徐抬手,按上了胸前那个印记。 印记红光闪烁,似乎有些兴奋。 忽然—— “都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九幽老婆厉害 沈君玉你屏也开挺好的 九幽…… 第 34 章 魔君的红鸾星动了 第34章魔君的红鸾星动了 满屋死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沈思源脸色惨白不敢吭声微微颤抖的注视下(
此刻,他眸光极度冷冽地看了沈思源一眼,沉声道“魂灯的事,我会解决,从今日起你就先留在剑宗吧。”

说完,原穆州就在沈思源极度诧异又难以置信的眸光中,转身拂袖而去。

沈思源看着原穆州此刻离去时无端沉凝的背影,他心中疑虑重重,有些忍不住想要追上去,却又害怕触了原穆州的霉头。

原穆州是信了么?

为什么他这么容易就信了?

可看他的模样,却又并不像是先前那般为自己心疼的样子……

沈思源脑中一滩浆糊,怎么也想不明白原穆州的举止会这么反常。

不过,他终究是留下来了。

至少,原穆州应该不会像沈度那样对他……

沈思源静了半晌,虽然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还是悄然松了口气。

·

原穆州离开凌云峰后,同扫洒的外门弟子处知道了云素衣此刻的所在后,便径直寻了过去。

好巧不巧,当原穆州找到云素衣所在的一处水榭前,云素衣正坐在抄手游廊两旁同其他宗门的一些女修和宗主夫人闲谈。

那些人,恰好便说到了沈君玉。

原穆州不动声色停住了步子。

“云道友,这两日魔域那边传来消息,说你们家长子沈君玉竟是魔尊早早就派来人族的卧底。难怪他先前在秘境中抢了我们这许多宗门的藏宝洞,原来竟是被夺舍了啊,真是可怜。”

云素衣神色尴尬,含糊应对。

另外一个女修却在这时不屑道“沈宗主不是能掐会算么?难道连自家儿子被魔修夺舍都看不出来?我倒觉得,多半是少宗主自己被策反了,一人独享秘境宝贝,还能勾结魔尊,这买卖可划算极了。”

“照这么说,玉衡宗也未必干净,云道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可得好好给我们一个交代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儿子干下那些好事是为了什么?”

云素衣听着这些女修嘲讽的话,便愈发信了沈度先前所言沈君玉是“天煞孤星”,刑克六亲的命格,她咬咬牙,索性便坚定道“我先前说过,他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只不过因为夫君仁善,一直不舍得将他抛弃罢了。玉衡宗也早就同他断绝了关系,他做的事一概与我们无干——”

“无稽之谈。”

原穆州清冷的嗓音蓦然响起,原本十分喧哗的水榭骤然寂静下来。

众女修连忙起身。

原穆州从水榭旁的回廊后走出“魔族那群宵小向来喜欢造谣生事,诸位道友未经证实便如此污蔑议论我的未婚夫,是否不太妥当?”

“还请诸位慎言。”

忽然,人群中有人小声道“还真是个情种啊,这样都护着……”

原穆州淡淡“你说什么?”

这次,偌大的水榭彻底沉寂了下来。

原穆州不再同这些人计较,而是径直看向人群中神色微妙诡异的云素衣,道“云伯母,我见过思源了,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素衣原本见原穆州如此维护沈君玉,心下已觉不对,但这会听他提起沈思源,心神又震了震。

旋即,她便主动道“好,那我们借一步说话。”

开水榭,两人寻了一处偏殿,原穆州静了片刻,便单刀直入道“我已打算将思源留在剑宗,只不过有一件事,我得办妥。(
云素衣一开始还以为原穆州要把沈思源“退货”,早已在心中盘算了无数个借口和措辞,却万没料到原穆州居然愿意把人留下,一时间都怔住了。 原穆州“伯母?” 云素衣猛地回过神来,立刻就露出明显的喜色道“好!你愿意就留下源儿就好!” 原穆州静静看着她,眸中不起一丝波澜。 云素衣这时忽然意识到自己高兴得有些太过了,连忙又收敛情绪,抬手擦了擦眼眶,红着眼道“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源儿在家中日日念着你,为你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他是真心喜欢你——” “伯母,你先听我说完。” 云素衣此刻被打断了,也丝毫不觉得生气,连忙道“你方才说你要办一件事,你说你要办什么?” 原穆州道“思源有些常用旧物还留在玉衡宗,托我替他拿回来。我想同伯母一起去一趟玉衡宗。” 云素衣瞳孔不觉缩了缩,迟疑道“这些东西,我回去收拾就好……” 原穆州“伯母不信我?” 云素衣对上此刻原穆州有些锐利的眼神,本就心虚的她心头不觉狠狠一跳。 想了想,她还是妥协了——毕竟原穆州是说要和她一同回去,且不带上沈思源,怎么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若再遮掩反而显得不好。 所以她便点点头“你有这份心便极好,伯母没什么不愿意的。” 原穆州“嗯。” 由于玉衡宗到剑宗往返不过一日,云素衣想早点解决完此事,甩掉沈思源这个包袱,是以很快就同原穆州一起出发了。 两人登上楼船,原穆州立在船头,忽然问了一句“云伯母,怎么不见沈伯父?” 云素衣心下又是一跳,但很快,她便略带感慨地道“你沈伯父因着君玉先前做下的那些错事,这些时日都在忙着给那些被夺了藏宝洞的宗门赔罪,又花了许多时间去给源儿寻灵药,实在是忙得很。我看着,都觉得很辛苦。” “你现在愿意把源儿接到身边,伯母也要感谢你,替你沈伯父分担了不少。” 原穆州不说话了。 云素衣说完这些话,本以为能在原穆州这获得些同情,好日后联络感情,却不料原穆州听完只沉默不语,一双狭长的凤眸似乎还愈发冰冷了。 云素衣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想了想,只当是原穆州心情不好,讪笑着说了两句话,便回了船舱里。 留下原穆州一人,独自在船头站了很久,神色沉凝晦涩。 · 魔域,浴凰山。 天瞳魔君顺利进阶炼虚境,本来还对孟星演抱得美人归略有微词的众人此刻便只有心服口服和上赶着道贺的份了。 再加上有魔尊在背后推动,婚期竟然也很快定了下来。 就定在比武招亲后十日,云梦魔君亲自出面,请各位魔君魔侯等喝过她的喜酒再走。 第 35 章 遇到你前未婚夫了... ·

玉衡宗。

原穆州和云素衣一同抵达玉衡宗,倒是让宗门中不少弟子惊讶了。

本来不少弟子还以为玉衡宗经过沈君玉的叛宗之后,要一蹶不振,现在看来,还是云素衣和沈思源有本事啊。

去了一趟剑宗,就把原穆州哄好了。

一时间,不少想去寻找下家的弟子倒也暂时熄了这个心思,忙不迭地就趁这个机会去讨好原穆州了。

云素衣自然看出这些弟子的心思,眸光暗了暗,她让这些弟子统统都退下后,方才看向原穆州道“穆州,你随我来吧,思源的住处在这边。”

原穆州忽然问“我记得贵宗的弟子堂在西边?”

弟子堂一般是放置精英弟子魂灯和名牌以及管理月例发放的地方。

云素衣并不知道沈度私下拿魂灯之事要挟原穆州的事——沈度做一些太阴私的事时总会避开云素衣,毕竟云素衣某些时候在他看来还是太“仁慈”了,怕云素衣坏事。

所以原穆州这么一问,云素衣还不解其意,只以为原穆州兴致来了,想去看看,所以顺势便笑着讨好道“是啊,就在西边。怎么?穆州想去看看么?”

原穆州面色不改,只道“去看看吧。”

云素衣不疑有他,带着原穆州便去了。

到了弟子堂,原穆州又提出要去内堂看。

云素衣迟疑了一下,也答应了。

此刻,二人便站在了摆有无数魂灯的弟子堂内堂。

原穆州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最中央的那几盏魂灯上。

沈度的,云素衣的,以及沈君玉两兄弟的。

沈度和云素衣还有沈思源的魂灯里灯油都很满,灯盏也被擦得锃亮。

唯有沈君玉那盏,灯油几乎干涸,灯盏上也落了不少灰,倒是其中的火苗仍是十分明亮,充满生机。

云素衣见到原穆州此刻的视线,还以为原穆州在看沈思源那盏魂灯,她习惯性卖好的状态便又立刻出来了。

“穆州你不知道,这些时日源儿病着,我们便立刻给他换了最好的灯油。是用东海蛟龙血炼成的,可以给他时时滋养神魂,不至于太难受。”

“要不是我跟夫君实力实在有限,我们也舍不得把他送去剑宗求你。”

原穆州听到这,终于回过眼“魂灯灯油还能滋养神魂?”

云素衣闻言,趁势便笑着炫耀道“是啊,这是我们玉衡宗秘

法,还能辅助修炼呢。”

原穆州闻言,神色漠然地缓缓收回眼——这件事,他前世竟然也一点也不知道。

而前世,他忙着奔走替沈君玉疗伤,沈君玉的魂灯也是拜托长老请回剑宗的,竟然没有一人向他提起这件事。

他忽然觉得遍体生寒。

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重生可能是个错觉,那百年可能就是他的一场梦罢了。

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事?

但原穆州此刻也不能问出来,他知道,一旦自己问了,这些人便会生出疑心,开始骗他了。

若不然,前世怎么能整整骗了他一百年?

是以,这时他只道“君玉和思源的魂灯,今日我都要带走。”

云素衣猛地一惊“这……”

原穆州淡淡看向云素衣“君玉是我的未婚夫,思源以后也要留在剑宗,云伯母既然希望我照看好他们,我拿走魂灯,不过分吧。”

云素衣略有迟疑,旋即她就咬咬牙“我去通知夫君一声。”

“若夫人不愿意,就去剑宗把思源带回吧。”

云素衣心神猛震,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看向原穆州。

原穆州什么也不多说,只静静看着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素衣终于妥协了。

她也根本没想到原穆州此来的目的是沈君玉的魂灯,只以为沈思源才重要,沈君玉不过是捎带的。

就这样,原穆州当着云素衣的面,长袖一拂,取走了两盏魂灯。

接着,他也没有跟云素衣寒暄的意思,拿了魂灯,便道告辞。

云素衣后知后觉,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原穆州这次就是冲着魂灯来的,先前说的那些不过是借口。

她感觉自己受了骗,却又不知原穆州的真正目的,更不敢拦住原穆州——纵然原穆州是晚辈,可他毕竟是剑宗少宗主,若掉了根汗毛,剑宗那些长老都不会放过玉衡宗的。

咬咬牙,云素衣只能在原穆州走后,取出了传讯玉牌,将此事告知了沈度,希望沈度就此事裁夺,若沈度觉得无事,她也懒得再管了。

此时,原穆州正立在回剑宗的楼船上。

沈思源的魂灯被他扔在储物戒中,而沈君玉的魂灯则被取了出来。

他凝视了片刻那落满尘灰,肮脏不堪的魂灯,向来洁癖的他一点都没有嫌脏,抬起袖子便一点点将那魂灯表面的尘垢擦去。

等魂灯焕然一新后,原穆州又默默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瓶兽王精血,尽数倒入灯内。

兽王精血进入魂灯,灯中火焰倏然间往上窜了窜,变得无比明亮。

原穆州静静凝视着这愈发明亮的灯焰,脸上一直凝若寒霜的神色终于化开了一丝。

他现在隐约已经知道自己前世错过了,也误会了太多东西。

可他现在见不到沈君玉,也联系不到沈君玉,只能尽他所能,弥补一些。

只是……

若沈度和云素衣都是这般表里不一的笑面虎,那沈思源呢?

沈思源到底有没有骗过他?

那些所谓的真心,到底又有几分?

原穆州不敢深究。

而前世,他总觉得沈君玉脆弱,不够坚强,可前日看了那样的沈思源,他才意识到自己当时是多么的狭隘又自私。

想着,原穆州一点点闭上眼。

·

白玉舟顺水靠岸。

舟中提步走出两个人,一袭

黑衣,一袭白衣,俱是面容平平无奇的样子。

赫然便是易容过的沈君玉和九幽魔君。

第 36 章 你拿什么谢我? 第36章你拿什么谢我? 原穆州万没料到九幽魔君会这般直截了当地把话挑明,一时间,不觉沉默。 但反应过来,他又沉声道“那又如何?我多看他一眼,不过是因为他长得有一丝像我走失的那位未婚夫罢了。” “我最近寻人心切,方才忍不住多心,和你道侣本人如何并无半分——” “眼睛若是长着没用,不如挖了。”九幽魔君漠然打断了原穆州的话。 接着,他便在原穆州无边冷厉的神色中回过眼,淡淡笑了一声道“谁都知道原少宗主在秘境里就跟你那位未婚夫的亲弟弟搞到了一起,把人搞丢了不说,现在见到旁人的道侣,还要忍不住乱认。” “这到底是深情还是滥情,可不好说啊。” 原穆州…… 他终于忍无可忍,扬手祭出长剑,便向九幽魔君一剑斩来—— 剑光凛冽如霜,化为一道银色长虹,刺破天空,直冲九幽魔君和沈君玉而去,光芒耀目,还挟裹着一种凝结空间的威严。 可偏偏,原穆州今日遇到的是九幽魔君。 见到这剑气,九幽魔君微微挑了一下眉,不以为意地轻蔑道“华而不实。” 接着,他便抬手,直接一指弹碎了原穆州斩下的这道剑气。 哗啦一声轻响,威压绽放四方。 剑气在此刻碎为无数发亮锐利的碎片,于空中四散炸开,纷纷刺向楼船。 原穆州! 这时才猛地觉察出九幽魔君的境界不简单,只能先勉强拂袖去挡剑气碎屑,稳住楼船。 但此刻,偌大的空间里,已经布满了剑气碎屑,不少反弹到原穆州身上,竟是将他脸上皮肤都刮破了几缕,留下一丝丝狼狈的血痕。 反观对面的九幽魔君早已不动声色地祭出结界,撑在他跟沈君玉上方,挡住了这些碎落的剑气碎屑。 好整以暇地遥遥注视着原穆州的狼狈。 好不容易,原穆州终于稳住楼船,但在意识到九幽魔君的身份后,他只能暂且隐忍着怒气看了过来,冷声道“不知是哪位前辈,故意在此想看穆州的笑话。” “也不知是穆州还是剑宗先前得罪了前辈,若有,穆州可以赔礼。” “但请前辈不要仗势压人。” 九幽魔君本来还如何,听到“仗势压人”这四个字,身上便骤然浮出一股极为清冷锐利的杀意。 这杀意过于直白,即便隔着这么远,原穆州也感觉到了。 霎时间,他身上寒毛倒竖,掌中剑也在这一刻不觉握到最紧。 也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君玉忽然伸手,抚上了九幽魔君的袖子,默默传音道“魔君,这里毕竟是中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刻离剑宗亦不算远,杀他倒是小事,若是引来其他大能,容易不好收拾。” 静了片刻。 九幽魔君身上的杀意徐徐散去。 然后他就对面原穆州略显诧异和疑虑的神色中,漠然道“收起你那副伪君子的面孔,滚吧。” 原穆州…… 然而心中纵有万种不甘,原穆州此刻也没法同炼虚境大能硬杠的本事。 略一沉默,他脸色冰冷,一言不发地就驾驶着有些破损的楼船,一径向剑宗方向驶去。 九幽魔君静静注视着原穆州离开的背影,眸中清冷杀意始终没有完全消散。 忽然—— “魔君方才是在为闻兄出气么?▏(
九幽魔君倏然回过神,接着,他就皱了皱眉“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沈君玉微哂“我倒不觉得自己有这般脸面,能让魔君为我打抱不平。不过——” “此番还是多谢魔君了。” 九幽魔君…… 良久,九幽魔君淡淡道“你不觉得的事多着呢。” 沈君玉? 不过此刻还是找回魂灯的事情更重要,沈君玉不想跟九幽魔君在原穆州的事上纠结,便道“既然不速之客走了,我们是否也该启程?” 九幽魔君听沈君玉把原穆州称作“不速之客”,眸中不觉浮出一丝淡淡笑意。 接着,他也不计较了,便道“走吧。” 沈君玉没动。 九幽魔君“怎么了?” 沈君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九幽魔君尚且还揽在他腰间的手。 九幽魔君被沈君玉这么一看,修长骨感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但稍一沉默,他就又放好了手掌的位置,坦然道“你这剑又窄又小,本君坐不惯,暂且如此吧。” “总不至于,你觉得本君还要占你便宜吧?” 沈君玉哑然。 倒也果真不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只道“那魔君——” “方才就想说,又不改口。” 沈君玉只好道“兄长站稳,我这便启程。” 九幽魔君这才道“好。” 说话间,温热修长的手掌又很自然地在沈君玉腰间扣紧了一丝。 沈君玉心头有些许微妙,却也不再管那些,御剑便朝向玉衡宗的方向飞去。 · 不远处。 楼船上,原穆州催动楼船一径离开了九幽魔君和沈君玉的视线,方才略略放缓了速度。 他此刻受了打击,心情异常沉凝,却也不想那么快回剑宗了。 而想到方才九幽魔君的嘲讽,他脸色几度冰寒,却又无法排解,只能一掌拍在船头的栏杆上! 哗啦一声闷响,栏杆碎裂掉落,片片坠入缥缈的云雾中。 原穆州凝眸静静看着那些坠落的碎裂栏杆,脑中却仍然不停浮现出方才九幽魔君挑衅他时的傲慢姿态。 一时间,越想胸中愈发气闷,可就在他几乎要生出杀意的那一刹,忽然,他脑中猛地闪过一个极为细微的画面碎片—— 方才对峙时,那个黑衣男子搂着的白衣男子露出的那只手似乎有些熟悉。 虽然漂亮修长,但小指不到第三关节。 当年,也正是许多练剑大能看过这只手便下了断语,说此子不适合习剑,但天资极佳,随便修炼其他术法都能有所成就。 可那时,那只手的主人说了五个字“我不信这些。” 后来,果然,他成了能和原穆州并肩齐驱的少年天才。 而那只手的主人就是—— 沈君玉。 心念到此,原穆州瞳孔微微一缩,潮水一般记忆上涌,他顾不得其他,几乎时立刻就从储物戒中取出了沈君玉的那一盏魂灯,颤抖着手,催动—— 魂灯瞬间大亮。 同时,有一丝金线从魂灯的火苗中漂浮而出,直直指向一个方向。 赫然便是方才九幽魔君和沈君玉所在的方向。 如同山呼海啸一般的情绪骤然吞噬涌上,原穆州猛地回过眼,直直看着那云雾缥缈 的远方,一双漆黑凤眸竟然微微红了。 竟然,真的是他…… 而就在原穆州这边引动魂灯的那一刹,沈君玉这边终于有了感应。 正在御剑的他心神猛地一震,身体微微一晃,好不容易才平衡住法剑,让两人不曾掉下去。 九幽魔君早在这时便扶住了沈君玉的肩头,用魔气稳住了沈君玉身形,沉声问“怎么了?(笔趣阁小 沈君玉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猛地回头看向方才楼船离开的方向。 这时他才意识到那条路,是从玉衡宗去往剑宗的路。 他的魂灯就在原穆州身上! 难怪方才他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妙感停滞在心头,难以抹去,本来他还以为是因为九幽魔君那些略有些张狂的言辞导致。 现在想来,应该是魂灯。 心绪到此,沈君玉不再纠结,当即便对九幽魔君道“我的魂灯,就在原穆州身上,他刚刚催动了。” 九幽魔君? 沈君玉说完这话,也没等九幽魔君说什么,就想御剑返航。 谁料他刚一动,九幽魔君揽在他腰上的手便猛地一紧。 接着九幽魔君长袖一拂,就这么带着沈君玉御风而起,朝着原穆州刚才离去的方向追去。 原穆州也在驾驭着楼船赶来的路上。 半个时辰后,三人再度狭路相逢。 不过,准确来说,不是三人。 原穆州身后,还来了剑宗的三位炼虚境长老。 此刻,原穆州抬眼遥遥望向御风而来九幽魔君和沈君玉,就沉声道“三位长老,便是这个魔修截走了君玉,劳烦你们出手杀了他。” 三位长老点头应是,立刻便祭出剑阵,朝九幽魔君和沈君玉杀去。 不过一个炼虚境的魔修而已,他们有三人,并不放在眼里。 见到那飞身而上的三位炼虚境长老,九幽魔君和沈君玉彼此对视一眼。 四目相接,刹那间,他们心意相通。 九幽魔君一拂袖,沈君玉乘风而起,拔剑便朝原穆州刺去,九幽魔君则是眸色瞬间沉冷,扬手一道极为辉宏的魔气击出,便拦住了三位长老的去路! 情势瞬间掉转。 九幽魔君和沈君玉从被动方成为了主动方。 原穆州见沈君玉毫不迟疑地对他拔剑相向,心头不觉微微一痛,但很快,他脸色沉了沉,便也拔出长剑,对上沈君玉的剑势—— 谁料沈君玉刺出的这一剑却是虚晃一招,等原穆州要出手招架时,他便猛地转向,一剑直直当空劈开楼船上方的桅杆和舵! 缆绳和桅杆哗啦从上方坠落,船舵更是在沈君玉那锋锐剑气中瞬间炸得四分五裂,楼船彻底失去了支撑,船体猛地一震,便直直向下坠去! 原穆州本是立在楼船上,陡然脚下失去支撑,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他第一反应是控制住下坠的身体,然而这样,他那一剑就慢了,也偏了—— 剑气横穿,空扫到了坠落下去的楼船上。 被沈君玉很轻易地避开,接着,沈君玉又是一剑挥出—— 在原穆州还没彻底稳住身形时,剑气便直贯而来,猛地扎穿他的左肩,将他击飞出去。 钻心剧痛传来,原穆州闷哼一声,身子便轰然撞到了不远处的一座高山上。 他提剑正要纵身而起,一柄极为锋锐明亮的金色长剑就已经送了过来,抵在了他的胸口,刺破衣衫,漫出一丝 血来。 气氛瞬间冰凝。 原穆州难以置信地停在空中,看着眼前人。 此刻,凤翎剑剑身反射出的光映在沈君玉霜雪般明澈的琉璃眸中,只映出一丝漠然。 “把魂灯给我。”沈君玉道。 原穆州喉结不觉动了动,凤翎剑在一刻刺得更深,他的血也流得更厉害了。 不远处天际,魔光绽放,九幽魔君和三位炼虚境长老打得有来有回,还来得及回头看一眼这边的情况。 沈君玉再次沉声重复了一遍“我不欲杀你,把魂灯给我。” 原穆州终于回过神来,良久,他直直望着面前那张无比漠然又陌生的平淡面容,失望和痛苦的目光几乎要把沈君玉看透。 最终,他哑声道“君玉,你我真要变成如此么?你真就丝毫不顾往日旧情么?” 沈君玉看着原穆州此刻脸上的痛苦和失望,却宛如看着一个极为陌生的人。 他想旧情?原穆州还要跟他谈旧情,何其可笑? 就为了这个“旧情”,前世原穆州便那么硬生生拖着他,即便不爱了也不放他走。 也就是因为这个“旧情”,才想到等活生生熬尽他的阳寿,再跟沈思源比翼双飞。 这些念头甫一生出,就彻底斩断了沈君玉心里那一丝残存的善念。 沈君玉握紧了掌中剑柄,再也没有一点迟疑,猛地往前一送—— 眼看这一剑就要刺穿原穆州时,原穆州身上忽然猛地爆发出一道极为震撼的浩浩威压,轰然朝沈君玉袭来! 是剑尊赐给原穆州的保命剑气。 大乘境修士的一道至尊剑气! 沈君玉神色一变,猛地收剑飞退。 九幽魔君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见到这股剑尊剑气,他脸色陡变,再也不管这边的三位长老,径直便飞身上前,硬生生一掌接下了这道剑气! 光影震荡,天地摇撼。 九幽魔君脸色微微苍白,唇角溢出一丝血线。 被剑气余波波及的沈君玉也撞到了一旁的山上,猛地喷出一口血。 看到九幽魔君受伤,身后的三位长老却在这时被猛地震住了——那可是剑尊的保命剑气,他们都不敢如此硬接,这魔修接下却只是受了轻伤,到底是何来历?! 难道是有头有脸的那几位? 正在他们震撼加惊疑不定之际,九幽魔君已经回过神来,他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准备御风逃遁的原穆州,忽然便一指魔气当空点出—— 凄厉一声惨叫传来。 原穆州当空坠落。 九幽魔君漠然一招手,一道魔气飞回。 此刻,他掌心赫然躺着一根鲜血淋漓的手指,上面缀着一枚储物戒。 不远处的沈君玉见到这一幕,挣扎着要起身,九幽魔君却已经转身掠来,拂袖一把将他拉入怀中,便径直化为一道青金色魔光,冲天而去—— 在看到这道耀眼的青金色魔光的一刹那,三位长老终于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 “是九幽魔君闻朔!魔族八位魔君之首!他怎么会来人族,快回去通知剑尊!” “等等,少宗主还受伤了,得先救少宗主。” 正在他们忙乱不堪之际,一袭玄色华服却已经摇摇晃晃地从山下云霾中飞了出来。 原穆州此刻鬓发散乱,脸色苍白,左手处少了一根手指,伤处还在淅淅沥沥滴血。 极为狼狈,但这时,他一双狭长 凤眸中浸染着的情绪却说不出的阴沉可怖。 三位长老见状,不觉噤声。 原穆州看了他们一眼,神色漠然“我无事,一根手指而已,还能重新接上。你们传讯回宗门吧,让他们尽快追捕这个魔修。” 说着,原穆州又从断裂的指根处取了三滴血,祭起,递了过来。 三位长老迟疑“少宗主这是要让我们去找血液想同之人为您接指?” 原穆州眸光冰冷,缓缓摇了摇头“君玉的魂灯里留了我的血印,只要魂灯一日在他身旁,就能找到他。” “那个魔修我不管你们如何,但君玉,我要活的。” 三位长老听着此刻原穆州话中莫名透出一丝偏执和疯狂的语气,心下微微一寒,却又不约而同地赞道“还是少宗主有先见之明,留下这血印,他们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回来。” 原穆州没有说话。 心头只浮出一丝淡淡的凉意。 他本也不想这样,他最初留下那血印的本意只是不希望再搞丢沈君玉了。 可偏偏又冒出九幽魔君这个不长眼的魔修横插一脚,让他事与愿违。 但好在,此刻二人还在中州,只要在中州,就没有剑宗势力所到不及之处。 迟早,他还是会把人带回来的。 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君玉误入歧途。 · 九幽魔君带着沈君玉一行疾掠,直到彻底离开剑宗覆盖的势力范围,他方才徐徐停下。 在一处荒山上找了一个僻静山洞,九幽魔君放下沈君玉,拂袖在山洞前设下封印禁制,便抬手按在石壁上,低头呕出一口血。 这口血是青金色的,其中还有隐约的剑意闪烁,显然是剑尊那一招剑气里隐藏了大道之理,损伤到了九幽魔君的根本。 沈君玉见到这滩血,心神一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九幽魔君便已经走到一旁的角落盘膝而坐,身上魔气蒸腾,显然是开始疗伤了。 沈君玉也受了伤,但他只是被剑气余波波及,略略震伤了脏腑,并无九幽魔君那么严重。 是以此刻他定了定心神,就走到九幽魔君吐出的那滩血之前,凝神查看起来。 血液里,剑意还在奔腾翻涌,气势凛冽。 可想而知中这道剑气的人此刻会有多么痛苦。 沈君玉心头微沉。 不过幸好,他前世几乎把剑宗的功法都钻研透了,以前总以为这些没用。 现在,却在这个时候有用了。 想着,沈君玉就主动走到九幽魔君身前,抚上九幽魔君的肩膀,低声道“魔君,你能听得见我说话么?” 九幽魔君长睫动了动,默默睁眼。 四目相对,九幽魔君眸光落在沈君玉离他极近的那一张清润面孔上。 静了一瞬,他脸色苍白着,但语气仍是那么欠揍地开口道“放心,暂时死不了,别急着反水。” 沈君玉静了一瞬,淡淡笑了。 “看魔君还有心思说笑,我就放心了。” 看到沈君玉琉璃色的眸中那缕潜藏的笑意,九幽魔君虽然还在忍受剑尊剑意的折磨,此刻也不觉微微一哂。 接着,他就取出一枚沾了血的储物戒,递给沈君玉道“方才我用灵识看过,那小子身上只有这一个储物戒,想必魂灯就在里面。你先取出来,融合了吧。” 话多说了两句,九幽魔君修长的剑眉便不自觉皱了起来,露出一分痛色。 沈君玉看着九幽魔君这番情状, 也不着急拿储物戒了,连忙抓住他的手,就给他输送去一缕十分柔和的魔气。 魔气入体,竟然瞬间就化去了一丝九幽魔君体内的剑意。 本来尚在忍痛的九幽魔君? 不觉抬眼,神色疑虑地看向沈君玉。 沈君玉反倒是坦然,只用那一双澄净眸子静静看着九幽魔君“原穆州曾让我看过一些剑宗的功法,我对这剑意还有些了解。” 九幽魔君听到原穆州的名字,眸色便晦暗了几分。 “少提那晦气的东西。” 沈君玉怔了一瞬,从善如流地轻声道“好。” 九幽魔君总算熨帖了几分。 而这时,沈君玉正握着他的手,垂着长睫,神色认真安静地替他破解体内剑意。 九幽魔君从高处静静看了片刻沈君玉此时温润宁静的侧颜,心头莫名有一丝不知名的情愫漾出。 他觉得这时是个机会,虽是个不甚完美的机会,但他刚刚受了苦,此刻便还是想从沈君玉这找补回来一些。 心念落定,他便忽然略略朝沈君玉凑近了几分,侧脸都快要贴到沈君玉那白皙如玉的侧脸上。 呼吸间,有温热气息吐出。 在沈君玉即将反应过来之前,九幽魔君眸光轻动,再次凑近了些,几乎是咬着沈君玉的耳垂,低声道“我这次帮了你这么大的忙,等回去,你打算怎么谢我?” 沈君玉怔住了。 他忍不住抬眼看向九幽魔君。 可这时两人距离太近,沈君玉的睫毛又太纤长,竟是在这一刹,那柔软的羽睫就轻轻扫过九幽魔君此刻那微微弯起的唇瓣。 这下,轮到两人都静了。 山洞内,气氛悄然凝滞。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沈君玉以身相许 九幽魔君好好好 沈君玉逗你玩的 九幽魔君…… 第 37 章 我怕我忍不住会想... 第37章我怕我忍不住会想. 最终,九幽魔君眸光暗了暗,正欲开口,沈君玉便已经神色坦然地悄悄往后退了一分,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接着,沈君玉却并未过多避讳,仍是稳稳握着九幽魔君的手,帮九幽魔君驱除体内剑意的动作也未停下。 只在这时,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语气温和平静地道“魔君不必用这种事试我。我为魔君做事只是单纯敬仰魔君,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更何况,魔君和我皆有在意之人。又何必在此事上做如此试探,以致节外生枝?” 九幽魔君? 沈君玉前一句话还让九幽魔君莫名有些恼火,可后一句话却又奇迹般抚平了九幽魔君的这股无名火气。 半晌,九幽魔君眸光幽邃地深深看了沈君玉一眼,意味不明地淡淡道“你又不知我在意之人是谁。” 听到这句近乎于明示的暗示,沈君玉终于抬眼看向九幽魔君。 四目相对。 对上此刻沈君玉过于平静清亮的琉璃色眸子,九幽魔君眉心不觉跳了跳,不解其意,又觉得有些古怪。 而接着,他就听到沈君玉低声道“魔君还记得,我先前替魔君做过的本命占卜么?” 九幽魔君听到这,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但面上他仍是故作淡然“记得,又如何?” 沈君玉道“其实那时卦中还有其他内容,只不过我未曾告诉魔君。” 九幽魔君? “而既然魔君今日为了闻兄试我,我便只好把话说清楚了。” 九幽魔君终于没忍住,皱眉道“什么多余的内容?” 沈君玉眸光澄净平和地看向九幽魔君“先前卦中有一指引,说魔君意中人离魔君很近,当时我确实心生怀疑过。” 九幽魔君…… “然后呢。”九幽魔君沉声。 “然后——”沈君玉微哂,“然后我便算出魔君同意中人相识的时间远在我和魔君相识之前。” “而且,卦中显示两人彼此皆有意于对方。” “显然,这便同属下半分关系也没有了。” 九幽魔君神色倏然间变得晦涩难明,心中各种滋味的情绪涌上来又翻下去,根本无法言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沈君玉觉察出九幽魔君情绪不对时,九幽魔君忽然道“是你说的,我和他心中皆有意于对方?” 沈君玉沉吟道“卦象不会有错。” 九幽魔君“好。” 说完这个字,他便闭上眼,继续疗伤不再说话了。 沈君玉心头微有纳罕。 不过,九幽魔君不再想一出是一出倒是让他一颗心暂且放下了,也没在心中对九幽魔君的评价变低。 他生过病,也知道人在脆弱时容易胡思乱想,性情大变——觉得想必是九幽魔君受了伤,状态十分虚弱,所以便难以保持理智清醒了。 反而很能理解包容。 就这样,持续给九幽魔君疗伤了一个时辰,沈君玉也略略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时,沈君玉看了一眼垂眼阖眸,神色平静的九幽魔君,手指动了动,便想轻轻松开握住九幽魔君的手,去服些丹药补充一下干涸的灵力。 谁料他就这么轻轻一动,九幽魔君便已经睁开眼,一双青金色瞳眸静静望着他。 对上这双似乎莫名藏着一丝“幽怨”和质疑 的漂亮眸子,沈君玉静了一瞬,耐心道“魔君别担心,我不走,我只是服点丹药补充一下灵力。20( 说完,便想再抽开手。

谁料九幽魔君那修长骨感的手指却在这时紧紧扣住了他的手掌,不让他离开。

沈君玉……

下一秒,九幽魔君另外一只空着的手微微一翻,就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些灵果丹药,递到沈君玉唇边。

沈君玉看了九幽魔君一眼。

九幽魔君道“若真心不想跑,便吃了。”

沈君玉静了一瞬,就想抽开手,去接那丹药。

谁料九幽魔君仍是神色泰然地握着他的手,不松开,甚至怕他两只手有一只跑掉的,还刻意略略加上了一丝威压。

沈君玉……

不过顾念着对方受了伤,性情有所变动也是难免,更何况九幽魔君向来想一出是一出,这么久,他也习惯了。

所以沈君玉最终还是没有强行推却,而是垂眸,就着九幽魔君的手,一口口将那些灵果和丹药吃了。

九幽魔君的手很漂亮,冷白色,手背上淡蓝色的青筋微微浮突,手指修长骨感,带着一种男子的冷淡力量美。

只不过,有时候他的动作隐约有些微妙。

沈君玉服食丹药时,九幽魔君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就用指尖把那丹药捏得朝里几分,沈君玉几次险些咬上他的手指。

即便强行避开,偶尔也还是会不经意碰到那微凉的指尖。

沈君玉心下怪异,却又不好就着这点小事再说什么。

毕竟九幽魔君是为了救他才伤成这样,刚才话也已经说开,他也不好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心中这么想,可并不知九幽魔君若是听了他这想法,只怕又会好笑——都是魔修了,谈什么小人君子?

而九幽魔君也确实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这一点。

比如这次在喂灵果时,他便更加过分了一点。

灵果比丹药大,倒不至于吃不到,可偏偏灵果有汁液,沈君玉一口吃不完,那灵果的汁液或多或少会溢出来一丝。

汁液沾染到沈君玉薄红色的唇上,九幽魔君看了片刻,就很自然地轻轻曲起手指,用指腹给他拭去。

略带薄茧的指腹缓缓擦拭过湿润柔软的唇瓣,带来的敏感度是之前指尖偶尔的触碰完全比不了的。

沈君玉……

沈君玉终于忍耐不住,略略退开了一分,低声道“已经够了。”

九幽魔君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他就一脸淡然地收回手,道“好。”

沈君玉迟疑了一瞬,看了九幽魔君一眼。

在看到九幽魔君那一脸淡然后,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恕属下冒昧。”

九幽魔君掀开眼皮“没什么冒昧的,有话就说。”

沈君玉静静看向九幽魔君“闻玉有些好奇,能被魔君看中,那位大能的模样品性想必是极好的。”

“魔君能同我说说他么?”

多的,沈君玉没法再说,也只能点到即止了。

九幽魔君听了沈君玉这话,眸光晦涩深沉地看了沈君玉一眼,便微微一笑。

接着他坦然道“他不是大能,不过,他确实很好。”

语气十分平静,但其中蕴藏的那种深沉浓稠的情意,沈君玉是听得出来的。

是以,这会他的心也突然平静了下来,只默默看着九幽魔君。

九幽魔君对上沈君玉此

刻的眼神, 莫名就沉默了片刻,方道“不过,有些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用言辞说清的。”

“我只知道他很好,但若要我细说,倒也无从说起。”

山洞内的气氛忽然静了下来。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沈君玉微微恍然,半晌,终于道“多谢魔君,我明白了。”

九幽魔君“你明白什么了?”

沈君玉“有时我总在找一个理由,但其实,有些东西是不需要理由的。”

九幽魔君听到沈君玉这话,眸中隐约有一丝明亮的光芒绽放,他忍不住道“你——”

沈君玉坦然看向九幽魔君道“若日后,我跟闻兄能顺利成事,到时魔君务必要来。”

九幽魔君未出口的话彻底没了声息。

良久,他俊美精致的眉眼间勾勒出一丝欣慰又无奈的笑意。

“好,到时我一定来。”

·

九幽魔君“挟持”沈君玉劫走魂灯的事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中州。

连魔域也隐约有流言四起。

此时,各大宗门受到剑宗要求,纷纷开始悬赏九幽魔君和沈君玉,只不过悬赏中点名——不能伤到沈君玉,要抓活的。

一时间,众人猜测纷纷,并不觉得是原穆州深情,反而开始揣测是不是沈君玉带走了剑宗什么重要的东西,这才引得魔君都出动了。

剑宗不敢对外透露,只好想了这个法子。

秉着这个想法,不少宗门便有了私心,暗自里想着若是抓到了九幽魔君和沈君玉,可以不先交给剑宗,而是弄死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宝贝再说。

与此同时,魔域。

浴凰山内,仍是一派喜庆之色,魔君魔侯们这几日饮酒庆祝,觥筹交错,倒是难得的快活。

唯独天荒魔君今日没有出现。

此刻,他正端坐在自己的行宫内,看着掌中一张薄薄的密信,看完,唇角便浮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九幽啊九幽,没想到你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想必是魔尊那小子派你去杀剑宗少主的吧?断了剑宗未来的根,他们中州必然大乱,到时魔尊就可趁机突破飞升了。”

“只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剑尊的一道至尊剑意,只怕有你好受的。”

喃喃说完这段话,天荒魔君眯了眯眼,忽然就想起什么,然后他便对人道“来人,去把怀阙给我找来。”

立刻有魔将领命而去。

不多时,秦怀阙造访。

天荒魔君这时在位置上兀自沉思片刻,就看向台阶下的秦怀阙,难得温和地笑了一笑“九幽魔君的事,你可听说了?”

秦怀阙拱手“听说了。”

天荒魔君点点头“好。”

“那儿子,你可愿意陪父君一起赌这一次?”

秦怀阙眸光微动,静了片刻,他问“父君打算去魔域入口阻截九幽魔君?”

天荒魔君颔首“不错,知我者莫若子也,他现下受了剑尊那一剑至尊剑气,伤势短期内只怕未必痊愈,必然会想尽办法逃回魔域。”

“届时,只要为父堵在入口处,即便为父杀不了他,中州那些想杀他的人修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只要他一死,无论天瞳还是云梦都不足为惧了。”

秦怀阙稍一沉吟“父君的想法倒是很好,可万一,尊上出手?”

天荒魔君微微一笑“那便更好了。”

秦怀阙心头猛地一

跳。

天荒魔君此刻悠然道“人族那边(
“魔尊旧伤未愈,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剑尊怎会放过?” “这一点,魔尊那老狐狸自己也比我们都清楚。” “所以,只要他想活,他就必然不会出手救九幽。” “而只要他不出手,九幽几乎必死。” 听完天荒魔君这番话,秦怀阙彻底不言语了。 虽然天荒魔君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强压在九幽魔君之下,但凭他本身不够出众的天资,能混到现在,靠的便全是这些阴谋手段了。 忽然—— “儿子,想好了么?” 秦怀阙倏然回神,便道“孩儿愿陪父君共往。” 天荒魔君微哂“蠢货,你这直肠子何时能改?为父不是让你陪为父同去,堵住受伤的九幽,为父一人便够。” 秦怀阙“父君的意思是?” “为了这些时日旁人不起疑心给九幽通风报信,为父需要你易容成为父的样子,你我二人境界差距不大,又是父子,只要不多露面,很难露馅。而且——” “若到时魔尊那老狐狸真想出手或是有其他魔君想浑水摸鱼,有你在,为父也能提前知晓动向,做之后的安排。” 秦怀阙终于明了“父君计谋天衣无缝,想必这次必然马到成功。” 天荒魔君微微一笑“你去做准备吧,为父也准备出发了。” 秦怀阙拱手应声而退“是。” · 山洞内。 自日前沈君玉同九幽魔君近乎“推心置腹”的那一番交心言谈后,两人之间就莫名多了一种很淡又很亲近的默契。 九幽魔君也不再“试探”沈君玉了。 只是偶尔,他会以手支颐,望着外面魔域的方向,似乎在沉思什么。 今日夕阳西下,终于,九幽魔君体内的剑尊剑气被化去了一半,他也不想再等了,拂袖起身,就对沈君玉道“等晚间亥时,我们便趁夜色启程回魔域,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沈君玉听了九幽魔君这番话,稍一思索就明白了九幽魔君的意思“魔君是怕魔域有人落井下石?” 想了想,沈君玉道“若不是存心恶意隐瞒,却也并不是什么不可宽恕的事。” 顿了顿,他又道“以魔君的姿容和天份,我想若是那位知道了,只有高兴的份,并不会觉得如何。” 九幽魔君…… 但此刻,沈君玉既已把话已经说透了,九幽魔君静了一息,倒也不再掩饰,只垂下眼睫,神色有些无奈地勾了一下唇角“若他真是个在意这些的俗人,倒也好了。” “只可惜,他并不在意这些。” 此刻,九幽魔君隐隐露出的这一丝自艾自怜的神情是让沈君玉完全想象不到的,他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果然情之一字,无论什么地位身份的人沾了,总是容易为之烦恼万千。 心下却又不觉庆幸——至少,他跟闻宿就很好,没有这些弯弯绕绕的烦恼。 不过,沈君玉决不会将心中这些想法表露出来,此时他沉吟片刻,便只认真劝解道“若魔君信得过我,改日可以将那位介绍于我认识,我虽不善言辞,但也能勉强替魔君劝导对方一番。” 九幽魔君本来还在望月沉吟,听到沈君玉这话,他青金色瞳眸中不觉绽出一丝极为奇妙的光。 良久,他深深看向沈君玉问“你此言当真?” 沈君玉有些诧异,但还是道“这种小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我为何要骗魔君?” 九幽魔君哑然失笑“好,那到时我便请你好好劝劝他。” “事情如果成了,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本君提。” 沈君玉倒也没有推辞,只说“好,那我便先祝魔君马到成功了。” 九幽魔君静了一瞬,唇角微微浮起“借你吉言。” 两人就这么闲话了片刻,沈君玉见九幽魔君心情不错,加之两人关系又较先前近了许多,便忍不住向九幽魔君问起闻宿的事。 但偏偏一提到闻宿,九幽魔君状态便古怪起来,每每语焉不详。 最终,九幽魔君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记得你尚且未曾把魂灯融合,还是先融合吧。” 这倒是一件要紧的事。 沈君玉虽然知道九幽魔君是在转移话题,但此事也不得不办,便当着九幽魔君的面,取出了魂灯。 魂灯光芒明亮,上面火焰微微颤动,状态十分之好。 只不过沈君玉向来细心,纵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原穆州留下的血印,但稍一探查就发现这里面的灯油是新换过的。 他不觉微微沉吟。 而就在此时,远处剑宗内,几个长老终于感知到血印的方位了。 他们几乎是立刻便御剑而起,直奔山洞的位置而来—— 山洞中。 九幽魔君见沈君玉望着那魂灯沉思,忍不住就问“怎么了?这魂灯有问题?” 沈君玉摇摇头“我暂时并未发现问题,但总觉得有些古怪。” 九幽魔君伸出手“我来看看。” 沈君玉不疑有他,便把魂灯递了过去。 九幽魔君接过魂灯,用神识浸入其中,每一寸角落都扫过了一遍,终于,他在灯芯的位置发现了一枚极小的血印。 见到这枚血印,九幽魔君神色微变,立刻重新将魂灯收入储物戒中。 沈君玉“魔君发现什么了?” 九幽魔君眸光沉凝“路上说。” 话音刚落, 他拂袖一把将沈君玉揽入怀中, 接着便化为青金色魔光,冲天御风而去。 云层之上,明月光华湛湛,宛如银盘,极为通透。 长风浩荡,卷起两人的衣袂,黑白交织,莫名透出一丝缠绵。 这时,沈君玉靠在九幽魔君怀中,忍不住抬眼看他,见他神色沉凝,便问“有人在我魂灯中动了手脚?” 九幽魔君“神魂血印。” 沈君玉眸光微变,良久,他沉声道“是原穆州。” 九幽魔君听出这几个字的异样,不由得垂眸看了沈君玉一眼,这时他便看到沈君玉眉头紧锁,白皙温润的面上也露出了他从未看过的,极为晦涩复杂的神情。 他终于没忍住,伸手轻轻抚上沈君玉的眉间。 沈君玉恍惚了一瞬,诧异看向九幽魔君。 四目相对。 这次,九幽魔君倒是再无遮掩,只这么静静凝视着他,就道“别露出这种表情了,只怪我,先前没一剑杀了他。” 沈君玉倏然静了下来。 他望着此刻九幽魔君的眼睛,明明白白就在里面看到了十分复杂又温柔的情绪,不觉茫然。 这些情绪,他是读得懂的。 正是因为读得懂,所以更加茫然。 明明,九幽魔君是有他自己的心上人的,而先前九幽魔君对心上人表露出的那些心意也绝非作假。 忽然—— 九幽魔君抬手轻轻捂住了沈君玉那双澄润如水的琉璃色瞳眸。 沈君玉长长的羽睫触碰到他的掌心,微痒。 半晌,他淡淡叹了口气“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不然我怕我——” 忍不住会想亲你。 然而,最后那半句话九幽魔君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一片黑暗中,沈君玉感受着九幽魔君覆盖在他眼睛上那只手的微凉触感,又嗅到一丝十分熟悉的百花香气。 他明明知道此时此刻,没有一处对的地方,可心中却莫名有一种十分安稳的情绪溢了出来。 但良久,沈君玉还是主动抬手,轻轻抓住九幽魔君的手腕。 九幽魔君薄唇抿了抿,终于还是一点点放开了手。 四目相对。 沈君玉望着九幽魔君此刻眸光沉凝,神色极度复杂的俊美面庞,什么重话都没说,只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魔君,你这样,你心上人知道会难过的。” “他那么好,你舍得让他伤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九幽魔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是想穿回去把自己打死 沈君玉没谈过恋爱,不懂你们这种玩得花的, 第 38 章 无怨无悔 第38章无怨无悔 九幽魔君怔住了。 一片死寂。 虽然此刻沈君玉的语气十分平和轻缓,但这两句话落在九幽魔君耳中,无异于直接扇了他两耳光。 脸上都感觉火辣辣的。 等一点点回过神来,九幽魔君眸光也倏然冰沉如水,向来心高气傲的他如何忍得了这种误会? 他终于没忍住,沉声便道“我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其实我就是——” 话音未落,一道极为锐利的明光便从远处天际飞来,直直射向二人。 沈君玉沉声“小心。” 九幽魔君猛地抿唇,抬袖一把拂落那道蓝色的剑光,便沉着脸带着沈君玉向魔域的方向飞掠而去—— 而那剑光也只是一个试探,此刻见二人露出身形,顿时四面八方十多道不同颜色的炼虚境遁光腾空而起,便直直朝二人的方向避开。 九幽魔君飞遁的速度极快,迎面扑来的厉风吹得他跟沈君玉的衣摆翻飞不止,他此刻的面色也罕见的沉冷如霜雪,带着一种极为凛冽的寒意。 不知道是因为方才的误会,还是因为这些炼虚境大能的追杀。 可沈君玉心里却清楚,一定是因为前者。 他心中疑云重重,极想知道九幽魔君方才说的那未说完的后半句话的内容,可现下被这些大能追杀,也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半晌,沈君玉只能强行压下脑中思绪,垂眸开始在心中掐算这次两人最合适的逃跑路线。 掐算了片刻,沈君玉觉察出一丝不妥,猛地回过神,就对九幽魔君道“魔君,不可抄近道,去魔域的近路上有人埋伏,我们得绕过去。” 九幽魔君眸光冷冷直视前方,一言不发,连眼神都不愿再给沈君玉一个。 沈君玉见状,以为他还在赌气,忍不住就低声劝道“魔君——” 下一瞬,九幽魔君面无表情地带着沈君玉转了道。 沈君玉静了片刻,心中哑然。 半晌,他一边不忘继续掐算,一边解释道“若方才是我误会魔君了,我同魔君道歉。” 九幽魔君仍不理睬他。 好在沈君玉并不是什么为了这种事就会郁结于心的人,见九幽魔君暂时没有消气,他也不再多说,淡淡吐出一口气,便彻底沉下心,继续掐算后面可能的回魔域的路径。 忽然—— “等回了魔域,我会同你说清楚。” 沈君玉微怔,默默抬眼看向九幽魔君。 九幽魔君却还是没有回眼看沈君玉,只露出一个冷白利落的漂亮下颌,淡淡道“我只能说,并非你想象中那种水性杨花之人。而此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现下又是关键时刻,我不想为此妄动心神——” “那便不提了。”沈君玉低声道,“我知道魔君是个磊落之人,我相信魔君。” 听到沈君玉这句话,九幽魔君静了一刹,喜怒莫辨地扯了一下唇角,半晌,他道“总算说了句人话。” 沈君玉觉察出九幽魔君心情回转,自己状态也不觉轻松了不少,但这时,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后方追来了一位炼虚境前期的修士。 那修士鬼鬼祟祟的,手里也不知拿了个什么,就要偷袭。 九幽魔君对此目不斜视,显然是知道了,但不打算太理会——他体内那股至尊剑气尚未完全化解,出一次手就会消耗一次,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动 手。 沈君玉自然也清楚九幽魔君的情况,此刻他也不多说话,不动声色地就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天阶魔魂兵。 眼看着那炼虚境修士逐渐逼近,掌中偷袭的法器也显出端倪。 沈君玉当机立断,直接抛出了手中的天阶魔魂兵。 炼虚境修士本以为两人没注意到他,见到沈君玉突然出手,他还吓了一跳。 不过见到沈君玉只是抛出一件天阶魔魂兵,上面残存的灵力都十分平平无奇。 他不觉蔑然一笑,竟是主动加快了速度,伸手去抓那件魔魂兵! 是打算将那魔魂兵直接收为己用。 毕竟天阶魔魂兵的用料也极为珍贵,只要能抹去上面的魔气,再重新炼化,便能变成一件天阶法器。 那可真是便宜赚大了! 但那修士出手的那一刻,却万没料到那件魔魂兵上还残存着一丝极为细微的魔气,等他的手抓在魔魂兵上时,魔气便直接引动魔魂兵,猛地爆开! 刹那间,天女散花一般,那修士直接被炸断一条手臂,惨叫着就从空中坠落了下去。 四周其他鬼鬼祟祟准备靠近的炼虚境修士见到这一幕,不觉悚然,不动声色就微微跟九幽魔君和沈君玉两人拉开了距离。 毕竟,剑宗的人还没来,只是传讯给他们这些离得近的高手,让他们先打头阵。 他们也是想看看有没有趁机捡漏的机会。 如今看来,还是等剑宗的高手们来吧,他们恐怕是吃不消了。 九幽魔君见到沈君玉这么一手,不觉问道“你哪来的天阶魔魂兵?” 沈君玉看向九幽魔君“那日小侯爷打赌,同我平分的。” 九幽魔君这才想起前事,先前一直清冷沉凝眸中终于浮出一丝笑意“你果然有几分聪明。” 沈君玉不觉也淡淡一笑“不聪明,怎么给魔君当军师,剑宗的人来了——” 九幽魔君听到最后几个字,神色倏然沉凝下来,一言不发,继续加快了御风的速度。 沈君玉则是在这时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张张空白的符咒,画了起来。 画一张,他就往外扔一张。 这些符咒说起来也奇怪,飞到风中后,便并不离开,只化为一点点诡异的红色流光,围在沈君玉和九幽魔君周身,徐徐打转。 渐渐的,红色流光越来越多。 先前的那些大能压根看不出这些红光符咒的底细,又刚刚见过沈君玉的诡异手段,此刻便不敢上前了。 终于,剑宗长老现身。 这一次,来了六个,他们对沈君玉祭出的那些红光符咒不屑一顾,只是六人迅速结阵,光华绽放,一道十分辉宏霸气的万剑杀阵便浮现在了空中。 无数道剑光围绕着剑阵流转不息,直直指向九幽魔君的方向。 九幽魔君见到这剑阵,神色不觉沉凝起来——剑宗的剑阵是剑宗的杀手锏。 九人剑阵为尊级剑阵,据说能诛杀大乘境后期的至高强者。 而六人剑阵则是天级剑阵,凡是炼虚境修士,皆无法逃脱。 剑宗一共才十位长老,此次出动了大半,而且这次来的六位长老还都是修为极高的六位。 看来,他们这次是铁了心想剿杀九幽魔君。 眼看着,剑阵逐渐结成,九幽魔君的手便不动声色按在了沈君玉肩头,沉声传音入密“一会我送你出去,你绝不要回头。” 沈君玉闻言,遥遥 凝视着远方那极为熟悉的剑阵,微微一哂,忽然开口“既然已经送上门了,不杀几个岂不可惜?” 沈君玉这话刻意用了威压,虽然他声音不高,却霎时传遍了此方天地,所有追踪修士都听见了—— 九幽魔君? 众修士??? 好大的口气啊! 都觉得沈君玉只怕是得了失心疯了。 六位长老更是面如寒霜,同时厉声喝道“竖子狂妄!” 说着,便六人齐心操纵剑阵,直直朝九幽魔君和沈君玉轰来! 霎时间,万道剑气齐齐发出,流虹漫天,带着一种泰山压顶的巨大威势,压向九幽魔君和沈君玉二人头顶。 这些剑气太过细密,几乎是天衣无缝,只要被一道击中,其他数千道便会一齐跟上。 必死无疑。 可就在这一霎,沈君玉忽然低低同九幽魔君说了一句话。 极短的一瞬静默。 九幽魔君动了。 他冲天而起,身影如电,竟是直直冲着那些剑气迎面飞去—— 所有人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觉得九幽魔君和沈君玉一般,都疯了。 这么干,必死无疑。 可万没料到,九幽魔君并没有像他们所料的那般被这些辉宏剑气射成刺猬,而是游鱼一般飞速穿梭过这些剑气之间的漏洞! 几个呼吸过去,九幽魔君那修长飘逸的身形就毫发无伤地立在了六位长老面前。 全场死寂。 不过六位长老仗着剑阵在手,猛地一咬牙,便要再度祭起剑阵。 可就在这一刻,沈君玉又说了一句话。 九幽魔君闻言,唇角轻轻浮起,一掌径直拍向其中一位修为最低的长老—— 而他出手的方向,正是那位长老的命门所在! 魔光绽放,一道身形猝不及防,口吐鲜血,遥遥飞出。 剑阵到此,彻底破了。 其他五位长老见了,想起沈君玉方才说的那句话,不觉悚然,当下也顾不上重伤的同伴,飞速便朝四周逃窜开去—— 周围的其他大能见此场景,更是吓得直接不敢围观,纷纷掉头就跑。 九幽魔君一击即中,也不恋战,瞥了这些丧家之犬一眼,便带着沈君玉冲天而起,趁势继续朝魔域的方向飞去。 · 剑宗。 议事殿。 剑尊端坐帷幕之后,几位长老和原穆州跪在下方,气氛异常沉凝冰冷。 五位长老带着身受重伤的那位长老回来后,齐齐都把箭头指向了原穆州。 他们的命门和剑宗剑阵的破绽所在,除了剑尊,便只有原穆州知道。 剑尊常年闭关,又事务繁忙,自然不可能把这些事告诉沈君玉。 只有可能是原穆州这个“情种”。 长老们这会神色愤慨,纷纷道“宗主,少宗主如此心性,日我们怎敢把剑宗放心交到他手中?现下剑宗机密在那沈君玉手中,人又跟丢了,若被魔域那边知晓,我们的剑宗的未来实属堪忧啊!” 剑尊静了一瞬,默默看向台下跪着,一直垂着眼,神色复杂却一言不发的原穆州,问“穆州,你可有话要说?” 原穆州听到剑尊这话,终于缓慢地回过神来。 此刻他面色微微苍白,静了半晌,忽然便并拢双指,对天发誓道“宗主,我可发誓,我从未把剑宗机密告诉过君玉,若有半句撒谎,天打雷劈!” 原穆州这个手势,是天道之誓的标志。 Θ本作者后简提醒您最全的《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尽在[笔趣_阁小说],域名[(. 而他发完誓后,也确实没有任何动静。 众长老见了,不觉面面相觑。 旋即,便有人叫道“那必然是那小子趁每次来剑宗同少宗主游玩时偷看了去的!此人如此居心叵测,一定得竭力诛杀才是!” 剑尊“杀,是自然要杀的。只不过,谁出手?” 长老们忽然静了下来。 他们是想让剑尊出手的。 但剑尊一旦出手,便是给了魔域那边宣战的借口。此事涉及到中州数百万人族的安危。 是以,这个建议他们绝不可能直接说出来。 议事殿中气氛倏然沉寂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殿外忽然有人来禀报“宗主,沈少……那贼子的弟弟在外面求见,说有办法找到沈君玉,并限制住他。” 原穆州在听到那人通传的话语后,不自觉便猛地攥了拳,神色也变得极为沉凝。 可这次,他却再没有开口为沈君玉说一句话。 倒是殿中几个长老听了,脸色微变,忍不住就道“这小子也极为可疑,他的话,不能信。” “不如带他去审问,看玉衡宗知道多少这件事。” “不错,这小子肯定也知道一些秘密。” 剑尊始终未曾开口。 就在那弟子见此情状,准备先退下把沈思源看守起来时,剑尊忽然道“让他进来吧。” 原穆州心神猛地一颤,瞳孔微微收缩,最终却还是垂下了头。 沈思源被带到殿中。 他坐着轮椅,形销骨立,但此刻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却藏着一种疯狂又极为明亮的光。 见到剑尊等人,他立刻便踉跄着跪下道“拜见剑尊和诸位长老。” 几位长老横眉冷对。 唯有剑尊,淡淡开口“你说你有方法寻到并制服沈君玉?” 沈思源点点头,神色十分坚决“玉衡宗有一密法,可以溯源三代之内的血亲,我同他是兄弟,只要用我的血去寻他,必然可以寻到。比魂灯更加容易。” 顿了顿,怕剑尊不信,沈思源又道“若剑尊怕我说谎,我可以把密法交出,让宗中有兄弟姐妹者先试验过,便不怕我从中作梗了。” “待寻到他之后,我便可用血脉诅咒之法,限制他的状态。届时几位长老便尽可施为了。” 沈思源这话一出,殿中一片寂静,静得有些诡异。 就连长老看向沈思源的目光也有些古怪——毕竟中州还是推崇亲情孝道,沈思源这建议处处透着邪性,实在是有点…… 终于,剑尊问道“他是你兄长,你这么做,不后悔么?” 沈思源闻言,终于红了眼眶,接着他就对着高台上猛地一叩头,哑声道“先前他同魔修勾结,间接害得我金丹尽碎,早已不是我兄长了。思源这点大义还是明白的。” 这下,众人不作声了。 以前,他们还觉得沈思源的金丹碎了不是沈君玉的问题,但现下看沈君玉跟魔修深度勾结的情况,又怎能不信? 反倒有些同情沈思源了。 只有原穆州,此刻再度死死攥了拳,指甲都刺入掌心,可他仍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就这样,剑尊同意了沈思源的提议,让一位长老把沈思源带下去,好生将养着,预备寻人。 离开之时,沈思源红着眼,默默看了原穆州一眼。 原 穆州始终未曾抬头。 · 天光乍破,淡淡的月影在最远处落下,浅红色的日光一点点浮上江面。 眼看着,魔域就在江流的尽头处。 一夜夺命奔袭,都没怎么说话的九幽魔君也在此刻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时他回过神,终于就忍不住垂眸看向沈君玉,问出了方才他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 “剑宗长老的命门和剑阵的漏洞,都是原穆州告诉你的?( 沈君玉静了片刻,摇摇头“另有其人。” 九幽魔君诧异一瞬,正有些好奇,沈君玉却又淡淡道“即便是他告诉我的,又如何?反正我已经修魔了。不向着魔君,难道还向着他们?” 九幽魔君微怔。 下一秒,他颔首笑了“你现在倒确实有几分魔修邪性在身上了。” 沈君玉微哂“我这是入乡随俗。” 说话间,沈君玉眉头忽然一点点蹙了起来,接着他抬手轻轻一招,一道红光符咒便飞到了他掌心,那符咒最先是红色,现在却已经变得深红。 九幽魔君见了,不觉问“怎么了?” 沈君玉凝视着掌中深红色的符咒“这符咒可以感知周围的灵气强度,同时吸收灵气,到了满的时候,便可引爆了。” 九幽魔君静了一瞬,沉声道“有埋伏。” “还是晚了一步。” 沈君玉抬手,符咒徐徐飞走,继续绕在两人周围“多半是天荒魔君,魔君小心,这次我可不能那么精准地告诉你破绽了。” 九幽魔君闻言,不觉泰然一笑“无妨,若只是天荒,我打十个也容易。” 沈君玉听到这话,心头微动,忽然生出一种极为微妙的熟悉感。 可又还是说不出这熟悉感来源于何处。 他正在细细思忖时,忽然,前方一座极为华美的白玉桥映入眼帘,“天赐神域”四个大字绽放着金光,赫然在目。 只是此刻,那白玉桥后方,赫然端坐着一袭极为高大的身影。 桥上,更是有一架足有三人高,通体纯黑萦绕着浓烈魔气的巨大弓弩,直直指向这边—— 沈君玉见到那架巨大弓弩,眼皮轻轻一跳,沉声道“神魔怒。” 前世,他记忆中,杀死魔尊的那件先天法宝。 没想到天荒魔君为了对付九幽魔君,居然连这件法宝都拿出来了。 九幽魔君此时见到神魔怒,也不觉倏然静了下来。 接着,他便忽然垂眸看向怀中神色沉凝的沈君玉,神色坦然道“看来此次是本君大意了,小军师,你有何办法?” 沈君玉? 沈君玉沉吟片刻,道“若打不过,只能先跑了。” 九幽魔君点点头“本君也正有此意——” 话音未落,他便猛地掉头,化光朝着去魔域相反的方向疯狂掠去。 天荒魔君早已见到二人身形,此刻他已纵身跃上白玉桥,凝聚起浑身魔气,便拉开神魔怒径直对准了九幽魔君和沈君玉的方向—— 先天法宝徐徐引动,天地之间灵气疯狂暴动,雷霆隐隐,江流奔涌,山林震荡。 弓拉到了最满,天荒魔君眸中放出一丝极为冷冽的笑意。 可就在这时,沈君玉回头看了他一眼。 极为普通平静的一眼,琉璃色的瞳眸中光芒澄润明亮。 没有带任何术法和魅惑之术在其中。 却让天荒魔君 硬生生顿了一瞬。 也就在这一瞬,先前那些围绕在沈君玉和九幽魔君周身的红色符咒忽然轰然爆炸! 一时间,灵光乱放,彻底遮挡住了天荒魔君的视线。 天荒魔君神色骤变,就想控住手中长弓,然而神魔怒乃是先天法宝,开弓没有回头箭。 就这么一刹,一道粗如长龙的黑红色魔光还是轰然射了出去! 魔光撕裂空间,猛地坠入一处江水中,刹那间,江水狂涨掀起万顷巨浪,岸上巨石飞溅,林木摧折! 狂风雷霆搅动气象,纷纷落下。 身后同时传来天荒魔君暴怒和气急败坏的嘶吼声。 九幽魔君避开了最初神魔怒那一箭,却没完全避开这一箭的余波,还是被再度震伤了。 他口吐鲜血,却一言不发地紧紧护住了怀中的沈君玉,丝毫不理会身后传来的天荒魔君的叫骂声,毫无转顾地继续向前疾掠。 沈君玉见状,神色沉凝,立刻就主动抓住了九幽魔君的手腕,给他输送魔气。 九幽魔君感受到沈君玉的关切,缓过神来,抬袖拭去唇边血痕,一边继续往前飞掠,一边满不在意地笑道“能躲过神魔怒一箭,本君也算是有点本事了。(笔趣阁小. 但接着,他脸上笑意却又不觉淡下一点,垂眸看向沈君玉,问道“不过,今日运气似乎着实不佳,你来算算,我们接下来去哪更好。” 沈君玉其实隐约也有同感,但此事因他而起,他说什么也不能抱怨。 听到九幽魔君问起,他便不再多话,垂眸掐算起来。 然而翻来覆去掐算半晌,沈君玉神色却不觉一点点凝重了起来。 九幽魔君见状,问“结果不佳?” 沈君玉沉吟片刻,微微吐出一口气“有两条路,结果各有利弊。” 九幽魔君“哪两条?” 沈君玉“回魔域,或是去东海。” 九幽魔君“结果各自如何?” 沈君玉“魔域还有埋伏,若是杀回去,胜率只在两成,而且未来也暗藏隐患,极为凶险。” 九幽魔君皱眉“东海呢?” 沈君玉“东海比魔域更凶险数倍,胜率微不可见,只有一丝,但若搏过便天高海阔,前途无限。” 九幽魔君倏然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默默看向沈君玉,低声问“若不是本君这次硬要跟来,只怕他们不会如此针对你,你心中怨本君么?” 沈君玉静了一瞬,抬眼。 长风吹拂,九幽魔君衣袂翩飞,墨发飘舞,俊美的面容上神色极为平静。 在看到此刻九幽魔君那双异常坦然还藏了一丝微微温柔的青金色瞳眸后。 沈君玉淡淡笑了。 然后他便坦然道“若魔君不为我来,魔君更不会置身如此险境,我为何要怨?” 九幽魔君也笑了“好。” 说完,他便径直看向前方“既然心中无怨,放手一搏也无妨。这次,便赌这一回吧。” 沈君玉神色一丝未变“好。” 九幽魔君径直转道东海。 与此同时,剑宗也有一艘楼船从护城河上驶出。 船头载着原穆州和沈思源。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九幽魔君马上掉马,惊艳全场 沈君玉?你这个时候还臭美啊 第 39 章 魔君掉马 第39章魔君掉马 剑宗的楼船上,仍是六位炼虚境长老护送,只不过先前受重伤那位被换下,换成了另一位修为最高的长老。 可见剑宗对此次捉拿九幽魔君和沈君玉的重视。 而自打上船之后,原穆州便一直神色沉凝,一言不发。 六位长老经过先前的事,已经对原穆州这个“情种”少宗主极不信任,是以此刻也没有理会原穆州。 此时,他们稍站了片刻,便径直眸光锐利地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沈思源道“沈二公子,还等什么?” 沈思源其实也极想立功证明自己,听到长老们催促,他便丝毫没有推辞,勉励支撑着坐起,拂下袖子,露出骨肉嶙峋的苍白手腕,便咬着牙,用匕首割开,慢慢放出一杯血来。 放出血后,沈思源整个人便靠在轮椅上气喘吁吁起来,几位长老看了,虽然心生不满,但还是丢了一颗丹药,让沈思源调息片刻。 为首的那一位长老,则是已经拿过那杯血,按照沈思源先前交出的血脉溯源之法开始施为了。 这边,沈思源服下丹药,脸色稍微红润了一点,又同几位长老道谢。 长老们却连眼神都懒得多给沈思源一瞬,只冷冷道“等之后寻到了人,沈二公子在施展血脉诅咒之法时,可千万不要心慈手软啊。” “否则,我们受伤事小,逃命时带不上你才是事大了。” 沈思源听到长老们这话,心下微微一寒,知道长老们这是在变相威胁他——如果他敢在血脉诅咒里做手脚,就直接把他抛下。 到时,只怕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想着,沈思源几乎是立刻便正色道“请长老们放心,思源绝不敢拖累诸位。” 长老们淡淡哼了一声,也不理会他了。 沈思源好不容易讨好一次,却又被如此对待,整个人脸色不觉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可形势逼人,他也不得不低头。 半晌,他只能不动声色地默默攥住袖中拳头,一点点推动轮椅,转头看向远处站在船舷旁的原穆州。 原穆州此时在栏杆前负手而立,玄色衣袂翻飞舞动,只给沈思源留下一个极为清绝孤高的黑色背影。 沈思源在原地静静看了片刻,见这边的长老们仍是懒得理会他,便抬手推动着轮椅,去到了原穆州身旁。 沈思源过来的时候原穆州有所觉察,却并没有施舍给沈思源一个多余的眼神,只是维持着他那长久不变的清冷站姿。 终于,沈思源喉结动了动,哑声道“原大哥,你心里怨我么?” 原穆州终于回过眼,那狭长幽邃的凤眸里此刻只有一种极为压抑的不信任。 良久,他道“你那日不该骗人。” 说的是沈思源在议事殿中造谣沈君玉勾结魔修碎他金丹的事。 沈思源听到原穆州这话,忽然猛地攥紧了轮椅扶手,有些激动地道“那件事确实是我的推测,可我有理有据,并非信口胡说——” 原穆州“够了,此事不必再提。” 沈思源倏然愣住。 原穆州这时只用一种极度失望的冰寒眼神看着他,沉声道“我不戳穿你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沈思源怔住了,旋即,他眸中浮出一丝嘲讽笑意。 他清楚,他当然清楚。 他怎么会不清楚原穆州的性格? 原穆 州看上去如高天孤月,拒人于千里之外,实际上却是个极为心软的滥好人。 他笃定了那日原穆州不会在剑尊面前戳穿他,因为戳穿了,他就是欺瞒剑尊的大罪,以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进一趟刑罚堂出来,多半就会没命。 他吃定了原穆州的心软,却也知道,这么一来,他跟原穆州之间所剩不多的信任也会土崩瓦解…… 但此时此刻,沈思源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回。 所以他静了许久,又神色凉薄地笑了一笑,低声道“原大哥,我知道我这么做不算太对。但我现在金丹已毁,父母又亲手抛弃了我,兄长还亲手伤了剑宗长老,并且勾结魔族。” “我若不想个法子立功,这辈子只怕要苟延残喘地活下去都难,还会天天被人戳脊梁骨。” “你是剑宗少主,就算犯错再多次也没有关系,可我已经不剩多少机会了——” “沈思源!”原穆州终于忍无可忍,低声怒斥,“你从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嘴脸了!” 话音落定的那一刹,这方天地的空气凝滞了。 沈思源倏然沉默,原穆州也意识到自己说破了一件不能说破的事,喉头动了动,他冷冷看了沈思源一眼,便想让沈思源走开。 却不料,此时此刻,他在沈思源望着他那双极为平静又微微泛着红色的漂亮瞳眸中,读到了一丝极为熟悉的情绪。 原穆州! 终于,原穆州猛地伸手,一把按住了沈思源单薄的肩头,俯身,用一种压抑且微微颤抖的嗓音传音入密“你也记起来了,是不是?!” 沈思源一动不动,良久,他神情淡漠地笑了一下,也传音入密。 “是啊,所以我怎么能不恨他?” “毕竟,我前世做的那么多事,都是为了原大哥你。” “但他偏偏只恨我,把我变成这副模样,你说,我能甘心么?” “如果你要因为这些怪我,我也无话可说。” 这几句话,几乎是颠倒透了黑白。 可落在原穆州耳中,却宛如一盆透心凉的冰水浇下,让他整个人都震了震。 良久,原穆州脸上的神色一点点灰败下来,他缓缓松开紧紧攥在沈思源肩头的手,转头就往船舱中走去。 这一次,沈思源却没有再追上去。 只是遥遥地注视着原穆州那袭骤然失去了生机,显得格外失魂落魄的玄色背影,露出一丝很平静的释然。 他想原穆州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好骗。 也幸好,他想起来得不算太晚。 · 从中州到东海,需要穿过几条大江。 九幽魔君身上伤势叠加,赶路了一日便有些不能支撑。 沈君玉就换了白玉舟,自己操纵,让九幽魔君在船舱内疗伤。 白玉舟水路日行八百里,约莫还有一日能抵达东海妖域。 目前,剑宗和魔域那边都无人赶来追杀,尚且算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这日夜间,恰好起了大风和浓雾,江面上一丈之内都难以看清。 这种天象下,若有人追踪便是难上加难,沈君玉便趁此机会又剪了元婴纸人,让纸人掌舵,自己则是进入船舱中查看九幽魔君的伤势。 沈君玉进入船舱时,九幽魔君正在阖眸打坐。 此刻,九幽魔君身上青金色的光芒徐徐绽放起伏,流瀑一般的墨发无风自动,面容俊美无俦,整个人 看起来宛如降世神祗,只不过薄唇仍是苍白色的,显然气血损伤极大。 沈君玉见了,心头略有忧虑,却并不表现出来,而是默默取出了储物戒中一些灵药和小药炉,就在一旁开始替九幽魔君煎药。 忽然,九幽魔君睁开眼看向他。 “灵药直接服下便可,何必这么费事?[(.” 沈君玉解释“灵药也有五行,生克搭配得当,药力也会增强极多。” 顿了顿,又道“我现下也没什么能给魔君做的,只能煎煎药了。” 九幽魔君听到沈君玉这话,忍不住就想说你可以替我驱除体内剑意,就算不驱除剑意,陪在我身边,也能让我心里更好受些。 但这些话都是现在说不出口的——驱除剑意太消耗沈君玉本身,更何况他现在伤势叠加,情况更加复杂,弄不好驱除剑意时被人追上,便是两个一起走火入魔。 而后面那句私心的想法,则是更不能说了。 所以只好静静看着沈君玉煎药时温润认真的侧颜,不说话了。 一时间,气氛微微沉默了下来。 沈君玉只当是九幽魔君伤得重,懒怠讲话,也没多想,仍旧垂眸煎药。 忽然—— 九幽魔君问“外面此刻是谁在驱船?” 沈君玉闻言,回过神,就抬手轻轻祭出一缕魔气—— 船帘被魔气掀开,船舵上站立着的那个元婴小纸人就出现在二人的视线内。 元婴小纸人倒是比沈君玉自己活泼多了,这会它一边掌舵,还一边在船舵上蹦蹦跳跳,偶尔还扭扭屁股,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沈君玉…… 九幽魔君看了片刻,苍白的脸上倒不觉浮出一抹淡笑“它倒是比我们会苦中作乐。” 沈君玉眉心轻轻抽了一下“我也不知它为何会是这般习性。” 九幽魔君看了沈君玉一眼“我看你见识广博,难道不知元婴是最纯粹单纯之物,也是修士自我最纯真的本心?” 沈君玉静了一瞬“就是因为知道,才不理解。” 九幽魔君又笑了。 沈君玉虽然有些想要辩解自己跟这活蹦乱跳甚至有些傻的小元婴一点都不像,但看到此刻九幽魔君那双青金色眸中浸染着的温柔笑意,他又默默不说话了。 此时此刻,能让九幽魔君开心些,也好。 毕竟,后面还有一场恶战不知何时降临。 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沈君玉端给九幽魔君,九幽魔君却不动,只静静看着他。 沈君玉沉默了一瞬,明白九幽魔君的意思,倒也耐下性子,用勺子舀起汤药,一边搅拌,一边把碗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几下,觉得不烫了才递到九幽魔君唇边。 可偏偏这时,九幽魔君却起了一丝别样的心思,他看着这时沈君玉垂着长睫静静吹药的样子,等汤药递到唇边,却忽然退开了一分。 沈君玉? 九幽魔君看着他“你先尝尝烫不烫,本君不喜欢喝烫的。” 沈君玉指尖在碗沿上试了一下“应当是不烫了。” 九幽魔君故意微微皱眉“你便尝一口,又能如何?” 沈君玉哑然。 好在他早已习惯了九幽魔君这般爱磨人的性子,想了想,索性便低头在碗口浅尝一口,确定果真不烫了,他就抬头道“不烫了。” 九幽魔君这时看着沈君玉那略微染了一丝药汁,湿润的薄红唇瓣,静了片刻,方 才收回眼道“好,给本君吧。” 本作者后简提醒您最全的《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尽在[笔@趣阁小说],域名[(. 沈君玉正要舀起汤药递过去,九幽魔君却已经主动伸过手,接过那碗。 接着,他也不等沈君玉露出诧异的眼神,就把唇贴在沈君玉方才尝过的地方,仰头,一口气把碗中药汁饮尽了。 沈君玉并未注意到九幽魔君后面那个细节,只当是他又随心所欲起来,便也没太在意。 可偏偏就在这时,轰然一声巨响—— 三人高的大浪从前方掀起,白玉舟猝不及防被浪头拍了一下,船帘晃荡,整个船身几乎猛地倾倒过去。 还是九幽魔君瞬间锐利了眸光,抛下药碗便伸手一掌按在船板上,狠狠镇住了白玉舟的动荡。 此刻,两人在船舱内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便化为两道魔气弃舟而去! 隔着茫茫大雾,两人从高处俯瞰,便看到有一艘巨大的楼船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 原穆州、沈思源以及六位长老正立在船头。 这时,两道魔光在空中汇合,便显出了九幽魔君和沈君玉的身影。 九幽魔君见到来人,不觉微微一笑“几位长老,又来送死了?” 六位炼虚境长老一言不发,却不再祭出剑阵,而是同时凌空而起,齐齐攻向九幽魔君。 九幽魔君见这些长老不对沈君玉出手,反而神色十分轻松,此刻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笑意更甚,一边从容祭出自己的孔雀法相,一边就顺势用威压徐徐嘲讽道“连剑阵都不用了,几位长老是否对自己太自信?” 六位长老神色不变,只是围攻,而不远处,楼船上有长剑光芒照出,原穆州也纵身而起,直朝着沈君玉掠去—— 九幽魔君见状,眸色沉了沉,第一反应就是想一指点死原穆州! 可这时六位长老学聪明了,只用最简单却又修为最充沛的剑术将九幽魔君困在其中,让九幽魔君分身乏术,根本没法出手营救。 九幽魔君这时才意识到——今天这一次是针对沈君玉的圈套! 稍一分神,他便受了一丝伤。 六位长老大受鼓舞。 而就在这时,对面锵然一声金铁交鸣之声,两道剑光已经对上,交错在一处。 与此同时,一个极为淡然的嗓音落在九幽魔君耳中。 “我无妨,魔君莫要分心。” 九幽魔君心头微动,瞬间淡淡笑了,接着他再无挂碍,出手也大开大合,比先前锐利了许多倍! 他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弄死这六个讨厌的糟老头子,再去帮沈君玉。 此刻,沈君玉猛地一剑斩落原穆州的剑气,剑锋调转,便直朝原穆州的胸口而去—— 忽然,原穆州反手弃剑,传音给他,哑声道“君玉,你快挟持我!他们因为你泄露长老和剑阵机密的事要杀你,你不可恋战。” 听到原穆州这话,沈君玉刺出的这一剑稍稍停了一瞬。 也就是在这停顿的一刹,惊变突生。 楼船上,一直看上去像是病得不能动的沈思源忽然猛地翻身掠起,掌中飞出一团颜色极为诡异的红雾,便直直拍向沈君玉的背心。 这变故来得太快。 所有人都离沈君玉太远,无人赶得及救援。 原穆州瞳孔收缩,远处的九幽魔君脸色也霎时变了,他身上杀意暴涨,就在这一瞬间,那青金色的魔光化为根根利箭飞向众长老,当场直接杀死一个。 九幽魔君也疯狂想要突围,但还是慢了—— 那团血雾已经飞了过去。 眼看着,血雾已经贴上了沈君玉白衣边缘,遥遥飞起的沈思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不远处的几位长老也不觉振奋。 可就在下一秒,沈君玉动了,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 他只是白衣飘展,身形如电,便瞬间移到了那团血雾前方。 接着,他唇角便浮起一抹极为罕见的清冷笑意,竟丝毫不躲避,伸手就迎着这团血雾去了—— 众人! 然而下一瞬,沈君玉一把将那团血雾攥在了掌中。 此刻,沈君玉遥遥悬浮在空中,血雾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掌中疯狂挣扎,里面隐藏着无数可怖的血丝正在拼命钻动,想要钻入他的皮肤,却无论如何也不得其法。 众人皆愣住。 忽然,捏着血雾的沈君玉徐徐开口道“王长老,甲辰年壬申月戊辰日癸亥时生人。” 正在和九幽魔君交手的一位长老心神大震! 沈君玉继续“罗长老,己巳年庚午月戊申日丁巳时生人。” 又一位长老脸色大变。 接着,沈君玉陆续念出了剩下几位长老的年庚八字,分毫不差。 这下,他们彻底失了战意,心头疑云重重。 竟是几下就被九幽魔君打得七零八落,接着他们也顾不上其他,转身就逃—— 沈君玉忽然厉声道“不想死就站住!” 几位长老哪敢停下,沈君玉眸光清冷地遥遥看着他们,下一秒,他便从储物戒中祭出一个金色的小小囚笼,里面装着巫祖血咒。 沈思源见到巫祖血咒,神色大变,立刻嘶声对众长老道“快逃!” 沈君玉一言不发,掌中年庚八字的金色字符闪过,一指弹出,那特制过的巫祖血咒便瞬间裹上了其中一位逃得最慢的长老的躯体。 那长老惨叫一声,直直从空中坠落下去。 其他几位长老悚然,竟是果然停了下来,不敢动了。 一旁的九幽魔君看到这一幕,眸中不觉浮起一丝极为欣慰的笑意。 沈君玉这时指尖轻轻转动着那团从沈思源处夺下的血雾,就看向几位长老淡淡道“回去告诉剑尊,你们剑宗机密是你们少宗主亲自泄露的,要杀要剐,也该找正主。” “我不当这个背锅的。” 不远处的原穆州闻言,不觉心神震颤,神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而接着,沈君玉又遥遥看向不远处跌坐在船板上脸色惨白的沈思源“我知道,你也想起来了。” “很多事,我本不想跟你计较。但今日,你却要对我出手,就休怪我无情——” 话音落下,那团血雾就从沈君玉手中直直飞出,猛地扑向船板上的沈思源! 原穆州脸色骤变,纵身就要上去救人,可九幽魔君早已在关注这边的情形,此刻他眸光冰冷,一指魔光弹出! 原穆州顿时被击飞,轰然砸在了一旁的山石上,喷出一口血箭。 那团血雾也再无遮挡,就这么狠狠打入了脸色惨白挣扎着拼命想要逃跑的沈思源体内。 沈思源顿时爆发出一阵极为痛苦的嘶叫声! 见到这一幕,不远处几位定在原地的长老面色铁青,表情极为难看——这才意识到无论沈君玉做了什么,沈思源开始提出用这血雾害人的手段也太残忍了…… 沈君玉处置完沈思源,却并没有再对几位长老动手的意思,只是忖度片 刻, 便刺破指尖,挤出鲜血,徐徐绘出几枚有着年庚八字的金红色字符。 那几位长老见到这些字符,神色再度诡异沉凝了起来。 沈君玉这时看向九幽魔君“有劳魔君,把这几个礼物一一送给几位长老了,也辛苦他们追了我们这一路。” 九幽魔君微微一笑,接过字符。 接着,他长袖一拂,几道金红色字符便依次飞入了那几个长老的眉心。 几位长老面如土色,敢怒不敢言。 沈君玉跟九幽魔君对视一眼,再不多待,转身便要飞掠而去。 而就在这时,一个极为微弱的低哑嗓音颤抖着传来“君玉,别走,你不能再错……” 沈君玉还未如何,一旁的九幽魔君已经面无表情,又是一道青金色魔气挥出—— 轰然一声巨响。 乱石飞溅,声息再无。 两道魔光直接冲天而起,没入了无边无垠的夜空—— · 月涌千江,汇入一海。 两道魔光一前一后,在月光粼粼的江面上疾掠,黑金色和青金色上下交织飞舞,十分漂亮。 终于,那道青金色魔气顿了顿,在半空中化出原型,面色又比先前苍白了几分。 沈君玉见状,眸中不觉多了一丝愧疚和担忧之色。 他道“早知我上次就该把巫祖血咒拿出来。” 九幽魔君看了他一眼“上次用完了,这次就没用了。” 沈君玉沉声道“这些人贪生怕死,上次若是让他们吃到大苦头,这次他们未必敢追上来。” 九幽魔君摇摇头“他们是不知道你只有这一个巫祖血咒,若是知道,方才也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沈君玉不说话了,而此刻,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沉凝感缓缓涌上。 去东海的危机必然远不止于此,但剑宗已是人族最强的势力,除了他们,沿路的危机还能有谁? 难道是东海妖族的? 忽然,九幽魔君淡淡一笑道“东海就要到了。” 沈君玉精神一振,立刻抬眼看去。 果然,在月亮最尽头的地方,他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咸腥味。 往日,沈君玉最讨厌这种味道,可此时此刻,他嗅到这股味道却觉得无比安心。 无论如何,先进了东海再说。 可就在这时,九幽魔君忽然停了下来,他这时遥遥看向远方一处,原本带笑的俊美的面庞上此刻也只剩下一种冰冷,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无。 头一次,在他身上泄露出了沉冷到近乎凝重的气息。 沈君玉见状,眉心猛地一跳,立刻就顺着九幽魔君目光所及之处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一只小小的,漂浮在海面上的竹筏。 竹筏上,一袭朴素青衫静立其上,白发垂落,无比渺小,在偌大磅礴的海面上,宛如一粒尘沙。 沈君玉忽然静了下来。 前世,他总是想,他的运气似乎有些不好。 费尽千辛万苦重生之后,他又觉得,上天也不是不垂怜他的。 可没想到,他的运气似乎真的不太好。 对上天荒魔君,剑宗长老以及原穆州等人,他总觉得他还有一丝机会,他能应对。 可此时看到这一袭无比简素的青衫,他心中却任何想法都没有了。 一片空白。 下一瞬,那一袭青衫从竹筏上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极为普通却宛如天神般的淡漠面孔。 一道如同山峰一般的辉宏白光也在这一刹那自那青衫大袖中徐徐祭出,撕裂日月,贯彻天地—— 沈君玉终于回过神,他想要动,可在这通天彻地的宏大威压下,他根本就动弹不得。 他整个人都仿佛被冻结在了这一片空间中,失去五感,失去意识。 琉璃色的瞳眸中,只剩下那一抹惊天撼地的剑光,带着湮灭吞噬一切的威压倾泻而下。 就要这样消失了吗?他不甘心啊。 这是沈君玉最后一个念头。 也就在这一瞬间,仿佛天道听到了他的呼唤,有一座极为辉宏壮丽的青金色孔雀法相缓缓在他眼前绽放,带着七彩的绚丽光芒,遮蔽了那道通天彻地的雪亮剑光—— 与此同时,一个极为熟悉清冷的嗓音,透过掌中的连心阵纹,缓缓在沈君玉心底响起。 只有一个字。 “走。” 这一刹,山呼海啸一般,沈君玉心神轰然大震。 遥遥望着那座巨大孔雀法相之下的那袭修长高大的玄色身影,往事如轮,一幕幕在他脑海中疯狂转换。 闻宿身形、功法以及义兄,九幽魔君偶尔意味不明的淡淡笑意,以及那一抹熟悉的香味…… 他什么都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九幽魔君运气不好,老婆先跑 沈君玉唉……算了 第 40 章 吻手 第40章吻手 此刻,那道贯彻天地的剑光已经缓缓触碰到了那座青金色的巨大孔雀法相,带着摧枯拉朽之势,一点点将那孔雀法相从最边缘崩碎。 孔雀法相仰天发出泣血哀鸣,光影碎裂,那漂亮的翎羽也开始片片枯萎飘落。 唯独那个修长的玄色身影,仍是如同一座山一般牢牢遮挡在沈君玉前方,始终没有退开半分。 “走!” 这个字,他又说了一次,这一次他嗓音低沉嘶哑,带着泣血的撕裂感,接近力竭。 沈君玉终于回过神来,他仰头看向苍蓝色的天,一望无垠的海,以及那一轮高高在上的明月,再看向那浩渺无际的剑光,以及……那即将碎裂的孔雀法相。 还有,那一袭熟悉的玄衣。 他静了一瞬,轻轻叹了口气,却又微微笑了。 他说“我不走。” 很轻的声音,却格外坚定。 九幽魔君听到这三个字,青金色的瞳孔终于猛地收缩,身上的气息也不觉震荡了一下。唇边鲜血点点滴落。 也就在这一刻,有一袭白衣,自九幽魔君那破碎不堪的孔雀法相后猛地迎风升起—— 他手中持剑,立在海上,仰头望天。 明月将那袭白衣照得纤尘不染,毫无瑕疵。 此时,他左手掐诀,按上了胸口。 闭眼,嗓音平静,却无比清晰地道“有请神降——” 那一刹那,天地空间倏然撕裂,浩渺天穹后,出现了一只极为可怖的巨大眼眸,如同一座小山一般,骨碌碌地转着,窥测而下。 眼眸中,则有一道极为可怖的红光从直射而下,猛地照在沈君玉身上。 白衣瞬间染红,宛如修罗降世。 沈君玉睁开了眼。 此刻他的瞳孔已经彻底变了颜色,成了一种极为诡异的猩红色,同那天穹顶上那只可怖的诡异眸子别无二至,浑身气息也在此刻暴涨,海上波浪滔天,天上雷霆隆隆,恣意肆虐—— 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着,此刻的沈君玉已经不是之前的沈君玉了。 海浪之上,沈君玉冷冷看了过去,他连剑都未曾拔出,只是瞬息间便出现在了九幽魔君前方。 伸手,只用那修长纤细的两指便一点点捏碎了方才那道笼罩天地的震撼雪亮剑光—— 身后,九幽魔君死死盯着沈君玉的背影,眸光颤动,胸中血气翻涌,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也不敢开口。 此时,海上那袭青衫早已抛弃了竹筏,正掠风疾行,也完全失去了先前那般泰山压顶都不低头的沉稳浩然气度。 沈君玉静静看着那个背影,忽然,血红的瞳眸里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我认得你。” 嗓音也变了,浑厚低沉,全然不是沈君玉口中能说出的话。 就这么四个字,那袭青衫逃得更快了。 沈君玉面无表情,一指点出,红光暴射,丝毫不差地击落了那袭青衫。 海浪瞬间吞没了青衫的影子。 沈君玉却停在原地,不再追了。 良久,他望着前方,宛如自语地淡淡道“小子,不许愿让我杀他,你日后恐怕会后悔的。” “好好珍惜你最后一个愿望吧。” 海风吹拂,海浪滔天,无人回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君玉微哂“该走了——” 话音 刚落,他身周空间忽然疯狂震荡,天上再度撕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血红色口子。 轰然一声震响,无数海水如同海底火山喷发一般,爆炸而起,一道圆弧一般的红光就这么自沈君玉身周煌煌震荡开来,也击飞了疯狂想要靠近的九幽魔君—— 下一刹,那红光归为一束,冲天而上,空中沈君玉的身体轻轻晃了晃,直坠而下,海浪则在这时从四周奔涌上来,猛地扑向了空中那袭突然坠落的白衣…… · 海风清寒,海水冰冷,带着苦涩的咸腥味混着血气,灌入口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光照在了海滩上一袭尽数湿透破裂的玄衣上,九幽魔君俊美无瑕的面容上沾了沙泥,血迹斑斑,肌肤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墨发散乱黏在侧脸和脖颈处…… 终于,他的手指很缓慢地挣动了一下,手背青筋浮起。 接着,他眼睫颤了颤,一点点睁开了那双布满血丝的青金色眸子。 九幽魔君缓慢地茫然了一瞬之后,便猛地惊醒了,接着他便踉跄着重伤的身体,疯狂奔向不远处的海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哗啦一声水响,他从海中抱出一袭全然湿透的白衣,颤抖着手,一边疯狂输送魔气,一边极为小心翼翼地将人一点点抱到海岸上。 沈君玉的伤,比九幽魔君的,要严重百倍不止。 此时此刻,他身上的经脉和骨骼几乎全部碎裂,血也差不多流尽,只剩下胸前一缕十分微弱的灵气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要不然,他早已魂归西天。 是以,九幽魔君即便此刻抱着他,都不敢太过用力。 而这就是“神降” 的后果。 神来自更高的世界,魂魄的强度超过这一界修士的成千上万倍,要请他们下降,别说是沈君玉这样的元婴境修士了,就是大乘期修士请神下降,也至少会重伤几年。 偏偏,沈君玉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 此时,九幽魔君坐在沙滩上,玄衣尽数被沙泥染的脏污不已,可向来洁癖的他此刻却完全顾不上这么多。 他一边输送魔气,一边就死死凝视着怀中沈君玉苍白到没有颜色却无比安静淡然的面孔,静了片刻,他哑声道“君玉?” 无人回应。 九幽魔君又喊了一声“君玉。” 这一次,嗓音带了几分颤抖。 仍是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海风和海浪静静拍岸的声音。 九幽魔君原本还强作镇定的面容在这一刻彻底撕碎,他眸子骤然红了,终于没忍住,颤抖着闭上眼,便一点点低下头,将自己湿透的狼狈侧脸轻轻贴在沈君玉此刻冰凉无比的侧脸上。 许久,他眼尾有一滴滚烫的水珠落在沈君玉冰凉的肌肤上。 忽然—— “走。” 一个极为虚弱却无比熟悉的嗓音低低在九幽魔君心底响起。 九幽魔君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沈君玉。 然而,从始至终,沈君玉都纹丝未动,连那漂亮的羽睫都没有颤上一颤。 九幽魔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什么,连忙就伸手,极为小心翼翼地轻轻拉出了沈君玉的左手。 那只苍白的手此刻无力地软软垂着,但只要翻过来,就能看到白皙如玉的掌心上有一圈淡金色的阵纹正在微微闪光。 见到这道阵纹,九幽魔君呼吸猛地停了一瞬,他再次颤抖着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比了过来。 月色下,两只修长的手并在一处,两个一模一样的金色阵纹赫然躺在掌心,都在呼吸一般地微微闪着光。 九幽魔君静了一息,一阵狂喜漫上心头。 · 剑宗。 原穆州带着沈思源和六位长老铩羽而归的事,没几日就传遍了整个剑宗。 此刻正在斗剑大会期间,来往人如过江之鲫,宗门之间的盘查看守也比先前松散许多。 得知这样一个消息后,一时,中州人人自危。 毕竟无人知道沈君玉和九幽魔君此刻去了何处,万一突然出现在剑宗附近,来个大杀特杀,他们这些寻常修士如何抵挡? 因此,便都怨上了原穆州,觉得都是原穆州纵虎归山,才能让他的前未婚夫如此逍遥法外。 “原少宗主这办事也太不妥当了吧?不会是真被他那个修魔的未婚夫迷了心窍,故意放水?不然根本没办法想象六个炼虚打不过一个炼虚还被人拿捏。” “就是,肯定是原少宗主自己放水,坑惨了长老们,也坑惨了我们这些普通人。” “要不然我们去找找长老,让长老求剑尊严惩原少宗主如何?” “好好好,这是个好主意。” 于是,许多剑宗弟子和外宗大能竟是协同一起来长老堂拜访,不过,都被拒之门外。 他们只当是长老们包庇原穆州,一时间,对原穆州怨气更重,后来,对剑宗也颇有微词了。 其实这些人不知道,长老们此刻亦是心中埋怨极了原穆州,毕竟那一夜他们直接就能看出原穆州去捉拿沈君玉时放了水,才让沈君玉事后有机可乘。 这情种,实在是没救了! 只不过,此时原穆州重伤昏迷,长老们心中即便恨毒了他,也不敢放出消息,生怕其他宗门听了会趁机兴风作浪——还担心剑尊会因为原穆州的重伤怪罪他们。 但说来也怪,自打这次原穆州重伤回来之后,一直关注此事的剑尊那边却没了任何动静,也不曾询问事情究竟办的如何,又是如何失败的。 长老们一边觉得或许是剑尊太失望了不想见他们,一边又暗自庆幸,巴不得剑尊不追究此事。 就在这时,有个精英弟子走了进来。 他屏退众人后,便冲着几位看守原穆州的长老们道“几位长老,那个沈家二公子来了,就在外面,他说他有办法治我们少宗主受的伤。” 其中一位长老闻言,立刻斥道“一派胡言!那沈思源还中着血脉诅咒呢,怎么可能跑到这来?” 那精英弟子脸上热辣辣的,但还是辩解道“他说他诅咒已经解了,而且这会我看他气色不错,像是已经恢复了。既然长老们现下治不好少宗主的伤,不如让他来看看?” 长老们听到这话,神色不觉变了变,迟疑了片刻,便道“也罢,先让他进来吧。若他真有点本事,救活少宗主,倒不是不能让他将功赎罪。” 精英弟子应是而退。 不多时,沈思源被带了进来。 众长老一见此刻的沈思源,果然吃了一惊——此刻的沈思源看上去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别说看不出中了诅咒,连先前失去金丹的那种枯败的状态也无了。 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众长老惊疑不定,又纷纷拿灵识从沈思源身上扫过,便发觉沈思源金丹仍是没有恢复,但体内灵气却充足了许多,骨骼经脉都被滋养得极好。 并未看出任何用药的痕 迹。 这…… 见几位长老惊疑不定,沈思源便淡淡一笑道“诸位长老可听说过生死之间的顿悟 长老们怔了怔,恍然大悟。 沈思源这时又道“我便是在生死之间,顿悟了一套吸引天地灵气的功法,不光解了咒,还恢复了健康。可见天道还是很公平的。” 长老们将信将疑。 沈思源“原大哥被重伤的事本来我也有责任,现下我获得了这般好的机缘,自然要来替原大哥疗伤。诸位长老可以行个方便,让我试试么?” 长老们对视一眼,迟疑道“你果然可以让他醒来?” 沈思源并起双指,对天起誓,发完誓他又道“更何况,有几位长老在,一掌就能打死我这个废人,我如何敢乱来?” 这话倒是实话。 长老们信了,便默默让开了。 沈思源这时驱动着轮椅,缓缓行至原穆州所在的床前,看着此刻原穆州苍白的面孔,紧蹙的眉心,他方才脸上的笑意忽然一点点淡下去。 莫名多了一丝怅然。 但很快,这丝怅然又悄然消失。 他抬手,抓住了原穆州的手握住,看上去仿佛在安慰抚摸,实际上,他的指甲已经缓缓刺破了原穆州的手指和他自己的掌心。 有鲜血滴出,一点点交融,凝成一种难舍难分的契约。 沈思源一动不动,在契约凝成的那一刹,他唇角勾勒出一个极为古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他不知道此刻心中该是何想法。 同命生死道侣契,两人必须心中有对方,才可以结成。 不拘这感情有多淡,但只要有,就够了。 终于,有长老发觉了不对,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说着,他便伸手一掌拍向沈思源—— 沈思源此刻早已不怕了,猛地抬手就把他和原穆州的掌心示意向几位长老! 同心道侣契约的紫色纹样正在他和昏迷不醒的原穆州掌中缓缓流转。 出手的那个长老见到这个契约纹样,心神大震,只能猛地收手,自己都吐出一口血。 而就在这时,床上的原穆州发出一声闷哼,长睫动了动,显然是要醒来的样子。 长老们没想到沈思源居然真的能让原穆州醒来,一时间,神色都诡异无比。 可下一瞬,沈思源就抬起手,在原穆州眉心点了一记昏睡咒,让原穆州再次昏睡了过去。 然后,他便默默看向床边几位怒目而对的长老,道“长老们,原大哥确实能醒了。你们看到了吧?” 长老们神色凛冽,斥责道“你这是鬼蜮伎俩——” “我能恢复身体,是因为我用了刹那芳华。” 霎时间,整个偏殿倏然沉寂了下来,几位长老脸色也变得极为诡异。 刹那芳华,将人的寿命最大程度地折叠融合,只为了争取几个月乃至几天的巅峰状态。 时间过了,便是死亡到来之时。 旋即一位长老冷笑“你自称精通咒术契约,难道不知你自己的阳寿尽了,那同命道侣契约便也解了么?” 沈思源“我知道啊。” “只不过,我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在我死之前,如果诸位长老们让我不满意了,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原大哥也过得不顺心。” “你们说,若是剑尊知道了这些,是会严惩我,还是诸位长老们呢?” 长老们倏然变了脸色。 良久,一片寂静中,沈思源淡淡道“三日内,我要一枚金丹。” 一位长老厉声道“取活人内丹养你,极为残忍,成功率极低,你这是邪魔外道的做派!” 沈思源笑了一下,表情平静,眸光却十分疯狂。 他说“我不管,我一定要。” 一位长老见沈思源这幅模样,简直恨不得冲上来一掌拍死他,却又被另外一位长老拉住。 最终,他们撕扯一番,沉声道“三日后,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 沈思源淡淡“见不到金丹,我就自残。” 长老们…… 终于,他们皆阴沉着脸愤愤拂袖而出,一时间,殿内只剩下沈思源和原穆州二人。 沈思源在气走长老们后,反而一点点平静下来,这时,他默默回头看向床上的原穆州,静了片刻,他微哂。 “早知道变成坏人一切会这么容易,前世我就不装了。” 但说完这话,他沉默一会,却又动作极轻柔地伸手,一点点替原穆洲盖好了被子,仿佛仍是前世那个深情沈宗主的模样。 · 东海上,旭日初升,一只白玉舟顺海流疾行。 白玉舟中,九幽魔君正把沈君玉抱在怀中,一边输送魔气,一边细细感应着沈君玉偶尔传递过来的思想。 此时,两人都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九幽魔君自然也清晰看到了沈君玉白皙胸口那处诡异的血印。 那是一个,同那双诡异血色眸子一模一样的血印。 而且此时,那血印中央的纹路,已经被填实了三分之二,正散发着淡淡灵光。 九幽魔君想起那夜,“沈君玉”说的,还剩最后一个愿望。 如果,救他是第二个愿望,那么沈君玉的第一个愿望是什么? 又是什么时候许过的? 他心中疑云重重,但此刻,他一个字都没有问出来。只是安静地抱着沈君玉,给沈君玉疗伤。 其实他自己的状态又何曾好到哪里去? 不过硬撑罢了。 但此刻,他必须硬撑。 忽然—— “东边。” 九幽魔君心神一震,立刻就抬手一道魔气掀开船帘,遥遥操纵着船舵转向改道。 接着,他便低头看向怀中的沈君玉。 然而怀中沈君玉始终闭着眼,脸色仍是白瓷一般一触即碎的苍白,长长的睫毛都没颤动半分。 九幽魔君苦笑,心头一阵失落之后,便仍强行逼着自己回过神,继续给沈君玉输送魔气。 时间飞逝。 眼看着日头飞上中天,又一点点落下,海面开始闪烁出淡淡的粼光。 夜晚到了。 而一到夜间,九幽魔君体内的剑气就会更加肆虐。 终于,在替沈君玉输送魔气时,他没忍住,低头吐出一口血,青金色的血液里,剑气又比先前多了七成——是那夜剑尊斩碎他法相时留下的。 看着自己血液中的剑气,九幽魔君眸中恨意愈发冰凝。 剑尊、剑尊,一宗之主,剑道至尊,却还做出半路截胡这种极不坦荡的事。 总有一日,他要把这个虚伪的剑道至尊千刀万剐! 情绪一旦上涌,九幽魔君体内剑气便愈发肆虐,他忍不住痛得闭上了眼,失血的薄唇抿成一线,长睫微微颤抖。 可偏偏就是不肯松开给沈君玉输送 魔气的手。 忽然—— 他掌心轻轻痒了一下。 九幽魔君第一时间以为是幻觉,但很快,他便低头看向自己握着的手。 而这一次,似乎是为了肯定他的想法,那苍白如玉的指尖又轻轻动了动,碰了碰他的掌心肌肤。 九幽魔君彻底怔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喉结轻轻动了动,薄唇紧抿,便一点点抓着那只手,缓缓送到自己绝美苍白的侧脸旁。 肌肤相贴,是冰凉的冷玉触感。 九幽魔君嘴唇动了几次,似是有些激动,又有些难以启齿。 但最终,他还是恢复到了一种异样的平静,哑声道“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是吧?” 许久,那只手没有再动。 就在九幽魔君青金色的狭长眸子里的期待一点点一丝丝熄灭,变成化不开的失望时。 那纤长白皙的手极为吃力地颤了颤,一点点抚上了九幽魔君的眼睛。 因为找不到位置,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指尖缓缓碰了一下睫毛便结束了。 丝丝微凉的触感传来,九幽魔君怔住了。 下一刹,他原本荒芜如同这空寂大海一般的心间,忽然无数璀璨地焰火直直升起,华丽绽放—— 静了半晌,他终于没忍住,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细腻如玉的手背肌肤,便抓着那只极为漂亮纤长的手一点点递到唇边。 垂眸,很慢地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 从光滑圆润的指甲一点点吻到白皙柔软的指尖,再到那修长漂亮的手指和温软细腻的手背,以及……最为敏感的掌心。 终于,在最后一个吻羽毛一般轻轻落在掌心时,那只手似乎不好意思了,指尖蜷了蜷,便要往里缩,此刻,九幽魔君方才勉强回过神来,停止了自己近乎“冒犯”的举止。 良久,他薄薄唇角不自觉地轻轻浮起一丝,伸手一点点抱紧了怀中的清瘦身躯,便低下头,附在那白皙耳畔轻声道“方才是我情不自禁了,抱歉。” “你要是生气,就再掐我一下,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九幽魔君亲亲老婆 沈君玉有变态 第 41 章 恕我冒犯了 第41章恕我冒犯了 九幽魔君这句话说完,那只手便静静垂下,彻底没了动静,不知道是气力耗尽,还是生气了不打算理会九幽魔君。 但这次被拒绝,九幽魔君却不如最初那般沮丧,也不再做出任何逾越的举动,微微一笑,就轻轻放下了那只手,垂眸继续输送魔气了。 白玉舟继续破浪前行。 东海疆域辽阔,海中生活的妖族也极多,九幽魔君不想那些妖族打扰他给沈君玉疗伤,便一直放出威压,不让那些水底的妖族靠近白玉舟。 但三日之后,九幽魔君和沈君玉身上可供消耗的天材地宝即将耗尽,九幽魔君为了节省魔气消耗,只能停止释放威压,换成用灵识感应四周的危险。 却并不知,他们这艘白玉舟早已被盯上。 东海中妖族极多,比魔域和中州所有的人魔修士加起来都还多几倍,按理来说,若有大能将它们统领在一起,妖族便轻易就能成为三族霸主。 只可惜,大部分妖族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寿命长,但智慧低。 许多金丹乃至元婴期的妖族如果不能幻化成人,智慧只等同于人族普通十多岁的孩子。 根本没办法听人指挥,也没办法理智地分析一些事。 就比如先前九幽魔君在白玉舟上放出威压,它们就会觉得这白玉舟上有厉害的猎物,但暂时打不过,便会退避。 可还是会跟上。 现在九幽魔君不放出威压了,它们便会觉得猎物或许是受伤或许是不如先前那么厉害了,立刻也顾不得别的,等夜色一降临,便浮出水面,接二连三扑向白玉舟—— 九幽魔君先前不动手一方面是节约魔气,一方面是不想惊动一些海上大族,比如龙族和鲛人族。 但此刻,这些妖族已经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他自然也不会收手。 只见他先不动声色地默默抱稳了怀中的沈君玉,低声道“一会可能会有些震荡,你忍一忍。” 说完,便闭上眼,徐徐从体内祭出一根散发着淡淡光华的青金色孔雀翎羽,一指朝外弹出—— 这根孔雀翎羽足有一人高,飞出船舱后便猛地化为万千细小的翎毛,钢针一般锐利地刺向白玉舟四面扑上来的妖族。 一时间,海面震荡不已,血色翻涌而出。 白玉舟也被海浪拍击,摇摇晃晃起来。 船舱内,九幽魔君阖眸端坐在蒲团上,身上气势沉凝而出,压住船身,立刻白玉舟便不动荡了。 不多时,孔雀翎羽消耗了将近三分之一,那些靠近上来的妖族也逃的逃,死的死,白玉舟附近的水面上浮了一片尸体,血色蔓延,十分诡异。 孔雀翎羽在厮杀完之后,便徐徐飞回,直接化入九幽魔君体内。 九幽魔君缓缓收回神,睁眼低头看去,怀中沈君玉仍是垂着长睫安稳睡着,温润如玉的面容上神情安然,鬓发都没有因为方才的震荡散乱一丝,显然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 九幽魔君垂眸静静看了片刻,方才眉间因为众妖围攻的那丝沉凝便悄然散去。 不过就在这时,他散在外面的灵识忽然觉察到什么,不觉便抬起头。 忖度片刻,九幽魔君抱着沈君玉,起身离开了船舱。 不多时,他从水面上浮着的妖族尸体中找出一条海蛇妖的,此刻他凝神细细感应了一番,就知道自己刚才的查探没错——这海蛇妖体内有一丝龙族血脉。 而且正是金丹境巅峰∞( 若是其他妖族的金丹,九幽魔君不会动心——毕竟妖丹这个东西,服下去大部分时候都是弊大于利,会直接影响修士的性情和理智。 但唯独龙族血脉是上神血脉,大补。 稍一忖度,九幽魔君指尖一点,就用魔气卷出了那枚海蛇妖的妖丹。 果然,那枚几乎有半个拳头的妖丹上,隐约有一股金色的极具威压的气息缓缓缠绕。 龙族血脉纯度还不算太低。 难怪方才那些妖族的攻击虽然散乱不堪,但最开始的追袭却像是有组织一般,一直径直跟着这船,想必是受到龙族血脉的压制,不得不听命于那海蛇。 九幽魔君眸中浮出一丝喜色,也不再纠结,立刻就拿着这枚妖丹进入了船舱。 不多时,一枚拳头大的妖丹被他彻底磨成齑粉,同时去芜存菁,里面一些血色的杂质也都被他一点点细心用魔气炼化,留下的基本都是龙族血脉的部分。 不过即便如此,粉末也难以下咽,九幽魔君便又耐心提纯了一些海水,加热了,化成纯净的温水。 和着那金丹粉末,用勺子一点点送入沈君玉唇间。 但沈君玉此刻浑身骨骼尽碎,根本没办法顺畅吞咽,温水即便灌入唇间也很快会从苍白唇角溢出来,滑落下去。 九幽魔君见了,迟疑了片刻,便低声道“恕我冒犯了。” 说着,他就抬手轻轻托着沈君玉那清瘦的腰,将人换了个姿势,靠在他肩头。 自己则是侧过头,拿着装有金丹粉末和温水的碗,喝了一口。 接着,他便低头,用自己的唇轻轻覆盖上沈君玉的薄唇,吐出一口魔息,一点点撬开那紧闭的牙关,再慢慢把唇间混杂着金丹粉末的温水送进去。 这个动作,往返持续了十多次,一碗温水才喂完。 期间,九幽魔君不是没看到沈君玉那薄红色唇瓣微启,浸润着晶莹水光的动人模样,但即便心中怦然,蠢蠢欲动,他也还是选择装作没看见。 毕竟沈君玉不是没有意识,他若趁这个时候当了登徒子,日后恐怕就难了。 一时的欢愉和长久的信任,选哪个,他还是分得清的。 喂完温水后,九幽魔君又掏出手帕,一点点替沈君玉把唇间染上的水渍慢慢擦拭干净。 这才运转魔息,替沈君玉融化体内那些金丹粉末。 金丹粉末一在沈君玉体内被催开,沈君玉身上的生机便增多了几分。 九幽魔君见了,脸上不觉显出一丝欣喜,立刻便加快了催动金丹粉末的速度。 渐渐的,有龙族强大血脉的滋润,沈君玉原本苍白的面孔上终于浮出一丝很淡的粉色,同时,他体内近乎干枯的经脉也开始自动慢慢修复起来。 九幽魔君感受到这些变化,再凝视着此刻沈君玉明显有所好转的面色,心中喜悦便再也压抑不住了,忍不住便闭眼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上沈君玉光洁的前额。 高挺的鼻梁则是贴着沈君玉柔软白皙的鼻尖,缓缓摩挲。 却始终忍耐着没有去主动亲吻沈君玉那漂亮柔软的薄唇——原因无他,实在是九幽魔君信不过自己的自控力。 肌肤相触相贴,一个温热,一个微凉。 两人的睫毛都极长,这样的耳鬓厮磨间,眼睫自然会不受控制地触碰到一起。带来一种极为微妙柔软的触感。 忽然,九幽魔君觉得眼睑轻轻痒了一下。 他怔了一瞬,立刻便睁开眼,有些震惊地看向面前的沈君玉。 接着,他便奇迹般地看到沈君玉那向来纹丝不动的漂亮羽睫,轻轻颤了一下,又颤了一下,十分艰难,但确实动了。眼尾甚至还染上了一丝淡淡的潮红,不知道是用力的结果,还是害羞的结果。 九幽魔君看到这一幕,就这么静了许久,然后他就不受控制地伸手,一点点抚上了沈君玉细腻柔软的眼尾肌肤。 如玉的细腻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但抚摸片刻,他便轻轻用手掌覆上了沈君玉那仍旧紧闭的漂亮双眸。 “不着急,我们慢慢来,好不好?(笔趣阁+.” 九幽魔君这话出口,沈君玉的羽睫又在他掌心轻轻颤了一下。 许久,一个十分温和平静的嗓音在九幽魔君心底响起。 “好,听你的。” 九幽魔君静了一瞬,唇角不自觉缓缓弯了起来。 · 那日服下含有龙族血脉的金丹粉末后,沈君玉的经脉终于有重塑的迹象。 可目前能重塑的也只是经脉,骨骼这种东西,如果没有极为强大的天地灵物作为支撑,是极难自我修复的。 好在这几日,沈君玉神智恢复不少,九幽魔君跟沈君玉交流也渐渐多了起来。 从前总是两个字,一个字的沟通。 现在基本上能说几句话了。 只是这么几句话,也足以让九幽魔君心头狂喜,且极为珍惜。 而通过目前的交流,九幽魔君也明白了沈君玉为何在赶走剑尊之后还是要执意来东海——一方面是东海符合之前天瞳魔君那次预言的结果,一方面也是沈君玉算出东海内有一件能让他恢复如常的机缘。 这个结果,倒是在九幽魔君意料之中。 三族中,魔域瘴气火山繁多,又地势崎岖,除了上古魔神留下的传承宫殿内有些宝物,其他的地方基本找不到天地灵物。 而那传承宫殿里的宝物也早已被历代魔尊拿出来赏人了,比如天荒魔君的神魔怒和秦怀阙的黑蛟霸王枪。其他魔君也各分了一些,剩下的便只有一把魔神佩剑了。 魔神佩剑虽好,却无法修复骨骼,此刻也无用处。 至于人族,那些大小秘境也都早已被各大门派瓜分霸占,想要去探索,难上加难。 唯有妖族占据东海,疆域广阔又势力分散,天材地宝多不胜数,还有许多根本没有被发掘。倒是极有可能存在能修复血肉骨骼的天地灵物。 只不过,东海妖族散居,又素来神秘,即便是沈君玉和九幽魔君见多识广也猜不出那机缘究竟是何物,又与哪方势力有关。 因此沈君玉只能在自己清醒时,在心中掐算,指出方向,再让九幽魔君寻过去。 就这样,一日日过去,白玉舟在海上漂泊了近半月。 虽然沈君玉的伤势自那日服下金丹粉末后恢复了不少,但现在没了补充,便再度进入了停滞期。 九幽魔君心中担忧,不免有些烦闷,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忽然—— “你心情不好?” 沈君玉温和的嗓音静静在心底响起,九幽魔君猛地一怔,旋即他便回过神,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在海上久了,难免有些枯燥。” 这倒是也是实话,不过是避重就轻了。 接着,还未等沈君玉说什么,九幽魔君便垂眸看向他,低声道“ 不是让你少耗费灵力说话么?嗯?” 沈君玉静了一会,轻声说“可是我也闷得很,想跟你说会话。” 九幽魔君万没料到会等来这么一个答案,微微怔了片刻,他原本略显疲惫的俊美眉目间一扫阴霾,只剩下欣慰和柔软的笑意。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让沈君玉多说话,只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沈君玉的鬓发,便缓声道“你若觉得无聊,我多说说话给你听,你听着便好了,不必回应我。” 沈君玉果然不说话了。 九幽魔君见了,眸中柔和更甚,此时他略顿了一顿,思索片刻,便捡他还未变成魔君时闲来无事看得那些话本内容,特意选了一个人族魔族有关的,徐徐讲了起来。 他道“从前魔族有个纨绔魔君,最爱美人,还喜欢那种身穿白衣的清冷美人。只可惜,魔族风俗开放,都不作这番打扮,他只好隐藏身份,去人族找。” “结果某日,在人族一次斗剑大会上,他发现了一位极为符合他口味的清冷美人。心头意动,当晚就偷偷跑到清冷美人的房中去,给人下了药。” “只是他万没料到,这清冷美人竟然也是魔族,还是另外一位同他水火不容的魔君。这位魔君是奉魔尊之命来人族卧底的,偏偏被前来的纨绔魔君下药差点坏了好事。一时,恶向胆边生,便将那纨绔魔君——” 说到这,九幽魔君故意微微一顿,不说了。 沈君玉本来静静听着九幽魔君讲故事,正听得入神,忽然九幽魔君不说了,他便怔住了。 等了好一会,九幽魔君还是一言不发。 沈君玉便忍不住问“然后呢?” 九幽魔君就等着沈君玉这句话,静了片刻,才笑了笑道“后面的内容其实有些过分,说出来我怕冒犯你。” 九幽魔君这话一出,沈君玉便猜到几分。 接着,他忖度片刻,就缓缓道“想是那清冷魔君强迫了纨绔魔君,又把人带回魔域金屋藏娇?” 九幽魔君? “虽然不完全是如此,但你怎么知道这些?” 沈君玉无奈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些话本我闲时也——” 话音未落,忽然,外面隐约有海啸之声传来。 九幽魔君脸色一变,立刻先施法稳住船身,便掀开船帘遥遥朝外看去。 结果就这么一看,他青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不远处的海面上,正升起了两道由潮水组成的极高的海墙,从中间徐徐分开,浓雾弥漫,隐约有高大的黑影从那两道海墙中徐徐靠近。 九幽魔君神色微凛,先尝试着往那海墙中投入一丝魔气,然而魔气进入雾气中,仍是无法辨别方向,四面八方都是雾气围绕,竟像是进入了雾气迷宫中一般。 九幽魔君自己也没法感应到哪雾气后面高大黑影到底是何物。 但隐约能觉察出,不是活物。 正沉凝思索时,沈君玉忽然在他心中道“朝前去。” 九幽魔君忍不住诧异低头“什么?” 沈君玉“机缘指引,同前面的东西,重合了。还有一刻,便要消失。” 沈君玉这话一出口,九幽魔君便彻底再无顾忌,立刻便驱使着白玉舟乘风破浪朝着那团藏着高大黑影的雾气飞驰而去—— 白玉舟进入雾气之后,速度骤然仿佛变缓了很多,周遭的景象也逐渐放慢了移动速度,一点点从九幽魔君眼前掠过,仿佛被湿润的雾气黏住 了一般。 九幽魔君看到这,一边驾驶白玉舟,一边就把所见所闻通过那道阵纹讲给沈君玉听。 沈君玉听完便道“是蜃气。” 九幽魔君恍然,但心中猜测便愈发没了影子,蜃龙一族向来独来独往,也不同其他妖族交流。 在东海之上,究竟是谁能驱使蜃龙? 可那雾气后面的黑影又没有生灵气息,多半也不是蜃龙,那又会是什么? 九幽魔君这个念头刚从心中浮出,白玉舟前方的雾气便淡了。 九幽魔君抱着沈君玉,立在船头远眺,这便渐渐看清了方才那藏在雾气后的巨大黑影究竟是何物。 竟然,是一艘巨大的楼船,而整座船却是由一条完整的蜃龙做成的,龙骨为架,龙皮为帆,龙眼为灯…… 而这条被做成楼船的蜃龙看起来已经至少千岁了。 好夸张的手笔。 饶是九幽魔君早就知道东海是三族最卧虎藏龙的地方,也还是被眼前这艘船微微震了震。 也就在这时,楼船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徐徐打开。 九幽魔君眸色微沉,浑身威压缓缓祭出。 不过紧接着出现的景象倒是让他神色微妙了一瞬——楼船大门内走出来的,并不是活人。 而是一只模样精巧可爱的白玉傀儡,蹦蹦跳跳地走到楼船最前方,便施施然同九幽魔君行了一礼“远方来的客人,我们主人已经等你们很久了,请上船吧。” 九幽魔君听到白玉傀儡口中吐出的内容,面色没有丝毫改变,静了片刻,便漠然问“你们主人是谁?”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这白玉傀儡并没有丝毫遮掩,便道“我们主人是天机阁阁主,姓蔺,大名蔺辰,很有名的。” 九幽魔君听到这,脸上的漠然终于换成了一丝诧异,旋即他表情便微微庄重了一分,道“既然是天机阁阁主相邀,那闻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玉傀儡听了,便一点头,躬身往里面让了一步,道“二位里面请。” 九幽魔君忖度片刻,就收起白玉舟,带着沈君玉上了楼船。 就在九幽魔君踏上楼船的那一刹那,他身后的白雾便逐渐合拢,遮掩住了楼船的影子。 楼船也在这时缓缓开始向前行驶。 · 楼船的客房在二楼,一应供应俱全,华丽至极。 九幽魔君却不敢掉以轻心,此刻他抱着沈君玉立在二楼窗口,便一直看着楼船行驶的方向——万一其中有诈,他也能及时带着沈君玉弃船离开。 忽然,沈君玉轻声道“天机阁阁主不是易与之辈,你要小心。” 他对天机阁知之不多,但前世,天机阁阁主不过化神境后期的水平就能在一众大能的守护下重创炼虚境的沈思源,还杀掉了那条炼虚境的蛟龙夺丹成功,可见实力实在是惊人。 九幽魔君这时便道“放心,天机阁虽然神秘,但行事却并不算残忍狠辣,我心中有数。” 沈君玉见九幽魔君状态平稳,便也不再说了。 而这座楼船行驶一直十分平稳,由于船身是由蜃龙骨制成,周遭根本没有妖族来打扰。 因此,大约半日,立在二楼的九幽魔君便遥遥看到一座立在海中的小岛,岛上,一座极为辉宏的高塔高耸入云,即便是夜间那高塔的墙体仍是光华灿灿,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 高塔前,赫然挂着一副金色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 着三个字“天机阁(笔%趣阁.” 。 白玉小人也在这时出现“请二位准备下船吧。” 九幽魔君此刻静静凝视着远处小岛上的那座高塔,也不下楼,也不理会那白玉小人,忽然,他径直便抱气沈君玉化为魔光冲天而起—— 不多时,一道青金色长虹落在了天机阁前,显出九幽魔君的身形。 九幽魔君便朗声道“九幽魔君闻朔特来拜会天机阁阁主,还请阁主出来一见——” 嗓音回荡海岛四周,其中威压凝结,既是表示尊敬,也是在彰显实力。 终于,天机阁的大门徐徐打开了。 在九幽魔君那双青金色瞳眸略显清冷的注视中,一座白玉轮椅缓缓驶出。 一位形容极为清俊秀美的孱弱少年正坐在轮椅上,穿一袭华美紫衣,怀中放着一柄白玉折扇,双眸明亮清润。目前化神境初期修为。 四目相对。 九幽魔君剑眉微蹙,显然是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天机阁阁主居然看起来这么小。 不过,对方虽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身上妖气却极为浓郁,一看便不是易于之辈。 更微妙的是,这天机阁阁主从胸口以下的位置竟然都没了血脉流通,竟是跟沈君玉一般,骨骼经脉都碎掉了。 短暂的静默后,九幽魔君暂时撇去心中的重重疑云,只淡淡客套道“阁主年少有成,九幽佩服。” 天机阁阁主蔺辰微微一笑“魔君不必客气,我是老妖怪了,比魔君不知道大多少岁呢。” “倒是魔君和您这位好友,在海上力挫剑尊的风姿,实在是让蔺某终生难忘。” 九幽魔君脸色倏然变了,浑身气压骤然变得沉凝起来。 对方当时……居然在现场? 蔺辰感受到九幽魔君身上的沉凝威压,倒是不疾不徐“魔君且住,我并不是你的敌人,只不过明哲保身惯了——你看我这身骨头就该知道,我没本事去挑衅旁人。” “而如今,也是我算到二位合该跟我的一项宝贵机缘有关,才特意在海上迎接二位,并无恶意。” 九幽魔君听了蔺辰这话,身上气息终于缓缓收敛。 然后,他便问“什么机缘?” 蔺辰一言不发,只缓缓驱动着白玉轮椅转过一个方向,然后他指尖一点,一道紫光射出,不远处便有无数灯光烛火次第亮起。 在灯光烛火的映照中,一枚白玉匣从空中缓缓降落。 这枚白玉匣甫一出现,便带来一股极为凛冽宏大的威压和洪流一般的滚滚灵力暴动。 狂风卷起,周围墙壁上挂着的卷轴不停晃动。 九幽魔君遥遥望去,眸色沉凝专注。 终于,在这疯狂的灵力暴动中,白玉匣缓缓向两边打开了。 一截如玉般晶莹剔透的骨头静静悬浮其中,金光绽放,剑意奔腾。 看到这截骨头,九幽魔君脸上原本的镇定荡然无存。 他瞳孔猛地震了震,不受控制地便沉声道“剑骨?!” 蔺辰淡淡一笑“正是。” 但很快,回过神来的九幽魔君眸中便浮出一丝怀疑,这世上,也确实只有剑骨这样的天赐灵物能帮人重塑一身血脉筋骨,只是—— 他静静看向蔺辰,道“有如此灵物,阁主为何不留给自己?” 蔺辰摇摇头,眸中露出一丝可惜之色“剑骨先前有主且有灵,想要收为己用必须通过它的考验。在下才疏学浅,过不了那些关卡。” “但在下答应了它,这些年好好保存温养它,等它找到下一位主人。” “届时,便请它让它的下一位主人答应在下一个请求。” 九幽魔君闻言,稍一沉吟,便问“考验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九幽魔君好好好,狗前夫有的,我也要给老婆搞一个 沈君玉辛苦你了 第 42 章 你让我靠着你吧。 第42章你让我靠着你吧。 蔺辰再次抬手,指尖一道灵光飞出( 露出了门扇之后,昏暗狭长的楼梯。 “楼梯是通往试炼房间的,按照剑骨中剑灵的要求,蔺某一共布置下了九道试炼剑阵,对应着的便是每一层的试炼房间。若能全部通过,就能过关。” 说着,蔺辰又提醒道“这剑骨生前的主人已经到达了大乘境巅峰,几乎已成半神,只可惜在飞升最后一刻陨落,所以这试炼剑阵的难度也非同小可。” 九幽魔君听到蔺辰这提醒,却并不以为意,稍一沉吟,就取出那枚可供修炼的后天法宝,打算把沈君玉暂时放入其中,自己独身前去闯一闯这试炼。 谁料,他刚一动作,一旁的蔺辰就道“魔君且慢。” 九幽魔君眉头一皱“何事?” 蔺辰摇摇头,无奈一笑“魔君有些太急了,并没听我讲完所有的试炼规则。” 九幽魔君“还有什么规则?” 蔺辰这时便道“如果是魔君本尊通过了试炼,剑骨确实会答应认主,但仅限魔君一人。如果魔君是为了你这位好友前来求这个机缘,剑骨便绝不会答应了。” 九幽魔君脸色微微变了。 这才意识到为何蔺辰这么多年都没能完成剑骨的试炼,只能选择退而求其次。 实在是蔺辰的实际条件不允许。 而沈君玉比起此刻的蔺辰,实际条件就更无法允许他通关了。 一时间,天机阁内,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最终,还是蔺辰不疾不徐开口打了个圆场“魔君不必忧心,这试炼过与不过也不急于一时,不必现在就做决定。而这位小友看上去也是我蔺某同道,不然也算不出我们天机阁的所在,既然来了,便是有缘。” “二位若是现在无法决断,不妨先在天机阁住下来,等盘桓几日,再做定夺。” 九幽魔君听到这,神色微微沉凝,一时间不知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沈君玉忽然在他心底轻声道“留下吧,时机尚未成熟。” 九幽魔君闻言,心头一动,立刻便有了决断。 “好,那就有扰阁主了。” 蔺辰这时静静看了九幽魔君一眼,大概是看出了二人的相处模式,但此刻,他也并未说破什么,只抬手轻轻拧动了一下轮椅上的一处机关,便有一个跟楼船上白玉小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人跑了出来。 “既如此,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二位可以先去歇息。等考虑好了,再让傀儡知会蔺某即可,蔺某随时恭候。” 九幽魔君“多谢。” 说着,他抱着沈君玉便提步要走,但步子一转,九幽魔君又意识到什么,索性再次转过身看向蔺辰。 蔺辰推动轮椅的动作微微一顿“魔君还有何事?” 九幽魔君眸光坦然地看向蔺辰,便道“并非闻某想戳阁主的伤疤,只是想问问阁主,像我道……好友受的这种伤,阁主可有缓解或是治疗之法?若有,阁主可愿提出条件交换?” 蔺辰闻言,微微一笑“来者是客,提条件就见外了。” “这些年,蔺某为了治疗自身,确实试过一些偏方,但见效均不够理想。不过蔺某当初的情况比另好友更要严重,魔君倒是可以参考着尝试一番。” “方子和材料蔺某一会会让傀儡奉上,二位可以先回住处歇息。” 蔺辰如此大方倒是让九幽魔君有些意外,不过忖度片刻,他也没质疑什么,道了谢,就带着沈君玉在白玉小人的带领下径直离开了高塔。 此刻,蔺辰静静坐在轮椅上,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漆黑的眸子中忽然闪过一丝极为幽邃的紫芒。 · 天机阁所在的海岛上,除了那座高塔,还建了许多处幽静大方的庭院。 白玉小人将二人带至的,便是一处矮崖旁的庭院。 庭院四周,栽满了深绿色的高大棕榈树,另有许多花架子插在庭院内,上面爬满了各色不知名的璀璨小花。院中设有垂花秋千,穿过月洞,从抄手游廊中间走过去,绕过一扇水墨插屏,方才是几间正屋。 屋内摆着新鲜花果,皆是灵气四溢的灵物,床上悬着垂纱,海风透过竹质的门帘吹进来,纱幔摇曳,倒是十分清新雅致。 哪怕是九幽魔君生性洁癖,看到这样的住处也不觉心神一爽,同时一颗心也舒展了不少。 无论蔺辰此时留他们是何用心,这地方却确实比白玉舟上环境不知好了多少倍。 沈君玉若想要好好恢复,好的环境也是不可或缺的。 横竖现下回不去魔域,也没法去中州,不如就在这带着沈君玉静养好了。 毕竟蔺辰也不过一个化神境初期,即便再怎么诡计多端,他想走,蔺辰也是不可能拦得住的。 忽然,另有一个白玉小人跑来了,手里托着一个储物戒,说是主人让带给魔君的。 九幽魔君一看就知道是方才蔺辰说的那些治疗方法,顺手接了过来,又自己取出了几样珍贵的灵物交给那白玉小人,让白玉小人带给蔺辰。 两个白玉小人应声退走。 这下,偌大的庭院中便只剩下九幽魔君和沈君玉二人了。 九幽魔君这时朝外看了一眼,确定无人窥伺,便在四周落下禁制,抱着沈君玉进屋了。 进屋后,九幽魔君方才再次取出蔺辰的那个储物戒,正打算看看蔺辰给了些什么东西,他的手背忽然轻轻凉了一下。 九幽魔君意识到是沈君玉在碰自己,立刻就回过神,问“怎么了?” 沈君玉静了片刻,道“方才我就那个蔺阁主的名字为我们求剑骨此事起了一卦。” 九幽魔君听出沈君玉语气不对,眸光沉了沉,便问“卦象如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九幽魔君眸色瞬间幽暗了下来,良久他道“这卦象倒也合乎情理,剑骨这种千年难得一遇的好东西,谁不想要?谁又真的舍得?” 沈君玉听出九幽魔君话中的冰冷,顿了顿,又道“不过也正是如此,所以在我们取得剑骨之前,他反而不会害我们。” 九幽魔君怔了怔,不觉微微一笑“不错,养鱼这种事,总得养肥了才好杀。” 想着,九幽魔君便看向掌中那枚白玉小人交给他的储物戒道“这么看来,这里面好东西应该不少,我来看看。” 沈君玉“嗯。” 说着,九幽魔君便注入灵识,将储物戒里面的东西一样样都取了出来。 虽然知道蔺辰为了“养鱼”必然会大方些,但在看到他给的这些天材地宝之后,九幽魔君还是不免微微震了震。 不愧是天机阁,果然积淀丰厚。 除了龙筋龙血龙骨这样天然大补的血肉灵物外,还有千 年砗磲的砗磲珠、万年龟甲、鲛人王的血泪[(., 以及许多魔域和中州都想不到也根本见不到的好东西。 九幽魔君见了,正迟疑着要先给沈君玉服用哪个,沈君玉却忽然道“看看他给的秘方,应有配合使用的方法。” 一语点醒九幽魔君。 九幽魔君这便又打开了储物戒最底下的那些玉简。 一枚枚玉简看下来,九幽魔君都是很平静地将那些方法记在心底,只不过,在看到某一枚玉简后,他眸光轻地颤了一下。 但很快,他便不动声色地也将那个方法记了下来。 终于,玉简看完。 沈君玉等了半天,没等到九幽魔君发话,这时忍不住就低声问“可有什么合适的方子?” 九幽魔君静了片刻,道“多数方子都是内服的,以活血化瘀,滋养经脉骨骼为主,需要时日也较长。倒是有一个外用的,痛苦些,却见效快些。” 沈君玉“什么方子?” 九幽魔君“龟甲龙血浴。” 说着,也不等沈君玉再问,他就缓缓念起了方才那玉简中的内容“三份龙血,一份龟甲配上一百份灵泉水入药浴,以灵力催动,沸腾三遍后,让伤者将全身浸没其中,同时配合按摩。” “龙血性热,有行气养血之效,龟甲则能镇痛凉血,亦能滋养骨骼,两相辅助能够迅速帮助伤者重建受损经脉骨骼,只不过过程十分痛苦,若难以忍受便可及时叫停,以免走火入魔,造成更大损伤。” 九幽魔君念这些词句时,一句一顿,语气平缓沉稳,沈君玉也听得很认真。 听完,沈君玉忖度片刻,便道“就这个吧,配合内服,想必会好得快些。即便站不起来,至少也要能看得见那些试炼剑阵才行。” 九幽魔君听到这,顿了顿“既如此,不如明日——” “我想今日。” 虽然早就预料到沈君玉会说出这个答案,九幽魔君此刻还是微微沉默了。 而沈君玉在说完这四个字之后,也罕见地没有再说任何强求或是解释的话,只是静静等着,等九幽魔君的答案。 态度异常平静柔和,仿佛无论九幽魔君同意或是拒绝,他都不会生气。 终于—— 九幽魔君静静垂眼,端详了片刻怀中沈君玉双眸紧闭的苍白侧颜,便无声地叹了口气,将人放在床上睡下,起身道“你等我,我马上去准备。” · 剑宗。 沈思源说的三日之期还未到,几位长老尚在拖延,并四处打听解除同命道侣契约的方法。 忽然,这一日剑尊秘密传召了其中一位炼虚境后期的长老。 那长老得到传召时,正在密会一位擅长诅咒的大能,见到是剑尊传召,整个人都不觉抖了抖。 但剑尊传召,又不得不去,他只能先同这位诅咒大能告辞,便匆匆赶回了剑宗。 剑尊向来在剑宗后山一处灵气最盛的洞府内修行,为了防止外人误入打扰,附近设下了重重禁制阵法,灵光四溢,可以说即便是一片羽毛也落不进去。 这位长老匆匆赶来,在抵达剑尊所在的洞府时,虽然周遭一切景色如常,但他一颗心却忽然很微妙地咯噔跳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跳了这么一下,就恢复正常了。 长老只当是这些时日自己太过劳累加上紧张的缘故,也没在意,叩了叩洞府大门,就传音朝内报上姓名。 很快,一道道禁制旋转着 散开,长老便提步而入。 在长老走进洞府后,那一道道禁制便悄无声息地在他身后旋转着重新合上了。 因为每次都是如此,所以长老这次也并未在意。 但渐渐的,越往洞府深处走,长老越觉得不对,虽然一切都没改变,但他背心却莫名一阵阵发寒。 他有些迟疑了。 忽然—— “罗长老来了,为何不进来?” 剑尊向来清淡平稳的嗓音缓缓传来,罗长老怔了怔,便勉强甩开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走入了前方的密室。 一袭青衣背对他而立,白发披肩,身上气度仍是那般超逸淡然。 见到这样的剑尊,罗长老莫名松了口气,便躬身道“见过宗主,宗主找我,有何事?” 剑尊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前方那一排排点燃的蜡烛。 过了许久,就在罗长老头都低得有些酸的时候,他方才问“穆州的伤势如何了?” 罗长老…… 一听就知道剑尊都知道了。 不过为了撇清自己的责任,罗长老咬了咬牙,就冲剑尊长揖到地,道“剑尊有所不知,少宗主这次实在是太胡来了。” 说着,他就把原穆州两次围剿行动中都私下给沈君玉放水的事添油加醋讲了一遍,还道“现下消息传出,其他宗门和剑宗内弟子都人人自危,等少宗主这次伤势好了,宗主若真是一点都不罚少宗主,只怕会让大家心寒啊!” 谁料剑尊听了他的话,却只拿起一根香,在面前蜡烛上徐徐点燃,淡淡道“保护不好他,是你们废物,不必在本尊面前找这些借口。” 罗长老?! 要知,这位剑尊虽然实力并不如先前那些剑尊强,但自登位后,便对属下们十分和悦,丝毫不端剑尊架子,因此才能引得众人拥戴、 万没料到,此时此刻竟会说出一句这么偏心到极点的话! 罗长老不服气了,一咬牙,便沉声道“恕罗某直言,宗主您有时也未免太纵容少宗主了,什么事都由着他的性子来,才让他养成现在这样一个优柔寡断却又无法无天的性格。” “这样的性子,日后如何顺利继承宗主之位?又如何管理偌大一个剑宗——” “他不需要会。”剑尊忽然淡淡道。 罗长老正在气头上,丝毫没听出剑尊这句话中隐藏着的那股寒意,忍不住便怒道“宗主难道真打算护他一世——” 话音未落,剑尊已经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罗长老瞬间变了颜色,面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对面,剑尊那张平淡寻常的中年人面孔上,此刻正有无数诡异的红色丝线在他皮肤下蠕动穿行,甚至,有些还掠过他的瞳孔,停了一瞬,仿佛在看罗长老! 罗长老! 扭头便拼命化光掠风离去—— 可他的速度怎么比得上剑尊? 一根被点燃的香迎空飞来,在罗长老丝毫没有任何觉察的时候,就这么从他脑后洞穿了他的眉心。 一个细小的血洞绽放开来—— 最后一刻,罗长老喉中勉强挤出一点嘶声,便一声不响地轰然坠地! 一袭青衫踏着白石小径,缓步而来,走到死不瞑目的罗长老面前。 此刻,他端详片刻罗长老那灰白色的带着一丝惊恐表情的脸,便长袖一拂—— 一道流虹般的血气就这么从罗长老体内飞出,源源不绝 地涌入那袭宽大的青衫内。 赫然竟是旁门邪修才会的化血大法! 随着血气的流逝,罗长老那圆滚滚的身躯也在这一刻猛地憋了下去,最终,宽大衣衫下只剩下一张皮。 剑尊只是轻轻一弹指,那张皮便随着那衣衫一起化为齑粉了。 而此刻,剑尊原本那张诡异无比的脸在吸收了罗长老的血气后,又逐渐恢复如常,变回了往日那种超逸淡然的模样。 接着,他便徐徐取出传讯玉牌,发出一条传讯。 ——让穆州来后山见我。 · 月光静洒,波光粼粼,天机阁海岛上的庭院内。 九幽魔君很快便准备好了龟甲龙血浴需要的一系列材料,此刻,就倒了满满一浴桶。 其实这座庭院后方有个温泉浴池,容纳十人都绰绰有余,但蔺辰给的材料有限,九幽魔君不敢用得太过奢侈,只能用浴桶了。 而那枚玉简中也写明了,龟甲龙血浴一定要脱光全身衣物,否则会浪费药浴中的精华。 只不过这一点九幽魔君并没有告诉沈君玉,也不打算照做。 他倒不是怕沈君玉误会,只是龙性本淫,龙血又是至阳之物最为动热,沈君玉这般极度虚弱的人泡进去倒没什么,他就不好说了…… 而且他必须陪着沈君玉,若真不可控地出现些什么情况,便太尴尬了。 为了疗伤的效果,他只能自己防患于未然。 这时,九幽魔君先脱去自己的外袍,便替沈君玉宽衣。 从始至终,沈君玉都没有表示什么。 终于,当九幽魔君抱着只穿雪白中衣的沈君玉打算踏入热气腾腾的浴桶中时,沈君玉忽然在他心中低声问道“药浴必须脱掉所有衣物才能物尽其用,玉简上没写?” 九幽魔君眉心轻轻抽搐了一下,尽量语气平静地道“没。” 沈君玉静了片刻,像是意识到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觉察,只道“没关系,你替我脱了吧,龙血龟甲都是极为珍贵的天地灵物,不能浪费了。” 短暂的沉默后。 九幽魔君“好。” 这便一件件替沈君玉除去身上剩下的薄薄中衣。 九幽魔君心中本来不是完全坦诚,所以看得时候也有些欲看欲收,但等他真正看清沈君玉身上的肌肤状态后,他又不觉微微皱了眉。 沈君玉身上的肌肤并不像他脸上和手上的肌肤那般光洁如玉,反而有不少细微的疤痕,烫伤的痕迹,剑伤刀伤都有。 好在都是淡淡的红痕,落在那雪白的肌肤上虽然破坏了玉一般无瑕的整体,却并不算太碍眼。 不过,九幽魔君此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些疤?按理来说,你进阶元婴了,血肉经脉重塑,肌肤上是不应该留疤的。” 却唯独没有问那枚最显眼的血印。 沈君玉听了九幽魔君的问题,自然也微妙地觉察到这一点,不过九幽魔君不问,他就没有主动提起。 是以,此刻他只回答了九幽魔君问的那些疤痕。 他道“我外祖是曾经御器宗的宗主,擅长炼制各类法器,比现在的灵宝宗不知强出几何。只可惜,当年不慎得罪了一位脾性古怪的隐世大能,被灭宗了。” “我身上这些疤痕就是小时候跟他学炼器时被天火精粹还有灵器出炉时的震荡弄伤的,不到炼虚境彻底脱胎换骨便去除不掉。” 九幽魔君听到沈君玉的讲述,怔 了片刻, 才想起曾经中州还有这么一个宗门存在过——不过御器宗虽然在人族强势,但当初连玉衡宗都比不上,他一个魔君记得不清晰也算正常。 而这时,沈君玉静了片刻,又道“只可惜,我当初没跟外祖学到太多,御器宗便灭宗了。不然,我也不想回玉衡宗。” 虽然沈君玉说这句话时,语气极为平静,但九幽魔君却一下就听出其中隐忍的感伤。 静了许久,九幽魔君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沈君玉的侧脸,也不怎么会安慰人的他只能低声道“先泡药浴吧,不然水要凉了。” 沈君玉“好。” 九幽魔君这时便伸出手,小心翼翼拖着沈君玉的后颈和腰肢,抱着人,一点点踏入了还在冒着热气的浴桶中。 九幽魔君是炼虚境修为了,接触到这药浴的一刻便明显觉得皮肤一阵刺痛,不过尚且能够忍受。 但他心头也不觉沉了沉——他是炼虚境的肉}体,尚且觉得难受,沈君玉方才元婴期,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能受得了么? 可到了此刻,也没法犹豫这个了,他也只能放缓了进入浴桶的速度,希望能让沈君玉慢慢适应一点。 然而,九幽魔君还是低估了这药浴的强度。 这一刻,沈君玉甫一触碰到这药浴的水,浑身柔软的肌肤就猛地绷紧了。 只不过,他一个喊疼的字都没有吐出来。 唯独后面,微微颤动的长睫和倏然渗出冷汗的苍白面庞出卖了他。 九幽魔君看到这一幕,心中针扎一般,立刻就托着沈君玉的腰,想把人从药浴中抱起。 谁料,沈君玉仿佛觉察到了他的想法,立刻就哑声在他心底道“别停。” 九幽魔君动作猛地顿住,搂在沈君玉腰间的手臂肌肉也不觉一点点绷紧。 但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只能再次放缓速度,抱着沈君玉一点点放入浴桶中,沈君玉肌肤再度绷紧,但仍是一言不发,强行忍着。 九幽魔君明明自己也不觉得那么痛,但此刻他就是莫名有些忍不了,正当他心头发酸紧抽之时,沈君玉忽然又开口了。 他嗓音很慢,又很轻,带着一点沙哑地道“你让我靠着你吧。” “这样,我应该会舒服一些。” 九幽魔君怔了好一会,方才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地缓缓低声道“好。” 然后,他就动作极为轻柔地托起沈君玉的后颈,挪动着,一点点让沈君玉的头靠上自己的肩头,而因着这个动作,两人胸口也在此刻贴在了一处。 扑通、扑通,仿佛能得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心跳声。 九幽魔君垂眸问“好些了么?” 沈君玉长睫很轻地颤了一下,在他心中道“好多了。” 明知道是谎话,九幽魔君听了,心里却还是宛如吃了糖一般,甜丝丝的,忍不住又垂眼看去—— 这会,沈君玉的墨发浸湿了,丝丝缕缕落在九幽魔君肩头,有些痒。 此刻他长睫垂下,光洁如玉的面颊静静靠在九幽魔君肩头靠近脖颈的位置,莫名带着一种安静依赖的味道,只让九幽魔君莫名有些心猿意马。 但此时此刻,根本不是可以心猿意马的时候,九幽魔君静了片刻,闭眼默默呼出一口浊气,就先抚上沈君玉的手臂,从手臂处的经脉开始,一点点抚摸着替沈君玉疏通。 偏偏,沈君玉这时似乎有些难受,指尖颤了几下,肌肉收缩,都让九幽魔君有些找不准经脉的位置。 九幽魔君只能耐心再找。 终于,沈君玉又开口了。 他语气仍是很慢,却尽量平稳地说“我还是有些难受,你陪我说说话吧?” “太安静了,我就没办法分散心力了。” 九幽魔君听到这,静了片刻,终于没忍住,就低下头,先用薄唇轻轻在沈君玉紧闭的双眸上安抚一般地缓缓吻了吻。 脸庞上,二人湿润的肌肤相触,摩挲片刻,九幽魔君方才低声道“好,你想听什么,我都讲给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沈君玉吃糖 九幽魔君甜的 后简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第42章你让我靠着你吧。 蔺辰再次抬手,指尖一道灵光飞出( 露出了门扇之后,昏暗狭长的楼梯。 “楼梯是通往试炼房间的,按照剑骨中剑灵的要求,蔺某一共布置下了九道试炼剑阵,对应着的便是每一层的试炼房间。若能全部通过,就能过关。” 说着,蔺辰又提醒道“这剑骨生前的主人已经到达了大乘境巅峰,几乎已成半神,只可惜在飞升最后一刻陨落,所以这试炼剑阵的难度也非同小可。” 九幽魔君听到蔺辰这提醒,却并不以为意,稍一沉吟,就取出那枚可供修炼的后天法宝,打算把沈君玉暂时放入其中,自己独身前去闯一闯这试炼。 谁料,他刚一动作,一旁的蔺辰就道“魔君且慢。” 九幽魔君眉头一皱“何事?” 蔺辰摇摇头,无奈一笑“魔君有些太急了,并没听我讲完所有的试炼规则。” 九幽魔君“还有什么规则?” 蔺辰这时便道“如果是魔君本尊通过了试炼,剑骨确实会答应认主,但仅限魔君一人。如果魔君是为了你这位好友前来求这个机缘,剑骨便绝不会答应了。” 九幽魔君脸色微微变了。 这才意识到为何蔺辰这么多年都没能完成剑骨的试炼,只能选择退而求其次。 实在是蔺辰的实际条件不允许。 而沈君玉比起此刻的蔺辰,实际条件就更无法允许他通关了。 一时间,天机阁内,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最终,还是蔺辰不疾不徐开口打了个圆场“魔君不必忧心,这试炼过与不过也不急于一时,不必现在就做决定。而这位小友看上去也是我蔺某同道,不然也算不出我们天机阁的所在,既然来了,便是有缘。” “二位若是现在无法决断,不妨先在天机阁住下来,等盘桓几日,再做定夺。” 九幽魔君听到这,神色微微沉凝,一时间不知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沈君玉忽然在他心底轻声道“留下吧,时机尚未成熟。” 九幽魔君闻言,心头一动,立刻便有了决断。 “好,那就有扰阁主了。” 蔺辰这时静静看了九幽魔君一眼,大概是看出了二人的相处模式,但此刻,他也并未说破什么,只抬手轻轻拧动了一下轮椅上的一处机关,便有一个跟楼船上白玉小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人跑了出来。 “既如此,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二位可以先去歇息。等考虑好了,再让傀儡知会蔺某即可,蔺某随时恭候。” 九幽魔君“多谢。” 说着,他抱着沈君玉便提步要走,但步子一转,九幽魔君又意识到什么,索性再次转过身看向蔺辰。 蔺辰推动轮椅的动作微微一顿“魔君还有何事?” 九幽魔君眸光坦然地看向蔺辰,便道“并非闻某想戳阁主的伤疤,只是想问问阁主,像我道……好友受的这种伤,阁主可有缓解或是治疗之法?若有,阁主可愿提出条件交换?” 蔺辰闻言,微微一笑“来者是客,提条件就见外了。” “这些年,蔺某为了治疗自身,确实试过一些偏方,但见效均不够理想。不过蔺某当初的情况比另好友更要严重,魔君倒是可以参考着尝试一番。” “方子和材料蔺某一会会让傀儡奉上,二位可以先回住处歇息。” 蔺辰如此大方倒是让九幽魔君有些意外,不过忖度片刻,他也没质疑什么,道了谢,就带着沈君玉在白玉小人的带领下径直离开了高塔。 此刻,蔺辰静静坐在轮椅上,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漆黑的眸子中忽然闪过一丝极为幽邃的紫芒。 · 天机阁所在的海岛上,除了那座高塔,还建了许多处幽静大方的庭院。 白玉小人将二人带至的,便是一处矮崖旁的庭院。 庭院四周,栽满了深绿色的高大棕榈树,另有许多花架子插在庭院内,上面爬满了各色不知名的璀璨小花。院中设有垂花秋千,穿过月洞,从抄手游廊中间走过去,绕过一扇水墨插屏,方才是几间正屋。 屋内摆着新鲜花果,皆是灵气四溢的灵物,床上悬着垂纱,海风透过竹质的门帘吹进来,纱幔摇曳,倒是十分清新雅致。 哪怕是九幽魔君生性洁癖,看到这样的住处也不觉心神一爽,同时一颗心也舒展了不少。 无论蔺辰此时留他们是何用心,这地方却确实比白玉舟上环境不知好了多少倍。 沈君玉若想要好好恢复,好的环境也是不可或缺的。 横竖现下回不去魔域,也没法去中州,不如就在这带着沈君玉静养好了。 毕竟蔺辰也不过一个化神境初期,即便再怎么诡计多端,他想走,蔺辰也是不可能拦得住的。 忽然,另有一个白玉小人跑来了,手里托着一个储物戒,说是主人让带给魔君的。 九幽魔君一看就知道是方才蔺辰说的那些治疗方法,顺手接了过来,又自己取出了几样珍贵的灵物交给那白玉小人,让白玉小人带给蔺辰。 两个白玉小人应声退走。 这下,偌大的庭院中便只剩下九幽魔君和沈君玉二人了。 九幽魔君这时朝外看了一眼,确定无人窥伺,便在四周落下禁制,抱着沈君玉进屋了。 进屋后,九幽魔君方才再次取出蔺辰的那个储物戒,正打算看看蔺辰给了些什么东西,他的手背忽然轻轻凉了一下。 九幽魔君意识到是沈君玉在碰自己,立刻就回过神,问“怎么了?” 沈君玉静了片刻,道“方才我就那个蔺阁主的名字为我们求剑骨此事起了一卦。” 九幽魔君听出沈君玉语气不对,眸光沉了沉,便问“卦象如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九幽魔君眸色瞬间幽暗了下来,良久他道“这卦象倒也合乎情理,剑骨这种千年难得一遇的好东西,谁不想要?谁又真的舍得?” 沈君玉听出九幽魔君话中的冰冷,顿了顿,又道“不过也正是如此,所以在我们取得剑骨之前,他反而不会害我们。” 九幽魔君怔了怔,不觉微微一笑“不错,养鱼这种事,总得养肥了才好杀。” 想着,九幽魔君便看向掌中那枚白玉小人交给他的储物戒道“这么看来,这里面好东西应该不少,我来看看。” 沈君玉“嗯。” 说着,九幽魔君便注入灵识,将储物戒里面的东西一样样都取了出来。 虽然知道蔺辰为了“养鱼”必然会大方些,但在看到他给的这些天材地宝之后,九幽魔君还是不免微微震了震。 不愧是天机阁,果然积淀丰厚。 除了龙筋龙血龙骨这样天然大补的血肉灵物外,还有千 年砗磲的砗磲珠、万年龟甲、鲛人王的血泪[(., 以及许多魔域和中州都想不到也根本见不到的好东西。 九幽魔君见了,正迟疑着要先给沈君玉服用哪个,沈君玉却忽然道“看看他给的秘方,应有配合使用的方法。” 一语点醒九幽魔君。 九幽魔君这便又打开了储物戒最底下的那些玉简。 一枚枚玉简看下来,九幽魔君都是很平静地将那些方法记在心底,只不过,在看到某一枚玉简后,他眸光轻地颤了一下。 但很快,他便不动声色地也将那个方法记了下来。 终于,玉简看完。 沈君玉等了半天,没等到九幽魔君发话,这时忍不住就低声问“可有什么合适的方子?” 九幽魔君静了片刻,道“多数方子都是内服的,以活血化瘀,滋养经脉骨骼为主,需要时日也较长。倒是有一个外用的,痛苦些,却见效快些。” 沈君玉“什么方子?” 九幽魔君“龟甲龙血浴。” 说着,也不等沈君玉再问,他就缓缓念起了方才那玉简中的内容“三份龙血,一份龟甲配上一百份灵泉水入药浴,以灵力催动,沸腾三遍后,让伤者将全身浸没其中,同时配合按摩。” “龙血性热,有行气养血之效,龟甲则能镇痛凉血,亦能滋养骨骼,两相辅助能够迅速帮助伤者重建受损经脉骨骼,只不过过程十分痛苦,若难以忍受便可及时叫停,以免走火入魔,造成更大损伤。” 九幽魔君念这些词句时,一句一顿,语气平缓沉稳,沈君玉也听得很认真。 听完,沈君玉忖度片刻,便道“就这个吧,配合内服,想必会好得快些。即便站不起来,至少也要能看得见那些试炼剑阵才行。” 九幽魔君听到这,顿了顿“既如此,不如明日——” “我想今日。” 虽然早就预料到沈君玉会说出这个答案,九幽魔君此刻还是微微沉默了。 而沈君玉在说完这四个字之后,也罕见地没有再说任何强求或是解释的话,只是静静等着,等九幽魔君的答案。 态度异常平静柔和,仿佛无论九幽魔君同意或是拒绝,他都不会生气。 终于—— 九幽魔君静静垂眼,端详了片刻怀中沈君玉双眸紧闭的苍白侧颜,便无声地叹了口气,将人放在床上睡下,起身道“你等我,我马上去准备。” · 剑宗。 沈思源说的三日之期还未到,几位长老尚在拖延,并四处打听解除同命道侣契约的方法。 忽然,这一日剑尊秘密传召了其中一位炼虚境后期的长老。 那长老得到传召时,正在密会一位擅长诅咒的大能,见到是剑尊传召,整个人都不觉抖了抖。 但剑尊传召,又不得不去,他只能先同这位诅咒大能告辞,便匆匆赶回了剑宗。 剑尊向来在剑宗后山一处灵气最盛的洞府内修行,为了防止外人误入打扰,附近设下了重重禁制阵法,灵光四溢,可以说即便是一片羽毛也落不进去。 这位长老匆匆赶来,在抵达剑尊所在的洞府时,虽然周遭一切景色如常,但他一颗心却忽然很微妙地咯噔跳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跳了这么一下,就恢复正常了。 长老只当是这些时日自己太过劳累加上紧张的缘故,也没在意,叩了叩洞府大门,就传音朝内报上姓名。 很快,一道道禁制旋转着 散开,长老便提步而入。 在长老走进洞府后,那一道道禁制便悄无声息地在他身后旋转着重新合上了。 因为每次都是如此,所以长老这次也并未在意。 但渐渐的,越往洞府深处走,长老越觉得不对,虽然一切都没改变,但他背心却莫名一阵阵发寒。 他有些迟疑了。 忽然—— “罗长老来了,为何不进来?” 剑尊向来清淡平稳的嗓音缓缓传来,罗长老怔了怔,便勉强甩开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走入了前方的密室。 一袭青衣背对他而立,白发披肩,身上气度仍是那般超逸淡然。 见到这样的剑尊,罗长老莫名松了口气,便躬身道“见过宗主,宗主找我,有何事?” 剑尊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前方那一排排点燃的蜡烛。 过了许久,就在罗长老头都低得有些酸的时候,他方才问“穆州的伤势如何了?” 罗长老…… 一听就知道剑尊都知道了。 不过为了撇清自己的责任,罗长老咬了咬牙,就冲剑尊长揖到地,道“剑尊有所不知,少宗主这次实在是太胡来了。” 说着,他就把原穆州两次围剿行动中都私下给沈君玉放水的事添油加醋讲了一遍,还道“现下消息传出,其他宗门和剑宗内弟子都人人自危,等少宗主这次伤势好了,宗主若真是一点都不罚少宗主,只怕会让大家心寒啊!” 谁料剑尊听了他的话,却只拿起一根香,在面前蜡烛上徐徐点燃,淡淡道“保护不好他,是你们废物,不必在本尊面前找这些借口。” 罗长老?! 要知,这位剑尊虽然实力并不如先前那些剑尊强,但自登位后,便对属下们十分和悦,丝毫不端剑尊架子,因此才能引得众人拥戴、 万没料到,此时此刻竟会说出一句这么偏心到极点的话! 罗长老不服气了,一咬牙,便沉声道“恕罗某直言,宗主您有时也未免太纵容少宗主了,什么事都由着他的性子来,才让他养成现在这样一个优柔寡断却又无法无天的性格。” “这样的性子,日后如何顺利继承宗主之位?又如何管理偌大一个剑宗——” “他不需要会。”剑尊忽然淡淡道。 罗长老正在气头上,丝毫没听出剑尊这句话中隐藏着的那股寒意,忍不住便怒道“宗主难道真打算护他一世——” 话音未落,剑尊已经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罗长老瞬间变了颜色,面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对面,剑尊那张平淡寻常的中年人面孔上,此刻正有无数诡异的红色丝线在他皮肤下蠕动穿行,甚至,有些还掠过他的瞳孔,停了一瞬,仿佛在看罗长老! 罗长老! 扭头便拼命化光掠风离去—— 可他的速度怎么比得上剑尊? 一根被点燃的香迎空飞来,在罗长老丝毫没有任何觉察的时候,就这么从他脑后洞穿了他的眉心。 一个细小的血洞绽放开来—— 最后一刻,罗长老喉中勉强挤出一点嘶声,便一声不响地轰然坠地! 一袭青衫踏着白石小径,缓步而来,走到死不瞑目的罗长老面前。 此刻,他端详片刻罗长老那灰白色的带着一丝惊恐表情的脸,便长袖一拂—— 一道流虹般的血气就这么从罗长老体内飞出,源源不绝 地涌入那袭宽大的青衫内。 赫然竟是旁门邪修才会的化血大法! 随着血气的流逝,罗长老那圆滚滚的身躯也在这一刻猛地憋了下去,最终,宽大衣衫下只剩下一张皮。 剑尊只是轻轻一弹指,那张皮便随着那衣衫一起化为齑粉了。 而此刻,剑尊原本那张诡异无比的脸在吸收了罗长老的血气后,又逐渐恢复如常,变回了往日那种超逸淡然的模样。 接着,他便徐徐取出传讯玉牌,发出一条传讯。 ——让穆州来后山见我。 · 月光静洒,波光粼粼,天机阁海岛上的庭院内。 九幽魔君很快便准备好了龟甲龙血浴需要的一系列材料,此刻,就倒了满满一浴桶。 其实这座庭院后方有个温泉浴池,容纳十人都绰绰有余,但蔺辰给的材料有限,九幽魔君不敢用得太过奢侈,只能用浴桶了。 而那枚玉简中也写明了,龟甲龙血浴一定要脱光全身衣物,否则会浪费药浴中的精华。 只不过这一点九幽魔君并没有告诉沈君玉,也不打算照做。 他倒不是怕沈君玉误会,只是龙性本淫,龙血又是至阳之物最为动热,沈君玉这般极度虚弱的人泡进去倒没什么,他就不好说了…… 而且他必须陪着沈君玉,若真不可控地出现些什么情况,便太尴尬了。 为了疗伤的效果,他只能自己防患于未然。 这时,九幽魔君先脱去自己的外袍,便替沈君玉宽衣。 从始至终,沈君玉都没有表示什么。 终于,当九幽魔君抱着只穿雪白中衣的沈君玉打算踏入热气腾腾的浴桶中时,沈君玉忽然在他心中低声问道“药浴必须脱掉所有衣物才能物尽其用,玉简上没写?” 九幽魔君眉心轻轻抽搐了一下,尽量语气平静地道“没。” 沈君玉静了片刻,像是意识到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觉察,只道“没关系,你替我脱了吧,龙血龟甲都是极为珍贵的天地灵物,不能浪费了。” 短暂的沉默后。 九幽魔君“好。” 这便一件件替沈君玉除去身上剩下的薄薄中衣。 九幽魔君心中本来不是完全坦诚,所以看得时候也有些欲看欲收,但等他真正看清沈君玉身上的肌肤状态后,他又不觉微微皱了眉。 沈君玉身上的肌肤并不像他脸上和手上的肌肤那般光洁如玉,反而有不少细微的疤痕,烫伤的痕迹,剑伤刀伤都有。 好在都是淡淡的红痕,落在那雪白的肌肤上虽然破坏了玉一般无瑕的整体,却并不算太碍眼。 不过,九幽魔君此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些疤?按理来说,你进阶元婴了,血肉经脉重塑,肌肤上是不应该留疤的。” 却唯独没有问那枚最显眼的血印。 沈君玉听了九幽魔君的问题,自然也微妙地觉察到这一点,不过九幽魔君不问,他就没有主动提起。 是以,此刻他只回答了九幽魔君问的那些疤痕。 他道“我外祖是曾经御器宗的宗主,擅长炼制各类法器,比现在的灵宝宗不知强出几何。只可惜,当年不慎得罪了一位脾性古怪的隐世大能,被灭宗了。” “我身上这些疤痕就是小时候跟他学炼器时被天火精粹还有灵器出炉时的震荡弄伤的,不到炼虚境彻底脱胎换骨便去除不掉。” 九幽魔君听到沈君玉的讲述,怔 了片刻, 才想起曾经中州还有这么一个宗门存在过——不过御器宗虽然在人族强势,但当初连玉衡宗都比不上,他一个魔君记得不清晰也算正常。 而这时,沈君玉静了片刻,又道“只可惜,我当初没跟外祖学到太多,御器宗便灭宗了。不然,我也不想回玉衡宗。” 虽然沈君玉说这句话时,语气极为平静,但九幽魔君却一下就听出其中隐忍的感伤。 静了许久,九幽魔君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沈君玉的侧脸,也不怎么会安慰人的他只能低声道“先泡药浴吧,不然水要凉了。” 沈君玉“好。” 九幽魔君这时便伸出手,小心翼翼拖着沈君玉的后颈和腰肢,抱着人,一点点踏入了还在冒着热气的浴桶中。 九幽魔君是炼虚境修为了,接触到这药浴的一刻便明显觉得皮肤一阵刺痛,不过尚且能够忍受。 但他心头也不觉沉了沉——他是炼虚境的肉}体,尚且觉得难受,沈君玉方才元婴期,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能受得了么? 可到了此刻,也没法犹豫这个了,他也只能放缓了进入浴桶的速度,希望能让沈君玉慢慢适应一点。 然而,九幽魔君还是低估了这药浴的强度。 这一刻,沈君玉甫一触碰到这药浴的水,浑身柔软的肌肤就猛地绷紧了。 只不过,他一个喊疼的字都没有吐出来。 唯独后面,微微颤动的长睫和倏然渗出冷汗的苍白面庞出卖了他。 九幽魔君看到这一幕,心中针扎一般,立刻就托着沈君玉的腰,想把人从药浴中抱起。 谁料,沈君玉仿佛觉察到了他的想法,立刻就哑声在他心底道“别停。” 九幽魔君动作猛地顿住,搂在沈君玉腰间的手臂肌肉也不觉一点点绷紧。 但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只能再次放缓速度,抱着沈君玉一点点放入浴桶中,沈君玉肌肤再度绷紧,但仍是一言不发,强行忍着。 九幽魔君明明自己也不觉得那么痛,但此刻他就是莫名有些忍不了,正当他心头发酸紧抽之时,沈君玉忽然又开口了。 他嗓音很慢,又很轻,带着一点沙哑地道“你让我靠着你吧。” “这样,我应该会舒服一些。” 九幽魔君怔了好一会,方才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地缓缓低声道“好。” 然后,他就动作极为轻柔地托起沈君玉的后颈,挪动着,一点点让沈君玉的头靠上自己的肩头,而因着这个动作,两人胸口也在此刻贴在了一处。 扑通、扑通,仿佛能得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心跳声。 九幽魔君垂眸问“好些了么?” 沈君玉长睫很轻地颤了一下,在他心中道“好多了。” 明知道是谎话,九幽魔君听了,心里却还是宛如吃了糖一般,甜丝丝的,忍不住又垂眼看去—— 这会,沈君玉的墨发浸湿了,丝丝缕缕落在九幽魔君肩头,有些痒。 此刻他长睫垂下,光洁如玉的面颊静静靠在九幽魔君肩头靠近脖颈的位置,莫名带着一种安静依赖的味道,只让九幽魔君莫名有些心猿意马。 但此时此刻,根本不是可以心猿意马的时候,九幽魔君静了片刻,闭眼默默呼出一口浊气,就先抚上沈君玉的手臂,从手臂处的经脉开始,一点点抚摸着替沈君玉疏通。 偏偏,沈君玉这时似乎有些难受,指尖颤了几下,肌肉收缩,都让九幽魔君有些找不准经脉的位置。 九幽魔君只能耐心再找。 终于,沈君玉又开口了。 他语气仍是很慢,却尽量平稳地说“我还是有些难受,你陪我说说话吧?” “太安静了,我就没办法分散心力了。” 九幽魔君听到这,静了片刻,终于没忍住,就低下头,先用薄唇轻轻在沈君玉紧闭的双眸上安抚一般地缓缓吻了吻。 脸庞上,二人湿润的肌肤相触,摩挲片刻,九幽魔君方才低声道“好,你想听什么,我都讲给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沈君玉吃糖 九幽魔君甜的 后简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