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是沈修谨的》 第八百四十五章 好戏开场 第八百四十五章好戏开场 转眼便到了踏青这日。 沈鹿宁和许盈盈坐在铜镜前,梳洗打扮。 知秋身体不便,沈鹿宁自行动手,她轻轻梳理着如丝般的长发,将其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又挑选了支素雅的发簪插上,看起来有种婉约的美感。 许盈盈则在一旁换衣裳,她选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裙,裙摆上绣着精美的花纹,宛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美轮美奂。 两人各自系上特制的香囊,就这样出发了。 踏青通常来说只有女眷,这是专属于女眷的春日盛会,她们得以在春日走出深闺,享受片刻的温暖和生机。 但一些地位极高之人,若有空闲,也可以随家中女眷一起出行。 按照樾国律法,官员不得狎伎,若有违者,罢官禁职,不得再涉朝政。 狎伎的代价且如此之大,官员强抢民女更是不用说。 但何谦是幽州最大的官员,便是他犯了过错,朝廷想必还是会对他网开一面。 一个无足轻重的民女和太守,孰轻孰重,朝廷自会辨别。 正因如此,何谦那日才答应她们答应得那么爽快,他根本不怕事情败露,因为他笃定,幽州是他的天下,这里无人敢忤逆他。 可惜,他不了解沈玄鹤。 若是沈玄鹤撞见何谦做出触犯律法之事,定不会姑息,只要他的荒唐行径被沈玄鹤抓个现行,何谦绝对跑不了。 踏青的地方在宜永湖附近,这也是沈鹿宁托商队的人打听到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提前去过宜永湖,完完整整地走了一圈,把周围的路线全都记下,还凭着脑海里的记忆,绘制出简易的路线图。 路线图她用不上,但许盈盈能用上,以防有意外发生,许盈盈能迅速找准方向逃走。 万事备齐,两人乘上马车去踏青之地。 “沈姑娘、许姑娘,前边再走几步便是桃花林,我和弟兄们都是些粗人,护卫不让进去,只能在原地等候两位姑娘,还请两位姑娘务必小心谨慎,莫让贼人占了便宜。” “林大哥放心,我和盈盈定会小心。” “记得我给你们的信号弹,若是有突发情况,千万要往天空中拉响,我们几个只要看到信号,就会马上冲上去救你们,那些个废物守卫,拦不住我们。” “嗯,放心吧!” 两人缓步走进桃花林,把守的护卫是太守府里派来的,许是沈单宛提前知会过,她们很轻易地就进来了。 桃花林果然很美,大片大片的桃花像是粉色的云朵,轻盈地飘浮在地面上,阳光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如梦如幻。 前来踏青的小姐和夫人们很多,每个人都经过精心打扮,她们身着精致的绫罗绸缎,头戴精美的簪花,步履轻盈地在花间小径上漫步。 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她们的衣裙上,映出斑斓的光影。 她们的笑声清脆悦耳,和着鸟儿的鸣叫声,为这片湖畔和桃花林增添了几分生机。 丫鬟们手中提着精美的竹篮,里面装着精致的点心和新鲜的水果,准备在林中的亭子里给各自的主子享用。 沈单宛注意到她们的出现,张扬地喊道:“各位小姐们,这香盒的事,我说了不算数,这位林夫人便是雕绘匠人,你们直接问她还比较省事呢。” 瞬间,人群一拥而上,堵住沈鹿宁和许盈盈的去路。 第八百四十六章 意外 第八百四十六章意外 沈单宛今日穿着一袭淡粉色的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她的眉眼间透露出一股温婉的气质,手中轻握着一把精美的团扇,不时地用来遮挡阳光。 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贵女们争先恐后地将沈鹿宁围住,那些贵女们个个身上穿着不菲的衣裙,头戴翠珠,面容娇美,她们在沈鹿宁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话,兴奋又着急。 看着眼前的场面,沈单宛在心中窃喜。 照这样的势头,她定能大赚一笔,赵氏那贱人克扣她的月钱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得到。 沈单宛心中暗自盘算着,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这段时间沈玄鹤突然出现在幽州,她不能经常露面,也不能围着何谦转,保不齐赵氏会在何谦耳边吹风,她可不想失宠之后,没有一点银子傍身。 沈鹿宁被这么多贵女和夫人围着,很是头疼,再过不久就要到约定时间,若是她没把许盈盈送到小木屋里,何谦定会恼怒。 一旦今日的计划失手,没办法引起沈玄鹤的注意,以后再想把何谦拉入陷阱,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各位小姐们,你们一一句把我弄混乱了,我答应你们,今日只要各位开口,我都会雕绘好小姐们想要的香盒,但我只有一个请求,小姐们能否排个队,一个接着一个说?” 这话一出,在场的贵女马上自觉排起队。 她们期待沈鹿宁亲手雕绘的香盒,这不仅仅是个物品,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有了钻出去的空隙,沈鹿宁趁机在许盈盈耳边低语:“盈盈,你按照我昨日给你的路线图,先去小木屋,若是他问起来,就把我教你的话告诉他,我等时机一到,便引沈玄鹤过去。” 许盈盈郑重其事地点头:“我绝不会叫姑娘失望!” 说完这句话后,许盈盈便趁所有人不注意,按照路线图上的标识,一步步往宜永湖旁的小木屋去。 眼看就要走到小木屋,许盈盈内心越发紧张起来,她的脚步虽有些急促,却始终极力保持着沉稳,生怕有丝毫差错。 就在这时,空气中似乎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声响,仿似一片树叶被轻轻踩碎的声音。 许盈盈心中一紧,本能地想要回头察看,但还没等她来得及做出反应,后脑勺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那是一种尖锐而猛烈的疼痛,好像有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她后脑,她觉得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出,接着眼前一黑,天地间瞬间旋转起来。 所有的意识都随着剧痛的冲击下变得模糊不清。 不...... 不行,她不想给沈鹿宁拖后腿,她们眼看就能离开樾国,去北晟重新生活了...... 她还要进木屋,她不能让沈鹿宁失望,筹划了这么多天,她不能搞砸! 许盈盈身体猛地一颤,双手本能地向前伸去,想要抓住什么来支撑自己。 可惜,她的挣扎是徒劳的,她的身体如同失去控制的木偶,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再没有意识...... 第八百四十七章 绝不会让她们得逞! 第八百四十七章绝不会让她们得逞! “娘、娘亲,彤儿害怕......” 禹彤带着颤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她看着地上一点点流出来的血,害怕得不停地在瑟缩。 她今天莫名其妙被凌琬拉起床,迷迷糊糊被凌琬拖着走,心中满是不愿,但面对凌琬的强势,她丝毫不敢反抗。 凌琬将她塞进沈玄鹤房中,按照凌琬事先交代的话术,央求他带她去踏青。 沈玄鹤起先不同意,他们在幽州本就人生地不熟,不该肆意走动,以免惹是生非。 岂料禹彤不依不饶,使出浑身解数软磨硬泡,沈玄鹤最终拗不过她,只好点头同意。 既然她能来踏青,凌琬自然也跟上了。 谁知,凌琬此行的目的,竟是伤人...... 看着凌琬举起一块带着棱角的坚硬石头,从背后悄悄摸摸地朝许盈盈砸去,禹彤实在是被吓坏了。 可凌琬根本顾不上她的感受。 凌琬眼神决绝凶狠,拼命把许盈盈拉进一处灌木林里。 许盈盈昏迷不醒,后脑勺时不时有鲜血流出,浸红周围的草地。 凌琬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悯,还严厉地命禹彤守在此处,若是有人来寻,她便出去拖着,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人闯进小木屋。 禹彤只是个孩子,杀人放火的事她做不出,看着不知是死是活的许盈盈,她满心恐惧,本能地想要逃离,却在看到凌琬的眼神后,不敢做出违抗之举。 凌琬千方百计地缠上沈玄鹤,非要跟着他来幽州,本以为沈鹿宁死后,他能多看自己一眼,谁知无论她如何招惹、暗示,沈玄鹤始终对她置若罔闻,态度生硬。 起先,凌琬还安慰自己,沈玄鹤许是一时间接受不了沈鹿宁的死,所以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只要她有耐心,一直陪在沈玄鹤身边,总有一天他会看到她的真心。 她愿意等,等沈玄鹤慢慢忘却沈鹿宁,回头看到她的存在。 可谁知,凌琬竟意外发现,沈玄鹤与幽州的一个妇人,还有一个年轻姑娘勾搭上了! 若不是那日她带禹彤出来买糖人,根本不会撞见他们私下会面。 原本她也没有多想,许是沈玄鹤碰上熟人,多聊了两句,谁知沈玄鹤不仅越发与那妇人靠近,还想要伸手去挽对方的发丝! 如此暧昧的举动,以沈玄鹤的性子不可能轻易这样做,他们之间定是发生过什么。 更何况,那妇人远远瞧上去面容姣好,眼神里还透着一种别样的风情,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愤怒和嫉妒的情绪瞬间占据凌琬的整颗心。 果不其然,真被她猜中了。 那个不知廉耻的妇人,不仅勾引沈玄鹤,还与他约定在小木屋会面,为不引人注意,甚至派个姑娘先打头阵。 凌琬击晕许盈盈之后,将人拖进灌木林的时候,发现许盈盈身上带着个香味独特的香囊,她立刻想到,这定是那妇人的诡计! 难怪沈玄鹤会参加踏青...... 真是不要脸! 既然被她发现,她绝不会让她们得逞! 凌琬唇角闪过一丝阴森森的笑,将许盈盈的香囊藏入自己的怀中。 她看着禹彤,警告道:“怕什么怕?给我好好在这里守着,若是看到那日我们见到的妇人,你就出来拖住她,总之,一个时辰之内,别让任何人坏我的好事,否则我便永远都不认你!” 第八百四十八章 惦记有夫之妇 第八百四十八章惦记有夫之妇 沈鹿宁以最快的速度,记下夫人、小姐们的要求,逐一赔着笑脸,许诺自己定会尽快制好香盒。 得到满意的答应,她们总算逐渐散去。 算了算时间,应是差不多,沈鹿宁忽然着急忙慌地跑去男子暂歇的小亭。 “蝶衣、蝶衣!你在何处?” 蝶衣是她给许盈盈取的名字,在外人面前,同样不能泄露许盈盈的身份。 沈鹿宁反反复复地喊着蝶衣,总算是引来沈玄鹤的注意。 “林夫人,女眷不应来此处。”沈玄鹤沉着脸,从几个公子哥之中朝她阔步走来。 沈鹿宁抬起一张不知所措的脸,眼眸中早已蒙上一层水雾:“沈将军,蝶衣不见了,蝶衣......就是上回我们在街巷上遇见时,我身边的那位姑娘,她不见了!” 沈玄鹤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林夫人不用着急,此处是何大人管辖之地,许是她不慎迷路,派人去找便是。” 沈鹿宁见到他不慌不忙的模样,更着急了,直接抓住他的手,顾不得规矩:“蝶衣不见了!求沈将军发发善心,替我找到蝶衣,否则我对不起她死去的爹娘啊!” 沈玄鹤身后的松柏喝止道:“哎你这妇人做什么对我们将军动手动脚,撒开你的脏手!” 松柏欲要上前推开沈鹿宁,却被沈玄鹤扭头的眼神吓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收回手不敢语。 三少爷怎么回事,为了一个妇人,居然用这么可怕的眼神警告他,他这侍从也太难当了! “林夫人,你说的那位蝶衣姑娘,是在何处不见的?”沈玄鹤也不甩开她的手,心平气和地问她。 沈鹿宁抽噎几下,指着宜永湖的方向:“我方才被小姐们围住,蝶衣说她肚子忽然不舒服,想去找个地方方便,听闻宜永湖附近有小屋,那里应是有恭房,所以蝶衣便去了。” 沈玄鹤嗯了一声,命其中一个公子哥带路,携侍卫去往宜永湖的方向。 松柏跟在他身后,有些担心:“三少爷,这里怎么说都是何谦的地盘,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妇人,我们没经过他的同意,随意走动搜人,他会不会......” “少废话,我说搜便搜。”沈玄鹤冷硬的一句话砸下来,松柏尴尬地努努嘴,只得道一声是。 自从来幽州之后,三少爷变得很是反常,不仅开始惦记有夫之妇,还当众替她撑腰,这个长得平平无奇的妇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他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 众人走向宜永湖,躲在灌木林里的禹彤听到动静,心猛地提到嗓子眼,紧张地透过灌木间隙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当脚步声清晰可闻的时候,禹彤看到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 是干爹! 后边还跟着好几个侍卫,娘亲说的那个妇人也在! 怎么办,她要出去拦住他们吗?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她该如何拖住他们呢? 禹彤捏紧小小的拳头,最终还是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爹爹......”她强装镇定,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沈玄鹤剑眉微蹙:“彤儿?你为何在这里,你娘亲在哪?” 禹彤心中慌乱无比,上前抱住他的手:“这片桃花林好大,彤儿和娘亲走散了......” 沈玄鹤看着禹彤紧张的模样,甚觉奇怪,但也没多问,只让手下的人先送她回小亭等着。 谁知禹彤抱着他的手,说什么都不愿撒开,拖到无计可施时,禹彤索性大喊:“彤儿害怕......彤儿在那边看到了死人!” 第八百四十九章 救救她! 第八百四十九章救救她! 禹彤的一句话,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块,瞬间激起波浪,众人的动作戛然而止,目光齐齐聚集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一时间,空气仿似凝固般,紧张的氛围弥漫四周。 听到禹彤的话,众人果然暂时被拖住了。 沈鹿宁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不妙,蹲下身来问禹彤:“小姑娘,你在何处看到的死人?是男是女?” 禹彤避开她的话,小小的身子一个劲往沈玄鹤怀里缩,颤抖着声音抽泣:“爹爹,彤儿害怕,彤儿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颤抖的声音,叫人不禁心生怜悯。 本以为沈玄鹤会顾及她的情绪,不继续逼问,毕竟看到尸首对一个孩子来说,是极为恐怖的事。 谁知他的语气却是命令一般,眼神严肃不容她有半句谎话:“彤儿,你好好回想在何处见到的尸体,老实说,不用害怕。” 眼下凌琬不在身边,禹彤显得有几分不知所措,但她始终记得很清楚凌琬最后交代她的那句话—— 一个时辰之内,不能让任何人坏娘亲的好事,否则娘亲会不要她! 她已经没有爹爹了,她不想再被娘亲抛弃! 思及此,禹彤抬起颤抖的手,指向灌木林:“在、在那里......” 沈玄鹤的反应很快,先是让松柏照看好禹彤,立马领着人冲去灌木林。 禹彤扭头望了眼木屋的方向,稍稍松下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只是单纯地不想被娘亲抛弃。 但这下他们算是被拖住了吧? 娘亲的好事不会被破坏,她也不会被抛弃了...... 众人紧随沈玄鹤的脚步,迅速来到灌木林,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震惊了。 许盈盈静静地躺在那里,后脑出了很多血,触目惊心的红色差不多把周围的草全染红了。 沈鹿宁看到灌木丛里的人时,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她的瞳孔猛地震颤,惊恐和绝望在眼中交织成令人心碎的画面。 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溢出,毫无征兆。 “盈盈!”慌乱间,她声嘶力竭地喊出许盈盈的名字,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不要......不要有事!” 她顾不得追究原因,也不在乎计划是否失败,她伸手去探许盈盈的鼻息,发现许盈盈还剩下一丝微弱的气息。 “沈将军,救救她,救救她!”沈鹿宁近乎哀求地望着沈玄鹤,眼泪不断砸落在地,看着叫人心碎。 “去把徐骆长叫来,马上!” 沈玄鹤将人派去后,又半蹲在沈鹿宁身侧,下意识地想伸手抱紧她,将人护在怀中安慰,却被理智制止住,只得暗自攥紧拳头。 “林夫人放心,徐骆长是我带来的郎中,他医术很高明,有他在她不会死。” “多谢沈将军......” 沈鹿宁小心翼翼抱起许盈盈的身子,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到危险,为什么没有及时赶到保护好许盈盈。 如果她再细心些,再警惕些,把整个计划安排得再周密些,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第八百五十章 押送回京 第八百五十章押送回京 徐骆长匆匆赶到,仔细地替许盈盈处理好伤口,算是暂时保住她一命。 “林夫人,这位姑娘的血止住了,但她失血过多,身体特别虚弱,我给你开个方子,回去你按照方子抓药,务必好好调养。” “多谢徐郎中。” 徐骆长写药方的手一顿,似有似无地瞥了沈鹿宁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把药方递给她。 许盈盈没有生命危险,沈鹿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沈鹿宁思来想去想不明白,许盈盈怎么会伤成这副样子,又会是谁伤的她? 从许盈盈后脑上的伤来看,应是被钝器所伤,有人在暗中故意伤人。 她们到幽州之后,一切行事低调,不曾招惹过谁人,没理由结仇。 难道是何谦发现了她们的意图,所以先下手为强? 不对,就算是何谦,他在幽州势力强大,想要对她们动手大可正面来,没必要搞偷袭。 那会是谁? 就在沈鹿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松柏忽然喊了一声:“三少爷,木屋里边似乎有动静!” 沈玄鹤反应极快,眼神示意徐骆长留在原地守着沈鹿宁,自己带人朝木屋冲过去。 木屋的门被一脚踹塌,众人看到木屋里的景象瞬间瞪大双眼,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包括沈玄鹤。 沈鹿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既然许盈盈被人偷袭,那何谦应是等得不耐烦,离开了木屋,可他们的反应不像是木屋里没人的样子。 会是谁在里边? 沈鹿宁心中疑惑,站起身欲要往木屋那边走。 徐骆长见状叫住她:“林夫人,这位姑娘是你的人,不好我独自一人守着,免得传出去坏了姑娘的名声。” 沈鹿宁不是头一日认识他,并不怀疑他的人品:“徐郎中是正人君子,自然不会对一个伤者做出什么,那边好像很热闹,我就是过去看一眼,很快回来。” “林夫人......” 徐骆长没能叫住她,她快步走向木屋,看到木屋里景象的那一瞬,何谦那张意犹未尽的脸,映在她的瞳仁中。 他身上的衣裳凌乱不堪,木屋里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有些暧昧有些浑浊,目光所到之处满是欢好的痕迹。 奇怪的是,除了何谦,她找不到别的女子存在的痕迹。 沈鹿宁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惊讶、疑惑,还有隐隐的不安。 “林夫人,你来得未免也太迟了吧?”何谦语气戏谑,手中晃着本该系在许盈盈身上的香囊,神智半清不醒。 这个香囊是沈鹿宁托人从幽州的一处勾栏院拿的,上边绣着很明显的标志,为的就是让别人一眼认出,知道何谦幽会勾栏院的女子。 由此看来,背后偷袭许盈盈的人,似乎知道她们的计划,还抢走了香囊。 究竟会是谁这么想不开,主动扮作伎子献身何谦? 沈鹿宁更是困惑了。 沈玄鹤余光看了她一眼,很快做出反应:“何谦,你身为朝廷命官,公然在外狎伎,按樾国律法应交由大理寺审理。来人,将他绑起来,即刻押送回京。” 第八百五十一章 助她一臂之力 第八百五十一章助她一臂之力 “沈将军且慢!” 沈玄鹤的人欲要上前捉拿何谦,却被何谦抬手止住,并让自己的护卫守在自己身前。 “哈哈,说来也是讽刺,几日前本官还和沈将军一同用膳,今日沈将军竟不分青红皂白,要命人将本官绑起来,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有何证据说本官狎伎? 无凭无证的就想给本官扣帽子,你当幽州是京城,你说如何就如何?你这般行径,莫不是想冤枉无辜,僭越行事?若是你今日拿不出确凿证据,本官必要与你周旋到底,让你知道这幽州到底是谁说的算!” 沈玄鹤带人冲破木屋房门后,一眼便看到秽乱不堪的景象,一男一女衣裳不整,起伏交叠的喘息声令他恶心至极。 跨坐在女子身上的男人,正是何谦。 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乎所以,举动几乎疯狂,但房门冲破的声音太大,还是打断他们的荒唐行径。 何谦身下的女子听闻有人进来,立马就扯过衣裙盖住自己,缩进角落里,连脸也一同盖了起来,只留下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何谦从勾栏院带来的女子。 良家女子怎会在木屋上与人私通? 沈玄鹤来幽州之前,就命人暗中调查过何谦,平日里他沉醉于烟花柳巷,那是他寻欢作乐的常去之地,只不过幽州是他的地盘,旁人都忌惮他的权势,不敢多管闲事。、 但这次不一样。 他看得出沈鹿宁想让何谦死,那他只好助她一臂之力。 “你家中的妻妾都在桃花林踏青,若不是狎伎便是强抢良家妇女,二者择一。” “沈将军,你简直是血口喷人!本官在幽州为官多年,岂会做这等糊涂事?沈将军今日鲁莽行事,莫不是有人在背后给沈将军吹了什么风,让你来刁难本官?” “何谦,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我来提醒你。” “沈将军,你别以为本官好欺负,若是你要执意冤枉本官,本官定要上达天听,让圣上看看你这个明威将军,是如何在幽州为所欲为!” 何谦渐渐找回神智,抓起身边的衣衫慢悠悠地穿上,语气是在向沈玄鹤求饶,脸上却不见半点慌乱,反而很是镇定自若。 他用下巴指了指缩在角落的女子:“虽说下官不知这女人是何来历,但下官尝得出来,她既不是青楼女子,也不是什么清白之身,至于她为何会招惹下官,下官也甚是奇怪!不如沈将军亲自过来审审,她是受何人指使想要陷害本官。” 沈玄鹤也没多想,只当何谦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遂大步上前,抽刀扯下那女子用来着脸的衣衫。 谁知女子仍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衣衫落下的瞬间,又迅速抬起手,掩住自己的脸。 “把手放下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话音落下,那女子不得已只好缓缓松开手,一张泪水模糊、熟悉无比的脸展露在他面前,沈玄鹤瞳孔猛地一颤,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 怎么会......是她? 第八百五十二章 滚开 第八百五十二章滚开 沈鹿宁预想过自己会失败,但她已为此想好各种应对策略,安排了商队的人在外边接应,一旦有风吹草动,她会和许盈盈撤离。 她也将一切尽量准备得充分些,避免事情失败。 凭借这份周全的准备,沈鹿宁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可命运似乎总喜欢和她开玩笑,当她以为事情在她的掌控之中,意外却悄然降临。 她独独没想到,凌琬会代替许盈盈出现在木屋里。 说不慌绝对是假的,在看到凌琬那张脸的瞬间,沈鹿宁的心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猛地揪住,慌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不仅慌,还有深深的不知所措。 沈鹿宁之前所有的预想,所有的精心策划,都没有包含眼下这样的场面。 她的手心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渗出薄汗,目光有些呆滞地落在沈玄鹤的后背,隐隐发现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戾气萦绕。 不...... 她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一定不能慌张。 越是在这样的危机时刻,越是要稳住阵脚。 沈鹿宁下意识捏紧手心,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想借用疼痛让自己从慌乱中清醒。 她默默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将心中的不安吐出。 “沈将军,本官敢发誓这女人绝对不是勾栏院出身,就等着沈将军审......” 嘭——! 何谦得意的话还未说完,沈玄鹤抬起腿,狠狠往他肚子上踹去。 他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一丝的迟疑和犹豫。 何谦根本没想到沈玄鹤会突然动手,他没有任何防备,身体像是个被击飞的破布袋,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后背重重地撞击在木屋旁边的石柱,发出一声沉闷却响亮的声音。 石柱都因为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断成两截。 何谦的五脏六腑仿似被这股力量给搅在一起,一种难以忍受的剧痛从腹部迅速蔓延开来。 何谦的脸色惨白如纸,喉咙里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紧接着,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他瘫坐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肚子,那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他的内脏,另一只手则支撑着地面,试图让自己能够坐起来,但他每一次用力都会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护卫们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他。 何谦的呼吸变得急促紊乱,额头上都是汗,呼吸拉扯着受伤的腹部,他的眼神里充满痛苦、惊恐,还有对沈玄鹤的怨恨。 他开始朝着沈玄鹤破口大骂,只不过因为疼痛,他的咒骂声显得断断续续: “狗娘养的东西......沈玄鹤你......你发什么疯?老子平日里跟你客气些,你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你敢踹老子......知不知道老子背后是什么人!” 沈玄鹤对何谦的声音充耳不闻,他的双眸一点点溅起猩红,他拔出刀,带着一身威压走向何谦。 “三少爷!”松柏意识到事情不对,赶忙拦住沈玄鹤。 “滚开。” 沈玄鹤恨红了眼,此时此刻,他只想取何谦的命。 沈鹿宁见他愈发失控,再顾不得礼仪尊卑,伸手拉住他:“沈将军!何大人是朝廷命官,莫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葬送了前程!” 祁屹看都不看她一眼:“滚。” 第八百五十三章 你以为我不敢? 第八百五十三章你以为我不敢? 沈鹿宁被沈玄鹤的一声‘滚’刺得心中一痛,但她很快回过神来。 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若是任由沈玄鹤当场杀了何谦,必定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不仅她们会被牵扯进来,沈玄鹤的前途也会毁于一旦。 沈鹿宁咬了咬牙,死死拽住沈玄鹤的胳膊,力气之大像是要将自己的决心传递给他:“请沈将军三思!何大人是朝廷命官,如若沈将军要杀人,便是触犯国法,沈将军在战场上英勇奋战,为的是家国天下,难道要因为一时之气自毁前程吗?” 沈玄鹤的手微微颤了下,他的理智在愤怒的火焰中苦苦挣扎。 那把握紧在手中的刀,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斩断一切阻碍。 凌琬之前纵然有错,但她说到底是禹慎之的妻子,是他视为亲兄弟的遗孀。 他不仅没替禹慎之照顾好她们母女二人,还让凌琬遭遇如此不堪的凌辱...... 若禹慎之得知此事,定会恨他入骨。 松柏见状也上前劝说:“林夫人说得在理,这厮的过错不可饶恕,但三少爷肩上还背负着很多......若真是如此行事,三少爷回去如何向老管家交代?” 此时,何谦已经被沈玄鹤的眼神吓得面如土色,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逃走,但后背的剧痛让他只能瘫坐在石柱旁,嘴里逞强地说着威胁的话语,试图叫沈玄鹤有所顾忌。 然而,沈玄鹤已经被怒意冲昏头,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他用力甩开沈鹿宁的手,让毫无防备的沈鹿宁一个踉跄,他狠戾的目光看准何谦的脖子,仿似下一瞬就要扑上前,终结何谦的性命。 “沈将军!” 沈鹿宁被他推开后,没有一刻的犹豫,迅速冲上前,死命抱住他的腰,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沈玄鹤犯下这个不可挽回的错。 她用尽全身力气,说什么也不让他动手。 “松开。” “若沈将军执意要杀人,便先将我这双手斩断,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松手!” “你以为我不敢?” “那沈将军动手吧!” 在场之人皆是被她的举动震惊到了。 不知其中隐情的人暗暗斥责沈鹿宁的不知羞耻,身为一个妇人,竟如此恬不知耻,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外男搂抱,简直是给自家夫君脸上抹黑。 要是他们家中有这样的妻子,必定毫不留情休妻。 被护卫围起来的何谦却是松了一口气,他觉得沈鹿宁还是对他有意思,所以不顾脸面也要护着他,如此多情多义的女子,实属难得。 等这件事解决,他得好好补偿沈鹿宁。 而不远处的徐骆长嗅到一丝不对劲,命人先看着许盈盈,快步朝他们走去。 “玄鹤,有话好好说,有事解决事情,不要意气用事。”徐骆长也拦住他。 沈玄鹤冷笑:“慎之临死之愿,是希望我照顾好凌琬母女,眼下,我连凌琬的清白都保不住......” 徐骆长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神滞住,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不敢相信听到的事实:“里边的人是......” “没错。” 沈玄鹤的回应似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徐骆长心口。 这回不仅仅是沈玄鹤失控,连徐骆长这个平日里文绉绉的君子,都不忍不住了。 “畜生......畜生,我要杀了你!” 第八百五十四章 投河 第八百五十四章投河 禹慎之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情同手足,他们三人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并肩作战,一同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攸关的时刻。 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都见证过他们过命的交情。 禹慎之将凌琬母女托付给他们,他们却没有做到保护好她们,徐骆长又悔又恨。 他拳头紧握,额头上青筋暴起,理智渐渐崩塌。 徐骆长双眼通红,死死盯着何谦,怒吼道:“畜生,你可知你强占的是何人?她是忠烈遗孀,是镇西将军的妻子!” 这话一出,何谦瞬间如遭雷劈。 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沈玄鹤会生这么大的气,气到几乎要他的命。 原来这个主动献身的女人,不是伎子,也不是来历不明的女子,而是有特殊身份的忠烈遗孀! 何谦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意识到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一旦罪名坐实,激起众怒,他就算背后有人,官职恐怕也难保。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认错! “你这是血口喷人,本官根本没见过这个女人,更是不知道她的身份,明明是她自己闯进木屋,主动献身,本官还没追究她给本官下药的事,你们竟敢反咬本官一口!” “本官好端端在木屋里歇息,想缓解一会儿劳累,谁知这女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像个鬼魅一样闯进木屋,本官当时都被吓了一跳,还没等本官反应过来,她就开始对本官做那些不检点的举动,否则本官何至于这般狼狈?话说回来,沈将军想治本官的罪没问题,但本官也要治这女人的罪!” 何谦大声辩驳,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理直气壮,脸上摆出一副丝毫不惧的模样。 在场的人目光全都投向角落里的凌琬。 太守夫人赵氏听闻消息,不知何时赶到木屋,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怒火蹭蹭往外冒。 但气归气,她与何谦是夫妻,同为一体,整个太守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故意高声说:“在樾国,与外男私通可是游街示众的重罪,甚至还要被浸猪笼,更何况她还是个寡妇,又是烈士遗孀,镇西将军身亡,她定是安安分分恪守妇道,怎么可能会主动献身太守?” “哎夫人,你怎么能替外人说话?不是她主动献身,还是本官强占她不成!本官现在怀疑,今日定是有人蓄意设下的圈套,故意让这个女人来陷害本官!说不定就是你们这几个京城来的,看本官官场顺遂,心生嫉妒,想要借此来扳倒本官!” “何谦你给我闭嘴!人家是烈士遗孀,岂会为了陷害你做出折辱自己的事?” 张氏的话看似指责何谦,但实际上字字句句皆是温柔刀,不让人往活路走。 凌琬觉得无地自容,亦是不想被游街示众、浸猪笼,不管不顾一头扎进木屋旁的湖水里。 “扑通”一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响亮,湖中水花四溅,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根本没反应过来。 凌琬投河了。 第八百五十五章 紧紧抱住他的腰 第八百五十五章紧紧抱住他的腰 在短暂的惊愕之后,沈玄鹤和徐骆长最先反应过来,他们想都没想,跟着凌琬跳下湖中。 冰冷的湖水瞬间将两人淹没,他们拼命地在水中摸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把凌琬救上来。 两人的手在水中不停划动,双眼在浑浊的湖水中急切地寻找凌琬的身影。 约莫一刻钟后,沈玄鹤抱着凌婉从湖中而上,徐骆长紧随其后。 三人皆是浑身湿透,凌婉看上去像是没了生气。 沈鹿宁的心在这一刻深深坠沉。 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是她怎么也没想过的。 沈玄鹤随意拉过一张垫子,铺在凌婉身下,在俯身想要给她渡气的那瞬间犹豫了。 徐骆长见状,蹲下身来,小声说:“我来。” 渡了几口气,凌婉总算咳出喉间的呛到的水,徐徐睁开双眼。 众人松了一口气。 “沈将军,禹夫人是女子,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还是披上件外衣吧。”沈鹿宁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递给沈玄鹤。 沈玄鹤没看她一眼,接过外衣,欲要给凌婉披上时,凌婉却疯了般大喊:“不要!我不要她的东西!” 她的反应又大又明显,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一丝端倪。 沈玄鹤转身看向松柏:“将外袍脱了。” 他拿着松柏的外袍,本想给凌婉披上挡住身子,谁知他刚靠近蹲下,凌婉竟猛地扑进他的怀里。 不顾旁人,紧紧抱住他的腰。 仿佛在这世间,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玄鹤......我没脸见慎之,没脸见彤儿,你方才为何不让我死了......我已经被人糟蹋了,还活着做什么啊!” 颤抖的抽泣,嘶声的悲鸣,叫人听了忍不住心疼。 沈玄鹤作为禹慎之的至交,虽他清楚凌婉不是良善之辈,但她终归是禹慎之的遗孀,他不得不护。 沈玄鹤伸出手,在她后背拍了几下,语气放轻,安慰道:“没事了,不要怕。今日之事事关镇西将军的颜面,凡今日在宜永湖之人,必缄口不,不可将此事传出去,否则我刀下无眼!” 他的话看似在安慰凌婉,实则是在警告在场之人,若胆敢有多嘴之人,他必定杀之以绝后患。 在场之人纷纷垂下头,连看都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怒触了他。 徐骆长心疼地看着凌婉:“玄鹤说得对,你且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有玄鹤在,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说到这儿,凌婉却失声了。 她的嘴唇微动,竟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难以说的表情像是被无数痛苦所淹没,眼神空洞又迷茫,似乎在回忆刚发生过的不堪,耻辱和痛苦反复袭来,凌婉忍不住又痛哭起来。 沈玄鹤见到她这般模样,心中的怜悯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他知道,凌婉快要承受不了,此刻逼问她无疑是将她往深渊里推。 沈玄鹤轻轻将她从怀里扶起,眼神示意徐骆长接住她:“你先好好歇息,什么也不要想。” 徐骆长看着周围噤若寒蝉的人,吼道:“都给我滚开!今日之事若有半点风声传出,沈将军不会放过你们,我徐骆长也不会轻饶!” 徐骆长带着几乎哭晕过去的凌婉离开后,沈玄鹤径直走到沈鹿宁面前,眼神满是冷戾的凶光:“林夫人,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第八百五十六章 她怎么会变得这么恶毒 第八百五十六章她怎么会变得这么恶毒 沈鹿宁的心中又是一沉,如铅块坠于心底,沉闷而压抑。 她知道,沈玄鹤误会她了。 今日之事是她反复思量、精心构建的谋划。 本以为自己如同一位高明的弈者,每一步棋都落子无悔,每一处布局都暗藏玄机,只待致命一击。 谁知,世事难料,许盈盈竟被凌婉所替,这变故如晴天霹雳,让她措手不及。 设计陷害何谦是她做的,可许盈盈换成了凌婉,她是万万没想到。 她也不好受,明明是一场周密完美的局,却被不知哪来的凌婉给毁了。 沈鹿宁心中满是苦涩,这一场本应完美的局,耗费了她太多的心血与心机。 她曾在暗夜里筹谋,在寂静中推演,每一个细节都反复雕琢。 可如今,一切都被突兀出现的凌婉所破坏。 她的努力如同沙筑之塔,轰然崩塌。 除掉何谦,看似近在咫尺,眼下却遥不可及。 何谦如同一条潜伏于暗处的毒蛇,她本想先发制人,却功亏一篑。 而现在,她不仅未能铲除隐患,反而将自己置于险地。 日后,她或许会面临何谦疯狂的报复,许是一场难以预料的风暴。 “沈将军,民妇没有想说的,今日之事民妇定会守口如瓶,绝不让禹夫人再受到流蜚语的伤害。” 她还能说什么? 难不成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陷害何谦,凌婉不知为何钻进她埋好的陷阱里? 这岂不是在暴露她自己的身份? 她不可能说,永远不可能说。 沈玄鹤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阴沉的脸能滴出水来。 沈鹿宁明明低垂着头,却仍能感受到他那道伴随着杀意的凌厉目光。 冷森森,阴沉沉,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凌婉与你初次相见,为何对你如此抵触?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沈将军问的,正是民妇不解之事,为何禹夫人会有方才的反应,为何禹夫人的女儿正好撞见被砸伤的蝶衣,又是何人砸伤蝶衣?” 沈鹿宁一连串的反问叫他眉心皱得更紧。 他很愤怒,恨不得杀了她。 因为她的在场,以及凌婉的反应,他看得出这件事与沈鹿宁有关。 凌婉是禹慎之托付给他的遗孀。 若是换作旁人,他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帮着她对付何谦,可她不该将凌婉算计进去。 他放过她,如果对得起禹慎之? 他该杀了她,至少也要将她关进大牢,替凌婉讨回公道。 可他偏偏下不了手。 她怎么会变得这么恶毒? 为了一己之利,不惜利用无辜之人,害得凌婉被何谦羞辱,欲要跳湖自尽。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何大人,今日之事本将军必定会细查,你逃不了。” 沈玄鹤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当场揭穿沈鹿宁的身份,追查此事。 留下这句警告后,他领着自己的侍卫离开了宜永湖。 威压渐消,何谦在护卫的搀扶下起身,张氏不见先前的嘲讽之色,着急忙慌地扶着他回马车。 众人随之散去,只剩沈鹿宁守着昏迷不醒的许盈盈,无人在意她们的死活。 她来不及多想,找来商队的人,把许盈盈抱下桃花林。 原本在桃花林里踏青的夫人、小姐,听说宜永湖发生了大事,纷纷提前回府,不想被牵连,她们把许盈盈带回马车,路上空无一人。 沈鹿宁安置好许盈盈,正要跟着上马车的时候,一只大而有力的手忽然抓住她的胳膊...... 第八百五十七章 跟我过来 第八百五十七章跟我过来 “沈将军,请问还有何事?” 沈鹿宁一扭头,就看到沈玄鹤那张冷沉得能滴出水的脸。 他像是一座冷峻的冰山,双眸深邃,蕴含着叫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他的力度十分大,以她的力气根本抽不回来。 沈鹿宁在他如铁钳般的手掌下挣扎,显得很是无力。 “沈将军!” 她略带愠怒的声音引来了林玉荣,林玉荣看到沈鹿宁面露为难,遂上前护住她。 “沈将军,即便你是大将军,有权有势,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的妻子,更何况是当着我的面!” 林玉荣欲要伸手去推开沈玄鹤,却不料他胸膛刚硬,纹丝不动,反而被沈玄鹤反擒,将其手肘硬生生掰直后背,疼得林玉荣惨叫一声。 沈鹿宁见状,忙说:“沈将军有何事冲着我来便是,为何要为难无辜之人!” 沈玄鹤这才开口:“所以你承认自己不是无辜之人?” 沈鹿宁顿了下,缓声说:“沈将军位极人臣,我是否无辜,皆由沈将军说得算。” 意思是,她畏惧于他的权势,无论他怎么定夺,她都只能臣服。 沈玄鹤听了沈鹿宁的话,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松开了林玉荣的手,林玉荣踉跄着退到沈鹿宁的身旁,捂着疼痛的手肘,眼中满是怨恨地瞪着沈玄鹤。 “哼,林夫人倒是很护着自己的,丈夫。”沈玄鹤的声音带着些许嘲讽。 不知是不是沈鹿宁的错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加重了‘丈夫’这两个字。 沈鹿宁微微咬着嘴唇,她不想与沈玄鹤有过多的纠缠,但此刻的局面却由不得她。 她知道,沈玄鹤不会轻易放过她。 “沈将军,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今日之事我家妹妹亦是受害者,若真是追究起来,禹夫人不一定就是清白的,还望你高抬贵手。”沈鹿宁低声说道。 沈玄鹤却突然冷笑一声,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让人胆寒的张狂。“我从未说过凌婉的丈夫姓甚名谁,你怎知她是禹夫人?”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 沈鹿宁的心中一紧,自知自己说错了话。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镇西将军保家卫国,威名镇四方,我自然是听说过的。” 沈玄鹤又是一声冷笑。 “跟我过来!” 他抓着她的胳膊不放,不知要将她带去何处。 “你放手!你要将我的妻子带去哪里?”林玉荣再次拦住沈玄鹤,不让他带走沈鹿宁。 沈玄鹤一身威压瞬间漫下:“若你不想连累整个商队就给我滚开。” 林玉荣豁出去了:“你借着权势欺压无辜百姓,算什么朝廷命官!” 眼看沈玄鹤将要发怒,沈鹿宁劝道:“既然沈将军有话与我说,想必是重要之事,沈将军是正人君子,夫君无需担心,先把蝶衣送医吧。” 她不想连累商队。 林玉荣见她这么说,只好松手:“我在此处等你。” 沈玄鹤抓着她胳膊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对她毫无半点怜惜,强行将她带回木屋处。 第八百五十八章 造化弄人 第八百五十八章造化弄人 被沈玄鹤带去木屋的那一刻,沈鹿宁甚觉不对劲。 她现在的身份是林玉荣的妻子,怎能随意和他这个外男孤男寡女共处,若是被人瞧见该如何是好? “沈将军,此处已没有旁人,有什么话便直说吧,没必要进木屋!” 可沈玄鹤哪里理会她的话,一把将她拽进去,她死死抓住木门不愿进去,沈玄鹤干脆把人横腰抱起。 “请沈将军自重!我是有妇之夫,沈将军这样的正人君子不应做出这样的事!” “我从来不是正人君子!” 沈玄鹤怒意直窜,直接将她狠狠抵在门上,他力气实在太大,又发了狠,木门传出沉闷的巨响。 沈鹿宁后背本就没有几两肉,被他这样欺负,疼得她眉头瞬间紧皱。 “为什么要这样做?原本要和何谦私通之人,是你还是那个许盈盈?陈氏那件事也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你利用萧王与我的恩怨,在冬至祭祀那日,引所有人入局?” “这些我都不想与你计较,利用我也好,骗我也罢,但我曾救过你的命,你便是这样回报我?为达自己的目的,不惜伤害无辜之人,凌婉是慎之的妻子,你不该牵连她!” 沈玄鹤目光森冷,声音仿似淬了冰。 一连串的质问如利箭般射向她,一字一句皆是在指责她的恶毒心肠。 听到这些话,看着他的双眸,沈鹿宁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的预感是对的,沈玄鹤已经认出了她,她再装疯卖傻也没有用。 沈鹿宁微微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抬起头来,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既然你已经都知道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沈鹿宁语气变得很平静,淡淡的,像是已经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沈玄鹤双手抵在她的身侧,死死地盯着她:“沈鹿宁,你别再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以为你的那些计谋无人知晓?你以为你可以一直瞒天过海?”他的语气中充满怨怒。 沈鹿宁迎着他的怒气,轻轻摇头:“我从没有装无辜。没错,我从一开始混进侯府,为的就是让沈家人妻离子散,最好整个沈家都给我娘亲陪葬,包括你沈玄鹤,这些事情我既做了,便不否认也不后悔。只是......” “到后来你三番五次护我、救我,我渐渐地没办法再恨你,所以到最后陪葬的沈家人里,没有你。本以为你找到自己的身世,我们能就此别过,当作从未认识,不料再次遇上。” 什么是造化弄人,这便是造化弄人。 沈玄鹤用力地砸了下木门:“你欠我的,今生今世都还不了,你怎敢擅自别过?” 沈鹿宁不想说以前的事:“今日何谦之事,确实是我设的局,但我也是被逼无奈。你可知我经历了什么?我所受的苦楚和折磨,你又能体会几分?” 沈玄鹤冷哼一声:“被逼无奈?你的借口真是可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伤害无辜之人,你竟有脸说被逼无奈?” 第八百五十九章 与我回京城 第八百五十九章与我回京城 “我伤害什么人了?凌婉?是,我承认,我看到她出现在木屋的时候,我是有些不知所措,但我仔细想过,她的出现并非偶然。” “你是个极为谨慎之人,难道真的以为凌婉在这件事里是无辜的么?” 沈鹿宁不想跟他迂回,便直接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沈玄鹤眸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那你也不该把他人的清白当作你手中的棋子。” “棋子?”沈鹿宁苦笑,“沈玄鹤,你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凌婉这人心思重,她摆明了想要赖上你,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管不着,但能不能别再折磨了我?” “沈鹿宁!”沈玄鹤双目陡然凌厉,似在不满她当着他的面贬低凌婉,平白侮辱他挚友的遗孀。 “好,既然沈将军不愿听,我便不说凌婉了。在权力盛行的樾国,谁又不是棋子呢?你作为将军,不也是在各方势力之中周旋,为自己的利益、目的,成为皇帝的棋子?” 沈玄鹤一时间被她说的话噎住,他眉头狠狠皱起。 沈玄鹤就这样看着她,眼中盛着复杂的感情:“我曾自以为知晓你的一切,如今看来,我错了,你就像一个谜,让我捉摸不透。” 闻,沈鹿宁竟轻轻笑了出来:“你知晓我什么?你根本不了解我,从一开始,我于你而就是一个被随意摆弄的木偶,你说你心悦我,不过是见色起意,贪图我这副皮囊,若我年老色衰,你应不会多看我一眼。” 沈玄鹤欲要反驳,却被她抢声道:“沈将军别急着否认,起初那会儿,你不是还想杀了我么?侯府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在里面如履薄冰,不得不寻找自保的方法。” “难道自保就一定要伤害别人?”沈玄鹤皱着眉头质问。 “有时候,当你深陷泥沼,你才会发现,你根本没有那么多选择。”沈鹿宁唇角泛起苦涩,“好比陈氏那件事,我若不先下手为强,被害的人终究会是我,陈氏本就有贪念,我不过是帮了她一把。” 沈玄鹤下意识捏紧拳头,似乎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那凌婉呢?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将她卷入其中?” 沈鹿宁眸底闪过一丝痛苦:“我说了,她的出现并非偶然,我确实是要陷害何谦,但从没想过她会出现在木屋里,盈盈伤成那样,或许和她也有关联。” 沈玄鹤沉默了。 他在思考沈鹿宁的话,他知道她说的话有道理,但还是无法接受凌婉在他的眼皮底下,遭到欺辱。 “与我回京城。”他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只能先将她困在身边,解决了萧王在幽州的势力,再和她算清楚。 “我不回!”沈鹿宁极力反抗。 她好不容易逃出京城,与从前的一切告别,还没过上想要的生活,她怎会甘心再次回到以前那种日子? 两人推拉之中,沈鹿宁背后不慎撞到墙角,她面上瞬间染上痛苦的神情。 “三少爷,好疼......”沈鹿宁觉得自己似乎扎到了什么东西,不然不会有这种刺痛的感觉。 她还能隐约感受到背后有一股温热流过。 疼得想哭...... 可沈玄鹤正怒意上头,对她毫无半点怜惜之意:“别装了。” 他掐着她胳膊的手,又加重几分。 “疼......” 沈鹿宁的脸色渐渐发白,额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沈玄鹤这才意识到,她没有说谎。 他松开她的胳膊,将她揽入自己怀里,察看她背后的那瞬间,瞳孔缩到极致。 第八百六十章 不安至极 第八百六十章不安至极 沈玄鹤来不及多想,横腰将沈鹿宁抱起,就往外跑。 “三少爷,怎么了?”松柏牵着两匹马,在桃花林下边等着他,看到他怀中抱着‘林夫人’,面上染上慌乱之色,松柏也跟着紧张起来。 在松柏的记忆中,沈玄鹤向来是喜怒不轻易外露之人,他的脸上要么是令人胆寒的狠戾,要么是如霜雪般的凉薄,仿似世间的种种纷扰都难以在他心底泛起涟漪。 很少见他脸上会有多余的表情,除了狠戾就是凉薄,可今日,他却抱着别人的妻子如此失态,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马车在何处!”沈玄鹤近乎怒吼,他的眼眶里盈着血丝,额角一侧的青筋如怒龙般暴起。 “徐军医带着禹夫人......” 凌婉溺水,是他命徐骆长将她们母女俩带回住处安抚,马车就这么一辆,已被占用,哪里还有什么马车? 不等松柏说完,沈玄鹤便抱着沈鹿宁跃上马车,他轻柔地将人护在怀里,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她是世间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珍宝。 马蹄卷起残风,瞬间没了影子。 只留下还是一脸懵的松柏。 松柏无意间垂了一下头,发现沈玄鹤跑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未干的血迹。 方才三少爷抱着那个林夫人,林夫人的脸色很差,该不会—— 不好,出事了! 三少爷尚未娶妻,若是被人看到三少爷抱着有夫之妇,举止亲密,定会引人说闲话,有损三少爷的声誉,他得快些追上去! “三少爷!”松柏跃上马背,追着沈玄鹤的奔去。 沈玄鹤快马加鞭地赶回住处,一路扬起的灰尘弥漫在空气中。 他心中不停地催促自己快些,再快些...... 时间每过一瞬,都是一种煎熬,他的灵魂都系在沈鹿宁身上。 可马儿的速度终是有限,再快也得一炷香的时间才能到住处。 沈鹿宁背上的血慢慢浸透衣裳,连他的外衣也被她的血染红了。 看着不停溢出的鲜血,沈玄鹤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狠狠地扎着,痛苦和不安如潮水般几乎将他淹没。 沈玄鹤不安至极。 “阿娘......宁儿疼。”怀中人儿发出极弱呢喃声,重重砸在他心上。 人在虚弱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寻找依靠。 “别怕,你阿娘在天之灵会庇佑你。”他不得不压抑住先前的怒意,软下声来说话,“不要闭上眼睛,和我说话,很快就到了。” “三少爷......对、对不起,我、我也不想利用你......” 沈鹿宁嗫嚅着,声音细若蚊蝇,沈玄鹤俯下身子细听,只能勉强听到几个字。 “我、我没有害她,我只想害何谦......她怎么会在那里呢,怎么会呢......” 她呢喃着,软若无骨的手想要抓紧沈玄鹤的衣襟,只是试了好几次,始终是没有抓牢,又沉沉坠下。 沈鹿宁觉得自己的眼皮好似越来越沉,耳边风声沙沙作响,脑袋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她,她好累。 好累。 最后竟是连呢喃都发不出声了...... 第八百六十一章 会有生命危险 第八百六十一章会有生命危险 沈玄鹤抓起沈鹿宁的手,她的手柔若无骨,冰凉袭人,叫他的心猛地一揪。 他轻轻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阿宁,别睡,就要到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不像是那个狠戾的三少爷、沈将军,他只是他,仅仅是满心牵挂着她的沈玄鹤。 “玄鹤哥哥......”迷迷糊糊中,沈鹿宁好似听到了有人在喊她,她也顺应自己的本能去回应。 “我在,切不可睡着。”沈玄鹤的心又紧了紧,他的声音少有的带着微微颤意,将她小心护在怀中,仿佛这样就能替她抵挡所有的伤害:“你不能有事,此后的业障,你做过的不妥之事,我一并替你扛了。” 他失信于禹慎之,没能替禹慎之照顾好凌琬母女。 若是禹慎之真是殒命在战场上,其在天之灵怨恨,便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到他一人头上,莫要惩罚沈鹿宁。 她欠下的恶债,他来还。 刀山火海,他统统不在乎。 但求她安然无恙。 沈鹿宁微微动了动手指,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沈玄鹤察觉到她的动静,立刻紧紧回握她的手:“阿宁,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到了。” 回到住处,徐骆长刚好从凌琬的房间出来,看到沈玄鹤急急忙忙冲过来,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对。 “玄鹤,林夫人怎么......” “救她,求你救活她。” 徐骆长大震,这是他认识的沈玄鹤吗? 认识这么久,沈玄鹤从不求人,除了上回沈鹿宁中毒,险些被害死,沈玄鹤求过他一回。 此前从来没有过。 他原先只是猜疑,觉得沈玄鹤对这个‘林夫人’的态度过于特殊,想来她的身份不止是‘林夫人’这么简单。 眼下沈玄鹤的异常,证实了他的想法。 “这位林夫人就是沈姑娘吧?” 沈玄鹤点头,没有否认。 徐骆长了然:“先把沈姑娘抱进卧房,让她躺平在床榻。” 沈玄鹤立刻否决:“不行,她躺不了,她后背扎进竹刺,需得先拔出来!” 徐骆长双目瞪圆:“什么?!” 徐骆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愣了一下,倏地回过神。 现在不是震惊和追究缘由的时候。 救人要紧! 徐骆长迅速冷静下来,仔细检查了沈鹿宁的伤势,眉头紧锁:“这竹刺是怎么扎进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必须尽快处理,否则沈姑娘会有生命危险。” 竹刺深深扎进她的后背,周围的肌肤已经红肿发炎,情况十分危急。 沈玄鹤眸底尽是悔恨:“是我失手所致,竹刺应是无毒。” 闻,徐骆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没说什么,快手快脚准备好工具和药物,开始小心翼翼地为沈鹿宁拔刺。 他的每个动作都格外谨慎,生怕给她带来更多痛苦,沈玄鹤在一旁扶着她的身子,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随着竹刺一点点被拔出,沈鹿宁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沈玄鹤的心如同被刀绞,只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这一切痛楚。 第八百六十二章 我来照顾她便是 第八百六十二章我来照顾她便是 终于,沈鹿宁背后的竹刺被完全拔出。 全程花了光了整整一个时辰。 她半昏半醒,生生抗下疼痛。 徐骆长迅速给她处理伤口,敷上伤药,沈玄鹤则一直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好在徐骆长这回跟着沈玄鹤来幽州,携带了他自己调配的伤药,只要好好休养,应是不会有生命危险。 “玄鹤,沈姑娘的伤势比较重,虽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还是有留下伤疤的可能,她必须调养身子,不能随意走动。” “好。” “她是和商队一起来的,想必商队那儿还有沈姑娘的同行之人,他们不见沈鹿宁回去,定会派人来寻。” “无碍,没人能带走她。” 徐骆长摇摇头:“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此次来幽州,随行女眷只有凌琬,其他人都是粗枝大叶的莽汉,没人能照顾得了沈姑娘,我也不合适每时每刻守着沈姑娘,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常伦。” 沈玄鹤眉心蹙起:“你想让她的同行之人来照顾她?” 徐骆长点头:“正是此意,但这样一来,沈姑娘的同行之人许会趁机带走沈姑娘。” “我来照顾她便是。”沈玄鹤想都不想,他亲自照顾沈鹿宁,他还会放心些。 既然已经找回她,他必须把她牢牢拴在身边,不能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徐骆长有些担心:“你来照顾固然是好,但此次赶赴幽州,不仅仅是为了寻回沈姑娘,还有萧王的事等着你处理,若是因为别的事情耽误,朝廷那边你如何交代?” “我自有我的考量。” “既是如此,那便按你说的做,你不在时,我可以替你照顾一二。对了,凌琬那件事,你怎么打算?” 徐骆长和禹慎之的交情,不比沈玄鹤浅。 他们三人当年在边疆,结下了深厚的交情,是过命的兄弟,眼下凌琬被辱,徐骆长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过何谦。 沈玄鹤看向徐骆长:“我会替凌琬讨回公道,我派人去暗查过何谦,发现他私底下曾与萧王有往来,加之今日在木屋时他说的那些话,我断定他与萧王在幽州的势力密不可分,一举击败萧王私蓄的精兵后,处治他不是难事。” 徐骆长很相信他,从不怀疑他说的话:“好,我先去熬药。” 徐骆长出去后,沈玄鹤轻轻坐在床边。 沈鹿宁背后受了伤,没办法平躺,只能趴着睡,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会发出细微的嘤咛声,眉头一直轻蹙,舒展不开,眼皮也偶尔跳动。 都是他害的。 本想慢慢接近她,任由她在幽州胡闹一阵子,等时机到了,他处理好萧王藏在幽州的势力,便将她带回京城,好好待她。 谁知会出这样的事。 在侯府的那段时间,她好不容易补回一些血气,娇弱的身子长了些肉,现在都白费了。 若是再这般折腾下去,她能不能活命,还是个问题。 沈玄鹤心疼地轻抚着她的侧脸,沈鹿宁似乎感受了什么,下意识往他的手心蹭了一下。 轻柔细腻,像是极易消逝的花。 第八百六十三章 故意戏耍我 第八百六十三章故意戏耍我 沈鹿宁恢复意识的时候,是第二日清晓。 她隐约觉得自己的手在被什么人握着,徐徐看去是那只有刀痕的大手。 沈鹿宁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她才微微一动,那人便立即睁开了乌青的双眼。 “阿宁?” “三少爷......” 沈鹿宁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听到沈玄鹤这么叫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徐骆长,她醒了!” 沈玄鹤大喊一声,外边打盹的徐骆长瞬间苏醒过来,忙不迭从外边冲进里间。 徐骆长检查了一遍她背后的伤口,问道:“沈姑娘,你感觉如何?” “疼。”沈鹿宁略微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她没有意外徐骆长能叫出她的名字,毕竟沈玄鹤知道了她的身份,徐骆长不可能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背后很疼。 “竹刺扎进肉里半寸,沈姑娘身子骨本就纤瘦,唯一庆幸之事是没有扎进肺腑,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沈姑娘不能轻易走动,必须好生在这儿养着,以免出现伤口开裂、溃脓,却得不到及时医治的情况。” 沈鹿宁下意识想要开口拒绝,但她想到眼下的局势,又只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沈将军和徐军医能不计前嫌救治我,还允许我暂留,我自是感激不尽。” 听到沈鹿宁说这些话,沈玄鹤心中不是滋味:“许盈盈那边我已派人去看过,林玉荣说她已经醒了,只好后脑还有些疼,休养几日便没事。” 对此,沈鹿宁丝毫不意外:“原来沈将军早就知道我的住处,那日在太守府遇见时,想来是故意戏耍我。” “不是......”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今日我尚且活着,还得多谢沈将军的救命之恩。不过,若沈将军和徐郎中是为了凌琬的事,我没什么话好说,清者自清,其他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玄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鹿宁全数堵了回去。 她的态度很明确,一概与凌琬相关的事,她都不想参与。 沈玄鹤觉得是她陷害凌琬,害得凌琬丢了清白,她是天大的罪人,他定不会让她轻松死去,所以才命徐骆长再次救下她。 她什么都清楚,也接受这一切。 沈玄鹤看着她苍白的脸,声音低哑:“凌琬之事与你无关,是我照看她不周,我自会替她寻回公道,这件事你无需再理会,安心养伤。” 沈鹿宁微微怔愣。 他在说什么? 昨日他的眼神里还有杀意,眼下却说凌琬的事与她无关,不打算追责她? 呵,她明白了,定是沈玄鹤心中愧疚,觉得自己弄伤了她。 其实他根本不用愧疚,且不说她背后的伤是意外,他本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即便取走她这条命,她都不能哭一下。 无论沈玄鹤对她做什么,她都没有怨恨的资格。 他们的关系从来不可能对等。 “先喝药吧,旁的事以后再说。” 沈玄鹤刚要拿起药碗给她喂药,禹彤却哭着闯了进来:“爹爹,娘亲要上吊,爹爹快去救救娘亲吧!” 第八百六十四章 为什么要救我? 第八百六十四章为什么要救我? 沈玄鹤没有迟疑,也没有留下半句话,只给徐骆长一个眼神,示意他留在房中照顾沈鹿宁,自己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沈鹿宁唇角染上一抹笑,轻轻浅浅,带着讥讪。 “沈姑娘,玄鹤和凌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还望你莫要误会他。” “徐军医怎会与我说这些,凌琬是禹将军的妻子,昨日出了那件事,徐军医不恨我?” 在木屋时,凌琬对她的厌恶表现得极为明显,任凭谁人看了都觉得凌琬被欺辱之事,与她脱不开干系。 外人可能无法理解她陷害凌琬的动机,但徐骆长是她们的熟识之人,知晓她们之间曾有过的恩怨,他应是和沈玄鹤一般憎恨她才是。 谁知徐骆长只是端起药碗,轻轻抿唇:“陷害慎之的家人,我自是恨不得杀之以为快,但我所认识的沈姑娘,绝不是个会轻易牵连他人之人。” 沈鹿宁对此颇为意外,她以为徐骆长会对她嫉恶如仇,没想到他对这件事如此冷静。 她张了张嘴,欲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道:“多谢徐军医,又救我一次,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徐骆长慢慢喂她喝下药:“我是医者,不可能见死不救,对陌生人如此,更何况是对沈姑娘?再者,若不是玄鹤将沈姑娘及时送到,加上你的身子强健了些,兴许你承受不住,必然会落下个残疾。” 如此说来,她还真得感谢沈玄鹤。 在侯府时,他总是给她带滋养身子的补物,还给她做暗器,明里暗里提醒她平日里多练练武,即便是花拳绣腿也无伤大雅。 她的身子调养得越来越好,这段时间跟着商队,他们也在教她练武和马术,她确实有感觉到身体的精气神回来了。 这样一想,还真是讽刺,伤她的人是沈玄鹤,关键时刻救她的人也是沈玄鹤。 与打一巴掌给一个枣吃,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不管怎么说,始终是徐军医给我治疗伤处,虽说我不再是侯府之人,但日后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只要徐军医开口,我定当在所不辞。” “哈哈哈,看来商队那些人对沈姑娘不错,还教了姑娘江湖上的规矩,如此甚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日后我若沦落到寒酸落魄之地,还请沈姑娘务必慷慨解囊!” 沈鹿宁点头,轻轻笑了下。 她已撕下人皮面具,脸上没有任何粉黛装饰,长发随意散落,看起来苍白虚弱,这样一张脸,仍能叫徐骆长看得呆了两眼。 要不是想起沈玄鹤狠戾的眼神,他怕是没法轻易回神。 徐骆长担心自己又被她绝世的容颜惊艳,只好先出房间,在房门外边守着。 另一边,沈玄鹤冲到凌琬房间后,直接抽刀砍断凌琬上吊用的白布,及时将人救了下来。 凌琬咳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活着,顿时情绪激动起来,朝着沈玄鹤哭喊:“为什么要救我?你让我死了不好么?我已经脏了,活着只会给慎之蒙羞,彤儿以后还会被人戳脊梁骨,还不如我死了干净!” 第八百六十五章 玄鹤,你要了我吧...... 第八百六十五章玄鹤,你要了我吧...... “你死了是一了百了,是清静,但你可有想过彤儿?她还这么小,只有你这么一个母亲,没有你来照顾她,她该如何活下去?” 被沈玄鹤这么一说,凌琬哭得更惨烈。 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心中的痛苦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何尝不想好好活下去,陪伴彤儿长大?可我无能为力啊!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说闲话,这茫茫尘世中已没有我的栖息之所!” 禹彤哭着上前抱住凌琬,苦苦哀求:“娘亲不要丢下彤儿,彤儿以后乖乖听话,娘亲叫彤儿做什么,彤儿都做,求求娘亲别不要彤儿!” 禹彤的小脸挂满泪水,眼中满是恐惧和无助,她紧紧地抱住凌琬,仿似一松手,她的娘亲就会永远离开她。 凌琬假模假样地将禹彤搂入怀中,抽噎道:“是娘对不住你,可娘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你爹不在了,咱们娘俩就是漂泊无根的浮萍,任由旁人欺辱,娘真的活不下去了......” 沈玄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凌琬,那日你为何要带彤儿去宜永湖附近,我明明警告过你,幽州凶险,随我们一道出行可以,但切莫独自行动。” 凌琬的抽噎声停了一下,委屈地说:“那日彤儿不舒服,想来是吃坏了肚子,我便想着带她去茅厕。” 沈玄鹤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审视,且更为锐利:“茅厕在亭子右侧,百步之内就能到。” 凌琬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审问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我、我不知道亭子右边有......”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沈玄鹤的眼眸渐渐冷下:“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他的语气中充满怀疑,特别是想起沈鹿宁说的那些话,他觉得凌琬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凌琬抬起泪眼模糊的双眼:“玄鹤是在怀疑我故意招惹太守?” 凌琬的声音颤抖着,绝望遮住她的双眼。 她不明白沈玄鹤为何会怀疑她,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不可能。 当时没人看到她砸晕那女人,彤儿是她的亲生女儿,绝对不会背叛她,沈玄鹤生性敏锐谨慎,多半只是在套她的话。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沉重的气氛叫人喘不过来气。 凌琬不清楚沈玄鹤在想什么,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多说多错,她生怕自己会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禹彤是个懂事的,她用稚嫩的声音说:“娘亲不要哭了,都是彤儿不懂事,非要娘亲带着彤儿去湖边。爹爹,你不要怪娘亲了,好不好?彤儿以后都会乖乖听话!” 听到禹彤这么说,沈玄鹤锋锐的眼神淡了些,凌琬说到底仍是个受害者,现在确实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凌琬,我不是在怀疑你,幽州不比京城,此次出行是奉皇命,我们必须小心谨慎。那日我已命在场之人守口如瓶,若是有人敢把那件事传出去,我必杀之。” 凌琬看他语气松动,马上顺势而下:“可纸终究包不住火,等到事情传得众人皆知的时候,我该找谁哭诉?我是个无依无靠之人,单凭我一人定是没办法把彤儿拉扯大,再嫁是早晚的事......” 沈玄鹤理解她的担忧:“放心,那件事不会再传出去,等回到京城,我将你们母女俩安顿好,再托人给你们寻个下半生可依靠之人。” 凌琬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似含着一抹期待:“我是信不过旁人的,玄鹤,你若不嫌弃,便要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