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菜坛通古今，一心娇养俏女帝》 第一章 我家坛子有个鬼兄 “长势不错，今年收成应该会很好。” 光着膀子的精壮汉子停下手里的活计，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草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望着地里的庄稼喃喃自语。 汉子名叫叶行，无父无母，住在山村，由爷爷带大，世代以种田为生。 自从母亲在叶行三岁那会儿病逝之后，叶行就和爷爷相依为命。做饭、洗衣、挑水、种田，平凡的生活一天过一天，叶行也没觉得自己家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硬是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只有院子里放着的那口大坛子了。 那口放在院子里的大坛子，不腌咸菜也不装米面，而是在盖子上贴了一张破破烂烂的符咒，爷爷千叮咛万嘱咐叫叶行千万不要打开。 都信息时代了，还信这个邪呢？小小的叶行嗤之以鼻。 他有想过偷偷打开这个坛子，然而他就算双脚踩在坛子上用力也没能把坛子上的符纸撕掉，更遑论将盖子掀起来。 久试无果的叶行还被散步归来的爷爷发现，抓着拐杖追了他好几里远。 之后他就再没做过这种事了。 主要是爷爷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鬼兄，又给我送来什么好东西啊？” 此刻的叶行正扛着锄头往家里走，刚推开院子里的门，就听见那口揭了盖的，足有半人多高的大坛子传来“咣当”一声脆响。 这大坛子也不总这样，之前还是挺安静的。 大概三个月前吧，在爷爷逝世之后，叶行操办完爷爷的丧事，哭也哭够了，一直伤心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对着天花板发呆，良久才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 “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 从打扫卫生开始。 说干就干，叶行拿起抹布和拖把，从屋内干到屋外，认真清洗桌椅板凳上积下的灰尘。 “还说什么‘绝对不能打开这个坛子，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如今我要是打开了，你难道还能从坟墓里跳出来打我不成？” 说着，叶行手上一滑。 那大坛子盖上那张破破烂烂的符纸，就这么被他给揭下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啊！ 符纸掉落地面，坛子里顿时传来一阵叮铃咣啷的响声，把愣在原地的叶行给吓了一跳。 也许是爷爷留下来的遗物？抱着这样的想法，叶行打开了那口坛子。 里面没有腌菜的臭味，反倒是一股胭脂香味扑面而来。 坛子里只是随便丢着一些看上去很古旧的……女式用品？ 破旧的铜镜、手绢、字迹娟秀的毛笔字……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老头子是有什么毛病，收藏这些东西。”叶行嘟哝，可又转念一想人走茶凉，还是幽幽地叹上一口气。 “得了，明天给你烧过去吧。” 随手整理了一下，从房子拖出一只空箱子，叶行熟练地把东西打包。不能烧的放在箱子里，能烧的暂时堆在一边。 把这只大坛子里里外外清洗一遍，又打扫好院子里的其他地方，叶行一个三分投篮，手中的抹布不偏不倚地落进坛子里。 “做饭吧。” 那时的叶行，还不知道自己打开了什么，他依旧觉得一切都和之前没有任何分别。 一定要说有，就只是做饭只需要做一个人的了。 …… “嗯？” 第二天，当叶行起床，想要继续打扫房梁，所以去院子里找抹布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 抹布居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肚兜。 大红色，上面还绣着鸾鸟图纹，像极了古代女子穿的款式。 温热的，上面滴着鲜血。 见鬼！谁特么把这玩意儿丢在这儿的！ 叶行啐了一声，心头暗道一声晦气，也没去碰这玩意儿，而是重新找了一块抹布，登上梯子自顾自地擦房梁。 “灰尘真多。” 言罢，院子里传出一声脆响。 叶行愣了一下，谨慎地下了梯子，推开屋门。 “谁啊？” 四周安静，无人回应。 刚才的响声，好像也是从坛子里发出来的…… 叶行走到坛子面前，却突然被惊退好几步。 “谁他妈的搞这种东西！”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那口大坛子里，平白多出了一支染着鲜血的断箭！ 妈的，哪个神经病，无缘无故的往我家里丢这些要命的东西！ 报警吧，趁着还来得及…… 叶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还没等拨通，坛子里又是一阵闷响。 叶行就站在坛子旁边，这回他可以确信了，没有人在动手脚。 坛子里莫名多出了一条染血的麻布绷带！ 样式粗糙得很，现年头已经很少能找到针脚如此稀疏的麻布了。 “记住，绝对不要打开它！” 爷爷的话犹在耳边，叶行背上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 他想过请驱邪的道士，想过把坛子的盖子盖上把符纸重新贴回去，可他并不认识什么神通广大之人，昨天符纸落地的地方也只留下一地黑灰。 叶行想过毁了这个坛子，思来想去还是下不了手。 这是爷爷留给自己的东西啊…… 不管了，自己孤家寡人，厉鬼妖怪要吃就吃！ 叶行心一横，索性把那口大坛子晾在院子里，数日不去理会。 “喂，鬼兄，出来见个面可好？” 三个月的时间悄然过去，叶行发现，除了坛子里不定时会出现一些样式古旧的东西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于是叶行的警戒心也就慢慢放了下来，有时独自一人还会对着坛子说话。 坛子里凭空出现的东西，叶行也都没有扔，而是乐此不疲地取出来，存放在箱子里。 扛着锄头的叶行熟练地开锁，推开院子的大门，走向刚才发出脆响的那口大坛子。 “让我看看，今天鬼兄又给我带回来什么东西……” 叶行探头望向里面，是一片断成两截的竹片。 上面似乎用小刀刻了两个字。 字是古代的文体，如果不是叶行的爷爷从年幼时就逼着叶行学习古代文字，叶行估计也不会认得这两个字的意思。 “水……尽？” 如果爷爷的教导没有出差错的话，这枚竹片上写的就是这个意思。 “鬼兄，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叶行试着拍了拍那口大坛子。 “要喝水你就说，我给你去弄。好歹认识这么多天了……” 叶行话音未落，又是一枚竹片掉落在坛子里。 “无水，则亡。” 第二章 突如其来的水源 庆历五年，夏。 与匈奴交战的前线，中军大帐里，一名相貌秀美的女孩正在坐在桌前，单手扶着额头，轻声叹息。 水源、水源…… 若是没有足够的水，大军撑不到补给来临，若是强行作战，也只会徒增伤亡。 军中的士气，将士的斗志都已经降到了低谷，水源和一场大胜，作为军师的李萱萱只能想到这两个提升士气的法子。 连望梅止渴这种战术都行不通…… 匈奴的马快，对地形又熟悉，在补给不足的情况下，只能依险据守。 三个月前，李萱萱试图一鼓作气，速战速决，反倒出了失误，让得匈奴有了可趁之机。 作战大败，就连李萱萱本人也被箭矢射中。 军中条件艰苦，伤势直至今日还未能复原。 要是能寻找到水源就好了…… 要是有足够的水就好了。 “小姐，你不用这么自责的。” 大帐的帘被掀开，丫鬟梓青将饭食呈上来。 “放在桌上吧，我没胃口……” 李萱萱有气无力地说道。 “小姐，您可不能不吃饭呀。军中的将士们都指望您出谋划策，朝野上下等待着您凯旋归来，就连公主——啊不，现在应该是皇上……” “这些道理我自然知晓。” 知晓是知晓，可知道和做到可是两码事。 再不寻找到水源，恐怕，军中就连做饭生火都很困难了吧。 若是能天降甘霖，又或者挖出水井…… 匈奴人的据点和行动方式她都已掌握，可如今的军队无法发起进攻。 突如其来的大旱，迟迟未到的补给，把这支军队困在了原地。 “小姐……”梓青犹豫几次，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不如，我们，班师回朝……” “住口。”李萱萱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厉起来，她狠狠地剐了自己的丫鬟一眼，“这次的话我权当没听见，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奴婢知错了。”梓青慌忙垂首认错。 “退下吧。我一会儿会吃的。” “是。奴婢告退。” 目送梓青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李萱萱再度叹气。 怎么可能就这样班师回朝啊…… 她是公主最好的玩伴，是太傅的女儿。 先皇突然驾崩，公主成了女帝。李萱萱带领御林军为女帝扫平皇宫里的威胁，让她坐稳了皇位。 恰逢北方匈奴肆虐，朝野之上文武百官都在看新登基的那位女帝会如何摆平。 李萱萱主动请缨，带兵出征，平定北方匈奴祸患。 “萱萱，此去……可有把握？” “为了殿下……不，为了陛下。” 她领三万精兵，做好充足准备，原本可以给匈奴一记迎头痛击。 可今年夏季，边塞那超乎想象的炎热，让得她的抱负无从实施。 要是就这么班师回朝，怎么对得起当日金銮殿内的重托？ 各地藩王、文武百官、宦官游侠……全天下都在看着呢。 都在看着，看新登基的女帝沈秋月，有没有实力，守护好自己的国家！ 所以，此战不能退！ 可不能退又如何呢……军队上下都已经开始缺水了。 就算她要为女帝建立功勋，杀退匈奴，也不该建立在数万将士出身未捷身先死的处地上。 水源…… 李萱萱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口大坛子上。 那坛子足有半人多高，平日里由两个军士担着，也不盛装也不储藏，就只是一口空坛子。 只有李萱萱一人知道，这口坛子有多不凡。 少时打碎的铜镜，打翻的胭脂，用坏了的物件儿只要扔到这口坛子里，不消一会儿就会消失无踪。 就像是被吞没了一样。 李萱萱坚信这口大坛子能够给自己带来好运，故而领兵出征时都不忘了带上它。 若是战争出现意外……她断然是不愿落入匈奴人的手里的。 到时，便纵身一跃，跳进坛子里。 从李萱萱记事起，这口坛子就一直是空的。直到她被利箭射中的那天晚上，坛子里忽然多出一条手帕。 脏兮兮的，但针脚密实，像是哪位名家经年累月所作。 如此手艺，在神仙手里竟然就是一块抹布。 好在当时只有替她包扎伤口的梓青在身侧，而就连梓青也没有注意到坛子里的异样。 李萱萱把此手帕拾起，暗自藏着。 这也许是某个信号。 果不其然，从三个月前开始，坛子里就时不时地会有水冒出来，最多的一次甚至可以溢出坛外。 这等变化自然也是瞒不过梓青，但梓青自幼服侍她，也不会贸然将这一事说出去。 就在昨晚，军营哗变，诸位将军花了好些功夫才逐渐镇压。 可镇压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是没能找到水源，谁也不知道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要这么退兵么？她又心有不甘。 要是能找到水源就好了啊…… 怀揣着纠结的心情，李萱萱用小刀在竹片上面刻下了“水尽”两个字。 旋即掰断，习惯性地扔进坛子里。 心神不宁的她再度用小刀在竹片上刻下“无水，则亡”四个字，再度扔进坛子里，随即双手合十，对着坛子祷告。 她不知道虚无的仙神能否听到她的祷告，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请指引我水源的方向。 又或者降一场甘霖，缓解这次的旱灾…… 耳边传来“哗啦”响声，李萱萱惊喜地睁开双眼。 那明显是水声，是从坛子里面传出来的！ 李萱萱探头望去，只见清澈的水在坛子里浮动。 和之前的混浊不一样，这一次出现的水清澈得可以生饮。 李萱萱掬起一捧，试着喝下，清甜温润的感觉顿时扫去这些天来的闷热与煎熬。 “可惜，只有这么一点儿……” 李萱萱话音未落，坛子里又是一阵哗啦水声。她探头望去，坛子里的水位竟是平白无故又再度上涨一截！ 李萱萱急忙退后几步，闭眼，双手合十祷告。 再多一些，再多一些…… 不是她贪心，而是数万将士的供应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 哗啦啦的水声在坛子里回荡了一次又一次，由间断性的泼洒到持续性的灌注。 到最后，甚至溢出了坛外，坛子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水。 不是天降甘霖，也不是打通水井。 李萱萱从来不敢奢想，水会来得如此轻易！ “是水啊！” 她双手轻捂红唇，几乎要喜极而泣！ 第三章 坛子是个无底洞 “鬼兄，你这么能喝？” 看到第二枚竹片，叶行二话不说挽起袖子，一盆一盆往坛子里灌水，可按理来说普通的坛子都够被灌满两次了，这口大坛子还是空空如也，连坛壁上的水珠都不剩下。 “好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于是叶行腰马合一，把那个足有半人多高的大坛子整个搬起来，移到了水龙头底下。 “鬼兄，喝够了说一声啊。” 随即，将水龙头拧开，水流哗哗涌入坛中，却又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吨水不到三块钱，我倒要看看你能喝几吨！ 叶行索性摆开了架势，练习爷爷教给他的一套拳法。 这些年，读书、习武，就是爷爷生前留给他的，最宝贵的财富。 只是叶行并没有如平常一般全神贯注，而是分出一些心神注意坛子里的情况。 要是有新的竹片冒出来，又或者是坛子溢水了，就把水龙头关上，他是这么想的。 …… “水！是水啊！” 女子的欢呼声，就连中军大帐外都能听得见。 不仅惊动了帐外守卫的兵士，就连刚刚离开的梓青听得这熟悉的声音也急忙折返。 自家小姐难道是思虑过度出现癔症了？这中军大帐里怎么可能出现水…… 可当梓青冲入帐中，却是一脚踩在水洼上。 看到眼前的景象，梓青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水！好多的水！ 源源不绝的水，正从那个很神奇的大坛子里咕嘟咕嘟地涌出！ “小姐……” “快！梓青，让门外的士兵去报信，去拿盛水的器具，去叫所有将领过来，现在就去！” 李萱萱激动得近乎语无伦次，好在还是勉强把清晰的指令布置了下去。 在李萱萱的指挥下，军中士兵找了两个大水缸过来，一缸接满了就换一缸，搬到帐外给士兵们打水。 帐外，无数士兵提着水囊翘首以盼，他们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水，他们只知道自己干枯的嘴唇即将得到滋润，如火烧的喉咙即将迎来甘霖。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大帐之内，所有将领都是被震惊到失语！ 源源不绝的水，清爽甘冽的感觉，让得数日都在忍受炎热的他们，顿时感觉重获新生！ “女帝登基，众望所归。就连仙神也为之动容，赐下水源祝我军大胜。这有什么好质疑的吗？” 李萱萱一挥袖袍，语气毋庸置疑。她扬起脖颈，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传令，让诸将士吃饱喝足，十天之内，击溃匈奴！” “这……” 听到李萱萱的指令，众将领不仅没有喜形于色，反而还支支吾吾，眼神躲闪起来。 军中男儿向来直爽，藏不住事，所以见此情景，李萱萱也是忍不住柳眉弯起。 “发生何事？但说无妨。” 将领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运粮官张仓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回禀军师，军营里的粮食，已经不够吃了……” 莫说十天，就连三天都不够！ 再不班师回朝，数万将士都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什么？” 李萱萱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补给慢了，这她知道。但这几天都在为水源问题焦头烂额的她，第一次知道军中的粮食，竟然也已经处于这样的窘境！ “若是没有充足的食物……要么，只能班师回朝，要么，就只能杀战马解困了……” “你、你们……” 李萱萱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小腹箭伤未愈之处传来剧痛，李萱萱只能强忍着剧痛，怒声道：“都给我下去！” 都这样了，还要继续留在此地，负隅顽抗吗？ 让她做军师，不是让她拿全军将士的生命来开玩笑的！ 李萱萱是太傅之女，众将领便是心中有怨气也只能憋在心里，甩手出了大帐。 李萱萱捂着小腹，视线落在不远处，那依然在咕嘟咕嘟冒水的大坛子上。 不知名号的仙神啊，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 “叶行，哎，叶行！” 坐在院里择菜的叶行，听见了熟悉的招呼声。 他放下手里的菜，拍拍手站起来，往篱笆外望去，远远能看到一个人影。那不是经常照顾他的吴伯又是谁？ 吴伯本名吴本在，和叶行这种家里务农的不同，开了几十年的养殖厂，生意做得很大。平常也不忘照顾这些乡里乡亲的。 叶行小时候受到吴伯不少关照，逢年过节都能收到一个大红包。 吴伯经常拍着叶行的肩膀说，要叶行跟着他，到他的养殖厂里去做事。只是这些年爷爷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叶行就一直没答应。 后来，爷爷过世。叶行又不忍这间小院无人照看，任那一亩三分地荒废了，就还是只能拒绝了吴伯的好意。 “吴伯，今天又是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 叶行热情地打开小院的门，把吴伯接到院子里，这才发现吴伯的脸上没有以前的那种红光满面，反倒是多了深深的忧愁。 “吴伯，您坐。” “不坐了。”吴伯摆了摆手，他就在小院之外，面色阴晴不定，挣扎了许久才道，“叶行，你说，吴伯平时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呀。”叶行老实回答。 看吴伯这挣扎的模样，难道是要借钱？借就借吧，反正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太多了借不出来，能借个几万给吴伯应应急也是可以的……吧。 人之常情，想到这里，叶行还是不免有些肉痛。 “那成，我求你件事。”吴伯狠狠一咬牙，对叶行说。 “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只要我能做到的，您随便说。”叶行拍着胸脯保证道。 “叔啊，看上了你家那块田……” “那可不行！”叶行一口回绝，“那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吴伯不是想占你那块田！”见叶行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吴伯也破罐子破摔地道出来意，“最近不是上面政策下来了吗？不准再养野生动物了。鸡、牛、羊什么的都没事，但鳄鱼、竹鼠、穿山甲那些，都要限期处理掉……” “您这……跟我那块田有什么关系？”叶行不解道。 “那动物处理了，不找个地方埋了烧了，岂不是要发瘟呐？”吴伯满脸纠结，气急败坏道，“你伯伯我啊，就是想借你那块田用一用，把动物都处理到位了，多少损失叔再赔你！” “你也不用愁没有事做，先跟着叔到养殖厂里做事，过几年你再回来！怎么样？” “这……” 叶行犹疑着，忽然想起了那口现在还在源源不断“喝水”的大坛子。 “行吧，那您就交给我！”叶行拍着胸脯保证道！ 第四章 最适合的食物 “成！您把处理了的动物都拉到我这里来，那些庄稼您就按照市场价给我就行了。” 叶行咬牙一点头，心想今年的收成算是白瞎了。 “好、好、好！肯答应就好啊，肯答应就好啊……”吴伯也是有些激动。从村头一路问到这里，也就叶行一个人肯答应，把自己的田给让出来，用来焚烧掩埋处理好了的动物，“那我这就回去，把动物都处理了。然后过几天，就运到你这边来！” 说着，吴伯伸手进衣兜，把一个厚厚的大红包塞进叶行手里。 “可别！您这刚产生这么巨大的损失，处理动物也需要钱，我怎么好意思再拿您的钱呢？”叶行连连摆手道。 “那么多都亏进去了，不差这点儿的！”吴伯执意把红包往叶行手里塞，“你就当是吴伯赔给你的！养殖厂的损失是大，但还没到连这点小钱都发不出去的地步！” “这……好吧。” 见吴伯执拗，叶行也只好收下。 “吴伯，您这次……亏了大概有多少啊？” “有多少？”提到这个，吴伯就气不打一处来，“多得很！恐怕只有在你那田里挖出金矿才有可能回得了本啦！” “那确实挺多的。”叶行附和。 “对啊，所以你这几天，赶紧把你那田整整，说不定真的有金矿藏在地下呢。” “吴伯您说笑了，有金矿也得上交国家，我们哪有那本事把黄金卖出去。” “哎，你还别说，”说到这里，吴伯压低了声音，“你呀，要是哪天真的走运了，挖到金矿。你吴伯做的生意大，还真有路子，给它卖出去！” “那您到时候记得分我点儿。”叶行装作不知，乐呵呵道。 “你呀，别总想着这三瓜两枣的……” 把吴伯送出半里地才分别，叶行回到家里，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心里琢磨起来。 今年的水稻，长势这么茂盛，倒是有点可惜了。 演练完一套拳法，洗澡吃饭，直到月明星稀，叶行拿着手电筒来到坛子所在的地方。 水龙头依旧哗啦啦地开着，然而里面却没有半点被填满的迹象。 只是多了一张新的竹片。 “恳求神仙帮忙……赐予……什么啊？” 叶行拿着被烧毁了小半截的竹片，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这是要什么灵丹妙药吗？我这上哪儿给你找去？ 叶行不知道的是，就在不久前，李萱萱久违地沐浴、更衣，虔诚地在竹片上刻下字迹，随后点燃，丢进还在往外冒水的池子里。 拜托了，请神仙听到我虔诚的祈愿。 “恳求神仙帮忙，赐予食物。” 然而，火焰遇水熄灭，李萱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捞，才发现竹片已经消失在坛子里。 希望已经传递到仙神手中了，李萱萱想。 而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寄予厚望的叶行，还在拿着那张竹片研究。 “鬼兄，你说你说话也不说全些，给什么你倒是说啊。” 叶行拍了拍那口大坛子，等了半天也没有新的竹片冒出来。 “行吧，我就当你要的是水了。” “水，我是给你送过去了，你能不能收到我可就不管了啊。” 等了半天不见回应，叶行也实在是有点困了。 “最多再开一个晚上。” 叶行打着哈欠回到卧房，不多时卧房里就传来了均匀的鼾声。 …… 第二天，叶行照惯例起床，简单洗漱一下，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掌法。 收势，只感觉浑身热腾腾的，说不出来的舒服。 抽空看了一眼那口大坛子，水龙头流了整整一晚上，可里面却依旧空空如也。 也没有新的竹片，也不知道昨晚那张竹片上的“给予”后面跟着的是什么。 “走！鬼兄，跟我上山！” “喝了我这么多水，也是时候帮我点忙了。” 既然答应吴伯，要把田借给他，那就先把地方给腾出来。 没有成熟的水稻，稻壳里面都是浆水，不是米粒。 虽然吃下去对人体没有危害，但是这样的水稻一旦脱壳，里面的浆水就都会散落在地上，所以也不会有人收。 拿来当柴火都不合用，只能费劲巴拉地，砍下来丢掉。 好在叶行有这口大坛子，倒是可以免了“扔”这一步骤。 说干就干，叶行关上水龙头，拿起镰刀，又用绳子把那口大坛子绑在身上，往地头里走去。 “哟，叶行，干嘛去？” “收割庄稼！” “你家的水稻这时候就熟了？” “没熟！不过我答应吴伯了要把田借他！现在先把地方腾出来！” “那你背这大坛子是……” “锻炼！” 草草和路过的乡亲打了声招呼，叶行把坛子小心地放好，开着收割机往山路上去。 到了田埂，看着这些长势正旺的水稻，叶行心中浮上一丝不舍。 “相信来年会更好的。” 熟练地操作收割机，把这些未成熟的水稻全都割倒在地，叶行这才把坛子小心地搬下来。 “鬼兄，看你的了。” 把一捆水稻捆好，囫囵塞到坛中。当叶羽捆好第二捆时，原先在坛子里的水稻早已鸿飞冥冥。 “你倒还真是不挑食。” 说着，叶羽再度把一捆水稻塞进坛子内。 …… 水，停了。 流淌了一整夜的水，终究还是无法长久地存在下去。 李萱萱苦思冥想，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没能想出在三天内击溃匈奴的方法，也没能想出从哪里获得食物来源。 今早，就连坛子里的水也停止了出现。 李萱萱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就连上天都看出了我的无能，不愿再帮我了么？ 正在注视着坛子发呆的李萱萱，忽然听见坛子里传来一阵窸窣声响。 是有蚊虫动物进入其中了么？ 李萱萱走到坛子旁边，愣住了。 里面，赫然是一捆水稻！ 上天，真的听到了她的呼唤！ 李萱萱满怀激动地拿起那捆水稻，心中却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煮饭要用水，而军中的水资源也很紧缺。 让将士们每天喝稀粥？喝不饱不说，还会喝坏肚子，得不偿失。 就算得到上天帮助，终究还是能力不足。 李萱萱怀抱这那捆水稻，不小心捏碎了几颗。 不是预想中的颗粒，而是湿润的浆水。 这是未成熟的水稻！ 仙神这一次送来的礼物，一次性解决了军中的两大难题！ “李萱萱多谢神仙馈赠！” 在第二捆水稻出现在坛子里时，李萱萱也顾不得什么礼仪风度，对着那口大坛子，纳首便拜！ 第五章 神明的赐福 中军大帐之中。 被传唤过来的各个将领，此刻都是目瞪口呆。 原因无他，就是那不时从坛子里冒出来的水稻！ 一开始还只是一捆一捆的，到后来干脆就是杂乱无章地往外喷涌。 李萱萱叫了几个兵士，轮流从坛子里把水稻拾出来，堆在大帐之内的空地上。 经过半日的辛勤努力，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已经是一座比人还要高的小山！ 原本众将领已经商议好了，若是李萱萱一意孤行，那今日便将她拿下，撤军回到长安，再在朝廷之上与女帝、与众位大臣分说。 然而，这凭空出现的大堆水稻，却是将他们的计划，全部打破！ 粮食不够？怎么可能！ 这堆成小山的粮食，就是全军将士敞开了吃，恐怕也得需要数日才能完全吃完！ 原本接到李萱萱传唤，还有些愤愤不平的诸位将领，在掀开门帘，看见这一幕之后，一时间都是傻了…… 难道，女帝真的是天命所归？ 不然，怎么会连神明都要帮她，助她赢下这一战！ “这些，可够全军十日之用？”李萱萱拂袖，看向运粮官张仓。 “够……够了。”张仓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点头应是。 “那么，就请诸将传令，将粮食分发下去，十日之内，与匈奴决战！” 李萱萱话音平淡，但语气毋庸置疑。 一切，都来源于强大的自信！ “是！！” 绝大部分将领，皆是抱拳领命。 然而还有几位将领的目光躲闪，没有表态。 见此情形，李萱萱也是蹙起柳眉：“几位将军，战场不是儿戏，有什么疑虑不妨趁现在三军未动时，明说出来。” 几位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由其中一位跨出一步，与李萱萱直视。 常年在战场厮杀所积累下的血腥之气，像是有质感似的压迫在李萱萱身上。 李萱萱却怡然不惧，淡然地直视这位将领的目光。 “赵先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那我就说了。”赵先沉声点头，“我等所忧虑的，无非还是军中，粮食不足的问题。” 李萱萱黛眉微蹙：“方才运粮官也说了，这些粮食足以支撑十日之用。” “便是够了，若是十日之后朝廷的补给还是没到，三军将士又该如何？”赵先是个急脾气，情急之下声音便不由得大了起来，“我们这些人，带着兄弟冲锋陷阵，为朝廷百姓大破匈奴，为新登基的女帝赢得功绩，然后呢？我们获得了什么？” “难道我们击溃匈奴之后，却要落得个饿死边疆的憋屈下场吗！” 听闻赵先的话，原本抱拳领命的大部分将领，有一些却是悄然把双手，垂了下来。 如赵先所言，李萱萱等文官可以安稳地坐在京城，发号施令，可以无视士兵们的付出。可他们这些长年在战场上厮杀的将领，不可能像他们一样，不把手下士卒们的命当命！ 十日，足以击溃匈奴，却不足以让大军顺利回到长安！ “十日之后，补给也应该到了。”李萱萱强自冷静道。 “若是十日后，补给还是没有到呢？”赵先沉声说道。 “到那时，我自有办法！” 李萱萱知道，自己不能一昧地依赖坛子里这不知名的神仙。 但现在，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十天之内击溃匈奴，之后再去想粮食的问题！ 实在不行，杀战马、煮水稻杆子，又或者是观音土…… 毫不夸张地讲，李萱萱已经做好了连她自己也要吃观音土果腹的打算。 但是，在那之前，她必须要将匈奴，彻底赶出大庆的领土！ 不能让匈奴肆虐，不能让边疆失守，不能让朝廷借机发难，为难陛下！ 连上天都这么帮她，她没有理由，不能凯旋而归！ “诸位将军，可还有其他疑虑？” 赵先眼中有挣扎之色闪动，可最终还是重重一抱拳。 “既是军师考虑周全，臣，再无疑虑！” 作为武将，哪个不想建立功名？ 如今李萱萱话里话外说得斩钉截铁，又得天神相助解决了粮食的问题，这确实是打退匈奴，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 见赵先抱拳领命，原本还在犹豫的将领也纷纷跟随。 见众将领联合一心，李萱萱心中的大石也总算是放了下来：“传令，把粮食分发下去。之后随我一起，大破匈奴！” “是！” 诸将俯首，声震云霄！ …… “累死我了。” 叶行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苦笑着望向稻田的边界处。 一开始还有闲心把稻子捆成一捆一捆的，到后面就是抱起一堆就往里塞。 尽管只是不停重复把稻子割成数段，然后扔进坛子里的动作，从上午干到黄昏，也不过是完成了三分之一的清理。 要不是他从小习武，体力相较一般人要好得多，现在早已累得瘫倒在地上了。 即便这样，此时的叶行还是喘着粗气，只觉得浑身像是被火烧着了似的，全身大汗淋漓，喉咙眼儿干得像是在冒烟儿。 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背着坛子回到家里了，只能暂且靠在坛子上休息。 “鬼兄，你累不累？” “说实话，我是真心佩服你，什么都能吃得下去，还不带消停的。” 要不是丢进去的东西没有回来过，无一例外消失无踪，叶行都想自己跳进去，看看坛子另一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半日来都没有新的竹片，想来鬼兄应该是暂时喝水喝饱了，所以才重新陷入了沉寂。 “明日、后日还都得再辛苦你一下了，我这还有一大半没有收完呢……” 见夕阳余晖逐渐消隐，恢复了几分力气的叶行也是从地面上站起来。正准备把坛子重新绑好背到背上，坛子里突然传出“当啷”一声。 什么情况？听闻还有一大半没有收割完，鬼兄忍不住要投诉我了？ 叶行探头望去，又被一阵烟雾熏得急忙把头偏开。 坛子里赫然是一只香炉，其上还燃着三根线香。 “什么啊？”叶行哭笑不得地把香炉从坛子里拿出来。 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托着香炉，背上还背着个菜坛子。叶行一路回到收割机，又驾驶着收割机下山。 这收割机是从村东头林伟那儿租的，得先还回去，再回家。 “叶行，你可真行，上山带个菜坛子也就算了，还带个香炉？” “没有，山上捡的。觉得好看，就插了三根香在上面。” “你这香挺好闻的，在哪里买的？” “自己搓的，不值钱。” 林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叶行手中的香炉上，犹豫几次，还是忍不住开口。 “叶行，你这香炉……要不卖我吧。” “啊？” 第六章 香炉风波 也不知道，投下去的香炉，是否已送到神明手中。 见香炉消失在菜坛内，李萱萱退后几步，再度对菜坛行礼。 不知名号的仙神啊，原本您已赐给了三军将士水和粮食，萱萱实在是不敢斗胆，再多向您请求什么。 但是，还是希望您可以在上天看着，保佑我们，取得胜利！ 现在军中条件艰苦，只得暂且如此。 若是此战可以得胜，回到长安，萱萱再为您献上牛羊鸡豚，金银财宝，万望您不要嫌弃！ 在大庆朝，每每于出征之前，都有拜武神的习俗。 只是这一次，除了拜武神之外，还有一位神明要诚心祭祀。 照着祭拜武神的规格祭祀完毕，李萱萱端起香炉，小心地放进坛子里。 没有香炉就无法再祭拜武神，这也就意味着，这是本次出征的最后一场战役。 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不成功，便成仁！ …… “叶行，你这香炉……要不卖我吧。” “啊？” 叶行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随即反应过来。 这香炉不说做工，就说用料，这金光闪闪的，上面还镶嵌着宝珠和玉石，一看就是个值钱货色啊！ 村里人不懂得分辨真假，都当叶行拿的假货，然而做生意的林伟不一样。 他一眼就看出，叶行手里的香炉，是真的很值钱！ “不卖。我这可是金镶玉的，金丝楠木做的底，哪能说卖就卖啊。” 叶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并不是真实原因，实际上他还真没想过把坛子里出现的那些物事给卖出去。 现在想想，那豁了口的梳妆台，铜镜，还有味道出众的胭脂水粉，用得好像都是上好的材料。 至少不可能是这乡下地方能见到的东西。 之前叶行一直没当回事，直到林伟提醒，他才想到这一茬。 “你这不是在山里捡的吗？又不是什么宝贝，你便宜点卖我得了。”林伟说着就想去接叶行手上的香炉。 “不是什么宝贝你还抢着要？不卖，这是我自己留着用的。”叶行侧身避开，手里的镰刀隐隐将香炉护住。 “你……”林伟刚想说“你拿着这个能有什么用，暴殄天物”，转念一想好像叶行的爷爷才刚去世不久…… “你把你手上这个给我，我给你换个新的。” “行，那你也给我换个金丝楠木的，镶金边的，还有宝珠和玉石的。” “你这人，”几次三番被拒绝，林伟也是有点不耐烦了，“我好心借你机器，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我是没给钱啊？明码标价租的，我还得搭上一香炉？你当我傻？” “叶行，你……”林伟不依不饶。 “哎呀你别烦我了。”叶行也是有点不耐烦了。 干了整整一天活儿，叶行真不想再和这家伙纠缠。 “你可想好了！这是山里的东西，是失物！万一失主找上门来，一口咬定说是你偷了他的东西，你就是说破了天也说不清楚的！” 林伟眼珠子一转，忽然色厉内荏道！ “那我更不能害你了不是？” 叶行费劲地把坛子背到身上，一手镰刀一手香炉就准备走人。 “你想好了！这是要坐牢的！”林伟在叶行背后危言耸听。 “哦。” 听到林伟的话，叶行只想笑。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这东西就是菜坛里面突然出现的，三个月来陆陆续续出现了一堆，失主要上门早就上门了，还需要等到今天？ “走了啊，明天再来租你家的粉碎机。” 粉碎机是将大尺寸的固体原料粉碎至要求尺寸的机械，可以把植物打成粉末后投放到指定的地方，比起直接塞到坛子里更加方便。 反正鬼兄也不挑食不是？ “叶行！”见叶行实在不识抬举，林伟也是有些恼意，他上前两步，挡住叶行去路，厉声道，“你今天要是不把香炉给我，以后就别想从我这里租到机器！” “不租就不租，粉碎机又不是只有你一家有。”叶行白了林伟一眼，背着坛子就要绕过林伟离去。 林伟气急，竟是直接伸手来抢！ “你想干嘛！”叶行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翻手把镰刀柄砸在林伟手腕上，手臂一圈，把香炉护在胸前，“这还带抢的啊！” “这香炉就是我家的，我家前几天丢的！被你小子捡到了！还不快点还回来！” “你可算了吧，就你这德性丢东西还要等几天？过半天村东头的那条狗都得知道了。”叶行冷笑，“你说这东西是你的，那就拿出证据来。购买凭证，照片，在哪里用多少钱买的，你要是能拿得出来，这个东西我就还你。” 叶行就是笃定林伟拿不出来。 肯定的啊，这香炉的来龙去脉叶行清清楚楚，这哪里是什么山里捡到的？这都不可能出现在这村子里。 这个借口骗骗别人还行，可别说着说着真把自己给骗进去了。 不过也说不准，说不定是鬼兄从什么地方弄过来的…… 这时的叶行，还对菜坛的事情一无所知，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好，好，行。你可以。” 叶行从小练武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强夺不成又说不过，林伟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只能阴阳怪气道：“我打不过你！你走吧！” “有毛病，好好说不听还非得打一架。”叶行也不惯着，直接在林伟面前翻了个白眼。 “你他妈的还不走？信不信我开机器撞你？”林伟双目一瞪。 “哇！我好怕啊！”叶行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直到走出租机器的棚子，叶行还不忘看一眼身后，见林伟没有再追出来，这才摇了摇头，心下松了一口气：“都说了不卖了，神经病。” 随后，用衣服盖住香炉，拿着镰刀，背着大坛子往家里走去。 这次的事件，算是给叶行提了一次醒。 这三个月来，叶行都只是把菜坛放在院子里，就算从里面取东西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经过这一次和林伟的冲突，叶行才知道，他从坛子里取出来，存放在箱子里的东西，恐怕都是相当值钱的宝物！ 就算物件本身有缺口有瑕疵，但本身的用料都是顶级的！ 这些东西随便挑一件拿去卖，至少也值四、五位数！ 回到院子里，卸下坛子，把镰刀放回仓库，香炉收进箱子里。叶行再度折返出来，来到大坛子的面前。 “鬼兄，这几天消停点哈，不然我真没法儿跟别人解释了。” 轻轻地，拍了拍大坛子的外壁。 第七章 包围 都说，人教人，教一百次都学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财不露白，有了林伟的这次教训，叶行这才懂得这个道理。 不光是坛子里可能冒出来的值钱事物，就连坛子本身，说不定也是一件宝物！ 有了林伟的教训，又担心坛子里时不时又会冒出来什么值钱玩意儿，叶行在接下来的两天，都是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起床上山，一直在田里干到月升日落才独自背着坛子回到家。 别说粉碎机了，叶行巴不得动静越小越好。 就算是把水稻塞进坛子里这个动作，有人经过的时候，他都会用周围的水稻进行遮挡掩饰。 就这还不得消停。叶行在山里捡到了个值钱香炉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水溪村。 村子里就那么点儿大，加上林伟刻意把这件事散播了出去。大家都不是能藏住事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搞得就算叶行埋头在田里苦干时，都会有人腆着脸上前搭讪。 “叶行啊，听说你在山里捡到个宝贝？” “是啊，我也不知道，就是个没人要的香炉。” “叶行啊，听说你在山里挖到宝藏了？” “没有，只是捡到个好东西，其他也没别的了。” “叶行啊，听说你偷了林伟家里的祖传香炉……” “刘姨！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什么时候去偷他家东西了？那是我在山里捡到的，他看到了，就想据为己有！” 坏消息是水溪村就那么点大，叶行捡到香炉的事情不到两天就人尽皆知； 好消息是水溪村就那么些人，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就是谁家丢了一头母猪，要不了半天都能给寻回来。 你说这香炉是你家祖传的？别说其他人了，就连林伟他爹娘都不知道有这码事儿啊。 只是在叶行把田里的水稻清理干净之后，挑着锄头进山挖东西的村民数量就开始明显增多。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山里埋着宝藏，搞得很多人都想过来碰碰运气。 挖吧挖吧，挖上半个月，自然也就消停了。 “叶行啊，你给叔指个位置，当初发现宝藏的位置在哪里……” “真没什么宝藏！要有我自个儿也扛着锄头上山了！” 不胜其扰的叶行一方面担心坛子里的秘密被人发现，一方面又不想在山里遇见相熟识的人，到时尴尬不说，还说不定要给他们指路，指完了路挖不到东西他们保不齐又会如何怨恨自己。 人呐，不患寡而患不均。 叶行理解村民们的心理，但这不代表他要平白无故承受他们的怨恨。 一个香炉而已，又不是彩票中了五百万，那么积极做什么？ 坛子这几天也很消停，除了第一天晚上冒出来的香炉，这六七天来竟是没有半点动静。 “鬼兄，还好你听进去了，不然就最近我家来人多的，说不定连你也要被发现了。” 叶行还以为是自己那天“让坛子消停些”的话语起了作用。 反正庄稼都清理干净了，也不用每天到田里去耕作。叶行这几天干脆就闭门不出，屯了些食物在冰箱里，每日除了一日三餐，就只是专心地习武、看书。 “鬼兄，你最近这么安静，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叶行可不知道坛子另一边的李萱萱正在布阵发兵，与匈奴人的精锐骑兵周旋。 …… 说是匈奴，不如用“马匪”来称呼他们更加贴切。 杂乱无章，毫无秩序，纯粹只是烧杀抢掠，碰见庆朝的军队也不正面交锋，而是快马驱驰，迅速分散离去。 他们的民族文化就是这样的，挥舞长鞭，驾驭快马，随性而至，以为全天下都是他们的粮仓。 水草丰茂时还安分一些，一旦没了粮食就要南下中原。 没有人指挥，也没有什么计划，可能对他们而言就是“肚子饿了，找点东西吃”那么简单。 蛮族之人，又怎会懂得礼义廉耻？ 破坏和掠夺，才是这些侵略者最为本质的目的！ 没有计划的作战，意味着很难把握他们的行动轨迹，好在李萱萱根据地图绘制出了路线图，提前掌握了他们的行动模式。 他们的行动没有章法，但他们的想法也很好猜。 再怎么杂乱无章，有几条必经之路也是他们必须要走的。 守株待兔，蚕食小股部队。这些天，各将领在李萱萱的指挥下战果丰硕，剿灭匈奴，斩获战马。 这番举动自然也激起了匈奴人的怒气，时不时地会有斥候在军营四周骚扰，查探情报。 李萱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怕他们来，怕的就是他们不来！ 要是他们选择撤退，回到草原休养生息，到来年就又会卷土重来，威胁大庆边疆的安全。 只有在这里，将匈奴的数千精锐全部剿灭，才能换取边疆的长远安宁！ 终于，就在昨天，两军爆发了正面冲突。在李萱萱的指挥下，各个方向的匈奴都未能取得战果。 反倒是中了她的计，如今只差最后一步。 此时，她正站在一处悬崖之上，底下是狭长的山谷通道。 不出意外，半个时辰后，匈奴人的精锐就会合流，从这里突破。 就在不久前，包围圈收缩，走投无路的匈奴人瞄准了这刻意留出来的破绽，在大军的驱赶下，慌不择路地往这个方向狂奔。 “听说匈奴人善养牛羊，善驯马。” “如今被当作牛羊驱赶，被座下的快马带进死路……会是什么感觉呢？” 李萱萱不知道，也不想去听他们的临终之言。 远方，马蹄声咆哮，烟尘飞扬，那是从几个方向汇合于此的匈奴骑兵，见到彼此都不由得脸上露出笑容。 “哈哈，希尔格！我还以为你被中原的弓箭手给射杀了！” “布尔顿！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太好了，我们都汇合了。凭我们的马术，中原人就算是拿着长枪和弓箭，我们也能突围而出！” “别说傻话了，四面八方都是大庆的军队，我们只有往前跑。” “对，中原人来势凶猛，不能硬敌，先脱离他们的包围圈再说！” 果不其然，在互相了解对方所遭遇的情况之后，匈奴的铁骑便是不约而同往此路奔逃。 “务必要等他们所有人都进入其中再动手。”李萱萱的声音很轻，也很冷。 带着冰冷刺骨的杀机。 第八章 全歼匈奴！ “快！大家都再加把劲，只要通过了这里，中原人的军队就休想再追上我们啦！” “他们的大军不可能长时间地驻扎在这里，等过几个月，他们种的粮食丰收了，我们再把粮食抢回北边去！” “哈哈哈哈！” “到时还要为兄弟们复仇！要杀光这里所有的中原人，要让那个叫李萱萱的中原女人付出代价！” “别说那女人长得还挺漂亮，总有一天要让她在我的身下臣服……” “到时候我和你一起，把她抢回草原上！” “快！驱动你们的马匹，全都跟上来！” 在最后一匹马进入山谷时，李萱萱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时机到了。” 这个年代当然是没有望远镜这样的东西，这是她根据扬起的烟尘来判断的。 李萱萱话音刚落，一旁的兵士便端起号角。 “呜——！” 雄浑沉重的号角声，陡然在这片狭长的山谷之中响起！ 为首的希尔格和顿对视一眼，皆是在心头升起一丝不妙。 “不好，中计了。” “中原人果然狡诈！” “冲吧，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停下就是死！” “只要能顺利通过这里，中原人就不可能再追得上我们！”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快马加鞭之下，山谷的出口已近在眼前！ “哈哈哈哈，看到了吗？” “中原人也不过如此！” “大家都再加一把劲，只要能冲过去……” 话才刚刚说到一半，希尔格的脸色变了。他突然勒马，停在原地。 因为他听到轰隆隆如同打雷似的声响。 大地在震动，那是从山谷上方滚落下来的巨石！ 要是之前没有停住，现在恐怕早已被落石砸中，命丧当场！ “完了，通往前方的路被石头堵死了。” “后边！后边也是！后面也被巨石堵死了！” 数千匈奴铁骑被围困在这一狭长的山谷里，受了惊的马匹不断在原地踏步。 “不要慌乱！先让马儿恢复冷静！仔细看，他们的落石并不规整，是有落脚点的……可以翻过去！” 布尔顿的话还没有说完，山谷上方再度传出轰隆声响。 那是刷了桐油的滚木，还有一些助燃用的水稻杆子。 仔细一看，先前那些滚下来的落石，竟也都是刷了桐油的！ “快跑！” 也顾不得什么了，希尔格扬起长鞭，使劲抽打在座下的爱马身上。他现在就希望这匹马儿快一点，再快一点，最好是能生出翅膀，一步飞跃过这些拦路的滚石！ “在你们烧杀抢掠之时，怎么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一天呢？” 山谷上方的李萱萱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有条不紊地下达下一个指令。 “放！” 雄浑的号角声，声调陡然一变，听到号角声的弓箭手不约而同地拉动手里的弓弦。 他们即将射出去的箭并不锋利，箭的尖端有布条包裹。 在他们身边，有人正持着火折子，将那被油浸染的布条点燃。 随后，发射！ “是……是火！他们打算用火烧死我们！” “中原人说他们知书达理，没想到竟然残忍至此！” “跑啊，跑啊！给我跑啊！跑不过去我们都要葬身在这里……” “呜呜呜，我想我的家人，想我的妻子和老娘……” 在下方的山谷之中，有人怒喝，有人痛哭，有人使劲抽打座下的快马，有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萱萱将下方传来的哀嚎和怒吼都听在耳中，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在他们驾驭快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时候，会不会在乎边境的老百姓，无辜痛苦的哀嚎？ 不知道在他们在肆意收割他人的生命时，内心之中会不会有哪怕一丝的不忍？ 这是战争，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 “既然敢于侵犯我大庆边界，想来你们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没有做好也没关系，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不知名号的神明啊，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在看着这一切。 既然此地没有降下大雨，就说明您是支持着我的吧。 熊熊的火光在下方燃烧，火苗飞蹿。埋伏在下方的军队也开始行动起来，围住了山谷前后两个出口。 要确保不会有哪怕一个匈奴人从山谷里逃出来，回到北方，向他们的单于可汗通风报信。 这样，匈奴人得到消息最少也是几个月之后，如果好运的话还会更久。 就算得知部队全灭的消息，他们也难以得知己方部队究竟是如何被挫败的。 尽管李萱萱认为匈奴那群蛮子还没有那等智慧，能从失败中吸取教训，制定计划，谋定战略。但至少，必要的保密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不是么？ 一边想着，李萱萱一边不着痕迹地捂住自己的小腹之处。 坚持住，至少等这次战役结束…… 战役结束，就能顺利回到长安…… 不过是一点箭伤而已，算得了什么…… 熊熊火光之中，李萱萱的额头渗出点点香汗。 分不清是周围温度太高，还是太过痛苦，又或者是身处火焰之中，呼吸不畅。总之她的眼前忽然暗了下来，意识越来越模糊。 坚持住…… 终于，她控制不住，向后仰倒而去。 整整七天不眠不休制定战略，跟随部队东征西走，她的身子本就比不了经常训练的武人，如今积累的伤势在这一刻爆发。 “啊，小姐！” 身边的梓青，急忙将自家小姐扶住，让其缓缓平躺在地下。 “小姐，您身上的温度好高……您额头好烫！” 梓青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李萱萱听见赶来的将领说，此次作战大获全胜，来犯的匈奴大部分都已葬身火海，零星从火海里逃出来的几人都已被活捉。 她听见运粮官张仓说，剩余的粮食足以维持半个月，足以支撑到让大军返回云州。到时便可与云州太守商量，寻求补给。 她听见周围将士们都在欢呼，都在庆贺这一次打了一场大胜仗。 其他的，她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大军，胜了…… 不知名号的神明，感谢您的赐下的水和粮食。 这是李萱萱在彻底昏迷过去之前，心中唯一的想法。 第九章 消炎药和退烧药 昏暗的大帐之中，只有床头的一盏烛火明明灭灭。 凭空出现的水和食物，士气大盛大败匈奴…… 那究竟是真实的，还是我所做的一场梦…… 李萱萱从浑噩之中醒来，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庞。 那是守在她的床头，几乎要哭成泪人儿的梓青。 “小姐！小姐！您醒了！” “别哭啦，怪难看的……” 眼睛通红，连面颊都是水肿的，就像一只鼓着嘴的小金鱼。 李萱萱费力抬起手，想抚摸梓青的脸，可却连抬手这个动作都很费劲。 脑子晕乎乎的，感觉身体都几乎不像是自己的了。 平常人高烧到这个地步，早都应该神志不清了。然而李萱萱还能强撑着，勉强保持自己的意识。 就连随行的军医都纷纷摇头，梓青原本已经放弃了希望。 “小姐要是能好过来，我就算是哭花了脸也乐意。”见李萱萱抬手，梓青急忙用双手将她的手拢住。 “大军……胜了吗？” “胜了，胜了。那一场大火，让数千匈奴葬身其中，我军死伤不过数十人，小姐回去肯定会被加官进爵的。” 梓青轻轻放下李萱萱的手，胡乱抹了一把面上的泪痕，又起身，从不远处端来一个水盆：“小姐，我来给您换毛巾。” “胜了就好，胜了就好……” 听闻喜讯，李萱萱心神骤然放松，她再也没有力气睁着眼睛，眼前再度被一片黑暗覆盖。 她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 “小姐，小姐！” 她听见梓青在唤她，可她感觉浑身都好沉重。 她听见水盆落地，水洒出来的哗啦声响，可她没有力气再去提醒梓青要珍惜水源。 “仙人……仙人一定有办法！仙人一定有办法救您的！” 仙人。 那不知名号的仙神。 原本已经开始离散的意识重新被强制聚合，李萱萱再度睁开双眼，看见梓青正拿着小刀和竹片，一下一下地往竹片上刻字。 李萱萱教过她识字，简单的几个字她还是会写的。 “不……许！”李萱萱的语气虚弱，但无比坚定，“之前神仙帮我，为国家社稷取得这场胜利，如今我怎么能……为了我的，小小私事……” “小姐，等您康复了，要打要骂，梓青都接着。”梓青咬着下唇，小刀固执地在竹片上划动，“现在我只知道，能救小姐的，就只有仙人了！” “仙人……不会……人情……难还……” 仙人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出手的，如果因为他有求必应而丧失了最根本的尊敬，总有一天仙人会离去，不再保佑大庆王朝。 不能像仙人索取太多，这份人情太过难还。 仙人的力量，要用在国家存亡的关键时刻…… 勉力吐出几个支离破碎的词，李萱萱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 “小姐！” 梓青扔下竹片，飞扑到李萱萱床前，可无论她怎么呼唤，床上躺着的美人儿也没有半分回应。 “说我过度贪心不知满足也好，说我不敬仙神无理取闹也好。” “只要能将小姐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梓青都要一试。” 将竹片扔进坛中，梓青扑通一声跪在那口大坛子面前。 恳求仙人大发慈悲，赐下灵丹妙药，让我家小姐顺利恢复过来！ 哪怕代价是我梓青的命，也在所不惜！ 在烛光的映衬下，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在半人多高的菜坛面前重重叩首，长跪不起！ …… 这几日，村子里的“进山挖宝潮”似乎消退了些，叶行也乐得享受清净。 昨晚吴伯打电话过来，说是还有几道手续要走，可能要再过些天才能把处理了的动物都运过来。 “没事，我那边都清理好了，您什么时候运过来都行。” “哎，好，那就先这样。” 无事可做，正坐在院子里的叶行放下手机，正准备回屋躺在床上看书，冷不丁被一声脆响惊动。 循声望去，那声响正是从坛子里发出的。 这大半夜的，能把人吓死。 “鬼兄，又怎么了？” 叶行走到坛子面前，探头往下望去，只见一枚竹片正躺在坛底。 “又是竹片。” 叶行嘟哝着，把坛子里的竹片捞起来。 竹片上的字体还是由古代文字写就，但字迹和之前相比有所不同。 “高烧不退……” “伤口……化……脓？” 不是我那几天扔水稻，把鬼兄给砸着了吧？ 那张竹片上，翻来覆去也就这八个字。 于是叶行轻轻拍了拍坛子的外壁。 “不是因为我吧。” 坛子没有回应。 “你要什么？退烧药？消炎药？还是云南白药？金创膏？” 等了片刻，见坛子里没有第二枚竹片，叶行索性也不等了，换了身衣服就准备出门：“鬼兄，灵丹妙药我是不知道上哪儿给你求去啊，不知道人间的药你用不用得惯……” 镇上的卫生院这个点儿早就关门了，叶行又不可能为了买点药去挂个急诊。 他自个儿身上无病无伤的，急诊大夫追问起来，他就算有八张嘴都说不清。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到村里的小诊所去了。 贵就贵点吧，鬼兄那几天帮我这么大的忙，还时不时地把宝贝往我这儿送，给他出点药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记得那家诊所是昼夜两班倒……夜班的那个小护士，好像是从城里来的。 叶行漫无目的的走着，即便没有路灯，借着月光也能熟练地分辨道路。 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诊所的招牌映入眼帘。 “哎呀，你放开！” “哥家里是做生意的，哥有钱！哥家里十几台机器成天往外租呢！” “我管你什么机器啊！你放开！打扰到我上班了！” “你就答应哥吧，跟着哥，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正往诊所走的叶行，刚好把门口这一幕看在眼里。 他还当是谁呢，这不是老熟人林伟吗？ 另一个穿着一身护士服，看来是在这里值夜班的，从城里来的小护士了。 走得近了，一身酒气扑鼻而来。都说酒壮怂人胆，估计林伟这家伙是今晚喝多了，本性暴露了。 “你放开！” “我不放！” 正在挣扎着的二人之间，忽然多出了一只手臂。 随后，小护士惊喜地发现，那只抓着她小臂的粗糙大手，总算是缓缓放开了。 因为林伟的手腕，此时正在被那只多出来的手臂，死死钳住…… “林伟，你真能给水溪村丢人啊。” “人家叫你放开了，你没听到吗？” 第十章 杨子涵 叶行不仅干农活，还习武，力气不可谓不大。可不是仗着有个暴发户老爹，整天躺着靠租机器挣钱的林伟可以比拟的。 所以叶行钳在他手腕上的手只是微微用力，林伟就已经吃痛，不得已放开了抓着小护士的那只手。 “你有病啊！我都不认识你，把我手都弄疼了。”小护士一边揉着手，一边对着林伟没好气地说道。 “我……你！”林伟挣扎了几次，无法把手腕从那只大手里挣脱出来，酒气这才醒了几分，仰头看见一张面熟的脸。 “叶行？你他妈的来这里干嘛？赶紧给老子放开，你他妈弄疼老子了！” 叶行随手往前一推，松手，林伟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 “喝多了想撒泼耍无赖到别处去耍，别给我们水溪村丢人。” “我他妈的用你管？用你教？”林伟瞪着眼睛，抡起拳头作势欲打。 “那你是想打一架吗？”叶行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底气，叶行知道，论打架，林伟绝对打不过他。 “我……” 原本“来就来！怕你不成！”已经快要借着酒劲脱口而出，然而隐隐作痛的手腕让得林伟不得不理智下来。 他妈的，不过是个孤儿，他凭什么敢和老子这么说话？ “行，你厉害，你等着。”对着叶行放了句狠话，林伟还不过瘾，又凌空点了点被叶行隐隐护在身后的小护士，“你们都他妈给老子等着！” “没素质。”林伟走远，小护士对着他的背影小声哼了一声。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叶行刚想说“要不要去找医生”，这才反应过来，好像面前的这个就是医生…… 也不算，医生和护士还是有区别的。 “找医生？”叶行的话还没说完，小护士倒是顺着他的话茬儿接了下去，“喂拜托大哥你看到我身上的这身衣服了么？你以为我黑灯瞎火的站在诊所门口演cosplay呢？” “呃……抱歉。”被女孩连珠炮似的话语问懵了，叶行只能这么说。 “我看是你需要找医生吧？来让我看看，你伤哪儿了？”小护士说着就想上手。 “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叶行连忙往后退了半步，避开小护士那一抓，“他……受伤了，伤口化脓，我替他来抓点药。” “伤口化脓？那让他过来医院啊。” 你们这里不是医院是诊所……如果不是不礼貌，叶行真的很想这么说。 “他……住在邻村，不方便过来，我给他买好了，明天送过去给他。” “嗯？”小护士狐疑地看着他，看了半响直把叶行看得有些心虚才突然蹦出一句，“镇痛药是限制药物哦。” “我不买镇痛药，我买消炎药和退烧药。” 也许镇痛药也要一点吧，叶行正想着怎么把这个话给圆回来。 “不买镇痛药就好，我听我姨说，以前有很多把镇痛药当成毒品来吸的……” 得了鬼兄你自己扛一扛吧，实在不行给你多扔几瓶二锅头。 叶行立刻打消了买镇痛药的念想。 “不过看你也不像是这样的人，跟我来吧。” 说着，小护士一马当先地往诊所里走去。 “还没请教……嗯……怎么称呼？”叶行莫名有点拘谨。 “杨子涵，也可以叫我杨护士。” 她没戴护士帽，长长的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 叶行就这么跟着她进了诊所，看她熟练地给病人拔针，换药瓶，检查心电图，又从架子上选了几盒药递给他。 这间诊所可以说是诊所也可以说是药店，药架上不仅有常见的各种西医药，甚至一面墙上还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中药抽屉。 只是靠近，一股药材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你还会抓中药吗？”叶行好奇地问。 “我姨会，我不会。”名叫杨子涵的小护士忽然转过身，严肃地对叶行伸出一根手指。 “抓中药请白天再来。” 叶行一脸哭笑不得。 “噗，好了啦不逗你了，”像是被叶行的这副表情逗乐了，杨子涵咯咯笑了起来，“行啦，总共一百二十八，到那边我给你结账。” 见杨子涵低着头，一盒一盒地扫条形码，叶行忍不住把藏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我看……你做得很好啊。” “嗯，我也觉得我做得挺好的。”杨子涵同学很给面子地应和了一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叶行挠了挠头，“我的意思是说，你看你扎针啊，挂水啊，照顾病人什么的，做得都挺好的，家又不在水溪村，为什么不在城里的大医院找份工作呢？” “大哥，你以为我不想啊？能留在城里谁愿意跑来这儿啊？”杨子涵抬起头，白了叶行一眼，“还不是因为我要备考职业助理医师资格证，爸妈整天在我耳边念叨，实在受不了了才萌生出离家出走的念头，正巧这里我姨在开诊所，所以我就来啦。” 被家里人念叨烦了啊…… 真好。 叶行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接过她手里的药盒。 “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整天被父母念叨，说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像什么都得顺着他们的心意来，所以我说他们老一辈人……” “没有。”叶行突然开口，“没有，我一个人住。” “你不是本地的吗？我看他们都认识你……” “是本地的，只是一个人住。” “你的父母……家人呢？”杨子涵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很早以前就过世了。” “那个……要塑料袋不……” “不用了，”叶行飞快接话，临了还不忘补了一句，“谢谢。” 说完，叶行没有再给杨子涵追问下去的机会，拎着药盒快步走出诊所。 对他而言，关于父母的记忆只有墙上挂着的两张黑白照片。 和爷爷在一起的欢声笑语，也早就葬在了三个多月前。 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鬼兄，说不定他会性情大变就此沉沦下去吧。 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啊，有个很幸福的家庭吧。 叶行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盒。 好吧，还是把药尽快给鬼兄送过去比较要紧。 第11章 这是仙丹！ 也不知道鬼兄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叶行索性每种药都买了一些。 酒精、碘伏、过氧化氢、云南白药，还有干净的棉球和纱布，内服的有布洛芬缓释胶囊和对乙酰氨基酚冲剂。 类似成分的药，比如什么退烧灵、退热快、风油精、皮炎膏什么的都买了一盒。 “药不能当饭吃的。” 耳边忽然想起杨子涵对他说过的话。 真不是我吃，我也不知道这家伙得的什么病啊。叶行苦笑。 “得嘞，鬼兄，都给你送过去了啊。不够再说，早点好起来。” 回到家中，叶行正准备把手里的药盒囫囵扔进菜坛子里，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等一下，鬼兄看得懂简体字吗？知道西药怎么吃吗？ 想了想，叶行还是从房间里取出几张纸和透明胶，在不同药物的包装盒上分别贴上“外用，杀菌，涂抹在伤口处”、“外用，浇灌在伤口处进行清洗”和“内服，用水送服”、“内服，用热水冲服”之类的，用古代文字写成的简易使用说明书。 “好了，差不多就行了。” 总不至于把成分表也都翻译成古代文字。 确认每一盒药都没有贴错，叶行把药盒一盒一盒往坛子里放。 “鬼兄，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要早点好起来啊。” 见药盒都消失在了坛子里，叶行望着菜坛，自言自语。 “我不想有更多的分别了。” …… 她跪了多久？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 梓青不知道，她只知道一阵阵的疲倦如潮水一般袭来，那单薄的身影在昏暗烛光的映衬下如同风中残烛，可她死死地咬牙坚持着，坚持着不至于彻底倒下去。 梓青原本不过是农家女，因为生的好看被送入李家，自幼跟在李萱萱身边贴身照顾。 太过深奥的大道理梓青不懂，她只知道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姐给她的。 她不像叶萱萱，读过很多书，懂得文韬武略，琴棋书画，她只知道小姐现在快要死了，寄宿在菜坛之中的神仙是自家小姐最后的希望。 求求您！只要能让我家小姐好起来，梓青今后一定早晚三炷香，为您供奉香火！ 求求您！ “当啷”，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梓青惊喜地抬起头来，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是太过疲惫而在头脑里产生的幻觉。 可随之而来的第二声、第三声……每一声都很轻，不用心去听甚至无法分辨。 但那确实，是从那口大坛子里发出来的！ 梓青惊喜地从地上站起来，不顾双脚的酸麻，不顾膝盖的疼痛，一点点地比起走更像是在挪地靠近那口大坛子。 一定要有，一定要有…… 果然，里面有东西！ “感谢神仙赐福，感谢神仙赐下灵丹妙药……” 梓青口中念叨着，忐忑着，怀着激动的心情拿起其中一盒药查看。 那是一盒布洛芬缓释胶囊，上面画着奇怪的图画，写着很多梓青看不懂的文字。 唯一能够看懂的，就是贴在药盒外面，写着“内服，用水送服”的字样。 梓青胡乱撕开药盒，取出其中一板药。 “这是……丹丸？” 不管三七二十一，梓青一横心，从里面掰出其中一颗，又取来温水，二话不说仰头吞服。 等了片刻，身体没有传来半点不适。 没有毒！ 那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梓青没有那么多小心思，她只知道这坛子既然帮过她们那么多次，那就不会是坏人。 她只知道，既然坛子里的神灵听到了自己的请求，送上了这一盒仙药，那就代表，自家的小姐有救了！ 虽然没有用过现代药，但照顾人梓青还是会的。在喂李萱萱吃下胶囊之后，梓青又掀开其小腹处的伤口，将过氧化氢浇了上去。 浓浓的白色气泡涌出，梓青都快要哭出来了。 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是看着李萱萱的呼吸逐渐平稳，梓青才终于放下心来。 随后，视线又转移到了小腹上的那道箭伤。 虽然军医当日说只是皮外伤不妨事，只是箭上的倒钩刺进了皮肉故而难以拔出。可这又是流血又是化脓的，要是留疤了，该如何是好…… 过氧化氢倒下去了半瓶，随后用棉球擦净，再用碘伏擦拭一遍，最后换上干净的纱布和绷带。 “神仙给的丹丸，真的管用……” 疲惫的梓青再也忍受不了倦意，靠在床头沉沉睡去。 …… 翌日，当李萱萱从床上醒来时，只感觉神清气爽，全身有说不出来的舒畅。 是睡足了么？还是回光返照？感觉这些天积累下的疲劳全都一扫而空，现在的她神智清晰，文思敏捷。 就是手脚还有点虚弱…… 稍微活动了下手脚，李萱萱试着掀开被子，视线定格在靠着床头睡的正香的梓青，和散落一地的药盒。 “外用，浇灌在伤口处进行清洗”、“内服，用水送服”…… 那药盒上都是叶萱萱看不懂的文字和图画，字迹工整异常，就像是印出来的。 贴在药盒上面的纸张也是洁白干净，便是上好的宣纸与之比起来也显得粗糙暗沉。 这就是仙人所使用的文字，这就是仙人所使用的纸张。 接着，李萱萱的视线再度落在床头上。 那里有工整镶嵌在其中的一排药，缺了其中两颗。想来应该是梓青给自己吞服了，这才有了转阳还魂，起死回生之效。 “这是仙丹啊。” 就是它救了我的命么？ 李萱萱轻手轻脚地起身，绕过梓青，走到那口大坛子的面前。 也不顾自身的虚弱，她跪下来，对着坛子，虔诚地拜了三拜。 “承蒙神仙屡次搭救，李萱萱无以为报。” “若此番能够顺利回到长安，萱萱必然为您建造庙宇，日奉香火不尽！” 话音刚落，坛子里传来一声脆响。 像是什么坚韧的事物与陶壁碰撞，李萱萱愣了一下，急忙起身，往坛子里查看。 里面是一枚竹片，和之前她所裁成的差不多大小。 她把竹片拿起来，竹片上面刻着她能看懂的字。 “鬼兄，好些了没？” 鬼兄？ 那是谁？ 第12章 你叫我鬼兄，我唤你仙人 “鬼兄，好些了没？” 鬼……兄？ 是谁？ 是指我吗？ 难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死前的幻象？ 真实的自己，其实早已死了不成？ 看到竹片上的字，李萱萱立时感觉手脚冰凉，外面明明是三伏天，可她忽然感觉像是坠入冰窟。 手脚冰凉，浑身都在发抖，一道寒气从下而上直冲天灵。 原来自己所感受到的神清气爽，不是因为大病初愈，而是因为灵魂离开了肉体的束缚…… “小姐！”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梓青的呼唤。 熟悉的呼唤声，让她的思绪重新回到现实。 李萱萱回头，见梓青面上洋溢着惊喜，一路小跑跑到她面前。 “小姐，您总算醒了。神仙保佑神仙保佑……昨天晚上可吓死我了……” “梓青，你……”李萱萱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着开口，“你看得到我？” 莫非，梓青也…… “小姐您乱说什么呢！”梓青吓了一跳，急忙上上下下检查李萱萱的状态，还握住了她的手，“我不仅能看到，还能摸到！小姐您就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哪儿也没跑！” 我的天呐，自家小姐不会是生了一场大病，得了癔症，连自己是人还是鬼魂都分不清了吧！ “嗯……也许的确是我想多了。” 李萱萱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没想到从坛子里冒出来的一张竹片竟然能让她紧张成这样。 梓青拉着李萱萱坐下来，跟她说昨天晚上的事，还把药盒都拿出来给她看。 和自己的猜想一样，神仙赐下仙丹，让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把这些仙丹都藏起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明白了吗？” “小姐放心，梓青知道的。” 门外传来喧哗，李萱萱示意梓青稍安勿躁，一马当先出了帐篷。 帐篷之外，赫然是被众将领围在其中的军医。 只是那军医见到来人，竟是直接傻在了原地。 不止是军医，连在沙场之上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众位将领，也如同见了鬼似的，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 “军、军师？你……你怎么会……” “不可能，昨日军医还说你没救了……” “天佑我大庆，当真是天佑我大庆……” 除了上天保佑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理由了。 谁能想到，一天之前还勉力躺在床上，伤口化脓，高烧不退，神志模糊到连眼睛都无法睁开的女孩，今天竟然像没事人似的坦然站在他们面前！ 也不全是，离得近了，众将领才看清，李萱萱的嘴唇还是苍白的，面上也没有太多血色。 “昨日的战果如何？” 那动听如银铃的声音，并不楚楚可怜，也并不惹人怜爱。 她是这支军队的军师！ “回禀军师，昨日火攻大获全胜，围杀匈奴四千余，活捉三人，我方在收缩包围圈时，被匈奴策马袭击，死伤三十九人……” “启程，即日返回长安。”李萱萱转身，步入营帐之内，“都进来吧，让军医给我把把脉。” 营帐之外的众将领面面相觎。 “真的……活过来了？” “天佑女帝，天佑军师……” 连把脉的军医都不可置信，口中直呼奇迹。 可不是奇迹么？若非仙人赐福，降下仙丹，恐怕自己早该命丧黄泉。 李萱萱略微垂下眼眸。 至于这枚竹片…… 到底是仙人的调侃，还是把我认错成别人了呢？ 他知道我缺水，送来水源；知道我缺粮，送来尚未成熟的水稻；知道我病重，送来仙丹助我起死回生…… 如果说，先前所做还是人力所能及，那这一盒盒的仙丹就当真是仙人手段。 只有仙人药，才能让自己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恢复健康，伤病尽愈！ 于情于理，都该表示感谢。 待送走军医和众位将领，李萱萱思来想去，还是取来小刀，在竹片上刻下“萱萱已好些了，多谢仙人挂念”的字样。 落刀，她就欲将其投入坛中。 然而，就在她落下最后一笔，准备把这枚竹片放入坛中时，梓青却突然挡在她的面前，双手握住那枚竹片。 “小姐，投不得呀！” “为何？”李萱萱不解道。 “小姐您可想过，水源、粮食、仙丹，这些赐予，实际上都不是仙人赐给大庆的，也不是赐给我们的，而是赐给他口中的那位鬼兄的呢？” 倘若仙人不是被她的诚心感动，出手护佑大庆。 倘若仙人与菜坛的原主人，也就是那位鬼兄感情深厚，为他如此尽心尽力，倒也说得过去。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仙人哪里知道她有几万大军需要供养，哪会因为一句“水尽”就给她开了一夜的水源。 送过来的仙丹如此之多，自己不过是吃上一粒就已好转。 按说仙人如此挂念，道谢一句无可厚非。 可她李萱萱，不是仙人口中的鬼兄。 倘若被发现了……仙人一旦发怒，不说收回水和粮食，说不定还会给大庆朝降下天灾！ “所以呀小姐，这枚竹片千万不能投出去！” 李萱萱本就冰雪聪颖，经由梓青提醒，不消一会儿就已想通个中缘由。 那就把这枚竹片晾在一边？想来也是不合情理的。 立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李萱萱重新取来新的竹片。 “已好些了，多谢仙人挂念。” 另一边，正在院子里，把一套棍法耍得虎虎生风的叶行，敏锐地注意到了坛子里的一声清脆。 从坛子里取出那枚竹片，叶行略微有些无语。 “得，我当你是鬼兄，你当我是仙人。” 从坛子里时不时出现的古代用品来看，恐怕寄宿的灵魂也来自古代。 现代科技对于古时的鬼魂来说，可不就是仙人么？ “不客气，需要什么再说。” 叶行取下一张纸——主要是竹片很难找，而且总是用小刀刻字也不太方便，所以想试试用纸行不行。 于是他在纸上写下这句话，仔细叠好，投入坛中。 要是到了晚上都没有回复，那就拿竹片再写一遍。他是这么想的。 而另一边的李萱萱左等右等没听到坛子里有动静，按捺不住上前查看，这才发觉坛底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纸片。 展开，看见叶行的留言。 李萱萱的那张俏颜之上，反倒是布满了忧愁之色。 不能再打着那位“鬼兄”的名号，向仙人索取更多了。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万一事情败露，也许会给大庆王朝带来灭顶之灾！ “仙人大恩，萱萱感激不尽。” 成功收到回信的叶行，面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之前的他，一直把这坛子当成兄弟来着…… 好吧。 原来你叫萱萱啊。 第13章 坛子认主！ 一直聊天的鬼兄忽然变成了一个鬼妹子，怎么办？ 不是很急，但叶行还是想在线等。 其实应该从第一次就该反应过来的才对，那胭脂的香味，那女式的梳妆台和铜镜，那染血的肚兜和断箭…… 叶行感觉好像有什么被串联起来了。 她被卷进了一场战争之中，民不聊生，还受伤了。 所以需要水来维持生存，更需要药物来治疗伤势。 自己之前没察觉到这一点，还擅自给她塞了一大堆未成熟的水稻…… 咳，怪不好意思的。 想到这里，叶行再度提笔。 “我叫叶行，行走的行。” “萱萱，很高兴认识你。” 之后，将其投入坛中。 当折叠好的纸片接触到坛子底部的陶壁时，叶行忽然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忽然感觉有点惊慌，他想把手伸进坛子里，把那张纸片捞出来，可是坛子的速度比他伸手的速度还要更快。 霎时间，坛子内部光芒大放，将叶行的身影笼罩其中！ 完蛋了，自己好像把什么给唤醒了！ 还没等叶行做出反应，那光芒大放的坛子就已漂浮在半空，滴溜溜地开始旋转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 每旋转一圈，坛子的体积就会缩小一圈。 叶行有心想做些什么，可那道光芒就像是将他束缚在原地似的，无法动弹不说，似乎还有一些无形的东西透过肌肤血肉，与他的身躯融合在一起。 见鬼，这坛子难道是成精了，想要找人夺舍不成？ 鬼兄！萱萱！我自认待你不薄，何苦这样恩将仇报！ 叶行有心想要说话，可他就连开口都十分困难。 半空之中，坛子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叶行根本看不清它旋转的轨迹了，只能看着它肉眼可见地缩小。 终于，从半人多高的大坛子，缩小成了只有四、五厘米大小的精致摆件。 “这到底是……”叶行惊魂未定。 光芒消隐，缩小成一点点的坛子无力地从半空中坠落。 还好叶行眼疾手快，将其稳稳地接在手心。 在他的手接触到坛子时，一道信息流顺着皮肤流入他的脑海。 “太古荒天诀，大成可搬山，可填海……” 叶行直到三个月前，都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就算揭开这神秘大坛子的封印，叶行也只认为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在其眼中，能清楚地看到，不同于空气的另一种东西，正在天地之间流动！ 如果流入他脑海里的信息流不是假的…… 这是……灵气！ 在灵气的滋养下，叶行身上因为常年做农活而留下的疤痕和暗伤，都在肉眼可见地悄然愈合！ 浑身充满了力量！充实的力量感，让得叶行想要放声呼啸！ “这是怎么回事？” 按捺下心底的冲动，他有心想找萱萱问个清楚，然而正当他取出纸笔，在纸上写下“这是怎么回事”六个大字，想要将其折叠塞进缩小了的坛子里时…… 心念一动，那张纸竟然就这么从他手中消失了！ 叶行能够很清晰地感知到，在他和坛子之间，似乎多了一种，冥冥之间的联系…… 再试一次？ 叶行的目光对准手里的中性笔。 刷地一下，那支笔也从叶行手中消失了！ 叶行有种感觉，只要是在他身体半径三米以内的物体，他都可以直接启动传送功能，将其传送到另外一边！ “另外一边”是哪里？叶行不知道。 所料没错的话，应该是“萱萱”所在的世界吧。 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我自己传送到那边去？ 叶行的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就又迅速被他打消。 算了算了，生命诚可贵，人生只有一次，好奇会害死猫。 还是不要拿自己的生命来作死了。 感受着轻盈灵动又充满力量的身体，和身上那些肉眼可见正在淡去的疤痕，逐渐从他身上脱落的老茧。 不知道这坛子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坛子另一边连通着哪里。 有一点，叶行是可以确定的。 至少，这坛子没有害他。 …… “我叫叶行，行走的行。” “萱萱，很高兴认识你。” 叶行，听上去不属于任何一位史籍里记录的仙人。 原本李萱萱已经写好了回复：“在下李萱萱，斗胆问仙人宝号，待萱萱回到长安，定会为仙人建造庙宇，日夜供奉，还望仙人能保佑我大庆王朝，长治久安！” 然而，就在她准备把竹片投入坛中之时，从坛子里忽然涌现一道光芒。 光芒一闪即逝，随即李萱萱便是发现，自己全身像是充满了无限的活力。 身体从未如此轻盈过，像是被那道光芒所洗礼。 就连自己身上的箭伤，竟然也在那道光芒的笼罩下，不药而愈！ 这便是仙人手段？当真是神奇无比！ 他说很高兴认识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至少可以确认了，这位仙人没有降罪于自己的打算。 李萱萱等待片刻，见坛子没有别的动作，再度凑近，却发现坛底多了一张折叠好的纸片。 又是“叮当”一声，一支造型奇异的笔出现在坛底。 “这是怎么回事？” 打开第二张纸片，看到其上的内容，李萱萱的瞳孔微微一缩。 尽管早已有所准备，仙人有可能会怪罪下来，但没想到竟问得如此直截了当。 对方是仙人啊，不能草率回复。 要说是怎么回事…… 这坛子不过是她无意间所得，是父亲的门生敬献给他的，原本父亲并不想收下，是年幼的她围着坛子不停嬉笑转圈，看上去很是喜爱，父亲才勉强收下了这件礼物。 之后，李萱萱无意间揭下了坛子盖上的封印，发现了其中奥秘。 从那时起，她的学习速度就突飞猛进。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兵法韬略……大家盛赞她的才女之名，直到她进了殿试，高中状元。 “诸卿，可有意见？”新登基的女帝在大殿之上宣布结果，哪怕是一直和太傅意见相左的太师一脉，也无人反驳。 她坚信这个坛子能给自己带来好运，没想到其中竟是连通仙人洞府。 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萱萱拿起中性笔，略微研究了一下，拔开笔帽，将笔尖抵在纸上。 流畅顺滑的墨迹从笔尖处流出，无需蘸墨，轻盈小巧，墨汁封存于其中，不愧是仙人所用的笔。 李萱萱在心中思虑片刻，提笔。 “个中缘由，请听萱萱一一道来。” 第14章 相遇即是缘 院子里，叶行正盘膝而坐。 没有人能看到，空气当中的灵力，正在围绕着他。 随着叶行体内功法运转，一丝丝的灵力，逐渐被他吸收入体内，化作他力量的一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叶行陡然间睁开双眼，眼中爆发一道精芒。 “成了！” 《太古荒天诀》一共十层，分别是原道、征圣、宗经、正纬、神思、明心、入府、问道、归墟、封禅！ 经过半日修行，叶行总算步入第一层原道之境！ 从清晨坐到傍晚，腹中居然一点饥饿之感也没有。 收功，起身，叶行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这半日时间，自己身上产生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打开了修仙世界的大门？ 叶行轻轻握了握拳头，他能感知到在光芒之内融入他身体里的力量。 那是精纯的灵力，是能够被轻易炼化的修为。 叶行花了半日就已全部炼化，正式踏入原道境，步入了修仙者世界的大门。 修为大涨，自然想要找个什么来试试招。叶行试着运功，将灵力聚集到手心。 随即，一掌往院子里的巨石拍去！ 那块巨石的长宽足有一米多，原本爷爷和叶行把它从山里运回来，是想用它雕刻成一张石桌。 后面因为爷爷病重，遂作罢。这块巨石也就一直闲置在这里。 没想到这块需要起重机才能抬动的巨石，在叶行一掌之下，就已四分五裂！ 叶行再度运转功法，将灵力集中在双脚，试着演练身法，没想到仅仅是一个飞跃就已稳稳落在房顶。 “厉害过头了吧？” 仅仅是第一层，已经和电视上演的武侠剧差不多了。 一掌，断木裂石！ 一跃，飞檐走壁！ 虽然从小习武，但叶行还真没想过这武侠剧似的剧情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好像被绝世高手灌顶传功，继承了他一身内力。 叶行从房顶上跳下来，演练起一套拳法。 拳法虎虎生风，刚中带柔，隐隐有几分拳意在其中。 一套拳法打完，叶行正准备去洗个澡，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被他放在藤椅上的那个坛子上。 此时的这东西再称为坛子已经不太合适了，精致小巧，就像是个陶制的挂件。 它也确实可以做个挂件。菜坛到底还是和水缸不一样，在其两侧是有把手的。 叶行找来一根绳子，把坛子的的两侧把手穿起来。这才注意到坛子的盖子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坛子上，和坛身融为一体，就是叶行翻转坛子使劲晃动也掉不下来。 话说这坛子变得这么小，把东西传送到那边倒是可以，但怎么从里面把东西取出来呢？ 抱着尝试的想法，叶行往坛子里输入了一丝灵力。 下一秒，他感知到了坛子里的情况。 里面有着厚厚一匝纸。 不是，这啥？ 使用说明书？还是补充说明？注意事项？ 叶行疑惑地取出这叠纸，纸上的字迹工整，清逸隽秀。 那上面不是什么坛子的使用说明书，也不是补充说明和注意事项，而是另一个时空的人和坛子相遇过后，与其度过的点点滴滴。 “在下李萱萱，有幸与仙人相会。” 李萱萱将自己这些年来的境遇写在纸上，如何收到坛子，不小心揭下封印，发现其中的奥秘，博览群书成为女状元。 在女帝初登基，政局不稳时领兵出征，又在补给迟迟未至，依靠叶行所给予的水和粮食平定边境。 之后高烧昏迷，也是靠着叶行送过去的“仙丹”才得以转危为安。 真不是什么仙丹啊……也就是一盒布洛芬，在这个时代的各大药房医院里都有卖。 “萱萱不奢求长生不老，不奢求位列仙班，只愿仙人在我大庆危难之时出手相助，保佑我大庆长治久安！” 我可没那本事……把厚厚一叠书信读完，叶行在心中想。 自己不是什么仙人，只是个现代社会的普通人。一样要为了三餐温饱而奔波，要为了收成而努力劳作。 虽然现代科技比起古代要方便很多，但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得到，面对天灾人祸也无法抵御，面对生老病死也无法阻止。 叶行有心想写些什么解释，提笔落笔几次还是把笔扔在一边。 就让她把自己当成仙人好了，虽然自己不是无所不能，但现代科技也能给她一些帮助。 至少，也能给她一些心理上的慰藉。 “不用叫我仙人，叫我叶行便可。相遇即是缘，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 “能做得到的，我会尽量帮你。” 写着写着，又突然想起那些价值不菲的，被他收在箱子里的值钱东西…… “建造庙宇就不必了，本仙不兴香火。只要虔诚奉上些祭品，本仙自然能感受到你的诚意。” 提笔落墨，叶行自己都感觉自己真是……好不要脸。 咳咳，总也不能白帮忙不是？ 心念一动，灵力运转，桌上的纸张就已消失在眼前。 “有灵力还真是方便。” 转念一想，她好像在信里说，现在全军都在吃未成熟的水稻充饥？ 让数万将士吃饱喝足的方法叶行是没有，但至少…… “你既然称我为仙人，那我就尽我所能帮你一点。” 肚子不饿，做饭太浪费了。叶行拿出一包泡面，又在上面贴上用古代文字书写成的说明。 “将面饼放入碗中，小包撕开倒在面饼上，加入滚烫的热水，盖上五分之一刻钟即可食用。” 古代好像没有“三分钟”这一概念，于是叶行将其写成了“五分之一刻钟”。 最后一笔落下，叶行心念一动，那包方便面连同其上的说明就都消失在他的眼前。 把串好的坛子挂件系在腰带上，这样平常就可以把它带在身边，还可以用上衣遮掩。 “好了，冲澡去了。” 看来坛子另一边连通的不是什么修仙世界、神秘空间，而是一个名叫大庆的朝代。 大庆……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个朝代啊…… 有时间去市里的图书馆，翻翻史书好了。 不管了，至少坛子的秘密解开了一些。 放下一桩心事的叶行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走向里屋。 第15章 很高兴认识你 郑重地把纸页放入坛子里，李萱萱不停地在营帐中来回踱步。 冷静、冷静，至少这位仙人没有恶意…… 只要好好解释给他听，他应该会理解的…… 会直接消失？还是会继续保佑我等？还是……降罪的可能性很小，这位仙人还是很和气的…… 但是，仙人口中的那位“鬼兄”，是真的没有头绪啊。 收下这个坛子都已经是十年前了，据说父亲的那个门生之后到了某个县当县令，之后就很少见他来过府上…… 就算找到了，十年前的一件贺品，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 要调查清楚，很难啊…… 时间不断地流逝，日光逐渐偏西， 从辰时走到酉时，坛子里依旧空空如也。 叶萱萱时不时地往坛子里看，可没有半点回音，坛子里空空如也。 也许，仙人认为他带给自己等人的帮助已经足够多了，不愿意再帮助自己了，就此离去……也是应该的。 冷静，不要自己吓自己。仙人阅读书信也肯定需要些时间，也许仙人也有公务要处理，仙人也有一方水土要养育要治理要风调雨顺，也许仙人接到好友传音，一同云游去了，要过些天才能回到洞府…… 自己花在回信上的时间太长了，仙人不可能时刻守着自己的，这一点之后一定要注意。 “小姐，吃点东西吧……”梓青一双眼眸左右转，看着自家小姐从左边走到右边，再从右边走到左边，走了一个下午了，还没有消停。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李萱萱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这么回复梓青了。 没有等到仙人的回复，怎么有心情吃饭啊…… 是否再写一封书信，将仙人许诺，一定会找到他口中那位“鬼兄”的下落…… 没办法不踱步，一旦停下就会胡思乱想。 虽然踱步中这个现象也没有好上多少，但至少有点事做，不至于被情绪压垮。 “小姐，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我知道。” 李萱萱不后悔向仙人坦白，她只是担心坦白的后果她能否承受的起。 胡思乱想了一个下午的她再度往坛子里看去，却发现坛子里多了一张纸！ 只有一张，很薄，但李萱萱如释重负。 将纸张取出，深呼吸，李萱萱开始阅读其上的内容。 “不用叫我仙人，叫我叶行便可。” “相遇即是缘，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 “能做得到的，我会尽量帮你。” 太好了，看来仙人不会抛弃大庆，还会施展神通，助大庆化险为夷。 “之前把你当成鬼兄很抱歉，在此正式地说一句，很高兴认识你，李萱萱。” “很高兴认识你，叶行。”读到这里的李萱萱，不由得轻声呢喃。 “建造庙宇就不必了，本仙不兴香火。只要虔诚奉上些祭品，本仙自然能感受到你的诚意。” 看来是一位很低调的仙人。 虽然低调，但神通广大。 至少，他是她的神。 “我对你们那边的情况也不太了解，所以在你闲暇时，不妨多与我说些大庆的风土人情。” 叶行的本意是通过李萱萱的只言片语，了解这是哪个朝代，哪年哪月，会发生些什么事，提前做出预言让她规避一下，尽量让她过得美满幸福一些…… 蝴蝶效应什么的叶行不太懂，只是历史的车轮滚滚而过，应该也不会因为他的一点小小私心产生什么大的变化吧？ 正如每次起义都是因为民不聊生，就算陈胜、吴广起义失败也会有项羽和刘邦。 哪怕李萱萱所处的已经是一个动荡不安、战火纷飞的时代，社会的各种矛盾已经达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叶行也希望这一爆发点来得再晚一些，再晚一点。 他自己已经是孤身一人，他不想再见到更多的分别了。 能让另一个时空的“网友”过得幸福一点，对他而言，也会稍稍感觉有些温暖。 而对于李萱萱而言，叶行的这句话和上面的“虔诚奉上祭品”联系在一起，意思更像是“我不会弃你们于不顾”。 想更多了解，说明对大庆的风土人情感兴趣，既然感兴趣，就可以投其所好。 不怪李萱萱的想法太过功利，女帝初登基，朝廷政局未定，朝堂之上有太师一脉把持半壁江山，山野之间有流寇山贼图谋不轨，遥远的边境也有匈奴在虎视眈眈。 现在，他们是真的，很需要这位仙人的帮助！ 虔诚奉上祭品？仙人想要什么？ 金银财宝？还是鸡鸭牛羊？又或者是上等的茶叶和美酒…… 只要仙人开口，只要凡间能找到，她一定会找来呈上，只求仙人能长久护佑大庆江山！ 只是，又不好明着开口问…… 正苦思冥想的李萱萱，腹中忽然传来一阵空响。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清晨醒来，到现在都粒米未进。 “梓青……”李萱萱刚想唤来梓青，呈上饭食，有听见坛子里又传来“啪”一声响。 仙人还有什么嘱咐？ 李萱萱好奇地凑近坛子，从坛子里捞出了一包……面？ 依旧是图画和看不懂的文字，好在上面贴了一张纸作为说明。 “将面饼放入碗中，小包撕开倒在面饼上，加入滚烫的热水，盖三分钟即可食用。” “小姐，您唤我？”梓青小跑着，在李萱萱身后半步站定。 “梓青，去拿个大碗，和滚烫的热水，要快一些。” “好好！”梓青一叠应声，几乎是飞奔出去给自家小姐找热水。 天知道她有多着急啊，自家小姐总算是想吃东西了。 而独自留在营帐之中的李萱萱，还在捧着那包泡面研究。 既是仙人赐下的食物，那肯定是万万不能浪费的。 不知仙人在何处，用何种手段算出自己未曾进食，特地送来食物，让自己能够一饱口福。 糟糕，对仙人的食物抱有太多期待了……听说仙人平常都是饮些清露，食物的外貌品相不佳也是无可厚非…… 撕开包装，看见那平平无奇的一张面饼，和一个蔬菜包，一个高汤包，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李萱萱不由得有点失落。 这样的色香味，怎么也和“好吃”二字沾不上边吧。 不能浪费，毕竟是仙人赐下的食物…… 照着纸上的步骤，撕开小包覆盖在面饼上，再用滚烫的热水冲泡，用盖子盖上。 五分之一刻钟后，即可食用…… “小、小姐……” 站在李萱萱身边的梓青，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连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李萱萱，都不由得被从盖子里渗透出来的香味吸引。 到底是仙人赐下的食物，果然非凡！ 估算时间差不多到了，李萱萱掀开碗盖。 当碗盖被完全掀开的那一刻。 老母鸡汤的鲜香气息，顿时弥漫军营！ 第16章 泡面是世间美味 白象牌，汤好喝，老母鸡汤面。 作为白象品牌的招牌面之一，还未推出就有很多人抱有期待。而事实是白象也没有辜负这份期待，作为泡面来说，这面非常好吃。 好吃到什么程度呢？举个例子，就连水溪村里有人生病，食欲不振的时候，都会冲一碗这款面的汤喝。 说喝过之后，通体舒适，比起真正的鸡汤还美味。 汤看起来就很健康，不是很油腻。 闻起来，会有淡淡的鸡汤味，但没有劣质鸡汤的苦味和油腻味道。 鸡汤味道很足，很鲜，很甜，整体口感是温润的，性价比点满。 整个汤头一点不会油腻，怪不得有人生病的时候想来一碗，这香香的鸡汤，暖心又暖胃。 面，更是爽滑筋道，充分吸取了鸡汤的精华，每一口都能给人以强烈的满足感。 就这一口鲜甜的面，谁能不爱！ 此时的李萱萱，完全沉浸在了泡面那富有层次的口感里！ 这样的味道，便是家中的厨子……不，就算是宫中的御厨也难以做出！ 就算要做到，也少不得话费时间精力，熬制山珍海味，方才能够把如此美味鲜香完全激活。 难以置信，仙人竟然可以将如此美味浓缩在小小一个透明的小包里，竟只需要用水冲开，就能化作无上美味！ 方便，快捷，高效，美味！ 此“泡面”，当真是世间美味！ 若是能量产，让军中士兵随身携带…… 想到这里的李萱萱，自嘲地摇了摇头。 将美味浓缩在小包里的技术本就是仙家手段，仙人知我未曾进食，分与一包已是天大的恩赐，自己又怎么能够不知好歹，妄图向仙人索取更多…… 面，汤，爽滑舒畅，鸡汤的香味清爽而不油腻，李萱萱感觉整个人都像在被滋养。 实际上，叶行正是考虑到李萱萱重伤初愈，所以特地为她选的这款面，然而他错误估计了这碗面的威力。 应该说，他错误估计了泡面那足以弥漫出营帐，让兵士纷纷驻足的，可怕的破坏力…… “咕咚。“ “咕咚！” 所有或是路过，或是巡逻经过，或是原本就在营帐之外驻守的士兵，都纷纷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停下脚步，寻找那香味的来源。 是军师的营帐！ 那浓郁的香味，就是从军师的营帐之中传出来的！ 李萱萱不仅是军营之中难得一见的女子，还是女子之中难得一见，才貌双全的美人。 就连身边的侍女梓青，那也是娶回去能让祖坟冒青烟的绝品美女！ 平日里因为地位悬殊，士卒们对她们也不敢有什么想法，可这一次不一样啊。 凭什么，我们冲锋陷阵，出生入死，换来的只是一碗稀粥？ 凭什么，这个女人，只是坐在营帐之中指挥，就能享用如此山珍海味？ 将军尚且知道与子同袍，一个女子竟如此自私！ “我……想吃肉！” 不知道是谁说的，发出了第一声压抑的怒吼。 “我们要吃肉！” “我们要荤腥！” “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凭什么将军顿顿大鱼大肉，我们连一口汤都喝不上！” 外界逐渐蔓延的喧哗声，将沉浸在鸡汤余韵之中的李萱萱惊醒。 “梓青，去看看，外界何事如此喧哗？” “是，小姐。” 梓青跑出门外查看，不一会儿又面带慌张地跑了回来。 “小……小姐！不好了！” “军营哗变，士兵们都往我们这里来了！” 负责驻守营帐的都是李萱萱的亲兵，是太傅一脉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忠诚度足以信任。 但即便是如此，还是抵挡不住哗变士兵的攻势，让得他们闯进营帐。 “谁准你们进来的？”大帐之内，李萱萱冷冷发问。 上位者的气势，完全镇住了这些想要借机生事的士兵。 “我们要吃肉！”有士兵喊道。 “我们要吃饱！” “我们要荤腥！” “我们不想再饿肚子了……” 就连众将领也被惊动，突破人群进入营帐，一进入营帐就闻到浓郁的鸡汤香气。 要知道，军营之中最忌讳的不是吃苦，不是受罪，而是吃独食！ 就连他们，也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在士兵面前表现出什么优越感！ 而李萱萱，居然公然在营帐之中熬鸡汤！ 这是犯了兵家大忌！ 人赃俱获，这一下，想替李萱萱辩白都没有理由。众将领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只能由赵先出头做这个恶人。 “敢问军师，这鸡是从哪里寻得？” “神仙赐予。”李萱萱淡然道。 神仙赐予？ 众将领面面相觑，神仙赐予，这话他们是信的，可这些冲进营帐之中的士卒不会相信啊！ 这些士兵们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们这些天所吃的稀粥，全部来自于那口大坛子，是菜坛之中寄宿的神明所赠！ “骗鬼呢！” “哪里来的神仙！” “神仙凭什么就赐予你一个人！” 果不其然，后方的士兵们又纷纷嚷上了！ 赵先硬着头皮，再进一步，道：“请军师不要开这种玩笑，你告诉我们这鸡是从哪里寻得，我们也好安排人手去找。” 其实这话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你就是编！随便指个方向！让这些士兵们的胸中怨气有个地方可以发泄！等哗变过去了，这事儿不就过了吗？ “哐当”，营帐之中的坛子，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随后，在无数士兵惊恐的目光中，一只狰狞可怖的地龙，竟是从坛子里爬了出来！ “地……是地龙！” “不要怕！我们这么多人……” 可等他们定睛一看，才发现…… 这条足有两米多长的地龙，竟是死物！ “死……死的地龙？”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又是第二条、第三条！ 那个坛子虽然大，但不可能装得下那么多地龙的才对…… “都给我出去！”有将领最先反应过来，想要将士兵们赶出去，可已经来不及了。 坛中仙神的秘密，已经暴露在士兵们的眼前。 足足九条鳞甲狰狞的地龙从坛子里涌出，直把在场的兵士惊得目瞪口呆！ “仙人既是赐下地龙肉，便将之熬汤煮了吧。将士们舟车劳顿，这点地龙肉犒赏三军也不为过。” “是！”诸将领纷纷领命，安排手下的兵士把地龙扛走切割，煮成肉汤。 又被您救了一次呢…… 此刻，那坛子另一边的，“叶行”这一名字。 便是李萱萱心目中的，唯一的神。 第17章 吴伯来访 “轰隆隆……” 当叶行草草冲了个凉，正用毛巾擦头发时，院外忽然传来像是大卡车的声音。 村里很少会有重型器械经过，这个点儿的重型器械就更不会有了。 忽然，叶行像是想起了什么，翻箱倒柜找手机。 作为一个淳朴的乡下人，叶行没有那么严重的手机依赖症，也不会时刻把手机带在身边。 所以，当他看到手机来电显示上，来自吴伯的十几条未接来电，他就猜到这大卡车究竟是来干嘛的了。 以防万一，他还是先给吴伯回拨了一次。 于是叶行的院外就响起了吴伯的咆哮声。 “叶行你搞什么的？一个下午了，电话也不接！” 叶行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修炼入定忘了时间，所以只好随便编了个理由：“哎哟，午觉睡晚了，没听见实在不好意思。” “年轻人，不要贪图安逸。这才几天没下地啊？这懒形就出来了……” “是是是……” 一边听着吴伯数落，叶行一边走出院子，正巧看见大卡车停在他家门口。 “开门！给你送东西来了。” “好好好……” 吴伯哪点都好，就是这雷厉风行的态度让不熟的人有点难接受。 好在叶行从小就认识吴伯，知道这不过是其性格所致，并没有什么恶意。 然而，在叶行开门，看着吴伯指挥两个工人，把一个个大缸往他院子里搬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满头黑线。 “吴伯，这是……” “鳄鱼肉，今早刚杀的，新鲜着呢。”吴伯哈哈一笑，又对叶行解释道，“这鳄鱼都是响应国家政策才杀的，本身没有问题的！你爱要就要，不要我再送给别家去。” “那也要不了那么多啊……” 一只鳄鱼几百斤重，够吃好几天的。 而那两个工人已经往院子里搬了七八个大缸了，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不多！本来我给村里那些关系比较好的，每家每户都准备了一份。但是没办法，鳄鱼这东西，平常人还是比较隔应。” “那您拿回去不就好了……” “哪儿的话！我那多的是！还缺你这几只啊？”吴伯双眼一瞪，“实在不成你把它切块，放到冰箱里慢慢吃，或者送人也成，扔掉也成，反正都是要处理掉的。我跟你说，别人想吃还没有呢！” 说着，那两个忙着卸货的工人，动作总算停了下来。 总共十个大缸，每一缸都躺着一只鲜活肥美的鳄鱼，把叶行家的院子占得满满当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毕竟是吴伯的一番好意。 如果是之前，叶行说不定还要费些功夫，挨家挨户去询问有没有想吃鳄鱼的，又或者开个流水席，让大家伙儿都来尝尝鲜。 不过吴伯既然说一路问过来也没有多少愿意接受的，那叶行再问估计也是白搭。 不会受到舆论影响，能欣然接受鳄鱼肉的地方啊…… 叶行还真知道一个。 不过要等吴伯走了之后。 而吴伯再让两个工人回到卡车上后，并没有要走的打算，而是坐在院子里，和叶行唠起了家常。 “哎，叶行啊，我听村里人说，你前几天在山里，捡到了个香炉？” “对，前几天在田里割水稻那会儿，下山时候偶然捡到的。”叶行点头。 反正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告诉吴伯也没大碍。 “那东西很值钱啊？” “不知道，看上去挺值钱的。” “拿出来，吴伯帮你看看。” 叶行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好。” 既然知道这不是爷爷留下来的遗物，而只是李萱萱扔过来的，不要的废品。 那别说是那香炉了，就算箱子里的东西全给吴伯收了，也没有多大关系。 于是叶行干脆把整个箱子都搬了出来，打开，又从其中取出那个香炉。 香炉在月光下闪耀着淡淡的荧光，光源来自香炉上镶嵌的几颗宝珠。 “还是夜明珠啊？”吴伯吃了一惊。 “其实我在山里捡到的，不止这个香炉，还有这些，我一直收着的。”叶行把香炉递给吴伯，又把地上的箱子指给他看。 “叶行啊，这香炉，我出这个数。” 吴伯接过叶行手里的香炉，仔细端详，忽然朝叶行比出一个巴掌。 一个巴掌五根指头，五百？五千？ “您这……具体多少钱？”叶行不想瞎猜，直接问个清楚。 “五万。”吴伯笃定道。 “您这……我给您倒茶去。”叶行嘴角抽了一下，这东西居然开口就是五万啊。 这么小一个香炉，居然这么值钱？ “不用，我把你这箱子里的其他东西都看完也就走了。”吴伯挥手示意叶行别白费功夫，又蹲下身子在箱子旁边仔细查看。 “这木啊，得是花梨的吧……镀金的把手……我靠，这纯金打造的啊？” 吴伯连粗口都爆出来了，指着抽屉把手不停惊叹。 “这铜镜的光滑程度……可惜了，碎了。” “这柜子是紫檀？还是红木？豁了个口可以补，再不济也能车成珠子……” 看了一圈，吴伯抬眼，对着叶行一点头。 “十万。” “这么多？”叶行吓了一跳。 “吴伯跟你说句公道话，就这用料，就这些东西，我全部拆出来，卖材料都不止十万！” “现代人买黄金都是收藏的，哪有像这样用黄金当家具的啊？恐怕只有古代的达官贵人，才能如此奢侈！” “不过要说这是古董……这成色也不像……” 按照吴伯的推算，这些东西，要是重新翻修一下，投放到家具市场，当成新的卖……就算卖二手，那三十万都打不住！ “叶行，也不要说吴伯坑你，毕竟翻修啊，找关系啊这些的，都需要钱……” “没事，十万我就挺满足了。” 毕竟如果没有吴伯，自己这些东西还都只能放在箱子里落灰呢。 生意是讲究互惠互利的，叶行自然晓得这一点。 “那东西留你手里也是祸害，迟早被人惦记。”吴伯见叶行答应得如此干脆，也是没再多说什么，“吴伯给你收了卖了，你也换笔钱花。” “给个卡号吧，我一会儿让人把钱打到你账户上去。” “好嘞，多谢吴伯。” 把卡号编辑成短信给吴伯发过去，又看着吴伯把箱子整个儿搬上卡车。送走吴伯，不一会儿叶行的手机就收到了到账的短信。 叶行在工商银行办的是一类卡，理论上说转账没有上限。 所以，当他看到短信里那一串零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得种多少年田才能换来这笔钱啊？ “给你送点好东西，自己吃也行，分给别人也行。” 在纸上写下这句话，心念一动纸张已消失在手里。 等了几分钟，没有等到回复，叶行索性对着大缸里的鳄鱼伸出手掌。 “留一只自己吃就好了吧。” 留下一只自己吃，剩下的九只，都被叶行传送到了另一边。 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她造成困扰啊…… 没办法，夏天这么热，放到明天该发臭了。 “仙人特意送来地龙，十分美味，萱萱在此表示感谢。” 收到回复，躺在躺椅上的叶行愉快地吹了声口哨。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说得就是这个道理吧。 第18章 不同时空的笔友 其实擅自把鳄鱼送过去，叶行也是有一定的考虑的。 她在书信中说她是太傅之女，还说可以为自己立庙宇，怎么看都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既然是大家闺秀，总有几个手下人要养，那处理几只鳄鱼不是分分钟的事？ 叶行可不知道她此时还在军中，并且生活简朴，身边不过一个梓青在照顾。 不过这突然出现的九只鳄鱼，的确替她解了围，避免了军营的一次哗变。 虽然此围要说起来，也是因为叶行送的一包泡面而起…… “仙人特意送来地龙，十分美味，萱萱在此表示感谢。” 见没有给她添麻烦，叶行也是稍稍安心了些。 之后的几天，叶行和李萱萱成为了笔友。主要聊的还是大庆的历史发展，风土人情。 女帝新登基，政局不稳，内有太师谋权篡位，外有强敌虎视眈眈，乡野流寇在各地肆虐，百姓困苦，民不聊生。 “主要的社会矛盾还是没有正统，女子做了皇帝……” 不是说对女子有什么偏见，而是当时的社会观念就是这样。 若是继承大统的是贤德的嫡长子，那百官也愿意辅佐。 若是继承者昏庸，只要不作死就还能维持几十年。 若是继承者暴虐无道，现在早已掀起战火。 可若是皇帝膝下无子，一般来说应由藩王过继，继承大统。 然而大庆不同，出了个贤德的公主，直接获得了太傅一脉的支持，继承了皇位。 那就不是单纯的观念问题了，而是太师一脉必须要扶持一个能与女帝分庭抗礼的存在，增强己方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 女帝贤德，太傅忠良，那还有我们太师一脉什么事？ 为了保住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太师一脉也必须得搞点事情。 比如说，匈奴南下，在北方边境肆意烧杀抢掠。 女帝无能，没有做出有效措施，任匈奴人在大庆领土上猖狂。 那就必须扶持一个掌握兵权的藩王镇守边疆，又或者是换一个更有能力的皇帝来做决策。 再不济你得听听我们太师一脉呈上来的奏折吧？你得承认我们太师一脉在朝堂之上的重要性吧？ 不服从我们这一系的后果，就是自取灭亡！ 这，就是赤裸裸的政治战争！ 而除了朝堂之上的太师一脉，远在北方，逐渐成长起来的匈奴原本也是朝堂倾覆的隐患之一。 只是李萱萱这个兵家统帅横空出世，又在叶行有意无意地帮助下，解决了水源和食物的问题，这才一举大破匈奴，为大庆王朝扫清了威胁。 乡野流寇的问题，除了女帝继位外，其实更多的还是朝堂之上的政治问题。 便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之类的口号，老百姓能被这样的口号煽动，那大概是真吃不饱饭了。 倘若百姓各个生活富裕，家有余粮，谁跟你去做那掉脑袋的事情啊？ 若是政治清明，上行下效，乡野流寇那就是乡野流寇，是朝廷发兵就得东躲西藏的老鼠，无法杜绝，但也上不了台面。 女帝登基、庆历五年夏、镇北关、匈奴交战…… 在获得了足够的信息之后，叶行发现，还是找不到关于“大庆”这个王朝的具体线索。 也许这个王朝，存在于某个不为人所知的平行世界？ 那关于它的历史发展，叶行可就真帮不上什么忙了。 “震惊！那些被我们遗忘的朝代。” “史书未曾记载的过去。” “我们对历史的了解，有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也只有一些野史，记录着关于这个王朝的只言片语。 这个王朝真的存在过吗？如果存在为什么没有记载在正史里？ 如果不存在的话，那为什么民间野史里，会有关于它的传说？ “近日云游，莫要挂念。” 在网上实在找不到答案，叶行决定前往市里的图书馆碰碰运气。 临行前，他给李萱萱留了一句话。 这些天来两个人的相处模式都是这样，大多是李萱萱写了一大长串，然后叶行回复几行字。 不是叶行不愿意回复，也不是故意冷落她，实在是叶行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李萱萱不愧是才女，文思敏捷，心若玲珑。叶行一方面担心说多了容易被她看出破绽，一方面是现代生活和古代生活有代沟，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说个拖拉机都要跟她解释半天，最后只能推说是仙家法器。 还不如时不时地给她寄过去一些小玩意儿，镜子啊发卡啊手链啊小零食什么的，还有比较实用的手电筒、望远镜和水果刀。 虽然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但收到这些的李萱萱貌似很开心。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叶行寄过去的这些东西，叶行每每都能从回信之中看出她的欢喜情绪。 也不排除她是为了给叶行提供情绪价值而故意作态，但叶行真的很受用。 独自一人的生活，能有个人陪他聊天解闷儿已经很不错了。 再说了，他的这个笔友可比什么外地的、外国的厉害多了。 两人都不在同一个时代！你说厉不厉害？ “近日云游，莫要挂念……” 大帐之中，李萱萱轻声呢喃。 梓青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自家小姐已经捧着这张纸看半天了。 又不是那面照妖镜似的明亮镜子，至于盯着这么久吗？ 不过神仙送的东西就是不凡，那面镜子清的呀，连脸上的一颗小痣，一颗痘痘都能映得一清二楚。 还有那一扳开关就能点燃，黑夜瞬间就亮如白昼的灯笼，那能让人看到远方事物的“千里眼”法器、能把将军的佩剑砍出痕迹，自身却一点事都没有的匕首…… 那匕首的强度，恐怕能和那些铸剑大家经年累月的传世之作相媲美了！ 而仙人一送，就是足足十把！ 仙人真大方！ “小姐，还有三天，就能回到镇北关了。” “嗯，我知道。” 要回到长安了啊。 若是殿下……陛下问起来，自己是断不能隐瞒坛子的秘密的。 若是太师一脉发难，上书谏言，又或是哪天派人，偷摸砸了坛子…… 叶行啊叶行。 若是你云游，此去没了消息，百年之后才回还。 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第19章 车站偶遇 从水溪村到市里不容易，要坐两三个小时的大巴车。 这次去城里，叶行只带了一个双肩包，包里装的全都是他手写抄录下来的，关于大庆王朝的记录，和从网上的野史记载中提取的，他自己的一些猜想。 正值农忙时节，去市里的人不多。叶行顶着大太阳走到车站时，不过零零星星二十几个人，连一辆大巴车发车的人数都凑不够。 有的人在车里，有的人在车外，大家都在等人数凑足，大巴车好载着他们前往云水市。 叶行向站在大巴车门口的售票员买了一张车票后，便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冷不丁地，一道背影进入他的视线里。 这熟悉的马尾辫…… “杨护士？” “嗯？” 女孩回头，看向叶行。 瓜子脸，小酒窝，黄金比例的脸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和挺翘的鼻梁，涂了点唇膏的樱桃小嘴相得益彰。 身材并不算很夸张，但也是该挺的挺，该翘的翘，盈盈的小腰不足一握，配上那双大长腿，整个人都显得很高挑。 尽管她比叶行足足矮了一个头。 上身是一件白T恤，外面套了一件淡紫色的针织开衫外套，下身是一条白色修身的牛仔裤。很低调休闲的打扮。 “你是……” “那天晚上我来买药，我们见过的。” “哦哦，我想起来了！”女孩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你朋友的伤好些了吗？” “已经完全好了，那些药很管用。” 那天灯光昏暗看不太清楚，站在阳光下才发觉这女孩当真是活泼可爱，明艳照人。 杨子涵看着叶行，也是有点看红了脸。 总感觉，比起那天晚上，他好像看上去……帅了一点。 原本叶行的外表并不算太出众，最多只能算是有点小帅，但自从接受《太古荒天诀》的传承，灵气入体洗筋伐髓之后，他整个人的气质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改变是由内而外的，整个人精气神的提升。 “干嘛，看傻了啊？”两人相视片刻，杨子涵忽然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是，”叶行默默地把目光从青春靓丽的杨子涵身上移开，“林伟还有纠缠你吗？” “没有。多亏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回去就把这件事和我姨说了。我姨直接上门找他家理论，他家自知理亏，还赔了几百块钱。” “那还挺好的。” “好什么呀好。”说到这个，杨子涵一张小脸儿苦了下来，“那家伙打定主意要报复我了，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我租房的地方，又和房东串通在一起，逼着我要么答应让他们涨房租要么搬走！” “这就有点过分了。”叶行皱眉，“你姨知道吗？” “知道，她说想让我搬过去和她一起住，但是她家里有两个孩子，晚上超级吵，我都住不惯。”杨子涵嘟着嘴，表情郁闷，“这几天刚好是执业助理医师资格证的技能考核，我刚好回市里散散心，看能不能通过，之后再决定在家里准备笔试还是再回来。” 你还回来啊。叶行自问换了是自己早就收拾行李跑得远远的了。 他从香炉那天开始，就没在林伟家租过机器。既然和小人结下过节就要提防他捅你一刀，不再来往才是明智之选。 该说这姑娘是胆子大还是不知者无畏呢？这诊所的工作就这么重要？宁愿在涨房租和搬走之间二选一都得回来？ “你肯定没问题的，你看你扎针换药都做得这么利落。”叶行很识相地避开了林伟的话题。 “呵呵，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啊。”然而杨子涵瞥了他一眼，一脸“你不懂我不怪你”的表情，“技能考核可不是比你做得利不利落的，而是看你做得规不规范。” “你……”叶行刚想说“你的规范性肯定也没问题，你看乡里乡亲都夸你”，然而他忽然回忆起那天晚上，杨子涵那一甩一甩的长马尾。 连护士帽也没有戴。 好吧，看来这规范性还真是有点问题。 “先戴帽还是先扎针，针要怎么扎，要朝哪个方向……就连怎么洗手都有讲究。这都是有学问的。不能错，一错就要扣分。”杨子涵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加油。”叶行只好干巴巴道。 “谢谢。”杨子涵眯着眼睛冲他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车里车外的乘客加起来不过三十多个，售票员和司机也有点等不下去了，说凑够了四十个人就出发。 叶行和杨子涵就坐在车站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到市里干嘛去？” “去图书馆，查点资料。”叶行也没隐瞒，大方道。 “噢~看不出来还是个知识分子。” “只是恰好对某个朝代比较感兴趣而已。”叶行心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文科生。” “高中时候选的是文科。” “大学呢？” “没去上。” “分数不够吗？” “爷爷病重了。” 杨子涵识相地闭嘴。 叶行尴尬地看向一边。 得，两人的天又聊死了。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啊，买了票的都上车了。” 好在售票员的呼喊缓解了这一尴尬氛围。 “走吧，我们上车去。” 说着，杨子涵很自然地拉起叶行的手。 虽说高中上的是女生居多的文科班，但叶行和女孩子拉手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 原来女生和男生的生理结构真的是不一样的。 小小的，软软的，和男人那粗糙的大手完全不一样。 叶行无措地被她拉着往前走，完全忘记了要反抗。 和远在天边的李萱萱不一样，她是近在眼前的…… 呸！我在想什么啊！ 我和杨护士只是第二次见面！哪里来的这种非分之想！ “帮我搬？” 走到车门前，杨子涵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叶行这才注意到杨子涵另一只手拉着的大号行李箱，看上去绝对很沉。 “好。” 叶行单手就把行李箱抬了起来，扛在肩上。 “你力气好大。” “还好，练过的。” 只是被杨子涵拉着上车，拉着找座位，拉着在她旁边坐下把行李箱放在走廊上…… 被美少女拉着跑，说不动心是假的吧。 第22章 失落于时间的洪流 云水市图书馆。 坐落在云水市的市中心，设有一般管理部、业务管理部、图书采编部、借阅典藏部等部门。开设总服务区、综合图书区、少儿借阅室、失落的历史图书馆等读者服务区。阅览面积共2.0万平方米。藏有文献资源500多万册。配有普通阅览座席一万多个，读者使用的计算机超两百台。 共有四层，每一层都有一个明确的主题：第一层是少儿图书和字典、词典，算术美术等辅助工具书，第二层放的是文理工医各大专业的书籍，第三层放的是世界名著译本，还有一些通俗小说。 第四层放的就有些神秘了，什么大三角、什么定律猜想、什么未解之谜、什么玄学…… 还有一些半真半假的，关于唐尧时期的、关于三星堆的，关于那些目前还无法完全考证的历史的猜想…… 统称为，“失落的历史图书馆”。 如果是前几年，这人生地不熟的，可能还真要在这车水马龙里迷路。好在现在通讯发达，借助地图软件，在与杨子涵告别后叶行就找到了离他最近的公交车站，不过十几分钟这栋图书馆就已映入眼帘。 看来赶得上。下了公交车，叶行信心满满地步入其中。 “有读者卡吗？” 糟糕，第一步就受挫了。 没想到会在门口就被工作人员拦下，叶行无奈道：“那个，第一次来，没有办……有其他的方法吗？” “身份证带了吗？身份证也行。” 出门在外，身份证是肯定带在身上的。叶行把身份证递出去，看工作人员熟练地登记，这才放下心。 “问一下，从这里借书需要填什么东西吗？” “办张读者卡，一次可以借五本，每次可以借一月。在那边的自助借还机上操作。” “办读者卡麻烦吗？” “交一百块钱押金就好了。不用就退卡，押金可以退还。” 啊这方便快捷的现代科技！这人性化的管理制度！ 尽管前台的工作人员只是在例行公事，但叶行还是感受到了一分暖意。 科技万岁！ 在登记完身份证之后叶行顺便办了张读者卡，叶行一路直奔四楼。 现在的他只想尽快找到关于大庆王朝的资料，其他的有时间再慢慢看也不迟。 整个四层并不算大，图书也是按照内容规范分类，叶行找到历史方面的区域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接下来就要一本一本找了啊。 耐心，刚才进馆时问过工作人员了，图书馆的闭馆时间是八点半，还有时间赶回汽车南站……实在不行找家便宜酒店住一晚…… 心不在焉的叶行，视线在一个个书架上掠过。 大庆、大庆…… 冷不防地，在拐角处与一名女子撞个正着。 两人都没注意到对方，但叶行只是愣了一下。 对面的女子则是直接往后倒去，摔在地上，手里的书籍散落一地。 “不好意思。”叶行急忙蹲下，帮她捡掉在地上的书。 只是瞥了一眼封面，叶行双眼陡然瞪圆！ 这不是他心心念念在寻找的，关于大庆王朝的记载吗！ 再看地上散落的其他书，无一不是与大庆王朝有关的，或是猜想或是出土文物，又或是前人关于这个王朝的记载…… “你……”叶行把散落在地的书籍整理好，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对方。 “你对大庆王朝有兴趣？”女子从地上站起来，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还用手推了推眼镜。 叶行这才注意到女子姣好的面容。如果不是那双眸子像含着冰似的，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恐怕也能说是一名美女。 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居然能给人这种冷冰冰的感觉。 和活泼开朗的杨子涵完全是两个极端。 “对，有些兴趣。”叶行也没隐瞒，直截了当道，“没有关于它的记载，但好像野史里到处都有它的传说。” “那你算是问对人了。”也许是看叶行态度还算好，女子也舍得和他多聊几句，“大庆，是一个不被当今主流学者所承认，无法追溯其存在年代的朝代。” “听上去好像和唐尧、和三星堆一样神秘。”叶行了附和了一句。 “不会追溯到三皇五帝那么远，目前在研究它的，大多认为它处在南北朝或者五代十国时期，又也许是晚唐或者南北宋交替之时忽然兴起，昙花一现的政权。” “还真的存在啊？”叶行这回是真的有点来兴趣了。 “在全国各地都有出土过大庆的文物，但追溯其制造的时间，却迷雾重重。迄今为止发现的大庆文物可以追溯到五百年至一千年，但如果真有这么长时间的政权一直存在，史书不可能没有明确记载。” 难以追溯，不被承认，消失在时间的洪流。 关于大庆的一切都扑朔迷离。 “好了，想要什么自己去找，我没时间陪你浪费了。” 也许是觉得自己说得已经足够多了，也许是看叶行完全没有回应，女子重新把书抱在怀里，迈步准备越过叶行。 就在她与叶行擦肩而过的瞬间。 “至少两代。”叶行说。 “你说……什么？”女子困惑地停下脚步。 “我说，这个政权至少更替过一次，至少两代。”叶行笃定道，“而且有一代是女帝。” “你从哪里看到的？” “女帝登基，改国号为庆，此年即为大庆元年。” “大庆二年，政通人和，女帝兴修水利，云、梁二州旱涝无忧。” “大庆五年夏，匈奴犯境，女帝命女状元李萱萱为军师，率三万精兵，出云州镇北关，剿灭匈奴四千余。” 女子的步伐停下了，她回身看向叶行：“也有史料称，叶萱萱在匈奴犯境时未有建树，遂令太师一脉猖獗。” “那是假的。”叶行自信道。 “你怎么能肯定？”女子皱眉。 因为我经历过啊，可我不能说。于是叶行只是耸了耸肩：“信不信由你。” “不是，诗晴你和谁啊？在图书馆里叽叽喳喳的。” 没等女子再度追问，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响起。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斯文的男生，只是说话的方式不怎么文雅。 他上下打量了叶行一眼，发出一声嗤笑：“你？研究大庆？” “你研究得明白吗？” “至少比你清楚。”叶行面无表情道。 “比我清楚？”这下眼镜男可乐了，不加掩饰地冷笑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研究大庆的，敢说研究大庆比我清楚的人，五个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那看来今天起你要用上第二只手了。”叶行依旧面无表情。 “行。敢不敢比？”眼镜男眉毛一挑。 “来啊。”叶行分毫不让！ 第23章 真实的历史 “行。敢不敢比？” “来啊。”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想怎么个比法，但叶行有自信至少不会输得太惨。 女帝登基不过五年，之后的事情叶行不太清楚。 但女帝登基之前的事情，经过这几天不断地研究，叶行现在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实在不行还可以找李萱萱场外支援，叶行一点都不带怕的。 “走，去开放区。” “开放区”是图书馆专门设立的，能给读书疲累之人转换心情的地方。这里四面都是隔音玻璃，可以畅所欲言高谈阔论。 叶行也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更别说看见他们进来时，原本正在激烈辩论的众人，竟然是诡异地逐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是聚焦在了推门而入的眼镜男和叶行的身上。 “看，又一个不知死活的。” “估计又是民科，找沈清碰瓷来了。” “看他怎么被驳斥得体无完肤吧。” 看来眼镜男在这里很有名？叶行漫无边际地想。 “你说你了解大庆是吧？”名叫沈清的眼镜男冷笑着，从口袋里甩出一张纸，“来，把这句话翻译一下？” 叶行接过，草草看了一眼：“金、墨、容、贞、战、广、闻。这都不是连贯的，你让我现场造句吗？” “有点本事。”沈清嘴边的冷笑收敛了些。 “换我了吧？庆历五年夏，女状元李萱萱用什么计策打败匈奴？” “傻逼。”沈清嗤笑一声，根本没有把叶行放在眼里，“根据宋代文献的记载，庆历五年对阵匈奴，大庆那边可是完败……” “他们赢了。”叶行笃定道。 “你说赢就赢啊？”沈清有些乐，“证据呢？” “庆历五年夏，大庆军将匈奴围于狭长山谷，以火攻之，大获全胜，围杀匈奴四千余，活捉三人。庆军在收缩包围圈时，被匈奴策马袭击，死伤三十九人。” “出自哪里？” “南朝有史书记载，庆军大破匈奴，创下佳话，可惜具体破敌时间已不可考……” “我是问你，”沈清忍不住打断了叶行的话，“你那以火攻之，大获全胜，围杀匈奴四千余，活捉三人，死伤三十九人，这么明确的数字，是从哪里得来的？” 哪里得来的？大庆本土住民亲口告诉我的你信不？ 叶行原本想说，却又害怕坛子的秘密暴露。 算了，不必为了一时之争…… 而另一边的沈清，只感觉胜券在握！ 作为全国研究大庆王朝的佼佼者，他当然看过叶行所说那段明代的史书……但他也知道，就算把全国的史书都翻过一遍，最多只能得出“庆军无功而返”和“庆军大破匈奴”这两个结论！ 原本他故意给出诱饵，用“完败”一词激叶行反击，之后再告诉他“就算暂时击退，后面匈奴还是会卷土重来，只要没有彻底击退匈奴就是完败”，不仅可以显示自己的学识之渊博，还能狠狠地打击这小子的锐气……结果这家伙张口就是一连串他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数据？ 信口胡诌也不是这么个诌法儿啊？ 一点史料都不带的？真把论文当小说写呢？ “我……”叶行原本已经放弃了，又不太甘心。 好不容易来一次，结果一无所获。 但继续留在这里，免不得再受这家伙的奚落。 算了，不理他就行了。 我是来看书的，关他什么事啊。 “小朋友的观点很有趣啊。” 正当叶行准备放弃，准备不理他径自出门时，门口处突然冒出一个沉稳的声音。 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然而在他出现的刹那，就连沈清和被称作诗晴的女子都不约而同地拘谨了些。 “云老。” “云老师。” “云教授。” 中年男子简单对其他人点点头，一路走到叶行面前：“能看得出来，你对大庆这个我们至今还不甚明了的朝代很是热爱。” “不热爱我也不会来到这里了。”被周围拘谨的氛围影响，叶行到底是没好拉下脸，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毕竟在了解大庆王朝历史的时候，总绕不过眼前的这个人。 堪称在这一领域研究最深的历史泰斗之一，云衡，云教授！ “你包里的应该都是你搜集的资料吧，”中年男人指了指叶行背着的双肩包，“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嗯。”也不是什么重要资料，既然对方想看，叶行也没必要藏私，“只是吧，我这其实就跟这位老兄说的一样，没有多少史料支撑的猜想……” 猜想可不会具体到那些数字。 云衡微笑着接过叶行从包里拿出来的那叠纸。 就当是消遣了，偶尔看看这些满怀热爱的孩子，以大庆为背景创造出的猜想，也挺不错的…… 看着看着，云衡嘴角的微笑逐渐收敛。 他掏出了眼镜，整张脸几乎是要贴在那些纸上，生怕漏掉了哪怕一个字。 “这都是没有史料支撑的，经不起考究的玩意儿，云老师，您读了也是浪费时间……”沈清在云衡旁边阴阳怪气，语气之中掩饰不住的酸气。 “闭嘴。”云衡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出于好奇，名为诗晴的女子也拿起了一张云衡看过的纸张，试着阅读上面的文字。 一看就停不下来。 对得上……都对得上！ 如果把那些扑朔迷离的支线全部剪断，把那些似是而非的论点全部去除，这不过是手写的几段文字，反而是最接近大庆历史的史书！ 写出这些的人，就像真的生活在大庆王朝。 那些扑朔迷离的往事，对他而言就像是身边发生的家常。 看完最后一行，云衡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他看向叶行，面带微笑。 “你用丰富的想象力，把大庆王朝的全貌绘了出来。” “相信我，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做得比你更好。”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能待在这一层的，谁不知道这一位在历史学界的地位啊？ 能得到他如此评价，那是多少钱也换不来的殊荣！ “他这、这明明就是没有史料支撑的瞎话……”沈清辩解道。 “他所写出的每一段，都可以与真实的史料对应。”云衡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诗晴，“也许只是我们所发掘的史料不够全。我在看他的稿子时，会有这种感觉。” “小伙子，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欢迎给我发邮件。”云衡起身，把墨纸整理好归还给叶行，顺带从自己的上衣里抽出一张名片，“我会很欢迎的。” “呃……好。” 总感觉不接下这张名片，会被现场的众人打死。叶行无语地看了一眼天花板。 虽说他们也打不过自己。 “云老师，那人写的不过是堆废纸，经不起推敲的，你何必耗费心力……”见云衡要走，沈清急忙跟上去，还不忘说两句叶行的坏话。 “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衡训斥，“无论什么材料，看完了才有资格下判断！” “那，他这……是。” “走吧。” “嗯。” 见沈清被云衡领走，叶行也是默默松了一口气。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到哪都能碰上无妄之灾…… 把关于大庆的猜想重新放回背包里，叶行转头，见那位冷冰冰的女子还站在原地。 “还有什么事吗？” 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他伸出了手。 “我叫云诗晴，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她朝叶行笑了一下。 如冬日暖阳，如积雪初融。 “我叫叶行，树叶的叶，行走的行。” 两人的手，轻轻地碰了一下。 第26章 一切尽在掌握中 “是李萱萱！” “不是说他们只是残军败将吗！” “缺水断粮超过半月，又刚和匈奴作战，他们哪里来的这般精力，哪里来的这般斗志！” 原本隐藏在黄沙之中的，一支乔装打扮成盗匪的军队，刚移动到预定地点，还没来得及安营扎寨，就已发现敌军踪迹。 不，不应该是“踪迹”。 人！四面八方都是人！ 都是举着旗帜，穿着庆军甲胄的士卒！ “还想埋伏我们？我们早就知道你们图谋不轨了！” “交出主谋，余者可从轻发落！” 各个方位都传来呼喝，这只三千人的军队被团团包围其中！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是谁走漏了消息！为何他们会知道有伏兵！” “不要杀我……” 李萱萱坐于中军，面无表情地放下手里的望远镜。 “此战已经胜了。吩咐下去，只诛首恶，降者不杀。” 都是大庆王朝的子民啊，如今却沦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他们负隅顽抗，是在等增援吧，等另一个方向的伏兵。 他们以为这支军队缺水断粮，以为这支军队与匈奴交战已元气大伤。 可没想到，将士神完气足，斗志昂扬，比起他们这两支疲惫之师的状态要好上太多了。 以有心算无心，昨日那支两千人的，同样伪装成盗匪的军队就已全军覆没。 和自己人的内斗，死伤反倒比剿灭匈奴来得更多。 “传令下去……领头的贼寇，要尽量抓活的。” 收的收，降的降，本就是不知内情被拉出来的军队，在看到同为大庆甲胄也就放弃了反抗。 至于为首的几个首领则是拼命反击，要么被手下人绑了当作投名状，要么奋力拼杀，直至力竭伤重，倒在战场。 就算他们有第三支伏兵，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跪下！” 好运活下来的伏兵首领在看到李萱萱的第一眼便开始了哭诉：“误会！误会啊！是太守大人见大军迟迟未归，让我等乔装打扮，出来寻找，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那里真是一处伏击的好地点啊。”李萱萱面上无悲无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朱唇轻启，话中的杀气让人胆寒。 “不是么？天泽郡总兵，梁平。” “那处地点只是我们偶然寻得！我们绝无相残的打算！”被称作梁平的汉子狡辩道，“倒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亮兵器，是何居心！” “路见乡野流寇，担心生变故，故而抢先出手。”令所有将领都没想到的是，李萱萱放弃了追问，“一时不察，待见到太守，我自会与他分说。” “那还不快给本总兵松绑？” “是非曲直，个中缘由，不是你一面之词就能解释的。”李萱萱冷冷道，“先带下去。” “军师，为了抓他，我们可是伤亡了五十余士卒！”有将领看不过去了，出列抱拳道，“若是回到镇北关，太守轻飘飘地揭过此事，难道我们还真就既往不咎，把人放出来不成？” “若是放几个人，就能让吴承开了镇北关的大门，那还是划算的。”李萱萱解释道。 经由李萱萱提醒，众将领这才想起这一茬。 镇北关，东西皆是长城，足有万里之远，又是依天堑而建，易守难攻。几乎是进入大庆王朝腹地唯一的门户。 连匈奴人的汗血宝马都无法翻越，南下闹事也只能抢夺些镇北关外的粮食。 万一云州太守吴承不开大门，不让他们入关，那时他们当如何是好？ 难道还要大举攻城，付出死伤惨重的代价才能破关而入吗！ “镇北关的门会开的，”李萱萱起身，离开中军大帐，“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营帐之内，只留下她的回音。 “全军整编之后加速前进，务必要在日落前到达镇北关。” “是！”诸将领领声应命！ 大军收编伏兵之后继续向南进发，当天空开始出现晚霞时，不远处一座雄关隐隐可见。 那是云州的镇北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左右两边都是崇山峻岭，难以翻越，更别说山峰之上还有数丈高的城墙。 数万人的大军不可能无声无息地翻越此地，就是小股部队想要翻越也必须舍弃战马。 关内常驻守军足有两千人，一旦发生战争，也足以在短时间内扩张至上万！ 所以，当军队在关外驻足，扬声高呼之时，云州太守吴承只是不急不缓，从城墙上探出半个头往下望。 见下方军队规制完整，神完气足，还不加掩饰地失望摇头。 “城上的，看什么！我乃军师李萱萱麾下，出征匈奴得胜归来的赵先！你们还不快点开门，让大军入关！” “你们不该回来，也不能回来。” 谁知太守吴承只是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已踱步下了城墙。 “太守大人，这样真的好吗？万一他们强行攻城……” 在其身后，有官员担忧道。 “那他们就是叛军，本太守就有足够的理由将他们拒之于关外！”吴承瞪了他一眼，“对付叛军，还用我教你怎么做吗？” “微臣明白，明白！我的意思是，万一他们派出信使，往长安报信，参您一本……毕竟下面可是太傅独女，还是世间难得的女状元……” “你觉得信使在没有马匹的情况下，从这里到长安，凭他那双腿要走多长时间？”吴承冷哼一声，不耐烦道，“这几天你们都给我看好关内关外的流动来往，决不能让一匹马出城！” “小的知道，知道！” “不管他们从哪里找到了粮草，都必不可能长久！待其军中人心不稳……你就趁机散播消息，让他们取了李萱萱的人头来入关！” “不只李萱萱，赵先，张仓……太傅一脉的都别放过！” “谨遵大人吩咐！” 跟在吴承身后的官员，皆是应声！ …… “嗯，我知道的，他们果然不会轻易放我们入关。” 听闻赵先报信，李萱萱像是早已预见般平静。 “军师，现在怎么办？”有将领问道。 “我说过，镇北关的门会开的。”李萱萱微笑，语气里洋溢出强烈的自信，“准备木材，燃起篝火，犒赏三军。” “今夜营中，开烤肉大会！” 第27章 玉生烟，和田玉！ 当日落月升，李萱萱缓步来到军营中央，那个被特意搭建起来的巨大营帐。 里面空空荡荡。唯有一口大坛立在中央。 在她身后，众将领带着数十兵士涌入其中，不约而同地垂首默立，双手合十。 “能成吗……” “现在只能看军师的了。” 只是在他们眼中，无不有着一抹担忧。 那可是要供应上万人的肉啊，怎么可能就这么凭空出现？ 就算是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的仙人，也不可能做得到这种程度吧！ 而被众人寄予厚望的李萱萱，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这口坛子，眼中既没有忧愁也没有畏惧。 先生说有，那便是有。 先生说能送，那就一定能送。 自己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报——火已经生起来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当那名传令兵的传报声落下不久，坛子里就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柔软的重物落地，当场所有人都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随即是第二声、第三声…… “肉！白花花的肉！” “快，都动手，把它搬出去，烤熟了分下去！” “哈哈！老子多久没吃到肉了！” “感谢坛神，感谢坛神！” 将士的身影在李萱萱周围穿梭，她默默放下合在一起的双手。 这从坛子里满溢的肉，又是先生的一次恩赐。 先生的恩情，就是多少金银财宝也还不清吧…… “记得把流言散布出去。” “我们是抗击匈奴凯旋归来的正义之师，从匈奴人手里缴获了许多战利品。现遭太守为难，不让我们入关。只要可以让我们入关，关内的百姓都可以有肉吃。” “是。” “是！” …… 当叶行乘坐大巴车回到水溪村，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这一次的旅途很顺利，没有等车也没有劫车的盗匪，不过是在土路上颠簸了两三个小时。 下车，望着远方熟悉的景色，叶行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叶行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出门短短一天，居然就有点想家了…… “叶行？你才回来啊？” “啊，去了市里一趟。怎么了叔？” “还怎么了？你还好是回来了，不然你那田都被人祸祸成血池了！” “啊？” 叶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吴伯他们把处理完的动物都送过来了。 “那是我跟吴伯商量好的，他那里有些动物要处理，先借我那块田放一放。” “处理？放一放？那些东西三五年都处理不完！你赶紧过去看看吧，趁着他们现在刚刚动工……” “行，那我过去看看。” 血池？三五年都处理不完？有那么夸张吗？ 半是好奇半是担心，叶行来不及回家放下双肩包，一路直奔山上他的那一亩三分地。 那里早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父老乡亲，还有一个个的大型集装箱。 集装箱里有血迹渗出，染红了水稻田里的水。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借过一下……” 叶行凭借矫健的身手挤到最前方，看见正在指挥吊机的吴伯。 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一身皮衣钉靴，衣服裤子都是银链，走起路来叮哐作响的男子。头发倒是挺规矩，只是用发胶定了个型。 “吴伯！雷哥！”叶行上前打招呼。 这看上去有些杀马特气质的男子正是吴伯的儿子吴雷，本性不坏，就是为人张扬，喜欢胡咧咧。用吴伯的话说就是“说话都不过脑子”“喝两口马尿就认不清自己是谁”…… “哎，来啦。”吴伯见着叶行，简单打了声招呼。 “行子，怎么样？这下田也没了，总算能跟我到厂里做事了吧？”吴雷熟稔地用肘子捅了捅叶行，“早跟你说了，种地没前途，你跟哥到厂里做事，哥罩着你，咱哥俩什么事情干不成？等回头到了城里，哥带你开个包间，让你领略一下什么是城里的美女！哈哈哈……” 其实吴雷一开始对这个自家老头子成天挂在嘴上夸叶行没多少好气，只是后来在高中，他招惹到了学校的不良少年，几个小混混拿着家伙在校门口等他……恰好叶行和他上的是同一所高中。 六个小混混倒在叶行面前不省人事，叶行回头捡起书包，看见吴雷一脸崇拜。 “他们再招惹你，你就跟我说，我替你打发他们。” “哈哈！好啊！走，我请你吃饭！” 后面两人就慢慢熟悉起来了，对吴伯一直想把叶行招进厂里的提议也是双手赞成。 “去！你小子别把叶行教坏了啊！还什么城里的美女？前天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怎么了？”叶行问吴雷。 “没怎么。我爸傻逼。”吴雷不自然地把头转向一边。 “还我傻？是你傻还是我傻？合成肉是能碰的吗？都把人往家里带了！” 不提还好，一提吴伯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多肉！多少钱啊！他们愿意收！我们愿意卖！你卖了就行了，管他们要这些肉做什么呢！”吴雷不服气地争辩道。 “我告诉你吴雷，合成肉，你别沾。那弄不好是要坐牢的你明白吗？” “我们这肉都是真的，又吃不出什么问题……” “吃不出问题也不能卖！”吴伯斩钉截铁道，“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一天，我就是把肉扔在这里，放到发霉，放到臭了，也不会和那些搞合成肉的扯上半点关系！你明白了吗？” “知道了。”吴雷一撇嘴，“行子还在这里呢，别让我丢人了。” “没事没事，都消消火。”叶行急忙出来打圆场，顺带转移话题，“其实雷哥也是好心。您那么多集装箱呢，这次损失不小吧？” “还好，主要的没受到影响，这些稀奇古怪的都是近几年才扩大养殖的。”吴伯望着那些集装箱，啧啧摇头叹息，“也是伤筋动骨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赚回来……” “您这数量，要打算怎么处理？” “等风头过了，再看看怎么用。把这些磨成粉给牛羊当饲料也行，又或者加工成罐头，出口到外国……” 外国……外国好啊。 叶行记得李萱萱在信里说过，现在军中极度缺粮。 如果能把这些肉，全都送到那边去…… “还磨成粉当饲料？你真老糊涂了。”吴雷嗤之以鼻，“还出口到外国？我告诉你，人家现在也查这些东西查得紧！一旦被人家知道我们的牛羊都吃的这种饲料，谁还敢买？要我说趁着现在有人收，赶紧卖出去得了，省得到以后后悔……” “好了好了，吴伯雷哥你们都不用吵了。”叶行脱下双肩包，在包里翻找，“实在不行，您卖些给我吧。” 说着，叶行从包里取出一样物事。 那是一块椭圆的玉石，呈蓝色，光泽圆润，仔细看会发现玉石之上似乎会有一缕青烟冒出。 “我拿这个换。” 无论吴伯还是吴雷，脸上的震惊都难以抑制。 “玉生烟，这是……和田玉！” 第28章 玉鉴人心 “这、和田……你是从哪……”吴雷结结巴巴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和田玉，我看看。”吴伯忽然换了一副面孔，轻蔑地把叶行手里的玉石夺了过去，随手翻看几下，“就是个玻璃珠子。你也是的，去趟城里也能被人坑……” 说着，吴伯把玉石抛还给叶行：“你要是真想要，吴伯这些送你也成。” 接住那颗“玻璃珠子”，见村民们的视线逐渐从他身上转移，叶行也是明白了。 围观群众这么多，有些事自然是不好明说的。 “玻璃珠子？我看看？”吴雷是个没心眼的，到这时候还没回过味来。 “看！什么你都想看！”吴伯直接一掌拍在他的手上，“连点见识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厂子交给你？” “我……行，我不看了。”吴雷悻悻然把手收回来，嘴里还不服气地念叨，“不就是颗玻璃珠子吗……” 叶行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但也不好这个时候去提醒吴雷。 “叶行。”吴伯忽然叫他。 “哎。” “回去把你那屋收拾一下，下午我和这小子上你家喝口茶去。” “得嘞。”叶行也不含糊，背起双肩包就往外走。 回到家，叶行倒没急着去泡茶，而是从双肩包里抽出一张纸。 “你那边还缺吃的不？我这边有很多肉，够几万人吃的。” 心念一动纸张消失，叶行煮水冲茶，不一会儿等来李萱萱的回复。 “缺，但请先生入夜再送。” “好。”叶行答应得很爽快，刚好他也需要一点时间和吴伯他们把这事敲定。 简单把院子整理了下，叶行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别说，坐大巴车怪累人的。 既然自己现在有点余钱，要不买辆电瓶车……三轮也成。 汽车是不用想了。 萱萱不是镇守边关，而是领兵出征，所以也就这段时间需要粮食。不然搞条生产线，或者搞个收购站收购乡亲们的粮食也不错…… 没有了田，干脆做些营生……做什么好呢？ 叶行从兜里摸出那块蓝色的玉石。 做个玉器珠宝行好像挺不错？ 听说好像还要什么认证，什么资质，卖出去的东西都得带证书还是什么的…… 但也不能总靠吴伯替自己变现不是？怪麻烦人家的。 这一次出门，叶行把这颗玉石带在身上，原本是想找一家当铺或者珠宝店，问下价格，合适就卖了…… 从吴伯和吴雷的反应来看，还好自己没问，要不然就被坑惨了。 叶行躺在躺椅上，任由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思绪浮想联翩。 直到被院外的敲门声惊醒。 “哎哟。来啦！” 叶行答应一声，快步走到院门前。 推开院门，却不是预料之中的吴伯和吴雷。 “你来做什么？”叶行皱起眉头。 “哎呀，都是乡里乡亲的，别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嘛。”站在叶行家门口的赫然是与他有些过节的林伟，“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没生意，有生意也不和你谈。”叶行说着就想关门。 “别！别别别！”林伟急忙用手挡住，“你至少听听我说什么，对吧？” 不想听。叶行心中很想送客。 但毕竟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说不定还有和他打交道的时候，既然他的姿态摆得这么低，跟他闹这么僵也不太好。 “什么事？” “我呢，最近认识了几个做肉类生意的，他们对吴本在运回来的那些肉很感兴趣，就想着通过我把它们弄过来，我这刚去问，他们就说已经卖给你了……你看你就是个种田的，要那么多肉干什么？不如我帮你处理了，你也有地可以种。” “只是有地种？”叶行有点好笑。 “帮你把地清理出来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我是看大家都在一个村里，本着互帮互助的原则帮你处理这个事，你不感恩也就算了，怎么还连吃带拿的……” “那你回去吧，我不卖。”叶行说着就又想关门。 “别别别，可以谈，价钱可以谈！”林伟拼命抵住门，这一回他可真是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再多给你……对！再多给你两千块钱！怎么样？” “那些大的集装箱，卖废铁都不止两千块钱。”叶行毫不留情地把院门一把关上。 留下林伟一人在叶行院门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过了片刻狠狠一咬牙：“行。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我有的是手段把那些肉弄到手！” 至于叶行？在送别了林伟之后，又回到了躺椅上，看那块玉石在阳光下渗透出青烟。 开玉器珠宝什么的好像也不太现实啊……做个什么买卖好呢？ “不用啊。”听见叶行的话，吴雷一口否定。 “不用？”叶行有点不敢相信。 “不用！你就算是卖假货，带的假证书，在玉石行业里也是很常见的事！”吴雷哈哈笑着，在叶行身上拍了一把，“在玉石市场里经常遛弯儿的，就没有没‘吃过药’的！” “话虽如此，但你这块，是真的。”吴伯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对着叶行认真道。 “这东西全世界都不多，放到天都去拍卖，起拍价都得八位数。”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叶行忽然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你那还有多少颗？”吴伯把手里的玉石用布仔细包好，又看向叶行。 “还有……三颗，一共三颗。” “都给我，那些肉都归你了。” 叶行有点犹豫。 “说真的，都给我爸算了，反正留在你手里也卖不出去……”吴雷在一旁撺掇。 “吴伯，您帮了我很多，我也不想和您讨价还价。”叶行挠了挠头，“三颗，是可以。但除了那些肉，我还想多要五十万。”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吴伯定定地看着他。 “在城里，租个店面，做点买卖。” “你这院儿不要啦？” “您想要，我把它一起给您也行。” “不是，这不说好的吗？我们借你的田放东西，你跟我们到厂子里去做事！”吴伯没急，吴雷倒是先急了，“你想干嘛啊？临时变卦啊？玉石这行很深的！你玩得明白吗你？” “雷哥，说话讲道理。”叶行无奈一声叹息，“我把田借给你们，不代表我就非要到养殖厂里做事情对不对？” “你这……”吴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至于吴伯，只是伸手入口袋，攥紧了那颗被布包裹着的玉石。 放在以往，以他的脾气绝对不会这么好说话，说不定还要把叶行劈头盖脸骂上一顿，再把玉石还给他，看他怎么卖出去。 除了自己谁还敢收这东西？还敢跟自己叫价？ 但是……现在的他，是真的需要这笔钱，让养殖厂恢复元气。 为了让养殖厂度过难关，他其实已经在外面贷了一些了。 这三枚玉石，无论怎样都要弄到手！ “三十万。你这间房子我也不要，留着吧。” “成交。” 每一颗起拍价都是八位数的和田玉石，一共三颗，被叶行拿出来交到了吴伯手里。 “这是集装箱的钥匙。现在那些肉归你了。”吴伯把一枚钥匙交给他，“一把就够了，所有的集装箱用一把钥匙都能打开。” “好嘞。谢谢吴伯。” 这是一场让人心情复杂的交易。 双方好像都获利了，又都好像亏了不少。 所以那句话怎么说的？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 “你确定不在厂里做事了？”临走时，吴伯意味深长地看了叶行一眼。 “不去了，我自己做点生意。”叶行笃定道。 既然知道玉石店没那么多讲究，自己也就放心大胆地干了。 “行，那你保重。” “您也保重。” 夕阳西下，叶行站在门口，看吴伯和吴雷的背影在身后被拉得很长。 良久，他收回了目光。 “我卖的玉石……不会有假货。” 随即，关上了院子的大门。 第29章 今晚宜修炼 人生果然是由无数个瞬间组成的。 谁能想到，昨天还在城市思乡，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应该在农村的田地上度过的人，今天就已背起行囊，打算着要去大城市拼搏。 “这些就是我的本钱了。” 关上院门，叶行回到里屋，屋子里有张小桌，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盒子。 叶行把盒子打开，里面是整整六个，和之前同样大小的和田玉石！ 还有一颗明显比它们大上不少的和田玉石，静静地躺在中央。 李萱萱给他的一共十颗，叶行只不过是卖掉了其中三颗。 除了这七颗玉石，盒子里面还有玉佩、手镯、项链、头簪……有些是从匈奴的小股部队手中缴获的战利品，有些是李萱萱随身携带的首饰，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心细如发的李萱萱发现，比起名家字画，古董瓷器，叶行对世俗的金银财宝反倒更加感兴趣。 投其所好，在叶行时不时地给李萱萱送些现代世界的小礼物时，李萱萱也会时不时地给叶行传送过去一些回礼。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望仙人笑纳。待回到长安，定会呈上更加丰厚的贡品。” 尺度把握得刚好，既不会显得太过冒犯，也不会让人觉得过于疏远。 原本对于这些财物，叶行不是很当回事，只是将它们收藏。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这盒子里装的，恐怕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宝物。 “咳，这你情我愿的……不收下也说不过去，对不对？” 这就是他进城打拼的本钱！ 租个铺子，开个玉石珠宝店，试着在城里做生意。 做生意赚来的钱，一部分存着，一部分换成现代物资，传送回那边。 钢材水泥发电机，香水口红冰淇淋…… 不过在此之前，叶行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夜幕降临，没有华灯初上，水溪村的夜晚连路灯都没有。 叶行换上一身黑色衣衫，矫健地跃上屋顶。 “入夜了……静静地消失吧。” 随即，他像是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似的，将灵力集中在双脚，往山路上行去。 那里有原本属于叶行的稻田，现在稻田里堆满了集装箱。 集装箱里，堆满了已经被剥了皮，很难看出原来面貌的动物肉。 叶行掏出钥匙，将灵力集中在双掌，用力打开集装箱的门。 在集装箱的门洞开的刹那，堆叠在一起的、满满当当的生肉如同洪水般倾泻下来。 现在正是与李萱萱约定的时刻。 面对足以将人淹没的生肉，在下方的叶行，只是对着前方伸出手掌！ “收！” 随即，以他为圆心，半径三米的生肉被完全清空！ 只在集装箱的底部留下一摊血水，顺着缝隙流入稻田。叶行在血水之中漫步，如同吸尘器那样搜刮着集装箱的每一处角落。 体内的灵力如流水般消耗，仅仅传送完第一个集装箱，叶行体内的灵力就已经消耗了小半。 “照这个进度，每次装完两三个就得停下，运功调息一会儿……” 也有好处，叶行在不停使用传送功能时，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修为在不断地提升。 “倒不失为一种锻炼的好办法。” 这里有足足上百个集装箱，照叶行的推算，倘若把这些东西全部传送完成，说不定可以突破到《太古荒天诀》的第二重境界，宗经境！ 据《太古荒天诀》记载，位于第一层的原道境，不过只是能用灵力暂时提升体质，让自身力量、速度、反应能力超越常人，同时可以与坛子建立联系，把物品传送到另一边，和从坛子里把物品拿出来。 而第二层的宗经境却不一样，除了能够掌握更加强大的力量之外，还能在坛子里开辟空间！ 原道境的叶行，只能把东西手进坛子里，东西一进到坛子就会不受控制地传送到李萱萱所在的另一边。 而一旦突破宗经境，就意味着叶行可以把东西收纳进坛子里，不会传送到李萱萱那里去，随时随地心念一动都可以取出来！ 相当于随身携带一个小空间！ 由于在路上花费了一些灵力，叶行不过收完第二个集装箱，体内的灵力就已宣告枯竭，不得不坐在地上调息。 全身浸在血水里，看上去气喘吁吁，但他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这回买下这堆生肉，算是买值了。 原本按照正常情况，要想从原道境突破到宗经境，怎么也得需要数月、乃至数年的苦修。 没想到，因为这一次的偶然，这个时间被缩短了几十倍！ 调息结束，叶行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就准备继续传送。 却突然听见集装箱外好像有人在交谈。 “……没事儿，这里没有摄像头也不会有人看管，我们把锁砸开，把肉拿麻袋装着，装上卡车就跑，他们三天五天的也发现不了……” 是林伟，还有十几个明显是从其他地方来的，之前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十几号人手里都拿着麻袋，从卡车上跳下来，四处张望着往稻田里移动。 “咦？门是开着的……” 林伟推开门，借着手电筒的光，正好看见叶行在向他招手。 “各位晚上好，有什么事吗？” “叶、叶行？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家的田，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叶行好笑地反问，“倒是你们，深夜来此有何贵干啊？” “我……” 林伟的目光躲闪着，然而他身后的十几号人马可没那么好说话。 为首的一人把林伟推到后边，“噗”一声吐出嘴里的牙签。 “小子，这田你的啊？” “对啊。” “吴本在，把这上百个集装箱的肉，都卖给你了？” “对啊。” “我们哥几个也是做肉类生意的，想来分杯羹。不知兄弟能否给几分薄面？” “恐怕不能。”叶行笑笑，“我留着这些肉有用的。” “那你是不给面子了？”为首那人抬手，手腕一挥，十几号小弟就已经从麻袋里抄出家伙，涌入集装箱内，把集装箱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哥几个大老远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不是？” “你们想怎么样？”叶行嘴角的笑容逐渐收敛。 “很简单，你今天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为首那人一声冷笑，“痛快点吧，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你们是真不把现代法律当回事啊。”叶行掏出手机，点击结束录音，随后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警察吗……” “我去你妈的！” 为首那人神情扭曲，几步来到叶行的面前。 手里的钢刀，毫不犹豫劈头砍下！ 第30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您好，我要报案。” 叶行说着，侧身躲开劈头砍下的钢刀。顺便握着为首那人的手腕一拧，那把钢刀就到了他的手上。 “在水溪村，大概十几号人，都带着武器……” 钢刀的刀背向外，叶行反手一刀拍在那人身上，直拍得他连连倒退。 “呃……不是，原本是想盗窃的，被我发现了，就变成了抢劫。” 后面的小弟拿着家伙一拥而上，叶行一边打电话，一边从容地在刀光剑影之中躲闪。 “救护车啊……不太需要，我有分寸。” 说着，刀背狠狠拍在其中一人的后脑勺上，那人无力地跌倒在血水中。 叶行还好心地用脚挑了一下，让其面部朝上，不至于溺死过去。 “嗯，麻烦尽快组织人手过来吧，不然可能会有点扰民。” 钢刀与铁棍相碰，叶行直接把对面手上的铁棍震得脱手。 叶行合上手机，随手把第二个人拍晕。 “顺带一问，你们身上应该没有热武器吧？” 分明处于被包围的状态，但那份从容不迫反而让混混们觉得自己才是被包围的一方。 “干，一起上，把他打趴下！” “妈的，还敢报警！” “爷爷今天就教你……” “你是谁爷爷？”那人的话还未说完，叶行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他身边。 一丝灵力融入掌心，叶行一掌印在他的胸膛。 砰！ 那人的身影如同一枚炮弹般倒飞而出，砸在集装箱的铁皮上，把铁皮砸出一个人形的印。 “早知道跟他们说，派辆急救车过来了。”叶行收回手掌，语气有点懊恼。 力使重了，估计他应该断了几条肋骨。 就在这时，有人从叶行身后蹿出，把叶行紧紧抱住！ “兄弟们，揍他！” 岂料叶行直接抓住他的手，把他甩了起来，沿途撞倒一圈挥舞着棍棒冲过来的人，七手八脚地跌倒在血水里。 叶行丢掉手里的钢刀和人，从地上捡起一条铁棍。 “不好意思，我没功夫陪你们耗下去。” “麻烦你们都先睡一会儿吧。” 手电筒掉落在水里，在昏暗的光源映照之下，持着铁棍的叶行仿若杀神。 “不、不要啊！” “我们错了！” “救命！” 刚开始还有大着胆子往前冲的，可随着同伴们接二连三倒在血水里，这些热血上头的混混总算是知道怕了。 怒吼着，哀求着，不顾一切地往门外跑。 最后一人，在离集装箱的大门只有一步之遥时，后脑勺被身后冒出的一条铁棍重击，无力地跌倒在地上。 十几个混混，转瞬间能站着的只有带路的林伟。 “叶行、叶行，我只是带路的！我只是想拿一点点回去，我……我没想对你动手啊！” 林伟哭丧着脸，见叶行看过来，竟是连站都站不稳，双脚一软“扑通”一声坐在血水里。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有对你动手。”叶行把铁棍扔到一边，又跨过那个小混混出了集装箱，还不忘把那人露在外面的半个身子给踢回去。 “一会儿到了警局，你照实说，最多就是关几天，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叶……叶行，我不想坐牢！你放我一马，放我一马……” 见叶行把麻袋撕破，当作绳索，把晕倒的小混混一个接一个地捆上，林伟也是厚着脸皮恳求道。 “不想坐牢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呢？”叶行斜了他一眼，“也不一定就坐牢，也就看守所待几天，反正给你长个教训。” “我什么也没做啊！我一块肉也没有拿！” “如果不是我比较能打，现在估计已经皮开肉绽了。” 捆好最后一个小混混的手脚，放到一边，对林伟说：“看在同乡的份上，我可以作证你没有动手。” “不，我没来过！”林伟忽然想到了什么，撒丫子就往集装箱外跑，“这是你和他们之间的事情，不关我的事！” “外面的卡车不是你的吗？”叶行在他身后问。 “什么卡车？我只是正好路过这里！碰巧看见你们在打架！”林伟跑出集装箱，拼了命似的往远处的卡车那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在口袋里掏车钥匙，“不……我没看到你们打架，我没来过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叶行默默地松手，一点银光掉落在血水中。 那是林伟口袋里的钥匙，在打斗中早已到了叶行的手中。 看林伟在全身上下翻找，怎么也找不到卡车的钥匙，最后不得已从卡车上跳下来，慌不择路地往远方逃去。 跑了也好，免得林伟的家人跑来怪自己。 要是自己强行把林伟留下，想来林伟的家人不会分辨是非黑白，只会认为是自己害了林伟，是自己让林伟入狱坐牢。 虽然牢狱和看守所还是有区别的。 由这些混混把林伟告发出来，又或者是警方顺藤摸瓜查出来……那就不关他叶行的事了。 《圣经》有云，一个人做了错事就必须接受惩罚，当断手的断手，当断脚的断脚。如果有人做了错事却不会接受惩罚，那么还有谁会相信主的荣光？ “好吧，继续工作。” 见林伟跑远，叶行把集装箱的门重新关上，上锁，反手又开了另外一个集装箱的门。 开门的瞬间，白花花的生肉如洪水般倾泻而出！ 面对足以将人淹没的生肉，在下方的叶行，只是对着前方伸出手掌。 “收！” 随即，以他为圆心，半径三米的生肉被完全清空！ 一个接一个的集装箱被清空，叶行漫步在血水里，重复着打开集装箱、传送生肉、灵力耗尽、打坐调息的过程。 关着十几个小混混的那个集装箱不断传出狼嚎鬼叫，还有用力撞击的声音。 只要没有破门而出，叶行就全当没听见。 这样的传送持续了大半夜，直到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有规律的警笛声和红蓝两色的爆闪灯才把沉睡中的水溪村唤醒。 警车停在路边，超过三十名的警员下车，先是查看了下同样停在路边的大卡车，接着给叶行打去电话。 “嗯，对，是我报的案。” 叶行接起电话，从集装箱里出来，领着警员走到不停发出撞击声响和鬼哭狼嚎的集装箱门前。 “我跟你拼——了……” 见到外面的警员，十几个小混混都是傻了眼。 “走吧，跟我们回去，做笔录。” “嗯，这个当然配合。” 在小混混的供认不讳下，警方很快查封了一家专门用各种肉和添加剂冒充牛羊肉的作坊。 至于林伟自然也被供认出来，据说在看守所呆了好几天。 而叶行一晚上不过传送了不到二十个集装箱，在笔录结束后就赶紧回到了水溪村。 “离突破越来越近了……” 到城市里打拼，过几天再说也不迟。 现在的叶行，只想利用这上百个集装箱，让自己突破到《太古荒天诀》的第二层境界！ 宗经境！ 第31章 安心之所 原道境，比喻人的根本。 正如人之降生，逐渐生长发育，从自然中寻求，从与人交往中寻求，从万事万物中寻求这世间的道理。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在这一层次上，只能做到用灵力增强自己，将事物传送到坛子的另一边，除了这两个功能之外就再无其他的应用。 要突破到宗经之境，才能有新的功能被发掘！ 宗经境，就是在学习中，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感悟。 穷经皓首，把从自然中寻求的道理，把与人交往时学到的道理，把从万事万物中领会的道理整理成册，书写出来，融入自己的想法，在前人理论的基础上更进一步。道理不一定对，但却是融入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一套理论体系。 步入宗经境，叶行就可以在坛子里开辟属于自己的空间，平日将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放入其中，不用担心会传送到另一边，也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拿走。 至于第三层境界，正纬境，便是真正进入了修仙的世界，真正可以做到灵力外放！ 漂浮、飞天、隔空取物，意念一动便可影响现实世界，一道神念即可御剑取人性命。 正纬境，原本的意思是修正纬度，比喻在积累了足够的学识，写下了足够的宗经之后，便开始向世人宣扬自己的声音，用自己的学说和观点影响周遭的人。为民开启心智，引领民众前行。 也是要到这一境界，叶行才有可能接触到《太古荒天诀》这一功法的真正力量——灵诀！ 将灵力以特殊手法释放出来的方式，修为高深者驾驭灵诀，可劈山裂地、焚天煮海！ 当然，这些离目前的叶行还太过遥远。 叶行每日入夜时分借着夜色奔向稻田，直到天亮才回到院中休息，一连三个晚上，总算把上百个集装箱里的生肉都传送完成。 可依旧停留在原道境界，距离宗经境还差一线。 叶行动过把集装箱也传送过去的想法，又或者是找些不要的东西凑凑数。 集装箱也消失就太过显眼了，难免会被村民发觉；在山里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大数量的合适物品。 叶行索性也是放弃了速成的想法。 算了，既然速成不得，那就安心修炼！ …… “奇怪，我听其他人说，我们不是一把火把匈奴烧了吗？哪里来的什么战利品……” “你不知道了吧？天佑女帝，神明降福！原本我们粮食、水源都已经告竭了，是坛神降世，护佑我大庆，降下水源和粮食，助我军一举剿灭匈奴！而这取之不尽的肉食，就是我军大破匈奴之后，坛神给予我等的赏赐！” “坛神……就是军营中央，那个大帐篷里放着的那个？” “对……我可警告你啊，别想着打坛神的主意，不然神仙降怒，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知道！我这不是后面才整编进队伍里的吗？就是好奇，好奇而已……” 在烤肉大会持续的第二天晚上，有细作将石块藏在甲胄之中，混入搬肉的兵士之中，妄图毁掉坛子！ 听到石块撞击坛子的声音，李萱萱陡然瞪大双眸。 众将军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霎时间拔剑之声此起彼伏。 又被眼疾手快的叫停：“别过去！”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破碎的石块，和拿着石块的细作正化作烟尘消散！ 连骨肉脏腑都剩不下，如一缕青烟消逝世间。 “不，不会是这样的……为什么！” 而遭受重击的坛子，连一道裂缝都没有！ “仙神手段，岂是凡人能够理解。”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惧，李萱萱镇定道，“诸位将军可以把剑收起来了，不过是一场闹剧。” 天知道，她在听见那声撞击时，连心跳都是停了半拍。 若是萱萱此后，再无先生在身边…… 关外的烤肉盛会，持续了整整三天。 烤肉的香气，纷飞的流言，莫名其妙的禁行令，终于让关内的百姓坐不住了。 “他们不是抗击匈奴的正义之师吗？凭什么不让他们入关！” “他们和你们一样，都穿着我们大庆王朝的甲胄！” “为什么不让他们入关？我们要吃肉！” “我要出关！凭什么不让我们带着马匹出关？” 三天了，如果对方是乔装的敌军，那按理说早该发兵出关，把他们给打回去。 如果对方是有辱使命的残军败将，又哪里来的那么多食粮？ 唯有一种解释，是镇北关内的官老爷们在从中作梗！ 凭什么不让我们的马匹出关！ 凭什么不让凯旋归来的将士进城！ 凭什么不让我们吃肉！ 被关在城外的将士整日逍遥自在，反倒是关内的百姓民怨沸腾。 终于，在这天夜里，百姓闹事，镇北关的门闩被搬起，城门轰然洞开！ “恭迎将军入关！” “恭迎军师入关！” “望军师为我等主持公道！” 见得城门洞开，李萱萱微微一笑。 “让诸位将军管好手下士兵，入关之后不得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营中的肉食还剩多少？不必省着，全都分与关内百姓。” 只要进入镇北关内，他们就不会再缺粮食了。 先生……天知道，我是多想要与你分享这喜讯呀。 你一定能看到这一幕的，对么？ 据说太守吴承在听到大军入关的消息之后，慌不择路地从太守府后门逃出，欲走小道逃亡……结果却被百姓揪了出来，五花大绑送到李萱萱面前。 “你说我不该回来，也不能回来。可是现在我回来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 “你应自称‘罪臣’。”坐于太守府上，那原本是吴承所在的位置，李萱萱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何事不明，可以说来。” “下官扣下了粮草，派出了伏兵，结果军师竟能带回来如此多的肉食。”吴承把头一偏，语气中不乏自嘲，“若是匈奴人的粮食如此充足，又怎会南下抢粮？” “如此多的粮食，究竟是从何而来！” “得仙神相助，天佑女帝，天佑我太傅一脉。这个答案，你满意吗？”唇角勾起一抹轻佻，李萱萱随口吩咐，“把他带下去吧。” “李萱萱！你真敢将我治罪？我是云州太守，是封疆大吏！就是太傅大人也不敢轻易处置我……” “前云州太守克扣粮草，拒开关门，在我等入关之后畏罪自杀了。众将军可得替萱萱作证才是。” “正如军师所言！” “让将士们都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启程，回往长安。” “遵命！” 交代完所有事宜，李萱萱回到房间，那里早已被梓青收拾干净，一口大坛子立在中央。 卸下所有面具和铠甲，卸下在将士面前那完美无缺的军师形象。李萱萱无力地靠着坛子，缓缓坐到地上。 先生，又被您相救一次。 先生，若您可以听到萱萱的声音，能否暂且显灵，让萱萱一睹您的面貌容颜？ “先生，请容萱萱暂且撒娇。” “先生，萱萱好想见到你……” 紧绷了整整三天的神经缓缓放松，像小女孩抱着心爱的毛绒玩偶一样。 她靠在坛子旁，沉沉睡了过去。 第32章 奇怪的笔友增加了 “致先生： 镇北关的门已是开了，军队不日就能回到长安。 此次若非先生相救，萱萱早已死上数回。 不得与先生共赏三军将士欢颜实属遗憾，若是先生得闲，想要亲自领略大庆风情，只消提前说一声。萱萱自当准备佳肴美酒，与先生共叙佳话。 前几日先生说，想要些玉石珠宝装饰洞府，特此奉上一些薄礼，万望先生不要嫌弃。 李萱萱。”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叶行揉了揉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照在脸上那刺眼的阳光。 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心念沟通坛子，把这封书信从中取了出来。 随着书信而来的还有一口大箱子，想来应该是李萱萱信里所说的玉石珠宝。 叶行只取出了书信，那箱子还是暂且放在坛子里比较方便。 毕竟他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了，总不能扛着箱子上大巴车。 仔细想想，其实他真没做什么……至少叶行本人是如此认为的。 把书信仔细读完，看来李萱萱那边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啊，据云诗晴那日说，几年之后女帝好像会迫于朝堂压力，无奈下令将李萱萱处死…… 不知道现在劝她辞官归乡，来不来得及？ 还是算了。 提笔落墨，叶行还是放弃了劝她辞官的想法。 不说别的，就是换成叶行本人，在年少有为意气风发之时忽然有个人劝他辞官，那他自然也是不会愿意的。 况且以她现在得胜归来，如日中天的声望，别人要想在这个时间参她一本也很困难。 几年后的事情，现在多虑也没什么用。 至于信中所说的，“得闲领略大庆风情”…… 先不说去了还能不能回得来的问题，就说这地方去不去得了啊？ 叶行这段时间试过了，坛子传送死物还行，传送活物特别费劲。就是地上的一只蚂蚁，叶行体内的灵力消耗了将近一半都没能顺利把它收进坛子里。 坛子还没认主的那三个月，想在坛子内外搭窝筑巢的昆虫也有不少，只是无一例外会在一眨眼的功夫消失掉。也是在目睹一只甲壳虫爬进坛子内壁被瞬间烧成灰之后，叶行才自作主张给坛子取了个“鬼兄”的称号。 也不知道是自己修为不够，还是坛子本身的限制。总之目前传送活物是别想了。 好吧，既然没能突破到宗经境，没能开辟坛内空间，那叶行就还是得大包小包地收拾行李。 要不还是先到云水市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摊位好了，行李什么的回头再收拾。 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想起系统提示音，有人在微信上联络他。 叶行的微信好友很少，大多是村里的年轻人。水溪村的人平日都在地里种田，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也没谁会特地用微信打字跟他聊天。 点开手机，一条消息弹出来。 “鼹鼠鼹鼠，我是地瓜！” 微信昵称是“一直奔跑的羊”，叶行给她的备注则是“杨护士”。 没办法，叶行至今只知道她叫杨子涵，不知道是哪个梓，也不知道是哪个寒。 就连她的杨姓也是那晚叶行跟在她身后，看见她的护士服上绣着一个小小的杨字。 上回在分别时两人加了微信，只是一直没有聊过天。 “技能考试顺利吗？”于是叶行回复。 “Σ( ° △ °|||)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面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后面还贴了一张沮丧兔子的表情包。 “抱歉，我以为你肯定没问题的。”叶行急忙回复。 “骗你的，很顺利。” “这一次肯定可以过。” 后面跟了一个眨眼吐舌头的调皮表情。 吓我一跳。 “那你……”叶行在手机键盘上打字，他原本想问“那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在那边准备笔试”，但想了想这好像属于杨护士的私事，自己这么打听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所以我就不回水溪村了，在家里安稳准备十月份的笔试。” “你那边也要加油啊o(*≧▽≦)ツ┏━┓” 叶行的消息还没发出去，反倒是杨子涵主动跟他说了这事。 还不忘鼓励一下他。 “加油什么啊……田都借给别人了。”叶行对着手机喃喃自语。 虽然集装箱里面的生肉都被他传送到了另一边，但为了不让别人生疑，自己至少也得一年后再回来。 试着在城里做点生意，万一做成了呢？ 就是不成也是无本的买卖，自己要付出的也就是一些租金。 用一些租金，买做生意的经验，叶行觉得这并不算太亏。 “我过几天也要去云水市了。” 确定语气没有问题，叶行点击发送。 “让我猜猜，庄稼熟了？”附带一个挑着眉坏笑的表情。 “没有，我打算到市里租个铺面，做点生意。”叶行老实回复道。 这件事叶行没有跟村里的其他人说，村里人都是这样的，恨人有笑人无，听到他去云水市里做生意，指不定会如何嫉妒自己。 不过杨子涵倒没关系，这姑娘看上去没什么心眼。 “做什么生意？要多大的铺面？” 看到回复，叶行皱了一下眉，老实说他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全都透露出去。 “开一家玉石店，铺面大概一百多个平方就够用了。” 再多的，比如进货渠道、资质证书什么的就不能说了。叶行在心中默默想道。 谁料杨子涵话锋一转：“你觉得西宁路那边怎么样？” “你在那里有认识的人？” “我在那里有一家铺面。”片刻后杨子涵又传来一条消息，“空的。” 你的铺面？空的？ “你租下铺面就空着啊？” “没，我买的。”杨子涵的回复震惊叶行好久，“准确来说是我爸妈买给我的。” 云水市寸土寸金，住房价格平均一平方在一万以上，商铺价格还要更高。 一间一百平以上的商铺，少说也要一百多万！ 谁闲着没事买间铺面送人的？ 有钱，任性！ “要不要？要的话我就便宜租给你了o(￣ヘ￣o#)” “冒昧问句，租金多少？” “6000一月，押三付一。”这次的消息过了一会儿才发送过来。 “5000行不？”叶行想着再砍砍价。 “好吧o(￣皿￣///)”杨子涵答应得很爽快，“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 还真可以啊？ 这几天叶行也没闲着，在网上搜了很多关于云水市商铺的租金对比，最便宜的也要一万多。 和杨子涵一聊，直接砍了一半。 看看！这叫什么？这就叫人脉！ “感谢！” 叶行激动得想仰天长啸，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到云水市去看他的那梦中情铺。 …… 云水市中心，一栋独栋三层别墅。 女孩来来回回翻看几条微信消息，脸上噙着淡淡的一抹微笑。 楼下传来呵斥声，应该是桐姨又做错了什么，惹得妈妈不高兴了吧？ 真吵啊……这个家。 “玉石生意啊……”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找他买首饰说不定能打折。 女孩放下手机，端起桌边的热可可。 靠在椅背上，欣赏窗外的阳光。 第33章 古轩 “我到了。” “≡ω≡” 盛夏的远方，微风弥漫。 叶行站在天水商业广场边的树下，等着杨子涵。 五天前和杨子涵谈好租铺面的事情，就顺便约了今天在这里见面。叶行这五天来也就是收拾行李，把自己的几件衣服，爷爷留下的各种书籍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归纳好。 也不着急搬，而是在昨天背着双肩包，孤身一人来到云水市。 “西宁路、西宁路……” 离着天水商业广场不远，一水的店铺都在开业，从五金店、24小时便利店到餐馆、路边摊，再到中介租房和旅行社一应俱全，感觉吃喝住行都能在这条街上搞定。 从街头逛到街尾，就只有一家店铺没有开门。 卷帘门上用A4纸贴着一张“招租”，看纸的新旧程度，应该是最近几天才贴上去的。 于是叶行好奇地拨通了上面的手机号。 “喂，你好……”电话对面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没睡醒。 “没什么，打扰了。你继续睡。”虽说只见过两次，但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叶行说着就想挂掉电话。 “等等、等一下，你是谁啊？”电话那头的人一个激灵，听上去是完全醒了。 “叶行，树叶的叶，行走的行。”叶行笑了笑，“明天和你约好见面的。” “……”那边半晌没有回音，就在叶行以为对方已经挂了的时候才从手机里传出颇为幽怨的声调，“大哥你玩我啊……” 没错，这手机号的主人，不是午睡刚醒的杨子涵又是谁？ “没有，只是看这里贴着招租电话。”叶行一本正经地解释，很努力地在憋笑。 “那什么，我前几天贴的，你是第一个这个电话的人。”杨子涵整理了下蓬松的睡发，“既然答应租给你就不用再招租了，帮我撕掉吧，谢谢了。” “你就不怕我反悔？”叶行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去揭那张A4纸。 “大不了我再贴上去咯。”电话里传来穿拖鞋的声音，杨子涵满不在乎地道，“要我现在过去给你开门吗？” “没事，约好的明天，不麻烦你。”叶行把那张A4纸揉成团，扔进路边的垃圾箱，“我就是路过，刚好看到而已。” “那好吧……其实我也不想出门。”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停了。 “那就这样？”叶行试着问。 “嗯，明天见面聊。” “明天见。” “明天见。” 说是这么说，谁也没有按下挂断键。 叶行盯着通话界面盯了十几秒，终于还是把手机凑到耳边：“那个……” “嘟”一声，杨子涵挂断了。 应该……只是没有注意到吧。 总不能她也是在等我先挂吧？ 转头看向那紧闭的卷帘门，叶行心潮澎湃。 左边是一家24小时便利店，右边是一家药房。 便利店前台看店的妹子，在与叶行视线接触时还对他点了一下头。 好嘞！这里今后就是我的大本营了！ 叶行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豪气。 之后叶行在租房中介的带领下看了几间房子，只可惜价格普遍偏高。 “如果铺面足够大的话，也可以隔出一部分做房间……但商铺一般都是商水商电……我一个人住，用的水电应该不会太多……” 是夜，叶行躺在快捷酒店的房间里，盘算着租房的事情。 至于商铺那边倒没多少好操心的。 虽说只见过两次，交情也没有多深厚，但很奇怪的，叶行就是相信她。 这可能就是被人称作“缘分”的东西？ 还是单纯觉得杨护士是个好人？ 时间回到现在，原本约的下午三点，叶行提前一天进城不说，还十二点半就到了这里等候。 在原地等了两个小时，手机上的时间从两点二十九变成两点三十，叶行总算是忍不住给杨子涵发了一条消息。 “我到了。” “≡ω≡” 不是，这个颜表情是什么意思？ “你往左边看。”杨子涵的下一条消息。 叶行照着她的说法看向左边，从街头的男女老少试图分辨出属于她的身影。 肩膀冷不防地被一只小手拍了一下。 转头，看见一身白裙。 一身白色吊带连衣裙，露出两截藕臂和小腿，脚上穿着几公分的水晶凉鞋。 头上戴着……嗯，反正从叶行的角度看，就是一顶系着白色丝带蝴蝶结的草帽。 杨子涵这一次没有绑马尾，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顺滑直畅。 和叶行这一身肌肉还背着双肩包，一身休闲服给人就像是村里人进城的感觉不一样，杨子涵的装扮轻巧时尚，就像是盛夏的海风。 “我一直在那边的冷饮店，看你在树底下转圈。”杨子涵伸手指给他看。 “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叶行略微有些无语。 “你又没给我发消息啊，我以为你要等到三点。”杨子涵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随即一马当先地走在前方，“走吧，去看铺面。” 叶行快步跟上去，与她并肩而行。 叶行和杨子涵并排在树荫里行走，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进来，在地面上形成点点光斑。 在阳光的光柱里浮动着微尘，它们漂浮在空气里，任由叶行和杨子涵从它们的身边穿行。 “说起来，玉石店的名字想好了吗？”走着走着，杨子涵挑起话题。 “没有。”叶行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 “就叫‘子涵的迷你口袋’怎么样？再把店铺打扮得可爱一点，时尚一点，在这个地段会很火的！” 杨子涵握着小拳头，眼睛里有光在闪，叶行有点分不清这是认真的还是她在开玩笑。 “那什么，一个大男生开这种店会不会有点……” “现在的网红打卡店都是这么设计的！再摆上一些精美的装饰，会很出片的。”杨子涵一本正经地建议道。 想象了下那个画面……还是不要了，满心都是抗拒。 平心而论，叶行并不想把自己的店设计成可爱风格。 “等一下，一定要用你的名字来取名吗？” “那你有更好的店铺名吗？” 叶行突然站定在原地，仰头思索。 是啊，合适的店铺名…… 自己想开的店…… “古轩。” 从叶行的口中吐出这两个字，光柱里的微尘一震，好似这个名字惊起了这些沉睡的精灵。 杨子涵站在两步之遥的前方看着他，微风吹起她的裙摆，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好土。” “喂！” 第34章 女孩的心情就如同秋日和盛夏 有些路，和一些人一起走，就会觉得很长，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到头。和另一些人一起走，就又觉得这路真是短得可以。 这一次没有牵手，也没有肌肤接触，只是并排而行，但双方的思绪都不是太平静。 叶行，母胎单身，天性淳朴，和女生暧昧互动次数为零。 “其实这里属于闹市区，比起你口中那种传统的玉石店，还是把商品定位成快销品，或者精致的手工艺品比较合适……” “考虑一下吧？我真觉得‘子涵的迷你口袋’这样的名字挺不错的。”杨子涵对着叶行飞快地眨眼睛。 “就叫古轩。”叶行把头转到一边，强迫自己把视线从这样的美景上移开。 “好古板的名字，没救了……”杨子涵捂脸。 叶行可不管什么市场调研，什么闹市区，什么在这个地段合不合适，他只知道他想开的就是这样一间店铺，一间大概一百多平的，古色古香的玉石店。 所以他也没必要和杨子涵争执什么，只是一口咬定玉石店的基调不肯松口。 “哎，那边有卖炸串！” 好在这话题没两分钟就过去了，叶行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跑过去，在炸串摊上挑选。 摊主诧异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女孩，连把炸串放在盘子里的动作都赏心悦目。 “你要什么？” 直到她回过头，招呼那个和她一起的男生。 “我不用。”你吃不完的。叶行默默把后半句咽在了肚子里。 “一共48。”接过盛着材料的盘子，摊主分拣、下锅、报价一气呵成。 油锅滋啦一声响，杨子涵这才发现叶行已经熟练地扫码付了账。 “你干什么啊？”于是她的面颊鼓了起来。 “就当我是在讨好未来房东好了，毕竟你给我的价格挺优惠的。”叶行收起手机，对她笑笑。 “嗯~懂事。”杨子涵这才多云转晴，“那就古轩好了。” 不是，这事儿还没过呢？ 几分钟后，摊主把炸串放进纸袋里，叶行自觉伸手接过，又把袋子递给杨子涵。 “喏，分你一串。”杨子涵在纸袋里翻找，翻出一串炸鸡柳，“反正也是你买的。” 原本想说“不饿”的叶行听见后半句，还是很诚实地把那串炸鸡柳接了过去。 别说，还挺好吃的。 打打闹闹吃着逛着，十几分钟的路程转瞬即逝。两人来到西宁路，那个大门紧闭着的店铺前。 “手给我。”杨子涵对他说。 叶行不明所以地把手伸出来，下一秒杨子涵就把某个东西拍在了他的手心里。 “交给你了。” 那是打开卷帘门的钥匙，带着少女手心里的温度。 “咳。”叶行自觉地上前，不着痕迹地往手心里吹了口凉气。 打开卷帘门，又把卷帘门整个儿往上推。 哗啦一声，阳光透进房间里，照亮了这间铺面的摆设。 墙体已经发黄了，一些杂物七零八碎地躺在地上，还有几只蟑螂老鼠正慌不择路地逃窜。 其中一只老鼠正朝着杨子涵冲过来，被叶行一脚踢回墙边。 撞到墙上，老鼠身体抽了抽，挂了。 “恭喜你成功把这间铺子变成了凶宅……” “之后还得买杀虫剂和老鼠药，会死得更多。”叶行随口回答，视线打量着这间铺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整间铺子粗略一眼扫过去，一百五十平都不止！ 就是常年没人打扫，真要营业还得先好好打扰一下卫生。 重新刷腻子，把杂物清理了，如果可以的话，卷帘门之后还可以加一道木门…… 叶行之前跟别人学过刮腻子和木工，这些倒是都可以自己做。 就是费些时间罢了。 整个铺子弥漫着一股怪味，杨子涵抽了抽小鼻子，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穿的凉鞋，觉得还是不进去的好。 抬头，见叶行还独自在铺子里指指点点，不时用手比划。 嗯，体贴-10，安全感+10。 “这里放前台，前台后面隔开，做个休息间……” 叶行可没注意到杨子涵的小心思，在他心中已经规划好了这一百多平方的大致构图。 “这里放几个木头架子，要在四面都安上监控……嗯？” 正环顾四周的叶行，这才注意到还站在外边一脸纠结的杨子涵。 “怎么了？” “没怎么。” 只是怕不小心踩到那些“可爱”的小动物……杨子涵的笑容很是勉强。 学医的，多少带点洁癖。 “行吧，确定要租这儿了，这里我很满意。”见杨子涵的脸色不太对劲，叶行从门后找到用来勾卷帘门的钩子，熟练地拉下卷帘门，拉到用手能够到的距离，又把钩子扔回去，“要签合同么？” “不用，我相信你。”一直到卷帘门完全关上，叶行上好锁，杨子涵同学这才敢大口呼吸。 “只要按时付租金就好啦。” 失策失策，应该带口罩出门的。 “成。那就……从后天开始吧。我得看看这里能不能办营业执照。” 第二天，叶行来到市场监督管理所，身后跟着一条好奇的小尾巴。 云水古轩玉石文化有限公司。 经营范围：玉石原料及成品的收购、设计、加工、销售；销售：珠宝玉器、金银制品、工艺美术品……珠宝，玉器（不含文物），工艺品，钟表等。 还需要铺面所有者的签字和身份证明，好在杨子涵有带在身上。 “原来营业执照这样就办下来了啊……” “还没有，要等审核。咱要领证还得过几天。” 杨子涵莫名被噎了一下。 领、领证？咱？ “怎么了？” “没怎么……” 平常心平常心，人家说得是营业执照…… 手机一声消息提示，是叶行的转账。 “押三付一，这个月的付过去了啊。”叶行朝她晃了晃手机。 “这样不好，让我有种罪恶感。”杨子涵忽然作痛心疾首状，“你这样会让我感觉考证不过也没事，反正可以靠铺面租金过生活……” “那要不，我欠几个月先？” “你想得美啦！”杨子涵举起粉拳往他背上砸了一下，“好啦，本小姐要努力修行，让我们两年后在香波地群岛重逢……” 虽然没看过好歹也听说过，香波地群岛貌似是海贼王里一个有名的梗。 于是叶行向她竖起大拇指：“要努力成为海贼王啊草帽小姐。” “……” 下一秒，杨子涵脱下了那顶草帽，对着叶行的后背砸呀砸呀砸。 第35章 斯是陋室……你管这叫陋室？ 被草帽砸在后背，叶行没什么反应。 力不重，也不疼。 倒不如说，叶行还有点享受……咳。 “你打我可以，我总得知道为什么吧。” 啪叽啪叽十多下差不多了，再扇下去要感冒了。 于是叶行侧身，按住草帽的另一端。 “‘草帽小姐’太难听了！”杨子涵愤愤不平。 “……” 这回无语的换成了叶行。 “那，房东小姐？” “叫我子涵你是会死。” 周围的空气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好了，冷静，面对这种情况……绝对不能矫情！ “那……子，”叶行在心中酝酿了好一会儿，一开口还是忍不住结巴，“子涵。” 怪了，明明叫萱萱的时候很自然的啊。 难道是因为一个是网友，一个是现实中的友人？ “……”而听到叶行的称呼之后，杨子涵沉默了片刻才道，“要不你还是叫我‘房东小姐’吧……” “好的杨护士。” 还是这个称呼顺口，想也不想就能脱口而出。 杨子涵气呼呼地看了叶行半天，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 两人就这样并肩而行，保持着谁也不理谁的状态。 “这个送你。”走出几步，叶行从双肩包里掏出一枚簪子。 通体用紫色的玉石打造，云纹流畅，色泽温润，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 和现代的工业制品不一样，是由纯天然的紫玉打磨而成，簪首处镶嵌几枚金片作装饰，栩栩如生的一个凤形。 这是一枚凤簪，是叶行从盒子里挑出来，原本就打算送给杨子涵的礼物。 杨子涵原本还想再生气一会儿，但实在是无法从这枚簪子上移开目光。 “好漂亮……” “送给你。”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杨子涵连连摆手，然而视线却一直没能从叶行手中那根簪子上移开。 她自认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但是这枚簪子，真的……好好看啊。 “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叶行拿着簪子的手往前送了送，“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唔唔……不能轻易接受男生的礼物啊。 “那、那就……”蠢蠢欲动的小手，终究还是把叶行手里的簪子接了过去，“那就，免你一个月房租！” 这样就不算白收了！ “哎呦？还有这好处呢？”叶行眉毛一挑，“其实我这里还有很多……” “停！不准再送了！不准诱惑我！不然我不理你了！”杨子涵两臂交叉呈“x”形，头摇得像拨浪鼓。 柔顺的秀发跟随她摇摆的幅度甩来甩去，看上去很是可爱。 “走吧，天色不早了。”于是叶行顺势转移了话题。 “唔……嗯。”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两人在西宁路的那间铺面之前分别，杨子涵说什么都不让叶行送她，叶行只好作罢。 再度打开卷帘门，里面还是一样空空荡荡，地上横七竖八堆着些杂物。 “好……该开工了！” 说是这么说，叶行在决定之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买材料，而是在把杂物全部清空之后，在市里租了一辆卡车。 开车回村，把留在村里的、已经全部整理打包好的行李通通运过来。 爷爷留下的书籍，和那满满一盒子珠宝，叶行实在不放心把它们长时间搁置在那边。 万一失火了呢？万一被偷了呢？万一被老鼠叼走了呢？ 就算碍事，也必须先搬回来！ 直到把东西全都搬回铺面里，叶行才总算放心。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都在不停装修和改造铺面之中度过。 联通水管、安装电路、铺木地板和瓷砖、采购灯饰、用石膏板隔开空间、刷墙…… 经过整整一个月的努力，这间铺面总算是……嗯，可以住人了！ 没错，叶行这整整一个月，装修重点都在用来休息的单间上。 隔开了大概四五十平方，装修成单人房，里面卫生间厨房衣柜床铺一应俱全。 外面除了木地板和灯饰之外空空如也，叶行也不着急采购家具。 毕竟前几天就下单预订了，向坛子外的另一边。 他时不时会把“洞府”装修的进度和李萱萱分享，拍些照片打印出来给她看。李萱萱的回礼是几幅山水图，是她回程途中临摹山水所作。 叶行并不懂画，之前还以为山水图全都只是一个模样。 直到看了李萱萱的作品，就连门外汉的他都能感受到蕴藏在画中山水里的灵动气息。 倒真不愧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状元。 一路急行军，李萱萱在叶行装修完工的前几日就已回到了长安。 于是那一天，叶行这边的坛子里忽然冒出许多玉器，从比人还高的玉狮子到不过一个指节大小的玉核桃无所不有。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玉器珠宝过几天就可送得。不知先生可合意？” “不用那么多，你那一大箱子就够用。”叶行赶忙停下手中的活儿，抄起笔回复。 “可当日那一箱玉器珠宝不过是从太守府里抄家搜出的，上不得什么台面。若非当时条件所限，萱萱必然不会用那等成色糊弄先生。” 上不得，什么台面…… 叶行觉得自己被微妙地鄙视了。 “这样，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帮我做个牌匾，和几个博古架吧。” 后面附上了简体字的“古轩”和博古架的大概模样。 博古架其实就是用来摆东西的木架子，叶行不太懂绘画，但简单勾勒几笔线条还是没问题的。 “定当让先生满意。” 不用这么认真也没关系的！你就随便做做就好了吧！ 至于这些山水画儿…… “挂在墙上，当个噱头也不错。” 尽管不是历史有名的名家真迹，但就算是叶行也能看出这些山水图的不凡。 挂着吧，总会有人识货的。 叶行把这段时间李萱萱传送给他的画作都收藏了起来，打算和一些小件的玉器一起，挂在墙上当摆饰。 而事实上，叶行的整个古轩，也全都是建立在“总会有人识货”这一基本理念之上的。 没有鉴定证书，也没有专家认证，不打广告也不搞优惠活动，甚至叶行此前完全没有玉石行业的相关知识。 一切全都只是建立在“产品质量过硬”和“客人识货”这两点基础。 琳琅满目的玉器珠宝，毫不夸张地说，全都是用价值连城、世所罕见的材料，手工打造而成的顶级工艺品！ 就是放眼全国，能和这家小店比拟的工艺也绝不会有多少！ 这，就是叶行的底气所在！ 第36章 质变与质疑 杨子涵偶尔也会来探望，每次的穿着都是不同的风格，每次见到她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她到底有多少件衣服”是叶行至今为止还疑惑不解的谜团。 “真的不考虑‘子涵的迷你口袋’吗？” 叶行：“……” 不考虑啊给我回去好好复习啊！我这已经装修完了好不好啊！ 尽管外面空空荡荡，但叶行只剩最后一步就能装修完成。 送走杨子涵后，叶行拉上卷帘门，把李萱萱那边做好传送过来的几个博古架从坛子里取出来，按照设想摆放在相应的位置。 又从坛子里取出沉重的木质牌匾，拉开卷帘门，将牌匾用三脚架固定，钉在卷帘门内侧。 古轩。 恢宏大气又不失沉稳，内敛而奢华。 叶行不知道这是女帝亲自让宫中工匠所做，论质量绝对担当得起“文物”级别的工艺品。 只是在将这块牌匾挂上去的时候，他明显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整个古轩好似连成了一个整体，叶行体内的灵力在此刻沸腾！ 原道境到宗经境，那一线的距离，在这一刻，水到渠成地突破！ 叶行体内的灵力，在这一刻，完成了质变！ …… 长安城是大庆王朝的首都所在。 能在这里安家立业的，都是非富即贵，就连城门口都修得庄严气派，平日里车水马龙，人流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只是这一日，长安城的其中一门，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京城的禁卫军从宫门口延伸到长街，再延伸到长安西门之外，往来的客商和官车识相地绕路，哪怕是三岁的稚童也清楚，绝不能突破这道由禁卫军组成的防线。 长安城外，好事的老百姓都自发地聚集在了西门门口。他们在禁卫军身后翘首以盼，预备瞻仰那即将归来之人。 “爹，今日要迎的是英雄吗？”嘈杂的喧哗中，混杂着稚童的疑问。 “当然是，是为了保北方平静，在战场上奋力拼杀的大英雄！”将其背在头顶的男人大声回答，语气之中不乏骄傲与自豪。 那是长安的英雄，是大庆的英雄！ “爹，他很威武吗？” 在小孩的眼里，英雄都应该是高大威武的，有数十丈那么高，力能扛鼎，骑着高头大马，杀入万军丛如入无人之境！ “当然！那可是平定了北方的英雄！是要封侯的！”当爹的心情也很激动。 统帅万军，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是绝大多数男人心中的梦想。 “听，是马蹄声！” “看那飞扬的尘土，他们回来了！” 在群众的欢呼声中，骑着神驹宝马，穿着重甲战袍，气度不凡的诸位将军逐渐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他们值得百姓的欢呼和掌声！值得街头巷尾为他们编书立传！值得让天下人称颂他们的功绩！ 百姓们各个面色涨红，恨不能那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是自己。 只是，离得近了，人们才看清。 那策马走在最前方的英雄，所穿的不是铁甲寒衣，反倒是一身绫罗衣裙。 那骑着枣红骏马，行走在所有将军前方的人，赫然正是一名女子！ “那就是新科的女状元……” “那便是此次领兵出征之人。” “那就是，我们大庆的军师！” 道道惊疑之声，逐渐演变成山呼海啸！ “恭迎军师凯旋！” “军师万岁！” 听得道道山呼海啸之声，李萱萱的唇角扯出一抹微笑。 总算是回到长安了…… 好累，想躺在木桶里泡澡。 可是没办法啊，自己还有任务没有完成……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在李萱萱身后没有军队，只有几名将领跟随。 三万兵士早已归于原本的屯兵所中，依照大庆律法，将军在非战时不掌兵权。 那口大坛子也早已差人送回太傅府中，有梓青看着，如今应是摆在自家的后院里。 那么自己所要做的也就只剩一件事了。 上朝，讲述自己的战果，接受陛下的封侯。 “诸位将军……且随我一同进宫去。” “我等当誓死跟随军师！” 如果说在出征之前，众将军对李萱萱的能力还是半信半疑，那么在取得一场又一场大胜之后，他们对李萱萱的命令已再无二话！ 李萱萱平静地策马入城，在身后的将军、在两侧的禁卫军和民众的簇拥下走过长安城的街道。 她的眼中无喜无悲，只有那座恒古不变的金銮殿。 我回来了。 幸不辱命。 “军师一路远行辛苦了，只是宫内有规矩，不让行马……” “我知道。”李萱萱点头，翻身下马，“多喂它吃些草。” “哎哎。”小太监一连串地应声，接过李萱萱手里的缰绳。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不见“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懒散，不见往常的政见相左唇枪舌剑，从皇帝到官员一言不发，只是在默默地等待。 今天的主角不是他们，主角还在回宫的路上。 “报——军师李萱萱，在殿外候见……” “不是军师，从今日起，应是镇远侯，官居正二品。”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女帝微笑，声音不大，却响彻整座金銮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侯爷请上来？” 听得此话，文官一侧不少官员都露出了微笑，而相对的，部分官员则是面沉如水。 在各色目光的注视下，青色衣裙的李萱萱缓步上殿。 “臣开春领兵，迎击匈奴，如今幸不辱命，凯旋归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站定在殿中，对着上方行叩拜之礼。 “李卿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女帝几欲想从龙椅上站起，若不是文武百官都在看着，恐怕她早已下殿搀扶，“能见李卿平安归来，已是幸事。” 说罢，沈秋月从龙椅上站起，袖袍一挥：“李萱萱此次领兵作战，剿灭匈奴，功不可没。我欲之加封侯爵，位列正二品，赏侯府一座，黄金万两，绫罗绸缎百匹，奴仆若干。众爱卿可有异议？” 这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本该无人反对。 可就在金銮殿的回声刚落，就有一人持奏章出列。 “臣斗胆，想请教军师几个问题。” “郑爱卿有何高见？”大殿之上，沈秋月的声音有点冷。 此人官居吏部侍郎，是太师一脉的官员。 “下官并没有否定军师功绩的意思，只是碰巧听闻一些传言，想要向军师大人求证一下。” “侍郎大人不必谦辞，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就是了。”面上浮现一抹公式化的微笑，李萱萱不卑不亢道。 “那下官便直言了。”吏部侍郎郑云，向李萱萱浅鞠一躬，随即眼中一抹寒光闪过，“听闻军师在出征时，结党营私，蛊惑人心，让三军将士拜一菜坛子为神。可有此事？” “我没有结党营私，也没有蛊惑人心。”李萱萱冷冷道。 可郑云并没有被李萱萱话语中的冷意吓退，反而上前一步。 “那么，可以请军师解释一下吗？” “那所谓的‘坛神’！” 第37章 朝堂争辩 竟是上来就拿先生做文章…… 此人，好大的胆子！ “边境上发生的一切，本军师都已写成战报，八百里加急送回长安。”李萱萱肃然刚正的声音在金銮殿上回荡，“怎么？莫非这些信件也被私扣粮草的云州太守扣下了，没能及时回到长安？” “是。战报下官也已仔细阅读。只是越读越觉得不可思议。”郑云彬彬有礼，但话语暗藏杀机，“军师在战报里说，大军断水缺粮，靠坛神显灵度过一劫；回到云州镇北关，遭太守吴承为难，也是靠神灵保佑，送来肉食方才能入关……据说军中不少将士都亲眼目睹这几场神迹。” “可问题是，这世间真的有神吗？” “侍郎大人想说什么？”李萱萱的眼神冰冷地像是能杀人。 “下官以为，此事或有隐情。”在李萱萱的杀气压迫之下，吏部侍郎郑云也是一咬牙，“莫名出现的粮草和肉食，我们或许不能简单地将之归功于‘神迹’……” “下官斗胆猜测！或许，是军师在前线，与匈奴人达成了什么协议，这才获得了足够的粮食支持！”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郑云，乱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侍郎大人，你有何凭证！” “吏部侍郎郑云，可莫要空口无凭，血口喷人！” “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又一出列者，乃是兵部主事张浩，“郑大人，说话可要讲证据。你说李侯爷与匈奴勾结，可有何证据？” 表面上是在说公道话，可一声“李侯爷”就已表明了张浩的立场。 “下官手中暂且没有证据，之前也说过了，这不过是下官的斗胆猜测。”郑云镇定自若，只是眼神不时往前方瞟。 在文官一侧的最前方，在左丞右宰之前，还有两位大庆王朝的顶梁柱。 太傅李元，和太师王奕！ “空口无凭，大放厥词！郑云，这金銮殿可不是给你瞎捣乱的地方！” 兵部主事张浩，语气骤然严厉！ “下官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诸位大臣，诸位将军，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份战报太过蹊跷了吗？” “什么神明降临，什么坛神护佑？这才更像是无稽之谈！” 郑云额头道道青筋暴起，他没有证据，但他必须强撑。 必须在这里……把封侯一事搅黄！ “侍郎大人的话不无道理。倘若军师问心无愧，也应当经得起查证。”又一官员出列，站在郑云一边。 “那就等查出证据再上奏不迟！不能为了莫须有的罪名，寒了护国英雄的心！”站在张浩一边的也不在少数，当即又是一名官员出列。 “是护国还是卖国？在证据确凿之前，可不能轻易下定论！” “听刘大人的话，莫非手中已有确凿证据不成？” “便是没有证据，此事也有查证的价值！” “没有证据，那就是血口喷人！凭空猜测谁不会？我若说你刘东文勾结匈奴，是不是就应该立刻将你革职查办！” “徐大人，我可什么都没做！你污蔑我意欲何为！” “那你污蔑李侯爷，又是何居心！” “下官可不是空穴来风，实在是这份战报过于蹊跷……” “我看你刘东文能穿着官服站在这儿也挺蹊跷的！外敌当前，不同仇敌忾，反倒将刀刃对准自己人！要不将你查个底朝天算了！” “……” 金銮殿顿时成了沸腾的油锅，除了左丞右宰，太师太傅老神在在不为所动，其后的文武百官都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诸位请听我一言。” 如流星如利刃，偌大的金銮殿缓缓安静下来。 “郑侍郎，您可真是看得起我。”全场安静，李萱萱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回荡，“若是我真能与匈奴达成协议，又何必领兵出征？若是匈奴人粮食充足，又何必南下抢粮？” “或许从始至终，都是军师与匈奴做的一场戏。”既然脸已经撕破了，郑云也不介意多扣一顶帽子。 “既是如此，我就该占了镇北关，让匈奴一路南下，进逼长安。可是我没有。”李萱萱平静道，“这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也许你是与匈奴交战之后，发现不能力敌，才退而求其次，与之苟且，图谋中原！” “那我在拿下镇北关时，就该让匈奴入关。”李萱萱依旧平静，“可是我也没有。” 李萱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郑云的斗胆猜测完全站不住脚。 这时，无论是哪一边的大臣，内心都不由得浮现出一句俗语。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坛神’一事呢？坛神之事，你又当作何解释！”额头渗出点点冷汗，郑云强自争辩道。 必须要争辩，不争辩不行。要是在这里输了……丢掉头上这顶官帽都还算是幸运了！ 严重一些，可能连人头都要丢在这里！ “我没有结党营私，没有蛊惑人心，但是‘坛神’……”李萱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确有其事！” 李萱萱早已做好准备。 倘若在这金銮殿上，在陛下面前，自己是决不能隐瞒坛神的事的。 为了陛下，为了大庆，为了天下百姓。 她不能独占先生，更不能利用先生作为自己加官进爵的筹码和武器。 “臣在战报之中所书，绝无半分虚假。云州太守吴承私扣粮草，险些贻误战机，是坛神显灵，赐予水源和食物，护佑我军取得大胜。之后回程，吴承拒开镇北关门，也是坛神送来肉食，让得大军民心所向。” “恳请陛下明察！” “李卿一片赤胆忠心，朕已明晰。”端坐在龙椅上的女帝，目光从下方文武百官面上经过，最后停在最前方，“不知太傅太师，宰相丞相，有何看法？” “萱萱乃下官之女，绝不会做出通联外敌之事。”太傅李元缓缓道。 随后发言的是太师：“但是，‘坛神’一事，尚有商榷。” “太师的意思是？”李元有些诧异，没想到王奕竟会亲自下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王奕只是淡淡看了李元一眼。 “若是真的，那口坛子，就不能留在太傅府中。” 第38章 争执落定 既然你说，吴承私扣粮草，大军缺水断粮，靠的不是你李萱萱的奇谋诡策，不是靠的天时地利人和，不是靠的全军将士万众一心克服艰险，更不是与外敌通联，而只是一片诚心感动了坛子里的神明。坛神神通广大，给予食物和水源。 也是靠着坛神神通，送来肉食，才让镇北关民心所向，百姓甘愿为大军打开关门。 那这口神通广大的坛子，就不可能继续留在太傅府中！ 就在昨夜，太师派出死士半路劫道，想要强行把坛子抢过来。可惜太傅府中早有防备，死士在太傅府里的好手们面前，占不到太多便宜。 见抢夺不成，死士手中两柄开山铜锤，重重撞击在那口大坛子上！ 两柄铜锤足有上百斤沉，便是精铁也该断了，便是石头也该碎了。 可那口菜坛竟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两柄铜锤敲在上面，连一道裂缝都没留下！ 反倒是手持铜锤的死士，身体无端开始消失，皮肉骨血皆如一道青烟般消散！ 手持精钢长剑的死士不信邪，再度尝试，结果步了铜锤死士的后尘。 结果，三名死士折了两个，剩余一人拼着重伤逃回府中，勉强将此事汇报，没过多久也断了气。 既是无力摧毁，无处复制，无法盗取，那就只能逼她交出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若是真的，那口坛子，就不能留在太傅府中。” 如果坛子的事是假的，那就请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坛子的事是真的……那这口坛子，就不能留在太傅府中！ 那口坛子，不是你李萱萱的神，不是你李家的神！ 这位“坛神”，应当属于整个大庆王朝！ “此坛是吾女幼时所得，形影不离，连出征都带着。”李元冷哼一声，“太师一句话，就是要她交出……恐怕，不妥吧。” 李元当然也知道，此等宝物不能独享。 但是，交也要分情况，绝不能被杨奕牵着鼻子走，在朝堂之上在杨奕的逼迫之中交出这宝物！ 便是下了朝再将宝物送进宫中也无妨，但这事不能是由杨奕出面促成的！ 在朝堂之上，在文武百官面前，李元必须要在他那一脉的官员面前树立威信。 你太师说交我便交？那我太傅的威严何在？ 这坛子，就是我李家所有！ 女帝也好，你杨奕也好，想要我李家交出来，就得拿东西来换！ “不若先将坛神请上殿，待验证真假，再谈论归属如何？” 杨奕说罢，朝大殿之上一拱手：“微臣斗胆，请皇上下旨，请坛神上殿！” 这一计策，不可谓不高明。 先跳过归属问题，请坛神上殿。 在金銮殿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神迹。只要证实了坛神的真实性……那么，李元想不交都不行了。 你李家便是权势通天，又如何抵挡得住人心贪婪？ 于公，于私，都必须将这口坛子留下。 既是坛子进了宫，交不交，可就由不得你了！ 而这，看在众人眼里，就是你李元，在我杨奕面前吃了瘪！ “此去太傅府，一来一回至少一个时辰。太师大人，你当满朝文武都如此清闲吗？” 李元也是想通了这一点，故而开口阻挠。 “我自是知道朝廷上下公务繁忙，可这和足以改变国运，护佑大庆千秋万载的‘坛神’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杨奕义正辞严，再度朝大殿之上一拱手：“请皇上下旨，请坛神入殿！” 在其身后，太师一脉的官员纷纷拱手：“请皇上下旨，请坛神入殿！” 那声势，当真是气震山河！ “皇上，兹事体大，还请酌情商榷……” “应由应天典测算良辰吉日，再将坛神请入宫中……” 见此情状，太傅一脉的官员也纷纷拱手劝阻。 理由五花八门，可就是没有一个说“此宝不应入宫”。 太傅李元面色阴沉，他自然也是知道，此宝一旦现世，就不能归他一家所有。 可派系之争，拼的就是公信力，拼的就是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 今日你保不住这一口坛子，明日你就保不住门生故人的乌纱帽！ 这坛子，能交，但不能这么交！ “太师大人不必如此。要把坛神请到这里，也不是不行。” 回太师话的，不是女帝，不是太傅李元，而是李萱萱。 “只是坛神，可没有太师大人所想的那么好说话。对其而言，人的生命就犹如一缕青烟，不知何时就会突然消散……” 此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要让我交出坛子？可以。 万一坛神对你的态度不太满意，弹指一挥间，让得在座各位灰飞烟灭……可就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了！ 果不其然，太师杨奕眼神阴冷，但却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 其身后的官员，也是保持沉默。 能坐到这个位置的，都懂得惜身。 “好了，众爱卿稍安勿躁，朕自有定夺。” 龙椅之上，女帝沈秋月缓缓起身。 “得坛神相助，乃是我大庆顺应天意，民心所归。” “既然李卿是最先得到坛神认可，获得坛神相助，那于情于理，都该将坛子留于李卿之手。” “但杨爱卿说得也有道理，太傅府中人多眼杂，此等宝物留于府中，的确容易滋生事端。” “这样吧，李萱萱，朕限你三日之内搬入镇远侯府，此坛便留在镇远侯府内！” “望李卿能善用此宝物，继续为我大庆百姓造福！” 其实这话的意思就是，既然这个坛子是李萱萱发现的，坛神是李萱萱唤醒的，那这坛子就归于李萱萱之手。朕对她有足够的信任，相信她一定能善用此坛子为百姓造福。 也不是没给你太师面子，看，坛子从太傅府里搬出来了不是？ 偏袒之意很重，但没办法。 太傅一脉是坚定的保皇派，不偏袒太傅，难道还偏袒你个整日想着扶持藩王之子上位的太师吗？ 要不是你在朝堂之上根深蒂固，老娘早都把你换下去了！ 还想让老娘下旨帮你打压太傅？老娘唯一能同意的就是你丫哪天告老还乡！ “镇远侯，意下如何？” “臣……遵旨。” 朝堂之上的李萱萱，面上满是无奈。 三日之内，搬入镇远侯府…… 好吧，她早该想到的。 毕竟面前的女帝沈秋月，可是她从小到大的…… 最好的。 玩伴啊。 第39章 萤火与耀阳之光 “爱妃，来看朕为你建的别宫！” 李萱萱泡在洒满花瓣的木桶里吐泡泡，听脚步声越来越近。 别说，还真有几分被君王临幸的紧张感…… 太傅府的动作很快，奉旨搬迁，各类家当不过半日就已准备妥当。 李萱萱下了朝，回到太傅府中，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父亲从屋里拉出来，仔细盘问关于坛子的事。 “可真有坛神？” “金銮殿上，萱萱不敢说谎。” 说罢，李萱萱从怀中取出一只麒麟玉佩，在李元的注视下扔进坛中。 没有听到玉佩落去坛内的声响，李元小心靠近坛边，只见坛内空空如也。 于是李元从自己拇指上取下一只玉扳指，扔入坛中。 只见落去坛中的玉扳指，竟是莫名消失了！ 消失得太快，根本看不清这扳指是如何消失的。 李元思索片刻：“来人！把库房里那两头玉狮子取过来……” “爹！”李萱萱慌忙阻止，她可知道李元口中那两头玉狮子的大小，“您可不能惹怒了先……坛神。” “无碍，去取来。” 既然杨奕派死士截杀，死的只是死士，那么就算玉狮子把坛子压坏了，死的也只会是几个下人。 况且有李萱萱这一层关系，想来那神通广大且和善的坛神不会过多计较。 “爹，您听我说……” “无碍！你站到一旁。” 李萱萱拗不过，转身出门。 “你去哪里？”李元在她身后问。 “奉旨，差人把坛子搬到镇远侯府去。” “那也不差这几天！你且在这里看着，之后再收拾也不迟。” “皇上限我三日之内，那便一刻也不能耽搁！” “你怎么就这么不明事理呢？”李元拉住她，“既如你所说，坛神喜爱玉器，那我供奉玉器给他，有什么错？就是不小心把坛子压坏了，只要诚心解释，坛神还能不理解？” “对仙神，我们要敬，不能怕！要去了解他！你明白了吗！” 要去……了解他。 “那便依父亲所言，萱萱先留在这里……待将两头玉狮子供奉给坛神，便差人将坛子搬到镇远侯府去。” “随便你吧。” 在李萱萱复杂的眼神里，那两头比人还高，每一头要四个壮汉才能抬动的白玉狮子，其中一头就这么平放在了坛子上。 预想中的坛子被压坏没有出现，预想中的下人化作青烟也没有出现，在白玉狮子接触到坛口的一瞬间，四个壮汉齐齐肩膀一松，站立不稳，差点儿扑倒在地上。 那比人还要高的白玉狮子，竟然就在他们的眼前……活活消失了！ “再放！”李元命令下人道。 又是一头白玉狮子被抬起，在接触到坛口的一瞬间消失无踪。 “爹，这回您可信有坛神了？”李萱萱无奈道。 “我自然信。”李元淡然道，随即又吩咐下人，“来人，再到库房里选些玉器珠宝，给坛神赔罪……” “不劳太傅大人费心了。”李萱萱叹息，忽然对着李元拱手作揖，“本侯今日便搬出太傅府，还望太傅大人予我方便。” “你这孩子……” “还请太傅大人不要阻挠。” 见李萱萱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李元也只得一挥袖，“罢了！管不了你了。” 花了半日时间把行李整理打包，搬运到镇远侯府。 说来这座府邸李萱萱还是第一次来，对里面的风水布局都还一无所知，居然就指挥着下人，开始摆放家具了…… 一直忙活到申时，李萱萱才终于有时间好好放松。 泡在澡桶里，不到两刻钟，屋外就传来了梓青慌张的阻挠声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爱妃，来看朕为你建的别宫！” “黄……黄公子，小姐正在……请您稍等一会儿……” “正在干嘛？入浴吗？那不是正好？” 梓青是拦不住那位的，李萱萱知道。 但她又实在不想从澡桶里出来，干脆埋了半张脸在桶中，咕嘟咕嘟吐泡泡。 果不其然，只是片刻的功夫，大门打开又关上，某个采花贼偷偷摸摸溜进来。 “朕的小美人，怎么如此闷闷不乐？” 一双如玉的小手从李萱萱身后环绕，捏了捏她的脸：“黑了，也瘦了。” “军旅数月，风餐露宿，很正常。”李萱萱说着，轻拍一下那只不规矩想要探进她胸怀之中的如玉小手。 “哎~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你领兵出征，看给朕的小美人儿辛劳的……” 那双如玉小手见探不进去，转而开始挠李萱萱胳肢窝。 “呵呵，别闹了……” 水花四溅，李萱萱好不容易才将那双如玉小手按住：“皇上宫中又不缺男侍，何必来找我这一个黑瘦婆娘……” 哪里黑？又哪里瘦？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倾国倾城的小脸，在水雾氤氲之中，散发着一种别样的美。 “宫里那些娘娘腔？整日搔首弄姿，一点男儿气概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选上来的……” 如玉小手的主人，把下巴轻轻点在李萱萱的脑袋上。 “看奏章都比看他们顺眼。” “皇室的血脉，总是要传承下去的呀。”李萱萱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传个屁！等我当皇帝当腻了，就收拾金银细软，带着你私奔，咱俩一起浪迹天涯！这天王老子谁爱当谁当去！” “哎呀呀到那时皇上可不要嫌弃妾身年老珠黄……” “倒是你！”一根青葱玉指闪电般伸出，在李萱萱的额头点了一下，“在满是男人的军营里待了这么久，有没有相好的？有没有看上的？只要你开口，朕立刻就下圣旨赐婚！” 相好的…… 看上的…… 你下圣旨……也要他听呀。 “好啦，让我安静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回来，我真的很累了。” “那好吧，我出去等你。”女扮男装的绝世美人儿，不情不愿地把手从李萱萱身上抽回来，还不忘趁机在她脸上吧唧一口。 “小美人儿要快点洗白白出来哦，要等着朕来临幸你……” 然后大咧咧地出了门。 留李萱萱一人在水雾氤氲的房间之中，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既是见过那耀阳……又怎会再去追逐萤火之光？ 第40章 仿你的笔迹我可擅长了！ 当李萱萱沐浴更衣，来到客厅之时，早有一名身着明黄色长袍的公子……女扮男装的公子在客厅等候。 面如冠玉，眉宇之间似有一抹贵气。眉峰一挑就是一道帅气的风景线，是走在大街上就能令少女尖叫的贵公子。 如果忽略掉那连束胸带都无法完全包裹的，略显浮夸的胸肌的话……是的。 分明身材动人姣好，出门却总爱扮作男装；男装分明是一副彬彬有礼的贵公子相，却又爱扮作玩世不恭的市井流氓。 便如现在，这位公子正翘着二郎腿大咧咧地品茶，在见到发梢还挂着几滴水珠的李萱萱那真的有在双眼放光。 李萱萱被这样的眼神看得一激灵，老实说有时真挺想报官的…… “哎，让本公子好等。”身着明黄色长袍的公子，当朝女帝沈秋月，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李萱萱拥进怀里，“不过这等姿色，等等也值。” “欢迎回来，朕的将军。” “嗯。”李萱萱也抬起双臂，与沈秋月相拥。 随即她便是感觉到，沈秋月那覆盖在她背上的双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陛下，梓青她们还看着呢……”李萱萱小声提醒。 “嗯？对喔。”沈秋月这才想起有这码事，对着一旁候着的梓青等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看见自家小姐拼命对自己使眼色，梓青只好装作没听见似的垂首默立站在原地。 “陛下，您来这里究竟做什么啊。”李萱萱使尽浑身解数，总算逃离了那双魔爪。 “来看看朕的将军嘛，顺便瞻仰一下被你吹得神通广大的坛神。”沈秋月大喇喇地坐回位子上，端起茶杯吸溜一口，“你不是一向很顾家吗？怎么这次不和家里人好好叙叙旧，半天时间就搬过来了。” “对皇上说的理由是‘既然是皇命，自然一刻也不可耽搁’，对沈公子的理由则是……”说到这里，李萱萱的眼眸黯淡了片刻，“和你一样，家父也想瞻仰坛神。” “哦~说来听听？”沈秋月来了兴趣。 “没什么好说的。” “说嘛说嘛，我帮你评评理。” 李萱萱犹豫了会儿，还是坐在沈秋月身边，把之前李元接二连三搬玉器的事情告诉了她。 岂料沈秋月听完，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觉得太傅做的也没错。” “啊？”李萱萱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看啊，你也是熟读兵书对不对？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果你不清楚一个将军能将多少兵士，你也不放心带他出征对不对？” “可他是……” “一样的啊我的萱萱，”沈秋月跳到她面前，对着她的脸揉了两下，“雷公电母司掌雷电，风神雨神司掌风雨，财神就是财神，总不能跑到财神庙里求家族后代枝繁叶茂对不对？” “能为我们所用的神，能保佑我们的神才是好神，不能保佑我们的神那就是妖魔鬼怪，要请道士和尚过来把他除掉的！我们既然有这么个神通广大的坛神，接连保佑了我们好几次，那自然要摸清楚他想要什么，能做到什么，为什么要帮我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可这……”李萱萱柳眉微弯，“明明可以直接问他的。” “咦？不是上供上香念一大堆，然后保不保佑全看神仙心情的那种模式吗？”沈秋月摸摸下巴，“可以直接沟通的话，倒是方便很多。” “你可莫要把他气跑了，到时哭都来不及。” “跑的是他又不是你，你跑了朕才真要追悔莫及。”沈秋月调笑一声，又伸出双手，用力拍上两下：“何况朕还为他准备了好些礼物呢！带上来！” 一个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把一个个沉重的箱子从外面搬进大厅里，又接连把箱盖打开。 珍珠玛瑙、翡翠玉石、金银财宝……亮晶晶的光芒四射，几乎要叫人移不开眼。 整整三十大箱，满满的都是珠宝！ “你不是说坛神喜欢玉器珠宝吗？这些都是我让人从珍宝阁里选出来的。” 李萱萱略微有点无语：“该付的报酬……其实我都已经付过了……” 这些……说不定会吓到他。 “那不行！李卿一心为我江山社稷，哪有自己出钱的道理！”沈秋月很有威势地一挥手，转而又恢复了那市井流氓相，“有看中的你就自己留着，反正这些东西每月各地都会上贡，风调雨顺的也不用发放下去赈灾……赈灾也用不上这些个东西，除了摆着好看就没什么用处，倒不如祭给坛神换粮食。” 换粮食……说不定他真的是粮食之神。 “这坛子怎么用？扔进去就好了？” “先等一下，我写一封书信给他……” 李萱萱打开一个匣子，里面工整地摆着许多纸页。 光滑洁白，便是最顶级的宣纸也是比之不上。 又从中取出一支小巧精致的笔，透明琉璃做的外壁，墨汁封存于其中。 其实这只是叶行在文具店里买的A4纸和中性水笔，李萱萱在信中说想要便送了她一些，但这却让女帝沈秋月看直了眼。 朕都没用过这么好的纸，这么神奇的笔啊！ “致先生： 前段时间感谢先生相助，萱萱已于今日回到长安，特此准备了些薄礼，万望先生不要嫌弃……” “哎不是，”信还没有投进坛子里，沈秋月先不干了，“我这好歹也是放国库里的东西，还不要嫌弃？那坛神就这么看不上我们的玉器啊？” “嗯……确实有些不妥。”李萱萱也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略备薄礼，以表谢意，如何？” “还是不妥。”沈秋月一口回绝，“人情是要做长久的，一次还清了下次还怎么找他帮忙……” “嗯……愿先生笑纳，今后多有来往？” “怎么感觉我们像是在贿赂他……” 可不是在贿赂么？李萱萱悄悄地在心里想。 “我来写我来写，”久思无果，沈秋月干脆摘过了李萱萱手里的笔，“仿你的笔迹我可擅长了！” 哦哦~这就是仙人使用的笔！ 这纸也好好看！ 都不用出力，轻轻一划就能在纸上留下墨痕！ 好神奇！ 第41章 回报 “于先生而言，萱萱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最后一笔还未落下，李萱萱就已经忍不住要伸手去抢。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沈秋月眼疾手快把纸张捻起，一个箭步蹿出去老远。 “你拿回来！”李萱萱气急，也不顾形象，跑着去追她。 “就是和仙人开个玩笑，肯定不会真把你当作祭品送给仙人……”沈秋月很没风度地笑着，在厅里和李萱萱玩捉迷藏。 “开玩笑也不行！” “你还真喜欢他？” “才没有！”李萱萱气急，一声娇喝，“梓青！” “喂你来真的？等一下，放手！不然朕要喊行刺了……” 沈秋月把手中的纸揉成纸团，任凭梓青死死抓着，就是不松手。 “你要是，真的敢把这张纸扔进去……”一张小脸儿布满愠色，李萱萱眼睛微红，隔着两步的距离，瞪视着她。 她要是真的敢把这张纸投进去…… 不只眼眸是微红的，连那张俏脸儿，连雪白的脖颈，连晶莹的耳垂都染上了一层粉红。 她要是，真的把这句话，递到先生眼前…… “好好好，我不扔，我撕了，这下你可满意了？”见李萱萱真的生气了，沈秋月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纸张撕成碎片，“唉，我说长安那么多青年俊杰，你怎么都看不上眼呢，原来是早已做好削发为尼，侍奉仙人的打算……” “莫要再拿我寻开心了。” 李萱萱板起脸一声娇喝，沈秋月这才收敛，安分坐回原来的位子上。 “好好好，给他写书信……” 才刚提起笔，沈秋月的心思就又活络起来：“说起来，这位‘坛神’有名字不？” 李萱萱原本想要赌气地说“不知道”，说“我不告诉你”，只是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老实交代：“坛神自称‘叶行’。树叶的叶，行走的行。” “叶行，那就是叶先生……”沈秋月沉吟，忽而又道，“那你有他的画像不？” “没有。”说到这里，李萱萱有些失落地微微摇头，“至今为止，都是我有危机，他出手解救。我又怎么好意思向他提要求。” “换句话说，你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就一厢情愿地爱上了他……好好好我不讲了，你把你手中的灯盏放下！” 放下手中灯盏，李萱萱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为什么会对先生念念不忘…… 也许是，先生是唯一一个，在她陷入为难，无枝可依之时，能对她伸出援手，数次拯救她于生死危机之中，还不求回报的人吧。 不过是在坛中投入一枚竹片就得到了水源，之后更是送来粮食和仙丹。 他说他那边有很多肉食，足够供应上万人，问自己要不要。 若非先生相助，自己早已死上数回。 他是她溺水时抓住的一根稻草，坚韧不拔，其后连着一株参天的古树。 可靠，强大，温柔，与她心意相通。是她在军营之中唯一的依靠。 能卸下所有心防，坦然地在他面前敞开心扉。 他对自己的恩情，当是多少珠宝玉器也不够偿还的。 在军营的那些天，他送自己明亮的镜子和能看数里之远的望远镜，送自己精致的发饰和小吃，他说他在修缮洞府，拓印好些图画。 李萱萱以山水作为回礼，一笔一笔融入自己的思念之情。 她曾向他许诺，待她回到长安，会为他找来世间最为珍贵的玉器。 他心中有我。至少李萱萱本人是如此认为的。 “我只是……对他怀有感恩之情罢了。” 然而，在陛下面前，这些小女儿心思是绝对不能表露在外的。 “陛下还是快些决定要写些什么吧，夜深了。” 便是最好的玩伴，便是两小无猜，便是亲密无间的君主与臣子，有些话也不能说出口。 “好吧，既是你不想说，朕也不强求。” 沈秋月看了她半晌，收回目光。 居然能把朕的军师迷得如此之深……呵。 叶行，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嗯……写什么啊？让我想一想啊……” 沈秋月咬着笔杆思考，过了一会儿一拍脑袋：“有了！”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玉器珠宝过几天就可送得。不知先生可合意？” 墨迹留于纸上，根本不需要放晾的过程，墨痕沾纸即干。 “看，像不像你的语气？” 一点都不像。李萱萱真的很想装作不认识她。 “来人呐，把这五箱珠宝都给我倒进去！” 把折叠好的纸片扔进坛子里，随即沈秋月拍手，让厅外的大汉们进来。 一箱接一箱的珍贵玉石倒入坛子里，整整五箱，足够把普通的坛子填满五次。 可当第五箱也完全倒空，这坛子还是如同原本那般空空如也。 “哼。还真是个无底洞……” 沈秋月上前查看，发现在坛底多了一张纸片， 于是她脸上露出了微笑。 来吧，让朕看看，你到底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还是贪得无厌的妖魔鬼怪…… “不用那么多，你那一大箱子就够用。” 这般语气……是真没把这五箱珍宝放在心上。 “一大箱子？”于是她转头问李萱萱。 “当日把云州太守抄家，搜出七十二箱珠宝。臣擅自做主，把其中一箱献给了仙人。”李萱萱眼眸微黯，道出实情。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沈秋月无所谓地一摆手，“要我说，七十二箱都献过去也没多大事。” 说罢，她挽起衣袖，再度书写。 “可当日那一箱玉器珠宝不过是从太守府里抄家搜出的，上不得什么台面。若非当时条件所限，萱萱必然不会用那等成色糊弄先生。” 李萱萱：“……” 那等成色……糊弄…… 好吧……和皇宫珍宝阁里的玉器比起来，当日的那些，的确只能算糊弄。 “没问题吧？没问题啊，没问题我就扔进去了？” “随你吧……” 这语气也不像是我。李萱萱闷闷不乐地在心里想。 象征性地征求了下李萱萱的意见，沈秋月把纸片投入坛中。 “来人，再往坛子里倒五箱！” 可还没等壮汉把装满珍宝的箱子抬起，坛底就已经出现了回信。 于是沈秋月示意他们先把箱子放下，取出回信查看。 “这样，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帮我做个牌匾，和几个博古架吧。” 这一次的回信多了几页纸，附上了简体字的“古轩”，和博古架的大概模样。 博古架……好奇怪的名字。 看这个样式，不就是摆放东西的木头架子吗？ 看样子，这个仙人还不算贪得无厌……可以与之公平交易。 “定当让先生满意。” 把回信投入坛中，沈秋月豪气干云一挥手：“来人呐，把长安城里的工匠都给我叫到这里……唔唔唔！” “陛下，您晓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李萱萱默默捂住了她的嘴。 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谁知沈秋月回头，不是责怪，反而冲她嫣然一笑。 “这就对了嘛。” “反抗我。” 第42章 帝王心术 “来，”沈秋月好像突然对那口坛子失去兴趣了，对着李萱萱嫣然一笑，又拉着她回大厅之中坐下，“咱小姐妹好久没有聊过天了。” “你要问什么，随时都可以问的呀。”李萱萱伸出手，轻轻抚平沈秋月凌乱的发梢。 “我又不会瞒你。”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封你侯爵，还赏你一座府邸？” “你为什么要封我为侯爵？又为什么赏我一座府邸？”于是李萱萱问。 “这样我进出就不用再通报太傅，可以随时随地和你在一起了嘛。” 因为沈秋月经常进出太傅府，于是太傅李元给当时还是长公主的沈秋月定了规矩。 若是公主白天前来，日落须得归；若是公主日落前来，日出须得归。 便是长公主成了皇帝，这规矩也从未变过。 今日傍晚，她掐好时间，算准李萱萱回到太傅府，应也休息过了，于是把手里奏章一摔，起身更衣。 “出发，去太傅府！” 结果到了太傅府上，听闻李萱萱早已收拾好行装，搬迁到了镇远侯府。 “走了多久？” “不到一个时辰前出发。” “陛下，今日天色已晚，恐军师乏倦，不若明天……”有心腹的宫女在身旁劝。 不若明天？朕装束都换好了，就等着和她秉烛夜谈了，你倒好，敢跟我说不若明天？ “启程，去镇远侯府！” 李卿在镇远侯府，她便去镇远侯府见她。 朕的军师好不容易回到长安，自然要重逢！ 她带着三十大箱珠宝，带着乔装打扮的宫女太监招摇过市。长安城里的每一位都知道这是谁，又假装不知道，一路之上纷纷绕行。 “爱妃，来看朕为你建的别宫！” 她在镇远侯府门前大喊，连随行的宫女都不禁想要捂住耳朵。 这乔装到底有何意义？她们不敢说，也不敢问。 太傅李元，在沈秋月还未登基之时就说过，长公主有帝王之相。 知书达礼她做得到，撒泼打滚她无所谓，行侠仗义她也在行。 三岁熟读四书五经，五岁翻墙溜出宫，八岁刀枪棍棒都能舞得有模有样，十三岁精通女红和织布。 在商言商，在政论政，就是偶尔微服出访，和市井流氓吵起来也能不落下风。 先帝励精图治，大庆国泰民安，攒下偌大基业。 然而登基十年，未有纳妃，皇后也于三年前病逝。 大家都认为，皇上年富力强，此时不近女色，专心社稷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就连皇帝自己也这么认为。 然而，一朝病发，先帝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驾鹤西去，满朝上下只留下一名长公主。 “慌什么慌？不就是我爹驾崩了么？” 大逆不道的话语从仅仅十三岁的孩童嘴里说出，沈秋月放下手里的刺绣，披上了黄袍。 “先帝的临终之言，说把皇位传于朕。各位爱卿，可遵从否？” 让一个女子当皇帝，怎么能开这样的先河？ 但太傅李元率先上前，对披着龙袍的孩童，行跪拜之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其身后，太傅一脉的官员纷纷跟随。 先帝尸骨未寒，便是太师一脉也不敢在此刻轻易反对。 太傅站队如此坚定的理由也很简单——长公主自从学会了翻墙出宫，就经常会往太傅府上跑。 那里有一个和她一样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为了见她长公主学会了舞刀弄棒，为了和她玩在一块儿长公主学会了做女红。 让长公主当上皇帝，对李元一系而言，利远大于弊。 而当长公主披上龙袍，那太傅府中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也拿起了四书五经，一年中童生，一年中秀才，一年中举人。 第四年，她进了金銮殿，在殿试之上榜上有名，名列第一。 “大庆四年，高中状元者——李萱萱！” 当年，你出宫来见我；如今，我入宫来见你。 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女皇帝，她是有史以来第一名女状元。 大庆元年，各地藩王不稳，流寇四起，皇城脚下有叛军犯上作乱。 沈秋月在御林军的掩护下杀出皇宫，逃到太傅府。 “御林将军，你可信我？” 身为童生的李萱萱，率领先帝留下的御林军，排兵布阵，诛杀叛贼，平定皇城，震慑天下。 大庆二年，太傅一脉如日中天，太师一脉欲扶持藩王为帝。也是身为秀才的李萱萱一纸文章，沈秋月的雷厉风行，太傅一脉的倾力支持，将各地藩王死死钉在原地，让得太师的计划无从实施。 大庆三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百姓官员赞颂女帝的贤明圣恩，鲜少有人知道这离不开身为举人的李萱萱献计献策。 大庆四年，李萱萱殿试第一，高中状元，太傅一脉的官员浑然一体，自此压得太师一脉彻底抬不起头，让各地藩王不敢有篡位之想。 也是从李萱萱高中状元开始，沈秋月微服来到太傅府上的次数就越来越多。 “好想把杨老头儿一党全部除掉啊！全部革职查办算了！” “陛下，当缓图之，切不可操之过急……” 只是，沈秋月本人开始与太傅李元疏远，反倒是与李萱萱走得越来越近。 真要把太师一脉全部铲除，到那时谁知道太傅一脉还会不会对自己如此忠诚？ 既然太师已构不成威胁，那便要稳住太傅的心，同时培养自己的嫡系。 太傅之女李萱萱，自己从小最好的玩伴，就是稳定这一平衡最为合适的人选。 赐赏她，不仅能稳住太傅的心，还能把她培养成真正忠诚于自己的直系心腹。 太傅一脉的官员浑然一体是好事，只是领导他们的人……应该是太傅之女。 “唉，听你的，听你的……缓图之。” 便是一头猪坐到这个位置上都该无师自通几分权术，何况她本就是聪颖过人。 原以为这样的君臣关系可以一直维持下去，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大庆五年，北方匈奴肆虐，李萱萱领兵出征。 当听闻其大胜归来，沈秋月缓缓合上手中战报。 时机已成熟了。 把李萱萱……彻底与太傅府切割开。 封为镇远侯，赐镇远侯府一座！ 让她真正地，转变成自己的人！ 第43章 交心 “今日在朝堂之上，我一直在等，我以为你会主动说，把这个坛子送给我。” “未料到太师发难，情势所迫，故而不能明言。” “是不能明言，还是舍不得你的先生?”沈秋月朝着李萱萱挤眉弄眼。 “陛下！”李萱萱娇嗔一声。 “你啊，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听话了。”沈秋月摇头晃脑，好似在读圣贤书，“听太傅的话，听我的话，听你那先生的话。你有没有想过，要为自己多考虑一些？” “臣唯一的心愿，就只是辅佐陛下，为大庆百姓造福……”李萱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谁知沈秋月忽然话锋一转：“说真的，如果我说我真想要这个坛子，你会把它给我吗？” “我……”李萱萱犹豫了，过了半晌才道，“陛下是因为什么而想要这个坛子呢？” “别管我是因为什么，你就说你想不想给。”沈秋月固执道。 “若陛下执意如此，萱萱也只得遵命了。” 李萱萱眼帘微垂，心中不自觉地抽痛了一下。 只是理性到底还是战胜了感性，她轻咬银牙，已经做好了失去坛子的准备。 “这个问题的核心不在于我要不要，而在于你想不想！”沈秋月突然不耐烦了，大声道，“你想我就把坛子拿走，你不想我就把坛子留下！不管什么大庆社稷也不管你爹和我！全部的一切都在于你自己！你想不想？” 我想不想……让坛子，被拿走？ 良久，李萱萱缓缓摇了摇头：“此坛伴我多年，感情深厚，我自是不愿与之分离……” “那你就直说你不想不就完了，”沈秋月这才消气，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我也不想当这个皇帝啊，那我为什么要当？” “为了先帝的遗愿，为了天下百姓，为了一展陛下的抱负……” “哪儿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沈秋月无奈摇头，“还不是我不当就要被人杀了嘛。” 先帝猝然驾崩，朝堂之上一片混乱，若是没有人站出来，恐怕现今早已是一片乱世。 而她一介女流，顶着前朝长公主的身份，又能在乱世之中存活多久？ “臣定然竭尽全力，为陛下排忧解难。” “停，不要为我，要为你自己。” “臣早已决定辅佐陛下……” “决定辅佐我你连个坛子都不给我？” “若陛下执意如此……”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挣扎，很快又变成坚定。 李萱萱刚欲再度开口。 “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喜欢受了委屈还要自己咽的嘴脸啊，当然是哪一边对自己有利就选哪一边啊！” 沈秋月突然急了，声音骤然洪亮起来，几乎是在大声斥责。 “就比如说，太傅为了自己的地位想要牺牲你的幸福，让你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嫁给……嫁给太师那个长子杨连成！而这时候本公子又听说了这件事，二话不说潜入太傅府让你和我私奔，那你肯定要立刻选择我这一边啊。” “陛下，您这……”李萱萱哭笑不得。 先不说太师有没有打算和太傅府联姻，就是陛下您打算撂挑子把大庆江山置之不顾，第一个劝阻您的也必然是我呀…… “萱萱，你不能这么听话，”沈秋月语重心长地道，“你得有点私心。” 对，不要遵从我，不要遵从太傅，遵从你自己。 想要坛子就留着，想要幸福就反抗，想要什么就勇敢说出来。 要敢和朕作对，敢和太傅翻脸，为了自己能在金銮殿上站稳。 要有私心，要把朝堂其他人的利益也捆在你这艘船上。 如此……你才能是朕的，唯一的心腹。 “陛下您……到底想说什么啊。” “没有啊，我就是想说，日后的你，想成为权臣也可以，想远离朝堂隐居山野也可以。就如今日坛子之事，我不会强逼你。” “臣……多谢陛下好意。” “这二十五箱珍宝也怪沉的，就留于你府中。你要自己留着也成，给你那先生也成，留着当嫁妆也成……” “陛下啊……”李萱萱一双柳眉倒竖。 “好吧，如卿所言，今日天色已晚。”沈秋月从椅子上起身，大步流星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朝李萱萱抛了个媚眼，“爱妃也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还有册封仪式……” “是‘封侯仪式’……”李萱萱跟着起身，“微臣恭送陛下回宫。” 留在大厅之外的好些人，呼啦啦跟着沈秋月往外走，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小姐，皇上今晚过来，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呀。”梓青这才敢说话，倒了杯热茶给李萱萱，“又是这又是那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还没听明白吗？”李萱萱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大厅的横梁，“皇上她啊……是在逼我站队呢。” 跟着朕，你就是镇远侯，是军师，是官居正二品，也许也是未来的太傅。 跟着太傅，你就只是他的女儿，谋不到一官半职不说，说不定哪天还要被当作政治资源交换出去。 要有私心，要多为自己考虑，要在朕和太傅之间做出明智的选择。 要抢资源，要把太傅手中的资源变成你自己的。 选择朕理所当然，选择太傅……那朕也不怪你。 回到宫中，挥退所有人。在烛影摇曳之中，沈秋月忽然看向阴影笼罩的一处角落。 “芷蓝你说，我若强行要镇远侯把坛子献出，送入宫里，她会不会和我翻脸？” “依草民之见，既然镇远侯在朝堂之上坦然承认坛神之事，十有八九已做好了将坛子献给陛下的打算。” 从阴影处有一身黑衣走出，面如月光般皎洁，眸如秋水般澄澈。 一袭黑衣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身材，她只是立在那里，如兰入菊，如柏如松。 摄人心魄的气质，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坯子。 “暗卫”，与御林军一明一暗，由先帝从各地网罗的江湖高手所组成，各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强者。 他们是女帝的眼睛和耳朵，是她散落在全国各地的棋子。 这支“暗卫”，才是完全忠诚于女帝沈秋月的直属军队！ 而这名女子，便是暗卫里的最强者，统率所有暗卫之人，人送外号“千面修罗”。 千面修罗，夏芷蓝！ “是吗？这样啊……”沈秋月思索片刻，又道，“算了，在摸不清坛神的秉性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我可不想无端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世间。” “尽量收集镇远侯和坛神来往的笔稿，但不要让镇远侯知道这件事，明白了吗？” 夏芷蓝微微颔首，重新隐没于黑暗中。 “谨遵陛下旨意。” 第44章 封侯 “我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还没等夏芷蓝的身影完全隐没在黑暗里，沈秋月又道，“让全天下的‘暗卫’都动起来，查一个叫叶行的人，以及……有没有人，在偷偷倒卖出自宫中的玉器。” “您想知道那位坛神的真实身份。” 不是疑问句，语气很平静。 她是陛下的暗卫，做事不问缘由。之所以出言，不过是为了明确令旨。 “对。毕竟粮食啊，水啊，肉食啊，都可以从凡间弄来。就连这支笔，”沈秋月摊开手，在其手中的赫然是从李萱萱手上摘过来的中性水笔，“也可能是民间手艺。” 朕的这位李卿啊，办事从没让自己失望过。 但在猜忌人心方面，差得可就太多了。 “若是装神弄鬼，当如何。” “把另外半只坛子抬回来……”沈秋月笑笑，“顺便把原主人的人头提回来见我。” “遵命。” 来与去都是无声无息，一身黑衣好似从未在这房间里出现过。 第二日，封侯仪式。 是日三鼓，子时燔柴。 日出前七刻，斋宫鸣太和钟，皇帝起驾至祭庙。 皇城至祭庙，皇帝祭天经过的各条街道都已打扫如新。御林军清道，明黄的大轿从街面上走过。 所过之处百姓纷纷叩首，感恩女帝为他们创立的太平盛世。 祭庙之上，早有礼官宰好牲畜，制作好祭品，整理好神库祭器，写好祝版上的册封祝文。 身着五爪龙袍的沈秋月，在祭庙之前下轿，面色庄重地阅过祝文，又按着规律的步伐，往祭庙的最高处行去。 在大庆，册封一个侯爵，不是皇帝一纸圣旨就能定下的。 尽管可以一切从简，但沈秋月给礼部的旨意却是“按照最高最正式的礼仪去办”。 礼部不敢有疏忽，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全面布置。 阅过祝文，至皇穹宇上香，到圜丘坛看神位，去神库视边豆、神厨视牲，然后回到皇穹宇上。 每一件器物都带着古韵却又焕然一新，沈秋月的手指一一在礼器之中拂过，感觉像是在穿越历史。 神牌位、供器、祭品都已呈列，礼乐声庄重典雅。 “宣镇远侯。”女帝平静道。 “宣镇远侯！”礼部尚书在其身后呼喝。 “宣镇远侯——” “宣镇远侯……” 一阶接着一阶，回声在祭庙之上回荡。一身华美的金色衣裙，就连鬓角眉梢都已精心打扮过的李萱萱，从祭庙下分列的百官中行出。 她的步伐沉稳而轻盈，似有规律、似和节拍、与礼乐之声合为一体。 在百官的仰望之中，她缓缓行至皇穹宇上，在女帝的正后方站定。 礼部侍郎上前，将女帝亲手书写的一卷封侯圣旨递到李萱萱手中，随后李萱萱颔首，静待礼部侍郎宣读祝文。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今择吉日，上告于天……” “朕生后世，未有所就。先帝崩殂，存亡危急，所幸有志之才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国家不致倾覆，百姓得以安居……” “今得忠良李卿，其身为太傅之女。自幼晓读经赋，尤善兵书；四书五经，无一不通；文韬武略，荣登新科；平定四海，荡扫蛮夷。理当有司论其赏，以昭天下之明！” 沈秋月摘出礼器，虔诚祷告。又回过身来，用礼器在李萱萱的肩头轻拍三下。 这是以战封侯的意思，意思是李萱萱是因为战功而获封侯爵。 “朕的爱妃，今日你真漂亮。”借着礼乐声掩饰，沈秋月在李萱萱耳旁轻声说。 “陛下，可勿要在祭庙上开此玩笑话。”李萱萱悄声提醒。 “我说的又没错，你是镇远侯，也是朕的爱妃。”沈秋月收回礼器，转身，仰头望向天空。 礼部尚书接过祝文，沉声朗诵第二段。 “大庆五年夏，封李萱萱为镇远侯！” 奠玉帛、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 告祭于天，三盏天灯点燃，长明三日。 山川百神皆听闻，此后李萱萱便是镇远侯。 封侯仪式，礼成！ 女帝上轿，文武百官倒是没有立即散去，而是面上堆满了笑容，向随后下祭庙的李萱萱拱手恭贺。 “恭喜镇远侯！” “恭贺镇远侯！” “太傅有此千金，真令人艳羡不已……” “闻得喜讯，下官已略备薄礼，差人送往镇远侯府上……” 也有神情不快，扭头就走的，譬如太师杨奕，譬如将要被停职查办的吏部侍郎。 在太傅的授意下，太傅府、镇远侯府摆了三天的宴席，收到的礼单不计其数，未拆封的贺品堆满了三间空房。 也是在第三天，吏部侍郎郑云被停职查办，换成了太傅一脉的人。 新的云州太守还是由太师举荐。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太师一脉在云州盘根错节，便是女帝和太傅也不能一意孤行。 第四天，乔装打扮的沈公子再度来到镇远侯府上，顺便带来了由宫里的御用工匠亲手雕刻而成的牌匾，亲手打造的博古架。 均由一株千年的古沉香树所制，色泽、香气无可比拟，仅是放于厅中就让人心情舒畅。 “好像……塞不进去哎。” 博古架的尺寸明显大过坛口，在李萱萱的指示下，工匠们把博古架平放在坛子上。 在刚接触到坛口的一瞬间，博古架就已消失无踪。 看来这坛子还真是一件神物。沈秋月心想。 就是坛子的另一头，那个持有另一口坛子的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仙人呢？ 七八个博古架，还有刻着简体“古轩”二字的牌匾皆从坛口上消失，坛底多出了一张纸片。 “很合用，多谢。” “哎呀，这个时候就得收取报酬了，”沈秋月看过纸片，将之递给李萱萱，“萱萱，你说，我们要向仙人求什么？” 求风调雨顺、求国泰民安、求五谷丰登、求……边疆太平。 “不若……求些防身之物。” “那好，那就求些武器。”沈秋月也不纠结，提笔就在纸上书写。 “萱萱初封镇远侯，朝中嫉恨之声纷然，坛神遭人觊觎。若是可以，请先生赐下一些防身之物，分与家丁，保我镇远侯府周全。” 好了，接下来……就看你是要展露神迹，还是送来些连朕都没见过的稀罕物事了。 你是在西域？还是在仙府？ 无论怎么说，这桩交易对大庆有利无害。 不消片刻，坛里已有回信。 纸张摊开，上面只多了一个字。 “好。” 第45章 合理合法，但科技碾压 “防身之物啊……” 昨日中午，坛子里收到了质量上乘的博古架和牌匾，于是叶行放下手里的冲击钻，拿起纸笔回复。 “很合用，多谢。” 尽管木地板还没有铺完，还没有到把博古架拿出来仔细观赏的时候，但叶行还是心念一动，把这张纸片传送到另外一边。 有就好了，至于质量……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等了一会儿，等来回信。 “萱萱初封镇远侯，朝中嫉恨之声纷然，坛神遭人觊觎。若是可以，请先生赐下一些防身之物，分与家丁，保我镇远侯府周全。” 平心而论，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 对方又是赠送许多玉器珠宝，又是为他打造木架牌匾，就是坛子另一头的“李萱萱”不提要求，叶行也会想着给她买些什么作为回礼。 只是这“防身之物”…… 在华夏，别说枪支，连弩箭都管制得很严格。 刀剑枪棍之物，在这个时代能买到的都是未开刃的，论质量还不如古代的名家锻造，也就花纹款式好看。 一些反曲弓、复合弓倒是可以在网上买到，但大批量去买，不仅在现世会引人注目，也无法在那个时代，和其他人的武器装备拉开决定性的差距。 毕竟古代也是有弓箭的，和现代的差距只是材质不同。威力方面就算大些，也无法…… 正在思考中的叶行，目光偶然落在手里的冲击钻上。 无法……穿墙裂石…… 不止冲击钻，还有各类装修用的工具。 防身之物是吧？电锯惊魂行不行？ 没有电无所谓，大不了给她配个发电机啊！ 不用电的也可以有，油锯、钉枪、甩棍…… 甩棍虽然和刀枪棍棒差不多，但胜在携带方便，且材料上乘。 不锈钢304，可不是古代那些生铁可以比得上的！ 对了，还有杨子涵上次用的防狼喷雾……和电击棍！ 更别说还有手持切割机、火焰喷枪这种大杀器了。 就是送个煤气罐过去，那在没有枪支火药的古代，也相当于战略级武器啊！ 什么叫科技碾压？ 这就叫科技碾压！ “好。” 虽然还没想好要给她寄过去些什么，但这不妨碍叶行先答应下来。 等了一会儿不见回信，叶行也就继续埋头苦干。 夕阳西下，最后一块木地板拼接完成，叶行放下手里的小锤，直起腰杆抻了抻筋骨。 连着一个月的装修，哪怕有灵力辅助，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接下来，只要把坛子里的博古架拿出来，再把牌匾装上去就可以了…… 缺个三脚架……去买两个回来好了。 对了，还有发电机。 叶行可没忘记中午的事儿。 “老板，汽油发电机多少钱？” “差一点的四百，好一点的一千五。” 价格能差这么多的？ “一样给我来一个，您这儿有汽油卖不？” “没有，现在汽油都要到加油站去买，拿身份证做登记。” “这样啊，好吧。” 十万元作为营业执照的实缴资本，装修方面光材料费就花了将近三万。 目前叶行的账户余额还有差不多二十七万，还真够他挥霍的。 “刀片切割机给我来几个，手电钻要两个，电锯……哎，老板，你这儿有油锯不？” 刀片切割机入手，电击棍入手，手电钻入手，冲击钻店里有现成的…… 油锯入手、电锯入手、发电机入手、火焰喷枪入手、钉枪入手…… 钢管入手、甩棍入手、尼龙绳鱼线入手、G80级钢链入手…… G80级锰钢圆环链条，起重链条，拖车专用，桥索工业国标高强度铁链！ 圆环焊接平整，质量值得信任！ 其实叶行也不知道李萱萱那边用不用得上这玩意儿，就是看它那锃亮的寒光和沉重的手感就忍不住买了一些。 “你这是要开维修公司啊？”一边把叶行要的东西堆在店门口，老板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装修个店面，第一次装没什么经验。”叶行面不改色地在扯谎。 老板诧异地看了叶行一眼，大抵是在想这真是个人傻钱多的主儿啊。 “行吧，就……总共算你七千。”五金商铺的老板随意扫了眼堆着的器物，又看一眼叶行骑着的电动车，“你这小电驴能拉不？不行我开面包车给你送到店里去。” “要不您把车借我吧，我把电动车压在这里，一会儿就送回来。” “那也成。” 虽说有微信的支付记录，信息时代还真不愁找不到人，但能省点麻烦还是好的。 何况五金行老板也想知道，什么铺面装修，要这么多小型机器？ 零零总总买了好些东西，路上路过加油站，还顺便买了几箱汽油，作为发电机的动力。 “我就不下去了啊，你搬完了我就开车走了。” 面包车停在叶行的铺面门口，叶行把东西一件一件往店里搬。 “得嘞，我完事儿了。” 五金行老板也不多说，熟练地挂档启动。 城里，总归比乡下少了几分人情味。 回到店里，把机器装好，一个个试用，确认东西使用没有问题，轻易就能开启。 电能的一般扳下开关就可以，汽油的比如油锯要复杂一点，但想来李萱萱也可以看得懂。 毕竟叶行在每样机器上都贴了使用说明，包括手电钻怎么正转和反转，刀片切割机要如何更换刀片…… 写好说明书，叶行对着地上堆放的各种器械，伸出手掌。 “收。” 店面瞬间变回空荡，好似叶行什么都没拿回来过。 不止是买回来的新器械，如今里间已经装修完毕，旧的器械应该也暂时不会再用到了。 毕竟是自己亲手安装，叶行对自己的安装水平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除了常见的榔头锤子螺丝刀，那些有着破坏力的器械都被他传送到了另外一边。 “对了，防狼喷雾忘记买了。” …… “哇！萱萱你看，这东西好厉害！” 于是，昨晚的镇远侯府热闹非凡。 沈秋月举着刀片切割机，轻易把一张桌子锯成两半。 削木入泥，可断金玉！ 又拿起甩棍，按下按钮一把甩出，又拔出自己的佩剑，“当”一声砍在那根甩棍上！ 结果，那足以传世的宝剑，竟是被砍出了一道小小的豁口。 至于甩棍……则是完好无损！ 而这样的神兵利器，坛子里足足有二十根！ 沈秋月不信邪，又挑出一根两米长的钢管尝试。 结果……身强力壮的力士，拿着那把宝剑奋力一斩，只能在钢管上留下浅浅的一道痕迹。 而那把宝剑，则是在反震之力下，断作两截！ 而这样的钢管，足足有一百条！ “陛下不要再玩了，”身边有宫女劝阻，“这些武器太危险了……看着都发怵。” “怕什么？要我说坛神还是太小气了，要是能把这切割机的刀片飞射出去，那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说完，沈秋月把刀片切割机放下，转头又去研究油锯去了。 静静立在一旁的李萱萱，把这些神奇的“兵器”尽收眼底。 能放出雷电，致人麻痹的棍子…… 按动开关，就能有火焰喷出的短枪…… 这些东西，看家护院已是足够。 伤人而不害人，惩戒却又留有余地。 “唔噢噢噢噢——” 沈秋月把油锯的开启方式摸清楚了，然而装满混合油的油锯太过沉重，沈秋月勉强把它抬起来，却站立不稳，跌跌撞撞。 好在油锯的关闭方式很简单，这一大杀器在把厅中一根两人合抱的柱子砍成两半之后总算是停了。 “我都没怎么用力……”见柱子在面前轰然倒塌，沈秋月默默咽了口口水。 随即心有戚戚然地放下油锯：“那啥，萱萱，我想起宫里还有奏章没批改完……我先回去了哈。” “恭送陛下。”李萱萱没好气地答应一声，待沈秋月出门，又吩咐梓青，“让人把大厅修缮一下，把先生送来的这些武器……清点好，暂时放在库房里。” “是。”梓青小心翼翼地回答，看着从坛子里冒出来的可怕物事，心中暗暗想着自己绝对不会用手去碰。 “看看这个。” 回到宫中，沈秋月挥退所有人，把从镇远侯府里带出来的东西全都丢在地下。 夏芷蓝无声无息地现身，只是拿起一根尼龙绳，面色就已经忍不住变了。 如此坚韧的线……就连自己，也是第一次见。 刀片切割机是电池式的，不需要插电，只要按下开关就能打开。 刀片切割机、甩棍、电击棍，还有这沉重的铁链…… “民间，可有能做出这等事物的行家？” “据草民所知……没有。” “西域呢？” “恕草民孤陋寡闻。” “算啦，不用猜了，”沈秋月把玩着手里的电击棍，“西域要是有这等技术，他们早已跨过草原，那些匈奴人在这些杀器面前不堪一击。” “不是杀器。”夏芷蓝缓缓摇头，“此等物事，易伤人，却难杀人。” 就连甩剑都未开刃，棍棒都是空心的，打到人身上的伤害都很有限。 “倒还真是‘护身之物’。”沈秋月一声轻笑。 能御使雷霆和火焰，也许他真的是神仙。 是朕考虑不周，胡乱向他求了什么“护身之物”…… 继续向他求些别的？萱萱会生气吧…… 过段时间再说好了。 “这些东西，你有用得上的就拿去。剩下的朕准备交由工部，让他们钻研其结构，进行仿造。” “草民要这卷绳子足矣。”夏芷蓝拾起地上的一卷尼龙鱼线。 “不要这个能放电的棍子吗？致人麻痹只在一瞬之间。” “不用。草民要致人麻痹……也只会在一瞬之间。” 说完，那袭黑衣隐没在黑暗里。 第46章 修炼者 清丽的面庞和姣好的身材，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更方便些。 如猎鹰如隼鸟，出手迅疾无声。 夏芷蓝是一柄利刃，是行走在黑暗之中的利刃。 是不能有感情的利刃。 …… 时间回到现在，叶行将牌匾挂上去的那一刻。 这一瞬间，仿佛整个古轩连成了一个整体。 原道境到宗经境的那一线，在此刻水到渠成的突破！ 整个古轩好似连成了一个整体，叶行体内的灵力在此刻沸腾！ 顾不得许多，叶行匆忙从梯子上下来，原地盘膝而坐。 按照《太古荒天诀》的灵力运行方式，让沸腾的灵力在体内经脉之中运转。 每运转一个周天，叶行体内的灵力就强上一分。 叶行闭着眼睛，只觉体内灵力沸腾，殊不知在其周围，外界的灵气就像被吸引似的，纷纷朝叶行所在之处奔涌。到后来竟是直接在叶行头顶，汇聚成了一道灵气漩涡！ 灵气漩涡在西宁路上盘旋，整条街都挂起了大风。 大气中的水汽被灵气牵动，连邻近的几条街道都被笼罩，此地骤然电闪雷鸣！ “嗯？” 云水市207，超自然工作组。有一名中年男子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向叶行所在的方向。 天地间的灵气，被扰乱了…… “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不过是从一阶到二阶，竟有如此大声势……此人所修炼的功法，必然不凡。” “主任，要接触一下吗？”在其办公桌旁，有人恭谨问道。 “不用。调查一下，看看渡劫这人之前有没有作奸犯科的案底……”看了一会儿，中年男子收回目光，“要是有，就口头警告一下；要是人家就是个好公民，我们也不用太过去吓唬、去约束人家。” “哎，好嘞。” 云水市不比水溪村。 在水溪村，叶行可以肆无忌惮地进行修炼，不会被人所察觉。 但在云水市，鱼龙混杂。其中，也是有着真正修炼者的存在！ 但话又说回来，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不违法犯罪，对于这些修为不是很高的一般修炼者，超自然工作组也是暂且放任之，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只是，除了官方层面的超自然工作组，这道在西宁路上空盘旋，久久不散的灵气漩涡，还进入了另一个势力的眼中…… 灵气漩涡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终于缓缓消散，而叶行本人，也是在漩涡消散的第一时间睁开双眼。 “成了！” 不只是修为跨越到另一个层次，不论从质上还是量上都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肉身变得更加结实，虽然还不到能硬抗子弹的程度，但一般的刀片利刃也难以再划破他的皮肤。 反应能力、观察能力、就连视觉和听力都上升了一大截，叶行花了好些时间才适应这样的变化。 最为重要的是，他的随身空间，此刻终于是彻底开辟！ 有多大？叶行不知道。 只是从可以收进博古架、沙发、单人床、衣柜……总之能想到的东西全部收进随身空间还有余力来看，这随身空间在日常已经完全够用了。 但也不是没有代价。和从李萱萱那边传送过来，储存在坛子里的事物不太一样，叶行主动收进随身空间里的事物，在保存时，要持续消耗灵力。 和小说里描述的芥子空间，储物戒指什么的不太一样，叶行的随身空间似乎没有空间大小上限，只是收入的东西越多，体积越大，维持储存时消耗的灵力也就越多。 尽管这种消耗对于现在的叶行而言微乎其微，把铺面里的东西摆着的东西全都收空，加上原本就在坛子里待着的两头比人还高的玉狮子，他才终于感受到一丝压力。 但架不住存放的时间长啊，蚂蚁多了也能咬死象。 “挺好，还能提醒我空间里还有东西没有取出来。” 就这样吧，有就很不错了。叶行无师自通地有几分阿Q精神。 安慰了自己一句，又一件件地把随身空间里的东西重新取出来。 把玉器珠宝、珍珠玛瑙取出一小部分，置放在博古架上。不是叶行小气，是真的放不下了。 又把装裱好的山水画儿挂了一些在墙上…… “嗯……有点不搭……” 虽然看上去有些凌乱，不过该有的也都有了。 叶行打开卷帘门，才发现此刻已是日上三竿。 “要不……明天再营业吧。” 现在没有什么头绪，不如整理一下心情，等回来再重新布置一下。 至于现在，先去买些防狼喷雾……顺便去商场逛逛，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 “目标已移动。” “首领的命令，让我们先试着接触一下。” “看其身上除了功法，还有什么别的价值。” 大街上多出了两个人，状若无意地跟在叶行身后。 天水商业广场。 这里是云水市的市中心，地处商业繁华路段，从饮食玩乐到衣服箱包，还有卡拉OK和书吧、电影院。 上有八层的豪华商场，下有地下一层的超级商场和地下二层的地下停车场，论面积比云水市图书馆还要大上许多。 周末晚上还有喷泉表演，每日人流络绎不绝。 记得杨护士跟我说过，上次她是在五楼买的…… 正准备乘电梯直奔五楼的叶行，视线被某样商品吸引。 并不稀奇也并不怪异，不是这家商场独有，基本每个文具店里都能买到。 那是一盒国际象棋，水晶棋子，标价比文具店里卖的贵了足足一倍。 但主要是它好看。 “先生要看国际象棋吗？要进店里来看看吗？”店门口的柜员热心地招呼。 这是一家桌游专营店。狼人杀、三国杀、决斗怪兽、德州扑克、UNO、掼蛋……还有象棋、围棋、国际象棋、军棋等等。 从牌到棋都能找到，还有各种款式的大富翁和飞行棋游戏。 规则复杂的桌游要翻译成古代文字会是个庞大的工程量，加上有些大富翁的规则绕的连叶行都看不懂，于是叶行仔细挑选，最终拿了一盒军棋和一盒国际象棋。 规则通用，也没那么多讲究……一会儿回到店里就给她送过去吧。 漫无目的地一层层往上逛，在五楼叶行总算找到了杨子涵说的那家店。 “防狼喷雾、防狼喷雾……” 其实买几个小喷瓶会更有性价比，辣椒水什么的叶行自己也会配，李萱萱身为大小姐，手下说不定有调配毒药的行家…… 但就是对这玩意儿比较好奇，所以叶行想来逛逛看。 不小心在拐角处，与某人撞个正着。 叶行纹丝未动，反倒是那人跌跌撞撞往后倒去。 “抱歉。”好在叶行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感觉这人有点面熟…… 这边叶行还在思索，那边倒是已经把叶行认出来了。 “叶行？” 这冷淡的声线，叶行瞬间回想起了她的身份。 “云姑娘？” 第47章 异能者 两次都在走神，两次都恰好撞到。 眼前这人，不是一个多月未见过的云诗晴又是谁？ “叶行？” “云姑娘？” 借着叶行一牵，云诗晴这一次没再摔倒。高跟鞋在地面上哒哒碰撞两下，身体就已经重新站稳。云诗晴一只手被叶行牵着，另一只手从容不迫地扶了扶眼镜：“谢谢，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叶行笑笑，“你在这里做什么？” 云诗晴不言，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叶行急忙松开抓着云诗晴的那只手：“不好意思。” “没关系。”不着痕迹地收回手，云诗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品味不错。” “比起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穿着得体多了。” “是吗？我也不太注重这个，随便买的。”叶行打了个哈哈。 其实这是杨子涵给他买的，用来换他店里其中一幅山水图。 在叶行把这身衣服换在身上，从单间走出，杨子涵同学还煞有其事地进行了一句点评。 “嗯，总算穿得有个人样了。” 你丫到底是护士还是造型设计师…… 其实就是男士休闲服，款式都很简单，在叶行眼里这身衣服和自己那些几十块一件的衣服相比，只是用的料子不同。 不过如今看来，这身衣服倒是挺符合云诗晴的审美。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回发问的换成了云诗晴。 “买点东西。”叶行随口回答。 “要买香水吗？我可以给你推荐。” “不用。我不用那个。” 原本叶行就没有用香水的习惯，也不把自己身上的汗味当回事。直到坛子认主，修习《太古荒天诀》后他才发现灵力的另一个好处。 体无异味，身不染尘，只要他不刻意把自己弄脏就能时刻保持干净清爽的状态。 不过叶行确实有要她帮忙的地方。 “你知道防狼喷雾在哪里吗？” “防狼喷雾？你要买？”云诗晴惊异地看了叶行一眼，重点打量他那双不是很壮实却很有力量感的手臂。 不是健身房里出来的有些膨胀的肌肉，叶行的这身肌肉完全是干农活儿锻炼出来的。 看上去不是太夸张，但很结实。 加上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儿，怎么也无法把他和“防狼喷雾”这个东西联系起来。 “不是我，是我……朋友要用。我来替她买。” 叶行总不能说这是“我要送给别人的礼物”，送防狼喷雾作为礼物，怎么听都很奇怪。 “我说呢，你这样的男生怎么会来逛偏女性的饰品店。”云诗晴转身，在前方引路，“跟我来吧。” 原来这里是偏女性的饰品店啊。 那你们两个精神小伙在这里做什么呢？ 叶行跟着云诗晴往前走，眼角余光往斜后方的货架上瞟了一眼。 那里有两个男生，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正鬼鬼祟祟地往他这边看。 从在桌游专卖店的时候叶行就注意到了，没想到他们一直跟到了这里。 不能把云姑娘给卷进来啊…… “喏，这些就是了。” 店面不大距离不远，不过几步路就到了目标面前。 叶行随手抓了一把，也不数有多少瓶，看过一眼就打算去结账：“多谢云姑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不打算请我吃顿饭么？”云诗晴却突然欺近一步，按住他的手，“我还想有点问题想和你探讨。” “下次有机会的吧。”叶行笑得有点勉强。 如果不是身后这两条尾巴，一顿饭请就请了，虽说这指个路就得回报一顿饭的要求有点不太合理，叶行也没打算请多贵的菜…… 况且这“有点问题想和我探讨”是个什么理由啊！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啊！ 尽管知道云诗晴不是这个意思，她大概是真的有些问题想请教自己…… “我们被人跟踪了。”云诗晴低声说。 “嗯，冲我来的。”叶行说着就想挣脱按着他的手。 抓着一大把喷瓶不好发力，加上叶行也不想伤到云诗晴的意思，所以叶行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 可没想到云诗晴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你……”叶行有点不耐烦了。 “他们是异能者。” 叶行心中咯噔一声。 原本他一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就算揭开了坛子的封印，得到坛子认主，踏上修炼之路，他也认为这世间应该没有其他的修炼者存在。 可没想到才来到云水市一个月，就能被他碰上两个！ 是刚才的突破宗经境，动静太大被他们发觉了么？还是自己身上散发出的什么气息？ 重要的是，眼前的云诗晴，显然也知道“异能者”的存在！ “你是怎么知道……” “整个云水市的异能者不超过三十名，我对这两兄弟有印象。”云诗晴淡淡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还认不认得我，但我想你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你只是水溪村里种田的。这次来云水市，是来还书的么？” “不是……”叶行犹豫着，想了想这应该也没什么好瞒的，“我来云水市创业，做些玉石生意，在西宁路那儿租了个铺面。” “那看来是你手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按着他手臂的那只手，力度换了个方向，云诗晴拉着他往收银台的方向走：“自然一点。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认出我……不过事情应该可以说清楚的。” 她是想要救自己啊。 老实说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不赖，但叶行还是不想把云诗晴给卷进来：“云姑娘，这是我自己的麻烦……” “别傻了，你根本不知道‘异能者’代表着什么。” 叶行的话还没说完，云诗晴一记眼刀就已经射了过来。 于是叶行只好被她拉着，在收银台买单，走手扶梯下楼，身后那两条尾巴一直跟在身后。 原本叶行的店面就在离天水商业广场不远的西宁路，可云诗晴执意拉着他往反方向走。 “那个，云姑娘，我还没有买晚饭的……” “我是在救你，你知不知道？” 叶行突然挣脱云诗晴的手，反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天水商业广场附近的城中村，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小巷子里。 在天水商业广场上班的员工大抵都会在这里租间房，叶行之前在中介的带路下也来过这里。 “跑了。” “追！” 两个精神小伙见叶行的影子消失在拐角，急忙加快脚步追进去。 却发现叶行好端端地站在巷子里，哪里也没跑。 “现在我可以跟你坦白了。” 见精神小伙追进来，叶行看了云诗晴一眼。 “我也是，你口中说的‘异能者’。” 第48章 空间系异能？ 对于云诗晴能够知道世上有异能者这种事情，叶行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有一个在百科论坛上都能搜得到的父亲，作为历史学界的泰斗级人物，如果世上真的有异能者，他应当会知晓。 那么，作为云衡的女儿，云诗晴哪怕自身不是异能者，起码也会听说过。 “你说……你也是？”云诗晴此刻看着叶行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你也是异能者？” 全云水市的异能者就这么多，就算把附近乡镇都算上也不过三十多人。 三十多人，要么从小显露出能力，进入超自然工作组进行培养，要么无意间暴露能力，成为超自然工作组的观察对象。 叶行看上去岁数也不大，也就二十出头。 但换句话说，也就是……这人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完全没有暴露过自己是异能者的事实！ 云诗晴可不知道叶行在四个多月前才揭开坛子的封印，真正踏上修炼之路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 “一伙儿的？”两个精神小伙对视一眼，对叶行旁边的云诗晴扬了扬下巴。 “对。” 叶行没说话，回答他们的是云诗晴。 “成。那我们兄弟两个就可以放心了。” 听得云诗晴承认，两兄弟嘿嘿一笑。 随即，毫不犹豫地释放了自己的异能！ 一人的头发变得火红，如超级赛亚人似的根根冲天；另一人的发色则是变得冰蓝，发尾处覆盖一层冰霜。 “自我介绍一下，何欢，火系一阶异能者！” “何影，冰系一阶异能者。” 啊这……你们运功的时候都这么夸张吗？ 叶行真的很想吐槽，不过一边还有云诗晴在看。 “愣什么啊！你也快点释放异能啊！”云诗晴正扯着他的袖子催促，“不然要被他们打死的！” “我一直在释放异能……”灵力如溪流淌过叶行的经脉，叶行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在呈指数级提升。 不仅如此，在《太古荒天诀》的作用之下，周围的灵气都在往他的方向汇聚，在他身周形成一道小小的气旋。 叶行像是想到了什么：“你看不到灵气吗？” 云诗晴微微低头：“我不是异能者。” “不是你还这么勇？” “我以为你也不是，毕竟之前我没有看过关于你的资料。” 家住云水市，对于这些异能者，云诗晴自然也是有所了解。 眼前的何欢、何影，在名义上都属于一个叫做碧水门的组织，据说天赋都很不错，有望在三十五岁之前突破到三阶。 要知道，就连云水市超自然工作组的邱主任，就连碧水门的首领，也不过是三阶异能者！ 四阶异能者，在全省范围内都少见！ 五阶异能者，放眼全国也仅有三十多人，六阶的异能者更是用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至于七阶的异能者……不说华夏，就是大洋彼岸的米国，就是全世界都没有出现过！ 迄今为止，人们只知道有这个境界，可能够达到第七阶的异能者却是一个都没有。 米国方面认为，以人类的肉身无法承载第七阶异能者的伟力，必须将异能者进行改造，用更加强力的材料替换原本的肉体，从而达到第七阶的境界。 而华夏方面则是认为，现在的异能者无法突破到第七阶，是功法不全的缘故。现今异能者的修炼大多都是通过冥想和静坐，古代那些传承完整的功法大多都在近代遗失。 但就是残缺的功法，照着上面去修炼，修炼速度也会比单纯的冥想和静坐快上许多！ 这，就是何欢、何影两兄弟——或者说，是其身后的碧水门，找上叶行的根本原因！ “我们哥儿俩也知道，你前不久刚突破二阶。所以我们也不想跟你打，只是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头发变得火红，周身的温度都在提升，合欢盯着叶行的眼睛。 我看你这架势可不像是不想跟我打的样子啊。叶行心中暗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商量什么？” “把你所修炼的功法交出来。”何影道。 “反正这东西又不是什么用了就没的宝物，你就抄录一份，给我兄弟回去交个差，行不行？”何欢在一旁附和。 “你们拿什么换？”叶行冷冷道。 “那你是不想给咯？”何欢手臂平伸，张开手掌，一颗比人脑袋都大的火球在手掌中浮现。 “两个一阶，就想对付我这个二阶么？”叶行很干脆地接受了对方的设定，把自己当成了二阶的大前辈。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划分，至今为止他也没和真正的异能者交手过。对于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差距也没个底。 “你还不释放异能？我们兄弟等你半天了。” “你没看到我身边的灵气么？” “那就好！”何欢骤然一声怒喝！ 接着，他竟是抡起手臂，把手中的那颗大火球，给直接投掷出去！ “跑……”云诗晴本能地想要躲避，但叶行紧紧地箍住了她的手腕。 另一只手抬起，那颗近在咫尺的火球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叶行原本的打算是从随身空间里召唤出那两头比人都高的白玉狮子，挡住火球，遮蔽视线，顺带保护云诗晴，接着凭借强化后的力量和速度，跟这两人打近身战…… 但就在火球进入三米范围内时，叶行有种感觉。 这火球……能收！ 能收进随身空间！ 心念电转，来不及犹豫，叶行原本释放的念头改成了吸收，于是那颗直径超过半米的大火球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 “你……你做了什么？”何欢不可置信道。 不可能，刚才短短的一瞬间……他的火球，与他完全断绝了联系？ 原本他的火球可以遥控，可以分裂成无数小火球，可以散逸在对手周围对其进行干扰，就连不熟悉他招数的二阶异能者也经常会在他如臂使指的火焰操纵能力之下吃大亏。 可这火焰……就这么……消失了？ 何欢试图将那团火焰重新召回手心，可他完全无法感应火焰的存在。 如果不是自己体内的灵力消耗了一部分，那团火焰就像是从没存在过。 是幻觉？还是…… “空间系异能？” 何欢心中惊涛骇浪，殊不知叶行心中比他还要惊讶。 原因无他，因为那团被他收进随身空间的火焰，竟是立时转化成了一股精纯的灵力！ 叶行的修为，在吞噬这道火球之后，居然微不可察地，上涨了一点点。 还有这好处呢？ 叶行的眼睛亮了。 第49章 抹消！ 这场面有点滑稽，叶行一只手拉着云诗晴，一只手提着装军棋、国际象棋和防狼喷雾的塑料袋，只见他把塑料袋平举，轻而易举地就挡住了何欢奋力扔过来的火球……就像这个塑料袋是某个法宝，叶行把它祭出来，轻易就把火给熄了。 “空间系异能？”何欢咬牙切齿，“不对，这种异能，放眼全国都没有多少……你到底使的什么把戏！” 不仅何欢何影，就连云诗晴一双美眸之中也带了点点异彩，之前她一直以为叶行不过是想象力出众的作家，从而对其有些好感。 如果再加上异能者，还是数量极为稀少的空间系异能者…… “怎么可能是空间系异能，”可惜这个想法在下一秒就被叶行否决，既然对方上来就率先排除正确答案，那叶行也乐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只不过是将你的能力完全抹除掉罢了。” “你骗鬼呢！”暴躁的何欢再度从掌心之中凝聚出火球，朝着叶行投掷过去！ “抹消。”叶行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 和第一颗火球一样，叶行话音未落，这颗火球就已同样消失无踪。 只有叶行知道，这颗火球同样在进入随身空间的一瞬间就化作了精纯的灵力，不仅补充消耗，还能提升修为。 看样子，坛子对于这些异能者而言——至少对于面前的何欢而言，是天克。 “不可能……怎么可能……”连续凝聚两颗火球已经是何欢的极限，当第二颗火球瞬间消失，何欢再也支撑不住，半蹲在地上大口喘息起来。 连发色也从火红变成了暗红，看上去像是体内灵力所剩不多。 “让我试试。”见何欢不敌，何影上前，十余枚冰锥在他身前凝聚而出。 “是空间转移，还是你所说的抹除……”何影面无表情地挥手，冰锥从各个方向围攻向叶行！ “一试便知。” “不用怕，待在我周围两米范围就不会有事。”叶行低声安慰云诗晴，他甚至把平举着的手臂和塑料袋都放了下来。 “抹消。” 所有的冰锥，在进入叶行身周两米距离之时，全都瞬间消失！ 何影不由得瞪大双眼，和何欢一样，他也骤然失去了与所有冰锥的联系！ 而冰锥和火球一样，在进入随身空间的第一时间就是转化成了精纯的灵力。 感受到修为的提升，叶行颇有种自己修炼的是《北冥神功》、《吸星大法》的感觉。 “你……做了什么？”何影的表情和半蹲在地上的何欢一样，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说了，两米之内，我可以将你们的能力完全抹除。”叶行微笑，尽管这在何欢何影两兄弟眼里无疑是恶魔的微笑。 两米的距离，能力完全抹除。哪里会有这么霸道的异能？ 要是真的有，那全天下的异能者又有哪个能奈何得了他！ “既然是这样！”何欢突然一咬牙一发狠，闷头就往叶行所在跑去！ “那就在你两米之内召唤出火焰，看你又如何破解！” 近在咫尺的距离，叶行几乎可以感受到热浪扑面而来。 在何欢的右手手心，凝聚出了第三颗火球！ “抹消。”叶行只是淡淡吐出了这两个字。 何欢骤然间心神巨震，跪倒在地面上。 不仅是手中的火球消失了……就连其体内残余的灵力，也都在此刻，消失无踪！ 就连头发也从火红色变回了普通的黑色，头型也从超级赛亚人变回了学生模样的寸头。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跪倒在地上的何欢，声嘶力竭地呐喊道！ “所以你是不听人说话的么？”叶行翻了个白眼，也不去看他，拉着云诗晴跨过何欢往外走去，“两米之内，把你的能力全部抹消。” 不止两米，早在原道境时，坛子的作用范围就已经可以达到三米之远。 突破到宗经境之后，这个距离进一步提升，如今已经可以达到以叶行为中心，半径五米的距离。 简单来说，以叶行为圆心，半径五米之内的任何物体，除了活的生物……其他的，都可以被他直接收进随身空间内！ 五米范围之内，除了子弹和突然袭击的暗器，只要叶行的反应足够快，就都可以将其收进坛中！ 当然，如果是某种生物兵器，就无法被收入坛子。不仅不能传送，连收进随身空间里都不行。叶行现在还无法修习灵诀，主要还是靠自身的体魄和武技作战，如果真碰上这样的武器，恐怕只有拔腿就跑的份儿。 路过何影，叶行在他身旁停住脚步：“你哥已经跪了，你还打么？” 何影不言，只是双拳攥紧。 叶行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年轻——特别是有点本事，又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的小年轻最容易气盛，不服天不服地的，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把他们打疼就绝不认输。 叶行也没有管教他们的念头，所以只是牵着云诗晴从他身边漠然走过。 可何影突然把灵力尽皆集中在手心，对着叶行的后背狠狠轰杀而去！ 这一次叶行没有使用随手空间，反倒是任他打在自己的后背上。 将灵力集中在后背，一道反震之力涌出，把何影重重弹飞出去。 何影的身形在半空中足足倒飞了三米多远，重重地摔在何欢不远处。 “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拳头上鲜血直流。 “现在知道一阶和二阶之间的差距了吗？”叶行冷漠地看了他们一眼，旋即又问道，“话说我把人打成这样，他们报警管用吗？” “异能者之间的战斗，只要不打出生命危险，官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云诗晴向他解释，“但如果他们伤害到了我，那超自然工作组就不能不管，因为异能者对普通人使用异能是重罪。” “也就是可以斗殴但不能下杀手，并且不能对普通人动手的意思咯？” “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就好，我还担心他们会报复你。” 走出一段，回到天水商业广场，叶行总算放开云诗晴的手腕。 “抱歉，可能抓疼你了……不过我的异能范围只有两米，总不能让你乱跑。” “没关系，是我一开始不清楚你的实力。”云诗晴推了推眼镜，又顺手整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鬓角。 “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有空来我的店里做客。”叶行向她挥手道别。 然而预想中的道别却并未出现，因为云诗晴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等一下。” 叶行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说，你的店面在西宁路，而西宁路离这里不远。”云诗晴平静地说。 “对啊。”叶行不明所以。 “你让我有时间来你的店里做客。” “嗯。” “你不带路，我怎么知道地址在哪里呢？” “啊？” 清冷的脸上出现一丝笑容，似乎是认为叶行这样的反应很有趣。 “我是说，我现在就有时间。” 第50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是说，我现在就有时间。” “不邀请我，到你的店里去坐坐吗？” 和第一次见到她那一身小西装，还扎着发髻，有点学术风的感觉不一样，今天的云诗晴穿着一身白色衬衣配绿色吊带裙，裙摆刚刚过膝，恰到好处地露出绷得笔直的小腿和黑色高跟鞋。 长发自然垂落，吊带上有花边进行装饰，多了几分居家的感觉，也难怪叶行没有第一时间把她认出来。 如果是平常，叶行说不定会很欢迎。毕竟这种等级的美女难得一见，云诗晴本身又是研究历史的说不定对玉器文玩有所研究……不管是从生理感官上还是从理性角度出发都值得把她拉到店里参观。 但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的叶行，已经卷入云诗晴口中所说“异能者”所带来的麻烦之中，要是不把这一隐患彻底解决，别说带云诗晴去参观了，他自己能不能顺利营业都是问题。 云诗晴只是个普通人，不能再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她有过多的牵扯。 “你知道的，现在……可能不是时候。”于是叶行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我知道的，我所了解到的有关‘异能者’的情报比起你来要多得多。”然而云诗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似的，不急不缓地加上自己的筹码，“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讲解，前提是你得请我喝杯茶。” “况且，相信我，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 “可是……” 像是知道叶行心中所想，云诗晴对他淡淡一笑：“就算发生了像刚才那样的意外情况，我也相信你可以护我周全的，不是么？” 这妞儿笑起来和平常完全就是两个人，让人无法拒绝。 况且她跟自己说了这么多，再拒绝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那好吧，关于异能者，我也确实有很多不太了解的地方……”斟酌再三，叶行还是答应了她的条件，“我就一个要求，不要离开我身边两米范围。” 好吧，既然应承下来，那自己就要担起保护她的责任。 前提是她要听话。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云诗晴小跑两步，两人从面对面变成并肩，“走吧，由你带路。”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其实云诗晴自己也不知道。 对未知的好奇，对冒险的悸动，对身旁这个人的信任…… 作家总有点探险精神在身上的，不是么？ 这个人实力强大，也有责任感。 就算自己不是异能者，能够亲身体验，也算是一场不错的经历。 一路上云诗晴对叶行说了很多，比如六阶的异能者不仅是全国，放眼全世界都很罕见；比如云水市超自然工作组的邱主任，是三阶的感知系异能者；比如云水市的异能者势力，除了超自然工作组外就是碧水门和云声武馆，云水市的异能者几乎都归在这两个组织名下。 为什么是“几乎”？因为冒出了个叶行。 以及，华夏以前是真的出现过七阶以上的异能者的，只是近代功法散失，所以一直没有人再修炼到七阶以上。 “功法对于异能者的重要性，我想你比我清楚。” “所以，如果你真的有功法，最好这段时间低调一点，不然很容易被人盯上。” 托云诗晴的福，叶行对异能者的概念有了明确的认识。 并不是所有的异能者都会被国家招揽，要想在官方面前拥有话语权，至少要到三阶的程度。 一、二阶的异能者，除了能操纵异能之外，身体各项指标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为了获得认同感，交流修炼经验和获取修炼资源，这些人自发组成了被官方统称为“组织”的团体，名义上由超自然工作组作为上级单位进行监管，实际上则是由组织首领下达指令，负责具体工作。 偶尔组织内部也会发布一些悬赏任务，邀请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去寻找天材地宝。 官方对于这些异能者的态度也很随便，并不是将其全部招揽，为官方效力，也不是圈禁起来，当做奴隶进行驱使和研究，而是对于等级低的异能者完全不管，三阶以上的异能者才会进行重视。 毕竟功夫再高一枪撂倒，平常异能者之间的打斗普通人管不了也就不用浪费警力。 可一旦有异能者仗着异能，危害到了普通人的生活，暴露在了公众眼前…… 那这人，就会在第一时间被官方捕捉，从此世界上再没有这个人的踪迹…… “搞不懂，为什么不把异能者的信息公之于众？”叶行不解道。 “异能这东西，是看天赋的。一旦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世上有异能者的存在，那谁都会对异能、对修炼这事趋之若鹜，对社会秩序的稳定运行造成极大的影响。” 云诗晴耐心地向他解释：“一般的低阶异能者，自身的能力难以和科技力量匹敌不说，还容易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官方巴不得你们低阶能力者自我消耗，天赋低下的异能者被筛选出去，真正的强者从中脱颖而出。” 就像叶行与何欢何影两兄弟的打斗，就算真打出事情大不了也就是超自然工作组的人出面，双方训话调停。 异能者之间，在暗流之下流动的，是赤裸裸的弱肉强食，丛林法则！ “所以，在组织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异能者的矛盾，由异能者自行解决。” 在平淡的语气下，是粘腥如血的黑暗。 “这样啊……”叶行停下脚步。 “怕了么？”云诗晴转头看他。 “不是，我们到了。”叶行指了指右手边那扇紧闭的卷帘门。 听得云诗晴讲述，叶行总算知道自己身怀一件什么样的宝藏。 能让普通人进行修炼的功法，能按部就班修炼到七阶以上的《太古荒天诀》。 一旦这个消息公布出去，所造成的影响不亚于在洛杉矶抛下一枚核弹。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谁也不能说。就算是超自然工作组、就算是什么碧水门和云声武馆也绝不能透露半点消息！ 要一口咬定自己身上没有功法的存在！ 好在有关《太古荒天诀》的一切，叶行目前为止也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可能有点乱，还没怎么整理……不过也差不多了。” 在心中暗暗做好打算，叶行走到店铺门口，打开卷帘门，用力往上一推！ “欢迎光临‘古轩’！” 而云诗晴的一双美眸，也是在此刻，缓缓瞪圆！ 第51章 暴殄天物！ 叶行走到店铺门口，打开卷帘门，用力往上一推！ “欢迎光临‘古轩’！” 而云诗晴的一双美眸，也是在此刻，缓缓瞪圆！ 这毫无章法的布局…… 这凌乱不堪的摆设…… “你此前，完全没有关于玉石摆放的知识，对么？” “啊……对。”叶行挠挠头，“没怎么整理……看上去有点乱。” “不是有点乱的问题，”云诗晴走进店面，随意环视了一圈，感觉自己的眼睛要脏了，“你要不找几个工人过来……这里的空间摆设要重新布局。” 有这么夸张吗？见云诗晴这副模样，叶行有点不理解。 叶行不知道的是，这横七竖八摆放的博古架，还有墙上像贴条幅一样挂着的山水画，是能让每一个对玉石摆放和山水画有所了解的学究破口大骂的程度。 如果是开着玩儿的那种快销品倒无所谓，可在卷帘门洞开的一瞬间，一股乌龙檀香的清香味道就已萦绕在云诗晴的鼻尖。 如今进了店门，更是可以肯定，至少这几个博古架，是相当值钱的珍品。 对失落的历史有所了解、有渠道买到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古沉香木，还是一名二阶异能者…… 这人真的只是水溪村里一个种田的？ “应该也不用……这些我一个人就能搬动了。”就在此时，这人还单手就把博古架给抬了起来，其上摆放的玉石摆件连一丝摇晃都没有。 “那么，先把那个架子移到这边来。” “好嘞。” 于是，云诗晴一边指示着叶行移动博古架，一边向叶行普及玉石摆件的相关知识。 比如金蟾是一种能口吐金钱的瑞兽，传说中金蟾所到之处，都是金钱集聚之地，是一种旺财的瑞兽。因此，玉石金蟾摆件在摆放的时候，要特别注意金蟾头部摆放的位置。一般而言，口中衔钱的金蟾，头朝内摆放，寓意着吐财，口中不衔钱的金蟾，头朝外摆放，寓意着聚财。 比如同样作为瑞兽的麒麟，与金蟾寓意着“招财”不同，麒麟主要的寓意是“镇宅驱邪”，适合摆放在玄关这样的“凶位”。并且，麒麟摆件在摆放时应头朝外或者面朝外。 比如玉石白菜，有“百财”的谐音，有聚财、招财、发财、百财聚来的含意。也可取白菜的颜色和外形，寓意“清白”。有“坚贞纯洁”，“清清白白”的意思。八方来财、四面招财、百财聚来，也代表两袖清风、做人清白，所以没有什么忌讳，放在哪里都合适…… “哦……所以这个要放在玄关咯？”按着云诗晴的指示移动完博古架，叶行随手拿起一个兽形的玉雕。 “那不是麒麟，那是貔貅！”见叶行真要这样摆放，云诗晴几乎要炸毛，“貔貅虽然有招财聚财之用，但是同时也是凶猛的神兽，适合放在大厅之中。” “这样啊……”于是叶行随手想把这一摆件放在博古架的最高处。 随即高跟鞋叩击木地板的声音清脆悦耳，云诗晴走路带风，把貔貅摆件从叶行手里夺了过来。 “放下它，让我来。算我求你。”云诗晴诚恳道。 于是无所事事待在一边的换成了叶行，他靠在墙边，看云诗晴轻柔地抚摸玉石的云纹，像是在逗弄可爱的小动物。 大庆的历史传说和华夏差不多，有观音也有佛祖，有玉帝也有王母。 只是没有关公、没有秦琼，连财神也不是后世熟知的赵公明。 所以大庆……究竟存不存在于真实的历史之中呢？ 这一点至今还无人能证实，也无法证伪，正如民间传闻生卒年不详的武当祖师张三丰，至今也没人能说出他活了多少岁，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否真的在宝鸡金台观上死而复活，阳神出游而复归。 “唉，这些玉件儿跟着你，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云诗晴的声音，将叶行的思绪从遐想中拉回到现实。 这明明是我的店啊喂。 前有杨子涵想方设法让他改名，后有云诗晴对店里的摆设看不下去亲自上手。 不过说真的，经由云诗晴这么一布置，店里的整个空间都宽敞明亮了很多，整个人的心情都能变得好起来。 也许所谓的风水气局真的是存在的？通过将器物合理分布在气局各处，灵气自由穿梭，不仅滋养物事还养人。 “这些玉石，你打算定价多少？”依依不舍地放下手里盘玩着的玉核桃，云诗晴忽然问道。 叶行一怔：“三百吧。” 老实说叶行还没有怎么考虑这个问题，只是想着先把店面开起来再说，能维持收支平衡那就再好不过。 “三百吗……这种纯手工的，差不多是这个价。”云诗晴又拿起一枚翡翠镯子，抚摸上面的纹路，“不过要在首都或是魔都的拍卖场，才能卖出这个价格。如果范围局限在云水市的话，能拿出三百来买这东西的人很少……” “三百……不贵吧？”叶行犹豫道。 有一说一，这是他觉得很公道的价格了。 现在金价都六百一克了，自己店里金饰也不少，还都不是镀金的，大庆应该还没有镀金的工艺。 纯金打造的金饰银饰，和纯手工磋磨而成的玉石摆件，还有珠宝玛瑙什么的，统一定价三百一件真的不贵。 “是不贵，但云水市的人均消费水平摆在这里，”云诗晴循循善诱道，“云水市不是一线大城市，一定要在这里开店，并且定价三百的话，就要打通渠道才能卖得出……” “可是，一顿火锅可能都不止三百了吧？”叶行实在搞不懂这些城里人的脑回路。 什么打通渠道？不是招揽客人进店，客人觉得合适就买了吗，为什么要搞得如此复杂？ “什么火锅要……”云诗晴本能地顺着叶行的思路思考，说到一半才终于反应过来，“你说的三百，后面的单位是……元？” “不然呢？”叶行满头雾水。 “三百，元？” “先说清楚，不是米元，也不是布鲁波克币。”叶行开了个很没水准的玩笑。 云诗晴攥紧双拳，丰满的胸口起伏，怒视着叶行，过了好半天才终于喊出了四个字。 “暴殄天物！” 叶行：“……” 第52章 你缺维特尔吗？ “云姑娘……咱不带激动的哈。” 叶行连连摆手，时刻担心着这情绪激动的姑娘下一秒会不会拿着手里的翡翠镯子砸向自己。 不是，这是我的店铺啊，进货也没让你出钱不是？这怒气冲冲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脸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云诗晴才是这家玉器店的老板，而叶行是正在胡乱定价的员工。 “你这些玉器，都是从哪里进货的？”云诗晴放下手里的翡翠手镯，转头盯着叶行。 “不能说。”叶行心虚地瞟向一边。 “告诉我，我会让这些玉器发挥它们真正的价值。”云诗晴走近两步，直视叶行的脸，“这样的手法，这样的工艺……它们不该被埋没。” “告诉你也无所谓，这些玉器都是我雕出来的。”见云诗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叶行干脆破罐子破摔，“至于材料是从哪里来的，你就别追问了。” “这些都是你雕的？” 云诗晴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摆放琳琅满目的玉器，忍不住小手轻掩红唇，对叶行的评价再度刷新。 不可能，他分明只是连麒麟和貔貅都分不清的，连玉器的摆放方式都不甚清楚的门外汉！ 随即她想到，这个人同样对异能者的事情不甚了解，但他本人确确实实是一名强大的二阶异能者。 那信手拈来的“抹消”能力，至今还保留在云诗晴的脑海之中。 “所以啊，可能只是你看错了。我又不是什么名家，我自己雕刻出来的作品，价值多少我还是知道的。”做戏就要做全套，叶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可能也就料子值钱。” “光是料子就不止三百！不，不止三百，三万都不够！”云诗晴抬起右手，在自己丰满的胸脯上一拍，“我有珠宝鉴定师资格证，GIC宝石鉴定师资格证书、NGTC翡翠鉴定资格证书、FGA宝石钻石证书和DGA钻石实践证书，并且在三年前就通过了全国及世界级的珠宝鉴定师资格认证。你敢说我的鉴定眼光有问题？” 你说我在历史频道上写的自媒体文章没你好，我不挑你的理； 你敢说我在珠宝鉴定上的眼光不行，那就不能怪我翻脸了！ 这姑娘怎么不依不饶的呢？ 叶行无奈将视线移回来，落在云诗晴的头顶上。 在店内灯光的映衬下，叶行这才发现云诗晴的发色不是纯粹的黑，而是透着一抹暗红色，像是红酒。 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漂染过。 秀发如水，皮肤白皙，叶行的视线从她的头顶逐渐转移到她的眼睛，才发现她的眼睛里竟是蕴含着几分急切。 就像是在为这些珍宝打抱不平，想要为这些即将被埋没的珍宝争取一个公道。 “可是，你不是说你是一名自媒体写手……” 云诗晴眼中的焦急和怒火缓缓消失了，她沉默着，垂下头，过了一会儿才道：“那是梦想。” 能从史籍的只言片语中，完整地绘出大庆王朝的全貌，是她的梦想。 只可惜，她并没有文学上的天赋，反倒是在珠宝和玉石鉴别上，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敏锐辨识能力。 在古玩圈子里，她的知名度丝毫不逊色于她的父亲。 如果叶行前段时间研究的不是大庆历史而是玉石文玩，所接触到的名字就不会是云衡云教授，而是同样能在百科论坛上搜索到的名字。 云诗晴，是放眼全国都能排名前十的珠宝鉴定专家！ “既然你这么多证书，又这么有名，为什么你不……”叶行犹豫着问道。 “为什么不专门从事鉴定珠宝的工作？”还没等叶行问出口，云诗晴就已经回答，“一来是珍贵的珠宝本就罕有，整天去辨认那些假货于我而言就只是浪费时间，二来……就算我不特意去租个店面，我这几年积累下的的客户群，也足以让我衣食无忧。” 通过她父亲的关系认识她的、在各类比赛、排名中对她有所耳闻的、因为她的名声慕名而来的、因为她的美貌想与她拉近关系的…… 靠着鉴定珠宝，就算只是偶尔兼职，每年也都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收入。 也正是因为在玉石鉴定方面有常人难以匹敌辩识能力，所以她才会这么焦急。 只是草草看过一圈，她就可以肯定。 叶行店里摆放的，全都是有价无市、价值连城的珍品玉石！ 和工业化流程雕刻而出的玉石制品完全不同，那流畅的云纹、协调的色彩、入手的温润感觉、浑然一体的样式，无不证明这是出自雕刻名家之手。 说是“完美无缺”，也绝不为过！ 可这种雕刻方式，不属于她所知晓的任何一位刻玉名家。 如今他说，这一整间的玉器，全都是他亲手雕刻！ 面前的这个，名叫“叶行”的年轻男子，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有名气就是好，”对于云诗晴的事情，叶行也不太想过多打听，继续讨论玉器说不定还会吵起来，于是叶行把云诗晴引到墙边，带她观赏墙上挂着的山水画，“好了，玉器的事情就先放到一边，你来帮我看看，这些山水画儿怎么摆会比较好看……” 云诗晴的目光，完全定格在了这一幅幅山水画上。 灵动的笔触，生动的让人仿佛身处山水之中。 “不要告诉我，这也是你画的。” “如果我说是，你会崇拜我吗？” 反正除了他，这个世上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拿得出这些作品，冒名顶替也不算太过分。 “自己亲手做的”这一理由，也刚好可以解释自己为什么平白无故能够拿出如此之多的工艺品。 “你这缺维特尔吗？”云诗晴转头看向他，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坚定。 “啊？” “waiter，侍者，服务生。”云诗晴的目光越过叶行，落在那座大理石前台上，“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很乐意在这里兼职。” 这座大理石台面是除了脚下的木地板之外，这间店铺里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以云诗晴的专业眼光来看，就是全新的，价格也不会超过三千元。 居然在这种规格的店面里，放一张如此掉价的前台……但一想到这家店铺的主人是叶行，就又觉得这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至于叶行，这下是真的骑虎难下了。 刚才还说这玉器是我自己雕的，山水图是我自己画的，留她在这里今后要怎么糊弄过去啊。 可拒绝好像也不是个事儿，她刚才还想从异能者手中救出自己。 更重要的是，叶行能感觉到，这女孩儿身上对这些玉器珠宝和山水图，对这些珍宝的那份热忱的爱。 这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女孩子。 拒绝了她会很伤心吧。 经过艰难的心理交战，叶行缓缓开口。 “那个，女服务员是waitress。” 云诗晴：“……” 第53章 合作 叶行是在打马虎眼儿，他没法儿不打马虎眼儿，因为这事情不管同意还是拒绝都是个死局。 同意吧，他本身对玉石雕刻和水墨画儿都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一时图方便撒了个“都是我做的”谎，这要让云诗晴留下了没两天就会察觉到不对，还可能追根究底，把《太古荒天诀》和坛子的秘密挖掘出来。 不同意吧，她之前还试图救自己，而且对这些文玩玉器和山水图的喜爱发自内心，在店里兼职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要求，叶行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她…… “waitress也好，侍者也好，店员也好，我想在这里工作，”云诗晴再度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你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在店里，所以我想你需要一名店员。” “可以吗？” “你也看到了，我这间店铺是租来的，开业之后能不能收支平衡付房租水电都很难说，哪里有闲钱雇佣店员。”叶行尽管心在狂跳，面上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心虚，而且这个理由也不是假的，自己这刚开业也确实没有考虑过招员工…… “换句话说，只要有足够的资金来源，你就同意让我留在这里了？” 云诗晴的语气很淡，但有种毋庸置疑的确定感。 就好像叶行才是那个提出要求的人，而云诗晴负责做出决定。 “你难道想付费上班？”叶行有点无语。 “不，我是想帮你把这些玉器全都卖出去……”说到这里，云诗晴的眉眼像是有冰刃闪过，“当然是用合理的价格。” 合理？是说一个三万？还是……三百万？ 如果能有三百万，就算什么都不做，回水溪村的小院子里躺着吃老本都够了…… 叶行没有多大的野心，哪怕账户上还躺着二十多万他也不敢投资多大的生意。 三百万，对于他而言，像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赚到的数字。 见叶行犹豫，云诗晴想了想，道：“重新提个条件吧。” “你有货品，我有渠道。所以我们可以建立长期而友好的合作关系。” “我知道你有秘密，我也不会过多地干涉你的生活。我们只是销售渠道上的合作伙伴。” 说着，云诗晴主动向叶行伸出手：“成交？” 有钱赚为什么不做？ 就算被看出端倪，大不了说自己已经洗手不做了！ 货品的源头？就让她查去吧！ 面对三百万的诱惑，叶行也是狠狠一咬牙！ 反正自己卖的又不是假货！ “成交！” 上次握手只是微微一碰，这一次则是用上了些力道。 双手相握的一瞬，云诗晴微微抬眉。 叶行的手，不像是习武之人的手，也不像是琢玉之人的手，手上不仅没有老茧也并不粗糙。 反倒……像是一块温润的玉。 “云姑娘？”叶行提醒一声，云诗晴才终于回过神，触电般放开叶行的大手。 “咳，很高兴和你达成了合作意向。”云诗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只是白皙的脸上飞上了两抹不自然的红霞，“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顺便请你吃个饭。” “不用。” 云诗晴快步走到门口，忽而又回头：“明天我会带笔记本电脑过来。” “多多指教了，老板。” 我们不是合作关系吗！不是我提供货品你负责销售渠道的合作关系吗！ 没等叶行回复云诗晴就已经走远了，只留给叶行一缕暗红色的发梢。 “成吧，至少帮我把店面收拾出来了……” 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总不能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忧不是？ 就算被发现了……这姑娘心地也不坏。 叶行走出古轩，见云诗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于是他拉上卷帘门，反锁好，提起装着军棋、国际象棋和防狼喷雾的塑料袋走向里间。 …… “他妈的，谁让你们对普通人动手了？” 碧水大饭店，是云水市出名的饭店之一，客似云来好评如潮，被誉为“来云水市必来打卡的餐厅”之一。 然而，鲜少有人知道，这里就是云水市异能者组织之一，碧水门的总部！ 在其地下一层的后厨有个隐秘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一名身材有些发福，面相凶恶，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子，身穿花衬衫和条纹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在怒吼咆哮！ 在他面前坐着的是两个年轻小伙，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不是叶行前不久打发的何欢、何影两兄弟又是谁？ “超自然工作组的人都他么上门来跟我谈话了！你们他妈的动谁不好？动云教授的女儿！动那个全国都能排得上号的珠宝鉴定师！” 说着，中年男人一巴掌拍在面前的办公桌上！ 这一掌没有用上异能，所以只是拍出洪亮的响声。可那在叶行面前不可一世的何欢何影只是低着头听训，连大气也不敢喘。 只因为面前这面相凶恶的中年男人就是碧水门的首领，三阶异能者，胡碧水！ “还好这一次吃亏的是你们！要是真把人打坏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 越说越恼火，碧水门首领干脆左右开弓，隔着办公桌，一个大嘴巴子分别呼在两人脸上！ “给我在这里跪到天亮，否则逐出碧水门！” 何欢何影两兄弟一声不吭，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墙角跪下，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 只是其心中，无不充斥着愤恨与怨毒！ 别说云诗晴，就是云衡也不过是世俗里的一个教授！ 他们兄弟两人，未来可是能冲击四阶、乃至五阶异能者的存在！ 他们能和自己两兄弟比么？ 就是这个碧水门的首领胡碧水，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纵使心中有再多的不甘都只能先忍耐住，他们兄弟二人做事历来嚣张跋扈，早已被超自然工作组列为风险对象，在云声武馆乃至碧水门内部的仇家也不少，只是同为碧水门组织的人，有胡碧水压着，那些在何欢、何影手里吃了亏的异能者也不好发作寻仇。 一旦脱离碧水门，不说超自然工作组会不会破格录用，就连云声武馆恐怕都很难会收下他们！ 没有组织的异能者，意味着不会有高阶异能者为他们出头，而在异能者的世界，奉行的是弱肉强食的血腥法则！ 要是真的脱离碧水门，被寻仇的找上门，恐怕他们不死也会是重伤！ 就算被打了这一巴掌也不能还击，就算要在这里跪到天亮也必须要做。 门口处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脚步声逐渐远去，胡碧水没那闲心陪这俩小毛孩子折腾，独自出门去了。 “哥，我们怎么做？”何影问。 “原本约那人再打一架，找回面子也就算了……”何欢冷冷一笑，“现在，就算为了这一巴掌，和跪的这一晚上，小爷也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 精神小伙是这样的，不去想自己错在哪儿，只会想是因为别人才让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 “回头，我们花钱找秦叔！秦叔是二阶异能者，就不信那人的‘抹消’对同阶的能力者也管用！”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人在西宁路上有店面，我们守在那里蹲他！” “这一次，必须让他也付出代价！” 第54章 现实比诗更浪漫 “致先生： 整理、清点器物花费了一些时间，又因萱萱初任镇远侯，些许公务缠身，故现在才有闲暇执笔，向先生表达感激之情。 仙家器物威力无匹，镇远侯府应是无虞。 特为先生送上佳酿一壶，聊表谢意。 李萱萱。” 提着塑料袋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才发现坛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纸条，还有一壶酒。 总觉得和先前的两封书信不太一样，语调里没有那种……嗯，有点咄咄逼人的感觉。 之前的书信，给人的感觉有点过于强势了。 原本叶行以为，大军凯旋归来，顺利回到长安，李萱萱在言语之中多点骄矜之气，字里行间带着骄傲和自信也是在所难免。 但当读完这封信，叶行反而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李萱萱。 这一封，才是真正出自她的手笔，由她亲手写下的回信。 不过怀疑归怀疑，因为这点小事就出言表露出来好像有点不太好，而且坛子也没有被有心人利用，那些“防身之物”从回信中也能知道是完好地送到了她的手上…… 于是叶行提笔回复。 “很高兴看到了熟悉的你。 博古架和牌匾比预想的还要好用很多，也不知是哪位名家所作。 偶然得了一些小玩意儿，送给你。喷雾可以用来防身，棋具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既是佳酿，我自当好好品尝。 叶行。” 心念一动，桌上的纸页消失，叶行手边只剩下一个空无一物轻飘飘的空塑料袋。 感觉传送功能用着越来越顺手了。叶行把坛子里那壶酒取出，打开壶口，浓郁的酒香顷刻间弥漫整个房间。 壶并不是陶瓷的长颈酒壶，而是圆壶，通体玉制，就这一只玉壶都能算得上一件上好的工艺品。 放在手里掂了掂，里面的酒大概有三升多的样子。 壶里装着的不是白酒而是黄酒，得温一下才好喝。 淘米洗米，放进电饭煲，没能等到李萱萱的回信。 得，刚好也到了晚饭时间，那就尝尝好了。 如此好酒不能浪费啊，去买点什么下酒菜回来…… 叶行正想着晚饭要吃些什么，走出里间，开锁，用力提上卷帘门。 正好和等在外面的杨子涵大眼瞪小眼。 “你……”叶行刚想打个招呼。 “我带着钥匙，只是以为你出去了。”杨子涵抢先一步解释，还把手心里的钥匙亮出来给他看。 卷帘门的钥匙不止一把，叶行也暂时没有换锁的打算。 “所以你在门口，等我回来？”叶行疑惑地问道。 “嗯嗯。”杨子涵乖巧点点头。 “有什么事吗？” “无聊啊，想找你一起吃晚饭。” 说着，杨子涵提起手里满满当当的黑色塑料袋，在叶行眼前晃了晃。 这种事一般来说不应该约闺蜜吗？一起吃饭唱歌看电影压马路什么的？ 又或者是，“男朋友”…… 咳咳，想多了。 原本叶行想说“要不我们出去吃吧”，然而看她把菜都买好了也不好扫了她的兴。 “下次可以在微信上提前跟我说一声的。”叶行侧身，让出路来，“进来吧。” “我还点了一些外卖，十分钟之后才送到……要是你十分钟不回来我就提着东西回家了。”说着，杨子涵轻盈地跳进店里，环顾一圈，“哇噢，原本以为会是乱糟糟的一团，没想到收拾得有模有样的啊……” “明天就要开业了。”叶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语气里不乏自豪。 虽然摆设不是他自己想的，但这是他的店不是？ “你要出门吗？”看过一圈，杨子涵又打量了一眼叶行身上的装扮。 唔，是我给他的那一身。 “出门买晚饭。”叶行老实回答道。 “那你可以不用去了，因为我带了。”杨子涵三两步走到里屋门前，一把推开，“我回来啦！” 把我这儿当成秘密基地了？ 见杨子涵脱下方口小皮鞋，放下塑料袋，一个大跳扑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左右翻滚，叶行眼中也是流露出了几分宠溺的神色。 把塑料袋打开，里面都是一些卤味凉菜，无骨鸡爪，木耳皮蛋，还有两盒小龙虾。 分量方面不用担心，这货每次买的东西她都吃不完。 “饭还在煮，可能还要过一会儿。”叶行一边说一边把包装盒的盖子一个个打开。 “还有一份尖椒小炒肉和醋溜包菜，还有酸辣土豆丝，一会儿就送到，帮我去取好不好？”杨子涵抱着方形枕头趴在沙发上，晃动着双脚，一脸期待地看着叶行，眼眸之中还闪动着点小星星。 叶行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的装扮，扎了一个丸子头，固定用的是他当日送给她的玉簪，棕色领口白衬衫搭配棕色百褶小短裙，蓝色水波纹的白色短袜。像是初高中的外国校服，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幼齿。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拒绝白幼瘦审美，从你他做起。 “总吃外卖不太好，下次你直接买材料过来，我给你做。”叶行听话地起身，走出里间，还不忘把大门带上，“好好休息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杨子涵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叶行的身影。 直到叶行走出里间，门锁“咔”一声合上。 好安静啊…… 当初就该和他说的，让他给我也隔出一个房间。 “那是韩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他可以养你一辈子！” 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个家里去。 眼中闪动的光慢慢消失了，杨子涵抱着方形枕头，半张脸都埋在了枕头里。 可怜兮兮地，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像只被遗弃了的小猫咪。 …… 先生……果然发现了啊。 发现之前给他写信的不是自己，还特地问“是哪位名家所作”。 要怎么回答才好啊…… 李萱萱的视线，落在随之而来的小喷瓶和两个盒子上。 规则倒是新奇，这般模样的棋子也是见所未见。 把国际象棋的棋盘打开，按着说明把棋子分列其上。李萱萱不消一会儿就已经阅读完了基本的行棋规则。 自己和自己对弈总是无趣，偏巧“沈公子”又不在这里。 若是哪天，能得与先生对弈，那就好了。 先生，不知此刻，你的洞府之外能看到这一轮皎洁的明月吗？ 还是……你本就在天上，月亮于你而言不过是随手就能摘下来的事物呢？ 在她的脚边有个废纸篓，废纸篓里有个被揉成一团丢在里面的纸团。 若有人把纸团摊开，就会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同一句话。 “想与先生对酌。” 第55章 可以收留她 “你好，西宁路27号，尾号69XX的外卖。” “谢谢，给我就好了。” 一份尖椒小炒肉，一份醋溜包菜，还有一份酸辣土豆丝，打包盒上还带着余温。 叶行提着外卖袋子往里屋走，打开房间的门，正好看到杨子涵在翻他的冰箱。 听见开门的声音，她从冰箱里探出个半个头，手里还拿着一颗鸡蛋。 “做个荷包蛋？” “这些菜够吃了，真的。”叶行把三个打包盒依次打开，又拿出个碗给杨子涵盛饭，“喝黄酒吗？我这有一壶。” “没有喝过黄酒，不过可以喝一点。”杨子涵把鸡蛋放回冰箱里，坐在椅子上看叶行盛饭，“刚才打开闻了一下，超级香。” “那是，我买的。”叶行把碗递给她，又拿起那壶酒准备加热。 “菜还是我买的呢！”杨子涵不服气道。 “是是是，我们的眼光都很不错。” “你为什么要拿玉壶来装酒啊？” “玉多，任性。” “我要订婚了。” 神转折来得太过突然，叶行手中动作一顿，过了片刻才道：“恭喜。” “你就不问问我对方是谁？做什么的？和你比起来怎么样？” “我的确很好奇对方是谁，是做什么的，但无论如何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叶行把玉壶里的酒全部倒进汤锅，拿勺子慢慢搅拌。 其实倒一半就好了，剩下的存在玉壶里改天喝。 但叶行突然很想奢侈一回，或者他只是想看玉壶里的酒倾泻而出。 要订婚了啊…… “不是我，是我爹给我找的。”杨子涵的语气变得有点低落，“他说那人的生意做得很大，有钱又有战略眼光，而且从大学就追了我好几年，对我一心一意……他也不想一下，要是我真喜欢那个人，至于好几年了都不答应他吗？” “那拒绝不就好了。”叶行背对着她，静静注视着澄澈泛光的酒液在汤锅里流动，清甜的酒香从汤锅里散发出来，“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你有拒绝的权利。” “那人的父亲和我爹是合作伙伴，经常约着一起打高尔夫球，我跟那人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杨子涵拿着筷子拨弄碗里的白饭，“我拒绝过他好几次了，可他还是死缠烂打的，这一次不知道怎么的，能说动了我爹。” “你要答应他吗？” “不答应他还能怎么办呢？我是个连执业助理医师资格证都考不到的小废物，最好的归宿就是嫁入豪门，当个家庭主妇。” “这只是你第二次考。你才多大，二十？二十一？” “就算我在三甲医院做到护士长也没有用，在那些人的眼里我还是没出息。” “为什么不跟着你爹学做生意呢？” “我不想做生意，整天和那些人虚与委蛇我就头疼。” “那就搬出来，逢年过节回去看看，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我也想啊，可没了我爹给我的零花钱我连饭都吃不上。” “谁说的？我不每月给你打租金么？” “可就连这间铺子都是我爹妈买给我的。”杨子涵神情沮丧地趴在桌上，忽然又叫嚷起来，“小二！上酒！上好的绍兴黄酒！” “虽然我不知道这酒是不是绍兴产的……但闻起来味道不差。”叶行把温热的黄酒放到桌上，为杨子涵盛上一碗，“别喝多了，一会儿我打车送你回去。” “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个家里去。”杨子涵赌气道。 不想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里面去。 他们说这是为我好，说要我按着他们的想法去做。 让人窒息，每一分每一秒都神经紧绷到无法呼吸。 要我学经济管理，我偏偏报了护理。 “胡闹！你去学那个干什么？当个护士吗？我们家里不需要有护士！” “哎呀，反正就是混个学历，大学就让孩子出去玩一玩……” 待在这样的环境里，能安稳学习才是怪事。 “我看韩凯那小伙子挺不错的啊，听说他一直在追求你？还和你报了同一所大学？” “妈，您要是看他不错，您就自己去嫁给他，好不好？”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妈就是跟你谈谈心，给你找个好归宿……” “我的归宿由我自己做主，不必劳您费心了。” 如果她考研，不论哪个专业，只要分数够上及格线就有导师抢着要。 如果她考编，市直省直的岗位都会为她预留出一个名额。 也许过上几年，直到她在社会上撞得头破血流，才会理解她爹妈当年的良苦用心。 可她现在只想凭借自己的努力，从那个家里挣脱出来，待在那个家里令人窒息。 更不用说这一次，他们逼着自己，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人。 “我不想考虑前途，利益，金钱这些太过现实的东西，在我爹妈眼里这些东西就是人活在这世上所追寻的一切。” “我就想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天天上班，找个我爱也爱我的人，混迹在人群中也没人知道我。” 叶行心说就你长得那么好看，走在大街上也没几个不会去注意你……可他却只是也给自己满上一碗黄酒，举碗和她遥遥相碰：“敬自由。” 这时候的杨子涵不需要听道理，她需要休息。 “嗯，敬自由。”杨子涵的眸子亮晶晶的。 黄酒入喉，醇厚清冽没有杂味，只有酒香和淡淡的清香，就像是在喝清甜的果汁。 一碗酒下肚，杨子涵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你还记得那天在大巴车上的事吗？” “嗯，有人抢劫，你见义勇为。” “见义勇为的是你。”杨子涵循循善诱，“再之前一点呢？” 再之前……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睡熟过去那一段？ “那时候我只是有点困，还没有睡着，就是想逗逗你，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叶行心说能有什么反应？我差一点就失守了好吗？姑娘你对你身上的魅力有认知的吗？ “第一次在诊所门口你帮了我，第二次在大巴车上还是你帮我，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最过分的一次是你跟我讨价还价，让我减了你一千块钱的房租。” “心理书上说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比起找你帮过的人，找帮过你的人再帮你一次的概率会更大。” “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所以我来找你。” 叶行这下知道为什么她不找闺蜜了。 因为和她玩得好的闺蜜对她的家境肯定也有所了解，说不定早就被那位韩氏集团的公子策反。 也就自己一个可以听她抱怨，可以给她出主意，可以听她讲她内心的烦恼。 可以……暂时收留她。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于是叶行问。 第56章 醉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于是叶行问。 “不用你帮我什么，我自己会想清楚的。”可杨子涵只是摇头，把束发的玉簪取下放到随身的小包里，一头长发飘落，“我只是想有个地方，能让我安稳吃饭而已。” “这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叶行注视着她的眼睛，“我们总会有这样的时候，会有悲伤到想死的夜晚，会有身不由已的无奈，会有无人理解的寂寞，会有无法排解的空虚……如果你感觉，快要被这些情绪淹没，欢迎你回到这里。古轩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如果你不在呢？” “你不是有钥匙么？你可以在店里或者这个房间里待着，等到我回来。”叶行笑了笑，“也可以给自己煎个荷包蛋，冰箱里的鸡蛋可以随便用。” “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我真的有可能喜欢上你的。”杨子涵放下筷子双手捂脸。 “如果你的选择是我，我会尽我所能给你幸福。”叶行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夹菜，“先吃饭吧，菜要凉了。” 杨子涵同学躲在手指后面的双眼眨了眨。 他这样说……算不算是表白？ “嗯！那就先吃饭，再大的问题吃饱饭之后再想！” 见杨子涵给自己打气，化悲愤为食欲，叶行也适时转移话题，和她讲装修过程中发生的事，听她讲最近的综艺和电视剧，饭桌上的气氛明显比之前轻松很多。 这也是叶行想要看到的。 虽然杨子涵来找他求助，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帮助杨子涵。 带她私奔？向她表白？假装她的男朋友？还是帮她把那人揍一顿？ 好像哪种方法都行不通吧。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简单的。 再说自己现在租的这间店面都是她的，店里面的这些玉器能不能卖得出去都不清楚，自己前途未卜又何谈能给她幸福。 一身清贫怎敢入繁华，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 “如果你家世好点就好了。” 几碗黄酒下肚，杨子涵的目光也变得有点迷离。 “吃饱了没？我送你回家。”见话题又有往这方面发展的趋势，叶行站起身。 说是送她回家，当然不是用停在店门口的小电驴。这一个月来两个人几乎是无话不说，所以叶行也知道她家大致在云水市中心的云海别墅群，就是不知道具体在几栋。 叶行的计划是打辆车送她回去，然后自己慢慢吹风走回来。 “不回去，我不回去。”见叶行真要来搀她，杨子涵借着酒劲挣扎起来，“你不是说我可以留在这里的吗？怎么现在又想赶我走了？” “很晚了，再不回家你父母会担心的。”叶行试图去牵她，被她躲开了。 “他们才不会担心我，只会担心失去了一个可以交换出去的资源。”杨子涵突然起身绕过叶行，几步扑到那张单人床上，还不忘盖好被子闭上眼，“晚安。” 叶行想了想，打算把她连被子一起公主抱。 “别动！敢动我一下我告你非礼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叶行真打算上手，杨子涵挪啊挪地往里缩，“救命啊！救命啊非礼啦强奸啦——” 叶行悻悻然把手收回来：“算了，随便你吧。” 随即也不去看她，只是自顾自地收拾餐桌。 洗碗刷碗，把没吃完的菜放进冰箱。 她自己会想清楚的。 “我爹一般都在晋城市，八百年都不会回来一趟。今天下午刚走，我妈去送他，过几天才会回来。” 晋城市是晋东省的省会城市，据说很发达，叶行长这么大都还没去过。 “桐姨也休假了，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叶行抬头看杨子涵，见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你真要做什么，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咯。” “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叶行哭笑不得，随即扛起墙角边的一张折叠床，在装修完成之前他一直睡在折叠床上，“我在外面睡，有什么你再叫我。” “哦，好。” 关上灯，叶行轻声道：“晚安。” 随即关上了里间的门。 见最后一缕光源消失，独自躺在床上的杨子涵缓缓合上双眼。 “晚安。”她轻声说。 要是我家世好点啊…… 把折叠床摊开，叶行自嘲一笑。 好吧，公主是要嫁给王子的，而他最多只能算是保护公主的骑士。 骑士为她打败恶龙，救她出城堡，千辛万苦送她来到王子的身边，完成作为一个骑士的使命。 至少在公主逃出城堡的那一刻，骑士可以为她提供一间小屋。 这样就够了。 古轩的招牌，连同铺子里的玉器都隐没在黑暗里，叶行熄了灯，在折叠床上沉沉睡去。 …… 第二天，杨子涵从床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坐起来检查自己的衣服。 还好还好，没有被人碰过的痕迹…… 不该喝那么多酒的，头好痛…… 回忆如同潮水一般袭击脑海，杨子涵逐渐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自己，就这么，水灵灵地……在男生的床上睡着了？ 还是自己主动要求的？ “你真要做什么，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咯。” “救命啊！救命啊非礼啦强奸啦——” 一想到自己昨天晚上说过的话，杨子涵同学的脸就已经忍不住羞红到了耳根。 温度持续升高，连头顶上都像要冒出蒸汽。 一定是酒的错！都是黄酒不好！嗯，一定是这样的！ 还是跟他道个歉吧…… 脑袋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才站稳。 小心翼翼地拉开门，猝不及防一阵咆哮冲入耳中。 “小子，不想受皮肉之苦，就乖乖下跪认错！” 咦？什么情况？收保护费的？ 还没等杨子涵反应过来，又听见一声淡然的回应。 “都是二阶异能者，你哪儿来的自信？” 杨子涵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叶行的。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异能者？ 二阶异能者？ 叶行他……是异能者？ “多说无益！小子！受死吧！”又一个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秦叔，何影，我们一起上！就不信他一个人能同时抗衡我们三个！” 先不管那么多了，叶行有危险！ 尽管不知道外面具体是什么情况叶行怎么会招惹到这些人他又怎么变成了异能者，但这不妨碍杨子涵昏昏沉沉冲出门，连方口小皮鞋都没来得及穿好。 迎面而来的，是灼热的温度和散乱的火球—— 在同一时刻消失无踪。 叶行皱眉，挥手把杨子涵护在身后：“你怎么出来了？” 杨子涵还没回复，对面倒是先认出了她的身份。 只见被何欢何影两兄弟请来的，原本一脸倨傲之色的“秦叔”，此刻却是惊讶地指着杨子涵，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是！” 第57章 上门找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酒的缘故，叶行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醒来，抓过手机一看，已经是早上九点。 房间里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杨子涵醒了没有。 没醒的话就这么进去洗漱也不太好意思……记得云姑娘说今天“会带笔记本过来”…… 万一两人撞见了，自己要怎么解释？ 转念一想，自己好像和哪一方都没有解释的必要…… 好吧，胡思乱想也没用，不如先开店！ 叶行原本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性格，简单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思绪，叶行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卷帘门。 外界，盛夏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照射入门内。 叶行眯着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这样的强光。 可他左右看去，没看到云诗晴，反倒是三个来者不善的身影正站在街角。 “开门了。”见叶行看过来，何欢冷冷一笑。 “秦叔，就拜托您出手了。”何影也是冷冷道。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被何欢何影两兄弟围在中间的，一名从面相上看大约四、五十岁的干瘦男子，不急不缓地接过街角摊贩递过来的豆浆和油条，又从口袋里掏出零钱付了账，才慢悠悠地转向叶行所在的方向。 “店面都开在这里，他能跑到哪儿去？大不了秦叔把他的店面砸了，也算是给你们两个小崽子出出气。” “有秦叔出马，看这小子还怎么装神弄鬼！”何欢用力咬了一口手里的油条，兴奋道。 “嗯，我们一起上，他没有逃跑的机会。”何影也盯着叶行，眼中像是有怒火在燃烧。 而叶行因为距离过远的缘故其实并没有听清他们几个说什么，也不会读唇语，只是他们手上的豆浆油条闻起来很香如果不是没有洗漱他也想要去买一点…… 好吧，从他们的眼神之中也能猜出来了。 这两个精神小伙不服气，找来帮手对付自己。 精神小伙是这样的，荷尔蒙旺盛，总感觉自己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受了一点挫折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看着对方的眼神就好像双方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小学时觉得没戴红领巾是天大的事，初高中觉得被没收手机是天大的事，大学时觉得“她不喜欢我”是天大的事。 等到工作几年接受社会的毒打后才明白，除却生死之外其他的都不算什么大事。 就是不清楚被他们拱卫在其中的那位，被他们找来充当帮手，分明一把年纪了还愿意掺和进这桩意气之争，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干瘦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二阶？还是三阶？ 记得云诗晴昨晚跟我说，这云水市里的三阶异能者只有三名，碧水门的胡碧水，云声武馆的云泽，还有超自然工作组的邱主任。 其中，论异能强悍程度，感知系异能的邱主任无疑是三者之中最弱的…… 但人家能合法带枪。 光这一点，就能秒杀胡碧水和云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见三人三两口吃完早餐，不约而同带着阴笑往自己这边走来时，叶行就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手腕轻轻一动，范围内的几个博古架就已全部被他收回随身空间。 闲庭信步地在店里逛上一圈，把墙上挂着的山水画也都一件不剩地收好。 随即，叶行转身，看向已然呈掎角之势围住店门口的三人：“三位客人这么早啊，小店这还没开门呢。” “有货就成。”为首的干瘦老人阴恻恻地道，“昨天有人在西宁路突破，从一阶到二阶，声势浩大，整条街都在电闪雷鸣……可是阁下？” “敢问老人家，您是？”叶行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呵呵，放心，我不是超自然工作组的，也没打算盘问你。”老者看似言辞和蔼，可在其眼中却是有一抹寒意闪过，“小伙子，你身上可是修炼有功法？有的话就交出来，免受皮肉之苦。” “听这意思，要是我不交出来，你们几个还打算强抢不成？”叶行也是有点好笑，你说这要功法也没点诚意，好歹拿什么灵药宝丹来换嘛。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谁还吃你敲诈勒索那一套？ “在异能者之间，强抢可算不了什么。” 老者身周灵力涌动，上方的卷帘门轰然落下！ “自我介绍一下，二阶风系异能者，秦留安！” 见叶行不为所动，老者也是缓缓收敛起了面上的笑容。 卷帘门落地，隔绝外面探究的视线。老者一身衣衫无风自动，在昏暗的光线里，在呼啸的狂风中，整个人竟是脚尖离地半寸！ 叶行脸上一点刺痛，摸了摸脸，竟是不知何时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无形无色，无声无息，无孔不入，这就是风系异能者的可怕之处！ 就连身为三阶异能者的胡碧水，对上身为二阶的秦留安，也必然要忌惮三分！ 房间之中狂风大作，叶行忽然有点庆幸。 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把值钱东西都先收拾好了…… “现在，你可愿交？” “不是我不想交……而是我没有啊。”叶行无奈一摊手。 “你们从哪儿听来我身上有功法的？就单凭一个突破声势？这只是我的异能比较特殊好不好？” “那就让我们算算另一笔账吧。” 老者伸手一点，叶行骤然定格在原地。 像是有无数无形的丝线或是利刃遍布在他周身，稍微动弹一下就会遍体鳞伤。 “也是在昨天，我们碧水门的两个小伙子被你不分青红皂白打伤了，对此你又作何解释？” “先出言挑衅的是他们，先动手的也是他们，你反倒想来找我要个解释？”叶行体内灵力流淌，同样做好了出手的准备，“颠倒黑白的本事可以啊，你这几十年怎么活的？活到狗身上去了吗？” 老者眼神一凝：“小子，不想受皮肉之苦，就乖乖下跪认错！” 风声尖锐，可全都在距离叶行不到两米的距离消散。 “都是二阶异能者，你哪儿来的自信？” 是何欢何影两兄弟所说的，能抹消一切异能的能力！ 秦留安眼神阴翳，心中已萌生了退意。 原本他以为，同为二阶异能者，就算能够被抹消，也不至于这么轻易……但是，无数道风刃在同一时刻消失无踪，秦留安失去了最为得力的攻击手段。 要肉搏，自己绝对不会是这小子的对手。 换句话说，自己根本就奈何不了对方！ “多说无益！小子！受死吧！” 见秦留安面色阴晴不定，停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知晓秦留安性格的何欢立刻急了，“秦叔，何影，我们一起上！就不信他一个人能同时抗衡我们三个！” 对了，自己可不是孤身前来！ 就算你的“抹消”能力再强，也总该有上限才对！ 另一边的叶行，见火焰、冰棱和呼啸的狂风席卷而来，也是微微弓身，默默把灵力集中在双脚上。 先解决那个使风的，那两个精神小伙好收拾！ 空间就这么大，外面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他们跑不……嗯？ 方口小皮鞋撞击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如此清脆，一道身影跌跌撞撞从房间里跑出来。 原本的计划尽数作废，叶行横跨一步，把杨子涵护在自己身后。 下一刻，呼啸的风、扑面而来的火焰和森寒的冰棱全都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你怎么出来了？”各种元素在体内化作一道道精纯的灵力，叶行略带责怪的对身后的杨子涵说。 “我……” 杨子涵还没来得及说话，漂浮在半空的秦留安倒是先把杨子涵认出来了。 “你……你是！” “你难道是……杨小姐？” 第58章 矛盾激化 “你难道是……杨小姐？”秦留安惊疑不定道。 “你认识？”叶行低声问。 “不认识。”杨子涵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于是叶行把杨子涵的身影完全挡在自己身后，同时低声道，“回房间里去，我打发这几个人你再出来。” “你……小心。”杨子涵也不多说，几步跑回房间里。 而秦留安也从刚才的失态中恢复回来，尽管有几分神似，但那位“杨小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那看上去像是宿醉刚醒的黄毛丫头又怎么可能是“杨小姐”？ 店里的光线昏暗，神经又过于紧绷，这才让自己有了错觉，以为那样的贵人会出现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店里。 “冒昧问一句，你口中那位‘杨小姐’是什么人？”尽管还在对峙中，但叶行是真的有点好奇。 “是你这种小角色，一辈子也无法见到的人。”秦留安冷哼一声，无形的风刃再度凝聚，“我倒要看看，你的这种‘抹消’能力，还能用出多少次！” “虽然我也很想知道……”叶行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在场三人的视线里。 “你不会以为，我只有‘抹消’这一招能用吧。” 声音骤然在秦留安身侧响起，那是运起身法的叶行，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出现在秦留安左手侧。 见鬼！这小子的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 狂风汇聚，在秦留安与叶行之前化作一道风墙，同时秦留安飞快地往身后退去，试图重新与叶行拉开距离—— “抹消。” 风壁溃散！ 不仅是风壁，秦留安惊恐地发现，在这一瞬间，他像是失去了这片空间里所有风的使用权！ 和何欢何影两兄弟不一样，秦留安的能力不是凭空制造出元素，而是能够通过在空气中散播自己的灵力，藉由灵力自由地操纵周围空气的流动。 而现在，他散发出的灵力被叶行吞噬了。 “何欢！何影！拦住他！只要能挡住他一会儿……” 可惜叶行腰一拧，一记鞭腿就已经落在了秦留安身上！ 全力以赴，没有丝毫留手的一记鞭腿，直接踹破了卷帘门，秦留安的身体如同一块破布一般腾空而起，重重地摔在外面的街道！ “秦叔！”“秦叔！” 何欢何影两兄弟急忙追出去，扶起秦留安，查看他的情况，才发现秦留安口鼻出血，竟是已昏死过去。 “劝你们还是赶紧打电话，叫急救车，”叶行随后从卷帘门里跨出来，“不然可就真没救了。” “你！”何欢暴怒起身，冷不防被何影抓住衣摆。 “何影，你干什么！”何欢额头青筋暴突，“我今天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要从他身上咬下几块肉来！” “不是这个问题。”还保留着几分冷静的何影沉声道，“看看周围。” 处在暴怒状态下的何欢，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 “噢哟，这两小孩，怎么染这样的发型哟。” “哪家的孩子啊，学也不好好上……” “那老的都吐血了，看着怪可怜的……” 人来人往的，都在看着他们这边。 异能者之间的铁则之一，绝不能在普通人面前使用异能！ “你……给我等着！”何欢气得浑身颤抖，却又不敢发作，只好和何影一起，一人一边搀扶起秦留安，还不忘了对叶行放句狠话，“给我等着吧……我们‘碧水门’，不会放过你的！” “哎呀，好怕啊，看来我要投奔云声武馆避避难了。”叶行笑笑，只是言谈举止之间完全没有把这两个家伙放在眼里，“下次让你们首领亲自和我对话，你们两个……不够资格。” “你！”何欢怒吼，周身的温度都有升高的趋势。 “何欢，算了。”何影在旁边劝阻。 “唉，原本还打算放你们一马……”叶行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在两兄弟混杂着惊愕、恐惧、愤怒、不安的目光中缓缓走近他们，在他们面前站定。 扬起手，一记巴掌打在何欢的脸上！ “来，动用异能，在这里，杀了我。” “你踏马的！”何欢怒吼，随即他的另一边脸上也挨了一巴掌。 矛盾既然是无法消融，那就只能激化。 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人来人往之中，让他们感到怕，让他们感到疼！ 若是让他们以为自己软弱可欺，今天带个秦叔过来踢馆，明天带个李叔过来找茬，后天悄悄在他的店铺外边放把火……那自己的生意还做不做？ 既然矛盾已然无可调解，那就只能将之升级！ 要么是碧水门的首领胡碧水亲自出马，要么是超自然工作组的邱主任出面调停，要么就只能在这里，把他们打到服，把他们打到怕！ 要把问题摆到明面上，免得这群人天天在背地里耍小动作！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别以为不用异能我就……”暴怒之下的何欢想也不想，一记勾拳直朝叶行脑门上呼！ 却是被叶行轻易接在手里。 “你就什么？” 叶行手指微微用力，被他握在手中的那只拳头传出一阵骨节之间的嘎吱悲鸣。 “我就怕了……你放开！”何欢的面容扭曲着，狰狞着，又几乎快要痛到哭出来。 “你就什么？”叶行直接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这一脚叶行没有用上灵力，从秦留安身上叶行就看出来了，这群异能者全都是玻璃大炮，攻高防低，除了拥有特殊能力之外，其本身的体魄和普通人没有多大差别。 “咳、咳……”腹部硬接叶行一脚，何欢直接跪倒在地上干咳。 “放我们走，我们保证不再纠缠你。”何影盯着叶行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叶行原本还想给些教训，只是街道另一头传来一阵骚动，几名身穿警服的民警正在往这边赶来。 “好啊，成交。”于是叶行很干脆地同意，“你知道该怎么说，对吧？” “知道。”何影咬着牙，压抑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说话的功夫，几名民警已经跑到叶行几人身边，见到口鼻出血昏死过去的秦留安皆是不由得一惊。 “没什么，一场意外，老人家摔了一下。老人家的孙子正打算把老人家送去医院。”叶行说着，略带威胁地看向何影，“对吧？” “对……”何影全身都在颤抖。 “不对！是这个人！这个人把秦叔打成了这样！”何欢突然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叶行出口骂道，“快点把他抓起来，让他去坐牢！” 几名民警看了看叶行，又看了看那个破了一个大洞的卷帘门。 “都先跟我们回局里再说。” “等一下。” 声音不是来自叶行和何欢何影两兄弟，而是来自人群里。一个中年男人正挤出人群，来到几名民警面前，又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他们。 “啊？嗯……好，我们知道了，局长。” 说完，民警恭敬地把手机还给中年男人，连带着对叶行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他们会带你去云水市政府，207办公室。不要担心，就是问你几个问题。”中年男人拍了拍叶行的肩膀。 “您是？”叶行试探着问。 “我姓邱，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员。”中年男人友善地对他笑了笑。 “你叫我‘邱主任’就好。” 第59章 和解 “哎哟，对不住，真对不住……是我管教无方，让这几个不懂事的接二连三地去打扰您……还闹出这么大的事儿……” “对不住，真心对不住！” 脖子上戴着一条大金链子，身穿花衬衣和条纹西装，身材有些发福，面带凶相的中年男人，此刻却是握着叶行的手，一脸诚恳地致歉。 “其实我也早就有几句真心话想对胡首领说了，”叶行的面色也很诚恳，一脸诚恳地在说着胡话，“我身上真的没有什么功法，就是异能比较特殊，突破时需要的灵气比较多……不然我也不可能二十多了才刚刚突破二阶对不对？” “哎呀，一场误会！我就是看云水市有这么一个好苗子，想着能不能接触一下，抢在云声武馆之前收进我们碧水门里！谁知道……这两个不老实的，老是爱擅自动手，我上一次就已经收拾过他们了，他们还这样……” “误会，都是误会！看在哥哥的面儿上，赔点儿修缮店面的钱，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怎么样？” “那敢情好，我也想以和为贵。”叶行欣然接受。 “胡碧水，你不要逃避问题。”邱主任手里的钢笔，在办公桌上点了点。 “不是，邱主任，你看这小兄弟都不计较了……” “这一次找你过来，可不全是为了这个小兄弟的事。”邱主任把桌上的一叠纸推到胡碧水面前，“上一次，你手下的人对普通人出手，还不是一般人，是云衡云教授的女儿，你有印象吗？” “知道。您不是派人上门跟我谈话了吗？”胡碧水为难道，“我回去我就处置这两个小崽子了！谁知道他们记吃不记打，这一次还拉了我一得力干将……” “这一次，我之所以能出现得这么及时，也是因为有人给我打了电话，”邱主任这回不是用钢笔了，而是用手指重重敲了敲桌面，“她姓杨。” 胡碧水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面色涨得紫红，就是说不出话。 杨？是他理解的那个杨吗？ 这两个小崽子！惹谁不好！专挑惹不起的人！ 而叶行则是挑了挑眉头，看来杨护士的背景还真不小。 “第一次，我可以当你是初犯。第二次，你让我怎么从轻发落？” “哎哟，这，他们……”胡碧水支吾着，目光不断往叶行的方向瞟，“他们也不是故意要去找……” “不管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我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三次了。”邱主任的声音不大，但充满毋庸置疑的意味，“再有第三次，你的碧水门……就得给我原地解散。” 原地解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原本属于碧水门的资产全都要充公，碧水门的组织成员不得再集中在一起，否则将会被视作非法集会！ 更重要的是，他胡碧水将无法再担任组织首领，哪怕他是三阶异能者，也只能成为其他组织的普通成员，无法命令其他异能者做任何事，无法发布悬赏任务，还必须得听其他首领的话！ 能加入碧水门的，大多都是冲着“有个组织可以互帮互助，少些麻烦多些助力”的目的来的，有几个是完全忠诚于他胡碧水的？ 组织一旦解散，不说云声武馆会不会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就连原本在他碧水门里待着的，譬如何欢何影两兄弟，说不定都要立刻反目，迫不及待地反咬他一口！ “明白，明白，一定加强管教……” 训话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胡碧水点头哈腰地走出了207的办公室，临走时还对着叶行拍着胸脯保证道：“以后在云水市，要是有不长眼的异能者再敢招惹你，你就报我胡碧水的名字！哥哥罩着你！” 尽管知道这人看中的大抵不是自己，而是邱主任和两次偶然碰见的女孩子的身份，叶行也没戳穿，而是同样客气地说道：“胡首领的名字肯定管用，今后在云水市还要请胡首领多多关照。” “好说！哎，你干脆加入我们碧水门算了，这样大家就都是一家人……” “这……”叶行犹豫道。 不是他不想加入一个组织非要当个独行侠，实在是觉得面前的胡碧水……有点不靠谱。 “咳，”邱主任一声清咳，“胡碧水，你还不走？” “哟……兄弟，你这回是走了大运了。”听得邱主任的袒护之意，胡碧水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急忙道，“我这组织里还有点事儿没处理完呢，这就走，这就走。” 待到胡碧水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邱主任才对叶行道：“小伙子，交游很广泛啊。” “没有，都是偶然，我就是个山上种田的。”叶行老实道。 在邱主任面前叶行没法撒谎，人家随便调查两下自己的档案就出来了，这怎么瞒得过去？ “山上种田的可没有你这样的身手，”邱主任站起来，上下打量叶行一番，“小伙子，有没有信心在三十岁之前突破三阶？” “您抬举我了，”叶行一脸无辜道，“我今年都二十三了，才突破二阶，这辈子能不能突破到三阶都是个未知数呢。” “是吗？那好吧。”邱主任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用力拍了拍叶行的手臂，“你的能力很特殊。希望在我们开展工作遇到困难的时候，你可以协助一下我们。” “哎，这个肯定的。” “年轻人还是要控制一下，大街上跟人起冲突的事情尽量不要做了。” “我也没法子啊，是他们先来招惹的我。” “我知道，我也教育过他们了。”邱主任坐回椅子上，看了一眼手表，“行，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快到饭点儿了，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走出市政府的大门，叶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要不是云诗晴和杨子涵这两层关系在，恐怕自己没那么容易从这里出来。 最次也是各打五十大板，碧水门再有下次原地解散，他再有下次滚回老家种田什么的。 这一次真的要好好谢谢杨子涵……第一时间就打通了邱主任的电话。 嗯？ 想什么来什么，叶行看到了正靠在树下的高挑身影。 还是一身棕色领口白衬衫搭配棕色百褶小短裙，蓝色水波纹的白色短袜配方口小皮鞋。 长发散落，连发型都来不及梳。 她抬起头，见到叶行正在看她。于是她的唇角流露出一丝微笑。 “想吃牛排。”她说。 第60章 重视 “主任，您要的材料。”叶行走出207办公室时，正好和某个一身白色职业套裙的女生擦肩而过。 “好的。”邱主任接过那份材料，一页页翻阅。 封面上赫然是叶行的两寸照片，名字，性别，家庭住址……从小学到高中的教育经历…… 薄薄几页纸，记载了叶行二十多年来的一切。 “主任。”见邱主任查看得这么仔细，女生抿了抿下唇，“我们真的要破格录用他吗？” “还没有确定，只是再看看。”邱主任摇头，“他的能力很特殊，放在合适的位置会很有用。” “就因为他的能力特殊？”女生的语气多了几分急切。 “小玉，我清楚你在想些什么。”邱主任放下手里的材料，抬起眼看她，“你，我，无不是经过重重考验，几次审核，才能坐在这个位置。而他之前不过是一个种田的，是突然冒出来的异能者。这样的人，要被破格录用，和你站在同样的位置上，你肯定不甘心，对么？” “就因为他的能力很特殊么？”女生不甘心道。 “所以我也在考虑。”邱主任的视线，重新落在了那份材料，叶行的那张两寸相片上，“而且啊，这小伙子，好像还不大乐意加入我们的样子。” “不大乐意？”女生眼中不甘变成了惊愕，“他知道加入我们‘超自然工作组’，意味着什么吗？” “我想他连异能者、组织、铁则这些基本概念都还没有搞清楚。”邱主任双手手指交叉，靠在椅背上，“不过这并不妨碍这小伙子有被招揽的价值。” 女生不可置信地看着邱主任，越发觉得无法理解。 这样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异能者，怎么就能获得主任这么高的评价？ …… “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叶行说。 “担心你啊，打了个车就跟过来了，你看我连头发都没有梳。”杨子涵整理了一下因为睡姿而变得有点蓬松的头发，“我们去吃牛排好不好，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牛排店超好吃……” “是很贵的，很奢华的，要会员才能预订到的那种餐厅吗？”叶行打断了她的话。 “也没有那么夸张啦……”杨子涵避开叶行的目光，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不过确实是要预订才能吃到的餐厅。” “好，”既然杨子涵不想说，叶行也不想多问，反正他们两个的关系就只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最多也就是能约出来吃饭的好朋友，“不过要等我回古轩，我还没有刷牙。” “你这么说好像我也是……”杨子涵赶紧检查了下自己有没有口气。 嗯，昨晚喝的黄酒很给力，试着往掌心里哈了一口气，一股子酒味。 “去哪里吃？”叶行问。 “不是今天啦，我还在考虑中。”杨子涵低着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你真的是异能者吗？” “对，”既然都被看到了，叶行索性也就不隐瞒，“二阶异能者，能力是以我为中心，两米范围内所有异能完全抹消。” “听上去好厉害。”杨子涵鼓掌。 “能这么容易就接受‘异能者’的你也很厉害啊，”叶行话锋一转，“还能给邱主任打电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你的房东，是还没考到资格证的小护士，目前的职业是无业游民，没了。”杨子涵掰着指头数。 “他们说你姓杨，姓杨好像很了不起。”叶行说。 “没什么了不起的。”杨子涵把头偏向一边，“我不想说这个。” “好吧，不管是什么，总之今天你救了我一命。”叶行识相地没有再去追问。 “谁担心你啊，我是怕你们把店面给拆了，到时候我也得受伤……”杨子涵偏过头不去看叶行，发出小猪似的哼哼。 “现在去哪儿？去吃牛排吗？” “你自己去吧，我要回家了。”十字路口处，杨子涵停下脚步，在原地舒展四肢，“好累啊~好想洗澡~好想换身衣服……” 于是叶行什么也没说，默默停在她的身边。 “你不回去吗？”杨子涵仰头看他。 “看你上车我再回去。”叶行回答。 “哦。” 两人无言，静静地看着车流从马路上驶过。 “车还有几分钟到？”过了一会儿，叶行问。 “差不多了，还有不到一百米。”杨子涵点开手机看了一眼。 “下次不要再在男生家里留宿了。” “知——道——啦！”杨子涵拉长声音回复他，转而又小声嘟哝，“第二天起来我也很后悔的好么……” “嗯？你说什么？”叶行没听清。 “我说我打的车到了，再见。” 一辆白色丰田停在路边，杨子涵打开后座钻了进去。 又忍不住打开车窗对叶行说：“其实你可以更自信一点的，你可是异能者。” “知道了，”叶行冲她挥手，“再见。” “嗯，再见。” 白色丰田逐渐远去，叶行缓缓收回目光。 “卷帘门也要重新修了啊……” 叶行慢慢悠悠地散步回到古轩，从卷帘门上被撞出的大洞里钻进去。 店里依旧空空荡荡的，只是多了一张纸条。 “叶行 收： 看到店里没人，我就先回去了。 最近要去一趟晋城市，过几天再正式上岗。 p.s.昨晚我在朋友圈发了几张照片，有几位文玩界的朋友表示很有兴趣。 p.p.s.为什么只过了一晚上，连博古架都没了？是遭小偷了吗？ p.p.p.s.我的微信和手机号，看到了给我打电话，加微信也行，至少有一个方式让我可以联络到你。 云诗晴。” 后面跟着一串号码，应该就是云诗晴的手机号。 糟糕，把这档子事给完全忘了……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好像也没有能给云姑娘留讯息的时间。 刚才应该打车回来才对。 纠结过往也没什么用，还是先把微信加上好了…… 叶行进入房间，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刚点亮屏幕就发现好友请求已通过。 云诗晴发来的第一条消息是：“遭小偷了？” “没有，是昨天的异能者。” “还好我机智，把东西提前收拾到里间了。” 叶行回复。 尽管纸包不住火，但叶行还是想着……至少，自己真的拥有空间能力的事，越晚被人察觉到越好。 第62章 他就是要座金身朕也给他！ “这……” 此为领兵出征之时，军中缺水缺粮，故先生赐予。如今大军已胜利归来，又刚得先生好些防身之物，又怎好索求无度？ 这边李萱萱还在犹疑，那边沈秋月已经在挽裤腿了。 “陛下，您这是……”李萱萱迟疑着问道。 “能亩产七百斤的水稻啊！朕不亲眼看看怎么行？”沈秋月手上动作不停，挽完裤腿挽袖子，也不顾脚上长靴用料名贵，这一会儿的功夫，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水田里。 见沈秋月真要下田，工部官员齐齐让出一条道路。 “陛下，请前来一观……” “陛下请看，这就是成活了的水稻……”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五株孤零零的水稻苗子，分散地种在水田里。 和其他水稻完全不一样，这些水稻颗粒饱满，数量繁多，和平常的水稻相貌完全不同！ 但它们又确确实实属于水稻，是按照水稻的种植方式才成活的。 沈秋月伸出手，抚摸沉甸甸的水稻穗子，又看了看周围孤零零的几株水稻苗。 “李卿，你当初带回来多少水稻？” “大抵有数十斤，已全部交由工部田曹大人。”李萱萱回答。 “成活了的，只有这五株水稻吗？” 沈秋月的目光转向张伦，眼神之中有着说不出来的严厉，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冷硬的威严。 只有在这时，那个玩世不恭的“沈公子”，高居龙椅上冷眼旁观的女帝，才会摇身一变，成为杀伐果断的君王！ “陛下恕罪！”张伦和身后一众官员，也不顾身上还穿着一身官服，齐齐跪倒在水田里，“实在是这些水稻放置时间过长，加之天气闷热，镇远侯带回来的时候，大多都已经风干了……” 张伦此时是真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一开始，他受镇远侯之托，负责研究成活这些水稻时还不以为然，浪费了好些未风干的水稻苗。 不过是镇远侯新受封，风光无限，所以做个顺水人情。 看到这数十斤水稻时他还不以为然，不过就是比寻常水稻大了一些，再大的水稻不也还是水稻…… 直到他发挥毕生所学，让这五株水稻苗成活。 直到这几株水稻种在田里，有了成活的迹象。 张伦这才才终于发现，镇远侯所带回来这些水稻的不凡之处！ 成活率很低，但产量极高！ 不，不是成活率极低，而是自己之前根本就没有用心去种！ 作为工部田曹，官拜从一品，张伦敢拍着胸脯保证，论对粮食的了解，他敢排第二，整个大庆王朝没有人敢排第一！ 也是因此，他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这些即将成熟的水稻，每一株里面蕴藏的能量，有多么恐怖…… 若是他的猜想成真，十年……最多二十年！整个大庆王朝都不会再缺粮！ 如果能有更多种子的话…… 如果能大规模地种植下去的话…… 张伦不敢有耽搁，第一时间派人通知镇远侯，想要知道此等水稻究竟从何而来，又有没有可能再度获取！ 却没想到，女帝陛下恰好也在此处。 “起来吧，不怪你们。” 沈秋月此时，连诛前云州太守吴承九族的心都有了。 私扣粮草，贻误军机，致使这么珍贵的水稻被当作了军粮！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前云州太守私扣粮草，也不会让得坛神现世，带来如此珍贵的水稻…… “这五株水稻？能出多少种子，又能覆盖多少亩田？” “回皇上，这五株水稻完全成熟，所结出的种子理应能种满这镇远侯府的后院。若是顺利，不出二十年……不，不出十年！就能在民间进行推广！三五年之后，长安附近的百姓都将不再缺粮！” “三五年？朕上哪儿去等他三五年？” 万一病虫害呢？万一天有大旱呢？万一发生洪涝呢？万一镇远侯府被人袭击，田地被心怀不轨之人投毒加害呢！ 沈秋月不是李萱萱，可没有“只要事情按部就班就能顺利完成”的天真想法。 “朕要朕的子民，在明年开春，就能种上这些高产的水稻！” 既然现在坛神还未隐世，不论付出何等报酬，都要尽可能地从他手中要到水稻的种子！ 想到这里，沈秋月突然转头看向稻田边的李萱萱，目光灼灼。 “李卿，朕要交给你一个，非你不可，且必须完成的任务。” “陛下请示下。” 尽管知道沈秋月之后会说些什么，李萱萱还是恭谨道。 果不其然，沈秋月的下一句话，与李萱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我要你，向那位‘坛神’，要到尽可能多的水稻种子！” “只要他能答应，他就是要座纯金打造的金身，要玉石打造的雕像，朕也给他！” “微臣遵旨。” 李萱萱也没想到，只是留作纪念之用的水稻，竟会掀起如此之大的波澜。 回到庭院之中，李萱萱托腮，注视着院子中央那口坛子，发呆了许久。 “好吧，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拔开笔帽，刚要提笔书写，手中的中性水笔却是忽然被人摘了去。 “朕亲自写。” 沈秋月坐在她对面，顺手把她手边的纸也捻了过来：“看你在这儿坐半天了，估摸着是不太好意思开口，那这事儿就由我去做。” “不是不好意思开口……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萱萱起身，走到坛边，手搭在坛口上轻轻擦拭：“越是知晓先生的不凡，越是承受先生的恩惠，我就越是害怕……” “越是害怕，哪天失去先生。” 李萱萱没有跟沈秋月说昨天晚上的回信，从那封信上她读出了隐晦的责怪和不满。 先生读出来了，前次书信和他对话的并不是她。 所以她害怕了，害怕因为自己的过失让仙人离去。 “都跟你说了，能保佑我们的神仙才是好神仙，该求保佑的时候就不能含糊……嗯？你做什么？” 沈秋月正在空白纸页上奋笔疾书，满纸都是之乎者也，满纸都是国家危难兴亡。 眼角余光瞥见李萱萱正在坛子边不知做什么，于是她抬起头，正好看见李萱萱从坛子里捞出一张折叠好的纸片。 李萱萱将纸片展开，其上只有一句话。 “能帮我做一扇木雕大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