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驯兽师》
1. 重生之我不做人了?!
凌晨两点,黄玉瑶披散着头发坐在电脑前写着总结报告:
4. 0069号,职业主播,术后十天无排异反应,数据传输稳定,未见异常……
她的手机忽地响起短信提示音,黄玉瑶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来信人是“行者”。她本来因熬夜暗淡的眼神瞬间没有光了,敲报告的手指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手机。
半晌过后,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点开了信息。上面只有很简短的一行字:
王默语,友谊路中学高一学生,灵能者概率43%,58天。
“已经开始对50%以下的人群动手了吗?”黄玉瑶错愕地低声喃喃道。
*
*
王默语在一片喧闹中被人摇醒。
“呀!还活着!还活着!”一个低沉的声音欢快地宣布,周围马上响起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王默语努力睁开眼睛,她感觉她的头仿佛是被一帮有干劲的施工队用挖掘机翻搅过一样又疼又晕;视野中一片灰蒙蒙的,模模糊糊地看到一群人正围观着俯视她。
王默语眯起了眼睛想尽力聚焦,人群的轮廓稍微清晰了一点,但是世界依旧是蒙上了灰色滤镜一般,点缀了一些绿色和蓝色。她定睛一看,惊悚的景象差点吓得她再次昏过去:她的周围站了一圈人,一个个伸长着脖子,脖子上顶着一张张绿脸,正在窃窃私语。
王默语望眼穿过人群的腿缝看着周围街道的景象,刨除颜色的干扰和视野的畸变后,行道树和街边的商铺看起来倒像是熟悉的组合,她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她还在地球,也没有时空穿越。
她强迫自己缓慢地深呼吸,心脏不在锣鼓喧天地狂跳后,她咽了咽口水,再次抬头看向围观她的人群,绿头人群的景象再次冲击着她的神经:“完了,我多半是把脑子摔坏了。”
“摔?我怎么摔的?”她忍着头痛开始试图缕清自己最近的记忆。
她叫王默语,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早上艳阳高照她像往常一样去上学,刚买了个煎饼走出小区忽然一个响雷--回忆到这个能震坏耳膜的响雷声时她头疼得更厉害了。
她皱了皱眉逼着自己不要停下来—接着就是乌云遮天蔽日,天空的光快速暗淡像被人猛地掐断电源,大雨接着倾盆而至,让她几乎看不清任何不发光的物体,隐约瞅准行人绿灯亮起后,她一个箭步冲向马路,快要踏上马路牙子时暗淡的视野突然被照亮--她的记忆戛然而止。
王默语整合回忆和眼前的情况迅速得出结论:雨天路滑,她被车撞了,司机大概率逃走了,现在只有一圈不知状况还束手无措的路人。
湿漉漉的感觉从身体四处传来,她先前因为头痛都没有注意到这点。黏腻的体感让她格外难受,雨已经停了太阳又炙烤着大地,路面已经半干,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这时,一个好心的长发“绿种人”从包里掏出一块毛巾靠近了王默语。王默语刚想伸手接住毛巾,她的头顶就被温柔地擦拭着。
“啊!啊?谢谢您,但是不用了。”王默语有点不知所措,但是脑子还是好用的:“要不先帮我叫个救护车呢?”
那人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王默语见状缩了缩脖子试图避开,没想到好心人竟然依旧没有停止擦拭,反而顺着她的脖子向下帮她擦起背来。
王默语挣扎地抬手却发现那人的力道极大,将她按得动弹不得,她只好大声抱怨:“您好,虽然咱们都是女生,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太好,这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好心人轻声安抚了王默语两句,语气像哄小孩似的,手中擦拭的动作依旧还是没停,接着她顺着王默语的背继续向下,毛巾冷不丁地摩擦着她的屁股。
王默语吓得尖叫着一个打挺,也许是大力出奇迹竟然挣脱出来,她也顾不上什么头疼头晕眼睛模糊了,气得站直了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你这就是在耍流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别想抵赖!”
好心人被王默语的动静吓得蹭一下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王默语瞪大双眼皱着眉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越盯越不对劲,越盯心里越慌 — 怎么她的脖子快要撅过去了才能和绿人对视?不对,这群人怎么这么高啊?
王默语又挺了挺背和膝盖,效果却微乎其微,她的眼睛只能到女生的膝盖,真的打起来王默语可能只能跳起来打她的胯骨轴。
站久了有点累了,王默语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好在人群并没有要攻击她的迹象,只是发出了一些啧啧的责备声,并且纷纷后退。王默语见没人上前刁难她,带着怀疑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身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从脖子到肚子到脚趾尖都长满白色的毛,有些地方还有灰绿色的污渍。她连忙把手举到眼前,她的手也布满了长长的毛,手指一个个像被拦腰砍断一样短,只有手掌心露出了一些皮,简直不像人的手,简直……和猫爪一样!
想到这里,王默语愣住了,一个不详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再次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站起身,看向自己的身后,一条毛茸茸的灰绿色尾巴正灵活地一晃一晃地向她打着招呼。
“我这是……”王默语盯着自己的尾巴迟疑地低语:“变成……猫了?”
虽然她被下周即将举行的月考折磨的夜不能寐,复习时看见家里享清福的猫发出过“苍天啊,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只猫”的感慨。但是她现在只希望这是个噩梦,一觉醒来她还是那个苦于月考的普通女高中生。
周围的人正不知交谈着什么,但是王默语却听不太清,窃窃私语声非常低沉又响亮,彷佛阵阵闷雷。
“这不是文曲星吗!”闷雷中忽然传来了一句清晰可辨的话,王默语刚想转头去看,腋下就一紧脚下腾空,再一抬头就迎面撞上了一张巨大的绿脸。
这大绿脸看起来有点眼熟,王默语正在思索到底是哪里见过时,她又被安安稳稳地抱进了怀里,这个怀抱散发着香香的肥皂味,她的头被有点粗糙的大手温柔地抚摸着,温柔的手不光在捋顺她炸毛的头,也安抚着她惊慌失措的心,不安的感觉在慢慢消失,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大绿人成了她此刻坚实的依靠。
王默语还在思索着这人的身份时,怀抱她的人开口了:“这是我对门小姑娘养的猫,叫文曲星,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可能跑丢了,我给她带回去。大家伙散了吧。”
王默语听了这话一愣,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竟然是经常给自己送饭的身上香香的邻居李奶奶,而自己现在竟然是家中那个逆子?苍天啊,都当猫了为什么不能当一只软绵可爱的猫啊!文曲星的长相简直就是猫届邋遢的抠脚大汉!
王默语忽然想起了前两天看到的科普信息:猫是近视眼,且没有红色的视锥细胞。
她现在算是理解为什么文曲星很抗拒她把头凑近了亲它了。原来自己在它眼里就是个绿色巨怪。
不过在此时能遇到李奶奶是王默语不幸中的万幸了。李奶奶算是王默语在这个城市中最亲的人了,她的父母因为工作常年出差,于是给她在学校边上租了个一室一厅,王默语自己住着孤单就绑了楼下亲人的流浪猫文曲星作伴。李奶奶看小姑娘孤苦伶仃地求学怪可怜的,便时常给她送点自家饭菜,偶尔也会买了猫条来喂喂文曲星,时间一长,一老一小一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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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彼此在大城市中没有虽没有血缘却最亲的一家人。
李奶奶抱着猫回家,一晃一晃地像摇篮,王默语也顾不得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离奇,惊吓过度的她体力脑力都无法继续保持清醒,起码是在李奶奶手里,她便安心地闭上眼睛。
王默语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感觉眉心间发痒,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发着光的大猫翻着肚皮躺在地上用前爪一下一下地拍自己。大猫见王默语清醒过来马上翻身向她走过来蹭了蹭她,细声细气地说:“你醒啦!”
王默语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与其说是猫,不如说是个超大型类猫巨兽。
它四肢着地站立目光正好平视她的眼睛,拳头大的倒三角形鼻子呼吸产生气柱正好吹进她的脖子,热乎乎强有劲的风柱却让王默语打冷颤,先是遇到巨人现在又是遇到巨猫,王默语怀疑自己下次醒来是不是会遇到巨型蚂蚁。
她又赶紧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身子,好在这次自己是人,也是发着光,但是明显比大猫的光暗淡很多。
大猫在她面前卧下了舔着爪子:“还不快谢谢我?晚上给爷来十根猫条不过分吧?”
王默语听了一愣,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大猫,看着它脸上的眼鼻附近歪歪的橘色斑块和嘴套上看起来像没擦干净的橘黄色斑块,面对这么一张别具一格颇有辨识度的脸,王默语试探性地问:“文曲星?”
大猫哼了一声:“对啊,还能有谁这么好心?”
王默语看着周围白茫茫雾蒙蒙空荡荡的一切脚底发软,暗自叫苦:“这又是什么鬼地方,没水没饭的,这大肥猫别在这里把自己吃了。”
她又心虚地打量着文曲星,正在悠哉悠哉地打理着毛发,于是暗自庆幸还好是自家养的猫,一时半会应该还不会吃了自己。
文曲星似乎是梳洗完毕,又肚皮朝上倒了下来冲着王默语嘟囔道:“你可别想赖账啊,十根不行给五根也可以啊。”
王默语听了这话直发愁,心里又开始犯愁,这傻猫怎么满脑子就是吃,别一会嘴馋拿自己塞牙缝。不过她转念一想,她的优势在于比文曲星有脑子,说不定可以试着套路套路。于是拿出讨价还价的架势来:“啧啧,多了,你说说你干了啥能值五根猫条?”
果然这话一出立马激到了傻猫,文曲星急得一个翻身和王默语讲道理:“你被车撞碎了,是我接住了你让你住进来的!”
“嗯……”王默语装作听懂的样子点了点头,心里暗自嘀咕:我,碎了?
文曲星见王默语还没有夸奖自己,又继续道:“你住进来我所有的食物都要分给你,身体也会分给你,这不值得五根猫条吗?每天都给五根都不过分!”
“嗯……”王默语继续装蒜。说话间白雾中突然飘出一丝血红的浓烟,眨眼的功夫红色浓烟突然充满整个空间,一股浓重的铁锈味漫进咽喉,王默语直咳嗽。
“有敌人!”文曲星弹跳起身,全身的毛都炸开,呲着牙。王默语也赶忙警惕地站起来转过身查看,放眼看去也全是猩红的浓烟,她俯身踮着脚小步后退向文曲星靠近,小声地问:“在哪里?”
等了片刻没听到文曲星的回答,王默语便伸手去拍却拍空了,她疑惑地转头一看,原本文曲星在的位置空空如也,她的手划过的地方留下了红烟打着不疾不徐的圈,像是跳着诡异的舞蹈。
她赶紧左右看看又转了个圈四处找文曲星,却连文曲星的一根猫毛都没有看到,周围的红烟被她搅得旋转起来,围绕着她,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一圈一圈地将她围住,吞噬着她。这里寂静又喧闹,空旷又逼仄,王默语是猩红大海中的一只小虾米,任何波浪都会将她吞没。
2. 与猫谋皮
猩红的颗粒悬浮着舞蹈着,与稀疏的几缕白雾构成了一幅巨大的暴力美学的山水画。浓烟的颗粒钻进王默语的呼吸道,似乎要在她的气管中生根发芽长出锈迹斑斑的刺。
四周寂静的没有声音,诡异安详的气氛逼得王默语想要尖叫,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维系着她仅存的理智以保持安静,她的潜意识告诉她一旦此时丧失理智将覆水难收。思考变得艰难,王默语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视觉和身体的冲击难以同时应对,索性心一横闭上了眼睛。
刚一闭眼,王默语的视野中红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陌生的带着眼镜的大绿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王默语吓得赶紧睁眼,眼前又是红烟一片。看来睁眼闭眼都是绝路,王默语想着这边的红烟看得够够的了,于是又把眼睛闭上。
绿脸再次出现,不过这次没有和眼镜男对视,她只能看到对方的胸膛和下巴。看样子眼镜男在和自己脑袋上方说着话,王默语下意识地抬头,却发现无法控制脖子和眼球。
王默语没时间多想,注意力集中在双眼,全身心投入在能获取的信息上,很快注意到熟悉安心的肥皂香味充满了鼻腔,先前刺激的铁锈味好像完全消失了,低沉的交谈声也出现在耳边。王默语再次尝试转头却还是无能为力,五感却又切实地不断传递给自己信息,她现在就像在看一个超沉浸式电影,身临其境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在李奶奶的怀抱中,王默语宽慰自己绝对是安全的,但是文曲星的心脏跳得又快又猛烈搞得她也不安宁。她不断安慰自己眼镜男可能是没见过面的邻居,不要神经质时,看到了眼镜男背后的开着的门,虽然模糊不清,但是王默语还是一眼认出来了:这不是自己家吗!这个陌生人怎么开着自己家的门,一只脚踩着自己家的门垫,靠着自己家的门框,和自己的邻居李奶奶悠闲地唠嗑?
“报警啊李奶奶!”王默语急得下意识地大吼,不知怎么地这次竟然起了效果,王默语的五感突然变得通透和强烈,同时文曲星的喉咙发出一声凶狠的“喵呜”!李奶奶显然被吓了一跳,抱着猫的手吓得一抖。
只一两秒钟,通透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王默语觉得自己像是从一个厚实的塑料袋里冲出来几秒钟接着又被放进了一个新的塑料袋,她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短暂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而现在又在“看电影”了。
眼镜男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猫叫吓了一跳,他俯身凑近了这只肥硕的猫,用手轻轻摸着厚实的小猫头顶。虽然王默语失去身体控制权后感觉变得迟钝,但是这只生硬的手触摸带来的恶意让她不寒而栗。
眼镜男饶有趣味地眯着眼睛盯着文曲星的眼睛,直勾勾地像是要看穿小猫的灵魂。王默语难受地向后缩,文曲星显然也不满这触摸,果断出手来了一记左勾拳。眼镜男歪了下头轻巧地躲过,手都没挪开文曲星的脑袋,笑着对李奶奶说了句:“哟,还挺凶。”但是眼中毫无笑意。
眼镜男突然把脸凑得离文曲星更近了,他眯了下眼睛,虹膜倏地变成了橘黄色,圆形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一条窄窄的横黑线,完全不是人类的眼睛。同时周身也闪出了淡淡地橘光,李奶奶似乎没感受到眼镜男的变化,依旧笑盈盈地向他展示着文曲星。王默语感到一阵恶寒,眼镜男眼睛变样的刹那,她感到他仿佛穿过了文曲星的身体来到了她的身边,真真切切看到了她本人一样。
眼镜男眨了下眼睛,随即恢复人类的常态周身的橘光也收敛起来,起身对李奶奶笑着说了些什么。眼镜男的声音很低沉,像重低音炮听不清楚。
“你和小语爸妈说一声别担心,孩子饿不着。”李奶奶一边轻轻拍着文曲星一边向眼镜男回复到,王默语听李奶奶的话倒是毫无障碍,声音虽然也和平时不太一样,但是李奶奶的话每次好像都能进脑子。
“你还别说,你和小语的眼睛长得确实挺像的,外甥女果然随舅啊。”李奶奶摆起了平时要唠家常的架势,王默语暗自叫苦:“舅舅?我妈是独生女啊!有舅也早克死了,我大年初一年年都剃头!这人明显是个骗子啊,李奶奶!”
“小伙子结婚没有啊?”李奶奶加强了攻势。眼镜男原本还时不时用怀疑地偷瞄两眼文曲星,一听到李奶奶好像要开始拉郎配,连忙脸上堆笑敷衍了两句,便匆忙转身进了王默语家,快速把门关上。
“好像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摆脱了猎人。”王默语在心里对李奶奶顿时肃然起敬。王默语感觉到有点累,一闭眼就又回到了啥都没有的地方,这次红烟消散了,只有淡淡的白雾,文曲星依旧没出现。
王默语已经懒得思考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只想在自己家舒适软弹的席梦思上睡一觉,忽然就想到自己家正在被人闯空门,顿时感到烦躁。
她的膝盖窝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了一下,她疑惑地转头,发现自己身后竟然赫然摆着一张床!她在定睛一看,小碎花的床单被罩,异形的护颈枕,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柔顺剂的味道,这不是自己的床吗?
王默语赶紧一头栽进被子里,深吸一口,生怕这床一转眼再跑了。这床悄无声息地就出现了,难道只因为自己刚才想了一下它吗?这里难道是有求必应屋?
王默语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她没有希望过红烟出现。红烟代表了什么呢?潜意识中的危险吗?她又用手指摩挲着被子,触感和记忆中的一样柔软,的确是她刚才心里渴求的。
潜意识?内心?想法?王默语看着自己发光的身体,有了大胆的猜测。这难道是所谓的“意识空间”?或是道家修行所谓的“内景”?
“吧唧吧唧”的声音打断了王默语的思考,她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了文曲星正在美滋滋地舔着嘴,看样子是刚饱餐一顿。
“现在安全了,你可以去活动活动。”文曲星感受到王默语的目光,头也不抬地说。
“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活动啊?”王默语不满意地问。
“刚才有危险啊,我是大哥我要保护你啊。你看你傻乎乎的,刚才遇到敌人叫的都不对,只会激怒敌人。”文曲星怒视着王默语。
“我傻……”
“好了你快去,我要休息了,你不要总是在该休息的时候打起精神。”文曲星走到了床边不耐烦地用前爪扒拉王默语,又说:“你想办法搞点猫条报答我。”
王默语被硕大的文曲星拍得头晕,她深知自己打不过也不敢还手,看来只能智取了:“我如果一直是猫的样子肯定没法给你要来猫条。你这身体借我一段时间,我找到我的身体,变会人,每天给你五根猫条。”
话一出,文曲星果然不赶王默语了,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王默语看着它呆呼呼的双眼,很怕这傻猫没有长远的眼光而选择立即吃掉自己。
“借你可以,但是吃饭的时候换我。”文曲星郑重地提了他认为最重要的要求。
王默语心想小猫果然还是单纯啊,拍了拍猫猫头说:“那我出发了。”说完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王默语环顾四周果然是在李奶奶家,周围静悄悄的,卧室中传来李奶奶阵阵鼾声。王默语简短地盘算了一下,自己家里显然不安全了,陌生眼镜男绝不是什么善茬,看来只有先去学校找靠谱的朋友帮忙了。至于爸妈那边,还得从长计议,估摸着老两口应该在医院抱着自己的躯体哭。
今年的气候格外异常,虽然还只是四月,却暴雨频发再加上时不时三十多度的高温,简直是个大蒸笼。李奶奶像家属院中的众多老年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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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着老一辈的观念,不爱开空调,还格外信任邻里,白天经常大门半开着。
这个毛病王默语往日常常劝李奶奶改,今日今时倒是帮了她大忙,她一溜烟地跑出门。走到自己家门口时,王默语竖起耳朵听着门内的动静,猫耳朵就是灵,整个楼层老年人的鼾声都尽收耳底,祥和的午睡鼾声中夹杂着一个格外刺耳的声音从自己家传出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在着急地打着电话配合着他烦躁的踱步声。
王默语吓得浑身的皮都收紧,毛瞬间炸开,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她在猫的身体中越来越熟练,已经习惯了视觉的灰色滤镜和视野的广角畸变,也逐渐习惯了用四只脚走路。
只是周围的声音比先前大了很多,一点动静就被放大到觉得是贴着自己脑袋来的,于是干脆一头扎进绿化带,顺着绿化带绕远走小路来到了学校小南门的门口。
王默语看着校门口开阔的空地心里发怵,把自己的身体在陌生环境全部暴露出来仿佛是猫的刻在基因里的禁区,她犯难的时候余光恰好扫到了校门口边上的一个小洞。不,对于人来说也许是小洞,对于现在的王默语来说,这就是个量身定做的来去□□。
王默语瞅准了路边没有行人往来,一头钻进小洞。她的头和前脚非常顺利地通过了,她觉得胸腔稍微有点卡,于是前脚伸出指甲抓地助力,身体左扭右扭地把肋骨一根根送出洞,终于肺部的压力释放了,她成功钻出了一半!
“你这胖猫比想象中还要胖啊。”王默语自言自语道,“看来得少喂点。”
王默语自信心满满地再次发力,这次肚子只是往前拱了拱,并没有像想象中哧溜一下钻出来。王默语咽了咽口水给自己打气,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前脚的指甲全都伸出来并且紧紧扒住地面,一吸肚子全身一起使劲,然后她就成功地结结实实地滴水不漏地卡在了墙里!
她向前冲卡得扎扎实实,王默语意识到不对劲,于是前脚换了个发力方向,拼命向后推自己。奈何她刚才蹬得太用力,松散的肥肉将洞填得严严实实,不管推地多用力,身体愣是纹丝不动。
就在王默语一筹莫展之际,她听到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吓得她四条腿前后左右乱蹬,主打一个没用但是阵仗很唬人。脚步声越来越大了,王默语吓得一边拼命驯服四肢,一边祈求文曲星出来接管身体,奈何文曲星仿佛离开了一样,愣是没出来。
脚步声戛然而止,王默语的眼前一暗,她逆着光抬头一看,一个体型比她今天见到的任何人都要高大魁梧的人影站在她面前,王默语猜测这人得有两米,刺眼的阳光从他头顶射来,逆光的人影黑乎乎的一动不动。力量悬殊到让王默语放弃挣扎,大气也不敢喘,她像是在接受着来自更高维度的力量的审判。
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王默语面前足足呆了半分钟,这半分钟在王默语看来有半个世纪那么久,久到她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根本没在看她。不过见自己没受到什么伤害,王默语渐渐地不那么紧绷,她竟然闻到一丝隐隐约约的令人愉悦的香味。
人影忽然动了,他先是转头四处看看,像是要确认周围没其他人,王默语心里一惊:“好事不背人,果然是要虐猫吗?”,但是仍然强装淡定怕惹怒对方。
人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然后拱手抱在胸前,双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突如其来的逼近吓得王默语闭紧眼睛拼命后缩脖子,恨不得把头埋进胸腔里,她的心脏玩命地跳像是要从身体里跳出来独自逃命一般。
王默语紧闭双眼视野黑暗,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遮不住的耳朵还在接收着外界的信息,只听得那人影声音里带着颤抖语气诚恳地说道:“请问大仙需要什么帮助吗?晚辈胡云天,愿效犬马之劳。”
3. 得道成仙
“好汉饶命!”王默语的嘴自发地喊了出来,话音刚落,她的大脑才回过神来:“嗯?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大仙?我吗?王默语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感叹号和问号,对方迟迟没有动静后,王默语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低头偷瞄了一下,发现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后背和一个后脑勺。
王默语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一看,一个硕大的穿着校服的男生正头朝着自己趴在地上。她又张望了一下,不是趴在地上,校服哥双腿折在上身下方,双手交叉前伸。看上去好像是在跪拜着什么。
他难道……在跪拜……我吗?他说……他叫……胡云天?
王默语迟迟不敢吭声,听说过黄大仙白大仙,没听说过有人拜猫大仙的,她更愿意相信这个奇怪的胡云天在拜自己身后这堵母校的墙。
正当王默语犯愁的时候,胡云天也许是跪累了,战战兢兢地问:“大……大仙,我虽资质平庸,但是您交代的事情我肯定认真办。”
竟然真的是对自己说的!王默语震惊之余怜悯地喃喃道:“压力这么大吗?”王默语所在的这所号称宇宙第一高中汇集了高中生中精英中的精英,德智体美样样都要当人中龙凤,学校虽时常开设的心理疏导讲座却跟不上学生出现心理问题的速度。对于见到野猫也求神拜佛的,王默语虽然惊讶却也能理解,更何况这也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于是王默语放弃了挣扎,两只前脚松开地面向前笔直地伸直,开口道:“拉我出来。”听到一声曲里拐弯的类似于哈士奇的叫声后,胡云天抬起了头,看到这个长相潦草的橘猫伸的笔直的前脚后,抬起手快要抓住猫爪时又赶紧放下,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是需要我把你拉出来吗?”
王默语听了无语,这所精英学校怎么会有如此高大的傻子?想到对方的精神状态可能不是很好后,王默语耐心地说:“是的,谢谢。”
胡云天再次听到一声婉转的勉强能算“喵”的回答后,内心后悔不已:“这是‘好的,喵’还是‘不行,喵’啊?唉?怎么这猫听起来有点生气了?”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胡云天赶紧抬头看看橘猫的脸色,面部肌肉不丰富的橘猫现在看起来很不耐烦。
胡云天叹了口气,想到也许这就是表妹提到的近期的劫数吧,早知道随身带着护身符了。他硬着头皮双手握住橘猫的腋下,轻声道:“得罪了!”然后奋力往外拔。
这一拽把王默语的前脚差点拽脱臼,她吃不住劲,连声叫苦:“疼疼疼!停停!停!”胡云天只听得一阵猫叫连绵不绝,语气中带着埋怨,于是拽得更卖力了,一边给自己喊号子:“一二!三!一二!三!”
王默语在一次次的“三”中离鬼门关越来越近,于是嚎叫得更大声了:“别拽了,要散架了!”胡云天听到了和之前明显不同的嚎叫后马上停手,并且连忙跪地磕头道:“大仙息怒,是我不好,再给我次机会!”
王默语有气无力地说:“不用救我了,换个聪明的来吧。”胡云天听着这串更长的喵语,大脑飞速运转,强装淡定地说:“还是大仙说的对,就按您的方法来。”说完便起身,把橘猫的头夹在腋下,双手尽量握住橘猫的肋骨。
王默语一看他这个架势就明白了这大哥在已读乱回,连忙挣扎:“你不要瞎猜啊,你滚远点啊!”胡云天更加坚定地握了握橘猫的肋骨,肯定地答道:“对,就是这样左一下右一下地拽出来。”
听到胡云天的回答,王默语选择马上闭嘴,生怕大哥再次误解她的意思,把她拽得七零八落。“来,”胡云天坚定地说,“一二!三!一二!三!”
随着号子的节奏,胡云天一下接一下地捏紧橘猫的肋骨,王默语腹腔和胸腔中的空气在一点点地被排空,胡云天还一边有节奏地夹着她的头向后退,王默语感觉自己在遭受着海姆立克和颈部正骨的双重折磨。
王默语已经疼得灵魂快要出窍却一声也不敢吭,生怕胡云天误解了她在给他加油。王默语体内的空气已经要被榨干,她已经因为缺氧视野模糊时,胡云天突然一使劲夹着她猛地向后倒下,她肚子上的压力消失了。
她出于猫的本能地灵活翻转落地,胡云天则重重地摔了个大屁墩。王默语大口喘息着,呼吸着夹杂着柳絮的空气,抬头看着蓝灰的天空,不禁感慨道:“又多活了一天,真好!”
胡云天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向王默语行了个礼道:“大仙,晚辈要先走一步去上课了,上完这节课我再来接您。”说完便飞奔向教学楼的方向。
王默语看着他远走,松了口气,暗暗吐槽道:“谢谢你,但是我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你。”她看了眼洞口位置,原来是在自行车棚附近,看来下次要避开这个小洞口。
学校里现在静悄悄的,看样子在上课。不过王默语谨慎起见为了避人耳目还是溜着墙边走,每走两步都要停下来听听脚步声,费了半天劲终于来到了高中教学楼。王默语看了眼楼外的表,发现竟然还有十分钟就要放学了,她得抓紧时间赶在放学前溜进教室,不然放学的人流会将她一脚一脚踢回校门口。
文曲星肥硕的身躯爬楼梯倒是不算费力,但是耐力很差,刚爬到二层王默语已经累得像跑完八百米一样,心脏跳到了嗓子眼。难怪猫容易应激,猫的心脏也太容易激动了。
还好她们班就在二层,她远远地就看见一道希望之光从后门射出来 –方便迟到的同学进出,她们班的后门就没关上过。
王默语三步并作两步溜进门,好险,她的肚子把门撞开了一点,不过门没有发出声音,没人回头看她。
她一个箭步蹲到自己的座位下面,抬头看向自己的大救星:她的同桌挚友李依茵,性格温柔成绩还好,而且平时喜欢看志怪小说,人变猫这种事情她们班接受度最高的应该就是依茵了。再加上她们二人十分默契,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王默语有自信依茵能一下子就认出困在猫身体中的自己。
语文老师正在孜孜不倦地讲课,但是像今天遇到的大部分其他人一样,王默语一个字都听不懂,像是白噪音一样,令她昏昏欲睡。为什么她能听懂信猫男和李奶奶的话呢?
她抬头看着专心记笔记的依茵,试图用心电感应呼唤她,却一点用也没有,依茵压根没低头看她。并且也没抬头,王默语盯了依茵半分钟了她一直在奋笔疾书,这专注的样子,一定……不是在听语文课。
轻微的“哒哒”声从李依茵的笔尖传来,王默语眯着眼睛一看,好家伙,这不是banana pencil吗!“报告老师这里有个尖子生上课玩平板!”王默语恨铁不成钢地无声地呐喊,她现在无比怀念从前能坐在课桌前上课的时光,字面上的“做个人”这件事情真是最美好的体验了。
王默语正想伸出爪子教育李依茵时,教室嗡的一下就闹哄哄起来,给王默语和李依茵双双吓得一个激灵,紧接着就咧开嘴笑嘻嘻,这动静一听就是下课放学了。
李依茵抬了下头又迅速低下去继续操作平板,她不打游戏不看剧,八成是在和人聊天。“该不会是恋爱了吧?”王默语顿时警惕:“怎么没告诉我?”
被闺蜜隐瞒的滋味不爽,王默语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爪子轻轻地拍了拍李依茵的裤腿,抬起手的瞬间她脑子清醒过来,她是求人救助的。
李依茵吓得脚一缩,一低头正好和佯装乖巧的王默语对视上,眼神中的害怕被宠溺代替。李依茵微笑着伸出手去摸王默语的头,王默语也立马很配合地伸长脖子凑上前去,依茵的手温柔又轻巧,揉得她紧绷的头皮一下就舒展开了。
“来,抬头看看姐姐!”依茵一手举起大平板给王默语拍照,一手继续揉着王默语的头,接着又戳了戳平板,王默语估计她八成把照片发给了和她聊得热火朝天的野人,心中暗暗不满。
“哈哈,老语也很喜欢你呢!”依茵边说边附身把平板给王默语看,密密麻麻的对话,下面是一张大胖肚子橘猫照。“老语?除了我你还有第二个老语?”王默语听完李依茵的话不满意地查看起对话框,果然是和“老语”在聊天,再一看头像,好家伙,这不是,自己的头像吗?!
王默语细思恐极,身上的毛炸开,身体像个球一样,眼睛瞪得大大的。李依茵赶紧放下平板安抚她的头,一边说道:“可惜老语今天发烧没来,不然她一定很喜欢你呢。她家里有只和你很像的橘猫。”
“大姐,你再好好看看呢?”王默语无语道,一道寒光闪过她的脑海:依茵和“老语”聊这么久都没有发觉出来异常,说明聊天框的另一头不简单,应该深度调查了自己的背景和喜好,甚至连聊天风格都成功模仿出来。又将车祸描述为“发烧”,难道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自己是不是陷进了什么大麻烦,真是棘手。王默语深吸一口气。突然又有一道寒光闪过:那对方会不会认出自己?她的直觉告诉她,现在和“王默语”最好别扯上什么关系。
“老语真的很喜欢你呢,来咪咪,让老语再好好看看你!”李依茵笑着又举起了平板。“老天爷,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王默语惊呼不妙,李依茵的平板怼到她的脸上前,一个转身冲出门缝。
不妙,正值放学高峰期,王默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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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冲出后门就看到楼道里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在一阵嬉戏打闹之间,王默语几乎是本能般的躲避,她好似一个灵巧的大皮球,在众人的小腿之间飞快地弹来弹去,一直弹出教学楼,留下一道浅橘色的残影,身后众人的惊呼声和疑惑声。
教学楼门口的灌木丛枝叶在微微颤抖,下方蹲着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王默语。好险!聊天框的“老语”显然是对它感到好奇了!王默语心里盘算着,暂时不能接近依茵了,家里被人占了,回李奶奶家风险也很大,诺大的城市竟没有一个小猫能落脚的地方,惊慌之余又平添了一丝孤独的哀伤。
她还没喘嘘气的时候,远远地传来一阵阵香气,像是李奶奶身上肥皂的味道,又像是淡淡的桂花香味,变化成截然不同的她喜爱的味道,一会让她安心一会令她愉悦,她情不自禁地大口呼吸起这香味,惊慌和孤独全都抛在脑后,她只想沉浸在这香气带来的安乐中。
香味越来越浓,忽然她像被装进塑料袋中一样,感官变得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飞扑向香味的来源。
这个场面王默语已经变得熟悉了,不得冷笑:好家伙,好事都得您来是吧。刚才钻洞、逃命怎么不见你出力!
王默语眼看着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那人俯下身,文曲星飞扑上前,疯狂地蹭那人。不对,是疯狂的蹭那人包上的一个小挂件,灰色长方形的小香包,上面有看不懂的线条,像是什么符咒,也许是护身符。
“大仙,大仙您别……”胡云天说着话却迟疑了,双手抓住脚边的猫举到眼前,左看右看,疑惑地问道:“你又是哪位啊?”
文曲星被人举起,双脚离地,智商又占领高地了,它在空中呆滞了两秒,并没有挣扎。王默语看着这静止的画面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她的脑子里听到一句“你来吧”,瞬间感官变得清晰。
“你这个天杀的臭猫!”王默语破口大骂文曲星的不作为。胡云天听到这跨越物种的响亮的脏话,吓得手一哆嗦,手中圆滚滚的毛球一下掉落在地上。胡云天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大仙息怒,晚辈刚才眼拙,现在认出您了。”
王默语闻着他书包上的挂件散发出的阵阵清香,联想到之前文曲星吸猫薄荷和木天蓼得场景,内心不禁嘀咕:哪个黑心商贩往护身符里面加猫薄荷啊?
想着下午差点半条命折在这个好心人手里,王默语掉头就要走:“先走了,不送。”王默语前脚刚迈出两步,肚子就被一股巨力向上提起四脚离地,她内心顿感不妙,果然下一秒她就窝在了一个热乎乎带着汗臭味的的怀抱里。
“大仙客气了,怎能劳烦您亲自走路呢?我先护送您去我家,修炼渡劫等诸多事项等安顿好后,您再细谈。”胡云天目光坚定地抱着王默语,宛如抱着一袋大米。
啊?谁要去你家啊?还有修什么炼渡什么劫,你是哪派神棍啊?王默语刚要伸手给他一记左勾拳,只听到脑海里文曲星在她的脑子里急忙制止:“哎哎哎,你要干嘛?这个奴隶错不了。”
王默语的肚子不适时的咕咕作响,她叹了口气:好吧,恢复回人的主线任务暂停,先把填饱肚子的支线任务完成吧。她细细琢磨了一下,确实没什么其他能去的地方了。这个神神叨叨的人也许是她唯一的救星了。
不一会,王默语听到此起彼伏的刺耳喇叭声,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汽油味,估摸着来到了学校大门口,她百感交集地立起身体看着学校威严的大门,她想听讲想写作业的心情从未如此高涨。
胡云天见她起身,以为自己照顾不周,卑微地安抚道:“大仙,马上就上车了,烦请再忍耐一下。”说着加快脚步向前走。大理石装饰等大门更加迅速地消失在视野,王默语悲哀地想到这很可能是自己看学校的最后一眼了。
如果以后只能当猫的话,世界永远是这没有色彩模模糊糊的样子,好想再看一眼花红柳绿,好想再看一眼蓝天白云,好想再看一眼满天星辰。王默语内心突然伤感遗憾起来。
王默语鼻腔中的空气一凉,胡云天抱着她上了车。
唉?这是?王默语仰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深邃背景中一闪一闪的璀璨夺目的星光,再转头看看身边宽敞舒适的皮质座椅和胡云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发出了疑问:“大哥,你就是传说中有钱人家的傻儿子?”
胡云天听着这串山路十八弯的像狗叫的猫语,双手不知所措地摩挲着,却故作淡定地回答:“大仙莫急,马上就到,请您莫怪。”
小小的猫脑子快被王默语用的烧起来了:这是什么?重生之我在富二代家做猫大仙?
4. 露馅儿
王默语还在仔细欣赏这片昂贵的星辰时,车窗外原本阴沉慵懒的黄昏被点亮的如同正午一般,紧接着又暗了下去,过了几秒传来似铜锣炸开的声响。果然雷声响后紧接着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车身上。
王默语吓得抓紧了爪子,心里埋怨:“看来这豪车淋雨也不能降噪啊。”她的指甲慢慢滑动,紧张的情绪像手心里的皮子一样被划开释放,一阵阵安心顺着指尖流向过分活跃的心脏,于是她不由自主的又用手刨了刨。
情绪适当稳定后,王默语一低头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给座椅刨了个坑,原本光洁的坐垫现在碎糟糟的满是残渣,她心虚地用手捂住,愧疚地抬头看胡云天。
“一天之内下两场这么大的,啧啧。”胡云天根本没看王默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窗外,语气担忧地说道:“这下郊区可抗不住。”前排的司机嗡嗡地回了句话,王默语意料之中地听不清楚,胡云天听后松了口气的样子说道:“小水的能力可靠,只是这段时间辛苦他到处跑了。”说罢又沉默不语,担忧地看着窗外。
车走了大约十来分钟拐了几个弯后,丁零当啷的雨声戛然而止,王默语抻着脖子向窗外看去发现驶入了一个明亮宽敞的地下车库,密密麻麻停满了造型和价格都很夸张的豪车。车停稳后,胡云天先是说了句:“大仙得罪了。”接着右手搂住橘猫软的像水袋的肚子,一把抄起抱入怀中,头也不回地嘱咐道:“张哥,辛苦你跑趟宠物用品店。”
王默语被托着穿过楼道进了电梯,愈发觉得胡云天的来头不简单,即使是车库连接处的走廊装修也很考究古朴,四处都摆着造型精巧图案繁杂的瓶和罐,电梯间更是直接立了块奇巧的太湖石,两旁配着几盆罗汉松。稍等片刻便进了电梯,王默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体型变小了,这个电梯看起来和她家的客厅一样大。
这个富家少爷该不会是瑶台琼室住了一辈子没见过野猫才把她带回家的吧?王默语一边心里犯嘀咕一边暗自庆幸躲过了一场瓢泼大雨。
“到了,大仙您辛苦了。”胡云天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解脱,并小心翼翼地将王默语放到地上。随着明亮柔和的灯光一打开,王默语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好简陋朴素的一个大大大大房子,甚至很难称得上是“家”。
一面大大的落地窗贯穿整个客厅,将窗外的电闪雷鸣展现得淋漓尽致。客厅中央摆了一张宽大厚实的木桌子,靠窗户的那头放了几本书,远离窗户的那头放了瓶醋和辣椒油。桌子旁歪歪扭扭地放着六把同样厚实的木椅子,有的椅子上堆了衣服,有的则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文件夹。
除此之外可以算是家徒四壁了,和门外的世界格格不入。胡云天小步跑到窗边拉上窗帘,接着狼狈地收着椅子上的衣服,一边不停地抱歉道:“大仙见谅,小辈平日自己住,过得有些随性了。”说着便抱着满怀的衣服袜子文件夹一路小跑进了走廊左手边第一间屋子,紧接着屋里就传来东西零零散散掉落的声音。
不一会,胡云天抱着个笔记本和一摞纸还有各式各样的笔从屋里走了出来,把办公用品摊了一大桌。王默语心领神会地跳上桌子,看到了墨条和砚台的时候小小地诧异了一下,很难把这样文雅的物品和下午那个没头脑的大高个联系起来。
胡云天打开电脑,在键盘上敲了敲,将屏幕转向王默语,说道:“想必大师选中我也是看到了我稍微独特的灵场,先向大师简单地介绍一下我和我们家族吧。”王默语看着他喊自己“大师”时真挚的表情,同情地伸出爪子拍了拍他。
胡云天像触电一般缩回手,紧张地不敢直视王默语,舔了舔嘴唇菜继续说道:“我是东北部药山胡族的后代,虽不能请仙上身,灵场还是会强于常人。至于胡族……”胡云天顿了顿,依旧不敢抬头看王默语:“虽有所没落,但是家中不乏灵能强大的亲友。家族凭借着仙人相助,收入也算可观。所以您有任何谋划,胡家一定会鼎力相助。”
“嗯?请仙?上身?”王默语瞪大了眼睛试图理解胡云天的话,过了一会反应过来:“这大哥该不会真有点东西吧?!”
“胡家对外的主要业务是自古的老本行,主要是帮人牵姻缘线的,各地均修建了狐仙洞供奉。不知怎么的,在年轻人中传起了‘狐仙超灵有求必应’的说法,所以狐仙洞逐渐细分出了掌管不同愿望模块的洞府,法器也多样化起来。”胡云天边说边熟练地用电脑向王默语展示着ppt:“随着科技发展,也开启了线上业务。”最后停在了一页热门的交友app上,王默语见过李奶奶用这个app在上面聊天交友。
不仅李奶奶,她自己去年中考前也去过胡云天展示的其中一处狐仙洞的洞府祈福,还求了个法器。说来也确实挺灵,她确实如愿考上了这所重点高中。
“所以,这个富二代大高个是在说他们家是婚恋一条龙的龙头企业,并且真的有所谓的“狐仙”坐镇?”王默语持续震惊中,又不禁怀疑地嘀咕:“哪有什么仙人,拒绝封建迷信。”又转念一想:“不过昨天的我应该也想不到今天自己会变成猫吧。”于是又开始惆怅,担心胡云天把自己当成了他家里那种本领高强的“大仙”:“完了,这要是让他发现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生,没什么本事,我该不会被灭口吧。”
胡云天做完了家族企业展示,空气中弥散着令人尴尬的安静。胡云天偷偷瞄了瞄橘猫,见橘猫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顿感不妙:“难不成大仙看不上我家的条件?”一人一猫各怀心事,互相偷瞄却都不吭声,僵持良久后,最终胡云天拿起砚台起身说道:“好久不用了,我去擦一下砚台。想必您用这个最顺手。”
王默语低头看了看自己圆圆的爪子,不理解胡云天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她走到电脑前,键盘看起来有点模糊,但是作为当代女高中生的她,熟记键位是基本操作了。她迅速地新建了一份文档,简要地敲打着自己这一天离奇的经历,为了保命,她全文语气卑微,在结尾提出自己的主要诉求:找回身体。
另一头,胡云天在洗手间磨磨蹭蹭有一搭没一搭地清洗着砚台,困惑又烦躁。他们胡家在当今灵能者圈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连官方的世家大族都要敬他们一二,毕竟每年救灾抢险的任务,他们胡家可都是一马当先地毫不含糊,这才稳扎稳打地走到了如今名利双收的地位。
他本以为向猫大仙展示家族实力后能震慑住它,再不济起码能搏它满意的一笑,谁知现在那无名小仙橘猫听完了却一直皱着个眉头。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猫皱眉,难道自己的家族在它眼中不入流?
胡云天关掉水龙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再一次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气愤。他掊起一捧水洗了洗脸,让自己头脑清醒一点。不是家族的原因,他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他一个残灵者,虽说依附于强大的灵能者家族,但是终究是个累赘,并不能直接帮助到大仙,被大仙看不上也是正常的。要怪就只能怪自己是个废物,一个只能惹麻烦需要被保护,却毫无作为的废物。
“怎么死的不是你!”稚嫩的声音放佛又在耳边响起,他赶紧又洗了把脸把自己从童年阴影的闪回中拉回来。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坚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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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情况还好,没那么糟糕。好好沟通就可以,你能做到的。”说着擦了擦脸,拿起砚台走向客厅。
胡云天看到橘猫端坐在电脑前,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刚放下砚台,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人一猫同时回头。胡云天暗自松了口气,他刚才在桌前想着措辞,紧张地快把砚台扣出划痕了。
张哥站在门口,浑身湿漉漉的,身上还滴答着水,手里提着满满两大袋子,从他充血的小臂能看出来袋子里全是实在货。他一边换鞋一边说:“小胡总,您要的东西都买来了。按照您的要求,品质都是一等一的好,店员说了,这几款猫绝对都喜欢,他们敢承诺不吃赔十倍。”
拖延不好但是心里是真舒服,胡云天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煞有介事地接过张哥手中的袋子,翻来翻去从里面找出个猫罐头,举着罐头挤出个假笑邀请王默语:“大仙饿了吧,要不先吃饭吧。”说着便打开了罐头。
随着铁皮声清脆的响起,胡云天只感觉到脚边起了一阵风,接着小腿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发现橘猫已经从餐桌来到他的脚边,扒着他的腿,目光坚定地盯着他手里的罐头。
胡云天恍惚了一下,难道这猫大仙修的是什么缩地术或者瞬移术?他在定睛一看,发现橘猫周身淡淡的金光不见了,扒拉他腿的是一只怎么看都很普通的橘猫而已。他还想再看得仔细一点的时候,橘猫开始不耐烦地出拳暴击他的小腿,他连忙把罐头放在地上,橘猫转头就是炫饭,不时传来吧唧吧唧地进食声,听起来对罐头颇为满意。
王默语又开始“看电影”了。她看胡云天举起罐头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身体逐渐失控,果然在罐头开启的刹那,她对这幅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任由文曲星向前冲。文曲星埋头干饭的时候,王默语又担心又坦然。她害怕胡云天发现她是个没用的“假大仙”会除掉她以保住家族秘密,又自我安慰着起码她和文曲星是吃饱了走的,也不算亏。
胡云天从身后观察着,再次确认自己刚才的判断:这就是只普通橘猫。他虽是残灵者,经过家族长期的熏陶却也能辨识出外溢的灵场。
万物皆有灵,灵可驱动灵场,灵场存于身体之内。残灵者的灵通常弱小,连自身身体都不一定能填满,灵能弱小无法感知自己的灵场,更无法感知他人的灵场。灵能者的灵则强大,通常会超出自身的身体范围延展到身外,灵能强大到自身无法忽视,也能察觉到其他人的灵。灵的觉察被传得神乎其神,有人称之为“第六感”,倒是十分形象。超出五感之外的感受,能感受的人自然懂,感受不到的人觉得无法理解,出于恐惧便会否认甚至诋毁,放佛二维生物无法想象三维的世界一般。
胡云天琢磨不明白这橘猫到底啥情况,怎么灵场还能闪来闪去的,但是也不敢贸然行动,毕竟在学校他就见识过橘猫的灵场忽然外溢。稳妥起见,他走到桌边坐下,打算先等橘猫吃完。
电脑白花花的页面引起了胡云天的注意,他记得离开桌子时屏幕停留在“良缘狐仙牵”那页ppt,于是掰了下屏幕调了调角度开始看电脑。
张哥买的罐头品质属实不错,肥而不腻,入口丝滑,文曲星一口接一口地舔着浓郁的肉泥,对新奴隶胡云天感到颇为满意。快吃完这个罐头时,它感觉到胡云天一步一步慢悠悠地从桌子向它背后逼近。“小伙子挺上道,来给大爷续杯了吧。”文曲星心里乐开了花。
“所以,你是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暂时附于一只普通的猫身上?”胡云天站在橘猫身后冷冰冰地说道,面色阴沉,小臂和额头上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
5. 皇家翻译
“完了完了完了……”王默语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文曲星的退场也如期而至,随着嘴里的肉香味逐渐浓郁,身上的每一根猫毛都感受到了低气压的逼近。王默语不敢转头,偷偷握了握爪子发现能控制身体后,转身一个箭步灵巧地避开胡云天,冲到椅子下面。
“好啊,你还会秦王绕柱是吧?”胡云天气急败坏地追到桌子边,扎着马步弯着腰怒视着这个庞大又灵活的橘猫,顺手把电脑递给张哥,干脆双手也撑着地面,摆出了丧尸阴暗爬行的样子,张牙舞爪地试图扑住橘猫。
王默语看到胡云天胜似变异的样子叫苦不迭,凭着求生的本能左一下右一下地绕着椅子腿满地跑。胡云天扑空了五六次后重心不稳,头撞到厚实的桌面,惨叫一声倒地抱头咒骂道:“你还会声东击西呢哈?真不愧是我校的高材生,兵法运用得炉火纯青啊!”
“哎哟哟小胡总,没必要啊,没必要!”张哥一把扶起胡云天,魁梧的张哥抱着胡云天的头仔细查看,像是在看一只脆弱的金丝雀。张哥的手指在胡云天的眼前左右晃了晃,确认没啥大事后宽慰道:“其实从头到尾人家小猫也没骗您是不是?您自己看走眼了也不能拿人家出气啊。”
接着又转头对王默语说:“小姑娘你也别害怕。这事我们肯定尽量帮你。你也算是撞大运了,全国都很难遇到我们这种专业又心善的人家了。”
“哟哟哟,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子啊?都快成爬行动物了还想骗我?”王默语见这两人粗笨暂时也抓不到她,底气也足了起来。她骂归骂,身体的感知却从未停止。她清晰地感觉到胡云天虽然现在怒气冲天,但是确实身上依旧散发着让人安心的善良气息。那是一种古道热肠的善良,所以王默语怀疑过他傻,怀疑过他精神压力大,怀疑过他拥有一些有钱人特有的见识短浅,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善良。
张哥和胡云天听到一串阴阳怪气的猫语后虽不懂具体内容,但也懂了大意。张哥尴尬地笑笑,拍了拍胡云天的背,好像生怕他被激到。胡云天扶着头被撞到的地方,这一撞仿佛撞散了他的怒气,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确实怪我。我以为你是野路子修炼的猫仙,专门上门要讨教讨教的。”
胡云天踉踉跄跄地起身,手依旧扶着头,坐到椅子上,慢悠悠地说:“像我们这种人家,难免会有半路出家无门无路的小仙找上门。有时候运气好,能助他突破修炼的瓶颈,从此多个庇佑,两全其美。但是自古修炼,任何生物,失败总比成功多得多。有些执念过深的仙家一旦失败……”他接过张哥递来的冰袋捂着头,脸色沉重下来,像是突然被冷风裹住打了个寒颤:“他们就会作祟。”
“作祟?”王默语听得入迷,见胡云天没有再捉她的意图后,不知不觉从桌子下面走了出来,往胡云天身边靠了靠,像是孩童被祖母睡前讲的民间传说迷住一般,既向往又害怕。张哥看到局面逐渐稳定,默默离开了客厅。
“对,作祟。轻则把人逼疯,重则家破人亡。”胡云天又打了个寒颤,目光呆滞,像是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回忆漩涡,摇了摇头缓过来神后咬着牙说:“所以遇到你以后,我觉得我的人生多半要走到尽头了。下午那节课都没听,一直在给自己挑寿衣……”
“这么邪乎?”王默语被胡云天说话时的氛围感染,不禁也打了个寒颤:“啥原理啊?”
“啧,圈外人看灵能者的世界要么是邪门,要么是魔法。”胡云天换了只手捂着冰袋,清了清嗓子:“用你比较好理解的话来说,生物由物质和意识组成。物质很好理解,就是躯干。意识由灵和灵场组成。灵的存在产生出灵场,灵场与地磁场息息相关,修炼得当可以与万物产生联系。比如古时强大的灵能者可以呼风唤雨。”
“胡老师,灵和灵场这部分能举个例子吗?”王默语小心翼翼地试探。
胡云天扭过头来,直视着她:“其实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了,毕竟你住在猫的身体里。你应该和这只猫在一个感觉不真实的地方见过面了吧?那里就是灵场。你在灵场里见到的猫,就是这只猫的灵,不是它的躯体。”
胡云天说着眼睛一眯:“我猜你们应该已经对话过了,灵与灵的沟通是更高级的沟通,可以跨越语言的障碍。或者说,不需要语言为沟通的媒介。另外送你一条忠告,和它说话要小心,不要轻易做交易。动物的社会规则,和人类差别很大。”
“好像有点懂了。”王默语没有理会胡云天的忠告,别的动物不敢说,但是她有把握和文曲星做交易她不会是吃亏的一方。她感觉胡云天应该会是个不错的老师,讲解清晰易懂,态度耐心还循循善诱,于是她勇敢发问:“那咋作祟啊?”
“其实对于这只猫来说,你如果再多和它讲两句话,就跟作祟没什么区别了。”胡云天放下了冰袋,郑重地说:“一般来说一个生物的灵场只能承载自己的灵,其他人的灵也不能进入,就算强行进入了也算是一种‘异物’。如果这个‘异物’还不安分,会让宿主的灵得不到安息,就像让一个人永远不能睡觉一样,久而久之就枯竭甚至死亡了。”
“啊?!”王默语惊慌失措。
“不过你放心,你既然遇到胡家了,我们一定会管的。”胡云天说着打开电脑开始敲击,盯着屏幕继续说:“而且得尽快,再晚点对你和这只橘猫都不好。”
王默语听后想立即去看看文曲星的情况,却又怕打扰到它,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大善人胡云天了。她看着表情严肃的胡云天认真摇人,想想他刚遇到自己害怕的样子,由衷地说了句:“大善人,谢谢你。不管成不成功,我保证都不会作祟的。”
胡云天噗嗤一声笑出来,紧张的气氛被打破:“那也谢谢你,你人也怪好的。”边说边冲王默语比了个大拇指。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会心而笑,突然胡云天像是意识到什么,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我是不是好像能听懂你说的话了?”
王默语先是一愣,然后试探性地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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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好像是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胡云天尖叫着跳上椅子,试图让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尽量远离地上的王默语,边冲王默语大喊:“你不要过来啊!不是说好的不作祟吗?我为什么听得懂猫说话啊?你是不是进到我的灵场了?你出去!你出去!”
张哥一路小跑到客厅,身上围着围裙,手里握着锅铲,看到胡云天不知所措地在椅子上垫脚站着后,憋着笑困惑地问:“小胡总,您这是唱的哪出啊?”
“张哥,你过来,你快过来。离猫远点!”胡云天急躁地两脚交替踩着椅子,仿佛椅子烫脚一样:“它作祟了!它在报复我!”
“我没有,你冷静一点。”王默语看他又开始发疯,干脆往地上一躺,得意地说:“你岂不是朕的皇家翻译了?”
“啊啊啊啊啊!张哥你听到了吗?它又说话了,你听懂了吗?”胡云天这次急得直接跳上了桌子。
张哥有点为难地说:“听不懂。没事我先撤了,厨房灶上烧着菜呢。”
“别别别,别丢下我一个人。”胡云天语气中带着哀求。
“小胡总,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别在意。现在这个屋里头,你看起来最需要驱邪。”张哥边说边走向胡云天,帮他把椅子拉近桌子,示意他走下来:“咱今天已经看走眼过一次了,你既然已经和家里联系上了,那就放平心态,等专业团队来吧。”
张哥好说歹说把胡云天给哄了下来,看着他落座后,一路小跑举着锅铲回了厨房。
胡云天人虽然坐了下来,但是仍心有余悸地偷瞄正在舔毛的橘猫,精神紧绷不敢走神。视频通话的音乐突然从电脑上响起,胡云天吓得差点又跳起来,定睛一看是哥哥胡兰打来的,他的救命稻草终于来了!
“你确定那只猫身上的灵是你们学校高一四班的王默语吗?高一四班有几个王默语啊?”胡兰焦头烂额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
胡兰在胡云天的印象中很少有这么慌乱的样子,也很少会问他这么没头没尾的问题。被胡兰这么催促地问,胡云天也顾不上害怕了,转头向王默语询问:“你们班就你一个叫王默语的对吧?”
“对啊。”王默语两眼一黑,但是还是老实作答。她一边舔毛一边心里头默默地吐槽:这家人怎么都神神叨叨的?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电话的声音嘈杂,电话两头的人都一惊一乍的,王默语为了图清净干脆身体围成个圈把头埋了起来。
过了十来分钟,胡云天挂上了电话,揉着眉头走到王默语面前,蹲了下来说道:“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可能会超过你迄今为止的想象。”
他摇了摇头又说:“不对,是一定会超过你的想象。这在灵能者圈内也是骇人听闻的程度。”
好家伙,阵仗这么大。王默语立起身子看着他。
“你,不对,应该说你的身体,明天早上要做一个开颅手术。两个月前就排好了。”胡云天直视着王默语的眼睛说道。
6. 金黄狐狸
“开颅?手术?两个月?我吗?”王默语尝试在脑子里把这几个词建立连接,但是可能是橘猫的脑子小、大脑沟回又浅,连接建立失败,她一辆茫然地看着胡云天。
“意思是有人在起码两个月前就打算搞晕你,并且预定了明天打开你的脑瓜子看看。”胡云天叹了口气:“唉,有点复杂到桌上说吧。”
王默语的大脑还在低速分析的时候,她就被胡云天一把举到桌子上,胡云天端着一碗水和一瓶可乐坐了下来。
“你知道神爱医院吗?科技巨头传奇公司旗下一年前新开的高端私立医院,有多名国内外知名专家坐诊。胡家半年前接到了神爱医院的法事驻场邀请,主要是神经外科的法事。胡家负责在手术过程中确保病人灵的稳定和完整。毕竟神经外科的手术主要操作在大脑,而大脑是连接灵和身体的‘收费站’。”胡云天说着喝了口可乐,双手紧紧握着瓶子,像是在下某种决心。
“一定要从半年前说起吗?”王默语有点不耐烦,想到自己明天就要被开颅了,她没有听民间传说时的耐心了。
胡云天并没有放弃娓娓道来的调调:“毕竟是治病救人的交易,报酬也很可观,胡家简单查看了几个病人在神爱医院的病历和医院法事条款就接下了这个项目。”
“本来一切都没有问题,胡家每周五提前检查下一周手术的病人病历和手术计划。医生示意进入后胡家的人被领进手术室开始法事,医生示意后就出去。效果和口碑都挺不错的,我哥本来还想把这个项目当作灵能者服务社会的优秀案例在年底的‘灵能商业大会’宣传。直到……”胡云天叹了口气,“直到今天你的出现。我们才发现可能遇上大麻烦了。”
王默语听得云里雾里,歪着脑袋等胡云天讲这个高大上的项目和自己之间的关系。
“胡家神爱项目负责人上周五收到了你的手术安排,没发现什么异常点,就是岁数小了点。”胡云天不安地看看王默语的反应,“今天我把你的事情发给我哥,他恰好是神爱项目的审批人,我哥调取了你在国内外全部的就诊记录和近三个月拍到的你的监控记录。才发现你一直在两点一线地上学,近三个月根本没有去过任何医院。你在神爱医院的病历根本就是伪造的。”
“你们哪里来的权限调取我这么多记录啊?”王默语听得害怕,自己的隐私被一个搞婚庆的公司轻而易举地就调取出来了。
“这是重点吗?”胡云天为王默语跑题的能力咋舌:“恋爱市场只是胡家明面上的生意,私下胡家组建了官方指定的民间灵能者管理组织,拥有一定的义务和权限调取必要信息。”
胡云天又喝了口可乐:“再回到重点。你的案例引起了胡家的重视,所以刚才紧急搜查了近一个月手术的病人病历,截止到刚才,粗略的排查下,已经有十二人像你一样,被编造了病历并且已经完成手术了。”
“啊?这些病人身边的人没人发现异常吗?”王默语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些人大多是独自居住—和你一样。而且基本从入院到出院只用一到两天,被安排手术的人马上就回归正常生活了,这场手术就像没发生过一样。”胡云天垂下眼睛若有所思地说:“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这种表面上风平浪静的行动往往最危险。”
电脑冷不丁地发出了消息提示音,胡云天把电脑转向王默语:“胡家的人在医院找到你了。好了,这下悬着的心终于凉透了。这是你吧?”屏幕上一个短发齐刘海的瘦弱女生穿着竖条纹的病号服躺在医院的铁床上,鼻子身上手上连着各种管子,闭着眼睛表情祥和。
王默语看着照片中的自己感觉很复杂,她像是在看着上一世的自己,照片中的身体和她有关又无关。她想哭却又不敢产生强烈的情感,她心里隐隐约约知道,有一定的可能她再也回不去那副身体里,害怕期盼落空让她此时强行压抑住找到身体的喜悦,面对胡云天的提问只是木木地回了句:“嗯。”
“肯定是你,我们和监控录像对比过了。”胡云天感受到了王默语的低落的情绪,误以为王默语是因为没认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于是把水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喝点吧,放了点猫薄荷,能放松猫的神经。”
王默语低头闻了两下,头皮和后勃颈便有种酥酥麻麻的舒适感,只一刹的功夫,熟悉的看电影切换的感觉就慢慢浮现了。王默语突然感觉文曲星对猫和人类的关系描述很准确,她是累死累活的牛马,文曲星是坐享其成的奴隶主。
王默语这次没有挣扎,慢慢地等待文曲星的切入,可能是之前胡云天的丧尸姿态吓到它了,这次它竟有些犹豫。突然王默语也感受到了什么,不是因为胡云天,而是大门外有种强大的威压在逼近。
果然门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是声音,文曲星火速退出没有犹豫,王默语警惕地抬头张望,胡云天却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大哥你没听到吗?”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胡云天一口气喝完了可乐,打了个响嗝问道:“听到什……”
清脆的门铃声打断了胡云天的话,他起身向门口走去,王默语赶紧跳下桌子,找了个最隐蔽的椅子腿试图藏在后面。胡云天回头一看发现橘猫的大肚子圆滚滚的,桌腿和椅子腿遮住了它的头,乍一看像是个桌子腿下面戳了个大皮球。
“不用紧张,是我家里人。”胡云天宽慰道。王默语还是不肯出来,她有种感觉,门外有种很霸道的力量。
门铃不耐烦地再次响起。胡云天赶紧赶了过去,一开门只见一个一身白色西装梳着干练短发身姿挺拔的女人明晃晃地站在有点暗的楼道里,王默语有一瞬间的错觉,她好像浑身都发着光,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这就是‘行走的正道的光’吧!”王默语被震慑住。
王默语再仔细一看,不是楼道有点暗,是女人身后站了一位一堵墙一样高的男人,挡住了光。
“哟,小天又长高了。”女人听起来很开心,边说边走进玄关换鞋,墙一样的男人也跟了进来,王默语赶紧又向后挪了两步。
“二姨我们上星期刚见过。”胡云天语气中透露着无奈。白衣女人捏了捏胡云天的胳膊,尴尬地笑着说:“那就是又壮了,显得高了。”
“二姨也更好看了。”胡云天低头给二人找着拖鞋,对着男人说道:“小水也来啦,你最近应该挺忙的吧?”
“嗯。”男人的声音又低又小,王默语几乎听不见。
张哥举着锅铲又出现了:“二当家来了啊,那我再多炒两个菜。”
“不用麻烦了,我和小水都吃过了,来看两眼就走。”白衣女人笑着说,边说边往屋里走,径直走向王默语。
王默语吓得一路后退直到屁股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墙。白衣女人笑着说:“难怪你会看错,这种情况确实不多见啊。”说罢便伸手摸王默语的头顶,王默语紧张地要把头缩进肚子里了。
“小姑娘你不要紧张啊。”白衣女人拍拍橘猫厚实的头,王默语依靠着理性和对胡云天的信任愣是把头伸了出来,但是身体还是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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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发抖。
“那我再缩缩吧。”白衣女人说着松开了手,王默语看着她似乎什么也没干,但是不那么晃眼了,威压感似乎也小多了。王默语震惊地感叹:“所以你真的会发光!”
白衣女人笑笑,再次把手放到王默语的头顶。这时胡云天走了过来,安抚道:“别害怕,别抵抗。”王默语还在疑惑这句话的意思时,墙一样高大的男人也走上前来,伸着脖子观望着。
王默语又猛地被一种威压震慑得喘不过气,像是在水里一样肺部被挤压,无法呼吸。她抬头看看,虽然不明显,但是高大的男人周身闪烁着淡淡的深蓝色的阴霾,一下膨胀一下缩小,像海浪一般不疾不徐。
白衣女人赶紧收手,转头训斥道:“小水你收敛一点!猫很怕水啊!”
高大的男人立即缩起脖子,身上的深蓝色阴霾也消失了,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和墙一样高大但唯唯诺诺的男人,他边往后退边不停地道歉:“二当家对不起。”他的双手不安地握紧相互揉搓着,缩着脖子一路来到了门口,犹豫了一下竟然开门出去了。
“哎!小水!”胡云天显然是没料到他会一路退出门,赶忙要去开门喊他。
“算了算了,让他去。”白衣女人连忙摆手,一副早已习惯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接着把手掌再次抚上王默语的额头:“我是来帮你们的,不要害怕。”
话音刚落,她的周身散发出巨大的金黄色光芒,像太阳一般耀眼,那光芒像是要将整间屋子吞噬掉一样,却又忽然聚拢成一个尖嘴立耳的昂首挺胸威风凛凛的狐狸,甩着毛茸茸气派的大尾巴,额头上有一道闪耀的火焰。
王默语看得目瞪口呆,再反观一旁的胡云天正在东张西望,呆头呆脑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开始了,我觉得好像房间变亮了。”那狐狸闻声便转向了胡云天,绕着他走了一圈,可是他却还在东张西望,目光涣散完全没聚焦到狐狸身上。
王默语也不敢直视狐狸,不过却是因为那光芒刺得她眼睛睁不开。“可惜了,小天虽然比他哥哥强一些,但是终究还是个残灵者。”狐狸摇摇头说道。胡云天还在左右张望,仿佛大半夜起来打蚊子的样子,他知道这里有点什么东西却就是看不见也听不到。
“好了小姑娘,我们开始正事吧。”狐狸话音刚落,便一个附身直冲王默语来。
金黄的光芒填满了视野,王默语觉得额头在发烫,好像有人在用200度卷发棒捅她的额头,她拼了命地躲但是额头上的压力和灼烧丝毫没有减少,反而一个劲儿地往里钻。她疼得无法思考了,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活着,要活着。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文曲星的惨叫,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陌生的灌木丛的画面,一只三花猫在舔舐自己。接着画面一转,天空正下着雨,又黑又冷,她四处逃窜总算找到一块干燥的地面时,她看到一只大皮鞋迎面向她踢来,她飞了出去!好痛!肚子的痛感和额头的痛相互交映着,她觉得她快撑不下去了!画面又是一转,一个娇嫩的手握着一个猫条出现了,她被轻轻擦拭着,她抬头看到了一个短发齐刘海的女生,脸上全是担心,哦……是自己啊……
画面结束了,金黄的亮光还在钻,她好像不那么疼了,亮光好像也暗了……
“我们会救你的!不要放弃!不要抵抗!”胡云天的脸填满了整个视野,但是他的声音好小啊……
这种感觉好熟悉啊……我是不是……又要死一次了?这个绝望的想法占据了王默语的全部理智。
7. 神爱医院
王默语在一次次暴击中醒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发着光的文曲星正在焦急地用爪子刨她的胸口和脸,感觉它很卖力爪子快起火星子了。
“好了好了,已经活了,你再挠可就不一定了。”王默语虚弱地抬手试图制止文曲星,意外地发现它好像小了一点。
文曲星听闻赶紧停手,跳下王默语的身子,咬着她的耳朵拱着她起身,焦急地说:“那边那边,快快快!”
王默语顺着它拱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只金黄色的狐狸在远处卧着静静地看着他们。看到王默语起身,狐狸站了起来说道:“你醒了?”
狐狸慢慢地朝他们走了过来,文曲星见状躲在王默语身后一个劲的发出哈哈的恐吓声,王默语这才发现文曲星确实矮了不少,它的脑袋只到她的腰部左右了。“没事啊宝宝,这个狐狸是来帮我们的。”
“我刚才怎么了?为什么你也进来了?”王默语一边拍着文曲星的头,一边问逐渐逼近的大狐狸,走近了才发现自己才到这只狐狸的小腿,狐狸一抬脚说不定能踩扁她。
“这是我的灵能,可以突破他人灵场的边界进入。但是你也发现了,强行被入侵灵场并不好受,估计都有走马灯了,小猫吓得灵都散开了一些。不过也不大要紧,散开的灵还都在灵场内,好好歇一歇还能聚拢。”狐狸看着瑟瑟发抖的文曲星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说:“要不你走过来吧,我再靠近这猫可能要吓得魂飞魄散了。”
王默语觉得狐狸的判断没错,文曲星吓得又僵又抖,王默语托着它的屁股帮它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自己才走向狐狸。狐狸围着王默语转了两圈,又上上下下仔细地闻了闻,才说道:“好的,确实没问题。”
见王默语一头雾水,狐狸解释道:“虽然有监控等证据,还是需要核实灵的身份,确保无误。我进来就是为了查看你是不是真的是王默语的灵。”
王默语不满地拉下脸来,狐狸见状说道:“既然核实清楚了,那我们胡家一定会弥补错误。我先出去了,你好好安抚下小猫,明天还要它配合。”话音刚落,狐狸变化作大光团消散了。
王默语赶紧去查看文曲星的状况,倒是不再发抖了,见王默语靠近,文曲星委屈地扑进王默语的怀里,嘴里哼哼唧唧地一个劲儿地往里钻。文曲星毛茸茸的弄得王默语脖子痒痒的,这个体型和手感,倒是像在抱着一只撒娇的超大型犬。“好啦好啦,没事啦。”王默语拍着它的背安抚道。
过了许久,文曲星不再哼唧,抬起头满眼泪汪汪地看着王默语说:“我很委屈,鸡肉味的那种委屈,你懂吧?”王默语看着它尾巴竖得高高的样子,不禁笑了:“懂,我可太懂了。”
王默语一闭眼,感觉到身体一沉,再次睁眼回到了胡云天简陋奢侈的家里,这次的转换让她觉得闭眼好像只是个形式上的辅助,有利于意识上的切换。还没细想,胡云天走了过来:“你怎么样?二姨说你通过了核实检查。”
“猫条,鸡肉味的。”王默语答非所问。
胡云天心领神会地从桌上拿起两根,看来是早有准备。肉泥的香味刚碰到鼻尖,王默语便堕入了“影院”,文曲星吃得哼哼唧唧的,像是一边吃一边发泄着苦闷委屈和庆幸。屋子里的威压感完全消失,看样子白衣女人也离开了。
一阵油香味飘了过来,文曲星也好奇地抬头看,只见张哥端着两盘菜脚下踩着小步走了过来:“小胡总开饭了!”身上的围裙还没摘,配上张哥五大三粗的身材,有种□□大哥金盆洗手卖盒饭的即视感。
胡云天起身跑去帮忙端菜。菜都上桌后,胡云天又开了猫罐头放在一个盘子里,放到桌上后对橘猫说:“上桌吃吧。”文曲星显然是没听懂,王默语便翻译道,他让你上桌子吃。文曲星愣了一下,便连忙跳了上去,大概是没想到今天晚饭能吃这么丰盛。
张哥和胡云天面对面坐,中间摆着四菜一汤,文曲星独占一半的桌子,享用着晚上第二顿主菜。窗外不时传来阵阵滚雷的响声,屋内二人一猫安静地享用着丰盛的晚餐,临时的队伍看起来像个温馨小家。
吃得差不多后,张哥开始收碗。胡云天拍了拍文曲星说:“乖乖,换她出来好嘛?”文曲星撒娇地蹭了蹭胡云天的手,王默语看了一阵恶寒:有奶就是娘啊?你小子有点出息好不好?
文曲星将胡云天的手全方位都沾上了自己的味道后,心满意足地退居后线了,王默语一上来发现胡云天的手还在自己头上,连忙用爪子打掉。
“说实话,它更讨人喜欢。”胡云天意犹未尽地对王默语说道。王默语听了接着又刀了他一下。
胡云天老老实实地把手放到桌子下面,换了副严肃的表情:“二姨让我和你交代一下明天的战略。”
王默语也认真了起来,郑重地点点头。
“手术安排在明天早上十点,八点半集合。为了不打草惊蛇,明天由我二姨胡永清和小水胡淼带着你进医院,装作法事照常进行的样子,我和张哥不进入医院,在附近接应。”
王默语点了点头:“进医院以后怎么行动?”
“伺机而动。”
“啊?”王默语忧愁地看着胡云天,“你管这叫战略?”
胡云天尴尬地笑笑:“毕竟事出紧急。不过你放心啦,我二姨很强的。更何况还有小水。”
王默语听了长叹一口气,算了,起码制定了集合的时间。
胡云天起身说道:“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说着给王默语抱来一个松软的猫窝,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二姨让我跟你说好好劝劝小猫,明天她抱着它,不要恐慌。不叫你出来你可千万别出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王默语看着眼前这个善良的笨蛋火不打一处来,“你这让我咋劝,你也见到了,它怕得要死。”
胡云天一脸无辜:“不是,我觉得这个事情最容易,才差点忘掉的。”
王默语站起来对着胡云天的头狠狠地来了两拳:“容易?你来!刚才我都看见文曲星的走马灯了!”
“让我二姨给它喂两根猫条就好了啊!”胡云天摸着被暴击的地方委屈地说:“你这猫不是虚胖,力气是真大啊。”
王默语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背对着胡云天蜷起身子来闭上了眼睛。
白茫茫的灵场中,文曲星正卧在王默语的小床上美滋滋地舔毛,看起来心情不错。听见王默语的脚步声,文曲星马上跳下床屁颠屁颠地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朝她跑过去。王默语惊讶地发现文曲星又变得和她一样高了。
文曲星开心地用头撞她,撒娇地说:“真不错呀,吃了两个罐头,和好几条猫条。你小子干得不错,大爷我的眼光果然不走眼。”开心满足的样子好像早已将狐狸闯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王默语宠溺地张开双臂摸着大猫头,心想自己还是高估了这只猫的智商,或者低估了食物对于它的重要性。这样说来,胡云天的招数说不定管用。
于是她试探着问:“明天大狐狸阿姨给你喂根猫条的话,你愿意让她抱吗?”
“可以啊!”文曲星毫不犹豫地说:“大狐狸那么大,我以为她要吃了我,结果好像也没有坏心眼。”
“那如果……”
“好了你不要得寸进尺了,别说话了,我累了,要休息。”文曲星毫无征兆地不耐烦起来。王默语对此感到莫名其妙却习以为常,也许这就是猫吧。
她看着文曲星四仰八叉地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尾巴摇了摇便一动不动了,接着就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不知道文曲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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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灵睡着了是在干嘛。王默语想了想自己进入到猫身体中后,就没有休息过,要么是在灵场中折腾,要么是在现实中折腾。她学着文曲星的样子躺在地上展开四肢,一闭眼,没有立即回到现实,她感觉意识在文曲星的身体中游走了一遍,能感受到血液流经四个爪子,但是慢慢的,胡云天的家就浮现在眼前。
她惆怅地走到窗边,摸索着穿过窗帘。窗外雨已经停了,皎洁的明月安逸地发散着柔和的光,狂风暴雨在天空中没留下任何痕迹。街道上没干的积水一闪一闪的反着灯光和月光。相比于以往的白天的景色,夜景不自然的灰绿色滤镜淡了很多,王默语觉得还挺好看的,比自己印象中的夜色亮了不少,黑夜少了黑暗也就少了神秘和未知,进一步来说就少了恐惧。
恐惧来源于未知,只要把未知变成已知,就没什么好怕的。想到这里王默语竟然安心了不少。看着窗外树叶一晃一晃的,她慢慢地觉得眼皮很沉,心跳逐渐放缓,意识开始涣散……
天已经大亮,王默语朦朦胧胧地在“电影”中醒来,文曲星正在津津有味地从高大的小水手中吃着猫条。他身上的蓝黑色阴霾有一下没一下地放着,王默语能感觉到文曲星的不快和胃口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可以,这种程度应该没问题了。”胡永清依旧穿着一身白衣,手里拿了一根空猫条,看起来已经喂完文曲星的样子了,她看了眼表说道:“好了,出发吧。”说着便一把抱起肉墩墩的橘猫。
因为远离了小水,文曲星高兴地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小水开车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胡永清坐在副驾上,张哥和胡云天在另一辆车上。
“小姑娘应该也醒了吧?”胡永清拍着橘猫的肚子问道。
王默语接管过来身体,点了点头。
“好的,那回去吧。一会我不叫你出来,你可千万要躲好了。”
王默语听闻又乖乖回去,心里暗暗吐槽: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叫我回去呗?你们这一家子真的都不太聪明。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在一个地下车库停了下来。胡永清抱着王默语刚打开车门下来,迎面就来了一个小机器人,面板上是一个笑脸。
“您好,请问您……”甜美的女声从小机器人身上传来。王默语心里赞叹:不愧是科技公司的医院啊,车库这种地方都配备这种等级的机器人!
“员工通道,胡家人。”胡永清毫不客气地打断小机器人的话。
“好的,请从S2通道进入医院。请跟随我……”
“不用了,我认路。”胡永清再次打断小机器人的话,便和小水一起左拐大步流星地走。
小机器人的轮子飞速旋转,赶上了胡永清的步伐,挡在她面前:“监测到您携带了宠物猫,请妥善处理后再进入医院。”
胡永清不耐烦地绕开机器人,自顾自地往前走。
小机器人又在后面追赶着,大声播报着:“宠物猫禁止进入医院!宠物猫禁止进入医院!”
小机器人又阻拦又呼喊着追了大约十米之后,突然停了下来,宣布到:“即将非法闯入!启动警备模式!”话音刚落,整个地下车库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车库里的灯带全都由白色变成了蓝色,只有胡永清周围的灯带是扎眼又警示的红色,红灯随着他们前进也一路跟进着,他们被标记了!
不一会,王默语看到了S2的标识近在眼前,刚要松口气时,从S2的通道口冲出十来个穿着黑色保安制服拿着胶棍的壮汉,行动迅猛队形整齐,完全不像平日中见到的保安,倒像电视上看到的特警团队!
保安团队训练有序地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围得密不透风。双方对峙一言不发的时候,小机器人恰好赶到,喋喋不休地通报着:“监测到您携带了宠物猫,请妥善处理后再进入医院。”
8. 神爱医院2
两拨人都一动不动的,只有小机器人开着个大喇叭在聒噪地播报,场面紧张又诡异。
胡永清率先开口了:“我再说一遍,我是胡家人。不让进那我可走了。”
小机器人戛然而止,地下车库安静地出奇,文曲星被吓得把头埋进胡永清的胳膊里,王默语满耳充斥着它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甜美的女声再次响起:“身份核验失败,请问是胡家哪位?”
“胡永清和胡淼。”胡永清抱着猫的手很稳,不仅如此,王默语发现她的心跳从抱上她开始就没有变过频率。
小机器人沉默了一会,忽然播报道:“失敬失敬,有劳二当家大驾光临,请通行。”话音刚落,保安队齐刷刷地收起胶棍,退至两侧,鞠躬让出一条路来。
好家伙,难怪这姐心跳地这么稳,原来他们家的名号这么好使?不仅王默语安心了,连文曲星也底气足胆子大起来,昂首挺胸地巡视着90度鞠躬的保安队。
他们来到了S2通道,如果不是消毒水的味道,王默语还以为自己来到了高级商场,下一秒就要踏进奢侈品商店了。胡永清看了一眼安检机,当着安检员的面拉开隔离带走了过去。
安检员目瞪口呆,刚抬起手,跟在胡永清身后的小机器人发话了:“尊贵来宾到访,请放行。”安检员立马收手鞠躬。
王默语觉得滑稽又好笑,从保安队到安检员,这家医院的工作人员全都以这个小机器人马首是瞻,就好像是小机器人延伸出来的人形臂膀一样。机器在这个智能化年代不是人类的帮手,而是人类的领导。
他们进了电梯,又响起了甜美的女声:“请问胡二当家是否要前往神经外科手术室?”“是的。”胡永清面无表情地说。接着电梯面板上的数字3就亮了起来。电梯地上整齐地画着床位线,能同时运送三个病床,大大的,很安心。
想到有人为了打开她的头竟然愿意花重金把她送进这种高档医院,王默语更困惑了,这是什么有钱人的恶趣味?有这闲钱不如捐给发大水的灾区人民重建家园。
一出电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盘着一丝不苟发型的年轻女人走上前主动向胡永清握手示好:“胡二当家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呀?我们没提前准备,都不知道该怎么招待您。我是神爱医院神经外科的行政人员,黄玉瑶。”
“黄小姐好。不用招待,我是来工作的。手下的小家伙们昨天瞎打瞎闹没个轻重弄伤了自己,到头来只能我兜着了。”胡永清露出商业假笑:“黄家发展真是越来越好了,和顶级科技公司都有合作啊。”
“也就是做做后勤工作罢了,毕竟和我们本家的业务沾边嘛。”黄玉瑶说着便把他们往走廊深处领,打开了准备室的门,转头说道:“今天的患者真是好福气啊,能有幸被胡二当家护佑。”
“对了,请问这位是……?”黄玉瑶犹豫地看向小水。
“这是我的学徒,没什么本事,带来见见世面。”胡永清答道。小水依旧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幽灵一样跟着胡永清,提到他的时候也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王默语发现小水完全收敛起了那圈阴霾,唯唯诺诺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没什么本事”。
黄玉瑶看了眼表说道:“患者已经在进行准备工作了,咱们这边也换下衣服准备一下吧。您看这猫我先帮您抱会,等您结束了我给您送来?”说着试探性地伸出手就要抱猫。
胡永清身上忽然爆发出金黄色的光芒,闪的人眼睛疼,又立马收敛,像是在房间里放了个烟花一样。黄玉瑶像是被金光击中一般一个踉跄倒在门上,差点倒地。
胡永清严词厉色地说:“你们家的长辈没教过你礼貌吗?”
黄玉瑶赶紧作揖:“是我冒昧了,二当家消消气。只是这手术室毕竟要无菌操作,我也只是拿钱办事,请二当家不要为难我。”
“我自然会给我的猫做无菌处理的,不会为难你。”这话一出,准备室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连淡定的小水都忍不住抬头看着胡永清和她手里的猫。黄玉瑶扶着门心有余悸的样子,一咬牙说:“您请便吧。”于是开门出去了。
“这怎么无菌呀?”小水慢吞吞低声说出自己的疑问。
胡永清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水,无奈地说:“无什么菌啊,我们又不是真的来做手术的。都不会有刀碰到她。”
“啊,对。”小水又把头低下去,看起来真的很窝囊,走到水池边刚要开水龙头,胡永清又开口了:“小水,我们真的不是来做手术的。”小水像做错事情一样抬头:“开一个水龙头,一会打起来比较方便。”
胡永清一边往身上套手术服一边笑了:“好的好孩子你试吧,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你出手。”
小水打开水龙头伸手感受了一下,接着没有碰水龙头,水却停了。王默语正在震惊于这个魔术表演时,身上忽然一紧,文曲星下意识地躲了躲,却被胡永清强行按住,不一会,大橘猫被包成了一个绿色的大球,头上罩了两个口罩。
王默语感到文曲星心里的不快正在堆积,胡永清似乎也察觉到了,拍着绿皮球说道:“这周不吃猫粮了,全换成罐罐。”文曲星听不明白别的,但是关键词“罐罐”触发了它的开心机关,立刻开始呼噜噜。
小水看到文曲星这个样子,也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大绿球最鼓的地方,虽然带上了口罩,笑意还是从眼睛里流出。“要不回去你也养一只。”胡永清看到自己的养子难得露出笑容,立马乘胜追击。小水立刻收回了手,摇了摇头。
“走吧。”他们推开准备室的门,向深处的手术室走去。胡永清先从小窗口看了一下,转头说道:“王默语在里面了,我们行动。”
接着便推门而入,里面的医生纷纷回头看他们,七七八八地开口:“你们的无菌服……”“手里抱着……”“操作……”批评的话七嘴八舌地交织在一起。
还没等任何一句话说完,巨大的金黄色狐狸从胡永清的头顶冒出,在空中踏着轻盈的步伐冲向离胡永清最近的一个人,那人应声倒地。屋内的人纷纷看向倒地的人,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金黄狐狸并没有打算停下来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它一个接一个的穿过手术室中每一个人,他们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应声倒地。金黄色狐狸在手术室中游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胡永清身体里。
小水突然说:“有人来了,大约30多个。看来他们提前有防备。”然后死死地盯住手术室的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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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玻璃瓶忽然飞起砸了过去,摄像头和瓶子碎片一起掉落。
“没事,我们这边快结束了。”胡永清抱着文曲星来到病床前,说道:“王默语,你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王默语一脸茫然但还是先占据了猫的身体:“咋回啊?”
胡永清脸色变了:“怎么没有吸附?”
“快,他们快到3层了。”小水快速地说。
高大的狐狸再次冲胡永清头顶冒出,王默语还没反应过来时,只见狐狸扑向了自己!熟悉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有了上次的经验,她不断告诉自己:挺住!很快就好!虽然疼但是死不了!
狐狸冲进橘猫的灵场后并没有停留,它冲向王默语的灵,一口叼住了她的上半身,又猛地一跃,冲出了灵场,到了半空中,随着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稳稳落进王默语的身体里。
王默语的视角来看,她在手术室内像是坐了过山车一般,迅速地俯瞰了手术室,看着自己的身体安然躺在那里,文曲星也在自己的身下。这难道就是灵魂出窍?接着便落进了一个灰蒙蒙的地方,金黄色狐狸将她放下的瞬间,她感觉到什么东西暖暖地将她包裹住了。
王默语转头再看狐狸发现它大概到她的腰那么高。
“好糟糕的灵场。”狐狸用前爪捂住鼻子,又催促道:“快,你试着控制下身体呢?”
王默语闭上眼睛让意识转换,睁眼发现还是灰蒙蒙的一片。狐狸左看看右看看,又腾空到天上绕了一圈,降落下来后,脸色阴沉地说:“你可能还真得做个神经外科手术。你现在大概是植物人的状态。”
得,比一辈子当猫更惨的事情出现了。可真是怕啥来啥。王默语绝望地想。
狐狸警惕地转转耳朵,惊呼:“不好!来不及了!”
“啊?”
“没事,我们搬也得把你搬出去。”狐狸斩钉截铁地说,语气令人安心。接着便化作光团消失了。
胡永清恢复时,小水正在外面的地上捡着什么东西,他将手术服脱掉简单系了系做成了一个简易的背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了很多东西,其中还包括老老实实就范的文曲星。
“她暂时动不了,你抱着她,我负责冲锋。”胡永清边脱下手术服边嘱咐道。小水老老实实地照办,还好小水人高马大的,他肩扛着王默语像是抗了一袋大米。
“来了。”小水的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被砰地一下撞开。金黄色的狐狸比之前更加高大,猛冲向门口。刚碰到第一个人,胡永清和狐狸同时发出凄厉的叫声,狐狸立刻退缩回胡永清的身体里,她像是被无形的棒槌打了头一般,扶着额头向后倒地。
胡永清立刻起身,小水挡在她的身前打量着门口的人。他们浑身没有露出一处皮肤,全都被黑色反着五颜六色金属光泽的衣服包裹着,头戴类似滑雪镜的全包裹的黑色眼镜,手中拿着同样反着光的黑色长棍装武器。
打头阵的举拳示意暂停,左右看了看小水身后的胡永清后说道:“电击服确认可阻挡灵体入侵,且可造成一定伤害。”稍微歪着头等了一会,像是在等耳机内的指示,然后冷冰冰地说道:“尽量活捉二人和猫,但必要时可下杀手,不能让他们逃出医院。”
9. 水漫神爱
打头阵的话音刚落,举起的手迅速比了几个手势,身后便闪出一个左手拿着透明盾牌右手举着五彩斑斓的黑棍子的黑衣男人,压低重心前举盾牌前进,手中的黑棍突然开始闪着蓝光发出滋滋的电火花声。
“现在算不算万不得已的时候了?”小水盯着门口逼近的人,语气中有点迟疑,却没有丝毫恐慌。
“算,现在你把这医院淹了都没关系。”胡永清咬着后槽牙说道,嘴唇发白,脸色铁青。
一个酒精瓶子从手术台旁的架子上凌空飘起,门口的黑衣人见状都愣了一下,接着出于生理恐惧地向后退了两步,又出于军令难违地停止了后退。他们一时间慌了神,不知道该看哪,犹豫了一会后,选择盯住飘在空中的酒精瓶。
发号施令的黑衣人头目率先打破沉默:“出现未知状况,敌方……”空中悬浮的酒精瓶像子弹一般砸向他的头,头骨与玻璃瓶撞击的声音粗暴地取代了他的话。酒精瓶带来的冲击撞得他头和身体折成了诡异的角度,整个身子向后砸去,身后的黑衣人冷不防地接住他,脚步踉跄地向后退。
王默语在胡永清离开后,独自在自己灰蒙蒙的灵场中不知所措,她的脚下是焦土四周隐约能看到一些断壁残垣和枯木,像是刚被炮轰过的郊区,硝烟还没散去。她闭上眼睛仔细感知自己的身体尝试连接控制,可惜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她深呼吸了几次再次放空思绪后,黑暗中隐约透露出了一丝光线,她顺着光线的方向摸索过去,却碰到了墙壁。她不死心地把耳朵贴上漏光的缝隙,忽然听到了一声巨响,像是玻璃瓶子碰撞后破碎的声音。
“好像有戏。”她用心感知着漏光缝隙泄露的信息,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她的腹部受着挤压,头部坠坠的。王默语信心倍增,继续摸索着。
光线中夹杂着一道强烈的白光,她赶紧贴了过去,她和白光接触的瞬间,她看到了发着光的文曲星在白茫茫的灵场中。文曲星看到了她的出现,欣喜若狂地扑向她:“呜呜呜呜,我好怕啊,我找你好久,快换你来!”
王默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先拍了拍文曲星的脑袋顶。她看看四周,自己确实来到了文曲星的灵场,又一转眼,她又看到了自己充满硝烟的灰色灵场。短暂思考后,王默语意识到:她竟然……分身了!或者说……分灵了?像是左右眼同时在看两个电影一样,她有点不适应同时处理两份输入信息,只能这边看完了看那边。
她还没适应好双线程的模式,文曲星就把她强行推到了前台。她刚一睁眼就看到了刚才整洁的手术室现在已经变成了流血战场。
刚刚还在说话的头目在下属的怀里一动不动,头顶有个大坑,头垂挂在身体上,像是个形状奇怪的大窝瓜套了个黑袋子挂在身上。几秒钟后,红色和黄色的液体从黑衣紧身服的鼻孔洞处流了出来,在黑衣的背景下看得不是很清楚,空气中的腥味和铁锈味冲破酒精味释放出来,宣告着刚刚发生的杀戮。
“撤退!”抱着头目的黑衣人破音地嘶喊着,扔下沉甸甸软塌塌的头目,掉头就跑。几分钟前训练有素的队伍像一盘散沙各自逃命,试图远离这间诡异的手术室。
强烈的水流声在手术室隔壁响起,像是一个小喷泉般轰隆隆的。不一会,刚刚掉头逃窜的黑衣人们又手忙脚乱地逃窜回了手术室门口,似乎另一头有什么怪兽在追捕着他们。水流声逐渐变大,细细看黑衣人脚下啪塔啪塔得流着水,那水却并不流进手术室,仿佛手术室的门口有道无形的防水屏障。
水流声渐渐大起来了,不一会黑衣人的小腿肚已经淹没在水中,水流逐渐湍急,他们明显慌了,不时地往手术室内看。
几个酒精瓶子漂浮在手术室门口蓄势待发,有个黑衣人刚一脚踏进手术室的门就又赶紧缩了回去,进退两难。
水位到了黑衣人的腰部了,水却依旧一滴都不流进手术室。从手术室向外看,黑衣人就像在一个配备人造波浪的大鱼缸中,费力地又游又蹬,试图逃离手术室,却一次次地被波浪送回来。
一个黑衣人率先冲出人群挤进手术室,一把扯掉自己的耳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头跪拜:“神仙饶命,我们和您无冤无仇,只是受雇于人,求您放我们一马,我们给您卖命,您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您!”
“你们先把耳机摘了,这身衣服脱了,我们就还能谈。”胡永清语气冷淡地说,“我们胡家不喜杀戮。”
“好的好的,都听您的。”那人说着便伸手向腰间,“穿脱衣按钮在这里,有点紧,我要摸索一下,您不要误伤我。”
突然一道黑光冷不丁地射向小水,“啪”的一声巨响过后,一把黑色的匕首和一瓶医用酒精应声落地,玻璃瓶子的碎渣四处飞射,轻轻地划过小水惨白的脸,留下一道血色。
“黑发蓝色眼睛的异族男人并不能操控全部物体,疑似只能操纵水。他是利用酒精瓶中的水来移动瓶子,7377汇报完毕。”说完,原本跪地的黑衣人冲向小水,手中举着另一把黑色匕首,一个酒精瓶子从门口以子弹的速度穿过了他的头,红色的液体从贯穿的伤口处汩汩而出,他软绵绵地摊在了地上。
“也算是忠诚了。”胡永清依旧是冰冷没有起伏的语气,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一般。门口的黑衣人已经不再像散沙一样各游各的,他们互相抓紧彼此的手臂,最前方的人死死地扒住门框,又恢复到了先前的训练有素的队列模样,在波浪中站稳脚步,正一点点地向手术室内行进。
“是策略啊。”胡永清不在乎地说:“都留个全尸吧。”
话音刚落,手术室门口的“大鱼缸”内缓缓升起了水柱,不多不少,每个黑衣人的右侧都有一个,他们并没有被水柱吸引注意力,而是更加加快向手术室前进的步伐。已经有四个人踏进了手术室,但是他们周围半米仍是齐腰的波浪,半米开外一滴水都没有。
水柱上升到头的高度时,开始像藤蔓般缠住黑衣人的头,并且不断变大,最终形成了一个大水球包裹住了黑衣人的头。黑衣人仍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他们一个个顶着水球乍一看像是一群宇航员,吃力地在太空行进。
波浪的声音变大了,队伍行进停止了,逐渐有人被冲得脱离了队伍,向后卷入洪涛之中。两三分钟后,大部分黑衣人开始挣扎了,不断用没有拉着队友的手拍打水球,试图在水球中拍入一些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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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都只是徒劳,水球保持着完美的球状,手一接触就会把手也裹入其中。
十分钟后,“鱼缸”中漂浮着近三十具黑衣人。水被染的粉粉的,黑衣人堆积在一起,黑色的衣服反着光,像是一大团黑色垃圾袋。
“走吧,不早了。”胡永清看着表催着:“别留下痕迹,别滥杀无辜,给足逃命的时间。”
小水点点头,手术室内外顿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管道爆裂声,紧接着响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流声。手术室隔壁的喷泉声更响了,简直就像一个小瀑布。
小水左肩扛着一大包用手术服装着的研究资料和文曲星,右肩扛着王默语,径直向手术室门口走去。胡永清跟在他身后。他要前进的路上,水流自动分开一条干燥的路,黑衣人也被水流包裹着向两旁流去。
走出手术室,等候区乱得像一锅粥。水漫得满地都是,天花板到处都在漏水,护士们一手护住头,一手抱着资料小跑着抢救泡过水的文件,啪唧摔倒在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好几个小机器人已经明显故障,有的在不停地大声播报着神爱医院的科室专家简介,有的在哐哐撞大墙,有的在满地乱跑不时给逃生的病人和护士一个滑铲。
稳步前进的小水和胡永清在狼狈不堪的人群中显得优雅至极,人们自顾不暇,根本无心留意到没有一滴水沾到了这两个从容不迫的人的脚上或是头上。他们刚走到电梯,一个刚摔倒的护士趴在地上冲他们喊道:“二位请不要乘坐电梯,医院水管炸裂,目前还不确定有没有影响到电梯,为了安全考虑,请走楼梯。”
胡永清善解人意地笑笑说:“好的,多谢提醒。”刚转身又被护士叫住:“这位先生身上背的病人……”边说边爬起来,胡永清眼底的笑意消失,微微眯起眼睛,只见护士边站起来边说:“这样抗着病人,她的头部容易充血,很危险,我帮你们背着她吧。”
胡永清松了口气:“谢谢提醒,让他背着吧,他劲儿大。”小水默默地放下储物袋,护士看到文曲星时惊讶地挑起了眉却也没多说什么。小水背上王默语后,胡永清把储物袋挂到他的脖子上,为了减轻小水的负担,自己抱起了被水打湿但是实心的胖橘猫。
“哟,回来了?”胡永清抱起橘猫时惊讶地小声说道:“难怪这么乖。”王默语打了个哈欠,她见识了小水的灵能后安心不少。
胡永清和小水转头进了楼梯间,里面正在疏散的人群并不多,病人大多有条不紊的,或自己走或被抬着,护工和护士拎着大包小包神色慌张急匆匆地赶路想催又不敢吭声。
来到了车库,积水已经到了小腿肚,小机器人们在墙边排排站都黑了屏,灯也关了一大半,有的灯还在挣扎着一闪一闪的,像是鬼屋逃亡的氛围。车库基本都空了,看来是刚一出事各家的司机就率先开了出去,只有胡家那辆又宽又长的黑色商务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
一个身着黑色西裙套装的纤瘦的身影缓缓从车后方走出来,黑框眼镜下的眼镜变成了橙黄色,一只高度到她胸口的巨型发橙红色光的细长条黄鼠狼正围着她跳。
“胡二当家,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黄玉瑶和黄鼠狼停在车前,直勾勾地盯着胡永清和小水。
10. 短暂的交锋
胡永清示意小水停下来,低声说道:“黄家人诡诈,不要轻易靠近。但是不要太迅速地解决,我想看看她的路数。”
“你们做得太过了。”胡永清面无表情地向黄玉瑶喊话,双手护住手中的橘猫:“大规模非法袭击社会优良公民,单这一条就严重违反了灵能者公约,超灵协会就有权制裁你。”
“超灵协会我们黄家每年可没少上供,你们胡家作为代理人就是这么粗鲁对待协会成员的?”黄玉瑶说着把手伸向身后。
“遵纪守法的协会成员我们当然以礼相待,违法乱纪的协会成员我们严惩不贷。”
“那就请胡二当家赐教了!”黄玉瑶一个后空翻翻上车顶,接着向前纵身一跃冲着胡永清跳过来,橙红色发光的黄鼠狼和她一起凌空跳跃过来,张开血盆大口,从中喷射出墨绿色的液体。
一道水墙在胡永清面前迅速升起,阻挡住了胡永清和黄鼠狼的原本的下降路线。透明的水墙刚接触到黄鼠狼就迅速变绿,颜色逐渐加深,原本透过水墙还能看见黄玉瑶和黄鼠狼在挣扎,不一会水墙全变成了不透光的墨绿色。墨绿的水沿着水墙逆着水流方向往下流动,像一条条水蛇一般朝着胡永清的方向延伸。
胡永清连忙后退,墨绿色的水像长了眼睛一般,胡永清退到那里就跟到哪里,像是盯紧了猎物的蛇。
“应该是可溶于水的毒,你虽然能控水,但是她也能控制毒。有意思。”胡永清饶有兴致地看着水蛇,转头对小水说道:“我看得差不多了,速战速决赶紧收尾吧。”
小水一言不发地点点头,只见一道贴着天花板高的巨浪向胡永清的方向袭来,中途拐了个弯绕过了她,吞下了绿色的水蛇,接着向墨绿的水墙袭去,吞并黄玉瑶和黄鼠狼后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翻滚的水球,水球的颜色先是融合水墙后变成了淡绿色,然后又不断吸水变得更大,水球大到不时会擦到天花板的大小时,绿色已经淡得看不太出来了,巨大的水球便翻滚着卷着波涛袭向车库另一端,一拐弯看不见了只能听到它一路掀起的浪声越来越远。
积水还在不断地涌进车库,深度已经超过膝盖了。通向商务车的积水让出了一条路,胡永清和小水迅速上车,两人身上干干的,和淅淅沥沥的场景格格不入。小水将王默语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放在后座,胡永清则将橘猫放在王默语的身体上。小水瞥了一眼被打湿的猫,默默地一抬手,王默语觉得皮有点发紧接着便感到十分干爽,回头一看,一个小水球飘在小水的手上,他一弹指,水球融入到了车下的积水中。“真是又实用又强的技能啊。”王默语心里羡慕。
全车人坐定后,车体发出微微的咕噜咕噜声,像是在排水,等咕噜声停止后小水才发动车。
“看来黄家也不是很重视这个项目,日常只派了个小啰啰盯着。要是碰上黄家六怪那几个老东西,单凭我们两个即使是突袭也难有胜算。”胡永清庆幸地说道,“直接去雁郊的狐仙洞吧,白好应该正好在那附近,我让小天也现在过去。”
商务车从地下车库驶出,迎面的大太阳晒走了地下室的阴湿。地面上好不热闹,各种维修队的大车挤在医院的门口;五花八门的豪车和商务车在外圈停得歪七扭八的一个个都大开着车门,等待着自己的主人。广场处临时支起来一个棚子,暂时没人认领的病人被推了过去,护士和医生忙得焦头烂额,前脚还在插管调设备,后脚就在向病人和家属鞠躬道歉。
简陋繁忙的凉棚乍一看还以为是灾区的临时医院,和医院内的高端科技化的调性八杆子打不着。商务车快速驶离的医院,走的时候遇到了两辆消防车驶进医院大门。
胡永清不满地摇了摇头:“什么破医院,你们趁机拿我平帐是不是?”
“又不是第一次了。”小水小声嘀咕着。
“小家伙,你可以睡会,大概还要好一会才能到。”胡永清转过头来对王默语说,又诡异地一笑:“我现在倒是有点好奇神爱医院搞得这个项目了,你确实有点意思,难怪他们想打开你的脑子看看。”
王默语一惊,难道自己下了个高端贼船又上了个神棍贼船?虽然知道没什么威慑力她还是弓着背冲着胡永清发出低沉的呜呜警告声。
“逗你的。你这样除了能激起我想抱你的心思,完全没有任何威慑力你知道的吧?”胡永清像是被逗笑了:“果然只要足够弱小,连生气都是可爱的模样。”
王默语收起了伏击的架势,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在这辆车上如果反抗她一点好处都没有,老实一点没准还能来个痛快。
胡永清严肃了起来:“既然有黄家人的加入,我猜测他们大概是看出了你有灵能者的潜质。你就算恢复成人,后续也免不了再次被盯上。胡家在官方授权下组建了灵能者组织—超灵协会,是一个打击灵能者犯罪的组织。你身上有很强的潜质,稍加练习一定能大有所为。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惩恶扬善。”
王默语没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默默地不做声,看向窗外开始舔起毛来,车外的高楼逐渐稀疏,他们正向着雁郊的山群的方向前进。
“当然了,我们自然也不会强迫你加入。就算你不加入,胡家也会尽力保障你和你家人的安全的。不过这些等你恢复成人咱们在细谈,不过你现在可以先考虑着。”胡永清边说边从兜里掏出来一根猫条,撕开后转身递了过去:“小猫今天辛苦了。”
王默语感受到文曲星迫不及待地往前挤,她故意逗了逗它,迟迟不离去,直到听到文曲星在脑子呐喊:“讨厌讨厌!说好的饭都我吃!”王默语才笑着将控制权交出去,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对文曲星的身体掌控程度越来越高,仿佛文曲星才是那个“借住”的。
文曲星并不饿,只是嘴馋,所以吃得很慢,过了一会,从窗外的景色看,车开进山路了,逐渐有点颠簸,王默语感觉到头晕晕的有点恶心,文曲星显然也感到了身体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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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放慢了吃饭速度,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突然一个又急又大的转弯,车路蹭到了马路牙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车身一震。
“抱歉,有点头晕,手脚也有点酸。可能是这两天有点透支了。”小水说着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后面的路我会小心的。”
胡永清揉了揉眼睛说:“不要勉强,我们可以下车先歇歇,或者换我来开。”她打开了窗户,鼻子贴了过去:“我也有点难受。”
最难受的还属文曲星,它突然胃里翻江倒海,一下子吐了出来。“吐出来就好点了吧?山路确实难受。”胡永清安慰道。
然而现实却是并没有,吐完以后,文曲星蔫蔫地退回至灵场,原本白色的灵场开始发暗,飘着棕黄色的烟,像是起了沙尘暴一般。王默语和文曲星同时感觉到酸痛感从四肢传来,头像电钻般痛。原本以为忍两下就好了,但是痛感随着每秒钟的流逝都成指数地加剧。
“这不是普通的晕车!”王默语疼痛难忍,得到身体控制权后想要向小水和胡永清发出警告,却发现喉咙和嘴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她发不了声音,身体也动弹不得。
小水显然也感到越来越难受,用手又掐了几次腿后,说道:“不对劲,先下车歇会吧,我的脚踩油门和刹车有点难掌握轻重。”说着看到山路边的临时停靠点,便打了转向灯。但是车速并没有放缓,小水又踩死了刹车,车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刹车好像坏了。”小水喘着粗气说,呼吸又短又急,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他转头看向胡永清,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嘴唇惨白,脸色发绿。酸痛感像是放鞭炮一般迅速且剧烈地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炸开绽放。
正逢一个下坡,小水的脚和腿除了酸痛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他只能靠手臂艰难地打着方向盘,但是他的胳膊也已经到极限了,手臂除了酸痛什么也感受不到,他感受不到任何触觉,无法控制任何肌肉。他的手逐渐脱离了方向盘,在一个90度转弯的路口,车头直直地冲向悬崖一侧,小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向前倒在方向盘上,稍微调整了方向,车冲向了悬崖边的小树。
车头精准地扎进了树里,一人腰粗的小树被拦腰折断,好在车暂时停了下来。小水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凭着求生的本能打开车门,整个身体直接从车里不受任何控制地自由落体到车外。
四肢和头重重地砸向地面,传来的痛感与先前的酸痛不同,小水惊喜地发现:他的触觉恢复了。蠕动着全身,他一点点扭曲地爬离车子,大口地呼吸着。离车两米远的地方,他能勉强站起来了,大脑得到正常供血后恢复了思考:黄玉瑶在他们赶来前就对车内车外动了手脚。
小水刚直起腰来,只听见小树苗不堪重负地发出嘎嘎的断裂声。“二当家!”小水惊呼,刚迈出一步,小树苗和车一起栽进了悬崖,消失在视野中。
11. 白发刺头的医生
小水慌张地朝悬崖边跑去,扒着小树的断根伸长脖子往下看,却发现车头稀烂的商务车就在他下方不远处的一块平台上,他刚松了一口气,只见车摇摇晃晃地往上升起,再仔细一看原来是车身下的小平台在缓缓上升。
“哎呀呀,小水,你也有今天这么狼狈的时候啊。”一个慵懒沙哑的大叔嗓音从小水背后响起。
小水一回头,一个胡子拉碴盘着松松发髻的脸颊消瘦的中年男人踩着人字拖啪塔啪塔地走过来,一手拿了个大蒲扇一手盘着两个包浆的核桃,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孙堂主不要开玩笑了,救人要紧。”小水嘴上嫌弃的样子,眉头却都展开了。破破烂烂的商务车此时已被抬到了路上,车下的小平台已不见,只剩一个松散的小土包被车压着。
大叔收起了核桃,大蒲扇一挥,车玻璃齐刷刷的碎成了渣,向外散了一地。车下方的土堆逐渐汇集成两个大柱子,又变化成两只大手,伸进车内。
“孙堂主小心点,沙土易伤人。”小水紧张地盯着车,里面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像是有人在车里踢来踢去。大叔不耐烦地撇了下嘴:“我当然不想磕着他们,但是这精细活我确实不擅长啊。”突然眉头一挑:“哎,好了好了,出来了。”
两只庞大的土沙手,缓慢地从车里伸出,一只裹着胡永清,一只裹着王默语和文曲星还有用手术服包着的零碎物件。两只大手将两人一猫一包小心翼翼地放到小水脚边后,便挪开又窸窸窣窣地散开化作一个小沙堆。
小水蹲下赶紧抓住胡永清的手腕,发现还有脉搏后松了口气,又去看文曲星,胖橘猫的肚子一起一伏的,微弱地睁了下眼睛。小水最后抓起王默语的手腕,很微弱,但是起码还有。
“得了,我先回去了,这细活还挺累人。”孙堂主伸了个懒腰就往山上走,丝毫没有要继续帮忙的意思:“她醒了别说我来过啊。”
“谢过孙堂主。”小水恭恭敬敬地冲邋遢大叔的背影行了个礼,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感。小水目送着孙堂主迈着四方步离开后,掏出了手机,屏幕亮起来后却手却犹豫着不知点哪,此时身后正好传来车急促的鸣笛声。
一辆长长的黑色豪车猛地停了下来,胡云天从车上冲下来:“怎么样?孙堂主赶上了吧?”
小水点点头,一边抱起胡永清往车上搬一边问:“你叫的他?”
胡云天双手抱起王默语的身体,吃力得说不出话,王默语看起来瘦瘦的,却出奇得沉。将王默语放到车上后,胡云天才答道:“对,你们的车开了没多久就快得出奇,还歪歪扭扭的。我感觉不对劲,想了一圈这附近可能孙堂主最合适了。”
小水皱皱眉歪着头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觉得我们车不对劲的?”
胡云天想了想:“快出市区还没进山的时候就开始了。没想到你们又开了那么久。”小水惊讶地挑眉:“这么早吗?不愧是黄家人的手段。这毒用的真是精妙,我们自己察觉出有问题的时候已经进山了。”
说话间,文曲星已经醒了,它又呆又蔫地左右看了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最后走到湖云天身边用头蹭了起来。胡云天抱起了橘猫,左看右看拿不准地问:“这是成功了?”
小水揉着头:“不算,很复杂,到家再说吧。”说完二人便上车了。
安乐狐仙洞在这座乐桃山的山顶,乐桃山植被覆盖率很高,整座山都是郁郁葱葱的,山里有片野桃树群,春天桃花烂漫,美不胜收,乐桃山由此得名。山间还有溪水从上流出,在一众雁郊光秃秃的石头山中显得格外秀美,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一踏入山间便觉得神清气爽,神朗气清,总有游人来此徒步踏青。
不过在北都几个狐仙洞府中,安乐狐仙洞虽是最大景色最好的一处却也算是最冷清的一个,不为别的原因,只因它是保佑平安健康的,客流量和善款勉强比得上保佑财运亨通的显荣狐仙洞的零头。
王默语在一片黑暗中意识游离,在一片混沌中被清新的草香和树脂香气唤醒,接着就在自己灰蒙蒙的灵场中醒来,她这两天里失去意识的次数比她前16年加起来还多,“怎么年纪轻轻就成了鬼门关常客了。”她自嘲地想到。她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无助与焦急,又对这个陌生的灵能者圈子感到好奇又害怕。
她又想到了胡永清的邀请,原本还在犹豫的她现在思路一下子清晰明了:什么惩恶扬善啊!他们两个那么强都难以自保,我加入就是黑恶势力严惩我啊!我上有双亲下有猫孩子隔壁还有慈祥邻居,我只想好好念书,考个好大学,找份安稳工作,好好孝顺这几个老人孝敬我的胖猫啊!至于你们协会的崇高事业……我可以捐钱,但是不想卖命,谢谢。
思想重压之下她又尝试了下发现依旧无法控制身体,但是连接文曲星的白光耀眼夺目,她看着白光,隐约觉得文曲星在找她,于是便将意识沉入了白光。
果然文曲星一看见她就开始撒娇,文曲星抱起来更小了,这次只到她的大腿,她需要蹲下来才能抱住它的头。她不禁紧张,这小猫经历这么多磨难是不是快不行了?于是把文曲星抱得更紧了。
文曲星和她亲昵完后又转头过去睡觉,王默语更加坚定了刚才的怀疑,心里感到愧疚,打算问问胡云天能不能也给文曲星治治病。
王默语熟练启动橘猫的身体,刚一上线就闻到了熟悉的汗味,嫌弃地走向车座空着的地方坐下来。胡云天腿上的重压消失,低头看了看橘猫,试探地把手放到猫嘴边上。王默语不耐烦地伸出前爪扒拉开,胡云天惊喜地说:“果然是你!你醒啦?小猫还好吗?”
“还好,但是它有点蔫蔫的。”王默语站了起来扒着窗户看外面的景色:“为什么往山里跑?绑架我?”
“二姨说你的脑子因为外力受到伤害,无法连接上你的灵,相当于植物人的状态,灵最多能感知到身体,却不能控制。这个狐仙洞里有很厉害的医生,包治百病,修脑子的技术也是一流。让他给你治一下。”胡云天认真地介绍。
“啊,包治百病啊……”王默语皱着眉头小声嘀咕:“你是不是没下载反诈APP啊……”
“啧啧,跟你讲了你也不懂。等会你见了就知道了。”胡云天故作高深地说。
张哥开着车不时瞟一下胡云天,感叹道:“小胡总,你这也算是一门绝活了。以后实在找不到工作可以去当个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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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宠物沟通师。我女儿上个月花了不少钱找沟通师问她的仓鼠为什么不喝水。”
胡云天一脸狐疑:“还有这么个职业?那她的仓鼠为什么不喝水呢?”
张哥笑笑:“哈哈!沟通师说它心情不好。后来我发现是喂水器坏了不出水,修好了以后,小家伙喝得快撑吐了。”
“……”
胡云天一车人开到山顶,乐桃山的美景尽收眼底,经过昨天暴雨的洗刷,刚开花没几天的桃树现在全都被剃了光头,粉白的桃花瓣铺了半山的地。王默语遗憾地摇摇头,真是可惜了。
豪车刷了车牌开进“禁止游客”拐到了后山的停车场。早有一群带着帽子口罩医护工作者模样的人在等候,前面站着一个白发刺头少年,双手插兜,穿着宽大的白衣和肥得像是借来的白裤子,像一个有着极度洁癖的rapper。
车在白发少年前停了下来,胡云天下车和他击掌打招呼:“哟好大夫,还是这么酷啊!”白发少年摇了摇头:“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好大夫。叫我白好,我不是什么大夫也不是什么医生。”
“得嘞,好大夫。”胡云天没心没肺地咧着嘴笑。白好不理会他,自顾自地打开车门,手放在胡永清脸的上方十厘米左右的位置,微弱的绿光从他手掌心射出来,他的手在胡永清的头部隔空前前后后过了一遍,配合着绿光,很像在做扫描。又从头扫到了脚。然后起身对着小水说道:“二当家没什么大碍,但是灵有轻微受损的迹象,静养到等她醒了吃点聚气丸就行。”
“聚气丸暂时没了,山里的桃花没到时候就谢了。”身后一个从头到脚全副武装成医生模样的人记录着笔记突然抬头说道。
“那就藿香正气吧。”白好说道:“没什么差别啦,二当家的灵很壮实的。”
“那毒呢?”小水担忧地问。
“孙堂主和我描述了一下,我判断那个毒目前无碍了。详细的情况我在晚上的会议上讲。”白好说着撑起了伞,他白的出奇的皮肤微微开始泛红。
白好身后的医护工作者们将胡永清放在担架上,由记录笔记的医生带着进了身后的楼内。白好转向了王默语的身体,王默语赶紧上前竖起耳朵仔细听。
白好照例用手给王默语做了个“全身扫描”,接着转向了橘猫状的王默语,发出绿光的手照在头顶的一刻,王默语觉得自己被灌溉了,酥酥麻麻舒服的感觉从白好“扫描”的地方传来。
扫描完毕后,白好惊奇地说:“确实有点意思,我加到晚上的会议里。”
“什么意思?我这情况能治吗?”王默语焦急地拍拍胡云天的腿,让他帮忙翻译。
白好没等胡云天发话,一把扛起王默语的身体,出车门时一个不小心磕到了王默语的后脑勺,发出响亮的“咚”的一声。王默语气得跳起来连击胡云天的膝盖:“他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也要专业团队用担架抬!”
白好没有理会气急败坏的橘猫和目瞪口呆的胡云天,自顾自地往里走,回头说道:“这个可能得开颅,有点难,我得亲自上手。”
这下换王默语目瞪口呆:“又是开颅?谁给我开?他吗?他有行医资格证吗?”
12. 做个人真好
“请问我的脑袋是什么很好吃的西瓜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打开看看呢?”王默语紧紧跟在白好身后,骂骂咧咧地质问着。白好自然是一个人也没听懂,只是隐隐觉得这橘猫好像很凶地在发脾气,吓得他加快了脚步往楼里走。
王默语眼见着白好越走越快,情急之下飞扑了过去,一把抱住白好的大腿。白好吓得尖叫连忙飞快得抖腿想把死缠烂打的胖橘抖落下去。王默语四个爪子和嘴都牢牢的咬住他的裤腿,脑浆子都要被摇匀了。
胡云天一路小跑地赶了上来,一把抱起王默语解释道:“你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实际上胆子很小的。你这么凶会吓着他”又转头对白好说:“你也别走得那么急,稍微解释嘛。”
白好喘着粗气,靠在柱子上,没好气地说:“她的情况有点危急,灵和身体的连接在逐渐减弱。而且这姑娘太沉了,看着瘦,实则一身腱子肉,骨头还很硌得慌。我想赶紧进屋把她放下来。”
王默语听了不高兴,抬起爪子就要揍白好,被胡云天一把拦住后,默默地将感知切换成自己的身体后,肚子那里虽然受力但是明显有厚实的肌肉层垫着。看来这个白毛刺头宽大的衣服里竟然是个肌肉男,但是未免太娇滴滴了。
胡云天赶忙上去搭把手,他抬着王默语的上半身,白好则抬着王默语的腿,两人一同拐进了一个别院走进了靠边的一个屋子。白好把王默语安置在床上后委屈巴巴地说道:“你们家的活都太危险了,签合同的时候可没说还有被猛兽抓伤的风险。要不是为了我妹妹……”胡云天宠溺地打断他:“好好,好大夫辛苦了。”
王默语跟着他们进了房间,屋内熏着不知什么草药很是呛鼻,房间倒是干净敞亮,就是家具都十分古朴,她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放在一张罗汉床上,白好正站在床边又用手对着她的头仔细扫描着。
“小天,你控制好猫,我要开始了。”白好冷不丁地突然开口。
“开始?开始什么?开颅吗?”王默语跑上前去,肚子却一紧,接着就四脚腾空,然后被紧紧地锁在熟悉的怀里。她四条腿疯狂踹着胡云天,整个身子也拼了命的摇想要挣脱控制:“大哥要不你起码洗个手吧!”
白好嫌弃地发出啧啧声,转身说道:“带她出去。”
胡云天连忙抱着猫一路小跑到门外,锁好门,语气中带着哀求:“姑奶奶,我求求你,你信他一次,他很强的。”
胡云天和橘猫站在屋外,扒着窗户聚精会神地盯着白好。只见他双手在自己的刺头中摸索了一会,拔下了一根白头发,对着灯仔细比划了一下长短。
王默语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别告诉我他给我脑袋开瓢就用这个。”
接着从白好的脑袋顶腾出一股绿光气体,气体并不散开,汇聚在一起,一道绿光过后,气体化成了一个刺猬的模样趴在了王默语头边闻了闻。白好将刚才拔下的头发递给了刺猬,刺猬竟然吞了下去,嘴里嚼了一会后又从嘴里吐了出来一根发着光的针。
白好并没有接住针,他的手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后,针悬空飘了起来,飘向了王默语的脑门正中间。随着白好的手往下降,针也慢慢下降,直到扎进了王默语的脑门里!
王默语虽然没有主动切换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却感受到了脑门像是落了一滴水,很舒服。白好将手放在王默语脑门上不触碰她,手指轻轻地弹,像是在抚一把无形的琴。王默语感受到了脑内传来的清朗的感觉,好像她的大脑里的垃圾全都被小水流洗掉了一般,她的感受也更强烈了。
白好的指尖开始发出绿光,刺猬也换了个位置开始嗅来嗅去的。如果说之前像是在扫垃圾的话,王默语此时觉得她脑子里的垃圾站要被端了。小水流变成了小溪流,同时好像有个超大的吸尘器在形成超强负压吞噬着垃圾站。
一道浅浅的黑红色气体从王默语的脑门上冒出来,被吸进了刺猬的嘴中。同时王默语感受到了身体与床的沉沉的接触,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竟然能捏住床单了!
“怎么样了?是不是开始了?”胡云天见橘猫一声不吭,里面的白好一动不动,有点焦急地问。“差不多快结束了。”王默语木讷地说,对世界认知的冲击在这一刻超过了她手术成功的喜悦。
接着她看着刺猬腾空升起回到白好的头顶消失后,一根黑色的针拖着黏腻的黑色半固体从自己的脑门中升起来,一瞬间,她感到了一股引力,指向她的身体。引力虽大,却不足以将她直接吸走,她下意识地减弱对文曲星身体的感知和掌控,接着她就像上次被狐狸从灵场中叼出来一般,坐了个过山车般穿过玻璃,越过房间和白好的头顶,稳稳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她猛地睁眼,果然白好白花花的刺头映入视野,身下是硬邦邦的罗汉床,她不在房间外,而在房间内侧,以人的姿态睁开了眼!
“谢谢你白医生!”王默语激动地坐起来,一把抱住这个外表冷酷不好惹看起来像是有洁癖的rapper。白好嫌弃地挣脱开,又拿起两个枕头塞到她背后:“你不头晕吗?”王默语果然应声天旋地转,一下倒在刚放好的枕头上,笑嘻嘻地说:“晕,但是架不住我开心啊。”
她举起自己的双手左看右看,止不住地傻笑,一抬头看到窗外笑容灿烂的胡云天和文曲星,连忙招手。
胡云天乐呵呵地抱着猫进了屋,开口就是:“真是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啊,谢谢你啊好大夫!”白好掸着衣服,像是嫌弃刚才被王默语抱过的地方小声念叨:“我不是医生,我没有行医资格证。”接着又说:“不用谢我,我只是拿钱办事,为了养妹妹才签了你们家的合同。要不然我才不想这么扎眼,加入你们这种出生入死的组织。”
王默语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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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地捕捉到了“出生入死”这个关键信息,她判断的果然没错,超灵协会干的应该净是些危险活。
胡云天打着圆场:“好大夫,首先感谢您的付出,但是您在这后勤医务岗倒也没那么凶险。”
白好没接胡云天的话茬,握住王默语的双肩,坚定地说道:“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找一份正常人的工作。不要像我一样,成绩不好,为了养育年幼的妹妹,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别的地方都不要我,我只能来这里。”说着叹了口气,眼泪都快出来了,稳定了情绪后说道:“但凡你有别的选择,都不要加入这个劳什子的‘超灵协会’!”
王默语怔怔地看着他,配合着白好的发型和穿搭,他现在就像一个误入歧途悔不当初的还做了杀马特造型的愤青。
王默语本来就头晕,被情绪激动的白好捏住肩膀喊话以后更是难受,闭着眼睛缓了缓。
谁知白好误以为她不愿意听他的啰嗦,情绪更激动了:“这里的工作经验别的地方都用不上,你一旦踏进来,就是一辈子啊!说是劳动合同,实则是卖身契啊!你一定要小心,他们胡家不讲道理,只要你是灵能者就一定会诱骗你加入!本质上就是个传销组织!而且工资构成也不合理……”
突然一阵急促的闹钟声响起打断白好说话,白好一听见闹钟激动愤青的状态戛然而止,拿起手机一脸期盼地走向屋外:“到点了,我去给妹妹做饭了。”
“好大夫下午还来看病人吗?”胡云天看着他的背影问。
“不了,我下午要做晚上开会用的ppt。”白好垂头丧气地说:“她要是到了晚饭点还晕你就给她吃点藿香正气。”
真是一个实力高强外表小众内心疯狂多变的社畜妹控啊。王默语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
房间内只剩下王默语和胡云天两人,王默语第一次用人的目光打量着他,他果然很高,看起来常年运动的样子,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留着清爽的寸头,一双杏眼略微上挑,鼻子又挺又尖,嘴唇薄薄的的,看起来有点凶像是只不好惹的狐狸。
胡云天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你盯着我看干嘛?讲道理,咱俩又不是没见过。”
王默语笑了:“是第一次用人的眼睛看你啊。这么看你还挺帅的。做个人真好,做猫的时候帅哥在眼前都看不出来。”
胡云天也被逗笑了,他双臂的肌肉线条流畅又清晰,血管微微突起,从他略微充血的小臂能看出来怀中抱着的猫体重不容小觑。文曲星和王默语一对视,便骄傲又开心地开口:“猫条,每天五根!”
“好的好的知道了。”王默语伸手拍它的头。
胡云天把文曲星举到了面前,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王默语,迟疑着有点惶恐地问道:“你该不会……现在还听得懂猫说话吧?”
“嗯?你现在不能了吗?”
13.六亲缘浅
胡云天摇摇头,把文曲星放到床上,从兜里掏了根猫条递给王默语,接着往后退了两步,双臂抱在胸前,狐疑地看着王默语。
黑皮肌肉男,可惜胆子小的像个老鼠国小公主。王默语白了他一眼,拆开猫条自顾自地喂文曲星。
“香,真香。”文曲星边吃边评价道:“这个里面加了蛋黄,口感真不错。”
王默语笑着戳戳文曲星的头:“你小嘴够灵的,是个美食品鉴家。”
胡云天双臂抱得更紧了,制止道:“你不要和它对话了。”紧张地四下看看小声说道:“即使在灵能者圈子里,能听懂动物说话也不是什么寻常事。通常下场都不好的。”
“一天到晚装神弄鬼的。”王默语不屑地说道。
胡云天叉起腰来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一阵敲门声打断,转头一看是小水,高高的身影显得门框都小小的,低着头委屈巴巴的。
胡云天起身开了门,从小水身后钻出一个笑盈盈的女孩子,浅褐色齐肩的卷发显得很温柔,手里拎着个大袋子,毫不客气地迈进门,拍着胡云天的肩膀,爽朗地说:“哟,小天!又长高啦!”
胡云天一脸黑线:“胡姻姻!叫表哥!不许学二姨。一天到晚没大没小的。”又转头温柔地说:“小水快进来坐。”
小水刚抬起一只脚,姻姻不耐烦地说:“表哥你别管他,你让他在门口站着,有本事站一天。”说着已经一屁股坐在了罗汉床上,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王默语:“姐姐你好漂亮呀!灵能也很强大的样子。”
王默语这才发现姻姻的皮肤雪白,眼睛是蓝绿色的,微微向上挑起,像一只魅惑的小白狐狸。她被漂亮小女孩的夸赞搞得脸都红了,捂着嘴笑道:“哪有,你才是真好看。”
胡姻姻话锋一转:“我估计你看不上我表哥。完了,他这辈子估计是没福气娶灵能者媳妇领家族基金躺平了。”
王默语:“啊?”
胡云天前脚刚把小水拉进屋里坐下,听到这番言论撸起袖子走过来:“胡姻姻,我这个做长辈的要好好管管你爱胡说八道的臭毛病。”
小水慌张地起身,一把握住胡云天的小臂,另一只手顺势搭在他肩上,顿了顿说:“饿了吧?先吃饭吧。”
胡云天暗戳戳地捶了捶小水的背:“你迟早惯坏她。”
两个高大的男生摆了一桌子刚提过来的菜,王默语和胡姻姻上了桌。
四个人高举四杯奶茶,碰杯庆祝王默语变回人形后,便闷头吃饭。四人狼吞虎咽一言不发的样子出奇的默契。
差不多半饱之后,胡姻姻率先开口:“姐姐,你要不要考虑加入超灵协会呀?包培训,工资高,终身合同制,名副其实的金饭碗。”
不好,这小姑年看着笑呵呵的,怎么听起来来者不善。王默语强装可惜:“我又没什么本事,恐怕只能拖后腿了。”
“没事。”胡姻姻大手一挥:“不来没关系,我也只是完成二姨交待的任务。别影响咱俩感情。”说着便又举起奶茶和王默语碰了一个。
胡姻姻忽然变了个脸色,阴阳怪气地冲着小水说:“好了间谍大人,我的任务反正完成了,怎么汇报随你。”
小水刚夹起一块红烧肉立马放下了,满脸通红,像是噎着了。
“你别总欺负小水。”胡云天一边啃着排骨一边嘟囔道。
胡姻姻双手叉腰:“你总护着他干嘛?你俩又没姻缘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嘻嘻地转向王默语:“姐姐,我帮你看看姻缘线?我就是狐仙洞背后帮人牵线的狐仙。”
还没等王默语回答,胡姻姻四周萦绕着淡淡的红色的光晕。几秒钟后,光晕退去,胡姻姻疑惑地说:“姐姐,你真的够神的。你大概是个孤独终老的体质。”
听我说谢谢你。王默语礼貌微笑。
“你六亲缘浅,但是似乎又有着很深的羁绊,或缘或孽。”胡姻姻疑惑地说:“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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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从小就亲人不常在身边?”
王默语心里咯噔一下,礼貌的微笑礓在脸上。
“都是封建迷信,你少听她瞎扯。”胡云天说着给王默语碗里夹了块红烧排骨,又狠狠地踢了胡姻姻一脚。
“啊!疼!”胡姻姻吃不住劲地大喊,又安慰道:“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以后遇不到心上人的话,可以考虑找我表哥结婚。我们家给灵能者媳妇好多好多钱的。”
“大清都亡了……你们家……”
“给一套市价三千万的房子,每月给零花钱十万。全都是给媳妇。”胡姻姻一本正经地介绍。
王默语呆滞,咬了口排骨,缓了缓神,咬紧后槽牙愤恨地说:“我不心动!我绝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和自由!”
“姐姐,不丢人的。我们家好多这样的……”
“好了,别说了!”王默语生怕自己的意志力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了。
三千万的房产和每月十万的零花钱,即使她还只是个不知打工疾苦的高中生,也着实被这个数额吓到了。她父母都是高知,长期在外出差奔波,也是最近几年才能挣出这个数额的薪水。想到父母辛苦工作养育教导她,让她获得更优质的教育,让她游览更广阔的世界,而她刚刚竟然真的有一瞬间的心动,想要为了金钱嫁人,她无比羞愧。
果然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
午饭的后半程,胡云天一边安慰着王默语别往心里去,一边数落着胡姻姻不要口若悬河,一边给小水夹菜,活像一个大家长。
午饭过后,大家打着饱嗝儿复盘着上午医院的疑点。
临走的时候,胡姻姻递给王默语一个面具:“下午四点,戴上这个,去宴会厅听汇报。”
“?”
“这次神爱医院事件我们收获颇丰,汇报会详细一一讲解。不过,最为瞩目的就是从手术室中的托盘中拿到的,”胡姻姻深吸一口气,“一个本来要放进你脑袋里的芯片。”
14.驯猫师
趁着午后的阳光正好,王默语思索着下午报告的内容发呆,文曲星在屋前的校园里懒洋洋的晒太阳,胡云天在屋里老老实实地写作业。
王默语分出一小份灵进入文曲星的灵场中,果然好舒服啊,毛发滤掉了阳光灼烧的刺痛感,温乎乎地照着肚皮,和煦的山风带着林间的松木竹木香气轻浮着胡子和鼻尖。
灵敏的感官此时最大程度的收集了大自然的温柔,是做人体会不到的畅快。
但是它未免也太脏了吧?王默语看着文曲星黢黑的四只脚和身子。好好的橘猫看起来已经像三花了。
王默语二话不说进屋接了盆热水,拿了块肥皂就走进了院子。刚开始还装作玩水的样子,文曲星好奇地走过来,蹭蹭她后也开始用爪子玩起水来。
她瞅准机会一把抓住文曲星的后脖颈,文曲星吓得大叫:“不可以!不可以!”
“由不得你。”王默语一捧接一捧地往文曲星身上浇,“但凡你稍微清洁一下自己,不至于这么脏,我也不至于亲自上手吧?”
胖猫随着毛被打湿,体积却一点没少。四肢拼命地挣扎,一会逃命,一会踹水盆,一不小心还踹了王默语一脚,她的小腿胫骨被踹得生疼,估摸着晚上就会淤青。
果然是个实心猫,难怪这么大劲。王默语被踹得没好气,手法利索地开始打沫。
胖猫动静大续航短,很快就偃旗息鼓,委屈巴巴地小声咒骂着:“你是坏人。不给猫条反倒要淹死我。”
“是洗澡。”
“你要谋杀你的救命恩人。”它听起来快哭了。
“是洗澡。”
“你用这么残忍的手法杀了我,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是洗澡。”
文曲星忽然眼前一亮,又有精力地徒劳地嘶吼挣扎起来:“天哥!天哥救我!”
王默语一转头,发现胡云天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是太紧张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吗?”胡云天靠着门框问道,手里还拿着本语文课本。
王默语没说话,笑着点点头。
这个小伙子行为举止上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心思还挺细腻。连续几天的逃命奔波对于一个一直除了上学就是回家睡觉的女高中生来说,有点超心里和身体负荷了。
她需要做一些解压的事情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把脏东西变干净就是一种途径,恰好这里脏的东西只有文曲星。
“天哥救我!天哥!看看我!”
王默语开始给文曲星浇水冲掉泡沫了,在水的刺激下文曲星祈求地看着胡云天。
“他说什么?是在求我救它吗?”胡云天好奇地蹲下来。
蒙的还挺准,不过王默语心眼一坏:“不是,它在骂你,说你没长眼睛,挡住它的阳光了。”
胡云天蹭地一下起身,小心翼翼地挪开,让文曲星充分地晒到太阳。
“我跟你拼了!”文曲星彻底被激怒发出怒吼,一爪子挠住王默语的胳膊,留下了两道血印。
“老实点!不许动!”王默语被抓的生疼,手一下子松开了文曲星。
她的周身金光乍现,形成一圈厚厚的光晕。话音刚落,文曲星顿时一动不动,虽然已经没有任何外力束缚,它身体却僵住了,只剩下肚子一鼓一鼓的显示着它在急促地呼吸。
啪嗒!胡云天惊得手里的语文书掉到地上,文曲星还是一动不动。
“你怎么做到的?”胡云天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王默语:“我靠,大姐,你难道真有点东西?你以前练过吗?”
王默语显然也是不知所措:“我……它也是第一次这么听话啊?”
她看了看水盆里剩下的半指深的水,试探着说:“文曲星,跳进水盆里。”
文曲星好不犹豫地跳了进去,哗啦一声渐出来好多水。
胡云天惊呼:“我只听说过有些地方的傀儡术有这种百依百顺的效果!能让活的生灵如此听话,我家里的长辈也说过,是邪术!”
王默语又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蹲下,趁着文曲星老老实实的时候,几下就把沫洗干净了。
她拿起毛巾边擦猫边看着站得八丈远的胡云天,无奈地说:“我要是真有邪术的本事,你躲了也没用。我要是不会邪术,你躲我干嘛?”
胡云天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又靠近:“有道理哈。”又愧疚地递上边上的一条新毛巾。
文曲星被翻新后毛绒绒的,手感软软的,王默语满意地摸着自己的作品,开口道:“好的,你可以动了。”
橘猫立刻跳离她的身边,弓着背炸着毛毛,整个身体像是个大圆球:“你做了什么!你控制了我!你坏!坏透了!”
王默语可不是空手而来,她可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开始洗猫的。她叹了口气,蹲下诚恳地说:“宝宝对不起。”然后撕开了一个猫条。
文曲星可真是气坏了,面对猫条犹豫了足足两秒钟才走上前去。边吃边哼哼:“我不会原谅你的!--哦!真好吃!--绝对不原谅你!--下次还要这个!”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人类社会中惯用的制服下位者的办法,看来用来对付小猫咪绰绰有余。
胡云天拿着两个面具说道:“时候不早了,出发去宴会厅吧。”
“这个含有特殊金属材质,能抵挡住大部分灵的攻击。”胡云天顿了顿:“当然也会限制住你的灵停留在你的身体中,阻止你的灵攻击别人。”
“我看起来像是有那种本事的人吗?”王默语至今仍忘不了第一次见到硕大的金黄狐狸从胡永清头顶冒出来的震撼场面。
胡云天戴上了黑色面具,看起来像是要去抢银行的劫匪:“别的不好说,但是你没经过系统训练,在这么大年纪突然开发出灵能力,就很令人敬佩了。”
“我这个最多算个驯猫师,除了方便给猫洗澡,我想不出任何用途。”王默语也戴上了面具,奇妙的感觉从身体传遍全身。仿佛进入到了一个薄膜中,看不见的薄膜紧紧地贴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驯猫师多练练就能成为驯兽师。”胡云天带着她左拐右拐进了一个开阔的院子,里面种了很多有香气的植物,药香花香和木香混杂着很好闻。
王默语东张西望地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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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她觉得这个男生总是一惊一乍的,于是开玩笑地说:“然后呢?我当个顶级的驯兽师,去开个马戏团?”
即将要走出奇花异草的院子,王默语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胡云天不满地停下来,王默语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
“五帝之首的黄帝,就是一名顶尖的驯兽师。”胡云天转过来义正严辞地说道:“你毫不在意的能力是灵能者圈中眼红的潜在的上古之力。虽然你现在只是控住了熟悉的猫,但是哪怕只要有1%的上古之力的可能,就会有人杀红眼。”
王默语不敢吭声,像是被教导主任抓到上课玩手机一样。
“你要是真的想过普通的生活。最好谨慎点,不要再和文曲星有过多的交流和接触了。”胡云天眼里突然浮起了一丝哀伤:“我也不希望再看到流血事件发生了,不论是哪一方。只要是战争,总归是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王默语大气也不敢喘了,也不敢瞎张望了,一声不吭低着头跟着胡云天一路来到了宴会厅。
一入场,王默语就傻眼了。如果不是大厅正前方的两个大大的投影幕布投放着“超灵协会紧急会议”,这布置的像是一个的婚礼仪式厅。
一排排的椅子竖着摆了两大列,中间是新人入场的通道,大厅的四周摆着酒水和甜品。
里面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四五十号人,大家都戴着同款黑色面具,穿着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就坐。按照推理小说的套路,这里的氛围马上就要发生案件了。
会场里静悄悄的,王默语和胡云天默契地一言不发入座。碍于面具,王默语甚至不知道胡云天现在到底是什么脸色。
刚坐下,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黑色衬衫打着黑色领带头戴黑色面具的男人站在了大厅凉快幕布的正前方。透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也能看出来他身材高大魁梧,全身的肌肉经过了精心严格的锻炼。
可能是个帅哥,不过这个装扮更像柯南里的小黑。
小黑拿起话筒,没有一丝多余的客套,冰冷的语气和胡永清如出一辙:“经过超灵协会两天收集的线索,我们同步给诸位三条重要信息。”
“第一,兰溪黄家在有组织有计划地攻击灵能者、潜在灵能者及残灵者。手段残忍,攻击后将失去意识的人送入传奇集团旗下的高端私立医院:神爱医院。”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大厅顿时躁动不安,有人交头接耳,有人赶紧拿起手机操作。
小黑并没有理会台下的喧闹,继续讲道:“第二,传奇集团已开发出针对灵能者的武器装备。”
大厅内的众人明显更加躁动了。
小黑从兜里掏出了投影仪遥控器,两个屏幕上投射出一个放大的黑色方块,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传奇”两个字。
“第三,神爱医院接受失去意识的被攻击者后,会将这个芯片植入其大脑。根据当前传奇集团披露的技术水平,该芯片可用作定位追踪、人体数据收集等。结合传奇集团高层的背景,我们高度怀疑他们想继续二战时期未能完成的灵能者人体研究。”
小黑刚说完这句话,台下的场面失控了。
15.超灵协会的紧急会议
即使隔着黑色面具,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依旧喷涌而出。有人焦虑,有人质疑,有人恐惧,有人愤怒。
一个真空西装的男人率先站起来,挥舞着拳头挑衅道:“兰主事,讲话可要负责任啊!在场的各位都知道,你们药山胡家和虹溪黄家是当今灵能者圈子内生意做得最大的。你可别是为了扩展生意就往人黄家身上泼脏水啊!没证据可不能乱扣帽子!”
“就是,就是!”他周围的一小圈人小声附和起来。
真空西装男人穿得好像酒吧的男公关,饱满的肌肉大方地对外展示着。王默语看她小姑去泰国玩的时候天天发和一群这样打扮的男人的照片。“还是年轻人会享受啊。”这是她妈妈对小姑的评价。
前排一个穿着全身运动装的女人转过身来,长长的蓝绿色卷发如瀑布一般从黑色面具中倾泻而下,一手插兜一手指着真空西装男,满是不屑:“你个臭卖酒的懂个屁!胡家做的都是光明磊落的生意,黄家本来就没做什么正经买卖。黄家赏给你几个破酒吧,你脸都不要了,来狐仙洞撒野?”
接着转头不满意地小声嘀咕:“你别拦我。”
只见一个黑运动装的高大身影正小心翼翼地拽住女人插兜那只手的袖子,一下下地往下拽,唯唯诺诺地,一看就是小水。
“哦天,朱灵怎么来了!”胡云天小声惊呼。
名叫朱灵的女生不耐烦地甩开小水的手,继续愤恨地说:“传奇和黄家小辈不讲武德,在医院招招都是死手。你个臭卖酒的陪富婆时忍气吞声,到这里来装大爷?闭上你的臭嘴好好听,不然我淹了你那几个窑子!”
真空西装男骂骂咧咧地坐下了,附和的人群偃旗息鼓。
朱灵还不坐下,干脆插起腰来:“谁还想闹事跟我出去单挑?”大厅内鸦雀无声。
“很好。”朱灵心满意足地坐下,小水快要把头埋进膝盖了。
“朱灵是小水的师父。”胡云天小声介绍道:“性格比较直。”
王默语看着朱灵的背影,桀骜不驯的坐姿,透过速干衣依然隐约可见的背肌,大肉包子般隆起的肩膀和大臂。
这!才是女战神啊!
一种末日来了跟着她也能天天满汉全席的踏实感。
台上的小黑好像对于刚才发生的短暂闹剧习以为常,继续道:“针对第一点,截止至开会前,调查组已发现六十余名被袭击者,袭击方式多为在极端天气下的车祸。对此我们认为,被选中的人身体素质较好,车祸可以尽量一击昏迷且可以伪装成事故。”
幕布山出现了数张人脸打着马赛克的车祸照片,王默语在其中一眼找到自己。
“由于今天上午的神爱医院事件,传奇集团依赖其人工智能技术优势已经入侵公共及私人数据库,并修改或删除录像了。被袭击人数应远多于六十人。”
台下又在窃窃私语时,朱灵回头看了一眼,大厅就又恢复了安静。
“关于袭击时间,全部都是公共天气预报平台未预测的极端天气时段。推测传奇集团入侵了官方天气预报的网络。下面由医务组介绍后面两点”一个白色嘻哈装扮的人走上了台,小黑将话筒交给了他。
白好把话筒怼到嘴边,姿势也很像rapper,带着打工人的疲惫说道:“经过医务组对参战人员的检查,对方使用的装备是约束金属制成,搭配特殊电源可产生特定频率的电场,接触即可对灵产生伤害,持续性接触会导致灵的消散。”
台下倒吸一口凉气,好几个人纷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带着面具的头。
白好没给太多感慨的时间,继续道:“今天下午医务组拆除了两名被袭击者的芯片。”
好快的速度!王默语被这个组织的工作效率震惊,也难怪白好一副社畜的样子,看来工作量确实大。
“芯片安装在大脑的脑梁部分,也就是连接左右脑的神经纤维束,安装难度高、风险大。对于灵能者而言,是连接灵与身体的关键位置。虽然芯片的具体作用仍在调查,但是就其安装位置而言,是针对灵能者的。”
幕布上放出了手术中大脑和芯片的特写照片,血淋淋的照片让人看了胃里翻江倒海的。
接着放出了白好和大脑及芯片的合照,照片中的白好面无表情比着耶的手势,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大厅内的呕吐声不止,甜品台旁的侍者们纷纷拿起垃圾桶走过去,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幕。
白好讲完了就迫不及待地把话筒交给小黑,虽然带着面具,却仍捂着鼻子一溜烟地跑出大厅。
小黑关掉了投影仪,等到侍者们清扫干净后,几个人推着一个大桌子上了台。
小黑:“本次会议信息同步部分结束。动荡将至,与各位息息相关。超灵协会招贤纳士,同时开放捐款,请有志之士移步前台。”
小黑话音刚落,将话筒放下,刚走下台,朱灵便站起身,双手叉腰,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却也感受到她气场十足。
小黑赶忙走会台上,举起话筒连忙说:“报名和捐款皆是自愿。来者皆是客,诸位可与戴红色胸牌的超灵协会成员充分沟通后再做决定。”
小黑给小水比了个手势,然后两人一起将朱灵拖出了大厅。
胡云天也带着王默语出了大厅,走廊上遇见了小黑、小水和朱灵,三人都把面具摘了下来。
朱灵依旧双手叉腰不服气的样子。小黑则像个教导主任,背着手在训话。小水双手紧扣,低着头,仿佛挨骂的人是他一样。
胡云天直冲小黑走去,小黑滔滔不绝地对着朱灵输出:“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把人家恐吓进来了,那交锋的时候你敢把后背交给他吗?有着相同信念的伙伴才叫战友……”
“哥。”胡云天欢快地打招呼。
小黑一转头,果然和胡云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但是气质却截然不同。胡兰更加消瘦,额头有几道浅浅的川字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干练的商务男士。
胡兰先是拍了拍弟弟,看到王默语后郑重地和她握手并鞠躬致歉:“王小姐,由于我们的工作疏忽,让你遭受了不少惊吓,我代表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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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超灵协会向您道歉。”
王默语从小没有接受过比自己年长的人如此郑重的道歉,她慌张地连忙摆手。
胡兰接着说道:“您的电子设备我们都已经置办了新的,并且已经修复好数据备份,使用起来应该没有差别。有人入侵了你的帐号并与你的朋友聊天了。详情你可以拿到手机看看。”
“谢谢。非常感谢。”王默语没想到胡家这么负责。
“书包等物品我们为您置办了同款。至于作业和笔记本,也为您准备好了,为了不让同学和老师看出破绽,正在安排人将学过的部分仿照你的笔迹重写,预计今天晚上能完成,不会耽误您明天上学。”
王默语再一次被胡家的工作态度和效率折服,在他家当员工一定很惨。
“您的家被入侵过,我们已经检查并复原过。”胡兰停了一下:“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建议您暂时和胡云天及胡淼,也就是小水,同住。请放心,每个人都有独立的套间,绝对不会互相打扰。”
胡兰带着歉意说:“那间房子里里外外的安全措施完善,安全程度极高。不过您如果想住回自己家,我们也会派人住在隔壁保护您的安危。”
想着小水的逆天控水能力,王默语二话不说就选择了住豪宅。
朱灵有力的大手拍着王默语的肩膀:“小姑娘,期待你加入超灵协会。能进入动物灵场的人可不多。虽然是你养的家猫,和你灵场频率比较相似吧,但是如果你要是养大象养熊呢?那战斗力可不容小觑。”
朱灵咧着嘴笑着,颧骨上的小雀斑为这位女战神又平添了一丝魅力。王默语差点被迷昏了头,想当场报名。
胡兰额头的川字纹加深了:“王小姐,你不必有压力。可以充分考虑后再做决定,超灵协会永远欢迎您。”
“谢谢您,我暂时还是想过平静的生活。”王默语感谢胡兰理性的声音拉住了她。
胡兰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说:“尊重您的选择。没准下周您会有新的想法。”
“?”
**
踏着星辰,王默语、胡云天和小水坐着老张开得商务车赶回市区。刚走出山脚,突然开始下起了冰雹。
冰雹天的车内就如同皮鼓的内部,震得人灵魂出窍。
“小水!做点什么呀!”胡云天捂着耳朵大喊。
小水闭眼躺下,仿佛听不见冰雹声一样:“我控不了冰雹,得朱师父来。”
王默语也被吵得难受,但是文曲星更难受,张着嘴瞪着眼睛明显应激了。王默语只能用手捂住文曲星的耳朵,帮它稍微缓解一下。
“你说这个鬼天气,又没有预报,该不会又有人要遇袭吧?”
胡云天依旧捂着耳朵但是显然无济于事:“不可能,我家都正式宣布调查了,谁还能这么头铁啊?”
话音刚落,车外远远地出现两个黑影,任由拳头大的冰雹砸在身上,两个黑影却连手都不抬一下,径直朝商务车走来。
“你是什么乌鸦嘴体质!”胡云天骂道。
16.异常天象 异常来客
车里的氛围紧张起来,下冰雹后张哥原本减速慢行,眼瞅着来者不善,一狠心一咬牙,扭头向车内众人说:“都坐稳了哈!”踩了脚油门就要往前冲。
车身上的冰雹敲击声骤然停止了,胡云天还以为自己聋了,张嘴啊了两声。
王默语疑惑之余还是庆幸更多,毕竟超大分贝的噪音快要给人造成精神污染了。
“妈呀!那是什么!”张哥惊恐地压低声音说。
只见车前有一个白色的小土包,并且在迅速地膨胀着体积。
在车灯的加持下,王默语眯起眼睛仔细看,不是土包,是冰雹堆。
冰雹不是停了,漫天的冰雹依旧在下着,只是快到地面时突然一个急转弯,划过反重力的弧度,全部降落到他们车前的冰雹堆。
只一会功夫,王默语眼瞅着小冰雹堆从哈巴狗那么高到了和他们的商务车差不多高。
胡云天率先反应过来:“不好。”
他们前后没有一辆车或者行人,周围也没有农户。两个人影从山坡上走下来,步履依旧不疾不徐,径直朝他们的商务车走来。
张哥想要掉头,看了眼后视镜发现车后也有一个同样的在膨胀的冰雹堆,咒骂道:“大爷的,大意了。”
小水从副驾起身,扭过头去看窗外的两人,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后轻声说道:“别紧张。”
王默语在车的另一侧,被胡云天挡着,既看不全也看不清。
她把文曲星从腿上拿起来递给胡云天:“你举着让文曲星看两眼。”
胡云天不可置信地接过猫:“你觉得它能救咱?”还是老老实实地抱住文曲星的胸腔,举起肉墩墩的橘猫看向窗外。
王默语已经轻车熟路了,分出一丝灵抓住白色的光,果然共享了文曲星的感官。
为了避免干扰,她闭上自己的眼睛,不耐烦地拍拍胡云天:“松点,喘不过气了。”
呼吸通畅后,小猫的眼睛果然在黑暗中看的更清楚,视野亮了不少。她视野中漆黑的大山,在文曲星看来虽然模糊,但是密密麻麻的全是树。
漆黑的人影在文曲星的眼中也多了不少细节,二人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和徒步裤子,头戴着冲锋衣的帽子,与车内短裤短袖的众人形成鲜明对比。这身装扮仿佛是早就知道冰雹来临。
右边那人突然超车招了招手,漆黑的帽子下散落出来绿绿的卷发。王默语觉得这人眼熟,睁开眼睛,一把扒拉开胡云天,自己把脸贴到窗户前,发现自己的眼睛只能很清晰的看到两个黑色的人影。
她只好再用文曲星的眼睛看,这个卷度和长度的头发,再结合小水刚才的话,她疑惑地说:“这是朱灵吧?”
小水轻轻地嗯了一声。
朱灵的头发本来就是蓝色偏绿一点,猫眼自带的绿色滤镜,但是头发的长度和卷度和她印象中的大差别并不差。
张哥松了口气,胡云天不满地说:“小水你早看出来了是不是?你得说出来了啊?”
小水小声地平静地说:“我也不是特别确定。”
王默语从看见冰雹堆的那一刻起,就不太紧张了。从神爱医院积攒的经验来看,真正想要搞死对方的人,不会整太多花样。
能把漫天的冰雹聚集成一堆的人,想杀他们这一车人直接操控冰雹击穿车窗射击他们的头就行了。这么大费周章的堆成整齐两堆,看起来更像是要拦车。
更让人放心的还是小水的态度。王默语有点摸清这个一眼看去就有心理创伤的大高个的行为模式了。
在神爱医院身陷真正的险境时,小水行动迅速不拖沓,冷静沟通,有问有答。平时安全时,他唯唯诺诺,畏首畏尾,能讲谜语绝不说明白。
胡云天十分谨慎,等车外两人靠的足够近,人眼可辨时,才打开车门走下去:“灵姐搞什么啊?车很贵的。”
小水也下车了:“师父。”
冰雹已经停了,两堆冰雹已经像小山丘一样了。朱灵把帽子一摘,两手一挥,从手部伸出两束粗壮的蓝光束,照射向两堆冰雹。光束如同蛛丝一样裹挟住两堆冰雹,严丝合缝的。两个发着幽幽蓝光的小山丘凭空而起,飘向路边,随着朱灵的手轻轻放下,这两堆冰雹也缓缓地落到地上。
朱灵笑着说:“这不是大老远看见你们想搭个顺风车吗?我工作提前结束了,懒得等山里的车了。”说着拍了拍小水。
“姻姻你怎么跟着这个混世魔王?”胡云天转向左边刚摘下帽子的胡姻姻,白到快要透明的皮肤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朱师父说市区要下冰雹,她接到任务要把冰雹挪到乐桃山脚下前两天挖好的土坑里,我没见过,觉得好玩,就跟来了。”胡姻姻有点心虚地说:“你可别跟二姨或者你哥告状啊。”
“上车吧。”胡云天为他们开了门。
朱灵一上车,正好撞见文曲星往王默语怀里钻。
“哟!小猫女和小猫啊!”朱灵爽朗地说:“你不用动,我和姻姻蹭车的,坐后面就行。”
文曲星听到她的声音吓得又使劲往里钻,尾巴夹得紧紧的,大屁股一扭一扭地扔在使劲。
王默语肚子吃痛,她觉得文曲星恨不得给她肚子刨个坑把自己藏进去。
她一抬眼,朱灵手上仍有浅浅的蓝光,一闪一闪的。她猜测朱灵应该是比小水更强的控水灵能者。
“姐姐好!”王默语忍着痛说:“手上的灵场可以收一收吗?”
朱灵手上的蓝色光线收回了体内,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住啊,难怪猫都不喜欢我。”说完坐到后座上,伸直了脖子想看看文曲星的真容。
姻姻也上了车,冲着王默语甜甜地笑:“姐姐好,又见面了。看来我们缘分不浅。”
王默语开着玩笑:“我不是六亲缘浅吗?”
姻姻误以为王默语记仇,赶忙解释道:“姐姐你误会了,那不一定是个坏事。”
坐下后也伸着脖子冲着王默语说:“你的灵场很特殊,幅度都很弱,但是频率范围非常宽。也就是说你和本应亲近的人之间连接,也就是缘分很浅,但是可连接的范围非常广。这也是为什么你的灵可以比较容易地进入猫的灵场。”
朱灵顺势接上了话:“如果用对的方法练一练,你的灵场和猫的灵场可以产生远程连接,用现代物理来讲就是量子纠缠。那时即使你的灵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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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猫的灵场,你仍可以和猫对话。”
王默语和胡云天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心照不宣地决定共同守护她下午的成就。
“嗷对了,根据二当家的描述,你应该体验过量子纠缠了。你在植物人期间也能主动分出灵占领猫的身体。你那时应该能同时接收自己身体的感官和猫的感官,那就是是你身体中灵的主要部分和猫体内小部分灵的一种量子纠缠。”朱灵大方地上起课。
车一个拐弯,将朱灵甩到后座,等进入直线后,她又趴在王默语的座位后,一脸坏笑地说:“只要加入超灵协会,这些和更进阶的会有人教你的。”
王默语心里咯噔一下,她反应过来这才是朱灵拦截他们车的目的,胡姻姻像是被她拐过来缓和气氛的说客。
朱灵强大且自信的气场蔓延在车内,她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下午在宴会厅外碍于胡兰,她一直憋着,现在在这辆商务车上,论战力论资历没人能震慑住她了。
王默语只好装傻:“你们为什么今天挪冰雹呀?天气预报都没有预测出来哎,加入协会教算卦吗?”
朱灵的气场被明显削弱了,她迟疑了一下,王默语暗自庆幸赌对了,冰雹这事果然是有猫腻。
朱灵很快就调整过来:“教啊,我就是在协会学的算卦观天象。心动吗?”又打哈哈说道:“小姑娘不急,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急着拒绝我们。”
接着又讳莫如深地突兀地说:“多个出路没坏处。”
车快要开进市区了,张哥在一个路口拐进了一条小路,在一个小型机场前停了下来,早有穿着制服的人在那里等待。王默语好奇地看了看,机场虽小,却十分完善,她以前从没有听说过这里还有个小机场。
车门打开,胡姻姻和朱灵下来了车,临走前朱灵回眸冲着王默语意味深长地一笑:“下次见,小猫女。”接着冲小水和胡云天摆摆手,大步向前走去。
姻姻大大方方地朝车挥了挥手,跟着朱灵走进机场。
回程的路上,王默语盘算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异常的天气现象,胡兰开会时语焉不详,显然是有所隐瞒。朱灵更是直接说漏嘴。这个超灵协会保准是知道点异常天象的内幕,绝不清白,这两人绝对不能信。
至于胡云天,王默语看着身边这个强大灵能家族中的普通人。他正在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拔掉手指上的倒刺。他真的是太普通了,不仅没有灵能,也没有他亲哥胡兰老谋深算的脑子。冲着他没把自己和文曲星交流的事情捅出去,王默语在心里暂时给他发了张好人卡。
小水看起来除了灵能强大,感觉和人沟通都费劲。应该要么是封心锁爱自闭加社恐,要么就是反社会人格隐忍着杀光全场的冲动。好的,起码也算半个好人。
车拐进了豪华的地下车库,这里比文曲星的视野中更加富丽堂皇。
刚一下车,胡云天愁眉苦脸地说:“明天周五哎,烦死了。”
王默语:“嗯?”
“英语周考啊,你忘了吗?”
啊,周考。王默语反应过来后,由衷地笑了。
能拥有人类高中生的烦恼真是件幸事。
17.末日预告
进了胡云天家里,经过简陋空旷的大客厅,胡云天将王默语带进了走廊左手边第二间屋子停了下来,手里拿着一大排钥匙翻来覆去地找,像一个邋遢的包租公。小水则径直走到走廊尽头的右手边的屋子外,一声招呼也不打,开锁后就进去了。
胡云天还在翻找钥匙,头也不抬地说:“小水的经历有点曲折,所以不太爱说话,但是人很好的,你过几天习惯了就好。”
那一大串钥匙看起来得有三十多把,沉甸甸的,连个标识都没有。胡云天在三十多个几乎一样的铁片片里凭借着自信在沙里淘金。
王默语猜测超灵协会的员工宿舍在这座高档小区里,胡云天大约是个房管。
好尊贵的员工福利,好随意的人力安排,好低效的工作方式,真是该省省该花花。
“你们家和那个协会那么有钱为什么不换密码锁啊?”王默语无语又不解。
“以前是密码锁,家里说不安全,就又换回来了。为了更安全索性都不做标记了。”胡云天拆下一个钥匙递给王默语,自信地说:“这把,你试试。不是我吹,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分得清这37对钥匙所对应的房间。”
王默语狐疑地将钥匙插进锁孔,扭了一下,啪嗒一声,锁真的开了。她现在对胡云天又有点刮目相看了。
王默语打开房间的灯后,一间典雅的小套房引入眼帘。法式素雅精致的小客厅连接着宽敞舒适的卧室。难怪客厅那么简陋,还真像胡兰所说,小套间的设施完善又舒适,确实和其他房间互不打扰。
“隔音很好的,虽然我住你隔壁,但是你想K歌都没问题,除非你在屋里放鞭炮,不然我啥也听不到。”胡云天很有分寸地站在门口:“那……明天见。”
“明儿见。”
王默语一进屋就摊在了沙发上,拿起手机研究起最近的聊天记录。
满怀忐忑和期待地打开“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果不其然,最新的一条记录还是过年时父母在群里给她发的红包。
“我果然是六亲缘浅啊……”她又在品味胡姻姻的话,想不清楚这是个描述还是诅咒。
打开和依茵的对话框,王默语刚想要谴责一下虚假同桌情,往上翻了两页后背直冒冷汗,吓得她都坐直了。
看着对话框,如果不看日期,她都分不清从哪里开始是假王默语在聊。从表情包到常用词,甚至细致到标点符号和断句,每一句话的措辞都和她如出一辙。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就是她自己发的,和李依茵聊天是真实世界,这两天做猫是梦境。好一个庄周梦蝶,默语梦猫。
她发愣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揪心的挠门声,配合着娇嗲嗲的声音喊道:“啊啊啊啊啊!我要进去!开!开!快开!”
这下好了,做猫不是梦。她从沙发上爬起来,她的身体只在床上躺了两天,肌肉就萎缩不少,行动起来浑身不对劲。她有点发愁,明天放学后田径队还要训练。
打开门的瞬间,文曲星就开始高兴的呼噜噜,左蹭蹭右闻闻。
“猫窝在外面。”王默语很无奈。
文曲星跳上了皮沙发,轻车熟路地撅着屁股磨了两下爪子后倒下了:“我在哪里,猫窝就在哪里。”
“你不想回家吗?”
“我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文曲星进了卧室跳上了床,它总能找到同空间下最舒服的地方。
又是羡慕小猫头脑简单的一天。
第二天一早,王默语背着和旧书包同款的新书包,里面装着和旧作业几乎一样的新作业,如同她自己,看起来和一个星期前没什么差别,实际已经如获新生:鬼门关门口散步两圈还体验了另一个物种的生活。
“哟,老语,你好得还挺快,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依茵一边掏着作业一边欢快地说:“我还以为你起码会翘掉今天的周考。”
王默语开玩笑地义正严辞:“不要小瞧我,英语可是我的强项,让我给你露一手!”
前排的英语课代表整理着卷子,转过来说:“那你可要失望了,周考取消了,要开个什么什么大会,全校都去,连下午的课都取消了。”
“哦耶,大会万岁!”
“干脆翘了会踢球去啊!”
隔壁桌已经开始了激烈的欢呼与畅想。
王默语倒是觉得有点遗憾,当猫时对上课和考试的憧憬延续到了现在。人怎么会不想学习呢?学习是人类刻在骨子里的基因,人只要活着就会对未知有无限的探索,对学习有无限的热情。学习是人类独有的、区别于动物的高级趣味。
上课铃响起了,这是多么美妙!她带着发自肺腑的微笑迎接着语文老师,带着满腔热血翻开了语文书。语文老师的声音那么的动听,所有人类的语言都是那么动听!
十分钟后,王默语托着腮案子尽量不让头撞到桌面。好逸恶劳是人类刻在骨子里的基因,人是不会自发地去探索与学习的,知识对于人类犹如水对于猫,人只要活着就会对学习感到吃力。三分钟热度是人类独有的、区别于动物的高级自我欺骗的趣味。
还是当猫舒服。她最终反复忖度,在书页的角落郑重地写下她刚刚悟出的真理。
反观依茵,她学得是真的津津有味。也许这就是高级人类吧,她王默语应该更像动物,毕竟她能和猫说话。
熬过了她最头疼的语文课后,她已经开始对周考取消感到庆幸了。
还好下面是她相对拿手的数学物理化学,倒不是她擅长理科。只是她真的很不擅长结合上下文推测作者的意图。语言是用来沟通的,但是这帮文人一定要加密通话,语文这门学科更像是密码学,专门解密的。
总算到了午休时刻,食堂的饭菜不知为什么竟有些没胃口,她甚至有点怀念猫粮和猫条。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文曲星胖吧,胃口实在是太好了,吃东西也比人类香很多。
午饭间隙李依茵还给王默语展示了前天在学校拍的文曲星。
“这简直和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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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一摸一样!”王默语故作震惊地说。
“哪有,你家猫我见过,比它瘦点,肚子上的肉没有这么松软。”李依茵严谨地翻出了两个月前拍的文曲星的照片递给王默语看。
她恍然大悟,原来文曲星长胖的速度这么惊人,也难怪依茵前天没认出来它。也就是王默语自己天天看着它,才不觉得它胖。
“下午啥会啊,要开仨小时。”王默语抱怨者:“你这个老师心腹有没有小道消息?”
“不知道啥主题,只知道是看直播。”依茵开始收盘子:“走吧,占个后排的好座位写作业去。”
会场后排的精选座位真的抢手,角落里最后排的早就满满当当,许多人为了占座直接拿着面包来啃,省去了去食堂的“不必要时间”。
“啧啧,真是卷啊。”李依茵摇头感叹,毕竟三个小时的白噪音自习非常难得。
离会议开始还有半小时,现场已经按照零零散散地坐满了,大家陆陆续续在群里完成签到。大屏幕上出现几个大字:中小学生学习安排大会。
“这会起名挺逗,干脆叫自习大会算了。”屏幕亮起后响起了几句奚落和嗤笑。
地中海发型大腹便便的副校长走了出来,拿着话筒斥责前排几个明目张胆写作业的学生:“干什么呢?都收起来,全国性的重要会议,都好好听着。”
他又往后走了走:“会议马上开始了,各位老师做好准备,很严肃的。”
会场的灯光一黑,大家小声埋怨几句后,大屏幕突然切换了一张熟悉的温婉的女主持人脸,与以往不同的是,她身后的背景像是在一个科技感十足的写字楼内,身后来来往往不同肤色的人,行色匆匆。
“各位屏幕前的小学生、中学生朋友们,大家好。”她一改往日和蔼可亲的风格,语气十分严肃甚至有些丧气。
“我希望在播报今天的主要内容之前,大家能够牢记一个事实:世界上的人类皆是一个大家庭,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就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好泛泛而谈的口号,也就能骗骗小学生?王默语搞不清这个会议为什么要占用全国学生的时间。
“相信国内各个地区的朋友们近年来都有发现,异常天气频发,为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不便。”
怎么?全球变暖?要开始讲环保了吗?
会场里的大部分人也是这个想法,偷偷嘀咕:“她想说啥?要节能减排吗?别跟我说,我家里又没有私人飞机,水龙头也只是用的时候开。跟学生说不如跟巨富们说。”台下一片附和,引得副校长杀了过来。
“其实,异常天气是地球母亲的嘶吼。但是不是她的求救,是她的警告。末日,离我们并不遥远,它真的要来了。不是地球的末日,而是我们的末日。”
会场内一片哗然,连打着手电写作业的同学都停下笔,抬起头。
“三年后,地表将会被厚厚的冰川覆盖,末日将会降临。”
三年?会场一片错愕。
18.末日未至,炼狱已成
后面的会议无序又混乱。王默语被胡云天拉上面包车后,惊魂未定地回顾下午的“中小学生学习安排大会”。她才算是懂了为什么这个会议的命名如此不着调,直接叫“末日通知大会”学校恐怕早就闹翻天了。
末日降临几个字一出现,大家起初是惊愕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主持人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但是女主播并没有花费长篇大论来证明事件的真实性,只是简短地介绍了下原因:物质在银河系内分布不均,太阳即将通过星际物质密度较大的地段,辐射能量大幅降低,将导致地球表面平均温度下降11度,将降至4度,比2万年前的大冰河期还要在低2度,四分之三的掉将会被巨大的冰川覆盖。
至此,这段潦草的科普介绍并没有完全说服在场的自诩天之骄子的高中生们。在未经天灾人祸的无忧无虑的少年眼中,几场大雨,几次台风,怎么就是末日了呢?
“看来还是得多排碳,全球变暖,抵御冰川期。”
“平均气温4度?这不就是秋天吗?”
“哈哈,我连秋裤都不用穿。”
会场中奚落玩笑声此起彼伏,抱着挑刺儿的心态像看脱口秀节目一样。
女主持人并没有继续介绍末日成因,而是话锋一转,开始公布日后中小学生学习安排,也就是会议标题的内容。会场气氛骤降,嬉笑的声音渐渐没有了,原本的科普会议突然变成了备战通知。
首先,像所有末日科幻片的发展一样,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完成对所有人类的身体检查及基因检测,中小学生也不例外。这无疑是将人类用科技手段划分出新的三六九等。
为了方便管理和检测的公平性,将从今天开始实行校园封闭式管理,衣食住行全在学校,按需分配物资药品。
不仅仅是学生,各单位和社区也进行两点一线半封闭式管理,所有娱乐场所均清算关闭,按需分配物资及药品,等待检测完成后重新分配工作。
最聪明的人类认知也是有限的,超出自己的经历太多的事情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唯有拆解成自己认知内的事物,才能有所意识。
就像少年夸夸其谈不畏惧衰老与死亡,错把无知当无畏。将衰老具体到牙疼,疼得彻夜难眠,最后掉落,先是门牙、虎牙,直至最后一刻坚实的后槽牙也脱落。没有哪个少年能露着大牙笑着听完。这还只是衰老的一角。
末日亦是如此。嬉皮笑脸的年轻人们听到末日毫无感触,直到听到封闭管理,按需分配食物水电等物资时才开始焦灼。
至于上课,此后的一个月内中小学生基本保持正常的上课节奏和内容,只是单独加了一门每日课程“末日防范课”。
后面的内容又远离的中学生的生活,什么各国休战,成立“命运共同体联盟”,什么末日专项小组,地下堡垒已经在搭建……
会场内鸦雀无声,在会场内巡逻的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被替换成了特警,原本掏出手机给爸妈打电话的学生也默默地收起了手机。
其实现在的手机和板砖差不多,会议刚开始信号屏蔽器就开启了。
一个特警巡逻经过王默语时,塞给她一张纸条。她好奇地打开一看“加入超灵协会,带你出去”。
王默语默默地把纸条撕了,三年末日起码还能活三年,加入传销协会可能明天人就没了。
她转头去看那个特警,发现他已经按住了一个后排的男生,男生很是配合,老老实实双手抱头被特警押送着往前走。沿途的同学吓得把手机和作业都藏到后背和椅子缝中。
这人好眼熟,王默语多看了两眼时,男生已经走到她面前。
这不是胡云天吗?!
她才看清胡云天的脸时,他已经一把扯住她的衣服,将她拽了起来!王默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特警一把按在地上训斥:“不许打架斗殴!”
苍天啊,明明是她单方面在挨打啊!
她又被拎着后背的校服拽了起来,提溜着往前走。说实话,她175的身高没想到这辈子除了当猫还能被拎着走。
这个画面她很熟悉,想从传销组织逃跑的人被抓回去的时候就是这样。
一路被特警押送至校门口,校门口围了一圈想要冲进校园的家长,高呼着:“不要让我们的孩子当人质!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特警一边用叉子赶人一边挥舞喊道:“孩子在学校更安全!饮食都有保障!要相信组织!相信团结的力量!有力气就去搭建地下堡垒,不要闹事,不要寻死觅活的!”
从校园里又赶来了两排特警,大声喊道:“继续围在这里的按照寻衅闹事处理!刑事处罚!留记录!”人群叫嚣声小了很多,后排散开了不少人。
羁押王默语和胡云天的特警穿过人群说道:“这两个是打架斗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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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蹲看守所,会留下档案记录的!只要你们的孩子服从组织管理,在学校绝对比在家有更多的保障!”
“还想闹事的趁现在抓紧,和他俩一趟车,省的我们多跑两趟!”另一个特警发话了。
人群前排的见状也赶紧散开,生怕被抓住了和这两个不安分的高中生一起走。
大马路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王默语离老远就看到一辆曲线优美的豪车被砸得车顶都塌了,玻璃全都没了,车身上还被喷了问候祖宗的涂鸦。
“那是?”王默语指着豪车担忧地问。
“对,是我家车。没事,张哥安排了plan b。”胡云天胸有成竹地说,接着就拉起王默语冲向路边一辆车身印着“家电回收”的面包车冲去。
上车后,胡云天洋洋得意地说:“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王默语看他得意的样子像是不知道纸条的事情。
“你看看这,多危险,啧啧。”胡云天看着路边一辆接一辆被砸的车摇头。
路边的车按照价格降序,一辆接一辆的遭殃。路边的店铺也开始了男生女生向前冲零元购模式。而末日降临的消息才公布不到两个小时。
沿街的警察根本管不过来,砸车抢劫躺在马路中间寻死的人们比比皆是,敬业的警察满街跑。
王默语想着他家里的被砸的稀烂的豪车,欲说还休。
看到路上的情景她觉得封闭式管理还是很有必要的,起码对于她这种独居的女高中生来说,走在满是老鼠的街上就是一块明晃晃的肥肉。
王默语的手机忽然一阵,提示栏是一个亲切又沉寂的群聊—相亲相爱一家人。
她颤抖着点开看,妈妈发来了一小段话:
“小语,你不要担心,在学校好好学习生活。你不要担心,你一定会有地下堡垒的名额,末日来临你也一定能好好活下去。爸爸妈妈都爱你。”
短短几行字,王默语已经湿了眼眶。“爱”这个字眼在他们家里是从不会宣之于口的,以至于她总是会怀疑爱是否存在。偏偏在末日快来临时,她才有了这份限定期限的爱。
好好活下去,是爱她的爸爸妈妈的愿望。
“我要回学校,我要安安稳稳地活下去。”王默语坚定地说。
“大姐,你哪里来的自信在学校能活啊?”胡云天困惑地说,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文曲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