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婚书[先婚后爱]》
7. 涌流
chapter 07
霓音是最后一个集合的。
门口,宋詹正和几个男人聊天,看到她:“怎么弄这么久?”
刚才他快走到更衣室时,正好被旁人叫住去拿球杆,便掉头走了。
霓音闻言视线微转,对上旁边男人落来的目光,喉间微噎,揉了揉耳根,“……刚刚在弄发饰。”
倒不是她心虚故意要隐瞒什么。
只是他不知她真实身份,若扯出娃娃亲必然要作许多解释,还是算了。
人到齐后,大家便一同散步走去高尔夫球场,高低起伏的草坪上,日头灿烂照射,阳光丰盈,微风吹得人惬意。
过了会儿他们到达一号开球点,由贺行屿率先开球。
高尔夫的规则就是球从开球点通过几次挥杆打进几百码之外的洞里,一场一般十八个洞,每个洞会根据难度定下标准杆数,选手所用杆数越少越好。
贺行屿看向远方,目如鹰隼,几秒后利落挥动球杆。
白球在空中划开漂亮的弧度,第一杆直接上了果岭。
大家纷纷鼓掌,直呼好球:“不愧是贺总啊就是厉害,听说贺总大学时候就是高尔夫球队的,还参加过正规球赛。”
贺行屿走过来,夏斯礼朝他挑眉:“今天这场合,必须厉害啊对吧。”
贺行屿看向他,夏斯礼压下唇角,活动着手腕走上前,“轮到我了。”
几人各自开球,随后宋詹也一球上了果岭,引起旁人称赞,宋詹笑说平时爱玩,打得多了些。
最后轮到霓音,她拿了球杆站到球前,柯庆揶揄宋詹:“还不去教教你的女朋友?”
宋詹连忙走上前:“高尔夫女孩子不好打,音音我教你,来,你手这么握……”
教女人打球总是有趣且有成就感的,他说着,谁知霓音没看他,眯了眯眼目测位置,试挥几次后扬臂击球。
球漂亮飞出,划破风的轨迹。
最后落在靠近果岭的球道。
宋詹直接傻眼。
霓音一身黑色长袖配着纯白短裤裙,飒爽明艳,手落收杆,淡淡看向他:
“我会啊。”
周围柯庆等人惊叹鼓掌,后方全程看好戏的夏斯礼小声和贺行屿戏谑:“我记得音音七岁就开始打高尔夫了,还需要他教?”
身为豪门千金,很多技能从小都要培养,且霓音向来追求事事优秀,会的东西很多。
几球后,有人说增加点趣味,不妨来个比赛,两两抽洞比拼,大家都说好。
霓音抽到了A组项目。
而同样是A的,竟然是贺行屿。
众人都畏惧贺行屿比,更何况是个女人,宋詹忙道:“音音怎么能比得过贺总,不然我来吧?”
贺行屿慢条斯理擦拭球杆:“按照惯例让一杆球就好,而且,霓小姐的技术未必输我。”
霓音见贺行屿掀眸看她,声调慵懒:
“霓小姐,比么?”
霓音旋即点头。
她才不怕呢……
旁人说趣味赛也无妨,宋詹见此脸色微变,也不再说什么。
俩人要走,夏斯礼含笑拍拍贺行屿的肩膀:“绅士点,别打太猛欺负小姑娘。”
随后霓音和贺行屿乘坐球车前往。
车上无外人,霓音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软声咕哝:“你别管斯礼哥说的。”
“嗯?”
“我们公平竞争,不用放水。”
贺行屿看到她眼里的不服输,唇角弧度若有若无,怡然反问:“谁说要给你放水了?”
霓音傲娇,“那就好。”
到达新的球洞,贺行屿果然次次挥杆干净帅气,打得丝毫不让。
从小他读书好,体育也完全不落旁人,霓音高中见过赛场上的他,摘下了细边眼镜,褪去清冷一面,黑眉冷目带着张扬的野,荷尔蒙爆棚。
霓音见此,不但没有畏惧,状态反而被他激发,越打越好,有几个球贺行屿都被惊艳到。
然而第三局,霓音出现失误,球落进长草区,贺行屿指出她错误,霓音拧眉:“该怎么调整?”
贺行屿淡声反问:“怎么,公平竞争还让对手教你?”
“……”
她羞恼不看他,“我自己来。”
她调整着,旁边传来贺行屿的声音:“用我这根球杆,身子再往前倾些,手腕不要翻太快。
他靠近她,身子挡住后方的太阳。
霓音愣了愣,接过他的球杆,调整着。
他递来球杆,又一点点纠正她错误,若是旁人看到向来都是被人攀附巴结的男人有这样耐心主动的一面,绝对惊掉下巴。
指导下霓音很快找回状态,追平标准杆,不禁开心扭头看向男人:“这球怎么样?”
她高马尾甩开弧度,明眸弯弯,白若凝脂的脸宛若春日盛开的淡粉樱花。
贺行屿直直看她,唇角弧度极浅:
“很漂亮。”
这局最后霓音赢了,打到最后一球,双方开球后走到球道,霓音擦着额头的汗,贺行屿旋开一瓶水递给她,“累不累。”
“还好,这球能打完。”
“休息下,太阳太大。”
天色明净湛蓝,柔风拂面,俩人站在树荫下,球童侍立远侧,霓音仰眸看他:“四哥,刚刚第三局你是不是让我了。”
“没让。”
“以你水平两杆就行,肯定让了。”
男人垂眼看她:“你小时候不是老让我让你?不让就哭。”
她小时候喜欢拉着他比赛,又输不起,四岁时有次她黏着他玩捉迷藏,她找了他半天没找到,她一躲就被他抓住,她气得委屈巴巴掉小珍珠,最后是贺行屿牵着她去买了一大包糖哄她吃,又让她连续抓住了三次,她才作罢。
黑历史被翻出来,她梨涡羞赧塌陷:“那时候我还小,现在才不会哭呢。”
正说笑间,远处有人叫她,霓音转头看到是宋詹和夏斯礼走来。
宋詹看过来,霓音脸上笑容明显,一旁贺行屿插兜,清冷淡漠的目光朝来落来。
他心底微动,走到面前,温柔摸摸霓音的头:“我刚打完,你和贺总打得如何?累不累?”
宋詹朝贺行屿笑:“不好意思贺总,音音在您面前献丑了。”
贺行屿黑眸古井无波:“宋先生看低人了,霓小姐打得很好,我也学到很多。”
宋詹怔了怔,随后提议:“音音累了不妨我替她和您打完最后一局?也想和您切磋切磋。”
贺行屿对上宋詹目光,几秒后转头示意球童,后者递来球杆。
到了场内一个最难的四杆洞,旁人站远了些,夏斯礼小声问霓音:“你觉得谁会赢?”
霓音知道贺行屿厉害,可宋詹似乎也挺强。
“不知道,你说呢?”
夏斯礼看向前方俩人,只笑:
“从小到大,阿屿想赢,就没输过。”
没打爆宋詹就算手下留情了。
他看向霓音:“当然,除了一件事。”
霓音呆住。
什么事……
场上,双方各自开球,前两杆都打的很好,第三杆宋詹送球上果岭,然而贺行屿长手一挥。
球飞了出去,一杆入洞,打出一只小鸟。
直接提前结束比赛。
掌声响起,霓音被惊艳到。
这人刚刚或多或少还是让她了……
宋詹瞪眼,贺行屿把球杆收起,神色淡淡:“今天运气好。”
宋詹僵硬的脸上提起笑容:“甘拜下风了。”
比赛结束,一行人往球车走去,走在最后的霓音给宋詹递水,后者想到刚刚:“贺行屿刚刚和你聊了什么,感觉他对你挺好的。”
“……我们没聊什么。”
宋詹心底妒火暗燃:“音音,你看人别看外表,我告诉你贺行屿可不是什么好人,城府很深,眼里只有利益,听说他为了继承森瑞把他亲弟弟都送进监狱,你这么单纯可离他远点,他要是对你……”
她抬头看他:“你在想什么?”
她眼尾细长,清澈得极具穿透力。
宋詹收口:“我没多余意思,就是担心他……”
她打断他:“打个球而已。”
“我知道,”宋詹尴尬转移话题,给她拿水,“喝点水,休息下。”
-
从球场离开已是正午,餐厅已经备好,六人一同用午餐,主要是几个男人的商务局。
饭后,宋詹说带霓音单独去逛逛,他去洗手间,这时夏斯礼和贺行屿出来,前者看到霓音:“音音,等会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酒窖玩玩儿?”
霓音浅笑摇头:“不了斯礼哥,我和宋詹约好了在庄园逛逛,等改天吧。”
“懂了,嫌我们灯泡碍眼,要过二人世界。”
霓音耳根微红,夏斯礼也没强求,宋詹走出来,霓音和夏斯礼道别,转眸对上贺行屿的眼。
他看向她,深潭如月,探不出情绪。
她朝他淡笑,随后和宋詹离开。
夏斯礼看向贺行屿,男人神色深然沉沉,夏斯礼轻啧感叹:
“怎么,等会儿酒还品得下去么?会不会变成醋啊?”
酒庄是贺行屿投资的,他晲了眼夏斯礼,往前走:“会,所以今天那瓶啸鹰你看看就好。”
夏斯礼忙追上去:“诶别啊……”
-
下午,宋詹单独陪着霓音。
许是因为上次吵架,今天他比从前好了许多,都没去处理工作。
蓝天白云,微风徐徐,霓音心头的隔阂一点点被融化,难得放松开心。
只是傍晚天色突变,乌云厚重起来,山庄气温渐降,宋詹陪霓音走完云边栈道,见她累了:“送你回酒店房间休息下?今晚七点给你准备了烛光晚餐,你一定喜欢。”
霓音诧异他竟然准备了这个,宋詹笑着摸她头:“难得约会还不得浪漫点?”
她弯起红唇,最后他先去餐厅看看,她回了山庄的酒店。
他们是分开的房间,没有住在一起,她从小受父母教育,不太能接受在婚前发生点什么,宋詹在这点倒是很尊重她。
另一边山庄西南角的南安湖旁,宋詹正细心和工作人员交代着今晚的安排,不禁让人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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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宋先生真是对霓小姐上心呢。”
宋詹笑笑,突然手机震动,他看到上头显示的名字,波澜微起。
犹豫几秒他接起,那头传来虚弱的声音:
“阿詹……”
宋詹微怔,“姚思薇?”
“阿詹,你能不能来帮帮我?”
那头的女声带上隐隐哭腔:
“我胃病犯了,特别难受,一个人在医院,我朋友电话也打不通,阿詹你能不能来陪我,我就只有一个人能求助了……”
宋詹愣住,眼底山摇地动。
……
日头落山。
夜幕低垂,寒意四起。
房间里,霓音换好衣服,看了眼天气预报。
今天天气预报是说京市将会迎来今年的初雪,在初雪的日子和爱人一起看雪,定是格外浪漫。
霓音换好衣服,满心期待欢喜走出房间,给宋詹发信息:【我好了,是直接到定位的地方找你吗?】
走出酒店,对方还是没回。
奇怪……
这人是不是已经在那边等候了……
室外寒风凛冽,她发觉衣服穿得薄了,寒意侵袭而来,不禁让人裹紧外套。
等不到消息,她干脆直接过去,夜里的山庄静谧悠然,她四处看着,没寻见观光车,正想让前台帮忙联系,忽而一辆眼熟的黑色劳斯莱斯驶来,最后停在了面前。
后排车窗降下。
往里看去,是贺行屿。
男人西装革履坐着,一身灰褐色羊绒大衣,周正挺拔,手边摆着笔记本电脑和摊开的几份文件,细边眼镜下的黑眸被门口的橙黄灯光染亮,气场肃穆而冷淡。
她怔愣:“四哥……”
刚才远远看去,她在门口四处张望着。
“要去哪儿。”他声音淡淡。
“我去南安湖那边,在等观光车。”
“我刚好路过。”
他看向她:“送你一程。”
她眼瞧附近没车,便应下上车。
坐在后座,贺行屿见霓音一身白色羊绒披风,里头穿着棕色毛衣裙子,头发散落,唇瓣嫣红。
他摩挲着腕表,黑眸晦暗不明,“去南安湖干什么。”
她拢紧披风,冷得揉了揉鼻尖,却仍旧笑得满心欢喜:“宋詹在那边,我们过去吃晚饭。”
贺行屿目视前方的眼落进阴翳里,霓音随口问:“你吃饭了吗?”
“刚开完会。”
五分钟后,车子停在南安湖边,霓音转头看向他,笑意浅浅:“四哥,那我走了,你也赶紧去吃饭吧。”
她下了车。
司机没听到后座的吩咐,继续停在原地。
贺行屿降下车窗,打开烟盒。
“咔嚓——”
打火机蓝绿色的火焰跳跃,舔舐烟头。
他看向霓音去往的方向,晦暗的眸染上火光。
记忆里,那个潮湿的夏季雨夜,霓音澄澈的眸望向他,说的话再度浮现耳边:“我有喜欢的男生了,四哥,我们解除婚约吧。”
白雾吞吐,化不开眉眼的浓墨。
霓音下了车往前走去,看到餐桌看到鲜花,却没看到宋詹。
她面露疑惑,工作人员看到她,脸色微变,上前迎接,霓音奇怪:“宋詹呢?”
这人还搞惊喜吗?
然而下一刻,她却听到工作人员告诉她:“不好意思,宋先生半小时前临时离开了,他说今晚让我们服务您一人用餐。”
“他走了?”
霓音脑中哐当一声,正好宋詹打来电话,令人心跌至谷底的声音兜头落下:“音音,我有紧急事情要回市区一趟,不能陪你了。”
霓音愕然:“你去哪儿了?”
“我、我临时有点事,等会儿和你说,你先一个人吃……”
那头直接挂断。
霓音怔然。
把她不明不白抛在这山庄上,甚至没有一句清楚的解释。
他又失约了……
一次又一次给她希望,又让她破灭……
服务生问她该如何,夜色下,霓音眸光被烛光晃得微闪,喉间干涩冰冷:“东西都撤了吧。”
无论是烟花秀还是烛光晚餐,她都不稀罕了。
忽而头顶落下些许白絮。
一点,一点,愈来愈多。
远处有工作人员惊讶:“是下雪了啊……”
初雪终至,一片片雪花洋洋洒洒落下。
世界如浸润在纯白中。
霓音抬头看向漆黑中飘着雪的夜,鼻尖泛酸。
不远处,车后座的男人看着这幕,黑眸被猩红的火光染得半明半灭。
几秒后,他掐灭烟,打开车门下车。
霓音听到脚步声,转头见贺行屿出现在泪眼朦胧的视野里,初雪中,他一步步朝她走来。
她眼睫轻颤。
他怎么没离开……
贺行屿走到面前,霓音眼底的失落和泪光来不及隐藏,就见男人脱下大衣,强势披在她身上,喉结滚动,低沉喑哑的声音落下:
“走了,跟我上车。”
8. 雪野一梦
chapter 08
雪持续不断地下。
霓音被贺行屿带到了山庄别墅。
贺行屿倒了杯热水走到客厅时,看到霓音坐在沙发上,垂着眸,黑发盖住半边瘦弱的脸。
他走过去,递去水杯,她掩下情绪,“谢谢。”
贺行屿低头,看到她敛睫摩挲水杯,原本满了欢喜的眸熄灭了光。
从高中到现在。
只有宋詹能这么牵动她的情绪。
他眸色深暗,沉冷出声:
“宋詹人呢。”
霓音拢紧毛毯,咳嗽着,喉间干涩,“他有事先走了……”
“有事就一声不吭把你丢在这里?”
他冷笑:“他就这么当你男朋友的?”
霓音苦涩失言。
这时夏斯礼也来了,他和贺行屿约了晚饭,得知发生了何事,也火冒三丈,这人压根没把霓音放在心上。
夏斯礼不止一次听夏千棠吐槽过宋詹的事,他把霓音当妹妹,心疼哄她:“没事儿音音,咱甭稀罕那龟孙子,走就走了,我和阿屿带你去吃饭,我这山庄有个米其林三星的厨师,味道你肯定满意。”
霓音没回应,就听贺行屿冷声落下:“怎么,要为一个男的绝食?”
“……”
从小到大贺行屿严肃起来时,她都不敢不听。
最后霓音被俩人带去了餐厅,贺行屿点菜,又加了份拉明顿蛋糕,只见男人淡声嘱咐服务生:“不要加草莓。”
霓音愣了愣。
她草莓过敏,多食会引发哮喘,他竟然会记得……
点完菜,贺行屿走去旁边接听工作电话,夏斯礼和霓音调侃说贺行屿就是个工作狂魔,“昨儿刚出差回来,今早又来山庄谈生意,晚上还有个会,谁拼得过他。”
男人年纪轻轻接管集团,不仅要有强大的能力魄力,更是要付出相当大的精力。
上菜时,贺行屿还在处理工作,夏斯礼招呼霓音先吃,她本来没胃口,但发现竟然都是她爱吃的,夏斯礼若有深意打趣:
“你和四哥可是定过娃娃亲一起长大的,他能不知道你口味?而且他可只记着你。”
霓音微诧,转眸正好见贺行屿走回来,她对上他的目光,微微窘然。
贺行屿坐下,冷眼晲向夏斯礼,后者忙憋笑收住话口,“来来来,吃饭。”
过了会儿霓音去洗手间,饭桌上剩下俩人,贺行屿看向夏斯礼,淡声警告:
“她脸皮薄,别再提娃娃亲的事。”
就这么怕她尴尬难受。
夏斯礼无奈笑:“行,不说了。”
想到今晚的事,他戏谑:“感觉音音在感情里还很单纯,可惜遇人不淑,铁定要受伤害。”
贺行屿视线落向手中酒杯,黑眸沁满寒意。
霓音忙完后回来,三人吃完饭,夏斯礼说给霓音安排了SPA和温泉,让她在山庄好好放松一晚,霓音却实在没什么心情,便婉拒说打算下山回家了。
她提唇:“明早刚好有个广告拍摄,谢谢斯礼哥,等有空了我再来玩。”
霓音执意要走,就听贺行屿道:
“我送你回去。”
“没事不用……”
“我刚好要回集团开会。”
言下之意,他可不是专门送她。
霓音只好应下。
劳斯莱斯平稳驶下山。
远处山下京市的璀璨灯火如遥遥银河,而眼前只有茫茫夜色下蜿蜒逶迤的皑皑山路。
安静中,她再度咳嗽两声,男人打开恒温箱,拿出一瓶热饮递给她,“冷么。”
霓音接过,“没事不会……”
忽而她的手机响起。
屏幕显示宋詹。
她眼神暗下,按灭屏幕。
然而安静须臾,铃声再度响起。
她没接,那头又打来,仿佛找不到她不罢休,霓音感受到身侧投来的目光,手心捏紧手机接起,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喂。”
“音音你总算接我电话了……”
那头宋詹愧疚道歉,说临时有事,不是故意爽约,霓音喉间绷紧:“你不是杀青了吗,有什么工作那么紧急?”
宋詹说是导演临时组的酒局,还没结束,估计今晚赶不回山庄了,“音音你在山庄先住一晚,明早我去接你好么?”
“不用,我已经下山了。”
霓音心头麻木,只觉得可笑:“你去你的酒局,不用管我。”
那头欲再说话,她直接挂断。
她垂眸揉着发酸的鼻尖,几秒后面前递来纸巾。
“就那么喜欢他么。”
他声音如浸在深海。
霓音眼睫扇动,接过,眼底蒙上雾气,低下头:“四哥,我是不是看过去很傻……”
贺行屿偏眼目视前方,黑眸如浪翻滚,“很多事情都是不受控的,他若珍惜,怎么会算傻。”
他若不珍惜,她所作的不过是枉然。
最后车子到达傅家别墅,霓音看到熟悉的前院,回过神,和贺行屿道别,正准备下车,面前却递来一个袋子。
她疑惑一看,竟然是一袋感冒药。
“刚刚吹了冷风,回去把药吃了。”
男人黑眸落在阴影里,声音无波无澜,是恪守边界,来自兄长再普通不过的叮嘱。
霓音没想到他准备了这个,乖乖应下:“谢谢四哥……”
最后她下车离开,消失在他视野。
助理问接下来去哪儿,贺行屿没作声,降下车窗,再度点烟。
火舌卷上烟草。
白雾在空中弥散。
手机响起,是老爷子贺中安的电话。
“你现在忙到飞天了?见你一面比登月还难。”
接起后,那头声音传来。
老爷子年轻时候在商界叱咤风云,如今年老仍旧精神矍铄,跟个老顽童似的,贺行屿反应过来有段时日没回老宅吃饭了,那头气哼哼:
“我看你和集团过一辈子吧!天天就知道忙工作,也不抽点心思在其他方面!”
这话颇有延伸之意,贺行屿装聋作哑只应:“周末我一定回去好好陪您。”
“我不用你陪,我说的其他方面是指你的婚姻大事!”
不出所料,老头子的重点在这儿,“男人三十成家立业,你业是立了,家呢?这么大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给我透个底,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
贺行屿吐了口烟,懒得搭腔,老头子气哼:“马上三十了也不去找个老婆,这么一看我当初给你定的娃娃亲果然是对的,要是那娃娃亲没作罢,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贺行屿掸烟灰的动作微顿。
“唉,说来说去我还是最满意音音,知书达理又善良懂事,没一个比得过她,可惜你不喜欢,人家现在也有男朋友了,到底你俩没那缘分……”
他话落在耳边,男人黑眸如浮在不见底的冰面上。
那头叹气:“阿屿,你爸妈都不在了,爷爷估计也陪不了你几年了,我不想我走了,就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自己多上点心吧……”
老爷子唠叨许久,见他没回应,也觉得没趣,挂了电话。
贺行屿偏首看向远处。
橙黄路灯下,漫天雪片静静落下。
-
霓音走进家门。
晚上九点多,加班完的夏千棠来了,夏斯礼告知了今晚的事,她担忧就过来看看。
霓音靠着飘窗,轻声言:“棠棠……我有点想放弃这段感情了。”
恋爱的这两年,她和宋詹像是始终卡不上的齿轮一样,矛盾不断,她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而他进退自如,毫不在意,她欲放手,可是想到那么多年的暗恋,就不甘舍弃。
夏千棠是霓音这段暗恋为数不多的观众,当初她支持她告白,现在也替她难过:
“音音,看你受委屈我肯定希望你能踹了他,但是感情的事外人不能替你做决定,你要遵循内心的选择,不管你有多么喜欢宋詹,都不能超过喜欢自己,你的感受最重要。”
夏千棠走后,霓音看着窗外的夜景,想起高一下学期,有段时间她被高三一个混坏学长骚扰追求,有一次在学校里对方找来,她被吓到,正好遇上天热中暑,她晕倒时看到的是宋詹冲过来把她背起,送她去医务室。
那个中午是宋詹陪在她身边,给她打饭又给她买了饮料和糖果,并且汇报了老师把那学生严肃处理,让她别害怕。
那个学期她想锻炼身体,骑自行车回家,晚自习后她放学遇到宋詹,他便一路骑车陪她,那年初夏时节,路旁香樟翠绿,少年一身白衬衫黑裤,笑容灿烂温柔,让她一眼难忘。
后来有次她看到其他女生受伤,宋詹也上前帮忙,她才知道他只是热心善良,不是对她有多特别。
高中的他,对她只有对妹妹的照顾。
而如今,她开始疑惑。
他真的喜欢她吗?
会不会这一切都是她强求来的美好幻影。
霓音思绪纷杂,随手拿起书架上那本《答案之书》。
她还应该再继续坚持这段感情吗?
她随意翻开,空白页面上的几字,却像是上天给她的答案——
“不值得。”
她长睫扑闪。
寒风卷进窗内,掀翻书页翩跹。
窗外冷夜一片萧瑟。
……
另一头,市中心某酒店的套房里。
宋詹给躺下的姚思薇掖好被子,走出了房间。
邓彬正巧打来电话问姚思薇情况,“思薇姐是不是终于告诉你当初的真相了?”
宋詹听到这话,脑中再度浮现今晚姚思薇眼泪决堤抱住他的模样。
两人从大学开始恋爱,因为他当时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姚思薇父母不满意他家庭,她为了让他死心,被迫提了分手出国,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她告诉他,在国外的这两年,她虽然和别人在一起,但仍然对他念念不忘,如今她想遵行内心回来找他,而她的父母也不再反对。
邓彬那头,李新治也在,却不忍劝道:“宋哥,思薇姐是回来找你的,我觉得你还是想清楚吧,你这样犹犹豫豫对他们是一种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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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邓彬:“要我说宋哥,思薇姐对你可是一片痴心。”
宋詹烦躁:“我现在有霓音。”
“你疯了,霓音哪比得上思薇姐啊!你别告诉我,你真喜欢上霓音了?!”
宋詹头疼,直接挂了电话。
他思绪混乱,看到手机里母亲孔芃发来的信息。
这几天,姚思薇去看过宋母,双方相处愉快,母亲也知道了姚思薇对自己儿子的想法。
母亲的话如锤子一样接连不断扔来,大概意思就是让他和姚思薇复合,姚家家大业大,他和她在一起,以后在圈里那是平步青云,而霓音没家庭没背景,还爱当女明星天天在外抛头露面,一看就不贤惠安分,赶紧分了。
宋詹听得烦,回复:“分什么分,谁告诉你我要和音音分开?!”
他话音刚落,卧室门被打开,看到姚思薇,他怔得收住话口:“你、你怎么还没睡?”
她温婉提唇:“口渴,想喝点水。”
他去给她拿了瓶水,姚思薇结果,看向他,虚弱莞尔:“感觉在做梦一样,这辈子还能看到你陪在我身边。”
“思薇……”
宋詹欲言,姚思薇柔声打断:“阿詹,我今晚那些话是我自己克制不住,你不要有负担,我不想影响你和霓音的感情,我只要你幸福。”
她想起一事:“对了,我前两天和我爸提议你能参演那部《波澜》的男一号,他看了你的试镜也说很不错,不出意外男一号定的就是你,至于女一号,你让霓音去试试,如果表现得好也会选中,我们的这些事不会影响试镜的。”
他惊愕得心脏狂跳,“……思薇,谢谢你。”
她摇摇头,眼眶微红:“我已经说了,我做的这些,只因为你是宋詹。”
姚思薇说回去休息,宋詹伸手扶她的手微顿,女人低头扫过宋詹手上的绿色腕表,随后回到房间。
她靠着门,微冷的眼神勾起抹笑意。
门外,宋詹垂头坐在沙发上,心里五味杂陈。
一边是曾经和姚思薇美好的一幕一幕。
而另一边,是曾经霓音鼓起勇气和他告白的那晚,她盛满爱意望向他的眸。
两方撕扯,将他拉入深渊。
他按了按眉心,烦躁阖眸。
-
从山庄回来第二天,霓音的确去拍了广告。
几天后因为要出席个影视盛典,她一早就拿到了高定礼服,两个月前宋詹还特意给她定制了套珠宝首饰,配合她的红毯造型,出发图和宣传图在拍完广告后她也去安排了拍摄。
这两天她没找宋詹,宋詹也没找她,双方陷入冷战,霓音也想冷静想想和他的关系。
电影《波澜》那边发来通知,叫她去试镜,她想到姚思薇,总觉得怪怪的,可工作是工作,她想先认真对待。
几天后的早晨,她赶去试镜,谁知导演临时有事,她在门口等待了好几个小时。
正值生理期,她身子难受,全靠布洛芬撑着,疲倦却不敢松懈,不断练着戏,终于轮到她后,她走到摄影棚,监视器后坐着姚志业和选角导演,姚志业神色冷淡,只让她开始试戏。
霓音认真演着,然而还没演一会儿,姚成业只打断她:“行了,就到这吧。”
霓音呆住,还想再表演一段,姚志业却一副没心情的模样:“回去等通知吧。”
霓音压下失落,鞠躬离开。
摄影棚里,选角导演弱弱说:“感觉霓音演技挺不错的,比我们之前试得都好,姚导你觉得呢?”
姚志业想到前几天女儿嘱咐的事,轻嗤:“咱们就是溜溜她,压根不考虑。”
选角导演在心里叹气。
霓音走到门口,姜贝贝问她如何,她只笑笑说等通知吧,“估计是不满意。”
“没事,咱们尽力了,音音姐你赶紧喝点红糖水,肚子还好吧……”
正往外走,远处女声传来:
“姐,你这女一号拿下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森瑞的陈总太厉害了,给我们铺好路了。”
“是啊,反正箐姐你随便演,粉丝都喜欢……”
霓音抬头,就看到老熟人乐箐和几个助理朝她走来。
乐箐看到她,眉梢抬起:
“呦,霓音,你来试镜的?”
平日里她看到霓音都是轻蔑得熟视无睹,今天倒会主动打招呼,霓音淡淡应了声,乐箐走过来,朝她笑:
“对了霓音,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听说宋詹拿到了《波澜》的男一号,可真厉害啊。”
霓音微愣。
他已经拿到男一号了?
霓音回过神,面色淡淡:“谢谢,但是不用和我说恭喜,你和他亲口说比较好。”
“你男友优秀,也代表你优秀嘛,不过他能拿到这角色还多亏我室友和他之前不浅的情谊呢。”
霓音呆住:
“……什么?”
“就是姚思薇啊,姚导的女儿,你之前不是见过?”
乐箐笑看她,故意压低的声音却像是重重抛出的炸弹,在霓音脑中炸开:
“思薇可是宋詹的初恋女友——怎么,你不会才知道吧?”
9. 玫昂女王
chapter 09
“我和思薇是大学室友,宋詹追了她好久,俩人从大一开始谈,当时宋詹对思薇可是出了名的宠,俩人感情好得可让人羡慕了,在外人眼里可是一对金童玉女呢。”
乐箐的话落在耳边,霓音心底被重重一击。
她面色紧绷,乐箐见她没反应,半信半疑:“不会吧,宋詹已经和你坦白了?”
乐箐努努嘴:“那这样的话,周二那晚的事你应该这知道了,那晚思薇胃炎进医院了,你男朋友赶去照顾她,这样看来,俩人爱情不在,友谊还在呢。”
……
最后霓音走出大厦,上了保姆车。
耳边乐箐的话盘旋,她脑中一片空白。
周二就是他们一起去山庄的那天,他放她鸽子,说的是去参加饭局……
他说,他和姚思薇只是大学同学。
她一直以为他是为了工作忽视她……
一时间,千万种猜测涌入大脑,霓音心脏怦怦直跳,身子像被紧紧压入真空袋中,快要抽干力气。
一旁的姜贝贝也惊愕问她情况,霓音恍惚几秒,先是去拨打宋詹的电话。
她不愿意听信一面之词,想找他问清楚,然而她等来的却是冰冷的机械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再打几遍,仍旧如此。
这几天他说有事在忙,也不知在何处。
姜贝贝一脸担忧:“宋哥没接吗?那怎么办……”
霓音喉间紧绷,半晌出声:
“送我去趟丽柏府。”
-
丽柏府是宋詹平时一个人住的地方。
半小时后,确认没有狗仔跟踪,霓音上楼敲开了公寓门,开门的不是宋詹,而是保姆:
“诶,霓小姐您来了?快请进……”
之前宋詹带她到家里过多次,阮妈把她当成了女主人,热情迎她进来。
“宋詹在家吗?”
“宋先生昨天出差去上海录节目了,要到今晚才回来,您找他有事?”
霓音心潮抑下,胡诌:
“没……我过来拿点东西。”
阮妈让她随便坐,给她倒了杯柠檬水,“您吃午饭了吗?给您煮点?”
“没事,我吃过了。”
阮妈想到一事:“对了,霓小姐,您这两天胃好点没有?给您炖的汤药还喝得来吗?”
“什么……”
“前两天您不是胃炎住院吗,宋先生让我每天炖了汤药,交给助理送去,我记得您体质不好,还加了点人参黄芪,提高免疫力的。”
怀疑的事情就这样轻松被印证。
他还真是很关心姚思薇……
霓音对上阮妈疑惑的眼神,提起唇角:“……宋詹没说是您煮的,谢谢阮妈。”
阮妈笑:“客气啥,您喜欢以后经常给您炖。”
“……您去忙吧。”
“好嘞。”
阮妈走去阳台,霓音深吸了口气,眼波轻颤,看向室内,回忆浮现脑海。
之前她和宋詹没工作时会悠闲在这里待一个下午,他们会陪对方对戏,会一起窝在二楼阳台的秋千椅上看书,或是一起看着电影聊天,说说笑笑。
往昔的美好记忆对她来说无比珍贵,可是不是在他眼中都有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影子?
霓音想到什么,走去了书房,这是宋詹平时最喜欢待的地方,里头摆着乐高、限量版篮球、老唱片、海贼王周边等等,他有时还像个大男孩。
她注意点桌面上放着个眼熟的首饰盒。
是她上次送给他的那枚爱彼的深蓝色腕表,她从没见过他戴过,就这样被随意搁置。
她眼里暗下,走到书柜前,视线落到最下方的一个大箱子。
之前宋詹说里面都是没用的陈年旧物,她想看,他当时脸色微变,说没什么好看的。
仿佛离真相最后一步,她一口气打开盖子,果然,里头放着许多东西。
最上面是个由个黏土拼成的大摆件。
玻璃罩中,是个校园的篮球场,一个男生正在跃起投篮,看台上一个短发女生笑颜灿烂看着他。
角落写着:
TO 薇薇:宝贝生日快乐,庆幸我的生命里有你,以后每一年我都在——阿詹。
箱子里还有很多有关姚思薇的纪念品,还有张合照,姚思薇靠在宋詹肩头,宋詹含笑搂着她,格外甜蜜。
原来他也有那么爱一个人的时候……
像是一把塑料刀子插在心头。
难以一下了结,却痛得撕心。
霓音看到有个小盒子,打开是一款白色的女士腕表,似乎没送出去。
她一瞬间明白了宋詹不喜欢换表的原因。
这款式竟然和宋詹现在手上的一模一样。
腕表旁边,一张微微泛黄的贺卡上写着:
2015/01/03-2021/01/03.
六周年纪念日快乐,薇薇。
等等……
一月三号……
看到日期,霓音眼底如玻璃骤然碎裂,后背突然升凉。
她和宋詹在一起是那年一月二十号……
才不到一个月???!
——“宋詹,你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
这话刚在一起时她好奇问过他,他当时只是笑笑摸摸她的头,“记不清了,或许很早就对你有特别的感觉了。”
霓音捏着盒子的指尖发白,快要窒息得浑身微抖。
手机信息恰好进来。
正是宋詹。
【音音怎么了?我在上海录综艺,还没结束,今晚才会回京市。】
霓音眼底渐红,微抖的手打下许多字又删除,最后只问:【在山庄那晚,你是因为饭局下山的吗?】
那头过了许久才回:【对啊,那晚我也是临时接到饭局通知,音音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
霓音:【那这几天你在忙什么?】
宋詹:【这几天我都在上海啊,很忙。】
霓音扯起唇角。
再忙都会记得交代人给姚思薇送汤……
她锁上屏幕,一滴泪从眼尾话落。
离开卧室,她和阮妈说了一声不用告知宋詹,便下楼离开。
车子开出小区,她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
傍晚天色暗下,润荟会所包厢里,李新治推门进来,看到坐在茶桌后的霓音。
“嫂子,您找我?”
接到霓音电话时,李新治整个人是懵的,来时胡思乱想了一路。
“打扰了,我找你来,是想问问宋詹的事。”
“宋哥?”
“他是不是和姚思薇谈过六年的恋爱?”
李新治愣住,“你怎么会……”
霓音开门见山:“你和宋詹是高中同学,肯定知道他所有的事,我就想知道,他和姚思薇为什么分手不到一个月就和我在一起?”
李新治脑中空白两秒,纠结道:“嫂子,这个事你亲自问宋哥比较好。”
霓音扯唇,“所以背后真的有故事是么?”
对方哑然,霓音鼻尖泛酸,提及她那天宋詹杀青宴上的场面:“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谈过,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当时在杀青宴上,宋詹和姚思薇之间微妙的氛围,周围朋友若有深意的眼神,还有姚思薇走后,他情绪莫名的低落。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傻乎乎当着观众,看着他们演绎久别重逢的暧昧戏码。
霓音看向他:“我不想再被宋詹骗了,我有权知道真相,新治哥,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份上,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沉默了很久,李新治叹了叹气:“当初,宋哥和姚思薇是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因为姚思薇父母不满意宋詹,给女儿选定了更好的对象,姚思薇抵抗不过,和宋詹提了分手,宋詹苦苦挽留无果,对她也由爱生怨。
“他们分手后,姚思薇和家里安排给她安排的对象去国外了,宋哥想让姚思薇后悔,就说他也去找新人……”
“所以他是为了气姚思薇,才选择和我在一起的。”
“宋哥一开始是想拿你故意刺激姚思薇,后来他说你乖巧懂事,交往起来很省心,就先谈着。”
霓音笑了:“乖巧……”
乖巧听话,加上她的家境在他眼中很一般,很好掌控,不会遇到被嫌弃的风险。
原来她无比珍视的这份感情,背后的真相竟是如此讽刺可笑,亏她还以为她多年暗恋成真,殊不知她一直就是个替代品……
李新治忍不住劝慰:“嫂子,这都是之前的事了,我觉得宋哥现在还是很在意你的,他应该已经放下姚思薇了……”
“是吗?那周二晚上他还会把我一个人扔在山上,赶去医院照顾她?”
李新治忽而语噎。
霓音鼻尖泛红,末了的声音融进落幕的夜色里:
“如果在意,他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骗我。”
“宋詹他不爱任何人,他最爱的。只有他自己。”
……
室外天幕漆黑,黑色轿车驶过繁华的夜景,最后到达东御国际。
回到家,霓音独自坐在卧室飘窗上。
外头城景繁华,远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车水马龙的霓虹犹如万顷银河。
她一个人待着,直至晚上九点多,沉寂许久的手机终于亮起。
有人发来几张照片和几段语音。
照片中,宋詹戴着鸭舌帽,从车里出来,小心低调走进一家私立医院。
语音里男声传出:“霓小姐,查到了,宋先生刚刚从机场出来,直奔了安泰医院,就是那位姚小姐所在的医院,估计是去探望她了。”
霓音静静看着照片,几秒后点开通话记录,拨通宋詹的电话。
过了许久,那头接起:
“喂音音?”
安静须臾,她平静的声音响起:“你降落了吗。”
“嗯,九点落地的。”
“今晚有什么安排,直接回家?”
那头默了默,只笑:“没什么安排,累了一天,早点回家休息,明晚还有参加盛典。”
霓音看着窗外,良久后才找回自己干涩的声音:“好,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另一头问,要不要进医院确认一下宋詹有没有去姚思薇病房,她说不需要了。
室外凉风涌进,霓音抱着膝看向窗外,脑中闪过许多记忆里宋詹的画面。
在网球上上肆意耀眼的他;在校门口护在她面前的他;在她难过时陪着她安慰她的他,在盛夏夜陪她骑车回家的他……
她还记得,两年前她拿到最佳新人奖的那晚,宋詹送她回家,在别墅后院,微风徐徐中,她看着他的醉眼朦胧却澄澈而坚定:
“宋詹,我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喜欢你,大学你进入娱乐圈,我想要被你看见,所以我也入了圈,这些话我在心里憋了七年了,我现在想大大方方站在你面前,不用再隐藏地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回忆如回放闪过,原来她自以为美好的那些,不过是场镜花水月的梦。
梦醒了,一切终究转眼成空。
-
夜色已深,晚上十一点多。
看完姚思薇,宋詹从医院回到家,阮妈已经离开了。
他坐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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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按了按眉心,想到霓音今晚打来的电话,心生思念。
这几天通告太多,山庄那天后,她不理他,他也无暇哄她。
不过小姑娘性格好,气应也消得差不多了。
宋詹给她发去信息:【宝贝,我这几天出差太忙,等明晚盛典结束,我好好陪你。】
他看向手边的首饰盒。
里头是个玫瑰胸针。
他知道霓音喜欢玫瑰,在RM拍卖会上他没能给她拍到那枚玫瑰胸针,所以他定制了另外一款,同样华丽贵重。
这几天他也想明白了,他要和霓音走下去。
女孩温柔干净,像是不染纤尘的皎皎明月,和她在一起他感觉放松自在,至于姚思薇,他对她已经没了动心的感觉,等姚思薇出院,他就和她说清楚。
手机震动,宋詹收到助理高兴的电话:“哥,《波澜》的合同已经送上去了,女一定的乐箐,接下来等官宣就好,恭喜宋哥明年事业又要上一层楼了,还得是有思薇姐牵线。”
听到好消息,宋詹自然开心,“等等,女一定的是乐箐?姚导怎么选角的,霓音不是也去试了女一,不比乐箐强?”
“不知道,但听说也有给嫂子一个角色,反正能在姚导的电影里露个脸也不错了。”
挂了电话,宋詹想拨通霓音的电话去问问,手又停下。
算了,明天再问也不迟。
他放下手机,心情几好,哼着歌走去了浴室。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
翌日,太阳升起,唤醒沉睡的城市。
另一头,东御国际。
别墅卧室里,霓音独自坐了一夜。
直至早晨八点多,日光洒下,她抬头看向晴朗的天,眼底的混浊渐渐变得清明。
末了,她阖了阖眼眸,下了床,走向浴室。
扎起头发,带上发箍,打开水龙头,她俯下身,用清水洗脸。
洗漱,护肤,按摩。
她一步步有条不紊进行着,开始为今晚的红毯做准备。
早上十点多,造型团队来到家里,为她做准备。
霓音的化妆师在圈里出名,技术和审美都是一等一的好,他特别佩服霓音万里挑一的骨相和皮相,是天生的镜头驾驭者。
几个小时妆造弄完后,霓音换好礼服,走出更衣室。
外头十几号团队成员翘首以盼间,霓音一身闪裙走出来,惊艳众人。
姜贝贝激动:“音音姐啊啊啊啊你太美了!”
造型师去给她戴上首饰,有工作人员翻着首饰盒,诧异:“诶,宋哥之前送的那套首饰怎么找不到了?!”
“对啊,之前不是放在这箱子里吗?”
“是不是拍完照放到车上了……”
几人要去找寻,就听霓音平静的声音响起:
“不用找了,我扔了,换一套。”
大家愣住不敢说话,霓音让姜贝贝去房间,后者拿到一整套的SERRTY的蝴蝶钻石首饰。
SERRTY是傅家旗下一个高奢品牌。
这是父亲前几天说给她配礼服的,全世界独此一件。
“好像这比宋哥给的更配耶!”
拍着各样照片,傍晚霓音最后一次站在全身镜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莞尔提起裙摆:
“走吧。”
商务车出发,公司发了她的出发图和花絮图,已经在网上掀起了热度。
今晚霓音是以上半年上映的一部冷题材电影女一号为作品,提名了国外的奖项,口碑好但是在国内反响不够,被对家打压。
路上姜贝贝看着红毯名单:“今晚主办方安排的也是巧,宋哥在你后面一个走红毯,对了姐……你和宋哥怎么样了?”
霓音闻言,抬眸看向窗外,夜色下霓虹星火,璀璨依旧。
她再度想到那天翻到的《答案之书》,心中的混沌压抑渐渐化为明镜般的决绝。
不再犹豫,不再不舍。
所有的一切在昨晚,就已经有了清晰的答案。
她笑了笑:“你不说我都忘了个事。”
姜贝贝:?
她拿出手机,发送了信息。
过了会儿,车子停在目的地。
聚光灯焦点处,车门被拉开,一双银色碎钻高跟鞋踏了下来——
是霓音下了车。
顷刻间。
镜头朝她汇聚而来。
她今天的造型是以海伦娜闪蝶为原型。
海伦娜蝴蝶称为世界上最美的蝴蝶,也叫光明女神闪蝶,蓝黑色的翅面犹如湛蓝的大海上涌起朵朵白色的浪花,在光芒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霓音今晚一身蓝黑色蝴蝶凤尾闪裙,抹胸的胸口以蝴蝶为造型,深蓝色的裙摆在灯光下伴随着细钻一大片流动闪耀的星河。
女人乌发红唇,鼻梁挺巧,眼尾黏着一朵欲翩跹起飞的蝴蝶,冷白肌肤透着雪光,优雅的肩颈线,完美的头肩比,明艳得倾国倾城。
她像是一只蝶,终于破开厚重陈旧的茧,和过去挥别,翩然起舞,去往更高处。
快门声快速响起。
所有的目光汇聚于她。
霓音抬步走上红毯,弯起笑容,朝粉丝挥手,眼里星河甚至却比这裙摆更加耀眼。
“音音!音音!!”
现场粉丝的尖叫声震动山河。
霓音本该如此光芒万丈。
后方宋詹下车,霓音没回头,提起裙摆往里走。
此刻的男人来不及做表情管理,看着她背影,眼眸如山摇地动。
他脑中空白,只剩下五分钟前霓音发来的那条信息。
斩钉截铁,无比冷绝:
【不用了,以后不需要你陪。】
【宋詹,我们分手。】
10. 丽丽卡
chapter 10
霓音走完红毯,半小时后,#霓音红毯蝴蝶闪裙##霓音红毯美疯了##霓音惊艳开场#等有关她的话题迅速登上热搜,底下评论火热:
[音音美炸了,出场我都看呆了,今晚妥妥的人间冷艳富贵花!]
[呜呜呜老婆简直人间扳手,我要晕过去了!]
[这条高定像是为霓音量身定制的,好适配啊啊啊好看疯了!]
[本来以为霓音那种初恋脸驾驭不了这种妆容,没想到好适合,这脸太高级了,姐姐杀我!]
[非粉,是路人都会被惊艳到的程度,这位姐颜值是真没话说啊。]
[霓音这脸是圈里公认的美吧,我一个女生都爱死了!]
[……]
霓音的造型引爆全场,在网上热度狂升。
签名拍照完,霓音进入内场坐下,和圈里好友交谈时,就感觉到右前方的宋詹时不时看向她。
手机不断震动,那头不断在质问她短信的意思。
霓音没回应,漠然得甚至不给一个眼神。
晚上盛典开始,本来她以为今晚只有庆贺别人的份,没想到她竟然凭借着年初的电影拿到了年度最具表现力女星奖。
虽然不是含金量最重的奖项,但也是对她成绩的一份肯定。
迎着掌声走上台,接过沉甸甸的奖杯,她才有了些许真实感。
她深深鞠躬,迎着闪光灯的水眸盈盈璀璨。
感谢的话她说了许多。
许多画面从她脑中闪过。
她知道,从今往后,很多事很多人都不再成为她的羁绊。
“希望我永远自由,永远勇敢,去逐梦,去攀登,去努力成为那更好的人。”
-
晚上的影视盛典顺利落幕。
霓音离开现场上了保姆车,姜贝贝等团队成员激动道:“音音姐,虽然今年咱们虽然资源血虐,但是好在付出的努力终有回报了!”
“对啊音音姐,今晚你红毯表现太炸眼了,现在在网上热度越来越高。”
“音音姐哪一次走红毯话题度低过……”
霓音笑笑,感谢他们辛苦了一天,给每人都发了红包。
霓音挑了几张照片发获奖微博,坐在旁边的姜贝贝凑过来小声问:“音音姐,今晚宋哥联系我,让我叫你给他回个信息,他好像挺着急的,说联系不上你,怎么了?”
霓音云淡风轻:“没怎么,我和他分手了。”
“分手?!”她压低声音,眼睛却瞪得老大。
霓音说是晚上刚提的,姜贝贝震惊:“音音姐那你还好吗……”
霓音淡笑:“分个手而已,你看我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姜贝贝知道霓音对宋詹喜欢多年,能提分手绝对是有大事发生,结合昨天乐箐的挑衅,大致猜到了大致原因,气鼓鼓:“分得好,是宋詹配不上你,你这么好他还不珍惜,我要是男的,砸锅卖铁娶你!”
霓音对上姜贝贝爱慕的目光,扬起红唇托腮看她:“不对,应该是我娶你。”
姜贝贝小心脏受到暴击。
呜呜呜又被杀了!
这么好的霓音宝贝,不珍惜的男人都是狗!
末了车子开到家,姜贝贝等人离开,霓音走进别墅,上楼刚换好礼服,别墅大门就传来激动的敲门声:
“霓音!霓音!”
宋詹着急的声音传到耳边。
保姆不知道发生的事,打开家门,宋詹闯了进来,霓音下楼时,宋詹看到她立刻冲过来:“音音!”
霓音看了眼懵逼的钱妈,让她去忙,保姆离开,宋詹沉脸看向她,气息强烈起伏:“你知不知道我给你发了多少信息?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霓音冷眼看他:
“我在手机上讲得不够清楚么?”
“你别胡闹好吗?分什么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要分手?!”
“你到现在还在装么?”
霓音的一双凤眼是圈里公认的美,能携着如水的绵绵情意,也能锐利得将人一眼看穿。
宋詹被她看得莫名心虚,嘴唇微动,就听到她冷冰冰的声音:“周二我被放鸽子那晚,你赶回市区到底是为了谁?”
宋詹心里一咯噔,还没说话,就听到她如重锤砸下的一字一句:“这几天你天天让阮妈煲了汤药送去医院是给谁?昨晚你从上海出差回来,第一时间又是去了哪里?或者我再问得清楚一点——你和姚思薇到底是什么关系?”
霓音觉得可笑:“以为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满嘴谎言,满嘴欺骗,宋詹,你凭什么还敢理直气壮问我为什么要分手?”
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事被直接掀开。
男人脑中瞬间崩盘,慌乱道:“音音,我、我和姚思薇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谈过恋爱,但是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相信我音音,一直以来我喜欢的人是你……”
“啪——”
宋詹话音未落,左脸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他当场懵了,女人冷若冰河的眼望向他:
“你有资格说喜欢吗?”
“当初和姚思薇分手还没多久,你为了气她,无缝衔接我,这就是你说的喜欢?!”
心脏仿佛被重重撕碎。
宋詹脸色发白。
霓音眼底发红:“你明明知道我从高中开始就喜欢你,你可以不给我回应,我从来不会怪你,但是你凭什么肆意糟蹋利用我的感情?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当初她有多喜欢他,她现在就有多厌恶他。
“你们谈过恋爱却瞒着我,她回国后你也因为她各种欺骗我,怎么,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的感觉很幸福?你觉得我永远都发现不了?”
宋詹薄唇颤抖,“不是的,音音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说的难道不是真相?”
霓音看着他的眼里只剩下坚定分手的决心:
“姚思薇回来了,你现在想怎么和她旧情复燃都和我无关。”
“从前只当我瞎了眼,傻傻喜欢你七年,宋詹,从今往后,我们各走各的路,再无瓜葛。”
任凭宋詹如何挽留,霓音直接让保姆开门,“宋先生,请你立刻离开。”
宋詹眼底通红,待不下去,最后走出别墅,回到车上。
闷火丛生,他烦躁砸了下方向盘,爆了句粗口。
助理打电话来询问这件事,宋詹头疼按眉:“霓音知道之前所有的事了。”
这件事换谁知道都会生气,但是他没想到向来性子温软的霓音会直接提分手,全然不顾往日感情。
“宋哥,嫂子真要和你分手吗……”
宋詹感觉脸颊的疼,嘴硬出声:“她不会的。”
他知道霓音在气头上,等她冷静下来,他会好好和她解释的。
霓音对他的喜欢那么深,他相信,她绝不会舍得和他分开的。
绝对不会。
-
一夜过去,霓虹缓慢褪色,升起的太阳将灿烂日光投到大街小巷。
昨晚把宋詹赶走后,她卸妆洗漱了一番,躺到床上时疲惫得倒头就睡。
今天没通告,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后,她看到经纪人季璇的信息,回拨过去,那头说她昨晚的造型很成功,粉丝一夜暴涨百万,讨论度极高,两个时尚杂志封面的拍摄邀请和几个高奢品牌代言找上了门。
昨晚乐箐在她前几个出场,通稿本来都铺出去了,谁知直接被霓音被盖了风头,听说都气坏了。
“红毯这边挺好的,但是有件不太好的事要告诉你,就是电影《波澜》制片组说女一号已经定了,是乐箐,那边说给你个女四号。”
女四号在电影中的设定是挤在男主女主中间的傻白甜情敌,经常被女主打脸,戏份少又很不讨喜。
让她演这个角色,明摆着是故意恶心她。
霓音道:“直接推了,不感兴趣。”
季璇应下,霓音也把和宋詹分手的事告诉了她,那头也没预料到,“挺好,分就分了吧,庆幸当初你们没公开,对你也没造成什么损失,没了狗男人的牵绊,未来一定一路飞升,音音,明年好好努力,你可是我手中最看好的一张王牌。”
霓音提唇:“我会的璇姐。”
打完电话,她下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窗外天空碧蓝如洗,晴朗无比。
太阳东升西落,朝夕交替,不管夜有多黑,永远都会有天亮的时候。
黑夜再漫长。
她还是迎来了新的一天。
……
接下来几日,京市都是好天气。
霓音不想沉浸在失恋的情绪中,有意让自己格外忙碌,除了拍戏就是拍广告、参加活动。
和那份长达七年的感情做割舍,毫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决心已下,哪怕宋詹一直挽留,她也不搭理。
周六早晨,霓音要去森瑞集团总部,拍摄森瑞旗下一个网络购物平台的代言广告,然后中午再去贺府吃饭。
前一日她听母亲说贺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她想着许久没去探望,今儿便联系了老爷子。
早晨九点多,车子停在高耸而立的森瑞中国区总部大厦前,霓音被助理保镖护着走进去,有许多工作人员前来热情接待。
霓音去往摄影棚拍摄,中途一窝蜂接着一窝蜂的森瑞员工挤破头来看她,现场俨然成了粉丝见面会。
大家看到现实中的霓音完全不输前几日红毯里的镜头的惊艳,又高又瘦又漂亮,肤白红唇,脸蛋看过去简直跟瓷娃娃一样。
霓音给他们签名,和他们合照,笑意清柔甜美,没有架子,好多人激动得路转粉。
临近拍摄结束时,摄影棚门口再度传来乌泱泱的声音,以为又是粉丝来了,谁曾想,众人簇拥之间,是贺行屿出现。
一周多没见的男人猝不及防进入她眼帘。
男人今天穿着量身裁剪的黑色西装,宝蓝色的领带系着温莎结,卓立挺拔,倒三角的身材匀称挺拔,一张携满矜贵俊逸气质的脸尤为吸睛,周身带着睥睨众生的上位者气场。
贺行屿闲庭信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众助理秘书,没想到大Boss竟然亲自露面到场,许多工作人员和领导纷纷涌上前:“贺总——”
霓音对上贺行屿落来的目光,微微愣住。
他怎么来了……
只见贺行屿侧首淡淡和工作人员说着什么,摄影师说了句继续,霓音对着镜头摆姿势,余光中,身处高位的男人没离开,单手淡然插兜,在旁边看着。
霓音脸颊微红。
莫名有点羞耻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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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待了有好一会儿,导演通知休息时,霓音走出去,有人和她介绍贺行屿。
外人不知他们的关系,霓音抬眸对上男人狭长幽深的眸,朝他伸手,点起梨涡:
“贺总好。”
两秒后,她的手被男人干燥温热的掌心包裹。
霎时一道电流不受控通过,酥了一瞬。
无人看出暗中的暗流。
男人视线滑过霓音耳垂的棕色小痣,开口淡淡:“有幸请霓小姐给我们森瑞代言,有什么要求随时提。”
“贺总客气了。”
简单聊了两句,贺行屿要去开会,便先离开。
许多看到他的女孩子们激动犯起花痴,直呼贺行屿这脸要是放在男明星中也是顶级,就是气场太强,高冷得让人连和他对视都不敢。
霓音正听着,手机震动了下。
微信探出消息,谁知正是来自他们口中那位:
【听老爷子说中午你来老宅吃饭。】
多年不联系的头像和名字弹出来。
霓音呆住,没想到他还用这个号。
她回复说是,男人道:【我正好回老宅,中午带你一起回去。】
霓音:【猫猫点头.ipg】
他俩这装不认识,颇有种暗暗碰头的感觉。
霓音:【四哥,我以为你都不用这个号了,还以为你都把我删了。】
HXY:【同感。】
唔……
那她之前是不敢联系他嘛。
她发了个小胖脸探头的表情:【以后常联系。】
过了会儿,那头回道:【嗯,这是生活号,我平时不发朋友圈。】
霓音点开他朋友圈,空空如也。
这生活号可一点都不生活……
半小时后,代言顺利拍摄完,贺行屿的助理褚梁前来找她,说贺总还在开会,他先带她去办公室。
霓音让随行的人先回去,跟着褚梁到达顶层。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贺行屿的办公室,偌大的空间有观影室、休息室、甚至还有打高尔夫的地方,大面的落地窗视野开阔,收揽京市最繁华的景观,足以看出贺行屿的位高权重。
褚梁给霓音送上热茶:“霓小姐,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贺总让你在这里随意。”
“好,谢谢。”
褚梁走出办公室,就有工作人员围上前八卦,这可是第一次有女人可以独自待在贺总办公室里,甚至还让贺总推迟了下午的行程。
“褚哥,霓音到底是大Boss是什么人啊?”
什么人?
当然是……心尖上最宝贝的那位。
褚梁笑了笑,面色一秒钟恢复冷淡:“别八卦,贺总交代管好嘴巴,否则后果自负。”
此刻不知被人好奇的霓音在办公室随意逛着,她还是第一次走进贺行屿平时工作的地方。
走到窗前,她看到对面自家同样耸入云霄的明恒集团。
要是没入圈,她估计正坐在里面上班呢……
如今父亲也松口,让她先在圈里玩几年,累了再回去继承家业。
坐到沙发上,她翻看着金融杂志,百无聊赖等贺行屿,过了会儿手机进来夏千棠的电话。
这几天夏千棠领着团队成员去外地团建了,此刻飞机刚落地,“宝贝,好几天没见,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啊?”
“中午不行,我要去看贺爷爷。”
夏千棠哼唧说好可惜,俩人闲聊着,“这几天你怎么样啊?和宋詹和好了吗?”
霓音走到落地窗边,“棠棠,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
“你决定好啦?!”
在闺蜜面前,霓音卸下防备,和那头讲起这几天发生的始末。
夏千棠以为宋詹只是工作忙忽略霓音,没想到他做的事更过分,霓音回想起从前种种,苦涩不受控涌上心头:
“如果在恋爱中,你被一个人热烈地爱着,是一定能够感觉到的。棠棠你说得对,哪有那么多借口,只是他没那么不喜欢我罢了。”
夏千棠又气又心疼:“是他配不上你的喜欢,你堂堂名门千金,光鲜亮丽的女明星,多少男的排队追你,他算什么东西,咱们不要了,不稀罕知道吗?!”
霓音眼眶微红:“我知道,所以这次不管他怎么说,我都不会再回头了。”
夏千棠安抚她,说等见面再说,聊了许久,霓音挂了电话,情绪低落如下雨后潮湿的苔藓,垂着眼,忽而听到旁边传来声音:
“分手了?”
低沉的男声把她思绪抓回现实。
霓音倏地转眸,看到三米开外的贺行屿。
不知男人何时开完会回来了,落地窗前,他身上洒下明黄日光,看向她的镜片下的黑眸幽深如墨。
像是万千思绪被压抑,在平静的湖面下暗涌。
看到他,她忙偏首掩饰情绪,轻声应。
她低着头,就见贺行屿走来,递来条深蓝色手帕递来,淡声调侃:
“不是你甩了别人?哭什么?”
在他面前,她莫名鼻尖更酸,瘪嘴:
“我才没有……”
男人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替她挡住外头刺眼的日光,他看着女人湿漉漉的眼眶,眼底深冷:
“他让你受委屈了?”
11. 小粉兔
chapter 11
男人的话落在耳边,霓音的心口像是戳了个洞。
她轻摇摇头,如蝶翅的细睫扇动:“我只是到现在才知道,他当初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的,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沉溺在幻想里,太傻了。”
贺行屿看着她湿了眼眶,黑眸炽烈翻滚。
霓音自嘲扯唇:“过去的两年毫无意义,我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几秒后,一张手帕递到她面前,沙哑男声落下:
“不要责怪自己,这是他的错,不是你的。”
她眼波微动,就听他道:
“不想要那就丢了。”
“这样的感情有什么留恋的必要?”
霓音心河泛起涟漪,手臂被攥住,随后被他带到沙发坐下。
贺行屿倒了杯热饮,霓音接过,平复着情绪,他安静在一旁坐着,过了会儿声音传来,“好些了么。”
她点点头,“我没什么事了,就是一时情绪上头。”
贺行屿走去一旁,回来时递给她一个白色礼袋:“给你的。”
“这是什么?”
“前几天出差了,还没恭喜你获奖。”
霓音疑惑拿出里头的盒子,看到竟然是一支青白玉雕的蝴蝶发簪。
发簪玉质通透,触手生温,纤细修长的簪尾上蝴蝶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翩翩起舞。
这发簪太出名,霓音认得,诧异抬头看他:“这是云水梨园的发簪吗……”
云水梨园是京市玉簪中的顶级品牌,这支发簪是它们家的典藏珍品,向来不对外售卖。
贺行屿神色淡淡:“上周刚好去参加他们的拍卖会,觉得适合你就随手拍下。”
这样一支典藏发簪不知价格要炒到多高,竟是被他拿下,霓音莫名想到那次拍卖会上男人拍玫瑰胸针时的强势。
“愿你如自己所愿,破茧成蝶,展翅高飞。”
男人看向她,嗓音如大提琴般低醇。
霓音看着发簪上的蝴蝶,闻言心间冲击上暖意,对上他眼,弯起唇畔:“谢谢四哥。”
在办公室坐了会儿,眼瞧着正午了,贺行屿带着霓音离开集团,去往贺府。
老爷子喜静又喜山水,所以贺家在京市近郊建了个庞大的中式园林,平时子女在外,老爷子独自在家,只有佣人陪着。
走进老宅,贺中安已经等候,霓音上前亲热唤人,老头子见到她高兴不已,看向贺行屿,疑惑:
“怎么,你们是一起来的?”
霓音:“我刚好到森瑞拍广告,四哥捎我一起过来的。”
“原来如此,来来来来,我们去吃饭……”
霓音搀扶着拄拐杖的贺中安去往餐厅,在桌前坐下,一桌菜式丰盛,都是霓音爱吃的,她自小在这儿如同在自己家,厨师都知道她口味。
老爷子招呼她多吃点:“我听你妈说你最近拍戏忙,果然看着都瘦了一圈,要那么辛苦做什么?”
霓音笑:“我们年轻人吃点苦没事,倒是您要注意点身体,来时路上听四哥说您最近老不按时吃药,高血压又犯了,以后可不能这样。”
贺中安感慨说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是啊,所以年轻时候还是要保管好身体,不能光顾事业。”
这时贺行屿接到工作电话,走去一旁接着,老爷子朝霓音嘀咕:“你看看,忙得停不下来。”
“四哥要管理那么大的公司,确实事务繁重。”
贺中安气得哼唧:“我跟你说,这臭小子一心扑在事业上,给他介绍女孩子,一个都不搭理,搞不好他是什么现在很流行的不婚主义,音音,你有空帮我试探试探他口风,看看到底他是怎么想的。”
霓音想到拍卖会上的那枚玫瑰胸针。
贺行屿难道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霓音能理解长辈传统的观念,含笑道:“好,爷爷您别着急,四哥毕竟还年轻嘛。”
“他这个年纪,结婚刚刚好……”
那头打完电话回来,就见贺中安看着他在嘀咕什么,霓音眉眼弯弯被逗笑。
“你们在说什么?”
贺中安轻哼,也不藏着掖着:“我说,你要是把对工作十分之一的热情拿来谈恋爱,我现在曾孙都抱两个了。”
贺行屿坐下,懒洋洋言:“为您好,小孩儿太闹腾,您精力吃不消。”
“……”
老爷子睨他:“少拿我说事儿,我跟你说要多接触接触女孩子,你有没有放在心上?我上次和你说的温氏集团董事长的孙女,听说那女孩子很中意你,想认识你好久了,你加上人家没有?聊得怎么样?”
霓音闻言,抬起八卦的目光偷偷落向贺行屿,只见男人漠然出声:“没怎样,没加。”
老爷子语噎:“那、那之前和你说的顾家那位小千金呢?那姑娘也优秀。”
“不感兴趣。”
“……还有赵家千金呢?或者是我周二推给你的那个张家千金呢?”
“都不感兴趣。”
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故意气我啊?怎么哪个都不感兴趣?!”
“您当这是上街买菜?挑一个算一个?”
“嘿,你眼光这么挑,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男人眼波随着舀着的汤泛起涟漪,几秒后慢条斯理开口:“漂亮的,温柔的,开朗爱笑的。”
“……我给你介绍的这里面哪个不漂亮不温柔不开朗?”
“没眼缘。”
“……”
得,又开始和他扯眼缘了。
老头子气结:“自己的事一点都不上心,你看看人家音音,人家和男朋友在一起这么久了,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你再看看你!”
正感兴趣看着爷孙俩拌嘴的霓音被猝不及防cue到,愣了愣,弱弱道:
“没有爷爷,我和他分手了。”
老爷子呆住。
“分手?!”
霓音说有段时日了,贺中安懵了,霓音喜欢那个小伙子那么多年,俩人竟然分手了?
贺行屿给老爷子舀了碗鸡汤,“您多喝点汤。”
他示意话题到此为此,贺中安没再问什么,心里却打起鼓来。
饭后霓音陪老爷子去客厅聊天,谈及介绍给贺行屿的几个姑娘,老爷子调侃道:
“音音,其实爷爷还是最喜欢你,如今你和行屿也是单身,又定过娃娃亲,你要不要考虑下他?阿屿刚才说的喜欢的女孩性格你可都符合。”
指尖被羊脂玉茶杯一烫,霓音忙摆手说不合适,她面颊泛红:“爷爷您就别打趣我了,别说我了,四哥肯定不乐意……”
她话音刚落,转眸正好看到贺行屿走了进来。
他脱下了外套,衬衣黑裤矜贵俊逸,落向她的眼琢磨不到情绪。
胭红染上霓音耳根,她忽而失言,男人说要去工作了,看向她,开口古井无波:“你要那青花龙纹毛笔跟我来拿。”
刚刚在饭桌上,刚好聊到书法的事。
“来了……”
霓音和贺中安说先失陪。
俩人往外走,贺中安看着他们背影,感慨这郎才女貌的多般配,怎么就不能走到一块儿去呢……
贺中安叹气。
那头,霓音跟着贺行屿去了书房,拿到了文房四宝,她道谢欲赶紧离开,就听男人问:
“刚刚老爷子和你说什么了。”
心头鼓胀的小气球被戳破,热气熏热脸颊,她心虚咕哝:“没,没说什么。”
那话他要是知道,得多尴尬……
他垂眼看她,“没什么这么慌?”
“没有,我是着急。”
“爷爷让你考虑一下我们之前的娃娃亲?”
她脑中咯噔,都接不上话了,舌头打结:“没有,他、他是开玩笑的,我先回去找贺爷爷了!”
没等他再说话,她快步离开,如同森林里误闯入陌生领地而惊慌失措逃跑的小麋鹿。
男人收回目光,眼底滑过一道极浅笑意。
真是胆子比兔子还小。
-
霓音从书房出来,掐灭一切多余思绪,继续陪老爷子。
她练着书法,陪贺中安喝茶聊天,迟些时候贺行屿开完会下来和他们一起在院子里逛逛,喂喂金鱼赏赏花,难得放松。
晚上她仍留在贺府用饭,饭后八点多,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眼瞧着差不多时间,便打算回家。
临走时,她看到贺行屿从楼上下来,手里挽着毛呢大衣,说送她回去,她怕给他添麻烦:“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
“我刚好要去集团。”
她轻应了声,也不再婉拒。
下午的话许是他开玩笑的,他后来没再提,她也没什么好害羞的,显得怪扭捏。
上了车,劳斯莱斯往市中心驶去,霓音吹着窗外涌进来的微风,眼尾弯起:
“感觉今天好放松,好久没这么休息过了。”
这几天她都是在剧组泡着,心情或多或少有点闷。
贺行屿视线落向她的笑颜:“以后多来玩玩,老爷子有你陪着也会开心。”
霓音笑,“嗯,我爸妈也叫你有空来家里吃饭呢,他们也想见你了。”
他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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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九点多,车子驶达东御国际别墅区,快到门口,霓音问他:“四哥,你这么晚还要去集团吗?”
“还有文件要处理。”
她看向他眼下的淡淡乌青,软糯温和劝:“四哥你要多注意身体,爷爷说得对,不能太拼,这样身吃不消。”
他对上她担忧的眸,只淡笑:“好。”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四哥,那我先进去……”
她话音未落,忽而注意到五米开外停了辆眼熟的黑色超跑。
而驾驶座上,正是宋詹。
霓音的话猛地卡住,身旁男人同样看到,黑眸落在阴翳中,晦明暗沉。
霓音细眉微拧,回过神只道:
“四哥我先走了。”
门被司机打开,她下了车,无视般走进别墅前院,宋詹却下了车,快步追进来:“音音……”
霓音被堵住,沉下脸:“你怎么又来了?”
“我都等你一个晚上了。”
宋詹想到门口的那连号劳斯莱斯,厚重的深灰防弹玻璃后,只能隐约感觉后排坐着个人,宋詹神色微怔:“你这是去哪里了?”
“我需要和你解释吗?”
她想走,却被他拉住:“音音,之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求你了,能不能给我个弥补的机会?”
宋詹向来大男子主义,每次他们吵架,虽然他会哄她,但实际上真正低头妥协的都是她。
这是他在她面前第一次这么卑微恳求。
霓音心如止水,甩开他的手,“不能。”
他急切道:“音音,当初我是想用你来气姚思薇,但是现在我是真喜欢你!我对姚思薇已经没感觉了,周二那晚去看她是出于朋友的情分,我没告诉你只是怕你多想……”
霓音笑:“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真的,回国后是她一直纠缠我,你不信我可以现在打电话和她对质……”
“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那你那晚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怎么不拒绝?你不就是怕拿不到她爸电影的男一号,所以一直不敢拒绝她吗?现在拿到角色了,又来我这边表真心,宋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心底最肮脏的想法被解开,宋詹脸色崩塌。
霓音淡然言:“不过无所谓,你和她现在和她如何都可以,和我没关系。”
她转身继续往前走,宋詹拔高音量朝她喊:
“霓音你为什么那么绝情?!当初是我做错了,但是好歹这两年我对你不差!你就非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吗?!”
他气急败坏:“我告诉你,你真要和我分开别后悔,以后在圈里没人护着你!”
霓音笑,“你以为我需要?”
“你不需要?你以为你那么清高不愿意攀炎附势的人没了我能混得下去?!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照顾你,我每天这么拼命还不是想更好地保护你!”
宋詹想到刚才那车,冷笑:“我明白了,你分手这么果断,是不是已经找到下家了?你说说今晚送你回家的是谁?你敢说吗?”
他逼近她,“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还不是不让我碰?”
霓音没想到他那么恶心,让他滚,她转身想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你放手!”
霓音细眉拧起呵斥,然而宋詹力气极大,她挣脱不得。
纠缠间,下一刻霓音却看到旁边出现一人,宋詹被猛地一脚踹开。
男人踉跄着直接摔在草坪上,肚子闷痛。
霓音怔愣转眸,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男保镖。
宋詹狼狈咳嗽着,抬头这才注意到那辆连号劳斯莱斯并未离开。
此刻后车门被推开,一个男人走了下来,剑眉星目如高悬的天边月,黑色毛呢大衣被风拂起,周身气场肃杀。
他一步步朝他走来,宋詹看清他的脸,下一刻石化在原地。
……贺行屿?!
竟然是他?!
他震惊,只见贺行屿走到霓音身旁,看向他,如鹰隼般的黑眸如淬了冰,沉冷出声:
“送霓小姐回家的,是我。”
“——怎么,有问题?”
一时间,宋詹脑中天翻地覆。
他们怎么可能……
他一脸懵然,想站起身,就被贺行屿的保镖死死按在地上,贺行屿视线居高临下:
“宋先生,适可而止。”
“别惹我发火。”
男人将霓音护在身后,抬手托了托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冷若冰霜的黑眸,已是忍耐殆尽:
“要么,现在立刻消失。”
“要么,从此以后从大屏幕上消失。”
12. 曼塔
chapter 12
在明星之上的便是资本。
得罪一个,分分钟被雪藏都是有可能的事。
更何况是贺行屿,几乎掌握着娱乐圈资源的半壁江山,轻飘飘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绝对不是在说笑。
宋詹脸色僵白,最后只能忍着怒气离开。
贺行屿低头看向霓音情绪上涌而发红的脸,开口嗓音褪去阴沉:“没事了,有没有受伤。”
她摇摇头,贺行屿问这种事是不是第一次,“需要我来管么。”
“不用,下次我直接叫保安。”
毕竟是公众人物,他不敢闹得太难看。
男人说有需要找他帮忙,她应下,抬头对上他如幽深潭水的眼,柔软言:“我没事,缓过来了,反正以后不会和他过多纠缠了,还好四哥你刚刚在。”
“嗯,早点回去休息。”
末了看她进家门,男人回到车上。
正巧夏斯礼打来电话,那头格外激动:“阿屿,我告诉你一件关于音音的事!惊天大事!”
夏斯礼勾唇:“不过你先说说,打算花多少钱来换,我保证你绝对想知道。”
贺行屿无奈冷声言:“不买。”
“你变了贺行屿?!你不在乎了!”
男人被他吵得头痛,按着太阳穴,“她分手了,是这事?”
“啊?你怎么知道?”
“今天霓音去看老爷子,我刚送她回来。”
夏斯礼是听夏千棠说的,“宋詹不是东西,他前女友姚思薇估计也不是善茬,她父亲是导演姚志业,试镜故意溜了音音,男一号定了宋詹女一号定了乐箐,千棠说音音最近拍的戏就是给这个乐箐作配,经常被她欺压,这帮人,一丘之貉。”
“阿屿,我刚才查了查,姚志业下部电影可正好就是你们森瑞的S+项目,这是跳到你头上了?”
打完电话,贺行屿耳边回荡着那些话,晦暗深眸看向副驾驶的褚梁,沉冷出声:
“去查电影《波澜》森瑞跟进到什么程度,再去查查这个姚思薇和乐箐。”
褚梁瞬间会意:“好的贺总。”
-
另一头,私人会所。
此刻音乐嘈杂的包厢里,宋詹仰头猛地灌下一瓶酒,重重扣在桌上,刚刚一来脾气就炸到极点。
一旁,几个朋友也没吭声,知道他在发什么脾气。
前几天李新治找他承认了他告诉霓音真相的事,宋詹火得差点打人,李新治脾气也上来了,说他看不惯宋詹在两个女人之间游走的行为,宋詹自知到底是自己理亏,心里更加燥闷。
今晚他信心满满前去研究却没想到霓音绝情至此,甚至贺行屿还护在她面前。
霓音和贺行屿之间竟然还有牵扯……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憋屈,后悔,愤怒,嫉妒,各样情绪交织,将他的狼狈和挫败轰到极点。
他一瓶瓶灌着酒,邓彬忍不住过来劝:“宋哥,分手至于难受这么多天吗?我看要不算了吧……”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
姚思薇进来。
邓彬走过去:“思薇姐,你总算来了,宋哥心情不好。”
众人见此走去隔壁房间唱歌,姚思薇坐到宋詹旁边,担忧关切:“阿詹,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这几天宋詹也再没去医院看她,如今她主动找来,宋詹微愣问她怎么来了,她说担心他。
“阿詹,我知道你和霓音分手了,都怪我,是我生病了不该给你打电话的,害得你们生了误会,要不然我和她去解释一下?”
宋詹见不得她这样,“薇薇,这和你无关,这是我们的事。”
“阿詹,你现在真的喜欢上了霓音了吗?”
宋詹没说话,姚思薇眼眶微红:“我以为你心里还有我……”
他垂头,良久后出声:
“思薇,抱歉,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我知道,我不怪你,当初毕竟是我先离开的。”
宋詹愧疚得说不出话。
他喝着酒,半晌姚思薇走出包厢,水眸中的无辜柔弱顷刻间化为冷意。
她拨去一个电话。
那头的乐箐得知发生何事,乐不可支,没想到自己随便挑拨几句,就让他们分手了,一点挑战性没有,“这不是好事?”
“可宋詹好像真喜欢上霓音了。”
“他喜欢没用,他妈那么嫌弃霓音,你放心,你和宋詹是初恋,感情更深,他冷静下来肯定会选择你的。”
只要,霓音别不要脸又后悔想来高攀。
末了姚思薇发送去条信息:
【阿姨,我听说阿詹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她回到包厢,看到宋詹醉得闭眼靠着沙发。
她眼底闪过什么,柔声言:“阿詹,你太累了,我今晚送你回去吧?”
-
赶走宋詹后,霓音回家先去洗了个澡,冲去一切有关宋詹的思绪,然而心情已经被破坏。
晚上睡觉前,她躺在床上,想到宋詹那些质问和揣测,只觉恶寒。
她不知道宋詹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更想不通自己当初竟然会喜欢上他。
可悲又可笑。
本来她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却没想到恶心的人和事竟然接二连三主动贴上来。
几天后,霓音剧组休息,回了家,下午陪母亲去逛街。
霓音许久没有这样闲时,霓映枝格外开心,逛到自家奢侈品店里,有店员认出了霓音,也知道霓映枝的身份,可都被交代过,嘴巴很严。
霓映枝被带去挑选衣服,霓音在一楼逛着,忽而后方传来笑声:
“薇薇,谢谢你有空来陪我逛街,不然我待在家里也是无聊……”
霓音转头一看,正是宋詹母亲孔芃和姚思薇。
俩人亲热得像母女,同样也一眼看到她。
孔芃挑眉:“呦,这不是霓音吗?”
去年宋詹生日他带霓音和家里人吃饭,当时孔芃得知她父母就是做点小生意的,家境一般,态度格外冷淡,本来她一直想找个机会,让霓音别再纠缠她儿子,如今分手,倒是遂了她的愿。
看到两人,霓音脸上笑意散去,出于礼貌还是叫了声阿姨,随后把衣服递给SA:“这里皱了,麻烦帮我熨烫下。”
“好的。”
SA离开,一身珠光宝气的孔芃走近她:“霓音,阿姨好久没见到你了,还以为你工作忙。”
“还好,今天休息。”
“我听说你和阿詹分手了?”
孔芃叹气:“我一直想找你聊聊天来着,其实我很喜欢你的,只是喜欢归喜欢,俩人在一起还得看合不合适,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阿詹需要一个体贴温柔的贤内助,而不是个整天花枝招展给人看的女人,那再光鲜亮丽也不过是个供人取乐的戏子,上不了台面,你说是吧?”
话中讥讽明显,霓音脸色保持不变,见孔芃继而笑笑:“结婚啊,最重要的是门当户对,现在的小姑娘别妄想着嫁个有钱人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得先问问自己家庭配不配得了。”
霓音听到这话,面色倒是滑过笑意,淡淡点头:“阿姨这话说得对,很多人是配不上。”
没想到她竟然自己骂自己,孔芃见她这么难受,话柔软几分:“霓音,你别怪阿姨说话直,阿詹不适合你,你会遇到更好的。”
霓音弯起红唇:“您放心,您儿子可不是什么古董,没人惦记。”
孔芃气得还想要说什么,就被姚思薇拦下:“阿姨,我们走吧,何必在这里和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也是,无关紧要。
孔芃轻蔑地剜了眼霓音。
死鸭子嘴硬,明明舍不得还装得一脸无所谓,就这还想高攀我们宋家的门,下辈子吧。
孔芃高傲转身离开,姚思薇看向霓音,她一张脸仍旧漂亮得动人,完全看不出情绪波动。
她竟然一点不难受?
姚思薇轻笑了声:“霓音,之前的事抱歉,我没想到宋詹为了气我故意和你在一起,让你成了我们爱情的背景板,是我对不住你。”
女人嘴上明明说着道歉,可眼底胜利者的傲然完全掩盖不住。
“不过你也别强求,或许你们本就无缘。”
姚思薇走近她:“触碰不到的人,就该停止幻想,及时止损。”
几秒后,霓音嫣然一笑:“你既然这么稀罕,拿去就是了,好好珍惜你们这段缘,还有,管好宋詹,再来纠缠我。”
姚思薇脸色僵硬,冷脸离开。
周遭安静下来,霓音还没回过神,后方接着传来惊愕的声音:
“音音,你和宋詹分手了?”
霓音转头对上霓映枝震惊的脸。
她愣住。
完了,这事瞒不住了。
-
晚上,别墅客厅。
“你没听到今天下午那个宋詹母亲对音音好一顿讽刺,说她配不上宋詹,还说音音是供人取乐的戏子!而且那个姚思薇,就是宋詹的初恋情人,跑来找音音宣誓主权,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沙发上,向来优雅温柔的霓映枝难得如此气愤地和丈夫提起下午的事,傅司盛听着,平日里喜怒不喜于色的脸上也是眉峰紧锁。
“宋家出了名拜高踩低,前年自家生意做起来后,一直想和我们攀关系,知道我有个女儿,就想把她儿子介绍过来,压根不知道咱们女儿其实就是音音。”
霓映枝心疼握住女儿的手:“宝贝,你怎么怎么傻啊,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和爸爸妈妈说一声?”
傅司盛也忍不住责怪:“是啊音音,在外受了委屈还怕让我们知道?”
霓音说是不想让他们生气,霓映枝怪自己没早看出来,宋詹平日里那么忙,其实压根就不重视霓音。
当初她就对宋詹有些不满,但是见女儿喜欢也只能赞同,如今看来,她眼睛果然很准。
没想到这帮人如此过分,傅司盛沉声开口:
“咱们傅家的女儿就没有被人欺负成这样的道理,如今也是该让他们看清楚,到底谁高攀。”
霓映枝赞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爸爸妈妈必须要替你讨回公道。”
霓音懵然,就对上父亲的目光:“音音,我们最近一直有个想法——就是彻底向外界公开你的身份。”
“公开?!”
傅司盛说,这段时间他和霓映枝听说了她在事业上的遭遇,捧在手心里二十多年的宝贝在外面被人欺负,说什么他们也不同意了。
“宝贝,你长大了,爸妈知道你很优秀,靠着你自己很多事都能成功,但是我们心疼你,不想再看你吃苦了。”
霓音闻言,犹豫未语。
迟些时候,正巧夏千棠忙完来家里找她,霓音讲了这事,对方激动赞同:
“公开!为什么不公开?我天天就盼着你公布身份狠狠打宋詹、姚思薇那帮人的脸呢,必须公开!你说你,好好的公主不爱当,偏爱当灰姑娘。”
霓音被逗笑:“不是,本来我最初是想靠着自己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然后公开身份,就更爽啊。”
夏千棠笑:“现在公开也很爽好吗,而且家世本身就是一种天生的资源,为什么要规避。”
这话她曾经听贺行屿说过。
有时候是她自己好胜心太强了。
小时候她在隐瞒身份之前,一直都是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很多富家少爷小姐都想和她做朋友,很多人围着她转,但她不是人民币,做不到被人人喜欢,曾经她就听到有讨厌她的人在背后说,她是因为是傅家的千金才受欢迎。
或许从那时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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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意识就想摆脱家庭光环,证明自己的优秀,从小到大,她也做到了靠自己事事优秀。
如今,她算是面临一种新的环境。
一晚上,霓音思绪翻腾,何曾想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又收到一个爆炸性消息。
夏千棠:【音音你看热搜!宋詹这个狗比!】
霓音懵然,点开微博,就看到了文娱榜的第一赫然显示着几字:
#宋詹疑似恋情曝光#
【独家爆料!前日晚上,宋詹和一女子一同回家,据知情人士透露,该女子正是富家千金姚思薇,俩人举止亲密,似有恋情!】
狗仔发的视频里,一男一女下了车走进公寓,虽然旁边跟着助理,但姚思薇扶着宋詹,肢体接触明显。
这条热搜一登顶就引起轩然大波。
有许多所谓的知情人士出来爆料说姚思薇和宋詹大学就在一起了,吹嘘俩人彼此初恋,相爱多年,情比金坚。
也有人出来科普姚思薇的家世和成就多么厉害,描述起当初姚思薇和宋詹大学时期的甜蜜爱情,刚开始宋詹粉丝还大骂说不相信,后来得知俩人从大学到都市整整八年爱情长跑,纷纷说好甜。
有人提及霓音: [虽然但是,听圈里人说,宋詹不是和霓音在一起吗……]
这样一句话冒出来,立刻遭到宋詹粉丝的攻击:[有完没完,霓音家的粉丝能不能别来沾边?宋詹从来没对外公开承认过好吗?之前都解释过了是朋友。]
[发现某些女星想红想疯了,别天天扒着宋詹吸血好吗?我家哥哥能看得上你?]
[姚思薇和宋詹不是相恋八年吗,霓音如果和宋詹谈过,她不会是三吧?那好恶心啊。]
网络上莫名其妙有波人把话题转到霓音身上,调转枪头说她没家世没背景还爱炒绯闻,甚至冒出了关于她的黑热搜,造谣她耍大牌等等。
霓音看着,恶寒从心底升起。
季璇打来电话,她都气坏了,没想到霓音被渣了还被骂,那俩货反成金童玉女了,什么狗男女。
“网络上闹得这么凶,舆论几乎一边倒,明显是背后有人在故意推波助澜,公关很快会去处理,你别担心。”
今天是周末,傅司盛和霓映枝在家里,也知道了这新闻,气得不行,傅司盛说已经着手安排公司暗下去处理。
父母让她在家里休息,别上网,霓音反倒安抚他们:
“早上我还要去拍广告呢,我没事,网络上那些言论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父母见她这样,倒是诧异,感觉女儿比他们想象中坚强多了。
早上霓音去拍广告,自然收到各样目光,对于那些知道她和宋詹在一起的人,看到热搜则是品出另外一层含义——
宋詹劈腿了,或者是,她被甩了。
一个早晨她手机在滴滴不停,全是在问宋詹的事,真心实意的,旁敲侧击的,煽风点火的……
除此之外,还有垃圾箱里宋詹一大串解释的信息,似乎还把她当女朋友。
季璇过来找她,说早晨的时候还没等到公司公关出手,半小时之内全部有关霓音的热搜和黑通稿全部消失了,速度之快,权势难以想象。
霓音诧异,是父亲处理的吗……
公司发出声明对造谣者追究法律责任,而另一头的宋詹则没有任何回应。
他还是不敢承认之前和霓音的恋情。
霓音早就猜到了,在他事业和名声面前,她算什么。
下午,霓音工作完回到家,看到门口停了辆熟悉的劳斯莱斯,一眼认出——
贺行屿来了?
她走进家门,果然从保姆那得知贺行屿来了。
霓音走去后院的玻璃茶室,看到贺行屿站在阳台上,一身矜贵西装,风度翩翩。
霓音走过去:“四哥……”
男人放下茶盏,抬头看她:“拍完广告回来了?”
“嗯,你怎么来了? ”
“找傅叔谈些工作,他刚刚接了个电话,去书房处理了。”
霓音了然,男人垂眼看她:
“今天有没有事。”
“什么……”
“关于热搜。”
霓音摇头说自己没再关注,贺行屿说他们刚刚正聊了此事:“幕后推手是姚家,再过段时间《波澜》选角官宣,他们在借势炒热度。”
果然是他们。
茶香弥漫在空气中,男人声音淡淡:“傅叔叔和我说了他的想法,我也支持你公开身份。”
霓音懵然,就对上他目光:
“你上学时努力读书,每年成绩都是年级第一,高考保送名校,演戏敬业不怕吃苦,有作品有口碑,这些成就都不是你的家庭能给你的,你已经证明了你足够优秀。”
贺行屿温声言:“公开身份后,或许别人对你的要求更高,更挑剔,你面临的挫折不会少,所以不用担心,你还有很多机会证明你自己。”
小心思完全被他猜到,她惊愕:“四哥你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他轻笑,“从前一起长大,能不了解?”
霓音羞赧,贺行屿慢条斯理道:
“至于那些人,不追究的前提是不踏破底线,一而再再而三,那就无需再忍,不是么?”
霓音想到这段时间的遭遇,心底情绪翻腾。
“尊重你的决定,不过哪怕不公开,这种事也要好好处理,”男人淡声调侃,“今早老爷子也知道这事了,说要好好找宋家算账。”
“贺爷爷也知道了?”
“嗯。”
贺行屿垂眼看向她:“所以不用担心,不止是傅家,很多人都是你的靠山。”
霓音如秋水的眸漾开涟漪,就听男人云淡风轻的嗓音落下,却像是带着足够的地位和能力,给她许下的诺言:
“贺家会给你撑腰。”
13. 婚礼之路
chapter 13
霓音闻言,心间涌生暖意。
她偏眼看向远方的天:“其实我原本压根不屑于和宋家人或是姚思薇纠缠,我不想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
可从之前乐箐阴阳怪气跑来告诉她真相开始,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一个接一个来恶心她、膈应她,仗着她无名无背景就肆意轻贱。
“我想忍过去就算了,可他们变本加厉,还让你们为我这么操心。”
的确,就像夏千棠说的那样,她为什么非要固执己见,傻乎乎地去受委屈?为什么她不可以利用本身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去保护自己,而让那些人逍遥快活?
霓音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贺行屿:
“四哥,你说得对,经过今天的事我也想通了,我没必要再忍下去了。”
霓音眼神渐渐聚焦坚定,松了一口气:
“我想好了,那就公开吧。”
既然他们要闹,那她就奉陪到底。
贺行屿看她一副雄赳赳气昂昂仿佛要上战场的模样,眉梢挑起:“想好了?”
她点头,“我又不怕他们,我怂什么?”
过了会儿,傅司盛忙完回来,俩人回了茶室,霓映枝也来了,得知霓音的决定,父母倒是诧异,“你四哥和你说什么了你就同意了?之前我们怎么劝你你都不答应。”
霓音笑着挽住傅司盛的胳膊:“现在我学乖了嘛,我就乖乖听你们话就好了。”
霓映枝笑:“挺好的,就让宋家姚家看看,他们这是欺负到谁头上来了,以后爸妈能光明正大给你撑腰了。”
几人讨论起该如何公开,正思考间,贺行屿提起一事:
“我记得,音音生日就是下周。”
霓音微愣,傅司盛反应过来,当即说好,看向贺行屿:“正巧,音音的二十三岁生日,可以好好操办一番了。”
贺行屿唇角勾起极浅弧度,镜片后黑眸如黑云涌动,慢条斯理言:
“嗯,那就好好过个生日。”
-
宋詹和姚思薇的绯闻在圈里沸沸扬扬的第二天,傅家千金要举办生日晚宴的消息传出,瞬间盖过了前者的热度。
外人都知道明恒集团董事长有个特别疼爱的掌上明珠,大家闺秀,长得漂亮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堪称完美,只是从小被保护着,从未和傅家夫妇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所以许多人都想目睹一下她的真容。
这次晚宴,傅家破天荒邀请了政商两界许多重要人物,包括娱乐圈里许多名人,明摆着就是要正式公开女儿的身份。
这消息传出后在各圈引起轰动,网友们得知更是好奇八卦这位传说中的豪门千金到底长什么样。
【果然人和人命不一样,过个生日排场都这么大,这位可是真正的豪门公主啊。】
【呜呜呜好羡慕,好想见见她的真容。】
【这才是圈里的资本,幸福,难怪那么多明星都想去呢,可不得巴结着。】
信息在网上不断发酵,几天后,生日的邀请函也送到了宋家。
明恒工作人员离开后,孔芃拿着邀请函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是真的后,激动地大叫了声,风风火火跑去书房:
“老宋!老宋!!天大的好消息啊!”
她冲进来,鞋绊到地毯差点摔倒,宋宏抬头嫌弃看她:“咋咋呼呼的,天上掉钱下来了这么激动?”
“你懂个屁,就是天上掉钱了!你快看这个,明恒董事长千金的生日晚宴啊,邀请了我们家参加!”
“什么?!”
宋宏一把夺过邀请函,看到上面的时间地点,不敢相信,孔芃说这千真万确,明恒的人送来的。
宋宏被这好消息冲击得发懵,“傅家竟然主动邀请我们?”
孔芃笑得合不拢嘴:“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家有身份有地位,人家想和我们发展关系!我之前和明恒的董事长夫人喝过下午茶,和她聊了好几句,那时候估计人家就对我们有好印象了,你还嫌弃我天天出去玩,我这是给咱们家发展人脉啊。”
宋宏直说好:“赶紧安排下时间,咱们要去好好挑个礼物!那天肯定很多贵宾出席,如果能谈下点合作,公司明年的业绩就不用愁了。”
“你能不能目光别这么短浅!业绩不是重点,重点是傅家那位千金正当妙龄还未嫁人,如果阿詹能和人家看对眼,和傅家成亲家,这才是天大的好事,咱们公司未来都不用愁了!”
宋宏见她笑得眼睛都没了,无奈:“你不是满意那个姚思薇?”
“你傻啊,姚家是好,但能和傅家比?”
宋宏无奈叹气,“要我说还是得看人品修养,思薇当初选择了更好的放弃了阿詹,对感情不忠,其实我还是比较满意霓音,人挺乖巧,对阿詹也一片真心,唯一不好就是非要拍戏,不能在家相夫教子。”
“得了,你别跟我提霓音,我告诉你就她跪着求我我都不让她进我们宋家的门!就她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阿詹要娶她我就上吊去!”
孔芃看向邀请函,喜上眉梢,“我赶紧去得和阿詹说这事儿。”
她给儿子打去电话,向来重视结交人脉的宋詹闻言惊喜,烦躁郁闷了好几天终于有点转晴。
孔芃交代让宋詹那晚过去好好表现,争取和傅家千金攀上关系,宋詹脸黑:“我是过去结交人脉的,和人家千金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把人家女儿搞到手,你还需要结交人脉?!那姚思薇都得靠边站去!”
宋詹让她想都别想,“姚思薇还是傅家千金我都不感兴趣,我只喜欢霓音。”
“你……”
宋詹直接挂了电话,烦躁挠头。
这几天,他莫名其妙被爆出和姚思薇的事,头都大了,公司让他装聋作哑,他也不敢对外公开承认和霓音在一起过。
他想,霓音看到那些,肯定更加吃醋生气了。
他现在知道霓音和贺行屿没什么,霓音不是那种人,但那晚在别墅门口吃瘪,他好面子也不愿低头。
宋詹看了眼日历,发现生日宴那天正好也是霓音生日。
去年,是他陪她一起过的,他给她亲手准备了烛光晚餐,她特别开心。
他叹了声气。
要不然他主动联系下她?
其实他知道,她肯定还是在意他的,这么多年感情,他不信她会轻易放下。
宋詹发送去信息。
另一头,东御国际别墅三楼试衣间里,霓音刚换好第三套礼服,看到被她故意放出黑名单的宋詹发来一条手机短信。
【音音,这几天事情太多,我只想告诉你我心里只有你,你相信我好吗?下周二晚上你有空吗,我带你去参加傅家千金的生日宴,我没其他的意思,就是想陪你多结交结交人脉,哪怕分手了,也给我机会好好弥补你,行吗?】
霓音看到信息,笑出声,一旁夏千棠问:“笑什么?”
“有人邀请我下周参加我的生日宴。”
“哈?”
霓音把手机递给她,夏千棠看完笑得前仰后合:
“那天我真要拿相机全程记录一下宋家人的反应哈哈哈。”
霓音把手机放到一旁,继续让工作人员帮她整理着礼服,夏千棠啧啧感叹:“宝贝,你这身材这脸蛋穿啥都好看,这次贺行屿给你送的礼服都好适合你。”
前两天贺行屿说刚好有几套礼服送来给她在生日晚宴穿,霓音应下,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晚礼服,谁知竟然是十来套全球限定的顶奢高定。
夏千棠眯眼笑:“感觉贺行屿对你很上心啊,给女孩子送晚礼服,估计是头一遭。”
霓音忙道:“没有,他是说刚好和这些品牌有合作。”
“你不觉得自打贺行屿回国后,就对你很不一般吗,其他人可没这待遇,反正我听我哥说,前几天关于你的黑热搜是贺行屿第一时间处理的。”
霓音惊讶。
热搜竟然是贺行屿处理的?她还以为是父亲……
霓音脑中不禁浮现贺行屿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帮助,桩桩件件,或强势或温柔,的确比高中时他对她的疏冷截然相反。
如风卷过霓音心河,轻撩起波澜荡漾,她对上夏千棠若有深意的眼神,回过神让她别瞎说,“四哥就是把我当妹妹……毕竟我们从小就认识,而且我之前有男朋友。”
“那现在不是没有了吗?”
“你够了啊……”
霓音羞瞪了眼挤眉弄眼的夏千棠,夏千棠捂嘴:“行了行了,我就是开个玩笑。”
霓音偏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理智上涌。
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他对她怎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她抿抿唇,掐灭思绪。
-
接下来的几天,傅家快马加鞭准备着霓音的生日晚宴,场地选择,场景布置,还有各样菜肴制作和宾客邀请,极其忙碌。
霓音也接到哥哥傅蔺征的电话,那头说她生日当天他会回国,他吊儿郎当笑:“怎么着,自己在外打拼扛不住了,终于打算公开了?早和你说什么来着?非要逞强。”
父母没敢告诉傅蔺征那些恶心事,怕他直接冲回来,霓音只咕哝道:“反正以后我不想再逞强了。”
“早有这觉悟不行?”
她鼻尖微酸,“哥,我好想你了。”
那头沉默了瞬,放柔的低哑男声传来:“我知道,这两天比完赛,哥就赶回家给你过生日。”
霓音莞尔说好。
她庆幸的事,不管在外有多少风浪,她的父母她的哥哥永远都陪在她身边。
她一边拍戏,一边配合家里准备生日晚宴。
时间一天天如水流逝,十二月的日历也撕了一大半。
生日前一天是周六,那天霓音刚好有空,去往贺府探望老爷子,顺道把晚宴的邀请函送去。
毕竟是给她这样的小辈过生日,出于礼数要亲自去一趟。
去时路上,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蒙了层沙,如今京市天寒地冻,已然深冬。
下了车,霓音一身烟紫色旗袍,披着白色长绒大衣,温柔恬静的脸陷在衣领长毛里,呼出的是白气。
被佣人领进府里,贺中安给霓音泡茶,接过邀请函,说明晚一定会去,“音音,发生了什么事你爷爷都和我说了,你放心,我肯定要去给你撑腰。”
霓音笑:“谢谢贺爷爷,您来我就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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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几天怎么样?心情还好吧?”
霓音说没事,老爷子安抚她:“咱们有福之女不嫁无福之门,这是好事。”
聊了几句,霓音疑惑:“对了,四哥在家吗?”
贺中安指了个地方:“喏,大周末都有人找上门谈工作,一点都没时间休息。”
霓音抬头,视线掠过白青色鱼鳞瓦,注意到贺行屿正和人聊公事。
远处是连绵青山,近处是亭台楼阁,水声潺潺,古色古香里,他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薄唇挺鼻,冷贵的面容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斯文温和如古代的世家公子。
他在忙,她也不便去打扰。
贺中安要去喝药,留她下来吃晚饭,霓音应下,闲来无事便在老宅闲逛。
走在亭台水榭中,天色渐渐落幕,忽而睫毛落下白点,她疑惑抬头看向漫天白絮,纷纷扬扬。
她眼前亮起,忽而后方传来深远男声:
“下雪了。”
她倏地转头,看到三米开外的湖畔旁,贺行屿披上件棕色大衣,撑着把伞单手插兜站立。
橙黄灯光伴随着几片雪花落在他肩头,融化几分他冷贵的气质,一双如冰山黑眸正静静望向她。
看到他,霓音粲然弯起唇畔,朝他走去。
“四哥,你忙完了?”
到他面前,他举着伞的手往前伸,将她纳入伞之下,目光落在她落了雪的长发上,嗓音温淡:
“刚谈完事情,听老爷子说你来了。”
“刚好有空,给爷爷送来明晚我生日的邀请函,感谢他来给我撑场,四哥,你能来吗?”
他黑眸灼灼回望她:“你希望我来么?”
她怔了怔,轻声言:“当然希望,就是怕你太忙,不想耽误你的事。”
“明天在香港有个会,应该能赶回来。”
“没事,你先忙你的。”
俩人沿湖边往前走,霓音想到从前,笑笑:“还记得高中以后,我们就没一起过过生日了。”
“嗯,还记得以前你让我每天都给你过生日。”
小时候每年她生日贺行屿都会在,他都会带她去买糖,陪她去放烟花,当时她就是个小机灵鬼,还问他能不能把每天都当成她生日。
最后一次他陪她过的生日是在她高一那年,后来他毕业,她提了取消婚约,他去读大学,从此就疏离了。
霓音窘然:“小时候可喜欢过生日了,感受到满满的爱。”
他垂眼看她:“那些爱一直都在。”
霓音怔了怔,含笑点头。
走到室内,还未到饭点,她跟着贺行屿去他的书房,里头的三面落地窗正看到外头的雪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木香,贺行屿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让她随意。
霓音看着柜子上的各种价值连城的古玩,“你还喜欢这个啊?”
“简单收藏点。”
“我爷爷也喜欢这个,老古董。”
男人倚着办公桌看她,“骂谁呢?”
霓音憋笑:“没骂你,你不是才二十七岁吗,这么年轻哪里叫老古董。”
他淡笑,“最好这是你真话。”
她笑着走到他身旁,说千真万确,话音落下,她视线微转,看到桌角放着个暗红色的梨花木礼盒,里头摆着张烫金的红纸,微微泛旧,格外抓人眼球。
她随口一问:“这是什么?”
贺行屿看过去,黑眸掠过情绪,几秒后出声:
“婚书。”
“婚书?!!”
“前两天老爷子刚拿给我的。”
霓音震惊。
怎么之前完全没听他说过,不是贺爷爷前段时间还催他吗,难道他这么快有女朋友了?!
她心间拨动:“贺爷爷他、他怎么突然给你送这个,四哥,你是要打算结婚了吗?之前贺爷爷还让我探探你口风,说觉得你是不婚主义呢……”
霓音见贺行屿随后拿起那婚书,递给她:
“要不要看看?”
霓音愣住,几秒后犹豫了下好奇接过,翻开却看到里面用烫金的笔,工整写着几行小字——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赤绳早系,姻缘天定
愿两小无猜,同伴同行,情深意长
盼桃花灼灼,花好月圆,喜结连理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从此与倾共度四季春秋 岁岁年年
海枯石烂,执手永偕
婚书落款——
男方:贺行屿
女方:霓音
看到自己和贺行屿的名字,霓音脑中重重一震,掀起壮阔波澜,脑中空白:
“这这是……”
“这是我们之前娃娃亲的婚书。”
???
刚刚还以为吃到惊天巨瓜,没想到自己就是当事人,霓音脑中轰然,原本就微醺的脸色炸开红晕。
贺行视线落向她耳垂透着红晕的棕色小痣,慵懒反问:“霓音,谁和你说我是不婚主义?”
她抬眸看他,男人灼热的眸倒映着后方落地窗外的漫天飞雪,和眼前的她:
“那得看是和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