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宿主:不良系统请自重[快穿]》
1. 一开局就手撕规则
夏疏脚步顿住,重重呼出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
傍晚的雾气稀薄,阳光被密林分割得支离破碎,在牌坊式的石墩大门上投下一道道柔弱无力的光影。
——第七次了,她还是没法跨出这道门。
锦都南大共有五个校门,夏疏在一天之内在学校里来回尝试了整整四十六次,始终没能走出校园。
每次经过校门时,就会被一股力量强制送回校园内。
“夏疏?我不是早上才看到你出学校了吗,怎么,又要出去?难得啊难得,你以前可是专泡图书馆的。”一个同专业女生正巧路过,勾住夏疏的肩膀。
夏疏没办法跟她解释真相,冲她干笑两声:“这不……刚从学校外面回来。”
江琴哦了一声:“明天一起去市中心采购吗,我记得你的作业材料好像也用完了。”
夏疏无奈地盯着面前的大门:“要是有时间我再联系你。”
前提是如果她能走得出去的话。
“那就说好了。”
江琴哼着小曲畅通无阻,顺顺利利通过校门,没有重置,没有循环。
同样,江琴也没有看见悬浮在大门正中央的那颗黑色眼球,人从其中直直穿了过去,将黑色眼球撞出一圈圈虚幻的波纹。
夏疏羡慕地目送她离开,深深叹了口气。
黑色眼球被这声叹息惊扰,朝夏疏咕噜噜转过来,血红的瞳仁缩成一条细线。
【宿主,请停止无畏挣扎。进入诡秘空间的人只有完成任务才可以脱离诡秘。绑定我,我可以帮助你。】
“滚啊,谁要当你的宿主!”夏疏捂住耳朵,身心俱疲。
*
事情要从两天前说起。
两天前,夏疏的寝室转来三个新室友。
三个室友,两男一女,其中一个还是位地中海大叔。
拜托,锦都南大可是正规112、589高校诶,宿舍管理相当严格,你跟我讲女生宿舍要住进来仨社会人士?
领他们进来的王宿管满脸堆笑,仿佛那个驻扎在女寝值班室第一线坚守“男士止步”“闲人免进”的暴躁老baby并不是她。
通道里其他寝室的女同学来来往往,偶尔投来好奇的目光,不过也说说笑笑地挪开了。
夏疏向其他人暗示三位新室友的异常,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她们啊,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吗,尤其是那个黄头发的女生,挺可爱的。”
恰巧新室友中的洗剪吹黄毛男从夏疏面前经过,夏疏狠狠被噎。
当黄毛跟她擦身而过时,她从他身上听到了一声冰冷的电子音——
【欢迎来到《女寝怪谈》。】
【深夜的低语,恐怖的幻象,死亡寝室,成为414女寝的最新代名词。】
【任务目标:存活三日。】
电子音提示完毕,黄毛的身形一顿,脸色简直比夏疏的还差劲。
他忧心忡忡看了眼夏疏,又立马若无其事挪开,并未张口,却能与他自己身上的电子音进行交流:
[系统,她独自住在414,不是原住民吗,怎么会跟我们一起经历这个副本?她……不会是女鬼吧?]
你才是鬼!你们全家都是鬼!
能听到他心声的夏疏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之所以414只有她一个人,是因为这个寝室是混寝,其余三个大四的学姐已经毕业了好伐?
待黄毛转过身去,夏疏的眼皮又是一跳。
一只黑色眼球正攀爬在他的背后,上面的管状物如触手般扎进人的皮肉里,与他血肉相连。
眼球一起一伏,像深深浅浅的呼吸,令人头皮发麻。
刚才的电子音正是这家伙发出来的。
夏疏仔细寻去,地中海大叔背后也有一个。
而这两人却毫无察觉般,如常背包、靠背、躺下。
似有所感应,两只黑色眼球齐刷刷看向夏疏。
夏疏连忙低下头,无端涌起一阵恶寒。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碰到这样奇怪的东西。
从小到大,总有一群来自其他世界的人莫名其妙出现,身上带着一个自称“系统”的电子音怪物。
明明这些外来者们举止怪异,可除了夏疏,其他人对此浑然不觉。
好似只有她能听到这些外来者的心声,能够看到电子音怪物的实体。
甚至能看到系统实体这一点连穿越者也无法做到。
系统的种类千奇百怪。
在夏疏眼里,恋爱系统的实体是一朵情绪不稳定的脑花,养成系统的实体是一株张牙舞爪的植物根系,学霸系统的实体是一本很会侮辱人的书。
你能想象被几页破纸鄙视你没脑子的心情吗?
哦,那是夏疏偷听到年级第一和他的学霸系统吐槽自己的话。
就很伤自尊。
这群系统又怪又坏,超爱碰瓷,绑定宿主不需要理由,比杜甫笔下拉走老妪的石壕吏还可恶万倍。
有那么几个系统发现过她的特殊,对她颇感兴趣,想要强买强卖,于是她逃它追,她插翅也要飞。
夏疏的生活被过成了一场巨大的捉迷藏游戏。
安能折腰事系统,使我不得开心颜?
如今的她已成为一名合格的睁眼瞎,能做到对这些怪胎视而不见,心如止水,笑对人生。
只要她装成一个普通人,就没有系统能拉她去做壮丁。
为了躲避电子音怪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俨然成了同学口中那个“成绩不好但精神感人的女同学”。
自己都做到这份上了,仍能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来还来个超恐怖的求生系统——就因为寝室号不吉利?
离了个大谱。
夏疏抓起背包:“王宿管,我突然想起家里忘了关煤气,必须得回去一趟,先走一步!”
“站住——”王宿管厉声道,“学校严格规定,9点之后禁止出入宿舍。宿舍楼的大门已经关了,给我老实待着,跟新室友好好相处!”
王宿管冷酷无情关上门。
夏疏欲哭无泪。
再去拉门把手时,门如铁墙般,纹丝不动。
灯光忽然开始不稳定,明明灭灭中,414寝室瞬间大变样。
新安的空调、粉红墙纸、凯蒂猫三件套、格子桌布……一一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锈迹斑斑的铁架床,墙面龟裂长出青苔,老式电风扇在头顶凉飕飕刮着阴风。
窗户变成80年代样式的玻璃窗,窗枢上嵌有一排粗木棍,根本无法翻窗出去。
这样一来,夏疏一个原住民就跟三个穿越者被困在了一个“陌生”的414寝室。
夏疏太阳穴突突地跳。
“怪谈开始了。”众人被这巨大的变化震住,但多多少少都经历过几个诡秘副本,接受得很快。
又有人道:“快看桌上!”
门一关上,血红的宣传手册在四人眼皮子底下凭空出现,不多不少,刚好四张。
“414女寝夜间管理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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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中唯一的女性跟夏疏自我介绍过,名唤赵金娜,是个长卷发的气质靓女,她拿起这叠宣传手册,神色凝重,一一纷发给众人。
夏疏知道得一清二楚,414哪有什么女寝条例,有的只不过是一些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晾衣绳上不能晾衣服、床上不能有人之类的奇葩规定。
所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手册一看就有猫腻,恐怖电影里往往是主角耐不住好奇翻开神秘笔记的第一页,死亡便如影随形。
她本不想去碰那宣传册,奈何人赵金娜都把东西送到了自个儿手上。
夏疏心一横,默念了两句“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扔烫手山芋般将自己那份宣传册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新室友们亲眼目睹她的骚操作,大为震惊。
[系统,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关应该是规则类副本吧?敢问要是一开局就手撕了规则,啊这……]
[难以捉摸,难以捉摸。]
[不对,她到底算NPC还是算玩家?她的行为会不会有什么暗示?]
一时间其他几人手拿宣传单,撕也不是,看也不是。
为防止宣传册“诈尸”,夏疏把宣传册跟垃圾袋一起放火烧了,再把灰烬倒入厕所冲进下水道里,主打一个毁尸灭迹。
——毕竟电影里都这么演的,诡秘的事物即便丢掉/烧毁/摔碎,它都会重又完整无缺地一而再再而三出现。
做完这一切,几人还宕机在原地,夏疏有些惭愧地摆摆手:“我撕了,你们随意,建议按以前的规矩来,不要受我影响。”
地中海大叔瞪圆眼睛,表情极为复杂,眼神中充斥着三分质疑四分震惊五分恼羞成怒:
“你怎么能撕了规则?!万一触发死亡条件,拉队友下水,你担得起责任吗!”
夏疏被他吼得莫名其妙,内心已经骂骂咧咧了百八十遍,但在面子上还是保持礼貌地笑了笑:“我撕我的那一份,跟您没有关系,请不要道德绑架。”
还有,谁跟你们穿越者是队友啊,我只想快点完成我的毕设啊喂!
“不行,所有人都必须知晓怪谈规则。”
地中海大叔紧紧拽住夏疏胳膊,指甲盖几乎掐进夏疏皮肉里,力气竟像铁钳般大得惊人,夏疏完全不能挣脱分毫。
夏疏只觉他状态很不对劲,皱眉道:“你干什么?”
地中海用一种怪异的腔调将宣传册上的文字读了出来:
《414女寝夜间管理条例》
1、414女寝每晚十一点熄灯,熄灯后,请立即入睡。
2、短头发选择单数床号,长头发选择双数床号。
3、入睡后,即便天花板塌陷下来,也不要随意走动哦,最好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4、室友可能会骗你,但宣传手册一定不会,嘻嘻。
5、请将规则牢记于心,看完后第一时间销毁手册,不要告诉任何人手册的内容,否则可爱的你会遇上大麻烦。(微笑)
话音一落,414寝室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
地中海大叔看完手册的最后一个符号,忙不迭抢走夏疏的打火机,按照夏疏的流程把手里的宣传册“毁尸灭迹”一遭,然后将打火机塞进黄毛手里。
黄毛浑浑噩噩如法炮制,属于他的那份宣传册在陶瓷碗的火光中化为灰烬。
半晌后,等火完全灭掉,他才哆哆嗦嗦抬眼,如梦方醒般惊恐地看向地中海大叔:
“可是……分明我的宣传手册上写的是‘长头发选择单数床号,短头发选择双数床号’啊。”
2. 装睡中勿call
黄毛的话一出,414再次陷入沉默。
很明显,夏疏跟赵金娜两位女性是长头发,地中海跟黄毛两位男性是短头发。
而地中海跟黄毛的宣传手册在如何选择床号的这一点内容上自相矛盾,所以到底是谁睡单数床,谁又睡双数床?
亦或是……有人在说谎?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诡秘论坛里,早就有过“鬼”隐藏在玩家队伍混淆视听的先例,很难百分之百确定身边的队友是否真的没有问题。
另一方面,诡秘世界里的“鬼”一旦收割过一条人命之后,便出现一定时间的滞缓消化期,在此期间,“鬼”的攻击力显著下降,一些玩家为了自保,会做出将队友推出去抵命的不齿行径。
但是,如果两份宣传手册上的内容真的有出入,那更需仔细斟酌,找出正确的生存规则。
地中海走到赵金娜面前,求知欲十分迫切:“你的宣传手册上是如何说的?”
赵金娜抹了抹额头,方才她的宣传手册同黄毛的一起烧了:“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宣传手册写明了,不要跟他人讨论手册上的内容。”
地中海大叔瞪着对方:“你说说又怎么了,反正我跟小黄都把内容说出来了,你也听到了内容,大家平等交换。”
赵金娜仍是不答应,眼看两人推推搡搡,赵金娜快要被对方推倒,夏疏一把把两人分开。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地中海大叔梗着脖子。
夏疏冷笑,懒得理他:“劝您少去招惹人家。”
说完,她也不管地中海如何在身后怼天怼地,自顾自爬上了床。
她选择的还是自己的床号数,虽然样貌大变样,但床位的位置没变,至少能凭着熟悉感睡个好觉。
这阶段导师给她布置的研究内容过两天可就要交了,她得储蓄好精力应付作业。
时间很快来到十一点。
至于正确的女寝规则,三个新室友仍是毫无头绪。
黄毛按照自己那份宣传手册的内容选择了双数,赵金娜选的单数,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一个床位。
地中海大叔见黄毛跟赵金娜两人选择的规则相同,而他只能选最后的一个单数,立马怀疑起自己的那份宣传册来,不由心急,想将睡在双数的夏疏薅起来换位子。
可任凭他怎么晃怎么摇,夏疏始终纹丝不动,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夏疏:装睡中勿call。
直到十一点准时熄灯,地中海才从夏疏身边离开摸黑爬上空余的床。
刹那间,黑暗沉寂得可怕。
没过一会儿,夏疏困意上涌,意识变得模糊。
将睡未睡之际,忽地,有只冰凉的手掌轻轻拍打在她脸上。
“夏疏,醒醒……”
“醒醒……”
夏疏猛然心脏一颤,睡意全无。
她听出这是赵金娜的声音。
“夏疏,我知道你醒了,嘘,先不要说话,听我说——”
“那两个新来的室友都是鬼,规则是假的,目的是为了将我们限制在床上,实则一过午夜,他们就打算吞了我们!”
“现在,你收拾好东西,我带你离开寝室,记住,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快,快起来。”
……
此刻若是有光,那么一定能够看到夏疏的一副唐僧生无可恋脸。
她是唐僧肉吗,怎么什么妖魔鬼怪都来骚扰她?
这个寝室到底是哪只鬼设定的怪谈规则?乱七八糟的,谁家好人半夜来人床头叫魂的啊。
抱歉,作业设计卡在那儿,她现在只想睡个美美觉,设计狗的每一分钟睡眠都很宝贵的好吗。
烦死了。
夏疏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将脸裹住,以便阻止那只界限感很弱的手冷冷地往脸上拍。
那只手拍不到目标,转而对夏疏的床下手,床被摇得咯吱咯吱响。
你别说,这一下一下的还真催眠。
夏疏再次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朦胧中,她似乎看到那个影子飘到了地中海的床前。
*
夏疏被刺眼的阳光叫醒。
恐怖的夜晚过去,414寝室重新恢复了正常温馨的模样。
三个新室友早已起床多时,安全度过一晚,黄毛浑身的毛孔都散发着喜气。
“我的天,我们居然相安无事地在恐怖女寝里住了一晚!”
听到这话,夏疏特意看向地中海。
地中海大叔正在铺床,掀起被子两角,方方正正叠了个豆腐块。
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不过……
夏疏绕到他的身后,本该贴在他背后的一只眼球,如今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系统离开了?
任务还没有完成,他的系统为什么离开了?
夏疏眉头紧皱。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凑近了,夏疏听到地中海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
豆腐块一样的被子上有条细小的褶皱,他不断拿手去抚顺,试图抹平。
可被子毕竟是软的,不似钢铁硬物,不可能做到完全没有一丝褶子。
几次后,地中海抓着自己的头发,头发粘着血红的皮肉大把大把掉落:“为什么它不平整啊!为什么!”
他一拳打在被子上,狂躁地将被子拆得七零八落,棉絮纷飞,沾了他满身。
“哈哈哈哈哈……”
他模样癫狂,抖了抖残破的被子,重又开始折叠:“这一次一定可以,一定可以……”
“他这是怎么了?”赵金娜花容失色,黄毛看傻了眼。
两人想安抚地中海,却被对方粗鲁推开,根本没办法靠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中海自残。
“别再白费力气。”夏疏冷声道,“他已经不是人了。”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黄毛颤抖着,“我明白了,肯定是你,昨天老哥跟你有过冲突,然后你就,你就……”
他声音越来越小,满脸惊恐地瞪着夏疏,步步后退,仿佛在避什么洪水猛兽。
夏疏无奈:“跟他起冲突的不止我一个,你好自为之。”
赵金娜就站在黄毛身旁,夏疏根本不敢去看她。
地中海的死,证实了夏疏的一个猜想——
什么时候系统会离开宿主?
一是任务大圆满,系统主动离开。
二是宿主死亡,系统被迫离开。
想来,昨晚“赵金娜”用了同样的说辞怂恿地中海离开,地中海本就疑神疑鬼,两方权衡下,他选择跟“赵金娜”离开,触发了死亡条件,灵魂被鬼怪收割,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
那份宣传册的规则半真半假,目的是为了混淆视听,加剧玩家的恐惧心理。
选择的床号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禁止发声、禁止走动这两条。
至于昨晚的“赵金娜”是否为真正的赵金娜,在夏疏看来,并不是那么重要。
因为王宿管领着三人来414时,三个人,唯独这位赵女士身后没有黑色眼球。
赵金娜没有绑定系统。
她不是一名玩家。
在一个逃生类副本中,除了玩家,剩下的,便只有鬼怪。
夏疏昨晚也提醒过地中海小心赵金娜,但那时她也不太确定,况且赵金娜人就在旁边,她没法给地中海大叔说得过于明白。
所以当昨晚赵金娜找到她时,她百分百确定对方的话有问题。
414女寝副本要维持三天,她不是什么穿越者,身上又没绑定系统,只要她今晚不回寝室,她就不用再经历恐怖之夜!
夏疏连忙收拾东西,提着大包小包,斗志昂扬地站在锦都南大一号校门。
跨出这道门,迎接幸福生活!
……
一刻钟后,夏疏泪流满面。
出不去,根本出去。
每次通过校门时,都会撞到一块类似史莱姆质地的软墙,将她再次送回门内。
夏疏仍不死心,花了两元人民币,坐上校园小飞车,奔向南大二号门。
接下来是三号门,四号门……
不出意外的,没有任何意外——哪个们她都出不去。
小飞车司机大哥看她提着家当满校园跑,小心翼翼问:“小姑娘,被男朋友甩了?我跟你讲啊,人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下一个更香,心态得放好……”
夏疏对他露出个苍白的笑。
时间一晃,已是傍晚。
过了十点,食堂、教学楼和图书馆都会关门,夏疏是死活不愿再回寝室,在哪儿熬过这一晚便成了难题。
好在学校专为他们设计狗开通了通宵画室,她还能去画室简单凑合,否则真要露宿街头了。
设计课在周五,今日周三,按照deadline是第一生产力、没有死到临头就不碰作业的设计狗尿性,画室里应该没什么人。
通宵画室所在的教学楼没有电梯,夏疏憋足气爬了五楼,抵达门口时几乎要累到歇菜。
她将背包这个重担卸下,暂时搁置在门外,提着装有洗漱用品的手提袋进入画室,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想着休息会儿等体力恢复再去拿背包。
叮铃哐啷坐下后,人要死不活地扒拉着桌子,一副生无可恋样。
板凳还没捂热,听见有人叫她:
“夏疏?”
声音很好听,干干净净的,像在太阳底下晒过的被子,是个很温柔的男声。
夏疏噌一下抬起头,脸跟刚下锅的虾子一样瞬间红了大半。
“宋学长……”
救命,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总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这个人。
宋之屹坐在窗边,穿着一脸淡灰色薄毛衣,劲瘦苍白的手握着一只针管笔,纸面上一副排线整齐、疏朗有致的古楼建筑手稿赫然入目。
芝兰玉树,画如其人。
因为他,暗淡的画室仿佛有了光彩,蓬荜生辉这四个字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
“是有什么困难吗?”
夏疏这番光景,就差多个破碗去街上要饭,任凭谁看到都不会说没事。
宋之屹帮她把门口的背包提了过来,放到她旁边的椅子上。
“这个……”
夏疏正努力跟额角一撮翘起来的头发作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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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天然卷的发质,一天不搭理头就会蓬得跟鸡毛掸子似的,分外潦草,今早着急逃离414,连头发都没梳。
目前,她最大的烦心事大概就是宋之屹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洗漱包上的草莓熊仿佛都在嘲笑她。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说:请你离开,我一点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这可要她怎么开口。
发愁发愁。
“是那个醉汉又开始在学校外面兴风作浪了?”宋之屹语气严肃,“我带你去报警。”
三年前,新生入校第一天晚上,夏疏独自到学校对面的大型商超购买生活用品,回来时遇到一个大汉撒酒疯,对她毛手毛脚,幸亏宋之屹及时出现,安全把她送回寝室。
这个大汉是个惯犯,经常蹲点在那条路段骚扰女同学。
事发后,宋之屹联系学校安保处取证报警,从此那一片的治安好了许多。
其实,夏疏想告诉宋之屹的是,那个醉汉是一个绑定女神攻略系统的穿越者花钱请人假扮的,目的是为了追求校花英雄救美。
为了达到真实效果,醉汉已经蹲守好几天。
倘若宋之屹不出现,她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不是的,宋学长,我挺好的。”
才怪。
总不能把恐怖副本的事告诉宋之屹吧,拉他一个局外人下水多没良心。
“那你这是……”宋之屹蹙眉盯着她的草莓熊。
“励精图治!朝夕可争!我要为设计行业燃烧奉献出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吃在这里!睡在这里!”夏疏高高举起拳头,作慷慨就义状。
宋之屹被她逗乐:“那行,不过要真有事,你也别一个人担着。”
夏疏狠狠点头,这才把宋之屹打发走。
只不过人还在画室里,她只好装模作样掏出作业纸。
时间很快来到九点,画室里的其他同学陆陆续续走光,宋之屹似乎还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可苦了夏疏端着架子,如坐针毡。
【宿主,现在是九点整,女寝怪谈即将开启,请您回到414寝室。】
黑色眼球冷不丁出现,吓了夏疏一大跳。
这是地中海身上的那份逃生系统,宿主死亡后,系统脱离身体寻找下一任宿主。
好巧不巧,夏疏成了它的下一个目标。
下午她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甩开它。
“我说过了,我拒绝与你进行绑定。”夏疏小声跟它商量,“我跟你们不一样,只是个普通人,想过平凡的生活,我不会回寝室。”
黑色眼球沉默了。
几个小时前,它跟夏疏谈过绑定系统任务成功后的收获奖励。
只要完成十个副本世界,便可获得一个实现心愿的机会,荣华富贵、病体康复、死人重生……任何愿望都可以通过绑定系统实现。
很多人都不会拒绝系统,为了实现欲望,他们愿意去堵。
夏疏家庭普通,成绩普通,如此平凡的一个人,难道不应该通过系统让自己更加出彩一些吗?
【很可惜,您错过了一次把人生过得更加精彩的机会。不过,我还是想提醒您一点,是否回到诡秘空间,并不由您自身决定。】
什么意思?
夏疏云里雾里,刚想揪住它问个清楚,突然身体一软,眼前景象开始扭曲变化,整个人就像包裹在一块巨大而透明的史莱姆中,窒息般快要喘不过气。
她的意识似乎在逐渐从身体中抽离,以一种诡异的鸟瞰的视角俯视整个画室,画室的色彩轮廓变得光怪陆离,好似名画《呐喊》般弯绕扭曲。
她看到身形同样被拉长变样的宋之屹握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好像看了她一眼,好像又没有。
她张张嘴,却发不出声来,下一秒,人就彻底失去意识。
座位上,夏疏凭空消失。
【诡秘无法逃脱。】
黑色眼球冷漠盯着夏疏消失后的那片虚空,发出一声嗤笑。
虽然这个人类的能力的确十分特殊,但她既然选择决绝帮助,独自走上一条不归路,那么欣赏一下她临终前垂死挣扎的模样,想必也有一番乐趣。
待它亦欲动身前往那个被诅咒的寝室凑个热闹,忽而感受一记极具危险的注视。
森冷,暴虐,仿佛要将它撕碎。
【谁?】
黑色眼球谨慎地望向那个方向。
刺眼的白炽灯光与浓稠的黑暗交织,穿灰毛衣的青年半张脸掩映在阴影之下,神情晦暗不清。
他低垂着眸子,专注于笔下的画纸,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画室另一端夏疏的消失。
黑色眼球近距离再观察了他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莫非是它想多了?
也对,它带过数十个宿主,经历过上百个世界,也就见碰到过夏疏这么一个能够看见系统实体的人类。
这个男人不可能看得见它。
黑色眼球化作一团黑雾,朝女生宿舍的方向飘去。
就在黑雾从窗户离开的一瞬间,宋之屹手中的笔停下来,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凛冽地看向夏疏的背包。
3. 哦,孤男寡女小树林
“同学,快醒醒!”
好吵……
夏疏动了动眼皮。
身体到处都疼,跟快要散架似的。
她眼皮掀开一条缝,房间没开灯,头顶上方有个朦胧人影,打着手电筒照在她脸上。
这里是……
这里是414寝室!
准确来讲,应该是变换为诡秘空间的414寝室。
她可算是明白黑色眼球的意思了。
感情不管是穿越者还是普通人,但凡跟诡秘空间有过接触,一到开启时间点,就会立马被传送回诡秘空间。
“同学,你可算是醒了,你突然出现在床铺上,把我吓了一大跳!诶诶诶……你干什么?!”
夏疏抢过一直晃着她眼睛的手电,对准那道人影。
黄毛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光束里,突然被强光直射,有些恼怒。
夏疏又将光束移到天花板,指向头顶的灯管。
照夏疏的体感来讲,她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这里,按理说时间应该没过去多久,大概在十点钟左右,并未到十一点熄灯的时候。
可是寝室一片漆黑。
为什么不开灯呢?
黄毛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无奈地耸耸肩:“放心,还没到限制时间,自由行动没问题的,那精神失常的老哥发起疯来把电路了烧坏了,没办法,开不了灯。”
夏疏松了一口气,摸向自己的后腰。
以防万一,前往画室前她先去了一趟戏剧社。
由于场景制作的需要,戏剧社工具齐全,她的一个同班同学是戏剧社的副社长,夏疏便向她借了一把便携式电锯。
手碰到硬物,她瞬间安全感爆棚。
还好还好,东西跟人一起传送了过来。
她没打算回恐怖寝室,但不排除会被强制送回的情况,倘若后者真的发生,她的打算便是趁十一点熄灯前锯开窗户,翻窗逃走。
这是她昨晚躺在床上时就想好的。
黄毛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哭丧着脸倾述着:“刚才好可怕!老大哥跟赵小姐好好地躺在各自的床上,床板里忽然伸出两双手,把老大哥跟赵小姐拖进了床板里……
他瞥了眼昨晚赵金娜睡过的床铺,仿佛重又看到可怕的画面,打了个寒颤:“我觉得十一点前宿舍的床也是不安全的,你还是不要在床上待太久。”
夏疏身上还是疼,黄毛叽里呱啦吵得她心烦气躁,她暗地里翻了个大白眼,根本不想接他的茬。
不过,床可能真的有问题。
她能感觉到,被褥之下,有东西涌动,像蛇鼠虫蚁在底下爬过,不过动静很轻微,没有黄毛的提醒根本很难察觉。
似乎真如黄毛所说——
熄灯后,床是庇护所;
熄灯前,床是修罗场。
当务之急是快点锯开木窗。
黄毛见夏疏有了起身的意思,自觉让到一旁。
而夏疏一只腿还没到地,动作猛地一滞——
黄毛背后没有黑色眼球!
他的系统离开了……
冷汗登时浸透后背。
“怎么了,待在床上真的不安全。”黄毛直勾勾盯着她。
夏疏思绪混乱不堪。
如果说现在的黄毛也不是人,他如同昨晚的赵金娜一般,如此极力地诱哄她下床,多半没安好心。
那么此刻正确的时间应该是……
十一点熄灯以后。
熄灯之后不能出声,不能走动。
她不该下床。
但被子下的蠕动令她头皮发麻。
随着时间推移,床板蠕动的动静越来越大。
夏疏猜测,极有可能是鬼怪在连续吞下两个活人之后,能力得到提高,甚至可以突破规则限制,利用床板杀人。
待鬼怪吸收完两个人类的养分,也许真的会冒出一双手,将她拖入黑暗中。
去也不能,留也不能。
计划被完全打乱,夏疏冷汗岑岑。
“真不下来?真不下来也没关系……”黄毛不再伪装,裂开嘴,阴沉沉笑起来,“再过两个小时,我就可以将你彻底吞噬……”
“他”舔了舔嘴唇,发出一阵巨响的吞咽声。
与此同时,被褥下的东西轻轻刮着夏疏的小腿,仿佛舌头舔舐美味。
夏疏被恶心得想吐。
好在目前虽进退两难,但总算弄清自己的处境。
手里紧紧攥着电锯,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得想办法,不然真的会死!
思前想后,夏疏迈开腿,双脚落在地上,继续方才下床的动作。
黄毛笑嘻嘻往后退了两步:“对,就是这样,乖乖的,给我费些力气,你也不会死得太难看。”
——就是这个时候!
趁黄毛不注意,夏疏咬咬牙,从后腰取下电锯,摁下电锯开关。
嗡——嗡——嗡——
锋利的齿轮疯狂转动,发出嘶吼怒号,女孩双手手握电锯,双眼通红,好似修罗。
“滚吧你!”
夏疏举起电锯,从黄毛肩膀上直直劈了下去。
“你……”黄毛的五官在脸上乱爬,一会儿是地中海的脸,一会儿又变成赵金娜的脸,格外狰狞可怖。
夏疏的电锯一直从对方的肩膀劈到心脏才堪堪停手。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腥臭的液体渐了不少在她脸上,引得她一阵干呕。
黄毛倒在地上抽搐,散落在四周的肉块慢慢朝他的躯体爬行,它们自行沾粘在原本的位置,留出一道道来不及缝合的疤。
见黄毛有死而复生的趋势,夏疏不敢停留,举着电锯又朝窗户上砍。
就在肉块们拼装完成时,她成功破开窗户,沿着下水管道一路下滑,顺利抵达地面。
她不敢停下来,马不停蹄朝东北方跑去,那里有一片小树林,比较隐蔽,极易躲藏。
目之所及,整个校园都笼罩在浓稠的黑暗里,没有丁点声音,看不见半个人影。
夏疏跑得疾,在图书馆的一处拐角,来不及收住脚,冲着前方一个柱状物就撞了上去。
——糟糕。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是自己被撞得头破血流的惨状……
然而,疼痛感并未如期而至。
她停住脚步,回头望,看到方才她撞上的居然是个人。
这个人她也认识,正是那个绑定了女神攻略系统的穿越者。
好像叫什么子睿还是梓睿什么的。
奇怪的是,夏疏看到的子睿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暗淡的光影,所以方才夏疏没有撞上他,反倒直接从他身体中穿插而过。
反观这个某子睿,没做出任何反应,似乎看不见夏疏。
怎么说呢,就像他们在两个不同的游戏空间里,由于产生了某些bug,两个游戏发生了交叠,夏疏能够看到身处另一个空间的他,但毕竟存在空间壁垒,无法与对方进行交流接触。
现在的某子睿对于夏疏而言,等同于Ps中的另一个图层。
某子睿的图层偏粉色调,夏疏他们所在的图层偏黑色调。
某子睿手捧花束,单膝跪地,对着虚空右手抬起,像是对着什么人,笑得又傻又灿烂。
夏疏的吃瓜雷达响动,用脚指头想想都能猜出对方是女神校花。
哦,孤男寡女小树林。
看来空间折叠不会映射普通人的影像,她只能看到某子睿。
难怪她一路跑过来见不到什么人影。
这样一耽搁,黄毛居然追了上来,夏疏连忙躲到一块石头背后。
黄毛现在的模样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他”的身体由女人的胸腔、男人的四肢拼合而成,一张脸上五官乱凑,眼斜口也歪。
“他”一开口便是赵金娜的声音:“乖乖,快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夏疏强稳心神,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怪物找了一圈,没发现目标,扭曲的脸上青筋外凸,两只眼睛鼓成一个圆球。
它双拳愤怒地砸向旁侧的路灯:“在哪里!给我滚出来!”
30公分粗的钢铁路灯轰然倒塌,裂成碎片,看得夏疏心惊肉跳。
——坚持住,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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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毕设没做呢,你不能死。
她咬住胳膊,暗自给自己打气。
“嗯?”
忽然,怪物被地面上的一处吸引,那是方才夏疏撞到某子睿紧急刹车留下的痕迹。
刹那间,夏疏的心脏快跳到嗓子眼。
“原来在这里,找到你,小乖乖……”
怪物看向夏疏躲藏的假山石,表情狂喜。
啪。
啪。
啪。
怪物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夏疏抓紧电锯,手都在抖。
这时,一串脚步声从另外一个方向突兀地响起:
“夏疏,是你吗?你在这里吗?”
宋之屹打着手电,出现在假山石对面,离怪物只有几步的距离。
他怎么会在出现这里?!
太危险了!
“哦?又有美味自己送上门了。”怪物咧开嘴笑,阴恻恻靠近宋之屹。
快跑啊,笨蛋!
宋之屹有轻微近视,在黑暗里看东西看不真切,他眯起眼睛,竟朝怪物走去。
“是你吗?夏疏?”
夏疏急得火烧脑门子。
夏个屁疏,那丑八怪哪个地方像我了?这人是嫌自己八字太硬了吗,专挑火坑跳!
怪物摇身一变,披上赵金娜的人皮,而后脑勺从中裂开,变成一张巨大的长满利齿的嘴。
宋之屹终于看清对方的样貌,问“她”:“你好,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位个子挺高、穿蓝色风衣的女生?”
“当然见过。”赵金娜勾人一笑,“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她。”
“有劳。”宋之屹点头谢过。
宋之屹转身,赵金娜跟在他背后。
“她”后脑勺的嘴里伸出一根长舌,沾满粘稠的涎水,袭向前方的青年。
“趴下!”
千钧一发之际,夏疏一个箭步冲出,飞奔至宋之屹身边,将他扑倒护在身下。
“夏疏?”
宋之屹看到后方一个比他头还大的大嘴巴子,一脸懵逼:“这是怎么回事?”
“嘻嘻,好事成双,两个一起,更有嚼劲。”
赵金娜两只巨掌伸向两人。
“嚼你个大裤衩子!”
夏疏用电锯横在面前,赵金娜来不及收回手,两只巨大的手掌被割裂成两半。
“你!!!”
赵金娜吃痛怒号哀鸣,后脑勺的嘴巴连着脖子一起拉长数尺,飞至两人面前,一口咬断锯子,作势要将他们活吞下肚:“找死!”
宋之屹揽住夏疏的腰,将人藏在身后,自个儿怼到大嘴前。
夏疏急红了眼,现下她手无寸铁,怪物气势汹汹,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他们这边生死挣扎性命攸关,另一边,身处恋爱副本的某子睿你侬我侬甜甜蜜蜜。
夏疏看着那道幸福得快要长天使光环的光影人像,尤恨老天奶不公。
某子睿的肩上长着一朵粉色小花,可若仔细看去,上面遍布血管与沟壑,与动物大脑无异。
是某子睿的系统。
鬼使神差的,夏疏忍不住伸出手,将粉色小花从某子睿肩上摘了下来。
在她摘下花朵的一瞬间,粉色色调包裹着她跟宋之屹,他们身上的色调变成灰粉交叠。
某子睿的光影人像消失无踪,大嘴怪物在他们眼前开始忽隐忽现。
一个软糯的机械音在夏疏耳边响起:
【欢迎绑定女神攻略系统。】
【任务世界开启,请宿主选择,是否脱离当前世界,前往下一个副本。】
“你们想逃?哼,根本不可能!”赵金娜明白过来夏疏的意图,张开血盆大口。
夏疏毫不犹豫:“系统,脱离当前世界!”
【收到。】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包裹住夏疏跟宋之屹。
【即将进入副本《我的医师女友》,请宿主做好准备。】
白光带着两人消失,笼罩校园的黑雾退散开去。
赵金娜气急败坏,发出一声怒嚎,随着黑雾一同化为乌有。
4.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1
光环褪却,头顶已是晴天白日。
不远处传来广播滋滋的电流声,混杂着人群喧嚣声,吵得夏疏头疼。
她晕了好一会儿,眼皮掀开一条缝,一团粉红色的脑花跟她贴脸开大,幽幽道:【宿主……】
夏疏哇一下蹦出三尺:“你发神经啊!!”
【系统没有脑子,不会发神经。】脑花无辜回答,【小人虽然看起来像人类世界脑子,但这只是出场设定的外形。】
“……”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夏疏良心有被刺了一下。
所以你们系统都这样浑身散发着一种脑干缺失的美吗?
夏疏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衫的灰尘。
眼下她仍是身处于一片丛林中,树冠如盖,层叠交错。
虽说都是林子,但能让人明显感觉出两者的差异。
学校里人比树多,仅剩的小树林是精力过旺而穷得叮当响的大学生们闲暇时的大好去处,地表比设计院院长的光头还秃噜皮,整个要死不活的,像被在校生吸干了精气。
而眼前的林子枝繁叶茂,生机勃勃,显然是块没被大学生糟蹋的宝地。
四周不再是浓稠的黑暗,大嘴怪也没了半分踪迹。
劫后余生的喜悦漫上心头,夏疏眉眼一弯——果真能依靠转换系统的方式出逃成功。
诡秘空间把她同三名穿越者算作玩家,其余三人已经歇菜,只要她这唯一幸存的玩家脱离恐怖副本,诡秘空间就会自动关闭,大嘴怪消失,宋之屹就没有了生命危险。
当时她不确定是否能够能在副本任务期间绑定另一个系统,完全是抱着堵一堵的心态,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感谢老天奶保佑!
只是……宋之屹呢?
我那么大一只crush呢?
生死关头,舍命相救,宋之屹不得对她感激涕零、投怀送抱?
夏疏歪嘴一笑。
【宿主,绑定系统的只有你,所以想必你的学长应该无法跟你一起穿行到这里。】
哦,也对。
夏疏顿时蔫巴。
可是,刚刚在白光中,她的身体产生了奇妙的腾空感,像一只气球在狂风里随波逐流,而一直有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直到她平稳落至地面失去意识。
夏疏抚了抚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人紧握的肿胀感。
深沉不了一秒,系统开口打断:【宿主,伤痛已然过去,未来就在脚下。奋斗吧,为攻略女神做好准备,引诱她,讨好她,赢取她的芳心,让她爱你爱得发痴发狂欲罢不能,从此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不是,你怕不是个恋爱系统,是耙耳朵系统吧?!
还有,你哪知眼睛看到我伤痛了?
夏疏吸了口气,挤出笑容:“这位系统,请自重。你是女神攻略系统,攻略对象是女性,而我性别也为女,我是无法让另一名性取向正常的女性对我心动的。”
【可是你是我绑定的宿主……】脑花的满身褶子皱到一堆,看起来十分委屈。
“没有可是。”夏疏义正言辞,“虽然很感谢你在为难之际救了我一命,但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你找你的龙傲天宿主,我找回我学校的路。世上宿主千千万万,实在不行天天换,宝子,格局要大。”
夏疏不留情面地把脑花的粉红色小触手从自己身上拔下来,自从在某子睿那里摘下它,它便一直乖巧呆在她的左肩。
脑花的触手与她的血肉连接,拔出来时,有丝丝电流感传遍全身,不过并没有想象中疼痛。
脑花粉嫩的触手恋恋不舍地缠住夏疏的手指。
“跟我卖萌也是没有用的,我跟你的任务限定有性别隔阂,即使我想帮你,也无能为力。”
夏疏狠心把这团软乎乎的烦人玩意儿搁到地上。
她一松手,脑花立马蠕动着爬上树丫,到达跟她平齐的高度,睁着一双无辜的卡姿兰大眼,楚楚可怜盯着夏疏。
夏疏:“你……”
脑花眼中闪烁起晶盈剔透的泪光。
夏疏:“我……”
一滴泪自脑花凹凸不平的脸颊划过。
“好好好行了行了。”夏疏扶额,“不如我们折个中,你先跟着我,但不许绑定,我给你找个好下家。”
脑花当场表演了个眼泪瞬干,欢天喜地爬上夏疏肩膀,找到原位蹲了下去,收好小触手,乖巧地没有强行跟夏疏进行绑定。
总有一天会这该死的泛滥的同情心害死。
夏疏内心骂骂咧咧。
她肩膀顶着脑花,在树林中摸索出路。
走了许久,兜兜转转竟回了原地。
我去——
怪事常常有,这两日格外多。
先是走不出的校门,再是离不开的树林。
她跟鬼打墙杠上了是吧。
“不是说这个恋爱副本吗,为什么我走不出去?”
【是的呢,宿主,我们现在所处副本《我的医师女友》,背景设定在一所顶级私人医院,攻略对象是位颜值出众的美女医师,是个美好和平世界,不会存在鬼神之说的。】
脑花条分缕析:【你走不出去一定是因为你太笨哦。】
我可感谢你的小嘴叭叭。
夏疏嘴角一抽:“我们已经解绑了,不必叫我宿主。”
【好的,宿主小姐。】
唉,算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草木掩映下三五个白色制服人影错错。
夏疏眼睛一亮。
思政老师曾说过,人民群众走的方向便是光的方向。
看他们的白色制服,应该就是脑花先前提及的医院的工作人员。
她心绪激动,一面向他们跑去一面冲他们招手:“你们好,我迷路了,请问你们能帮助一下我吗?”
白色制服中为首的那位人高马大,下巴上留有一圈络腮胡,他最先被夏疏吸引,虚起眼睛朝她看了两眼,而后脸色大变,朝其余人大吼:“人在那儿!该死的小偷,给我上!”
几人拿扫帚的拿扫帚,抓铁铲的抓铁铲,一个个咬牙切齿,目露凶光,抄起手上的家伙事向夏疏跑来。
夏疏看傻了眼,反应过来后立即拔腿狂奔。
全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怎么穿越到恋爱副本里也要被人追杀?!
她没得罪他们任何一个人吧?
夏疏动如脱兔,简直体测八百米都没跑这么快过。
——关键是那位拿菜刀的大娘真的很吓人啊!
无上至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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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奶,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夏疏脚下生风,脑花一路惊声尖叫。
她跑,它叫。
魔音贯耳,夏疏终于忍无可忍,给了它一大比兜:“闭嘴!”
脑花将叫声化作嘤嘤式水牛哭泣:【抱歉宿主小姐,作为一名恋爱系统,小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刺激的场面。】
“你到底给我安插了个什么鬼角色,先前你可没告诉我这个角色如此受‘欢迎’——”夏疏咬牙切齿。
【谢谢宿主小姐的夸奖。小人给宿主小姐准备的是一个朴实无华的身份卡,从小父母双亡,穷困潦倒,但勤奋努力,依靠自己的双手实现从无到有的质的飞跃。因为这样的坚持不懈,最能打动像飒美医师那样清冷孤傲的攻略对象。】
【至于你为何被追,小人需要查一下剧情发展,请稍等……】
【唔,找到了,因为你饥寒交迫,偷医院饲养的鸡吃。】
“鸡?!一只鸡而已,至于吗!”
夏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仰天一啸。
【不是哦,你整整偷了他们二十只鸡呢,除此之外,还有三十只小鸡仔。】
???
我去你X的!
坑啊!都TM是巨坑啊!
*
或许是逃命激发潜能,夏疏居然成功地甩掉白色制服。
【宿主小姐,据检测,攻略对象就职的医院就在树林西北侧,你再走五十米就到了哦。】
“哦什么哦,你先别说话,让我静静……”
夏疏蹲在一棵树旁,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现在她一听到脑花话里那个“哦”字,便心头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比导师的催命连环call还让人心惊肉跳。
【哦。】
脑花被吼,蔫嗒嗒垂下小触手。
……
过了良久,夏疏才缓缓平复心绪。
身上的汗水被吹干,一阵风吹过,夏疏打了个冷颤。
冷静下来,理智回归。
看到脑花垂头丧气的模样,思及方才的言行,她的良心又开始作祟。
社会主义接班人不应该相信玄学,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怎能把错误全部推到脑花身上呢?
况且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即便脑花智商堪忧、说话有毒,但她既然保证了要给它找个好下家,就不能背信弃义。
“花儿——”
夏疏酝酿好情绪,开口:“抱歉,方才说话重了些,刚才我不是故意……”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夏疏围困其中。
“抓住了!”
“嘻嘻嘻,抓住了,抓到鱼了!”
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与先前几人不同,这群人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宽大衣衫,跟夏疏原世界里的病号服极为相似。
他们在她身边手舞足蹈。
我他M……
这次夏疏都懒得挣扎,躺在渔网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抓吧抓吧,感情不抓到她不罢休是吧,逃得过一劫二劫,逃不过三劫四劫呗。
真当她是唐僧肉,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完犊子,就说这帮系统们有毒。
5.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2
几人找了根棍子,把网串在棍子上,一人抬起一端,沿小路往前。
夏疏现在就跟烤架上的乳猪没什么区别。
【宿主小姐,建议你假意被擒呢。这群人是医院的患者,他们目前正踏在返回医院的路上,跟着他们,说不定就能返回医院,找到攻略对象。】
【这里是文明法制社会,即便你是个偷鸡贼,他们也不敢拿你怎么办。】
……
【宿主小姐,你听到了吗?你怎么不说话?这个建议不好吗?】
“好,好得很。”
夏疏晃晃被五花大绑的手,低低笑起来,人很平静,一点没疯:“你看我现在除了被擒还有其他选项吗?啊?你看这绳打得是靠我一个人能解开的样子吗?”
脑花沉思片刻,总结道:【假意被擒果然是一个不错的建议,天时地利人和条条具备,都不需要宿主进行表演了。】
呵,你开心就好。
夏疏装死了好一会儿。
反正已经被抓,不如好好享受片刻封建时代地主老爷出行八抬大轿的快乐。
都是被抬,管它是坐在上面还是被吊在下面的呢。
虽然对系统很有意见,但不得不承认脑花说得挺有道理。
要是这群人真能把她送到医院,她能省下不少找路的力气。
脑花想进医院找攻略对象,夏疏也有自己的想法。
这荒郊野岭的,除了那座医院,似乎没有其他人类活动的踪迹。
天色渐晚,她可不想独自在野外过一夜。
等到了医院,有了电子通讯设备,再找回学校的方法也不迟。
晃晃悠悠,停了走,走了停。
果不其然,一栋医院样式的建筑出现在不远处。
难得啊难得,居然真的有座医院,脑花终于说了一句大实话。
不然夏疏还真以为它是敌方派来的卧底。
不过,那几名病患服并没打算把夏疏抬进医院,反而鬼鬼祟祟来到医院旁处的一个废弃保安亭里。
他们围成一圈,看着夏疏:
“这鱼真大,该怎么吃呢?红烧还是清蒸?”
“笨啊你,这么大只鱼怎么蒸,肯定是宰成段红烧啊!你说呢老三?”
“老三是颗仙人球,不会说话不会动,更不吃鱼。”
“胡说,老三你明明朵蘑菇,怎么会是一颗仙人球呢?”
被称作“老三”的那个病号服揪着头发狠狠扇自己的脸:“是个蘑菇?我是个蘑菇?”
一把头发被他揪下来,老三哇哇大哭:“我的刺掉了,我果然不是仙人球了,我变成了蘑菇……”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什么蘑菇什么仙人球?
谁是鱼?
夏疏一脑门雾水,仿佛被高数压榨了两个小时,除了你我他,什么也听不懂。
病患服兄弟精神状态美丽,好似在她眼前出演了一场花园宝宝玛卡巴卡的成人恐怖版。
直到她看到几人别在衣服上的铭牌,倒吸了口凉气——
云江谷精神病人疗养院。
谁能想到女主角会是精神病院的医生啊?!
玩我呢?
法治社会是很安全,可那是相较于普通人而言,正常人一般情况下当然不会知法犯法。
问题是精神病患者神智失常,自有一套逻辑体系,做出什么极端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他们说要吃人,指不定真会吃人。
夏疏心里隐隐升起不妙。
“我看不需要烹饪,活鱼最新鲜,我们直接吃生鱼宴吧?”
“生鱼宴好,生鱼宴好……”
听得夏疏呼吸一滞,着急忙慌去磨绑在手上的绳子。
这一幕恰巧被还在纠结自己到底是蘑菇还是仙人球的老三看到,她心里咯噔一下,停下手不敢再动作,又听前者道:“老大,这只鱼在瞪我,好可怕,呜呜……”
夏疏默默呼出一口气,等所有人挪开眼神,便继续磨着绳子。
虽然很没用,但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万一她在被吃之前磨断了绳呢。
“岂不是正好!”老大抚额大笑拍着巴掌,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铁勺子:“正好先尝尝这条鱼的眼珠子,嘻嘻。”
说着便比比划划,要往夏疏眼睛怼。
夏疏大惊失色,一个翻身,滚到旁侧,躲避掉勺子致命一击。
【啊啊啊小心!宿主小姐,他们打算挖你的眼睛!】
夏疏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下了一跳——
别突然大惊小怪好不好,人没被勺子戳死,就先被吓死!
她其实很想阴阳怪气说一句,刚刚不是有人说“他们也不敢拿你怎么办”吗。
可惜勺子不断乱插,毫无章法,来势汹汹。
她左避右闪,分身乏术。
一不留神勺子插到她背上,蹭掉一块皮。
“嘶——”
伤口虽小,疼起来却威力不减,夏疏直喊老天奶救命。
人手脚又被束缚着,她在地上扭曲爬行,阴暗蠕动,嘶吼着奋力向前。
战况异常激烈。
脑花忠心地出谋划策:【宿主小姐,恳请绑定小人,绑定后可使用积分商城,其中各种好物任君挑选,使用一颗大力丸打倒区区四个猛汉不在话下。】
“绑定绑定,我要绑定!”夏疏发出尖锐爆鸣。
脑花触手扎进她皮肤之下,酥酥麻麻的电流感自肩膀传来,她的眼前果然浮现出一个透明面板。
打开积分商城,好家伙,一页数十件商品——没有哪件她能用得上的。
什么勾魂水、爱心礼物、魅力值加成卡……妥妥一非法商品聚集地。
不断下滑页面,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找到大力丸。
“盘它!给我盘它!”夏疏低吼。
【收到,宿主小姐。】
【选定商品——加入购物车——积分支付——支付失败!】
【抱歉,宿主小姐,你的积分数为零,无法购买该商品。】
没积分你让我看个屁的商城?!
夏疏无能狂怒。
她怎么就去相信这个恋爱脑了呀?!
颠,都颠点好。
这一来一往,夏疏再次被玛卡巴卡四兄弟逮住。
一人固定住她的四肢,一人扒开她的眼皮,一人拿着勺子开挖。
情急之下,夏疏大喊:“停——等等!”
老三咦了一声:“鱼是不是说话了?鱼怎么会说人话?”
夏疏强硬地拉扯着嘴角:“你是一颗仙人球,你不也会说话吗?鱼会说话奇怪吗?不奇怪呀。”
“嗯……很有道理!老大,我要先吃鱼的舌头,我不想听鱼讲话!”
夏疏一本正经道:“你忘了,你是一颗仙人球,仙人球没有嘴,吃不了鱼。”
老大立即打断:“呔,死鱼,莫要胡说八道。我们都是蘑菇,没有人是仙人球,你胡乱编些谎话来骗我们,就是为了不想被我们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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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几个病号服整齐划一地点点头。
“你吃啊,吃啊,反正蘑菇也没有嘴巴,怎么吃鱼?”夏疏道貌岸然极了。
“这……”
对方笃定的模样震住病号服四兄弟,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找不出夏疏话里的漏洞。
“那你们还不给我解开,有见过鱼被绑住手的吗?”
“老大,鱼确实没有手,不能被绑住。”老三哭道,“我们绑错鱼了,对不起!”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夏疏不吝赐教,架起二郎腿往椅子里一坐,有模有样学起开学典礼上讲话的校领导。
端的是一派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
老三正给夏疏解着手腕上的绳子,保安厅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果然在这儿。”
一个戴黑框眼镜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表情严肃,环视一圈,对身后几个穿白色制服的生面孔道:“跑出来的几个病患都在这儿,把人带回去,盯紧点,别再丢了。”
“收到。”
身强体壮的白色制服鱼贯而出,三下五除二把玛卡巴卡四兄弟扭送出门。
临走前,哥儿几个还哭着喊着要看鱼。
人都走光后,医生才看到夏疏,细细打量了一翻,问道:“新来的护工?”
“啊?”
夏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愣了半天发现对方是在说自己,当即生出一种在课堂上被老师抽问却什么都不知道的窘迫感:“也许……是吧?”
“跟院长见过面了吗,有没有跟你讨论过你的工作细节?你的主要任务是办好一周后院长的欢送晚会,其余事情暂时不用管。
“不过很感谢,你替我们找到了偷跑出来的病人。”
“不客气不客气。”夏疏摆手,借坡下驴,试探着问,“这年欢送会是……?”
“看来你还没跟院长见过,这样,晚点我带你去找院长。”
勉强糊弄过去,夏疏松了口气,跟着医生刘定终于走进疗养院。
虽然过程波澜曲折,但不管怎么说,她终于进了医院的大门,成功地迈出回家的第一步。
脑花热泪盈眶:【好伟大的宿主小姐,我们居然能活着走进医院。下一步,我们就可以找到攻略对象,引诱她,讨好她,赢取她的芳心,让她对你发痴发狂欲罢不能,从此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闭嘴,你的账我一会儿再算!
夏疏恶狠狠拧了拧肩膀上的脑花。
疗养院新建不久,呈四合院式,中央是庭院景观,有喷泉潺潺流动。
刘定一边领路,一边介绍道:“我们疗养院建造于五十年代,一直从事精神病人的慈善工作,面向全社会,免费照顾、治疗重度精神病患者。
“五年前,新院区建成投入使用,医院的基础设施和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夏疏仔细听着,忽然透过一处长廊看到四合院外的一栋小楼。
一栋烧焦的、面目全非的小楼。
看得她有些心神不宁,脚步顿住:“那是……”
“那就是老院区,因为失火,已经废弃不能用了。建议你不要对老院区产生好奇,那里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哦……”
夏疏小跑着跟上刘定。
走到长廊尽头时,她又忍不住看了小楼一眼。
对面三楼被烧焦的窗户里,似乎站了个漆黑的人影。
6.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3 Im
夏疏猛一哆嗦怔怔愣在原地。
“李护工?”刘定见她迟迟没跟上来,不耐烦地喊了她两声。
“……这就来!”
夏疏回过神,定睛再看,小楼里全是烧焦的木柜橱窗,哪里有什么人影。
也是,一个幸福得冒爱心泡泡的恋爱副本里怎么可能有鬼魂呢?
就算有,也是萌萌哒卡哇伊鬼。
一定是错觉!
“李护工,工作场合请专心一点,不要耽误其他人。”刘定看了看手表,“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
“抱歉,刘医生。”
夏疏迎上去。
她留了个心眼子,没把真实姓名告诉刘定。
虽然这只是个恋爱系统的副本,但她被一群人莫名其妙追到现在,脑花的不靠谱不得不让她谨慎一些。
万一遇到个金角大王“我喊你三声你敢不敢应”这种情况,她起码该能浑水摸鱼。
李华,常年出现在英语作文里的神秘男人,陪伴了她九年义务教育最熟悉的陌生人——
借名字一用,对不住了!
刘定将她带到职工宿舍。
“今天你先安顿下来,熟悉一下环境,多做事少打听,切记不要去招惹病人们,很多场面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
“院长有事出去了,明天我再带你去见他。”
刘定没停留太久,交代完就冲冲离开。
职工宿舍整得跟个病房似的,地面铺的塑胶地板,沿墙角漆了一层蓝色涂料。
一张单人床,一套座椅,再多就没了。
夏疏翻遍房间,没找到任何通讯设施,连老式座机都没有,更别提智能设备。
她在宿舍楼里晃了一圈,发现职工宿舍的入住率很低。
三四层全都上了锁,通道的地面积起厚厚一道灰。一二层房间也没住满,零星空出几间。
算下来,整个疗养院约莫有二十余号工作人员。
夏疏跟个蜘蛛似的爬上爬下,后来千方百计才从管理职工宿舍的老汉口中得知,病房楼活动室有台固定电话。
“为了使治疗达到最大效果,防止外界干扰,疗养院一般都会没收患者的通讯设备,职工也不例外。”
这规定就很奇怪啊。
断掉外界联系,跟精神禁锢又有什么区别,真的有利于病患康复吗?
夏疏没多想,只当医院这样做必定有它的考虑。
道了声谢,一路狂奔,跑到活动室,找到那台日思夜想的座机电话。
满怀期待地拨出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父母电话,空号。
好友电话,空号。
辅导员电话,空号。
……
连警察叔叔的电话都是空号!
得了,悬着的心终于死掉。
【宿主小姐,我们如今所处的世界并不是你原来所在的世界,你可以把它们理解为平行时空,所以你的电话是不可能打通的。】
夏疏把目光幽幽投向脑花。
脑花被盯得心里发毛:【请……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小人!小人也是没有办法送你回去的!】
夏疏收回目光,歪着头,盯着电话机,沉默不语。
【宿主小姐?】
叫她她也不应,整个人跟被抽掉魂似的。
这可把脑花吓得不轻。
虽然智商堪忧,但看人下菜这种事绝对撞在它的专业领域上。
它察觉得出来,之前身处险境,宿主小姐有过着急慌乱,可眼里永远是亮晶晶的,眼里的光足以支撑她压下害怕,牢牢抓紧一线生机,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绝地反击。
而这次回家的希望破灭,宛如压垮茅屋的最后一根稻草,宿主小姐眼圈红红的,是真有些撑不住。
毕竟要是普通人,接二连三遇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早就崩溃了。
它认为宿主小姐可能会大哭,可能会抑郁。
事情很麻烦,不过没关系,它会做好准备。
它特地把音频切换到磁性而不失柔和的女中音:
【没关系的宿主小姐,你的眼光要放长远来看。平行世界不会回收外来垃圾,当你突然暴毙,主神自然会把你的尸体传送回原本世界,到时候你落叶归根,死得其所。】
【总之,暂时的背井离乡不算什么,未来的某一天,你一定可以死回去,并且在你热爱的故土死很久。】
???
这是在安慰我?
栓Q,有被安慰到。
夏疏冰封良久的表情出现一道裂纹,方才她突然想到可以把疗养院这种庭院式设计放在作业里,一时入了神,不知道这死脑花又在琢磨些什么玩意,净说些胡话。
她挂断电话,揉了揉一直举着电话的右手:“你安慰人的方式还挺抽象。”
【昂?】
【——谢谢宿主小姐的夸奖,所以你感觉好些了吗……】
【不对——宿主小姐,你又是打算去哪里?职工宿舍不在这边……】
夏疏耸了耸肩:“现阶段我的目标是实现不了了,但我们两个中总得有一个要完成目标。”
“上楼到疗养院的重点区域看看去,连攻略对象都不知道是谁,怎么进行攻略?”
既然暂时没有回去的法子,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好好探索一下这些副本世界,说不定能找到回去的线索。
她相信,只要人能被送到这里来,就肯定能回得去,只不过是她暂时没有找对方法而已。
世界嘛,就是一张巨大的考题卷,读懂题意很重要。
脑花一喜:【宿主小姐,你答应完成任务啦。】
撒花撒花。
“前提是你得少说话多做事,懂?”
脑花即刻用触手拉上嘴巴拉链,用力点了点头。
*
病房楼隔壁就是办公楼,分为诊区、治疗区和重症监护区。
一楼大厅挂有一面职工展示墙,夏疏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根本没找到一个符合攻略对象条件的女医生形象。
一共六名女职工,她指着墙上唯一一位年龄三十左右的非裔女性,看了又看,忍不住问:“难不成是她?让英语废物很难高攀啊。”
离高考过去三年,她的英语词典里只剩下“I''mfine,thankyou,andyou?”。
虽然她现在披了一层李华的壳子,但哪怕李华再是英语学霸李雷和韩梅梅的儿子,到了考场上也还是不会写作文呐。
【不是的。小人在华国出场,主要是对接华国业务,国际市场由其他当地同事负责。】
“哦。”夏疏破碎的心情好了些,“你该不会告诉攻略对象在其他几个大姐里面吧?这个年纪,人家都抱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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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花扭捏道:【唔……确实不合适的样子。不过信息里有介绍说攻略对象主修神经内科,但在骨科方面也颇有造诣,宿主小姐不妨从这个方面下手。】
“除了攻略对象的性别和职业类别,就没其他信息了?你们系统这么吝啬,连攻略对象都不明确告知吗?找对象比找凶手还困难,这谁分得清到底是悬疑本还是恋爱本。”
【以前不这样的,宿主们都能接受到完整的攻略对象的信息,包括但不限于身高体重家庭组织祖宗十八代。像宿主小姐你这样连攻略对象是谁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呢。】
【小人猜测,有可能是你受上个恐怖副本的影响,身上沾染了其他系统的气息,所以我们的副本空间里多了一些不确定因素。】
【毕竟其他人都是绑定一个系统从一而终,能够随意切换系统进行绑定的小人只见过宿主小姐你一个。】
好吧,根源又绕回自己身上了。
当初,她为什么就非得执着于住进414呢,不就是个四人寝嘛,六人寝多两个可爱舍友它不香吗?
话又说回来,那么多间寝室,414只是难听了些,就非得选中它作为一个恐怖副本?
万恶的形式主义者。
楼道里并不安静,时不时传来一些瘆人的哭喊声、嬉笑声、惨叫声。
不管是护工还是医师,都行色匆匆,快步疾驰,全都跟刘定一个样,表情冷硬,跟个冰块似的。
夏疏一连拦了几人,都没人理她。
早在看职工展示墙时,夏疏就发现,这里的女性职工罕见,并且护工人数比医师要高出很多。
这一点很奇怪。
因为按照常理来讲,先天生理因素影响后期性格发展,女性相较于男性心思更加细腻,更适合进行护理工作。
虽说男护工在体力上更胜一筹,在特殊情况便于转移特殊患者,但疗养院的男女比例低到10:1,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夏疏瞅准一位护工,左脚绊右脚,现场表演一个平地摔,恰巧不巧,人摔到护工跟前,正好把对方前路阻断:“哎呀……好疼!你说你这人怎么如此不小心,快扶我一把。”
看着伸过来手,护工一脸懵逼:“我……”
“你什么你,就是你撞的我,你还想抵赖不成?”夏疏扭曲地蠕动。
护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虚地看了眼头顶的监控,咬牙把夏疏扶起来。
“唉你别走啊,扶我到那边的椅子坐坐,哎哟……好痛啊,痛死我了……”护工扶完人,赶命似的想走,被夏疏一把抓住,死活不让他离开。
被碰瓷的有苦说不清,百般无赖下只好照夏疏所说,把人扶到去椅子边上。
夏疏哎哟哎哟唤着疼,悄悄睁一只眼看他:“我怎么这么倒霉,骨头好像都碎了……”
“那个,大家都是同事,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找个医生来看看,我们院里有那种年轻又漂亮的医师姐姐吗,尤其是懂些骨科基础理论的,我觉得我需要她的帮助。”
听到夏疏后半段话,护工脸色惊变,一把把夏疏推开,惊恐地看向她:“你到底是谁?”
夏疏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讪笑道:“我,李华,新来的护工,来帮忙晚会的。”
护工怀疑地打量着她,神色慌张,似乎在害怕些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监控,不再理会夏疏的任何言语,匆匆离开。
7.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4
“花儿,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夏疏满脸无辜。
脑花对于这种悬疑走向的剧情没什么经验,不过护工的行为要是放在恋爱情节中,它倒是略懂一二。
脑花一口咬定:【他心虚。】
“确实如此。”夏疏附和道,“我总觉得这所精神病院哪里怪怪的。”
“既然刚才那位大哥对攻略对象的特征描述有反应,就说明疗养院里确实存在这样这样一号人物——可他为什么要向我们隐瞒呢?”
她揉了揉额头:“真叫人伤透脑筋。”
办公楼是四栋建筑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一栋,楼层结构复杂,楼梯口不互通,并且时常有断头路。
“走来走去,怎么还是12-C区?”
问人问不出来,夏疏只好赌一赌运气,挨个办公室走一遭,看能不能碰到任务目标。
越往上走越安静,自三楼开始,就见不到什么人了。
上到五楼后,她鬼打体质直接被激发,硬是没找到再上一层楼的通道。
夏疏扶着墙吐槽:“什么野鸡医院建这么错综复杂,不得把病患耗死在路上?”
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找到一条不同于先前的狭长走廊。
走廊里没灯,四方笼罩在浓厚的黑暗里,右前方亮起的绿色小人应急设备是唯一的光源。
夏疏犹豫片刻,抬脚往黑暗中走去。
周围除了黑就是静,静得像一潭死水,扔块石头进去都溅不起半点涟漪。
这样的极端静谧反倒让人心更加压抑躁动,不禁疑心在黑暗深处看不见的角落里,是否有一双双耳朵,窃听着廊道里的一举一动。
夏疏不自觉放轻了脚步声,呼吸有些急促。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前方的黑暗仍然一眼望不到尽头。
回望来时路,也已经笼罩在模糊的暗色之中。
脑花扒在夏疏肩上:【宿主小姐,我有些害怕……】
“嘘——这话可不经说。”
作为《走近科学》栏目的资深毒害者,夏疏深知前八百集的诡异事件到最后往往是自己吓自己一场。
越是害怕,越是不能说出来,越要表现得若无其事、淡定自若。
她清了清嗓子——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害怕要唱歌,但恐怖故事里面听劝的人都活得挺好。
玄学竟然真的发生了——她唱着唱着,忽然听到前方传来物器磕碰的清脆“当啷”声。
像是钥匙串上的链子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
——有人!
“可~是~苍~天~对~你~在~呼~唤!”夏疏喜极而泣,泪流满面往前跑:“活菩萨啊,活菩萨来救我了!”
她越跑越快,终于,一道白炽灯光出现在走廊尽头,驱散着她身后的黑暗。
那是一扇门,门的上半部分采用的是透光的磨砂玻璃,光就是从这里透出来的。
身处黑暗中太久,此时的夏疏见到光就像鱼见到水一样,想都没想就推门而入。
“抱歉!打扰了!我迫不得已……”
哪怕光线再柔和,对于在黑暗里呆久的人来说都显得有些刺眼。
夏疏眯起眼睛,隐隐约约看到房间中间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很高,她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
适应光线后,夏疏最先看清房间的陈设,白墙灰砖,没有窗户,从靠门依次排放着铁棍钢叉,冷冰冰反射着瘆人的金属光泽。
不似病房,倒更像牢房。
那人逆光站着,夏疏反而最后看清他的脸。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脸色苍白,略显病态,掩映在额前发的上半脸眉眼深邃,桀骜乖张。
而他的下半张脸,戴着一枚止咬器。
人穿着大一号的病号服,双臂被锁链高高吊起,动弹不得,明明是这般狼狈的姿态,一双眼睛却肆意打量着夏疏这位不速之客。
几个穿白色制服的护工横七竖八躺在他的脚边,一片狼藉。
夏疏脑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人很危险,她应当立马离开。
但此人跟他实在是太像了,夏疏忍不住口:“……宋……宋学长?”
神似宋之屹的青年歪了歪头,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似乎并不明白她在喊谁。
夏疏觉得眼前的宋学长很陌生,可……
万一他真的就是宋之屹呢?
若要让她将宋之屹以这样的状态留在这里,她绝对做不到。
这家疗养院处处透露着不对劲,说不定就是这群护工将宋之屹绑在了这里。
眼见昏倒的护工有醒来的迹象,夏疏连忙取来挂在门背后的钥匙串,一个接一个给青年试锁。
“宋学长,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快点离开。”
青年也没拒绝,安静地垂着头看她忙忙碌碌。
完犊子,孩子都给黑心医院给嚯嚯傻了。
夏疏悲催地想着。
“啪嗒”,最后一把钥匙插进去,锁链应声而落。
夏疏心中一喜,忽然,见青年背后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一个醒来的护工手拿电棍,劈头盖脸往青年腰窝子捅。
她大喊“小心”,几步绕到青年身边,挡在后者身前。
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
夏疏闭上眼睛,内心慌得一逼。
宋之屹,你要有良心明年得多给姐姐我烧些纸钱!
……
等了很久,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如期而至,她反倒听到一声来自于偷袭者的惨叫。
???
夏疏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看见青年反手拧住护工的手腕,朝对方的肩膀上一捏,后者的胳膊登时就脱了臼,人被痛得昏死过去。
青年动作极为狠辣,透着一股杀意。
!!!
妈妈,好可怕!
解决完偷袭者,青年猛一回头,看向被吓得愣在原地的夏疏。
青年眼尾弯起一丝笑意,一步步朝夏疏逼近。
“你、你想做什么?!”夏疏瑟缩着往后退。
青年笑而不语。
妈耶,你别笑了,笑得我心里发毛!
天杀的她怎么就把这么个玩意儿给放出来了?!
夏疏被一点点逼至墙角,退无可退。
青年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脖颈处。
夏疏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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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他只是轻轻地、轻轻地揉搓。
渐渐地,青年眼尾发了红,笑得愈发猖狂,额头青筋爆起,手上的力度不断加大,夏疏胸腔的窒息感越来越强。
疯子!
“你……放开……”
夏疏只觉毛骨悚然,她用力捶打着青年的胳膊,眼角流出生理性泪水。
她先前一定是被猪油蒙住了眼,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宋之屹?!
挣扎中,她不小心触碰到一个红色按钮,整个楼层都响起红色警报。
闪烁的红光,将青年衬得更加妖治,宛如一只从地狱而来摄魂吃心的厉鬼。
就在夏疏快要昏厥之际,一群穿白衣制服的护工冲了进来。
“警报警报!重症监护室病人发狂!快!注射麻醉剂!”
……
护工给青年注射了不下三只麻醉剂,青年却没有任何要倒下的迹象,从始至终直勾勾盯着夏疏。
他们只好用电击棍敲打对方的手,直到有人拿来一只效力更强的麻醉针,青年才缓缓松开掐住夏疏脖子的手。
他被一群人压倒在地,仍然肆意笑着,看向夏疏的眼神至始至终透漏出一种炽热直白的癫狂,令人胆颤。
*
夏疏浑浑噩噩回到职工寝室。
照镜子时简直被自己吓得一哆嗦。
她脖子上围着一圈厚厚的乌青,大紫大红,一碰就疼。
嗓子沙哑得厉害,跟抽了八十年的老烟鬼无二。
回想起下午碰瓷护工的时候,说自己受伤脚疼,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乌鸦嘴,果然装病不吉利!
报应来了吧。
她简单给自己涂抹了一层药膏,累得跟条狗似的,头一沾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的意识上下沉浮,飘着飘着,飘到一个白墙灰砖的房间里。
一个人背对她,夏疏欢呼雀跃去拍他的肩膀:“宋学长,你也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啊,疏疏。”那人回头,露出一张跟宋之屹一模一样的脸。
可那双眼睛却是猩红的,野性的,攻击力十足的。
那双眼睛盯着夏疏就像猛兽盯住了猎物。
脸是同样的脸,气质神态却是两个极端,一个如春风和煦,一个似寒冬凛冽。
“你到底是谁?”夏疏警惕问道。
他嘴角勾起笑,笑意不达眼底,莫名瘆人。
“你说呢?”
他悠悠抬起胳膊,一双手,再次掐在夏疏脖子上……
——夏疏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
妈耶,吓死我了……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小心脏。
瞅瞅吧,都给孩子吓出心理阴影了。
“花儿——”她把脑花摇醒,“你之前说副本其实是一个个平行世界,那两个平行世界会不会同时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脑花一脸憔悴:【不可能。哪怕是一胎所生的双生子都存在个体差异,不同世界里是不可能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的哦。】
可是……两个人真的好像。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到底是没有见到那个疯子的下半张脸。
说不定两个人仅仅是眉眼相似呢?
8.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5
第二天一大早,夏疏来到病房楼。
【宿主小姐,我们是不是太早了点。】
脑花神色萎靡,花瓣上的沟沟壑壑凹陷了不少,简直从一朵粉嫩小花变成了霜打茄子。
脑花用实力证明,缺少睡眠会营养不良。
“我想了一晚上,就‘在恋爱副本却找不到攻略对象’这一问题做了个简单的背景分析,我分析给你看哈——”
夏疏捡来一根树枝,在地面划拉出一个十字,分别在四个象限上写下“S”“W”“O”“T”四个字母。
“S代表的是优势。我们最大的优势无外乎来源于我们外来者的身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待事件的发生我们会比原住民更加客观。”
“W代表的是劣势。硬币有两面,外来者的身份能带来好处,同样地便有坏处。现目前,除了踩了一遍地图,我们对疗养院仍然知之甚少。”
“O代表的是机会。我们获得了护工的身份,已经成功打入敌方组织。”
“T代表的是威胁。疗养院职工对于我们的防备心显而易见,我们几乎不可能从他们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攻略对象在哪里,为什么找不到她,她的消失到底跟疗养院有没有关。”
夏疏手抵住下巴,做雕像思考状。
脑花痛苦道:【宿主小姐,这不是做小组作业,大可不必这样学术化,小人非常听不明白——所以根据这张图到底能得出什么结论,有什么用处呢?】
“……”
“……没有任何用处。”
半晌,夏疏淡淡地回答:“众所周知,除了产生学术垃圾,并无卵用。”
脑花大为震惊:“所以我们蹲在这里???”
夏疏幽幽叹了口气:“病房楼还没开门,我们得找些事情做,总不能让自己傻站着,显得很蠢吧?”
“而且守门的保安都看了我们很多次了,我偷感很重。”
脑花这才注意到门没开,丧气道:【果然还是来早了。】
【不过宿主小姐,我们来病房楼到底是做什么,攻略对象她不是一名医生吗,怎么说也应该再去办公楼转一转。】
想到办公楼的重症监护区,夏疏就一阵恶寒:“按照昨日的情形,你觉得我们还能在办公楼里打听到什么消息吗?刚才SWOT不是分析过了,疗养院职工对我们的防备心很重。你想想看,院里除了医生和护工,还剩下谁?”
这样一想,学术垃圾还是有点用处。
脑花恍然大悟:【噢~你是要从病患下手。】
*
根据玛卡巴卡四兄弟铭牌上的编号,夏疏顺利摸到他们的病房号。
因为犯了错,四兄弟的房门都被上了锁。
“鱼来了,老大快看,鱼来了!”
病室门的上端有个小窗,用于医生观察病人行为活动,以判定病情。
被关禁闭禁止出房间的特别管护对象也可以通过这个小窗传递药品和食物。
老三以为自己是颗仙人球,正好有阳光打到小窗上,他把脸怼进小窗中晒太阳。
刚开始听到有脚步声,他吓得一哆嗦缩回房里。
没过一会儿,又露一只眼睛出来偷偷往外瞅,看清是夏疏后,兴奋得哐哐锤着门,大声提醒其余兄弟。
得亏门结实,不然早就该四分五裂了。
老大的勺子从小窗里伸出来戳:“鱼眼珠,我要吃鱼眼珠。”
防爆门给了夏疏极大的安全感,她沾“门兄”之光狐假虎威,板起脸:“肃静——知道我是谁吗?”
“什么我是谁?我是仙人球啊!”
“笨蛋,她是在问她是谁,又不是说的你,她是一条鱼。”
“错了。”夏疏凛然道,“你们要记住,我不是一条鱼。”
老大大笑着锤墙:“哈哈,她居然说她不是一条鱼?!她不是一条鱼还能是什么,我们从鱼网里捞出来的——难不成是一只王八?”
其余几个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只有老三抓耳挠腮,好奇心被夏疏勾起:“那你说说,你是什么。”
夏疏跟着他们一起笑:“我啊,我当然是门神啊。”
“门神。”几人面面相觑,“门神是什么,没听过,我不信。”
“我也不信。”
“鲤鱼跃龙门知道吗,我就是那个门神。”
老大五官皱在一起,一副地铁老头看手机脸:“这……听起来有点奇怪,难以理解。”
课代表老三一拍脑门:“哦——我明白了!她是鱼,一条有修为的鱼,我知道鲤鱼跃龙门的。这就对了,鱼与门,她可不就是门神吗!”
夏疏笑而不语,一脸高深莫测,看起来真有那么几分邪乎。
这下几人都相信她是门神了,毕恭毕敬90度鞠躬:“门神好!”
还真是……很精神的精神病。
夏疏差点笑出声。
她把这辈子的伤心事想了一遍,强压嘴角:“平身……呃,不是——”
战术性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到:“鉴于你们私自外出,本门神小用法力,给了你们一个小小教训。你们看,是不是你们无论如何都打不开这扇门。”
老三又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哐哐锤了两下门,哭到:“果然是这样,原来我们是被惩罚的。”
其他人见状脸色大变,看向夏疏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敬畏。
有领头羊老三摁着几人的脖子往悬崖边上跳,夏疏的洗脑意外地十分顺利。
接下来该进入主题了。
“不过,本门神是个心软的神。我出几道题考考你们,要是你们回答得不错,我会考虑打开门放你们出来。”
“我来我来!”在老三的带动下几人踊跃举手。
“很好。”夏疏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框,“第一个问题,你们到这里多久了?”
“三年。”
“——别听他胡说!那是因为他脑子有病,只能数到三!”
老大拎小鸡似的把一个戴眼镜的瘦弱男人从角落里拎出来,咆哮道:“都给我滚开!让老四说,他甚至能算鸡兔同笼!”
老大信心满满地拍拍老四的肩,老四哆哆嗦嗦掰着手指头:“老大来了六年,老二来了八年,老三来了五年,老四来了七年。”
八年,八年时间不算短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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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得不错。”夏疏笑眯眯道,“第二个问题,你们知道疗养院有哪些年轻好看的女医生吗?”
“没有!”老三抢答道,“他们全是大力金刚猴,一拳一个大比兜!”
老二道:“老三说得对。”
“对什么对?你们忘了尖叫鸡女士吗,一天到晚吵死了!还有蜂大姐,总爱用尾巴针叮人,是不是我们每个人都被叮过。”
老二愤愤道:“老大说得对!”
老大又列举出各类大大小小的动物,就差把动物园搬来了。
夏疏皱着眉听完,始终没找到符合预期的人物。
老大讲完,兴致勃勃看着夏疏,结果看到她脸色难看。
他心里一慌。
——惹怒了门神可就出不去了。没有阳光、土壤、和雨水,作为一颗蘑菇是会死的。
他急得抓耳挠腮,思考自己到底哪儿回答得不好。
“还有……还有一位。”老四小心翼翼看了眼夏疏,“有只蝴蝶妹妹,给老三治过摔伤。”
夏疏眼前一亮:“她现在在哪里?”
“变成蝴蝶飞走了,不见了。”
老大笑嘻嘻附和:“对,确实有一个蝴蝶妹妹飞走了。”
飞走了……
飞走了是什么意思?
夏疏与脑花互看一眼。
“你们知不知道,她飞到哪儿去了?”
“大概……是飞到地上了吧?”
老三举手:“我知道蝴蝶在哪儿,蝴蝶飞走之后,楼就变成黑色了,蝴蝶在小黑楼……”
“啊——”
老三话没说完,老四发出一声尖叫,躲到角落里,瑟瑟发抖。
一提到黑色小楼,其余几人也都缩了缩脖子,惊恐地瞪大眼睛。
老四嘴里念念有词:“不要抓我,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他揪着自己的病服,凌乱中露出一大片皮肤。
夏疏注意到,他的腹部有一条长长的疤,手臂也有淤青,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针孔。
她皱着眉仔细去看其余三人的手腕处,也都有星星点点的瘢痕。
夏疏想到老大先前说的大力金刚、蜜蜂跟尖叫鸡,慢慢察觉出不对劲——难道这些都是疗养院的人弄的?
即便是某种治疗手段,也不应当弄得这样惨无人道。
那栋被烧焦的小楼里到底有什么,让疗养院的所有人都避如蛇蝎?
疗养院的上空像有一团厚重的迷雾,压得夏疏喘不过气。
“花儿啊花儿啊,你当真只是一个恋爱系统,不是悬疑系统?”夏疏仰天长叹,“我怎么觉得恋爱本比悬疑本还难?”
这几日两人的经历都可以拍一部《消失的她》了。
攻略对象变成蝴蝶飞走了——这种事情说出去有谁信呢?
【宿主小姐,小人也好乱。】脑花的花瓣萎得不能再萎了。
夏疏心事重重地离开,老三嘤嘤嘤回过神来,大喊:“门神,你还没放我们出去呢!”
夏疏摆摆手,背影显得寂寥又落寞:“答案错误,没法开门。”
开放式题目,出题人就是标准答案。
9.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6
新院区与老院区之间用一道三米高的铁栅栏分割。
一墙之隔,一方草长莺飞、欣欣向荣,一方寸草不生、残垣断壁。
栅栏中央开了扇门,门扇挂着把大锁。
脑花担忧道:【宿主小姐,我们进不去,怎么办?】
夏疏撩拨了下门锁,眯起眼睛往上估摸了下铁栅栏的高度,食指轻叩着栅栏上的铁皮:“看见这栅格没有?”
【不就普普通通的平行四边形的格子——怎么了吗?】
“这不是栅格,是递到面前的梯子啊。”
说着,夏疏伸长手臂,双手插进栅格中,脚离开地面往上一跳,整个人趴在隔断丝上。
她手脚并用,轻巧敏捷地向上移动,形如壁虎。
脑花在夏疏肩上,盯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感慨道:【宿主小姐,汝真乃高人。】
“哎呀,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话,虽然我这个人确实厉害吧,但人应当保持谦逊。”夏疏嘿嘿两声,“不敢当不敢当。”
以前小时候人傻爱玩水,尤其爱把水掺和在各种生米、生豆子、生花生里,每隔一段时间,家里人就会发现一种生霉的干粮,随之而来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夏疏的矫健身手就是那时候给练出来的。
后来逐渐接触到穿越者和系统,有的系统一言不合就随意拉人绑定,她为了躲避系统,始终没能改掉一受惊就爬树的坏毛病。
所以时至今日,她的雄威仍不减当年。
最可气的是,某次有个打工人系统满大街乱晃,她还以为是飘在空中的野生气球,手贱地拉了一下对方的尾巴,结果被对方死皮赖脸跟了她三天。
那时她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聘用童工犯罪的好不好?
没两分钟,夏疏轻轻巧巧落到铁栅栏对面。
相比于新院区,老院区就简陋多了,仅是一座独栋楼房。
楼房有七层,只有步行梯。
一靠近小楼,焦臭味扑面而来,呛得人不住咳嗽。
夏疏没着急进楼,反倒被门前的公示牌吸引了注意。
公示牌的款式很老,顶上有个小雨棚,深蓝色的框,上面张贴着医师公示栏。
十张红底照片,医师们身穿统一的白大褂,男女老少都有。
唯有其中一人,格外惹人注目。
那是个长卷发的女人,浓眉大眼,皓齿红唇,神情微冷,但目光柔和,并不会给人带来疏冷之意。
比较特别的一点在于,她的右侧脸颊上长有一块红斑胎记,胎记从上至下逐渐收合,形成对称的两个半圆,状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这个红斑胎记落到她的脸上,不仅瑕不掩瑜,反倒更添风情。
照片底下写着:江颜夕,副主任医师,擅长疑难精神疾病的临床诊治、心理咨询及药物治疗。
“花儿,快看这里——”夏疏指着江颜夕,一个字一个字扫过去。
“性别符合,外貌符合,职业符合。”“啪”她双手一拍,嘴角比AK还难压,“这不是理想的攻略对象还能是什么?”
加上她的蝴蝶胎记,跟玛卡巴卡四兄弟描述的蝴蝶妹妹相吻合,证明就是她曾经给老三治过摔伤,也符合攻略对象在骨科方面有造诣这一条件。
【哇……】脑花揉了揉眼,【还真是,跟攻略对象的词条一模一样!】
【宿主小姐,我们做到了!】脑花喜极而泣。
【稍等,控制面板有了未读信息,我转发给你。】
不多时,夏疏脑中响起一道提示音:[恭喜成功找到《我的医师女友》攻略对象江颜夕,清冷高傲的她内心藏着一份柔软,你能否将她坚硬的外壳打碎,触摸到女神的内心?]
[积分+200,解锁江颜夕好感值。]
[当前好感值:-20(注:如今的你不怎么受到女神青睐,还需继续努力哦!)。]
夏疏没高兴到一会儿,心拔凉拔凉的:“怎么回事,好感值为什么还有负的?我连她的面都没见到!”
【或许……她在某个角落里悄悄注视着我们呢?】话一出口脑花连忙闭嘴。
要真是这样,那也太邪门了。
好端端一个恋爱系统怎么能搞妖魔鬼怪那一说?
恋爱系统也是有原则的!
夏疏正欲抬脚进楼,忽听有人喊:
“站住!什么人?”
夏疏顺着声音看过去,顿时秒怂——
好家伙,冤家路窄,叫住她的正是最开始在小树林里追她的白色制服!
夏疏现在算是弄明白了,这种白色制服是疗养院的护工制服,昨日刘定也带她去领了一件。
只不过这群人的制服上两片抽象的线条叶片,而她的制服上只有一片。
“没看见牌子上写的吗,‘闲人免进’,你干什么的?!”白色制服人人手握一根粗长铁棍,气势汹汹。
又是那个络腮胡最先把夏疏认出来:“你?!——就是那个偷鸡贼!好哇,你还有胆子来!”
点了点人头——很好,属于完全打不过的水平。
夏疏干笑道:“都是文明人,哪能干出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您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误会?”
“误会?那你说说,要是误会了你,昨天你跑什么跑?现在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又是干什么?”
得了,感情他们也没手握夏疏角色卡偷鸡的证据啊,单凭昨天她跑了就认定她是偷鸡贼?
她不撒开脚丫子跑难道等着他们抓吗?
什么强盗逻辑。
夏疏摊开手:“抱歉,我是疗养院新招的护工,来帮忙布置晚会的。到这边是为了收集灵感和素材。”
“晚会?什么晚会?”
“会不会是院长的欢送会?”
络腮胡听到院长的名头,脸上有了迟疑之色。
思考片刻,凶巴巴道:“那也不准到老院区,赶紧给我出来。”
夏疏只好悻悻跟几人回到新院区。
正好刘定急冲冲找来:“李护工,院长回来了,快跟我一起去院长办公室。”
*
院长办公室安置于顶楼。
房间里除了办公桌椅常规三件套之外,还摆放着不少器官模型摆件,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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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人体骨架、心脏、肾脏、大脑……一眼望过去红红紫紫,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鬼屋。
——一个精神病院的院长,对人体结构这么感兴趣做什么?
夏疏咋了咋舌,只当是这位院长癖好感人。
“李华是吧?有劳有劳,辛苦大老远跑这么一趟。”院长笑容满面迎上来。
夏疏在职工展示墙上见过院长的照片,名叫王国义,方方正正一张国字脸,在玛卡巴卡四兄弟那里的代号是“乌鱼”。
她看着王院长的香肠嘴,不得不说四兄弟给取的代号很有灵性。
“对我们院的大致情况已经了解过了吧?我们院资格老,经验丰富,可以说得上是这个片区规模最大的公益性质精神病人疗养院。
“这次临时性聘用你,主要是为了筹备几天后的一个晚会。考虑到你专业相关,经营过类似活动,恰巧又看到你的自荐表,所以以护工的身份破格录用了你。”
“怎么说呢?”院长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这个晚会说是为我举办的一个欢送会,实际上,你可以理解为是我们云江疗养院的一个散伙宴。”
“散伙宴?”夏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这样的,云江疗养院自我从老院长手中接过来后,一直由我个人投资维持运营,目前我年事已高,投入疗养院的经费已逐渐耗光,实在支撑不下去,只能暂停项目。”
院长面露无奈:“你应该发现了,院里人少,因为疗养院已经通知了一批家属领回患者,也遣散了部分职工,如今剩下的只有很小一部分人。”
搞了半天,角色卡的工作是周抛的。
打工人听完泪流满面。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夏疏一副三好学生听课的认真表情:“所以晚会是要?”
“主要目的是辞旧迎新,一方面是为我们疗养院画上个句号,另一方面是为了迎接建筑楼的新主人,这里将被转手给一个地产大亨,晚会上他们负责人会来参加。”
院长笑道:“劳烦小李出力,对方负责人希望晚会能搏个好彩头,最好活动形式能新颖些活泼些,像当下上层人士喜闻乐见的化妆舞会,我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还在院里的患者们也可以借机放松娱乐,对他们的病情有好处。”
院长跟夏疏聊了挺久,出来后,脑花吐着舌头:【打工人好累,早知道不选这么苦逼的角色卡了。】
夏疏好奇:“那你以前都给宿主选定的什么身份?”
【恋爱本里面宿主身份很重要,角色卡要么是多才多艺全能王,要么富可敌国隐形富豪,只有这样才能打动女神姐姐们的心。可宿主小姐你的角色卡就不一样了,你是真穷。】
谢谢,请你闭嘴。
【宿主小姐,这个院长看起来人挺好的,应该不会像其他护工那样冷漠刻薄地对待我们,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他打听江颜夕的消息呢?】
夏疏冷哼一声:“你觉得把公益机构解散,还能笑得那么开心,扭头就把地产给卖掉的人能善良到哪儿去呢?”
还化妆舞会呢,跟在人坟头蹦迪有什么区别?
假仁假义黑心肝。
10.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7
上午领了任务,下午夏疏就有了自己的工位。
她用一百个积分在积分商城里兑换了一份化妆舞会方案策划,再拟了一份采购清单交给后勤部,就算应付完工作上的事情。
角色卡不能崩,否则她还怎么留在疗养院里?
院长的谈话带给她极大的紧迫感。
要是真如院长所说,晚会过后,疗养院便会散体,这是不是就说明,角色卡的存在期只有七天。
七天过后,她若没能按预期将江颜夕对她的好感值提升到100点,任务就算失败。
所以她只好尽快处理完角色卡的本职工作,争取更多时间用在系统任务上。
忙活完转眼到了下班时间。
夏疏从杂物室薅来不少奇奇怪怪的物件,叮叮啷啷回了职工寝室。
又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忙活一阵,出来时整个人都已大变样。
从头至尾黑衣黑鞋,长发披肩,挡住眼睛,脸上抹了灰,呈现出一种要死不活的青灰色。
唯有一张红嘴颜色艳丽,跟吸了人血似的。
她踮起脚,学僵尸跳,一停一顿跟生锈的齿轮似的,神不知鬼不觉来到脑花身后,发出尖锐爆鸣:
“哪里来的小美味——我要!吃~掉~你的!脑~子~”
随后是一声声令人头皮发麻阴阳怪气的笑。
绑定了宿主后的系统能够在宿主方圆十米内的距离里活动,短暂离开宿主半个小时。
脑花正在为电视剧里慕容翠花和司马铁柱的乡村爱情故事感动地流泪,忽然背后一凉,一只潦草生物在耳边鬼哭狼嚎,当场吓得两眼一番,昏死过去。
“诶诶诶?!花儿?!……”
夏疏掀开头发,紧急给它做心脏复苏。
把系统吓晕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
……
脑花醒来后仍是惊魂未定,抱住夏疏痛哭流涕:“宿主小姐,刚才我见到我太奶奶了,太吓人了!”
夏疏一时语塞,只好拍着它的叶子安慰它。
脑花注意到她青灰色的脸,以为她是第一天上班被工作吸干了精气神,反过来劝慰她:【宿主小姐,工作烦恼丢掉丢掉,珍爱个人时间,享受美好生活。】
夏疏:???
恋爱脑系统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夏疏把所有头发往前翻,然后蹩脚走路,发出尖锐爆鸣,给脑花展示了一遍如何从一名热心群众变成阴间野鬼:“这叫伪装,懂不懂?”
脑花半天蹦出一句:【原来你就是我太奶?】
夏疏嘴角一抽:“呃,你要这么理解倒也没错。”
“我的意思是,等会儿我要穿着这一身夜行衣进入老院区,既然白天进不去,那我们就夜行。”
【一身黑衣夜闯禁区固然听起来不错,但小人还是不明白宿主小姐扮成这副模样的原因……】
“自然是有妙用。”夏疏嘴角一歪,“你想啊,夜里我们穿黑衣,不容易被发现。
“我再在夜行衣的基础上做一些调整,画个野鬼妆,要是被发现了,就说我们在提前演练化妆舞会。”
“岂不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
很快,已是夜深人静。
夏疏蹑手蹑脚摸到新院老院交界的铁栅栏处。
四下张望,不见半个人影。
她松了一口气,如法炮制攀着铁栅栏往上爬。
没爬两步,忽然听到有个声音幽幽地叫她:“你在做什么。”
夏疏心提到嗓子眼:“谁?”
那声音怪里怪气道:“嘿嘿……你说我是谁。”
夏疏把自己钉在铁栅栏上,进退两难,不敢随意下地,又担心对方会在她往上时发起攻击。
她没着急回答,警惕扫视四周。
不消片刻,她在草丛里发现了异状。
在一片暗色的石头和草丛中,一团白色弱弱反射着月光。
夏疏屏住呼吸,肌肉绷紧,从一米多的高度腾空跃起。
当空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她的躯体宛如一把蓄势待发的武器,盛气凌人冲向草丛地里的那团白。
待离目标仅有一尺的距离,夏疏迅速以左肘击向对方。
“哎哟……痛死啦,痛死啦……”
一个人从草丛里滚出来:“求求门神饶了我吧……”
“老三?”
夏疏大吃一惊,“你怎么在这里?你们不是被关禁闭了吗?”
那团白色的正是玛卡巴卡四兄弟中老三的脸,他的脸涂了一层厚厚的白粉,一说话粉就唰唰往下掉,看上去比夏疏还不像个人。
“嘘——”老三竖起食指,嘴撅得跟个喇叭似的,“老四离家出走了,我们是来找老四的。”
夏疏皱眉:“你们怎么出来的?”
“走出来的啊。门开了,我们自然就走出来了,难不成要滚出来吗?反正我不乐意滚,谁爱滚谁滚。”
“你倒是可以问问老四,说不定他就是滚出来的。老大说我们要参加一个化妆舞会,我准备扮一次性塑料盒,他准备扮卷筒卫生纸,我们就比谁扮得像,后来,我们都睡着了,老四说不定就是这个时候滚出去的,一觉醒来,他就不见了,门也是开着的,我还看到地上他滚出的一条印辙子。”
他顿了顿,泄气道:“看来终究是他赢了。”
……滚出一条印辙子?
不对。
人体无法蜷缩成一个完美的圆,不可能滚动出一条连续的线条。
并且,单靠老四绝对打不开门。
有人打开了门。
那么,印辙子……
是有人把老四拖出了去?
夏疏隐隐升起不妙的预感:“老大和老二呢,老四失踪了你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
“他们说,失踪的人全都是被小黑楼抓走的,老大和老二进小黑楼找他了,我……我害怕,不进去……”他蹲在地上画着圈圈。
夏疏沉默片刻:“有很多人失踪过吗?”
老三一愣:“是啊,有好多好多人,隔壁的,隔壁隔壁的,还有隔壁隔壁隔壁的……”
他号啕大哭:“苹果家有一朵好小好小的小花朵儿也不见了……”
老三越哭越来劲,夏疏手忙脚乱:“闭嘴!你会把人吵醒的!”
前者的眼泪如同卸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丝毫没把夏疏的话听进耳中。
夏疏揉了揉太阳穴:“你再闹,门神就罚你永远不能出门,一直被关进小黑屋。”
止泄效果很好,老三立马揪住嘴把自己变成可达鸭。
“你在这里乖乖呆着不要动,等我进去找老大和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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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乖巧地点点头:“门神,你会带老四回来吗?”
“也许会。”
在老三期许的目光中,夏疏翻过铁栅栏,溜进小楼中。
小楼内部破烂不堪,墙皮被火熏得焦黑,地面上横七竖八倒着早已看不出原样的陈设摆件。
A-507。
江颜夕的办公室。
实木的办公桌和办公椅已经被烧焦碳化,轻轻一碰,立马断成两截。
“看损坏程度,江颜夕的办公室似乎就是起火点,火势凶猛,她该不会……”
【不会的,恋爱系统是系统设置中最人性化的,如果攻略对象不幸遇难,好感值进度条会消失,宿主将在第一时间被弹出副本世界。】脑花肯定道。
夏疏接连翻了两个抽屉,稍微用力过猛就碎成渣滓,更别说有用信息了。
看着江颜夕被烧得一干二净的办公室,不免心中凉凉:“真要是人性化,就应该把攻略对象送到宿主面前,而不是跟宿主玩躲猫猫——人都没见一面,攻略空气吗?”
唯一幸免于难是两个铁皮柜,可惜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一圈找下来,收获为零。
奇怪,真的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每个房间都有这种类似的铁皮柜,夏疏特意每个房间都溜达了一遭,其他的柜子里多多少少残存着一些纸张书籍或其他物品,而江颜夕办公室里的和它们比较起来,就干净得有些异常了。
即便柜里放的东西被烧焦,也应当留下灰吧?
夏疏简直怀疑,整个江颜夕的房间在火灾之后被人为清理过。
或许是江颜夕本人,或许是疗养院的其他职工。
夏疏仍不死心,出门左拐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老院区是个一体化综合楼,门诊、病房、医生办公室都容纳在这栋楼里。
江颜夕的办公室离病房区不远,夏疏的打算是,既然正主房里找不到有用信息,那么便去江颜夕负责的病患房中试试运气。
所有病房都是三人间,病床床头靠墙,床尾挂着一个铭牌,上面记录着病患名字与负责医师。
夏疏一张床接一张床挨个找过去,竟然真的在一个叫做张娅的患者铭牌上见到了江颜夕的名字。
【宿主小姐,你看那边——】脑花指着病床旁的柜子,上面有一本泛黄的病历单。
夏疏将其拿起翻看。
病历单被火星零零散散烫出几处小洞,但并不影响观看。
这名叫做张娅的小患者才刚满八岁,患有严重的人际交往能力障碍,并伴随着刻板、重复行为动作。
江颜夕的字迹娟秀工整,每天都事无巨细地记录下张娅的病情状态,并且会根据小患者的状态调整用药和治疗方法,到了后期,张娅的病情得到很好控制,已经能与其他患者进行正常交流。
病历单后几页的空白处用蜡笔画着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朵,笔触稚嫩,应当是张娅的笔迹。
花朵?
好耳熟……
“花朵……小花朵……”
念着念着,夏疏灵光一现。
方才,老三跟她讲的失踪人口里,不正是有个小花朵?
莫非……
小花朵就是张娅?
江颜夕失踪了。
江颜夕负责的病患张娅也失踪了。
11.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8
嗒。
嗒。
嗒。
……
不知何时,漆黑的楼道里兀地响起瘆人的嘀嗒声,自天花板上传来,逐渐往下。
转瞬,那声音来到五楼,停留片刻,朝夏疏所在的房间而来。
夏疏正全身心沉浸在张娅的病历单中,等注意到嘀嗒声时,声音已到了隔壁房间,离她不过几步之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条红色裙子出现在张娅的病房门口。
对方长发披肩,额前头发挡住大半的脸,露出的皮肤青灰发黑。
——除了裙子颜色不一样,跟夏疏的扮相简直像同一个妈生出来的。
原本莫名响起的嘀嗒声令夏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头看见自己装扮的复制粘贴,顿时生出一种看哈哈镜的欢乐。
老三方才无意中提及,四人在为化妆舞会做准备,老大扮演的是前些年疗养院特制的一批红雨伞,伞尖跟伞柄漆黑,伞面通红。
现下一见,老大果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不能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夏疏忍不住打趣:“老大,你穿个裙子挺人模狗样的,不错呀,越来越像一朵蘑菇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一朵毒蘑菇。”
“老大”像被她的话中伤,虎躯一震,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说着,夏疏走上前要去拍对方的肩,“你不是想成为一朵蘑菇嘛。”
原本超有范儿气场炸裂的红衣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夏疏抓哪儿它躲哪儿,跟避瘟神似的。
“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你今晚必须得跟我回去,这里不安全。”
几番扑空后,夏疏动了真格,套用小时候在奶奶家赶鸭群的经验,把“老大”逼进墙角。
眼见红衣退无可退,夏疏挽袖叉腰,放声大笑:“桀桀桀……小样,看你还怎么逃。”
她伸出魔爪,往红衣头发上薅。
老大是个短发,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长出一头乌黑长发?
——假的,一定是戴的发套!
夏疏揪住它的一把头发,使劲往外拔。
拔了两下没拔动,不禁暗暗赞叹发套的质量真好,设计狗的未来不用再愁,一边再度加大了力气,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掀人家头皮。
刚开始仍是纹丝不动,不过随着她力气的增大,手里的物什有了松动。
她一鼓作气,脚蹬着墙面,连脚趾尖尖都在用力——
“唰”一下手上忽地一松把东西给拔了出来。
“这发套真不错,在哪儿买的……”
夏疏揩了一把汗,把发套捧到眼前来细细端详。
哪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TM哪是什么发套啊,这分明是完整的一颗头!
盖住上半张脸的头发散开,露出一双突出的没有瞳孔的白眼仁,猩红的嘴龇着非人的尖牙,对着夏疏狂暴怒吼。
血从她断掉的脖颈处潺潺流出,落在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她把人家的头给拔下来了!
夏疏脑中冒出四个字:红衣女鬼。
不管在小说还是影视剧中红衣都是煞气最深、最残暴的存在。
她当即腿软了,几乎快要哭出来:“姐姐……姐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意识到人家头还在自己怀里抱着,两人姿势过分暧昧了些,夏疏颤抖着手把头放回红衣的身体上,干笑道:“这头还是得配上身子才好看……”
女鬼头歪了,她心虚地扶了一把。
头回到脖颈上,女鬼伸手将头往肩膀上压,就像童年时玩的芭比娃娃一样,左扭右扭地脑袋就回归原位。
见到此情此景,夏疏再也忍不住,尖叫地冲出病房,一路往楼下冲。
而她没注意到,控制面板上江颜夕的好感值自红衣出现的那一刻就在疯狂掉数:
【攻略对象好感值:-1】
【攻略对象好感值:-5】
……
【攻略对象好感值:-10】
【攻略对象好感值:-50】
【攻略对象好感值:-1】
……
夏疏一路狂奔。
铺天盖地的黑色发丝从张娅病房内溢出,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黑色发丝已经不能称之为普通的头发,锋利无比,直接能把铁皮柜子割裂成两半,堪比纳米切割线。
夏疏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两条腿都快抡出火星子来了。
要是她被黑头发追上,跟直接掉进人形绞肉机有什么区别?
苍天大地呀,她多想回到五分钟前,扇自己一个耳光,告诉那个蠢蛋不要随便去拔别人的头!
可惜没有如果,纵使她已拿出全部的力气玩命逃亡,那些黑色头发就跟打了催长素般疯狂变密变长。
很快,发丝离她越来越近,不过数步的距离。
夏疏左拐右拐,慌不择路下,进入到一个死胡同。
她被海藻般的黑色发丝围困在楼梯通道口,往上是密不透风的黑发,往下也是黑发,走廊里同样如此。
高手,原来对方才是赶鸭子的高手。
夏疏哀叹一声:吾命休矣!
“小姐姐,稍等!有话好好说——我想我们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我真不是故意对你的头动手的,我哪敢啊?!我只不过是把认成了一个朋友,朋友之间,开玩笑的嘛,哈哈……”
“啊——呕——”
既然物理对抗毫无胜算,夏疏便打算同对方语言讲和。
怎知人家鬼女士压根不想听她说话,她一张口,发丝便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紧紧缠绕包裹起来。
此时的夏疏看起来就像个黑色巨茧,细密的发丝甚至还有往她口鼻耳喉里钻的趋势。
发丝越裹越紧,勒得她几乎快喘不过气。
嘴里还塞着一口滑溜细碎的头发丝,腥咸恶臭,吐不出也咽不下,在她嗓子眼堵着,恶心得她直翻白眼。
“呕……”
夏疏发誓,要是能活着出去,她以后绝对不再碰发菜和海带苗!
比起恶心,更痛苦的是缺氧和窒息。
细细密密的头发一层叠一层,将夏疏包裹得像个木乃伊,完全隔绝了外界空气,整个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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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疏又闷又热,呼吸越来越费劲。
所剩的空气低到危险值,她的眼前开始泛黑,手脚发软,起初她还能勉强支撑着站立,到后来,整个人都瘫软在浓密的黑发中。
她听不到、也看不清周围的景象,视野中出现一闪一闪的星点,生物老师曾经说过,这是人在眩晕时,视网膜被不正常刺激产生的放电现象。
眼皮好重……
她仿佛陷入半醒半睡的幻觉中,眼前冒起五光十色的泡泡,她雾里看花般,看到朦胧虚幻里有个白衣服的人朝这边走来。
请……救……救……我……
我……我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朝那人抬了抬手,彻底陷入昏迷。
*
黑色发丝对猎物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绞杀。
气焰正盛,它们猖獗地盘踞着整栋小楼,小到砖缝,大到整个房间,都被它们填得满满当当。
一只路过的飞蛾不小心撞到其中一簇发丝,立马被分割成血肉模糊的两半。而黑色发丝侵染了血,宛如餍足添血的猛兽,愈发狰狞可怖。
仿佛在宣告着,在这里,它们是唯一的主宰。
恰在此时,小楼前的荒地上,一人踏着夜色而至。
那人身形凌厉,静默前行,像一座孤独的雕像,一时说不清他与这片残垣断壁谁更苍凉。
人到了楼下,未曾递给那些张牙舞爪的黑色发丝一个眼神,黑发们便避如蛇蝎般慌忙逃窜。
偶有不服的个别发丝从背后偷袭,然而没近得了对方半米,就被拦腰斩断。
可男人根本就没出过手。
他就这样逼退一层一层的黑发,休闲得像只是来这里散个步。
最后,他在发丝最为密集的通道口停下。
蓦地抬起头,男人露出的是宋之屹的脸。
宋之屹双手插进外衣口袋,举目望向那颗缠得密不透风的人形茧,目光冷漠而疏离,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
在这般强势的威压下,黑色发丝不禁发起抖来。
支撑不了片刻,它们火急火燎一圈一圈退走,“吐出”包裹其中的女孩。
夏疏昏厥多时,一张脸惨白,乍一接触到新鲜空气,宛如干涸的鱼儿回到水源,无意识地大口大口吸气,胸口不断起伏,呼吸急促。
发丝尽散,红衣女鬼站在走廊尽头,似乎像受了什么重创,整个人狼狈了不少。
她看向来历不明的男人,嗓音嘶哑可怖:“你到底是谁?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杀气?”
“我是谁不重要。”宋之屹把夏疏抱起,淡淡道:“重要的是你手伸得太长了,她只能是我的猎物。”
红衣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不速之客转身离开。
盯着后者的背影良久,她突然放声大笑:“我说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原来根本不是个人,难怪,难怪……”
宋之屹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夜风卷起他外衣,凛凛作响。
小楼中,红衣女鬼一直站在窗前,目送那人离开。
罢了,她本来也只是想警告而已,没想过要这丫头性命。
12.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9
睁开眼,房间里的一切都是白的。
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储藏柜,白色的床。
这是……到了天堂了吗?
夏疏悲从中来。
果然,她还是死在了红衣女鬼的手中。
可惜了,即便是死了,她都是死在的异国他乡,无法魂归故里。
Goodbye,我的大盘鸡、火锅、麻辣烫、炸串、螺蛳粉、烤冷面、小蛋糕、冰淇凌……
想着想着,眼泪不争气地从嘴里流出来。
忽然,旁侧伸过一张纸巾,将她嘴角的口水擦拭干净。
夏疏一侧头,宋之屹一张放大的俊脸跃到眼前。
呜呜呜,果然是在天堂了,不仅看到了宋学长,宋学长居然还帮我擦口水。
想都不用想,夏疏一把拉过那只手,贴在脸颊使劲吸使劲蹭,时不时还嘬两下。
宋学长的手又白又长,指节分明,好看得过分,尤其是绘制图画的时候,像一只白天鹅在纸上跳芭蕾,闲散优雅。
大部分的画图狗同夏疏无异,油头拖鞋大裤衩三件套,一副要死不活的熊样,可宋之屹本人的画风清雅隽秀,跟他们不在一个图层似的。
一对比,简直就是潦草小狗跟CG原画的地狱级比较。
宋之屹的一双手她馋了好久,早就想揣怀里揉搓,可她怕自己会被当成个女变态让警察叔叔抓走。
既然现在她人都在天堂了,而宋学长还在蓝色星球好好生活,那么眼前的宋之屹一定是老天奶怜悯宽慰她,为她设下的一个幻象!
老天奶你人还怪好的嘞。
人都死了,面对幻象,放纵一下又怎么了?!
她抱着那手啃啊啃,耳侧叮铃一声,熟悉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宿主小姐,你……】
夏疏回头,看到脑花一副难以置信的猫猫脸——
“花儿?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上天堂了吗,难不成你也死了?”
夏疏愧疚之情顿生:“呜呜呜,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遇见红衣女鬼……”
一边哭着一边用宋之屹的手揩眼泪。
【不是的,宿主小姐!我没死!你也没死!】脑花咆哮。
“如果我能把犯的错都错过,应该还来得及去悔过,可惜没有如果……”
夏疏煽情流着泪,听到脑花的话,猛然一怔,半晌才愣愣道:
“我俩没死?”
【是的,我们都还活着。】脑花大声道。
说起来十分不好意思,在夏疏把女鬼头拔下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歇菜了,以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它完全一无所知。
反正等它醒来时,它就跟夏疏躺在了这里。
请不要质疑它作为一个系统的专业性,它也很委屈啊,它只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恋爱系统,谁知道谈个恋爱要闯到鬼哦。
“?”
……
夏疏此刻脑中一团乱麻,呆呆地牵着宋之屹的手,双眼无神地望向虚空。
什么意思?!
她没死?!
她没在天堂?!
如果她没在天堂,那这里坐着的这位宋之屹……
夏疏咽了口唾液,目光从宋之屹的手缓缓沿着胳膊上移,一点点扫过对方的小腹、胸腔、脖颈……
不得不说,美人全身上下都是美的,连那喉结微动她都觉得对方是在勾引她。
呸呸呸!
她脑中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
夏疏甩了甩头,目光继续上移。
扫到那张好看得人神共愤的脸时,她的脸刷一下红了,立即挪开视线,不敢再看对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真的是宋之屹!
刚刚她都对他做什么了?!
她对着宋之屹流口水,他给她擦掉了。
丢脸,好丢脸!
不对,她还啃了宋之屹的手!
还是抱在怀里嘬了又嘬的那种!
她心虚地扫了眼宋之屹的那只“受害手”,手背被她揉得泛红,指骨上残留着她的齿痕,看上去有一种破碎的美感,惹人心怜,无声地控诉着她的暴行。
呜呜呜……
夏疏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轻薄了他!
她轻薄了宋之屹!
呜呜呜,她果然是一个变态暴徒……
“夏疏,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宋之屹伸手欲去量她额头的体温。
“哈,哈哈,哈哈哈……”
夏疏往后缩了缩,避开了宋之屹的手。
前科的证据还留在那儿,再跟宋之屹进行肢体接触她岂不是在二次犯罪?
此刻她只想赶紧挖个坑快点把自己埋进去。
“没,没有,我很好,十分好,没有一点舒服,呸——是没有一点难受,哈哈,哈哈哈哈……”
“我给你削个水果吧,你昏迷了一天,肯定饿了。”
说着,宋之屹起身去拿苹果柜子上的苹果。
夏疏抢先拿过桌子上的苹果,一手一个,也不管有没有长虫、有没有坏掉,张口就往嘴里塞:“我不饿,一点都不饿,水果我喜欢连皮吃,不用削皮。”
“那我去接点热水来你喝。”
宋之屹又要去拿杯子,夏疏一个翻身猛扑,把嘴怼进杯口,撅起吸水:“凉水就是甜,哈哈,热水能有这么甜吗?”
宋之屹不说话了,回到方才的位置坐下,静静注视着她。
夏疏吭哧吭哧啃着苹果,被他盯得心虚。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抗得美男的眼神杀啊?!
她递出手里的一个苹果:“你也想吃吗?”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两个苹果都被她咬了两口,经过氧化后泛黄泛黄的,一看就让人没什么食欲。
甚至有些倒胃口。
夏疏又想把自己给埋了。
宋之屹唇角勾起,柔声道:“我不用了,谢谢。”
正中吾之下怀。
夏疏唰一下收回手,把苹果咔吧咔吧啃得更带劲儿了。
仿佛她吃的不是苹果,是自己的孽障。
宋之屹顿了顿:“你刚才突然抓住我的手……”
完了,终于来兴师问罪了。
夏疏到嘴的苹果咬不下去了,如遭雷劈,浑身一哆嗦,瞬间挺直了背。
她的目光回落到宋之屹手上,红印未散,齿痕犹在。
对方的大拇指磨搓着那点显眼的红,更显梨花落雨般的楚楚可怜。
眼睛像被烫了一下,她狠狠捂脸:
“那个……我做梦了,梦见了一只大鸡腿,十分香甜可口和……”
约莫是帮夏疏拿水时被溅到,宋之屹领口处一片水渍。
湿衣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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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他大抵不太舒服,两指下意识地捏起被浸湿的地方,将布料跟皮肤分离开。
这样一来,底下春光大露,微凸的锁骨若隐若现泛着水光。
夏疏看直了眼,嘴里继续呢喃着:“和……秀色可餐……”
她蠕动喉咙,吞下口水。
这声吞咽声实在不合时宜,且声响巨大。
宋之屹跟夏疏两人均是一愣。
夏疏的老脸火辣辣地快被烧穿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神踏马的秀色可餐,她真的好猥琐好油腻一女的!
脚趾已能扣出一座魔法城堡。
夏疏笑得比哭还难看:“宋学长,要不你还是出去吧,我有点头疼,想一个人静静……”
“你醒来后一直抓着我,本来以为你饿了,想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宋之屹拿走她吃剩的苹果核,递给她纸巾:“既然你不舒服,先休息,我不打扰你了,过会儿再来找你。”
嘭——
宋之屹一关上门,夏疏立马把头埋进被窝里,打算自己把自己憋死。
该死的宋之屹,要不要再对她这么温柔啊!
他对她越好,她越会羞愧!
脑花看着扭成一条蛆在床上不断蠕动的夏疏,欲言又止:【宿主小姐,我想,有个事情可能比你抱着男神的胳膊又亲又添又啃还要糟糕。】
“后面那半句不用描述得那么清楚!”夏疏羞愤交加,“有话直说。”
脑花抛给她一个“懂的都懂”的表情,严肃道:【宿主小姐,郑重地通知你,攻略对象对于你的好感值已经跌到了-189。】
“什么?”夏疏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说多少?!”
【负——一——百——九——十——八——!】
“怎么可能,我连攻略对象的面都没见到,扣分点在哪?黑幕,一定是有黑幕!”
“我要投诉!”
脑花顶着一副童颜,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宿主小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从红衣女鬼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好感值就有了波动,并且在你拔掉对方头的时候,数值跌到最低峰——】
【所以,红衣女鬼就是江颜夕,我们的攻略对象。】
接二连三的暴击,令夏疏有些恍惚。
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脑花的结论:“我的攻略对象……是个女鬼?”
开什么国际大玩笑。
怎么不叫她去攻略空气呢?
【目前暂时查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依小人拙见,可能还是与宿主小姐你身上的特质有关。】
【一般来说,同一属性特质的人会对系统产生更强的吸引力,比如快意恩仇的人更能吸引到复仇类系统,副本剧情便以复仇为主线展开,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系统与宿主臭味相投,副本剧情发展才不会脱离主题类型。】
【像我们恋爱系统的理想宿主就是嘴甜会夸情商高,这样的宿主往往也能引导出好似草莓蛋糕一样甜蜜软糯的副本剧情,完美完成任务目标。】
【而从宿主小姐你的身上,小人确实有感受到有一种时有时无的诡异之息,所以你才会总是碰到可怕的事情。当然,不排除是上一个逃生系统留下的气息,系统气息也会影响到宿主的。】
“你的意思是,是我不够甜蜜,所以让恋爱本变成了恐怖本?”
二十岁陈年寡王表示有被中伤。
13.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10
某知名哲学家说过,让你忘掉一段悲伤的唯有另一段悲伤。
在得知攻略对象的好感值低到-189这件事后,夏疏因宋之屹而起的尴尬症得到极大缓冲,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赢得一只女鬼的芳心。
上次的红衣女鬼事件发生至今,她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距离晚会只剩最后三天。
按照脑花所说的她身上那种凉飕飕的体质特性,要是任务没完成,自己大概率会shi的吧。
呵呵。
shi了好,shi了好,最近天气不错,很适合躺在坟墓里晒太阳。
脑花对夏疏的精神状态表示担忧,觉得自家宿主已经被折磨得在平静地发疯了。
它忙制止住夏疏画第八张SWOT分析图,把人赶出去见宋之屹。
两人约在食堂见面,宋之屹坐在夏疏对面。
夏疏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头发凌乱,一阵儿哭一阵笑。
宋之屹看了直拧眉头:“夏疏,不是说好好休息吗,怎么你状态这么差。”
“不用管我。”夏疏摇头,萎靡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她把穿越者跟系统,414宿舍如何成了恐怖副本,她如何绑定了脑花系统,又怎么去小楼碰到了红衣女鬼等等,从头至尾给宋之屹讲了一遍。
宋之屹拧着眉,静静听她说话,呼吸变得深沉,沉默片刻道:“你肩膀上有个粉红色的脑子?”
他视线在她的两肩之上来回。
“果然事情过于曲折离奇,让宋学长很难相信吧。”
夏疏人趴在桌子上,自暴自弃地摊成一块饼。
“信,你说的我都信。”宋之屹目光真挚得像在宣誓,“确实……让人难以理解了些,我可能也需要花一点时间来接受,但我不认为你在说谎。”
“我就说,怎么会在小树林里遇见怪物,还莫名其妙来到这里。”
当时夏疏绑定脑花后,闪现出一道白光,照得宋之屹一阵头晕眼花,逐渐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已身处疗养院之中。
后来,他在查房时遇到昏迷不醒的夏疏,主动成为她的负责医师。
“抱歉,学长……是我连累了你。”
夏疏是真没想到会把宋之屹也牵连进来。
脑花分析,宋之屹没有系统,虽然不知道触发因素是什么,但他会穿越到这里,必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因为从绑定开始就不同寻常,宿主小姐你身上充满了很多变数。】脑花悄悄跟夏疏耳语。
“怎么能这样想,如果不是你,我早已丧命于怪物口中。”
铃音提示他们点的餐做好了,宋之屹去端了回来。
听到他这样说,夏疏的内疚之心反而更甚。
拿到筷子,她忽的想到她来疗养院的第一天,在办公楼碰到的重症监护室患者,犹豫着开口:“宋学长,你来到这里之后,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尤其是……第一天,你在什么地方?”
宋之屹被她突然这样一问,云里雾里地回:“我一到疗养院他们就喊我医生,然后就把我安排到病房楼值班,我一整天都呆在病房楼。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不知怎的,夏疏竟是长长舒了口气,舀了一大口白粥,“碰到个跟你很像的人,还以为是你,是我认错了。”
事情发生后,她去找过那个戴止咬器的患者,可无论她怎么走怎么找,再也回不到那条走廊上。
就连那天出现的护工们,她也再没见过。
此事就像一个疙瘩扎根在她心上,如今听到宋之屹的回答,算是得以解开。
食物热气腾腾,她艳羡地看着对方身上的白衣。
普通一件白大褂套在宋之屹身上,硬生生被他穿出了大衣般的修长挺阔。
同人不同命啊。
都是穿越来的,怎么宋之屹可以穿医生制服,而她只是小小一名护工,刚来时还被人撵着满山跑。
正闷头喝粥,有人特地贴在她耳边“哇”了一声。
夏疏一口粥喷出来,咳呛不已。
——谁TM缺心眼子,尽干缺德事儿?
老三顶着一张花脸挪到她跟前,夏疏忍了忍,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老三?”
老三哭哭啼啼:“门神,老四滚走了,老大跟老二也没回来。门神,你有没有找到他们?”
夜探小楼的时候,夏疏本打算收集到江颜夕的线索后,就去找找老大和老二的踪迹。
没曾想直接遇到江颜夕本尊,还被对方攻击。
她在黑色发丝的缠绕中窒息昏迷,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小楼。
老大跟老二……不会也遭到江颜夕的攻击了吧?
难道老四正是江颜夕拖走的?
“我会再去找他们的,前提是,你必须得听话,乖乖待在疗养院里。倘若你私自去小楼,我就不带他们回来。”夏疏道。
老三连声道好,饭也不吃了,急急忙忙要跑回自己的病房。
他转身时,夏疏好像瞥见他身后有条白尾巴,再一细看,又什么都没发现。
焦虑到出现幻觉噜。
夏疏不禁自我怜惜。
疗养院里离奇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
前有被火烧的小楼、消失的江颜夕江颜和张娅,后有老四、老大、老二接连失踪。
它们是偶然发生的事件,还是相互之间有关联?
夏疏思来想去,决定先去探探院方的口风。
他们对江颜夕闭口不谈,总不能连失踪的病患都不管吧?
哪怕他们是真心不想管,放在明面嘴上怎么都得关心两句。
至于人选……
底下的小喽喽肯定不行。
一是苦逼打工人本来知道的就不多,经过流言发酵,传到她耳边指不定已经离题两万里;二来她已经尝试过,护工们很忌讳江颜夕,似乎也十分忌惮院长,没有上头的指示,不会轻易开口。
那就从大Boss开始。
院长每日行程满满,忙碌程度可与高三生比肩,早晚不见人影。
不过晚会的事儿是急事,刘定既是疗养院主任,又算得上院长的半个秘书,一听夏疏完成了方案,便立即帮她约好时间。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夏疏拒绝了宋之屹的陪伴,只身前往王院长的办公室。
毕竟他们现在的角色卡,一个是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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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护工,一个资深医师,怎么看都不像有什么联系的样子。
把宋之屹留在外面,万一出了什么事还能有个照应。
夏疏敲门三下,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推门而入:“王院长,方案已经完成,请您审阅。”
挂上职业假笑,她把积分兑换来的晚会策划方案放到对方桌上。
王国义放下茶杯,翻看方案,不时抬头问她两句:“听说李护工前段时间忙到昏倒,身体好些了吗?”
王国义笑得和蔼可亲,一脸慈祥。
夏疏回以微笑:“多谢王院长关心,已经没什么大碍。”
转而她露出忧虑之色:“只不过,现在的我作为疗养院的一份子,也在为院里的事情担忧着。”
“担忧?”王国义手上翻页的速度减缓,嘴角瘪下去,“疗养院分工有序和和睦睦,有什么事情需要担忧的?”
“院长——”夏疏压低声音,“他们说小楼里闹鬼,一到半夜,就会出来吃人,这事儿闹得人心惶惶,患者和同事们都担惊受怕。”
“胡说八道。”
王院长肥厚的嘴唇下弯,把方案策划书翻得哗啦哗啦响,轻嗤一声:“哪有什么鬼,就算是鬼,轻飘飘的东西,能干出什么事来?”
夏疏听他这样说,断定他是知晓内情的,于是继续给他添油加醋:“但是我听说,小楼里是烧死过人的,死的好像还是名年轻医师,怨气很重。好像是叫……叫……什么江……颜夕?”
王国义听到江颜夕的名字,停下翻书的动作,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语气森寒:“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夏疏忙打哈哈:“本来我是不信的,可有不少患者失踪了。确实,患者们本来这方面就比较敏感,以讹传讹。我在想,会不会是院里安排他们到别处去,让人误会了?”
王国义脸色稍有缓和,放下方案,后仰倚在靠背上:“江颜夕是个很优秀的医师,不辞劳苦,忘我工作,我很欣赏她,可惜了,认真负责既是她的长处也是她的短板。
“五年前,她接手了一名患有自闭症的小女孩,两人感情很深,江医生几乎是把小姑娘当妹妹在照顾。但江医生的病患可不止小女孩一个,她不管对待哪位患者都一样认真。当时有一名狂躁症患者,把江医生折腾得精疲力尽,江医生对小女孩的看护自然而然就弱了些。在一个本该接受江医生治疗的下午,小姑娘私自跑到院外去,因此丧命。
夏疏沉吟道:“那小楼的火……”
“江医生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她发疯,在楼里放了一把火,跳楼自杀了。”
王院长砸吧嘴,笑道:“至于患者们,那是院里安排他们去做特殊治疗,都是好事,哪有什么妖魔鬼怪。”
“好了,李护工,还是少听些闲言闲语,专注于本职工作才是正事。”
王国义夸了几句方案不错,又交代了些需要修改的地方,便让夏疏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脑花问夏疏:“王院长的话可信吗?”
跟王国义打交道,夏疏简直像参加了一场假笑比赛,就看虚情假意的两个人谁笑的弧度更加真诚可靠。
她揉着腮帮,含糊答道:“不知道,大概一半的一半吧。”
14.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11
王国义的话虚虚实实。
不过,与他一番交流下来,倒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江颜夕的死,与小楼失火和张娅的失踪密不可分。
江颜夕肯定知道病患失踪的内情。
夏疏把事情给宋之屹一交代,宋之屹立马想到一个人,说是这个人可能会知道“特殊治疗”是什么,于是便领着她前往疗养院办公楼。
当刘定带着他那张万年不变冰封脸朝着两人走来时,夏疏相当炸裂地看向宋之屹,带着一幅“excuseme?”狗子惊讶脸。
她眼珠子转向刘定,转而又回到宋之屹身上,食指指了指他后弯成一个勾,意思是:你怎么搞定这个冰块的。
宋之屹低头看她,挑了挑眉,嘴角微微翘起,没回答她,迎上去两步跟刘定熟络地打了招呼。
那模样,说两人是至交好友都不为过。
才四天吧?
他们穿来不过才四天吧?
四天发展一个下线,宋之屹你怎么做到的?狐狸精变的吗?!
刘定看到宋之屹背后的夏疏,扶了扶眼镜框,瞬间变回那个跟谁都不太熟的刘医生:“李护工?你怎么在这里,你的工位好像不在这儿吧?”
“李护工?”宋之屹抱臂转向夏疏,歪着头,故意加重了那个“李”字。
夏疏硬着头皮,信口胡诌:“小人鄙姓李,单名一个华字。”
刘定没留神到两人之间的电光火石,以东道主的身份不客气地卡进C位:“介绍一下,这是李华,是我们新聘的护工。”
他又跟夏疏介绍宋之屹:“李华,这是张明,院里聘请的高级医师,驻院专家,杰出青年。”
救命,刘医生这个开场跟英语教科书扉页“mom,thisismyteacher.Teacher,thisismymom.”的句法学习有什么区别?
她只是取了个英语课程明星人物的代称,老天爷你大可不必这么配合。
还有……
张明?
夏疏眯起眼睛,目光狐疑地去看宋之屹。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熟悉而反感的名字!
她仿佛一键梦回初高中的夏天,数学作业题中刷一道一个张明。
问题一:“张明和李华分别从甲、乙两地同时相向而行……问甲乙两地相距多少米?”
问题二:“张明的数学与语文的平均分是94分……求出他的数学是多少分?”
问题三:“张明4小时清点一批图书的一半,李华加入清点另一半图书的工作……如果张明单独清点这批图书需要几小时?”
……
嘶——
好令人头疼的名字!
脑子突然发痒,感觉要长知识了。
夏疏使劲晃了晃脑袋,仿佛听到水花在里面晃荡的声音。
宋之屹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意味不明地哂笑出声。
刘定后知后觉看出两人的猫腻,问道:“你们认识?”
“嗯,算得上认识吧。”宋之屹慢条斯理地回答他,“我帮她代笔过书信,不过不太熟——你说是吧,李护工?”
谁说不是呢。
只要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当代青年,都在考场上帮神人李华写过英语作文,包括且不限于书信、演讲稿、请假条……
夏疏首肯:“是这样子没错,张医师再正确不过了。”
英语人李华跟数学人张明默契达成一致。
“刘医生,我听说云江谷有种‘特殊治疗’方式,我想可能会对我的课题研究有帮助,麻烦你展开说说。”宋之屹开门见山。
“‘特殊治疗’……”刘定目光闪烁,手拖着下巴,“我们院里确实有一个取名为‘特殊治疗’的项目,不过这属于保密项目,由院长亲自主持,具体事项仅有院里的高层清楚。”
宋之屹道:“治疗效果如何呢?有没有相关数据统计?”
“结果也没对外公开过,大概还是处在研发试验阶段,这个项目带走的病患前前后后有二十余个,被带走的人一直没回来,说是还在实验中。”
“它的项目资料保存在办公楼顶层,你如果真的感兴趣,或许可以去那里翻阅资料。不过要想进入顶层,前提是你必须先加入这个项目。”
夏疏给宋之屹递了个眼色,宋之屹接收到她的信号,接着问:“前两天,病房楼A-301室半夜消失的病患是被选去‘特殊治疗’了吗?”
刘定摇头:“这个真不清楚,你说的这个情况,的确像他们项目组的做法。”
从他这里没再套出什么新信息,宋之屹跟刘定寒暄几句,道了声谢。
夏疏在脑中跟脑花吐槽:“你看宋学长这样的要是被选做宿主,是不是只用勾勾指头,哪怕是根脚趾头,攻略对象就能乖乖过来。”
脑花看了眼她的一头鸡窝,再看了眼清清爽爽的宋之屹,止不住点头:【确实不在一个道行上,天赋不可比。】
虽然是明知故问,听到答案后夏疏的玻璃心仍是有被刺痛。
她捂住心脏,像是被中伤般虚弱无力地靠在墙边,哀怨的叹了口气。
真是的,人比人气死个人了。
“也不知道宋学长的效力在女鬼身上适不适用。你说,我的任务能转移到他身上吗?”
要是宋学长去勾引红衣女鬼,那胜算可比她大多了。
【宿主小姐,这样是违规的。请你尊重一下小人,失效任务太多,小人是会被扣分的
。】
【奋斗吧,宿主小姐,人生没有捷径,引诱她,讨好她,赢取她的芳心,让她爱你爱得发痴发狂欲罢不能,从此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眼下这个情况,不是走上人生巅峰,是一脚迈进人生终点吧……
夏疏林黛玉式扶墙,做痛心疾首状,低声哼唱着:“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她45°仰望天空,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故事中,忽然听到一声低笑。
她一脸懵,问脑花:“你在笑我?我唱得很好笑么?”
岂止是难听啊,简直是跑调跑到了九曲十八弯呀!
——脑花一副吃了翔的表情,但又要顾及到宿主的感受,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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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舌勉强微笑:【还行,当然不好笑……就是有那么一丢丢跑调。】
【啊,还有那个……我可没有在笑哦,我好像听到是宿主小姐的学长在笑。】
宋之屹?
宋之屹在笑什么。
宋之屹背对着夏疏,还在与刘定谈话。
刘定表情严肃,不像刚开过玩笑的样子。
那宋之屹在笑什么?
该不会……他能听到她跟脑花的对话吧?
夏疏当场石化掉。
脑花说,她刚才唱歌有一丢丢跑调……
一丢丢跑调……
跑调……
宋之屹……是在笑她唱歌跑调?!!
夏疏几欲呕出血来。
老天奶,快来救救她的形象吧,她裂得稀碎的形象不能再裂了。
她刚刚只是像疏解一下心情,谁能想到被宋之屹听了墙角啊!
脑花注意到快要碎掉的夏疏,当即领会她误会了些什么,解释:【不会的宿主小姐,像你这样能听到穿越者心声的万里挑一,宋学长他都看不见我,是不可能听到我们的对话的。】
“真的?”夏疏破碎的心情稍有好转。
【千真万确。】
芜湖~
夏疏满血复活。
她摸着下巴,追究起脑花说她唱歌难听一事:“不应该呀,我老爹很喜欢听我唱歌,我的水平应该不赖吧。不过这是首男歌手的歌,音比较低,我们女生比较难唱,可能有点不合适我。”
她把比较熟悉的歌过了一遍,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唱歌水平。
直到一个凉凉的东西冰了一下她的手背。
“在想什么呢,走了。”宋之屹不知什么时候送走了刘定,递给她一瓶已经拧开的饮料:“喝吧,解渴,不太冰。”
夏疏小呡一口,水的温度刚刚好,清凉但不冻嘴,还是她最喜欢喝的椰汁类饮料。
她装作漫不经心问道:“你刚才没听到什么声音吧?”
“什么声音?”宋之屹翘着嘴角,心情颇好的样子,随手把另一瓶饮料拧开,灌下一大口。
夏疏站在他右手边,比他矮上一大截,只能逆着阳光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跟棱角分明的下颌骨相连,形成一条凌厉的山峰线。
“像是……像是……有人唱歌的声音……好像还跑调了,不太好听。”
夏疏本来理直气壮的,但她总感觉宋之屹的笑里带着些不怀好意,心虚地眼神飘忽。
“嗯——倒是有。”宋之屹的嗓音带着磁性,拖长的尾音听上去酥酥的。
夏疏心里一个咯噔,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瘪下去。
——他果然听到了。
她垂着头,懊恼地用脚尖扒拉路边的一块小石头。
宋之屹斜眼睨着她头顶竖起来的两三根呆毛,劲劲儿的,看上去野蛮生长但生机勃勃的样子,像地里的狗尾巴草。
小姑娘肩膀上的粉色脑花皱巴巴的,晒着太阳一脸舒适,跟它的宿主一样傻里傻气。
他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姿态轻慢:“刚才有位患者在唱戏腔,好刺耳啊,你说的是这个吗?”
15.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12
宋之屹冷不丁开口,夏疏差点石子绊倒,欣喜道:“啊对对对,就是这个。”
夏疏——不嘻嘻秒变嘻嘻。
既然刘定提到办公楼顶层有“特殊治疗”的重要信息,两人决定前去找找线索。
“可是,我们要怎么进去,刘定不是说只有加入项目组,才能进入顶层?”夏疏发愁。
宋之屹目光落在远处:“进入的方法我来想,你不用管。”
夏疏大吃一惊:“你要加入项目组?我感觉那玩意儿跟传销组织似的——有去无回。如果是这样,宋学长,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你放心。”宋之屹无奈道,“我不是要去加入传销组织。
“你想想看,其实他们那个项目组组员不少,要照顾二十余号病患,医生跟护工的人数必定不下十人,前前后后还有后勤跟助理,基数已经很庞大了。我只要找到他们中的一个,问到进入方式即可。”
“那我跟你一起去。”夏疏脱口而出,“我可以帮着找人。”
宋之屹垂着头跟她说话,他眼眸像一颗黑曜石,表面浮动着一簇簇星光,静静看向她:“你的身份不符合,而且,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对不对?”
那双眼睛仿佛能蛊惑人心般,夏疏说不出拒绝的话。
*
时间一晃,又是夜幕深沉。
既然宋之屹那边帮不上忙,夏疏便拎着大包小包翻过栅栏来到小楼。
到了江颜夕的办公室,她铺开一张方布,摆上一个大铁盆。
脑花忍不住吐槽:【宿主小姐,你是来野炊吗?】
“我才没那么无聊。”夏疏忙前忙后,拿出包里的东西,“我想了一下,江颜夕本来可以杀掉我,却放我走,是不是说明她对我还是有一丁点好感的?还有机会有时间,我们不能放弃。”
她一一摆上蜡烛、巧克力、玫瑰——都是白的。
“怎么样,阴间版豪华爱心套餐,我看学校里在操场上表白的那些哥们都是这么准备的。”
【爱心没看出来,阴间倒是挺阴间。】
夏疏叉腰:“我要是个鬼我肯定会喜欢,你一个小小脑花当然不懂这些。抓住女人的心,首先要调动她的情绪。到时候她一开心,对我的好感值好比坐了火箭噌噌上涨。”
她点燃蜡烛,火舌把盆里的物什一一吞噬。
看着火光跳跃,她总觉得气氛不到位,还缺了点什么。
东西是烧给对方了,但对方怎么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她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咚咚的脚步声倒激发了她的灵感——
是Music!
浪漫怎能缺少音乐?
才艺表演可是影视剧里体现个人魅力的重要步骤呀,她竟然给忘了。
江颜夕现在的身份是个红衣女鬼,必定需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如果她能唱一首带有江颜夕特质的情歌,岂不是能唱到人心坎上去?
夏疏苦着一张脸,把脑子里的存货都压榨了一遍,最终想出一首KTV经典曲目——《死了都要爱》。
情感——宣泄到位。
身份——十分符合。
——简直是给江颜夕量身定做的情歌。
虽说通俗了点,但大众音乐更加直白易懂,让对方对自己的心意一目了然。
夏疏盘腿坐下,闭眼凝神。
脑花好奇她又准备整哪死出,凑近去看她怎么回事。
刚一贴近她脸上,忽听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嗓子宛如晴天一霹雳劈在它耳膜上: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
“只有这样!
“才!”
“足够!”
“表白……”
脑花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
别人听歌要钱,它家宿主小姐唱歌真要命。
脑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无助过:【宿主小姐……要不,我们还是静静等待吧。】
“怎么了?我唱得不好吗?”
脑花抽了抽嘴角:【好听,好听极了……】
【可谓天赋异禀,唱得正好符合现下场合的氛围。】
那可不,宿主小姐唱得跟恐怖片配音有什么差别。
魔音贯耳,都省去一惊一乍的声音特效了。
“真的有这么好听吗?”夏疏被它夸得怪不好意思的,“那我再来一首?”
“不必不必……”眼见夏疏又要张口,脑花及时把她嘴给堵住:“我们还是不要唱了,万一引来了看守怎么办?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有道理。”夏疏虽然无能,但好歹听劝,“你看看现在的好感值涨了没。”
【宿主小姐-198(攻略对象对你的印象低到极点),纹丝不动呢。】
“怎么回事,我烧给她的礼物,她一点没收到吗?”夏疏嘟囔着,又往盆里添了一把火。
【等会儿……】脑花盯着控制面板,大声叫到,【宿主小姐,好感值现在动了!】
夏疏一喜:“怎么样,涨了多少?”
【稍等,我看看……】脑花眼睛凑到控制面板前:
【攻略对象好感值:-5】
【攻略对象好感值:-10】
【攻略对象好感值:-9】
【……】
【宿主小姐,好感值降到-249了。】
夏疏:……
好险,差点成二百五了。
“我怀疑你们系统是不是出bug了?会不会把正分记成了负分?”
好感值低成这个样子,那不得一见面就开打,还谈什么攻略啊。
嘀——嗒——
嘀——嗒——
瘆人的嘀嗒声再次响起,寒气逼人,夏疏打了一记激灵,跟脑花面面相觑。
再回首时,熟悉的红衣怒气冲冲出现在门口。
江颜夕头发上沾着某不知名白色稠液,湿哒哒,还在一滴一滴往下落。
白色稠液顺着脸颊与灰褐的血迹混杂,白色玫瑰花瓣飞舞得像漫天扬起的鸡毛。
女鬼身上还沾有不少的草木碎屑,像裹了一层灰的皮蛋,模样显得可笑又滑稽。
“噗嗤——”
恐怖气息瞬间被削去一大半,夏疏知道不合时宜,但实在没绷住,笑出了声——
抱歉,她本不想笑,可是对方真的看起来好潦草混乱,莫名戳中她的笑点。
江颜夕本就青灰的脸愈发黑沉,怒吼一声,黑发漫天织成网,扑向夏疏。
夏疏闻到她头发上巧克力的甜香,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边躲闪,一边忙说:“等等——请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把巧克力抹你头发上的……”
她哪知道把巧克力烧过去,鬼魂收到的不是一块而是一滩啊,还给人从头顶上浇?
这误会可大了,难怪人家好感值直接负到249。
幸亏夏疏早有准备,来小楼之前,除了准备爱心礼物,她还去后勤室拿了一把电锯。
比起戏剧社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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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式电锯,这把更大、更强、续航更久。
夏疏打开保险,摁下开关,电锯张牙舞爪地狂哮起来。
脑花差点又要两眼一翻黑,忽地感到宿主小姐手臂颤动起来,睁眼再看,宿主手提一把比她人还高的暴躁电锯,镇定自若地切割着攻击她的黑发。
一茬接一茬,像在收庄稼。
脑花满眼感动,直呼小姐威武。
在这样猛烈的攻势下,夏疏硬生生切开一个逃生通道,夺门而出。
头发被削了个七零八落,更添红衣女鬼怒意值,江颜夕咆哮一声,在夏疏身后穷追不舍。
一路往下疾驰,夏疏横冲直撞,也不知拐了多少弯,跑了多少路,莫名其妙跑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中。
除了她闯进来的那扇门,这里没有其他门窗,其余三面都是墙壁。
房间很小,大概10平米左右,不见一丝光亮。
江颜夕没追过来。
脑花声音发抖:【宿主,我们现在在哪?】
夏疏咬着唇,囫囵吞枣地回忆了一遍方才她跑的路线。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刚刚一直在往下跑,一共是往下跑了六层楼,而江颜夕的办公室在五楼。
这就说明——
这里室地下一层?
一栋老建筑,居然有地下室。
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人的耳朵便格外敏锐。
哐——
哐——
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从脚下传来。
夏疏蹲下去,跟随声音来源往地上摸,摸到了一个类似于把手的突起物。
叩了三下,声音空旷飘渺。
她冷汗涔涔:“花儿,这下面还有空间。”
脑花颤声道:【撞击声是什么,是江颜夕吗?】
“不可能是她。”夏疏一口咬定。
方才她进入下到一层的楼梯口时,江颜夕就已经停下了,没有追过来。
——为什么没追过来呢,难道是这底下藏着连江颜夕都害怕的东西?
要不要……下去看看?
夏疏盯着那块地板犹豫了很久。
倒不是怕楼梯口被江颜夕堵着逃跑无门,而是担心底下情况不明,突然闯入会遭受伏击。
想了一阵,她寻了个隐蔽的角落,放轻动作,将地上那扇门缓慢拔开。
地下亮着荧荧的幽光,沿着步梯下至底处,亦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通道两侧,是嵌在墙里大大小小的玻璃罐,里面盛放着大大小小的人体器官。
心。
肝。
脾。
肺。
肾。
……
陈设布置很像院长办公室里的器官模型摆件。
可眼前这一条通道与之不同的是,玻璃橱窗里的都是鲜活的人体器官啊!
走在其中,夏疏止不住地干呕。
撞击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回响着,她循着声音继续往前。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不大的手术室,手术台上,残留着鲜血四溅的印记,深深浅浅,一层叠一层。
侧方,是用铁栏杆隔出的一间小室,像一个关押鸡鸭的笼子,散发着血腥与排泄物混杂的恶臭。
里面关着的是三四个人,横七竖八躺着的,不知到底死没死。
他们穿着病号服,身上血迹斑驳。
该不会外面玻璃罐子盛放的东西是从他们身上……
胃里如同翻江倒海。
夏疏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16.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13
她现在到底实在小楼的地下室,还是身处地狱?
夏疏被眼前的一幕震惊。
笼子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撞击声。
环视一圈后,她看到角落里不停用头撞墙的一个身影。
满身的泥泞和血渍,叫人根本辩不清他的相貌。
可夏疏还是认出了他的黑框眼镜——
“老四!”
接连呼唤了几声,老四才听到她的声音,他费劲儿地抬起身子,往笼子外张望。
他一张脸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脖子伸得老长,好久才把夏疏认出来:
“门神……”像有道光照进来,他红肿的眼睛一亮,把鼻血抹干净,两只手肘撑起身子爬到笼子边,“门神,你是来考验我的吗?”
“门神,你问我问题吧,我听话……我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帮我开开门好不好,我好疼……”
他说一句歇几秒,有进气,没出气。
他掀开衣服下摆,把肚子翻给夏疏看。
腹部左上到右下被花开了个巨大的口子,快有夏疏小臂的长度。
伤口也没处理,大剌剌开着,皮肉往外翻,潺潺留着鲜血。
他伤口一痛,就往墙上撞自己的头。
“门神”两个字像烙铁刺在夏疏脸上火辣辣地烧。
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是个真门神,念一句“嘛哩嘛哩哄”就能把笼子打开,将里面的人带出来。
她发疯般满屋子找钥匙,打开房间两侧的橱柜,又见一排排琳琅满目的人体器官。
玻璃罐上贴有白色标签,每一个都标好了价码。
——这就是所谓的“特殊计划”?
利用精神病患者的特殊性,肆意买卖他们身上的器官?
那消失的张娅、老大、老二……
失踪的病患前前后后有二十余人!
夏疏头脑发胀,手脚都是软的。
这时,通道里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老四着急:“门神,坏蛋来了……快隐身……快隐身……”
房间空旷,一览无余,夏疏打开个柜子,钻了进去。
脚步稀稀疏疏走进房间,是一群穿制服的护工,有几个夏疏还见过,正是她刚穿越过来时追赶她的那几人。
他们说说笑笑,一脸轻松愉悦。
一人欣慰道:“真没想到,这场交易居然能卖这么高的价格。”
另一个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最值钱的在这儿,可惜能出得起价的买主太少。”
“那可不,圈里的羊羔们要是一人能卖出去一个,咱们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
几人进来后,老四又缩回了角落里,躲在暗处瑟瑟发抖。
奈何伤口发痛,他忍不住,哎呦哎哟地低声呻吟。
络腮胡正说着话,被老四的声音打断,顿时额头青筋暴起,把人从笼子里拖出来。
“你个营养不良的弱鸡,就你身上的家伙事卖不出价,还好意思叫唤?”
一脚重重踢到老四胸口上。
“好……好疼啊……”
老四抱住络腮胡的脚,络腮胡挣脱不出,便拿另一只脚踩到他脸上,恶狠狠道:“去死吧!”
血从老四腰间的伤口处流出,染红了病服。
……
夏疏心跳得飞快,一股无名怒火在胸腔中燃烧。
她今晚穿的是一套病号服,是特地顺手牵羊从后勤部顺出来的,以防被发现后,还能浑水摸鱼装成病患。
只要能逃走,不至于将怀疑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
她撕下衣服下摆,包住下半胀脸,又提前打开电锯保险。
脑花惊道:【宿主小姐,你要做什么?!他们人多势众,你打不过他们的!】
夏疏双手握住电锯,语气冷硬:“再不出去,老四就没命了。”
沉毅而坚定的目光从少女眼中迸发出来,格外摄人。
平日里嘻嘻哈哈毛毛躁躁的人,此刻却散发出一种十分令人心安的强大气场。
脑花不由自主被她带动,平静下来:【好的,宿主小姐。】
夏疏摁下电锯的开关按钮,一脚踢开柜门,冲了出去。
滋滋滋……
络腮胡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咆哮的电锯就冲他脑门劈砍而来。
攻击他的人身形并不高大,但攻势疯狂猛烈,叫他根本招架不住。
他往后一仰,放开老四,堪堪躲过一击。
夏疏挥舞着电锯,迫使几人退后,将自制的防狼喷雾对准几人一喷,趁他们纷纷闭眼时扶起老四,往楼上跑。
防狼喷雾除了基本款的辣椒水之外,夏疏还往里面添加了醋、芥末、洋葱和臭鸡蛋,整个一暗黑生化物器。
攻击性不强,但精神污染力极大。
护工们被臭气熏到睁不开眼。
“那是什么人?”
“咳咳咳……不知道,对方挡着脸,没看清。”
络腮胡捂住被熏红的眼睛,气急败坏:“跟我追!”
虽然老四人瘦,但还是比夏疏高出不少。
拖着个人,速度慢下不少。
她才爬上一半的楼梯,络腮胡几人就追了上来。
电锯恰在此时罢工,夏疏咬了咬牙,搀扶着老四加快速度。
“哼,兔崽子,我看你们还往哪儿跑。”
络腮胡三下五除二爬到阶梯上,勾住夏疏的脚脖子。
夏疏吃痛闷哼一声,拿锯子狠狠砸在他手上,把人踹下楼梯。
络腮胡发出一声惨叫,指着两人:“给我把他们弄下来!”
其余人一拥而上,拽腿的拽腿,拉胳膊的拉胳膊,将夏疏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下她算是插翅难逃。
夏疏奋力挣扎,想将束缚甩掉,可无论是体型还是人数,对方都占尽优势。
她已是精疲力尽。
快要放弃之际,漫天的黑发从头顶的楼梯口探了进来。
糟糕,两面夹击。
夏疏心中警铃大作。
然而黑发并无攻击之意,悠悠来到自己身边,将她和老四包裹其中,把两人从白色制服的包围中拔了出去。
“人被女鬼带走了,我们还追吗?”一人问络腮胡。
“追个屁!想送死你自己去!”络腮胡啐了口唾沫星子。
江颜夕将两人带到张娅的病房,指挥夏疏给老四止血、包扎伤口。
一切结束后,夏疏才稍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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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喘息。
她靠在墙边,手放在支起的一条腿上:“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院长他们在做这些背德事。”
江颜夕冷笑:“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们现在仍然在继续,可我却死了。”
“所以……张娅也是他们干的?”
空气安静了一霎,江颜夕的背影好像晃了一下:“有位房地产商的儿子心脏出了问题,正好小娅可以与之匹配,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院长他们所做的事情。”
“我尝试过向外界求助,都失败了,这个小镇上的人们相互包庇。你知道外面的人叫这里什么吗?”
“——长寿镇。”江颜夕惨淡地勾出一个笑,“真可笑,用别人的命来续自己的命。”
夏疏听到一阵心寒。
江颜夕生前尽职尽责,是名当之无愧的好医生,死后却被人泼脏水,无辜背上骂名。
正所谓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然后你一气之下烧了老院区。”
“老院区不是我烧的。”江颜夕的嗓音干涩沙哑,像喉咙里包着一团炭火,“我去上级举报了他们,上面派人来检查,他们直接把楼烧了,销毁证据,阻止上面的人发现地下室。”
“这正中院长下怀,刚好有理由修建新院区。”
“他们把我推下楼,伪造成是我内疚于小娅的失踪,发疯把楼烧了。”
夏疏一时无言。
江颜夕死后,怨念缠身,灵魂被困在小楼。
她所恨的是院长一行人丧尽天良,将患者当做商品肆意进行买卖,连对小孩都下得去手。
大火掩盖了地下室的真相,检查风波后,“特殊治疗”的一行人又在蠢蠢欲动。
一开始,江颜夕守在楼里,一见穿制服的护工们就进行恐吓,好让他们没法进入地下室,再次开启罪恶之门。
即便容貌尽毁,被宥于一方狭窄天地,在那段时间里,她也甘之如饴,至少她能保护不再有患者收到伤害。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王国义新挖了一条通道连接地下室,特意避开江颜夕,还请来旁门左道设法让江颜夕无法进入地下室中。
另外,他在新院区顶楼设立专门的交易会场,“特殊治疗”越来越成规模成体系。
最初见到夏疏时,之前之所以会攻击夏疏,纯粹是为了避免让她涉险,没有丝毫恶意。
她是万万没想到过夏疏今晚会凭一把电锯把人给救了出来。
听完,脑花骂道:【呸,人模狗样的东西。】
转眼大半夜的时间过去,络腮胡几人不敢贸然进入小楼,在楼下蹲守了几个钟头,始终不见夏疏出来,以为人已经逃走,又暂时不敢向院长做汇报,便悻悻离开。
时间不早,夏疏跟宋之屹还有约,目送等络腮胡几人走后,也紧跟着下了楼。
宋之屹不放心她半夜三更独自外出,跟她约好一旦他拿到办公楼顶层的进入方式,就到她寝室跟她汇合。
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夏疏怕宋之屹看到自己寝室空无一人会担心,便着急着往楼下跑。
马不停蹄赶到一楼,正要往外冲,一个人影却踏进门来。
夏疏没能刹住车,直直撞了上去。
17.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14
对方反应极快,后退小步,堪堪与夏疏错肩而过。
而后擒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拧,轻而易举将她控制得动弹不得。
下手又狠又快,根本没有给夏疏留下任何反应时间,只能任人宰割。
那人用一只手将夏疏的手腕钳住反背在背后,另一只手扼住她的咽喉,低声呵道:“谁?”
听出对方声音的夏疏一愣,不再挣扎:“宋学长,是我。”
背后与她紧贴的胸膛温热,在听到她的话语后肌肉兀地紧绷。
黑暗放大了对方的呼吸声,撩得夏疏耳朵发热。
“抱歉……”
浑身的冷冽之气退却,宋之屹语气软下来,松开她的手,扶人起来:“我以为是不轨之徒——你受伤吧?”
他拉起她的手腕仔细端详,目光专注得像在研究一块古代遗物。
“我没事。”夏疏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夺回手,半开玩笑岔开话题:“宋学长,你什么时候去学了格斗?身手这么好。”
刚刚她抵着的胸膛硬邦邦的,分明是一块块强健喷张的肌肉。
几年来,她一直以为宋之屹是柔弱型美男,没想到是肌肉型猛男。
她想到一句烂大街的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平常没事练着打发时间,只会皮毛而已。”
宋之屹的回答蜻蜓点水,并不深入,继而关心起正事:“我在你房间等了许久,一直没等到你回来,听到这边有动静,所以过来碰碰运气。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脸色很不好。”
“‘特殊治疗’其实是人体器官交易。”夏疏倒吸了口凉气,光是叙述出这件事,都让她颇感吃力,“小楼之下有个地下室,用于采摘患者器官,我在那里找到了老四。”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说这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说起来,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家庭和学校的庇护下,双手素白,从未沾过泥泞和尘埃,从未经历过腥风和血雨,一直以为世界本该是一派和谐融洽的样子。
她不是害怕那些血腥丑恶的瓶瓶罐罐,而是为那些做尽坏事却以慈善家自居的行为感到愤怒和无能为力。
“夏疏,你在害怕。”
阴影下,她看不到宋之屹是什么表情。
所以她猜,宋之屹肯定也无法看清她的脸。
“我没有。”
她把湿润的眼眶抹干:“我们上去吧,小楼环境太差,我们需要把老四转移到一个安全隐秘的环境。”
天快亮了,所剩时间不多,这也是她着急去找宋之屹的主要原因。
宋之屹跟在她身后上了楼。
他的视力一向很好,能清楚看见夏疏袖口上的水渍。
“夏疏,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说什么?”夏疏没听清,停住脚步回头问他。
宋之屹一步跨过两个台阶,走到她身旁,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衣角:“攥紧。”
夏疏懵懵懂懂跟随他的指引,用手勾住他的衣服下摆:
“为什么?”
“你害怕的时候,不是最喜欢拉人的衣角?”宋之屹大步流星走到她前面,留给她一道挺拔的背影。
小时候,她最怕黑。
一走夜路,她就喜欢牵着父母的衣角,小小的一个屁颠屁颠跟在他们身后。
那时候她家有只小黑猫,奶奶给小黑猫只了件大红毛衣。有次家里停电,父母都出去了,她硬要去拉小黑猫的衣角,挨了小黑猫几下大比兜。
宋之屹的衣角还残留着他淡淡的体温,没有胸膛那样滚烫,仅是有些温热而已,可夏疏的不安和烦躁的确被驱散不少。
虽然但是——
她现在已经是大人了!
还用阿贝贝那该多丢脸!
今晚之后宋之屹一定会偷偷嘲笑她的!
“我不用,我可是堂堂一个高质量成年女性,怎么会那么幼稚!”
夏疏果断放开手,头一昂,气势汹汹越过宋之屹,到他前头领路。
宋之屹盯着她的后脑勺,反倒无赖地伸手去勾她的衣角,语气极轻极柔:“这里好黑,是我害怕总行了吧,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对方呼出的热气喷到她颈项边,夏疏脸一红:“我当然不小气,会保护好你。”
宋之屹的手指还勾在她的衣角,她像被人拽住了尾巴似的,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同手同脚地往上走。
脑花“哟~”“哟~”“哟~”地在一会儿看看夏疏,一会儿看看宋之屹:【宿主小姐,宋学长刚刚好像在哄你诶,可惜热脸贴了你的冷屁股。】
夏疏羞愤道:“闭嘴!不准胡说八道!”
*
夏疏去而复返,再次回到江颜夕的办公室。
江颜夕警惕盯着她身后的宋之屹,黑色发丝蠢蠢欲动。
“江医师,他是我的朋友,并非疗养院的人。”夏疏挡在宋之屹面前,手忙脚乱地安抚那些黑色发丝。
在她看不见的背后,更加浓密而凌厉的黑色发丝从通道鱼贯而入,万箭齐发袭向宋之屹。
宋之屹淡淡剜了红衣女鬼一眼,清俊挺拔地立在原地,目光凉浸浸的,像要把人刺穿。
那些黑发一靠近他,便立马宛如着火般迅速枯萎化成灰烬。
黑发编织成黑色的海,将空间吞噬,而在宋之屹方圆一米之内,形成一片真空的孤岛。
双方相持,不到片刻,江颜夕蓦地双膝跪地,吐出一口黑血。
毫不知情的夏疏大吃一惊:“江医师,你怎么了?!”
“江医师现在的体质不同于普通人,只要没有魂飞魄散,便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宋之屹拉住正欲上前询问的夏疏,先她一步跨出去,“吐出怨气说不定对江医师来讲,是好事。”
他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居高临下看着江颜夕,半勾起个笑:“认识下,江医生,我叫宋之屹。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江颜夕死死盯着他的脸,半晌,咬牙道:“谢你关心。”
江颜夕嘴上虽服软下来,但夏疏能看出她对宋之屹的敌意,担心她会突然发难,于是便挡到宋之屹身前,将两人隔开,讪笑道:“江医师,你先前不是提到过新园区的顶楼吗,今晚宋学长潜进去探查过,有收集到重要信息。”
夏疏转身,在宋之屹耳边低语:“宋学长,江医生遇到那么多破事,脾气不好情有可原,但不是坏人,你多担待些,千万小心,不要惹怒她。”
宋之屹微笑地向她保证会按她说的做。
清汤大老爷夏疏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示他把在办公楼顶层看到的情况继续讲下去。
这一晚上,宋之屹可谓是行程满满。
在要到顶层的进入方式后,他到夏疏的住处等了很久,始终不见夏疏回来。
按夏疏的性子,宋之屹以为她直接勇闯顶层去了,于是便到顶层去碰碰运气,顺便试试开门方法是否正确。
依照从别人那里坑蒙拐骗来的指纹和密码,宋之屹还算顺利地进入了办公楼顶层。
“我带出来了一份器官交易的买卖信息。”他把记录册拿出来。
上面登记了每一笔器官交易信息,登记在册的,一共有二十六名受害患者,共进行了六十五次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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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脏、骨髓、眼角膜……每个人被卖出的器官不止一个。
他们的器官被拆件出售,生命越来越残破不堪,直至消亡。
“为什么每笔交易下都会存在一笔给邰亨集团的转账?”夏疏指着最下面一栏,“而且转账占据了交易金额的很大一部分。”
“邰亨集团。”江颜夕恨恨道,“就是这个地产老板的儿子换取了小娅的心脏。”
夏疏沉思:“看来这个地产集团不仅仅是单纯的买家那么简单。”
沉默良久的宋之屹忽然发言:“你们有没有想过,买房有中间人,买车有中间人,那么买卖器官,是不是也需要这个中间人?毕竟疗养院是个明面上的正规产业,不可能亲自操刀下海。
“披着一块房地产的皮,洗钱倒是方便”
夏疏“呀”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院长曾经提到过,疗养院以后要交接给一个地产大亨,后天的晚会不仅是院长的欢送会,还是双方的交接会。难道这个交接方正是邰亨集团……”
“我了解王国义,他不会放弃手上的一丁点利益。”江颜夕目露凶光,将脚下的一块木头踩碎,“所以,在把疗养院交出去前,他一定会想办法把患者的价值榨取干净。”
“难不成……”夏疏咋舌,难以置信,“他打算在舞会对所有患者下手?”
宋之屹冷飕飕地开口:“把人集中起来,等同于圈起来的牛羊,确实方便动手。”
夏疏打了个激灵,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多方论断,后天的舞会,绝对会是个死期。
到时候,不止玛卡巴卡四兄弟,她跟宋之屹说不定都会有危险。
天已渐亮,他们不能在小楼久待。
两人趁着最后的夜色将老四转移到宋之屹的住处。
一来宋之屹房间位置偏僻,不易被人发现。二来宋之屹医师的身份也不敢有人随意闯入他的住所。
离开前,夏疏走到门口,又转头回来:“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顶层的密码的?”
宋之屹笑道:“人在熟睡之后,戒备心会降低许多。”
夏疏欲言又止,最终没说什么。
窗前,宋之屹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神逐渐冷下来。
知道夏疏的身影完全消失,他像一只猎豹般轻巧翻下窗户,一路来到办公楼。
他既没有去他的办公室,也没有上到顶层,反而来到五楼。
静谧的五楼在他到来之后,楼层结构大声大转变。
一条幽长的通道凭空出现。
他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停在透着白炽灯光的玻璃门前。
推门而入,一排排穿白制服的人双手被绑,蹲在地上。
若仔细看,便能认出,这群人便是夏疏在重症监护室遇到的那群给疯子打麻醉剂的医师。
此刻的他们身体毫无血肉,全由齿轮和钢铁铸成,就像机械人盖着一层脸皮。
他们同夏疏一样,是个外来者,并不是疗养院的人。
宋之屹拍了拍前列那人的脸:“给的消息不错,我很满意。”
那人急切道:“能放了我们吗?”
宋之屹露出个残忍的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满意就要放你们走了?”
“Z,你不要太过分!你注定是一只蝼蚁!是无法对抗主神的!”那人激动道。
“好吵。”宋之屹面无表情,“那就闭嘴吧。”
房间里的灯忽然灭了,黑暗里顿时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宋之屹从里面走出来,大拇指抹去脸颊上沾到的血迹。
打了一个响指,五楼的走廊再次消失在黑暗里。
18.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15
距离晚会还剩最后一天。
夏疏在跟院方交流晚会策划时,发现疗养院近期暗地里异常囤积了大量的安眠药。
安眠药没有入库药房,反而安置在后厨,跟晚宴食材堆放在一起。
这恰巧验证了江颜夕的猜想,王国义果然打算对剩余的病患下手。
在患者们酒足饭饱之后,埋藏在黑暗里的手便会悄悄伸出来将他们宰杀。
除此之外,除了邰亨集团,王国义特意邀请了记者、少数病患亲属和一些专注于慈善事业的社会人士。
夏疏倒是反应过来。
与其说这是院长的个人欢送会,不如说这是双方机构交接的发布会。
王国义分明是打着发布会的幌子,将会场当作他的主场,满足他的虚荣心,连本人离退谢幕都要搞个普天同庆,想让媒体替他宣传他表面上维持的善心与仁义,受到世人夸赞。
疗养院靠他个人投资维持运营,收留无依无靠的患者们给他们一个家,听上去,多么高尚。
自从发生过江颜夕的举报事件后,王国义处事愈发小心。
疗养院内处处布满摄像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与此同时,他又禁止在院内使用一切通讯设施,俨然将疗养院变成了一个由他主宰的封建小王国。
院内人只知有院长,不知有民权。
长期以来,王国义孤立封锁疗养院,眼下,他为了一己之私,让疗养院内媒体聚集,是自负至极,认为自己在聚光灯的照射下仍能一手遮天。
这样的自负,却意外打开了连接外界的一条口子。
对于夏疏一行人而言,是挑战,也是机遇。
夏疏借此想出一个对策。
她可以跟宋之屹分头行动,分别联系记者跟受害人家属。
宋之屹根据江颜夕提供的线索,找到疗养院的犯罪交易记录,趁无人时将所有证据放进每一位记者的房中。
夏疏的任务则是找到患者家属,推诚置腹告诉他们疗养院的所作所为,联合他们的力量一同对抗院长。
至于那些社会知名人士,多多少少跟王国义相熟,立场难明,以防打草惊蛇,夏疏选择放弃他们。
夏疏将计划告诉宋之屹,宋之屹双手抱臂依在窗边,玩味地瞧着她:“——你真觉得这个计划会成功?”
“有什么问题吗?”夏疏掰着手指,把细节回想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对,“记者,是最接近真相的人;病患家属,是受害者最亲近的人。战胜困难当然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小姑娘仰着头,昨晚的阴霾已烟消云散,目光亮亮的很认真,像晨曦时分挂在叶尖的露珠,干干净净不染纤尘,映照着朝阳辉光。
宋之屹默默勾了下唇,半垂着眼,悠然道:“好啊,你觉得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
事实证明,夏疏的确还是太天真了。
王国义将记者安排在职工宿舍,而将病患亲属安排在四合院里的一栋独楼中。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病患家属的住处被保安和护工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苍蝇飞进去都难。
夏疏盘桓在楼下久久不得入。
当宋之屹冒险潜入地下室取出证据照片时,夏疏在望楼兴叹。
当众记者收到邀约参观疗养院时,夏疏在望楼兴叹。
当宋之屹趁记者们受邀出门“探访”第一位记者住处时,夏疏还在望楼兴叹。
职工宿舍离病患家属住处不远。
宋之屹派送完一笔“订单”,从楼的背面翻窗而出。
他脚掌点地,借势一蹬,轻盈穿梭至低一阶的窗户边沿,翻身几个纵跃之间,便已从五楼平稳落在一楼的矮墙边上。
宋之屹在墙头上坐下,曲起一条腿:“真不需要帮忙?”
夏疏自认为计划无暇,工作量分配合理,没有叫别人帮忙的道理,况且宋之屹的任务本来就不轻松。
硬着头皮道:“不用,我马上就能想出法子了。”
脑花看着宋之屹重又离开,踩着窗沿飞檐走壁,灵活得像只桃花山的猴子,叹为观止:【宿主小姐,你学长都快完成任务了,可我们还没开始我们的第一步。】
夏疏也没想到宋学长身手居然这么好,既是回答脑花,也是在自我宽慰:“人家拿一类奖学金的,是吾等四类奖学金比得上的吗?”
好在,苦等了一天,终于叫她等到了可乘之机。
病患亲属住处楼下的大门坏了,院方派了一小队维修工人过去。
夏疏拿了一定安全帽扣在头上,腰间别着老熟人暴躁电锯,堂而皇之跟在队伍末端进了楼。
亲属楼的结构布局跟职工宿舍差不了多少,她借口上厕所,溜之大吉,一路沿着说话声找到一间房内。
一屋子四五个人,正聊得你来我往,夏疏兀自冒了个头,一时间,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她。
夏疏装模作样掏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不时抬头:“你们好,我是交流访谈节目的记者,请问你们都是病患家属吗?”
满屋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针对于明天的晚会,我们栏目欲将推出一期患者家属专访,以便呼吁更多的人正确对待身边的精神疾病类患者朋友——请问你们跟患者是什么关系呢,方便透露一下患者名字吗?”
五人中有年纪偏大一点的,是一号患者的双亲,脸上已被岁月熬出不少褶子,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粗布衣。
也有正直壮年的,是二号患者的亲哥,能常来疗养院看望二号患者的,也只有他这位亲大哥。
同样,还有三号患者相依为命的阿姐,四号患者的结发妻子。
一番测试下来,见几位不像什么坏人,确实是关心爱护患者的患者亲属,夏疏松了一口气。
她放下手中的纸笔,正色道:“如果你们的家人,身处于疗养院的患者们,可能会遭遇生命威胁,你们是否会愿意伸出援手,去帮助他们。”
几人面面相觑,一号患者李某的母亲颤巍巍站起身:“我们只不过是被邀请过来参加明天的晚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夏疏把疗养院地下室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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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一遍,给出交易记录跟凌虐照片:“这是证据,疗养院这么多年一来,不仅随意打骂病患,还一直在私底下进行器官买卖。
“患者就像被他们圈养的羔羊,每隔一段时间院方便会抽他们的血拿去卖,尤其是势弱举目无亲的患者,院方肆意摘取他们的器官,拿到黑市进行交易,一旦被发现,反而说成特殊治疗。”
在场的女士们只是看了一眼照片,便“啊”地一声闭上了眼睛。
男士们神色凝重地翻看一页又一页的交易记录。
李母拍着心脏,依靠桌椅,不停擦汗:“这……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得到的。”
夏疏道:“我说的并无半分虚假,你们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老院区地下室看看。”
李父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夏疏:“你告诉我们这些,是要做什么?”
“据我们所知,明日院方可能会对疗养院的所有患者下手。疗养院交接后,你们的孩子、兄弟或丈夫可以由你们带走,但剩下百分之九十的病患都是无法联系上亲人朋友的,他们很可能被王国义转手卖掉。”
“疗养院内消息闭塞,但你们不同,你们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外界,向上级部门举报。”
按照流程,晚会之前会有一场交接仪式,记者跟家属参加完交接仪式就会先行离开,真正参加晚会的人是院内人、邰亨集团跟少数社会人士。
在院方真正下手之前,先出院的病患和家属们完全有机会利用这段时间进行举报揭发。
到时候他们跟患者亲属里应外合,在人数上也能勉强跟院长一派持平,拖到支援到来不成问题。
几人脸色皆不太好。
坐在桌边的毛头小伙还想说什么,被李父按下:“倘若真是如此,我们定然会做好该做的。”
夏疏颔首:“有劳你们把情况感知其余家属,叫他们不要落入院方圈套。”
再嘱咐两句,夏疏匆匆离开,如法炮制混入维修队伍中,一同离开。
一出楼,天已经黑透。
宋之屹“拜访”完全部记者,站在矮墙下等她,侧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他长身玉立,手懒懒地插在衣兜里,眉眼淡然,透着股淡淡的冷气,光这么站着不说话,看上去多了些锋利和冷峻。
夏疏见他这个样子,总觉得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学校里的宋之屹很少露出这样寂寥的表情,他给人带来的感觉向来是和煦温暖,如沐春风。
夏疏又想了很久熟悉点的来源——大概是现在的宋之屹总让她想起家里从小养到大的小黑猫。
它不是那类讨人喜欢的猫。
她刚捡到它时,它似乎流浪了很久,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口,孤僻,冷漠,一点都不亲人。
“搞定了?”
宋之屹看到夏疏,勾起唇角,又变回夏疏熟悉的那个宋学长。
他走到她面前,挡住惨白的路灯,在她脸上拉下一道阴影。
夏疏默认:“不过,他们虽然答应了,可反应有些奇怪。”
她叹了口气:“但愿是我想多了。”
19.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16
最后的审判日终于来临。
一大早天还没亮,夏疏便没了睡意,起来坐到桌前,反复琢磨策划方案。
根据王国义的安排,参加宴会的几类人群是分区域安排的座位,以现有的条件,夏疏几人无法避免患者吃下带有安眠药的食物。
既然如此,只能在后续的抗争上下功夫。
可惜江颜夕无法走出小楼,不然她一出场,黑发千丝万缕,直接横扫千军,哪需要她来发愁团队怎么提升武力值。
王国义对热热闹闹的烟花情有独钟,有个环节他愣是让夏疏在室内燃烧烟花爆竹。
当然,这里的烟花仅是类似于仙女棒冷光烟火,图个气氛热闹。
不过,这些烟花的燃放位置基本将院方职工的区域包揽成圈。
她只需要往烟花材料里再加一把可燃物质,那么……
夏疏在方案上勾勾画画。
这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谁?”她警惕道。
现在天色很早,根本没到工作时间,若不是急事,谁会这么早来找她?
可若是急事,找她一个刚进来什么都不懂的新员工又有什么用?
如果是宋之屹,他不会在明面上跟她联系,此时他扣响起的应当是窗。
外面的声音响起:“李护工,王院长还想跟你再讨论一下晚会方案,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策划方案早就已经敲定,王国义不可能临时更改,这人绝对在说谎!
夏疏望了眼窗户,楼下已经有两三个护工在守株待兔。
敲门声愈发粗暴:“李护工,王院长有请,你若再不开门,我们就闯进来了啊。”
环视了一圈屋内,秃得不能再秃,一点藏身之处都没有。
她答了一句:“刚起,换衣服呢。”
敲门声停下:“再给你两分钟,两分钟后要是再不开门,兄弟们直接砸门!”
夏疏手忙脚乱把屋子布置了一遭,将手里的勾勾画画补充完善,然后把稿纸大大方方摆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拿了一份未被勾画过的干净方案纸件。
她打开门,门外是老熟人络腮胡子跟他手下的几个护工。
络腮胡子推开她径直走到屋内:“磨蹭这么久干什么呢!”
他在夏疏的房间里搜搜寻寻,一圈下来,并没发现可疑的地方。
夏疏挡在书桌前,讪笑道:“我们可是遵纪守法好员工,见院长当然要整理好仪容仪表,时刻准备好为院长抛头颅洒热血,哐哐撞大墙。”
“起开!”
络腮胡注意到桌上的策划书,从夏疏身后夺过去。
夏疏神色慌张,作势要把东西抢回来:“诶呀,就是一份普通的策划书,没什么好看的。诺,我手里已经拿了一份,等会儿就给院长过目。”
“明明都是策划方案书,你怎么只拿那份,不拿这份?”
络腮胡见她这样紧张的模样,更加笃定里面有猫腻,唤来几个小弟把夏疏控制住,自个儿一丝不苟地翻阅起来,不敢遗漏丝毫蛛丝马迹。
迫不及待翻开第一页,一只大大的乌龟撞到他眼帘上,这畜生还贱嗖嗖地对他歪嘴笑,配文“翻到此页的人是乌龟王八蛋”。
第二页,一个肥头大耳的猪头跃然纸上:“二师兄,让你不要看了你还看,是不是发蠢。”
络腮胡哗啦啦一并翻过去,后面还有什么屎壳郎、癞蛤蟆、土狗……
他仿佛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顿,但他找不到证据。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络腮胡越往后翻,脸色越难看。
夏疏盯准时机,从他手中抽出策划方案,整理后放回原位:“不好意思哈,自娱自乐的玩意儿,登不上大雅之堂,让您见笑了。”
络腮胡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瞪了她一眼,唤来人:“带走。”
夏疏乖乖跟着他们下楼。
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有护工忙着场地布置的,有记者四下巡访的,有社会慈善家交流甚欢的。
夏疏在人群中看到了宋之屹,宋之屹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
宋之屹正准备向她走来,夏疏双手小幅度交叠,暗暗比了个停止的手势。
宋之屹注意到她身旁的络腮胡子,眼睛黑沉沉的,退回到人群中去。
路过管理室,夏疏冲宿舍楼的管理员老汉大喊:“大爷,我出去一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帮我照看好我的房间,重要东西别弄丢了……”
老汉一头雾水,东瞅西瞧不知她到底在说谁,然后见夏疏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地跟他招手,老汉懵懵地应了一声“啊?”,摇手回应她:“哦……好的……”
也不知自己跟这位小姑娘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远在人群之外的宋之屹听懂夏疏话里的暗示,抬眼望向夏疏二楼的窗户,若有所思。
络腮胡不耐烦地推搡:“干嘛呢?”
夏疏龇牙笑:“天太潮湿,我总担心我书桌上的书霉了。”
络腮胡冷哼一声,赶着夏疏继续往前走。
没走两步,夏疏看见宋之屹动了动身,往他们的方向踱步而来。
夏疏内心慌的一逼。
宋学长不是看懂她的暗示了吗?还过来干嘛?!
很明显,络腮胡找上她不是什么好事。很有可能是她上次闯入地下室劫走老四的事情败露,现在来兴师问罪了。
当下的她在院方眼中跟叛徒无异。
倘若宋之屹此时接近她,必定会引起院方怀疑,将宋之屹认定为同伙。
到时候,他同样会跟夏疏一样受到监禁。
鸡蛋可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
夏疏冲他挤眉弄眼,眼睛都眨巴酸了,宋之屹就像中了蛊似的往她跟前凑。
——这位兄台饭吃多了涨脑子了吗?!
她夹在络腮胡等人中央磨磨蹭蹭地往前走,眼见宋之屹一往直前向前冲,她索性不再看对方的作死行为。
两人约莫没剩下几步,忽然夏疏脚下一滑,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她发誓,她真的有认真看路,小心走路!
是真的就有那么一颗圆不溜秋的小石头,精准无比地滚到她脚下——
它它它碰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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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众目睽睽之下,夏疏为了维持平衡,东倒西歪,几乎快做完一套瘦腿瑜伽,人群中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好气,每天一次社死体验。
夏疏恶狠狠盯住那颗罪魁祸首,要是她能成功从络腮胡手中逃出来,一定将它无情碾压。
挣扎半天,夏疏几乎快要成功维持住身体平衡,可却在此刻,她眼睁睁看到另一颗更圆润饱满的石子不急不缓地滚到她的那只独脚边。
靠!
石头成精了?!
她的脚仿佛一支在暴风雨中零星飘荡的小船,左摇右晃,终是不堪负荷,栽倒翻了船。
几乎在她摔倒的同时,一只强有力的臂膀将她拦腰抱住,避免了她摔个马趴。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强势抵进她的掌心,在那里放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触感坚硬,锐利。
夏疏很是诧异,急于去看上方的情况,一抬头,闯入一双暮霭沉沉的眸子里。
宋之屹温热的唇瓣贴过她的耳畔,像是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保护好自己,不要逞强,你交代的事情,我会做好。”
这个拥抱一触即分,扶她起来后,宋之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在李护工快要摔倒的同时,张医师好心扶了她一把,再多余的接触就没有了。
甚至还有人唏嘘,可惜没能看到李护工摔个狗吃屎的搞笑画面。
人群散开了去,夏疏手里握紧那个物体。
那是一把小型的折叠刀。
她捡起地上两颗的石子——
难不成这也是宋之屹……
“在干什么,这放多久了,还不快走,小娘们磨磨唧唧!”
络腮胡不满地吆喝,干脆吩咐两人直接把夏疏架走。
“别,大哥客气了,哪能劳驾两位小哥贵手呢……”夏疏笑嘻嘻,不动声色地把折叠刀藏进口袋里。
络腮胡极为谨慎,带着人真进了办公楼,不过停留了片刻,又把人从后门带了出来。
在院里兜兜转转走了一圈,最后带着人出了院门。
不出她所料,络腮胡果然没送她去见院长,方案策划当真是借口。
他们领她来到疗养院外的小树林中,先前在被玛卡巴卡四兄弟绑架的废弃保安亭中,居然藏着一个地下入口。
“下去。”络腮胡下巴点了点她。
“这……王院长应该不会在这下面等我吧?”夏疏害怕道,“大哥,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方案策划上我也有重要的内容要向院长报告,我们去院长办公室找他吧——”
说着,她脚步便往外挪。
“哼——你怕是一辈子都见不着院长他老人家了。”
络腮胡对手下人使了个眼色,几人把夏疏摁住,七手八脚把人给绑了。
“你们干什么?!”夏疏拼命挣扎着,“绑人是犯法的,呜呜……”
一块胶布封住了夏疏的嘴。
“不想下去也得给我下去,谁叫你敢跟院长叫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往里闯——活该!”
络腮胡满脸横肉:“给我抬下去!”
20.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17
夏疏被几人抬着一路向下,七转八拐,早不知东西南北。
走了约莫有十来分钟,她觉得周遭的环境越来越眼熟。
等路过一个三岔口,她终于认出来——这是小楼地下室的通道!
而他们现处的这个三岔口,正是上次江颜夕将她和老四卷走的地方。
往前直通地下室,往上便是老院区一楼。
江颜夕曾告诉过他们,在她成为厉鬼之后,霸占小楼,阻挠院方人进入地下室作恶。
因此王国义重又开挖了另一条通道通往地下室,并请来高人设下法阵,虽无法完全使江颜夕伏诛,但足以限制她不再对地下室作妖。
原来王国义开辟的新通道口就在院外的废弃保安亭。
地下室没什么变化,地板墙面遗留的血迹仍旧同先前那般触目惊心,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哪个屠宰场。
络腮胡把夏疏推进老四待过的笼子里,铁门哐当一声关上。
把笼子锁好,络腮胡对一个手下低语两句,手下便急冲冲跑出去。
余下的人在隔壁房间的手术台上玩起扑克,三两局后,嬉笑怒骂一声高过一声,一时无暇顾及夏疏。
夏疏摸到宋之屹给她的折叠刀,悄无声息割断缚手的绳子。
【宿主小姐……那里好像有两个死人……】
如果说地下室是修罗地狱,那么铁笼子的存在便是地下十八层,阴森潮寒,充斥着绝望和怨愤。
一被扔进笼子,脑花就被这种不安的氛围搅动,伸长根茎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
它的目光无意中扫到某处,发出一声尖叫,躲到夏疏脖子后缩成一团。
靠墙的角落里,确实有两个人影,一动不动趴在地上。
夏疏解开绳子,大着胆子往那两人身边靠过去,探了探他们鼻息。
“不是死人,还活着,可能是昏迷了。”
她手搭到其中一人的肩上,用力往外一勾,想将对方趴俯着的姿势改为仰躺,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处。
手没怎么用力,轻轻一碰,对方就麻溜地进行了个闲鱼大翻身。
她低下头,想去看那人的脸。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她!
“!!!”
以为对方昏死过去的夏疏没料到有这么一出,着实受到不小惊吓,瞳孔猛地一缩,心快要跳到嗓子眼。
旋即对方那双眼睛动了动,扇了两下眼皮,仍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老大?!”
看清对方的脸后,惊吓变为惊诧,夏疏脱口而出。
不是,你既然醒着,躺在地上装死做什么,真的很吓人的好不好?!
短短两三天时间,老四整整瘦了一大圈,双颊都凹陷下去,眼下带着淤青,完全没了人样。
那双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看向夏疏,有气无力道:“门神……”
夏疏给他检查了一遭,身上没有明显伤口,只是手臂被针筒扎得乌青,比起老四来说已经好很多。
想来,应该是被院方的人不管不顾连续抽了不少血,营养跟不上,给孩子饿的。
他身边的另一具“尸体”——老二,同样是这种情况。
两人被饿得手脚发软,虚弱无力地摊在地上,睁着空泛的眼睛,连眼皮都懒得眨一下,直挺挺地躺尸。
所幸夏疏兜里还剩了几颗糖果,一一给二人喂了两颗,含在嘴里。
老大眼珠子转了转,嗫嚅道:“谢谢门神……救我蘑菇命……”
夏疏简直要被他气笑。
这时,隔壁玩牌声戛然截止,似是那个帮络腮胡跑腿的小弟回来了,跟络腮胡报告着:“胡哥,人带来了。”
房间里响起一道女性的声音,仿佛同络腮胡寒暄了两句。
不知说了什么,紧接着传来桌椅磕碰声,众人纷纷起身。
脚步声纷杂混乱,却是统一朝笼子的方向而来。
夏疏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两人不要再说话,旋即轻手轻脚回到原位,把嘴上的胶布重新粘上,绳子虚虚搭着手腕,装出一副人被绑无法挣脱的无能狂怒。
络腮胡率先走进房门,后面跟着一男一女。
络腮胡一脚踢在夏疏倚靠着的那几节铁栏杆上,引起一阵阵刺耳的铮铮锐鸣:“看清楚了,是她吗?”
或许是为了方便那两人辨认,他撕掉夏疏嘴上的胶布。
两人从阴影中走出,老妇人佝偻着背,探长身子,隔着一道栏杆,几乎要跟夏疏鼻尖贴鼻尖。
“就是她!昨天,就是她跑到家属楼里,找到我们,让我们去举报院长!”
老妇人声嘶力竭地控诉着,搀扶着她的瘦干老头频频点头,仿佛夏疏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
两人身上都还穿着昨日那件粗布衣,脸也还是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可李父跟李母已经变得夏疏快不认识他们了。
夏疏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们:“你们说什么?!”
李母手指着她,尖声说着:“真的是她,没骗你们,当时小王和小赵都在场。她说她要阻止晚会上的交易,还让我们帮忙联系外面的人——”
“快,快把她解决掉,她不是个省油的灯!”
护工来敲门时,夏疏有想到是夜闯老院区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也有怀疑过可能是监控无意中拍下了她的踪迹。
然而千般考虑,万万没想到是这两位看上去忠厚老实的老人出卖了她。
夏疏百口莫辩。
事已至此,哪怕她真的没有冒充过记者去劝说患者亲属,单凭此时此刻她到过地下室已经知晓了疗养院秘密这一点,院方就不会放过她。
她是真弄不明白,李氏夫妻为何会反水出卖她?
他们怎么能和欺凌过他们亲儿子的院方人员狼狈为奸?
夏疏突然很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
“小胡,听听,她默认了,我说得没错吧!”李母露出得逞的笑,语重心长拍了拍络腮胡的肩,“你可千万要保证交易的顺利进行呐!”
络腮胡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放心,你儿子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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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能买个好价钱,你安静等着。”
“原来你早就知道疗养院的内幕,你居然亲手把自己的儿子卖进屠宰场。”夏疏斜睨着她,轻哼一声,似在讥笑,又像在自嘲。
“什么屠宰场?!”李母被她的态度激怒。
“你看他傻成那个样子,我们帮他早点解脱有什么不好?况且他还能实现点自我价值,把他换来的钱拿给他弟弟娶媳妇,至少等他下去后他弟弟会给他多烧点纸钱,这笔交易不亏。”
夏疏咬牙笑道:“那我现在就给您老人家烧纸钱,您需要不需要啊?”
“贱人,你怎么说话呢?!”李母举起手想去打她,结果巴掌只能落在栏杆上。
她不甘心地把栏杆摇得哐啷响:“我告诉你,院里所有的病人都是被他们的至亲好友送进来的!他们是神经病,有幻想癔症,有暴力倾向,走到哪儿都是个祸害!我们是在为民除害!”
因为生病了,所以这个人就应该被遗弃?
难怪……
难怪江颜夕会被逼到跳楼,难怪疗养院的器官交易能猖狂成这样……
连最亲的人都把他们抛弃了,还有谁能救他们呢?
“安静点,在我的地盘上发什么疯?!把这个疯婆子给我带出去!”络腮胡子气势汹汹。
手下人把李母拉出去后,他又哐哐拍着铁栏杆,指着夏疏:“还有你,给我老实点!”
晚会即将开始,络腮胡子似乎在“特殊治疗”这个项目中地位极其重要,不少护工进进出出地下室,向他汇报工作。
既然夏疏已经成为他们的“阶下囚”,很多话他们自然也没有避开夏疏。
夏疏暗自听着他们的谈话,基本掌握了晚会进度,也补全了她未能收集到的信息。
跟她猜测的别无二致,王国义的确会在今晚对所有病患下手,会在他们的饭菜中下大剂量的安眠药。
但比她预估的更狠的是,王国义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晚会设计成一场大型的人体器官拍卖交易会。
化妆晚会之后,先迷晕患者群体,再将他们一一拖上台展示,由买家竞拍出价买卖他们的身体器官。
而社会知名慈善家跟记者们都是作为买家出席。
夏疏的心情跟大冬天掉进冰窟窿里似的,事情比她想象中更加复杂。
不仅劝说记者跟病患家属这条路子走不通了,朋友还变成了敌人。
也不知道宋学长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看着面前比手腕还粗的铁栏杆犯起了难,看着隔壁三四五六个人高马大的护工难上加难。
挖地道吗?
得挖一两个月吧,到那时她怕是早已成白骨一具了。
把自己饿瘦了再挤出去?
呵呵,老大老二的下场可以参考。
再说了,她真的打得过外面那几个护工吗?
经推算,她能逃出去的概率基本为0。
脑花脸皱巴巴地叹了一口气:【要是宿主小姐你能够成功攻略下江颜夕,女神就能骑着满天黑发来救你啦。】
21.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18
是啊,要是江颜夕能进入地下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夏疏同样感慨。
“花儿,你说我现在要是死了,还能像游戏里面那样重生吗?”
不知道她现在割个腕咬个舌自个尽,死后变成厉鬼的机会大不大。
【一般来说,在没有用道具卡的情况下,你会死得透透的。】脑花不留情面地打击道。
行吧,死遁的路也被堵上了。
“胡哥,开始了!”
在夏疏忙着琢磨怎么逃跑之际,络腮胡的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似乎在为晚会忙碌准备。
有人给络腮胡递过去一捧香烛果盘,络腮胡郑重接过,走到一尊不起眼的金身小佛像前,恭敬地放上供品。
他拿起三支香,左手持香脚,香头朝下点燃,弯腰低头,虔诚地朝小佛像拜了三拜。
杀人放火前,烧香拜佛,求什么呢?
求个心安理得?
求神佛满足他们内心中更多的贪欲?
祈求获得原谅以便能更加从容地去干尽坏事?
夏疏冷冷地观察着他们的动作,只觉得他们滑稽又可笑。
不知何时,老大恢复了一些体力,爬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指着某处:“门神,你看……”
夏疏顺着他的手望过去,笼子铁栅栏门的顶上有一根红线,这根红线绕着地下室的天花板围了一周,最后绑在络腮胡子参拜的小金佛像上。
不光是笼子所在的房间,红线还沿着墙面与天花板的夹角向隔壁房间延伸。
一根红线,联通南北,贯穿了整个地下室。
老大在她耳边悄声道:“前两天,我跟老二到老院区去找老三,碰到蝴蝶啦,原来蝴蝶一直没有飞走……”
“不过,蝴蝶好像被困在楼里面了,蝴蝶很害怕这个红色的线条。”
看来,老四失踪的那个夜晚,老大跟老二进入老院区寻找他时,有遇到过江颜夕。
不过,他说的江颜夕害怕红线是什么意思?
害怕……
江颜夕死后,她的魂魄刚开始也是可以自由出入地下室的,后来是因为王国义请高人做法,让她无法再进入地下室中。
江颜夕害怕这根红线,而红线又绑着神像,明显具有宗教色彩——难不成当初王院长请来的高人就是在地下室里设下了这根红线,才制止了江颜夕的自由出入?
夏疏把上次江颜夕救出她跟老四的细节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
以前没注意,现在细细想来,一直到地下通道的三岔口处,红线都存在着。
她清楚记得,当时江颜夕的发丝把她跟老四轻而易举地卷出地下室,是在他们踏上台阶之后。
台阶并不在红线圈住的范围内。
难怪那个时候江颜夕一侧的发丝忽然燃起小火星,变得焦枯卷曲,如此看来,应当是黑色发丝无意间扫到了红线台阶旁侧的红线。
十个恶人,九个信佛。
这里的小佛像,不仅仅是院方的心理安慰,还是限制江颜夕行动的重要成分。
夏疏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红线一根成体,由佛像起,沿地下室天花板一周,再到佛像而终。
但凡红线的任意一处受到损坏,它的限制作用便不复存在。
剪断它!
她打开折叠小刀,手往栏杆外伸去,踮起脚去勾那条红线。
绷直了脚面,指尖夹着刀柄屁股,刀尖离红线仍有一定距离。
笼子里空空荡荡,什么可以借力的东西都没有。
她又换了一侧的身子尝试。
老大不明所以研究着她的动作,有样学样伸展手臂舒展身体。
伸手时,他瞥到夏疏手中的刀,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脑门,四肢着地地趴下:“门神,你可以踩到我背上。”
夏疏十分意外:“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就愿意帮我?”
老大面露疑惑:“门神难道不是来帮我们开门的吗?”
夏疏失笑道:“你理解的倒也不错。”
老大反手拍了拍后背,豪气道:“门神请上,不要客气。”
夏疏扶着栏杆,踩到他背上。
这下折叠刀的刀尖不多不少刚刚勾到红线。
夏疏目光一凝,手起刀落,迅捷地劈向那红线。
刀至处应声而断。
沿着天花板一周的红线宛如多米诺骨牌,一截一截分崩离析,掉落成一盘散沙。
“滋啦”一声,金身佛像裂开了一条口子。
霎那间,猛烈森然的阴风从四面八方灌入地下室内,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是什么?!”一人惊恐大喊。
一簇簇黑色发丝像蠕虫般从砖与砖的缝隙中扭动着爬出来,占领着房间内的一切空隙。
橱柜,碗具,箱子,甚至管道,瞬间被黑色发丝盘踞填满。
“发生了什么事?!”室内的人们四处奔逃,络腮胡子揪住一个手下的领口,怒声质问。
手下也是一头雾水,惶恐道:“胡……胡哥,我也不知道……”
“废物!”络腮胡把人推开,“——滚!”
他抄起一根电棍,怒不可遏地来到铁笼前,对准夏疏:“是不是你搞的鬼?我早就感觉你这个贱人心怀鬼胎!”
他打开笼子,抓住夏疏的头发,把人从里面给拖了出来。
电棍高高扬起,正要落下,千丝万缕的黑发忽然从天而降,缠住他的双手。
络腮胡肌肉绷紧,目眦尽裂,拼尽全力,却是无法撼动那纤细的发丝分毫。
他的手下见状,一窝蜂而上,对那些头发又砍又烧。
走廊深处,一声凄厉的哀鸣兀地响起,如夜枭的嘶嚎,尖锐得快要撕破人的耳膜:“都——给——我——死——”
黑发暴怒,拔地陡长,由下而上疯狂缠绕他们的躯体。
脖颈上的头发不断收紧,数十人头部憋得青紫,眼珠子高高凸起。
“呃……”
坚持不到两分钟,被黑发缠上的人纷纷昏死过去。
黑色发丝丢垃圾般将他们全部丢掉,盘桓蜿蜒地往后退去。
它们集中在一个点上,流动幻化出一个人形。
黑色渐消,取而代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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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红衣长裙,青灰皮肤,以及右脸上一只翩翩起舞的红斑蝴蝶胎记。
“江医师——”
夏疏兴奋地跑过去,“禁咒果然失效了。”
“是你解开的?”江颜夕侧目,“谢谢。”
“嗐,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夏疏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她将王国义把晚会变成大型器官交易会的事给江颜夕说了一遍,江颜夕勃然大怒。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看他是把整个疗养院当成了他的私人财产。”
夏疏惭愧道:“我向病患家属和记者求助过,不过失败了。”
江颜夕眼中透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以前老院长还在的时候,疗养院收容的大部分是无亲无靠的患者。后来王国义上位后,不断扩大规模,在他的劝说下,陆陆续续有家属把患者送过来。”
“疗养院不仅全额承担患者饮食用药,反倒还会给家属一笔安抚费,刚开始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如今看来,竟是暗含这样一笔肮脏勾当。”
“可惜,我被限制在楼里,什么也做不了。”
夏疏蹙眉沉吟许久:“江医师,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一个法子。”
江颜夕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夏疏顿了顿,道:“你有没有尝试过附在活人的身体里?”
“我曾经在一些影像资料中看见过,人死后变成鬼,而某些鬼魂可以附身在活人身上,完成生前未了之事。”
江颜夕收敛神色:“我听说过有鬼附身一事。但附身肯定会对被附身者产生影响,我从未打算这样做。”
“江医师,你可以附身在我身上。”夏疏坚定而犀利,“你的能力比我强悍许多,我自愿成为你的载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晚会已经开始,先前我所谋策的计划已经被全盘推翻,借用你的武力对抗王院长,是唯一的出路。”
“况且,附身到底有没有危害都尚未定论。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硬找的话,可能身体好能算得上一个。”夏疏咧嘴露出八颗牙。
“好。”江颜夕犹豫良久,“不过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得第一时间告诉我,附身即刻停止。”
“没问题的,江医师,我准备好了。”夏疏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
江颜夕眸光微动,集中注意力,整个人化作一团黑色雾气,钻进夏疏的身体里。
夏疏顿感胸口一凉,四肢冻得僵硬发麻,一股阴寒之气沿着血脉游走,像有冰刺扎进她的五脏六腑。
这简直是一种漫长的酷刑,宛如全身的骨头被狠狠敲碎,揉杂后再重新铸就在一起。
等熬这一阵极致的寒冷,她的痛感渐退,脑海里,江颜夕的怨愤与她的意识相融,生长出一股阴邪而蛮横的力量。
夏疏屏息凝神,调动体内的力量,黑发密如针织,蓬勃生长。
睁开眼,少女眼中双瞳并生,眼底一片血红,脸颊上布满黑筋纹路,竟是比罗刹厉鬼还要恐怖万分!
黑色发丝乖训地环绕在她的周边,少女嘴角上翘,诡笑地看向新院区灯火通明的那处。
一切都不算晚。
22.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19
云江谷精神病人疗养院,新院区内。
本该是庄重肃静的会议室,此时装潢得精巧细致,富丽堂皇。
台下设有豪华卡座十余组,在座之人头戴面具,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小型秀台。
台上既不是什么精彩绝伦的学术讲座,也不是什么引人入胜的歌舞表演。
超大型的无影灯将台面照得通透,台中央一个人被高高吊起。
在几分钟前,这个人还是疗养院中接受治疗的患者,喝下宴会上的饮料后,他便成了疗养院手中待价而沽的商品。
他的眼睛被黑布蒙住,全身上下只剩一件内衣,以遮挡私密部位。
一位年轻的拍卖师站在展示品旁,牵拉绳子360度全方位展示这件商品:“这位是001号人体,状态健康,全体皆可拍卖。接下来,将按照眼、牙、心脏、肝、胆、肾的顺序售卖,价高者得……”
王国义坐在卡座首排,在他身旁的是今晚最大的客户,邰亨集团的老板赵勇。
赵勇脸上堆着笑,恭维道:“王院长今晚可是要金盆满钵。”
王国义笑得比他还灿烂:“全仰仗赵总手眼通天,给我们介绍来不少客源。后面还有二十余件商品,眼下要是没有赵总满意的,可随我去后台,让小肖给您好好介绍介绍,请赵总先挑。”
赵勇前期二郎腿,摆摆手:“我年纪大了,挑货物尽管让下面的人去挑,我就想看看这疗养院的院子,环境着实不错。”
王国义是何等的老狐狸,立即听明白对方的话中之意:“当初是有了赵总的扶持,我才有机会走到现在的这一步,疗养院至始至终都是赵总您的,我这不是把地方腾出来给您挪位置吗。”
赵勇这才满意,放下腿起身:“走吧,去看看货物也好。”
说话间,001号各部位均已成交。
被买家拍下的货物会被直接推进手术室,在进行下一件货物拍卖时,同时用电子屏幕现场直播器官的摘取过程。
被络腮胡赶出地下室后,李氏夫妇便马不停蹄赶到了交易会场。
001号正是他们的大儿子。
亲眼目睹儿子被喊出了高价,两人喜上眉梢,脸都笑开了花。
屏幕里,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工作人员给001注射进一剂麻醉药。
主刀医生沿着他的腰腹部切开一条线,落在李氏夫妻眼里,简直就像打开了藏宝箱的锁头,箱子里源源不断跳出金钱。
他们正期待那双橡胶手套进一步拨开肌肉组织,将那颗鲜活跳动的脏器剥离出来,一簇头发却突然从手术台底下突然冒出,横亘在001号与手术刀之间,形成一面屏障,阻止主刀医生继续往下切割。
“怎么回事?!”会场的贵宾们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王国义跟赵勇还没走出会场,王国义脸色沉下去,叫来秘书:“派人去手术室看看,你再开车亲自把张高人请过来,动作要快。”
就说话的这么一会儿功夫,黑色发丝已长出第二簇、第三簇、第四簇……它们勾住手术室里的主刀医生跟护士们,猛地一拽,将人从手术台前拉开,紧紧绑在墙上。
贵宾席上,人们开始慌乱,有人想要起身逃跑,屁股还没离开坐垫,腰腹便被发丝圈住,固定在座位上,不允许离开。
“头发,好多头发!”
“啊——这里也有头发!”
“……”
黑发密密织织,将束缚人的铁具、投影展示的秀台捣毁的一干二净。
似是不过瘾,黑发又移到卡座区域,砸碎上面的餐厨美食,搅了个天翻地覆。
一时间,哭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有的抱头蹲下,有的吓到愣在原地,有的四肢着地爬行逃走……
“怎么回事?!”几簇发丝勾住赵勇的衣摆,被王国义的手下一把打断。
王国义的手臂虚环着他,护送他出门:“赵总,这边请,我们先出去……”
赵勇黑沉着脸,跟着走了两步,眼见要跨过会场大门,黑色发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们面前筑起一面高墙。
万千黑色发丝如潮水般汹涌流动,忽然,发潮诡异地扭曲起来,缓缓地朝两侧分开。
诡秘的黑色浪潮中,一个似人似鬼的身影渐近渐显,一张脸惨白如纸,两只犹如两汪深不可测的幽潭。
“女……女鬼!”
一人跟那双可怖的双瞳对上,两眼一翻,直接被吓晕过去。
“李华?”
看清对方的长相后,王国义鼻腔里哼出浓浓的不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夏疏嘴角勾起笑,红瞳流转,像一朵盛开的妖冶之花:“来杀你啊。”
她右手一抬,黑色发丝在虚空中悠扬慢转,再一划拨,黑发如闪电般疾驰而出,袭向王国义跟赵勇。
才不过半回合,拥护在王国义身边的护卫就死伤大半。
王国义冷汗淋淋:“李……李华,稍安勿躁……我们可以谈谈,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想要的,自己便可以拿过来,不需要别人给。”
一丛更加坚硬粗壮的黑发拔地而起,看似柔软,实则强韧如钢丝,仿佛一把利刃出鞘,破风声啸啸,直指王国义面门。
夏疏朝着王国义走去,脚步轻缓,却带着无尽的压迫感。
王国义手心冒汗,膝盖和双腿止不住颤抖。
刀落到头顶的既视感,下一秒,他真觉得自己有可能会人头落地!
金主算什么,没了命再多的钱都花不出去。
王国义偷偷瞄了眼身旁的赵勇,一狠心,咬牙把后者推了出去。
赵勇一个趔趄,瞪大双眼,看着王国义:“你!……”
夏疏堪堪收住气势汹汹的发轫,挑眉道:“好你个王国义,连自己人都不管不顾。”
她又挽了指花,四周顿时升起如瀑的发丝,将王国义团团包裹住。
王国义想往哪边逃,发丝便往哪边堵,最后他的活动圈越来越小,发丝迅速缠到他身上,越箍越紧。
王国义双手合十,谄媚地笑道:“李小姐,你人美心善,过往我有冒犯到你的,还请你大人大量,饶我这一次,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干什么都行。”
夏疏挠了挠耳朵,懒得听他立flug,一挥手用黑发封住了他的嘴巴:
“啰嗦。”
在来会场之前,她先跟宋之屹碰了头。
宋之屹果然看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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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留下的暗示,在会场布置时偷梁换柱用面粉替换了烟火原料。
在夏疏勇闯会场的同时,宋之屹利用原料制作炸药,解决掉部分看守护工,抢了记者身上的通讯设备,将疗养院的诸多罪行发在网上,直接公布于众。
王国义的罪行在网上迅速发酵,网友们纷纷@上级部门,要求查实。
上级部门承诺,会立即赶赴疗养院着手调查。
全部患者以及没有加入“特殊治疗”项目组的医师跟护工被王国义关在另一层的会议厅。
算算时间,宋之屹应该把人解救出来了。
夏疏跟宋之屹约定着,在两人汇合之后,把王国义绑在这里,等上级部门到来之后由他们进行处置。
在她的胁迫下,主治医生开始给001号缝合伤口。
到手的鸭子飞了,李氏夫妻对她恨得牙痒痒,但迫于她的淫威,敢怒不敢言。
夏疏故意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撑开眼皮那那双可怕的双瞳吓唬他们,好不得意。
还别说,长着这双眼睛她都不敢照镜子。
她眼眶里面的两只瞳孔,一只是她的,还是一只是江颜夕的。
在阻止了交易会后,她能明显感觉到属于江颜夕那双瞳孔中的怨毒之意减轻许多。
脑花在她脑子里叫:【宿主小姐!好感值升了升了!0点了0点了,终于不是负值!】
【天呐,还在一路飙升,突破50点了!】
夏疏也乐呵,等待中,跟身体里的江颜夕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说起照顾过的患者,寡言少语的江颜夕话便很多。
张娅是她从外面捡回来的小孩,老院长还在的时候,疗养院一直会好心地收容有精神疾病方面的流浪汉或是孤儿。
刚把张娅捡回来的时候,江颜夕一直致力于帮她寻找她的亲生父母。
“目前看来,是没找到吗?”夏疏好奇地问。
“不是,已经找到了。”江颜夕目光飘得很远,像是回到了过去。
“那为什么她没有回到父母身边?”
“我们一直以为小娅是走失或被拐卖的小孩,但其实并不这样。”
“有时候,事实总让人意想不到,让我们痛苦的往往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小娅是被她的父母抛弃的,正因为她的病。”
“我劝了她父母很多次,精神病没那么可怕,而且小娅有治愈的可能性,但每次都被她的父母赶了出来。”
“这些,我都没告诉过小娅。”
夏疏唏嘘。
不管是小娅也好,还是被亲属送进疗养院的其他患者也好,他们皆是被最亲近的人的中伤。
他们交出自己的一颗心,却递给了那些人一把刺伤他们的刀。
她短暂地走了会儿神,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念经声。
那声音阴阳怪调,忽高忽低。
头痛得像要爆炸似的,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灼烧着皮肤。
比她情况更严重的是江颜夕,随着念经声,江颜夕不住发出撕心裂肺地嘶吼。
一阵符光闪过,将封住走廊通道的黑色发丝烧得一干二净。
一个人走了进来。
王国义大喜:“高人,救我!”
23.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20
那人约莫五十岁上下,一身长布衫,留着齐耳长发,嘴唇一周零零星星冒出灰白交加的短胡茬,手里盘有一串金灿灿的佛珠。
王国义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易山人,这女的是个妖孽,她被附身了,快除了她!”
易山人抬眼瞟了王国义一眼,抬手一挥,一道金光一闪而过,缠绕着王国义的万千黑发顿时化为灰烬。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易山人又伸一掌,极强的掌风向夏疏迅驰而来,将黑发织成的防护盾劈开,直直打在她身上。
夏疏生生挨下这一掌,肆虐的气波想要把她撕裂。
她感觉到江颜夕的魂魄在她体内飘忽不定,屏了口气,勉强稳住身形,以免江颜夕的魂魄被打出体外。
“夏疏,你让我出去,这易山人跟王国义狼狈为奸,正是他在小楼下了禁锢使我不得离开,他们沆通一气收敛钱财……”
“易山人的法术只对鬼魂有用,只要我不在你体内,他们便对你产生不了伤害……”
江颜夕试图冲出夏疏身体,但夏疏筑起了一道牢固的意念防线,将她弹了回来。
“不行,你现在出去会魂飞魄散的……”夏疏五官拧成一团,易山人的对抗与江颜夕的挣扎,于她而言等同于两面夹击。
江颜夕急红了眼:“你这样下去会死的!”
此时的夏疏已听不太清外界的声音了,意识飘飘渺渺像浮在海面上的一艘船。一会儿一声炸雷是易山人施法想置她于死地,一会儿一阵清风和煦似乎是江颜夕跟脑花在呼唤她。
好难受啊……
全身仿佛在遭遇火烧……
要是她现在在学校里该多好哇,先来杯加冰奶茶,再开个空调,最后在寝室里舒舒服服睡个大觉。
可是,她若走了,江颜夕便会死,江颜夕一死,这满屋子的人……
王国义探察到夏疏气息渐弱,松了一口气,狠狠剜了她一眼,扶起赵勇:“赵总太不好意思,刚刚脚滑跌了一跤,不小心冒犯到您——您还好吧?”
赵勇理了理衣服,冷哼一声:“王院长摔得可真是个好时机。无端端弄出个女鬼,闹出这么大动静,我看这拍卖会是进行不下去了。”
王国义点头哈腰:“人老了,腿脚无力,望赵总谅解。对了,听说赵总一直夸赞我们院的刘女士专业能力强,晚上,不如让院里几个年轻骨干来给赵总介绍一下我们院里的建院历史?”
赵勇眉梢一挑,低头沉吟片刻,脸色略有缓和:“先让拍卖师继续吧。”
“还是赵总想得周到。”
王国义笑嘻嘻走到台上,接过拍卖师的扩音器:“诸位莫慌,易师傅已将妖孽困住,今日的交易会不受影响。为补偿大家浪费的宝贵时间,疗养院将返回各位的入场金,衷心祝愿各位贵宾能拍到心满意足的商品!”
能来到这里参加此次拍卖会的,没哪个身上不背着血债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怪事见多了,什么都不稀奇。
这些人把新鲜器官买回去,有的确实是为了治病,也有的仅仅是为了满足个人喜好。
有人将信将疑回到卡座。
有了第一个人的安全回归,见夏疏确被困住掀不起大风大浪,其余宾客也都陆陆续续回到座位上。
不消多时,场内又恢复正常秩序。
没了威胁,危险本身便成了谈资,人们看向夏疏的眼神不再惊慌失措,取而代之的是戏谑和好奇。
人已坐齐,王国义使了个眼色,拍卖师悦耳动听的介绍声悠悠响起。
“等一下——”
卡座上响起一声呼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脖子前倾:“她是几号商品?”
西装男遥遥指向夏疏。
会场里七零八落传出几声低笑跟起哄。
“容纳过鬼魂的身体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吧?”
“真想剖开来看看。”
“……”
王国义跟着贵宾们一齐低声笑起来,易山人得到授意,往夏疏身上贴了一道符,护工们整齐划一,把她绑到台上。
王国义道:“既然贵客门对这妖女感兴趣,我们决定,临时增加一场解剖秀。按老规矩,商品全体皆可拍卖,价高者得。请各位慢慢观赏!”
那和尚不是和尚道士不是道士的易山人终于施法结束,夏疏还没来得及喘息,就见自己被五花大绑,一群白色制服的护工拿刀的拿刀,拿镊子的拿镊子,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面前一个硕大的摄像头跟她大眼瞪小眼,正实时转播投影到大屏幕。
真·苦逼打工人!
方案改稿无数次,卖力不成,老板还惦记着噶她腰子!
这完全比诈骗组织还诈骗组织啊!
“江医生,你还在吗江医生?”
几次呼唤后无果,易山人似乎使了什么法子,让江颜夕沉睡。
但好在夏疏能感觉到江颜夕还在她体内,并没有魂飞魄散。
她本人也跟被易山人封了穴似的,手上软绵绵,使不出什么力气。
“要从哪里开始呢?让我们猜猜,鬼魂到底以什么样的方式寄居在人的身体里?”
“它是藏在人的心脏里?”
“脑子里?”
“舌头里?”
王国义抬起夏疏的下巴,手术刀在她脸上比划:“还是眼睛里?”
夏疏的眼睛幽静漆黑如同一面黑镜,里面倒映着王国义猖狂跋扈的肥脸。
黑镜里生着双瞳,其中一只生得诡异而熟悉——
那是江颜夕那个蠢女人的,这个蠢女人坏了他不少好事!
王国义越看越不满,手术刀的刀尖逐渐逼近夏疏的眼睛:“那么,就让我们从这双怪异的眼睛开始吧!”
——情况危急,警告警告!
脑花在她耳边尖叫成一个烧开的尖嘴壶。
夏疏脑中一百匹草泥马狂走奔啸。
动不动就活体解剖,这群人是些什么特殊癖好?
全TM脑子不正常吧?!
她的身体被几个护工摁得死死的,头都不能歪一下。
上下眼皮还被四个金属小器具给撑开,眼球直直暴露在外,这下她连自由眨眼睛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惨烈情况比起封建社会的奴隶群体有过之无不及。
她眼睁睁看着刀尖靠拢她的眼球,仿佛看见死神在跟她说Hello。
而就在此时,她听到场内响起几声惊呼,接着又响起一连串劈里啪啦的撞击声,像平白无故刮起一阵妖风,掀翻一路人马。
那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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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很快来到她的手术台前,王国义发出一声惨叫,眼前的手术刀便朝反方向射出。
夏疏愣了好一会儿,才惊觉被挖眼珠子的危机已经解除。
好霸道的一阵风,简直是她的再生父母,三世恩公!
夏疏热泪盈眶。
与此同时,一双手给她解开绳索,取下开睑器。
“你可以自由行动了,还打算躺到什么时候?”
声音颇为好听,夏疏扭了扭头,在侧方看到宋之屹一张脸。
在他身后的通道里,横七竖八躺着一地的白衣制服,状况惨不忍睹。
“你……”
不会宋之屹就是那道风吧?
会场守卫里这么多人高马大的壮汉,宋学长柔柔弱弱一个白脸小生怎么可能闯得进来?
他什么时候变这么强了?
夏疏舔了舔嘴唇:“宋学长,他们都是你一个人打倒的吗……”
“欸欸欸?……”
她话还没能问得出口,原本看上去还神采奕奕的宋之屹忽地就捂着头,神色痛苦地就要往前栽。
夏疏猝不及防,连忙伸手把人接住。
宋之屹额头抵在她的肩上,虚弱道:“我知道你有危险,一口气往里面冲,他们拦不住我,幸亏你毫发无伤……我还是太弱了,在刚才的混乱中可能头部受了伤……这个是你安排的烟花控制器,后面的事情只有交给你了……”
除了偷天换日用面粉置换掉烟花原料并制作小型炸弹防身,她之前还在手稿上胡乱涂鸦画了一个在会场中提前埋□□的构想设计图,本来觉得难度大、操作起来复杂,以为这个计划会不了了之,没想到宋之屹居然真的提前安排了。
夏疏没注意到刚才她的疑问轻而易举就被对方掩盖过去,也没注意到对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好得不能再好。
现下情况紧急,解决掉危险再说。
她接过控制器,义愤填膺以示拳拳之心:“宋学长,交给我,你先休息!”
宋之屹出现的时候,场内所有人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身影极快,干翻了一众守卫,还一脚踹飞了王国义,把绑在手术台的女孩救了下来。
王国义摔了个狗吃屎,七荤八素地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地摇铃呼人:“——婊子,你死到临头了!你以为多一个帮手你就能逃得出去吗?太天真了!来人啊,给我把他们抓起来!易师傅,我们这次可千万不要再手软了!”
四面八方的白衣制服朝台上靠拢,易山人捏了手势,预备做法。
夏疏一手搂着昏迷的宋之屹,一手举起控制器,邪魅一笑。
“奶奶的,小丫头片子拿块破铜烂铁当护盾?我可不是吓大的,统统给我上!”王国义踹了一脚离他最近的那名护工。
院方人多势众,夏疏却不慌不忙,嘴角噙笑,瘆人的很。
围堵她护工们反倒心底没底了,不知道夏疏在卖什么关子,脚下步子都犹豫起来。
“我也有一个节目,要送给各位,尤其谢谢王院长款待。”
夏疏一双眼睛双瞳泛红,笑起来瘆人无比。
她摁下控制器开关,朱唇轻启:
“三——”
“二——”
“一——”
“Boom~”
24. 疯人院里消失的她21
会场里,爆炸声四下响起,燃起一片火树银花,一时哀嚎遍地。
夏疏留给宋之屹的图纸里将烟花改成了小型炸弹,安置在会场中重要点位。
从现场情况来看,宋之屹不仅领会到了她的意思,还将场地改装得很好,实际情况与她的设计图纸别无二致。
炸弹直接捣毁敌方主力,敌方战力直线下降,效果很好。
既然魔法攻击打不过,人力资源处于劣势,那就只能靠科学与狠活咯。
王国义一干人等抱头鼠窜。
易山人咬牙切齿,又欲结印施法,老三跟老四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来,把人摁在地上给绑了。
混乱中,老三坐到易山人身上,嘴里喃喃自语:“一屁股压死你,臭大粪,看你还能作什么妖。”
随着易山人的倒地,夏疏忽感身体一松,江颜夕的力量再次灌入她的经脉之中。
“江医生,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嗯,我没什么大碍,先前只是易山人封闭了我的五感。小心——”
话音未落,江颜夕带动夏疏的身体,往后一仰,躲过一名拿刀护工的攻击。
夏疏调动体内力量,指挥发丝,解决掉余下的几位院方顽固分子。
这次她留了个心眼,让老三拿来院内尽可能能找到的一切线状物体,包括但不限于什么胶皮水管、被单、窗帘等,将在场所有人绑了个密不透风。
绳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绕的,反正七绕八拐,以死结为目标。
说起来,云江谷疗养院地处深山老林,与世隔绝,周边仅有一处车程一小时的小镇。
外人想进疗养院,得从市区驱车一天,途径小镇,再抵达疗养院中。
一夜过去,检查组比预计的时间来得更快。
夏疏把院方的人交给了检查组,还带他们去看了老院区地下室和办公楼顶层,证据确凿,这下院方的人跟会场的贵宾全都逃不了罪责。
吃下安眠药的病患都醒了过来,刘定和几个不为王国义所指使的护工自告奋勇照看他们,夏疏很放心。
在器官买卖这件事上,刘定并不知情。
他虽因能力出众,一直在王国义身边做事,但人太耿直,王国义几次三番暗示过,发现刘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不可能与自己同流合污,所以只是利用刘定帮自己做好明面上的事,并对刘定隐瞒了黑市交易。
得知王国义的肮脏手段后,刘定久久回不来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愤愤骂了一句:“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冰块人骂人也仿佛在产冰,像讲了个毫无攻击力的冷笑话。
事情交代完后,夏疏回到宋之屹身边。
他的病怪得很,夏疏整整给他检查了三遍,也没检查出来什么问题,只是一说话就喊头疼。
“奇怪,没有明显外伤,该不会是受寒发烧了吧?”
夏疏拿额头抵住宋之屹的额头,宋之屹动作一滞。
夏疏关切道:“怎么了?”
宋之屹轻咳了一声,声音很紧,有些不自然:“没什么,你身体有些凉。”
脑花将两人言行举止看在眼里,慢悠悠缠上夏疏的脖子:“宿主小姐,你要不先照照镜子,再问宋学长他怎么了。”
夏疏蓦地想起,现下江颜夕仍在她体内,她的外形在别人看来约莫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体温还忒低,自带阴风特效。
宋之屹大概是被她……丑到了……
丑到了……
夏疏披头散发蹦出三米外,落荒而逃。
几个检查组的人连骗带哄,才央求着老三把他的屁股从易山人身上给挪下来。
老三对此很不满意,特地跟夏疏告状:“门神,那些人好讨厌,还抢跟我抢大粪。”
夏疏羞于唐突,无暇其他:“别闹,我正帮张医生看病。”
老三气鼓鼓跑去盯着宋之屹看了一会儿,又跑回来向夏疏汇报:“张医生根本没病,他是在装病,他刚刚还瞪我了,不久前我还看见他生龙活虎地踹飞了一个人,我追都追不上他。”
夏疏当然不信:“别胡说八道,张医生脾气很好的,从不会瞪人。”
“门神,你偏心,你不相信我,你相信他!”
老三不服气,蹲到夏疏脚下不挪窝了。
老三身上一条白晃晃的东西一闪而过,吸引住夏疏的全部注意力。
她话问出口:“等等——你身后是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老三扭过腰去看。
“别动。”
那条白色的长条缠绕在老三的腰上,缓缓移动。
夏疏该出手时就出手,一抓一逮,把那东西从老三身上取下来。
触感冰凉,Q弹软糯,像糍粑。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想起几天前,似乎也在老三身上瞥到过这东西,可都过去这么久了……
难不成被这东西缠了那么久,老三都没发现过?
“哪儿呢?有什么?”
老三的视线如常掠过她的手心。
他果然看不见!
“花儿,你能看见我手上的东西吗?”夏疏掂了掂手里的东西。
脑花探长脖子:“有什么呀?”
……
这下轮到夏疏沉默了。
难不成,在精神病院呆久了,她脑子坏掉了?
算了算了,别想太多,某知名心理博主曾经说过,越不过的坎就直接遗忘掉它。
反正不是什么重要事件,干脆当没看见好了。
夏疏胳膊轮了个大圈,对准窗户,打算把这不明物体丢出去。
东西甫一脱手,白条首尾两端的其中一端突地冒出两个黑点,眨巴了眨巴,黑点下方裂开一张血盆巨口,不留情地要在夏疏虎口上。
!!!
这居然是个活的!
还是个会咬人的!
【大胆人类,居然敢对本王动手!】
冰凉的电子音开口便是警告。
与此同时,老三痛苦地抱住夏疏一只脚,神经兮兮环视四周:“有鬼,有鬼在我耳边说话,它又来了……门神,救我!”
老三看不见这白条物,却能听见它的声音。
但夏疏想说的是,你现在抱住的才是货真价实的鬼。
毕竟江颜夕还在她体内。
不过,她从眼前的情形中察觉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这小白蛇……
该不会是也是一名系统吧?
它一直纠缠着老三,该不会是想选择老三做宿主?
这个笑话好冷,夏疏打了个哆嗦。
她毕恭毕敬把小白蛇物归原主,放回老三身上,双手合十鞠躬:“抱歉抱歉,打搅打搅。”
诺大一个大厅里,一部分被检查组的机械设备占据,一部分拘押着不法分子,还有一部分是受惊患者,只有宋之屹身边还略有空位可以站脚。
夏疏叹了一口气,从急救箱里取出感冒药,又拿口罩、白大褂遮住嘴巴跟额头,重新回到宋之屹身边。
她东西还没拿出来,宋之屹便先一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我知道你与江医生灵体相融,但身体毕竟是你的,过冰过凉总归会伤身。”
宋之屹比她高出一大截,垂着眼看她,睫毛细细密密在他眼下织出一道阴影,衬得鼻梁又高又挺。
两人之间离得很近,夏疏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谢、谢谢……”仿佛被外套的温度烫了一下,夏疏烧着脸,“这是感冒药和热水!”
全程低着头说完,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空位上。
【宿主小姐,你好怂啊,人家宋学长分明是想好好跟你促进感情,可惜……】
脑花直摇头。
夏疏头埋在臂弯中,不理它。
外套染上了宋之屹独有的味道,像一束阳光穿过深渊的浓雾,旷远深邃的木质调中带有一点皂香。
既然被她的模样吓到了,宋之屹为什么还要脱衣服给她呢?
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自己的?
脑花不断输出:【……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
好烦!
谨防自己高温爆炸,夏疏岔开话题:“任务进度!任务进度怎么样了?!”
【噢!】
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的脑花打开控制面板:【因为宿主小姐你帮助攻略对象江颜夕完成了她的死后心愿,昨晚江颜夕对你的好感值一直飙升,现在达到满分100分。】
【恭喜宿主小姐任务完成!】
【太不容易了!】脑花两行热泪刷刷掉,【如此艰难困苦的任务我们居然圆满完成了!】
【咦——不太对劲……】
“怎么了?”夏疏看过来。
【明明好感值达到100,但进度完成的图标却没有点亮。】
“图标没有点亮……”夏疏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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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标没点亮是什么意思?”
脑花刷新一遍界面:【一般来说,我们女神攻略系统当好感值达到100时,完成图标会随之亮起,点击图标,宿主脱离当前世界,进入下一个世界。】
【图标不亮,无法转入下一个世界。】
“……”
倒霉定理,越不想发生的事,往往越会发生。
“是不是无法进入下一个世界,我就会在这个世界里一直停留?”
【不是这样的,宿主小姐。曾经有过不能完成任务的宿主,一直停留在副本之中,最后被当成系统垃圾清扫。】
夏疏深深吸了口气。
在答应绑定脑花的那一刻,她本来已经做好老老实实完成十个世界任务的目标,最后以许愿的方式回到原世界。
没想到一步走偏步步走偏,或许是从一开始她与脑花的绑定就属异常事件,所以导致了图标不能点亮。
脑花哭丧着脸:【怎么办宿主小姐?】
“我会跟你解除绑定,帮你找到下一任宿主,然后你就可以跟你的新宿主一起去下个世界——”夏疏头枕在靠背上,“这样会对你有什么负面影响吗?”
总归是夏疏把脑花拉进来的,她得对它负责。
【我当然没问题,这次任务难度系数高,宿主小姐带领小人完成任务,小人获得了高出平常两倍的积分。】
脑花担忧道:【可是,宿主小姐,你怎么办?】
“我嘛……”
夏疏眯起眼睛,目光落在老三身上。
*
老三生起气来,非要叫别人也不好过。
于是气滚滚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堵在会场门口,人流来来往往,路过大门时全都侧身而行——
没办法,谁能跟一个精神病人讲通道理?
哗啦啦——
正生着气,猝不及防,一盆水浇在泼在他身上。
老三登时跳起:“你干嘛?!”
夏疏笑嘻嘻背着手:“仙人掌兄弟,你看你刺儿都发黄歪倒了,可不是缺水了吗?我帮你补补。”
说着,她煞有其事地朝老三身边的空气一抓,手里握着个什么一直托着,仿佛帮他拔掉了那根歪倒的刺儿似的。
老三忙低头看身上:“还有其他的坏刺吗?你看着了轻点拔啊,拔刺也会疼的。”
“没了,就这一根。”夏疏拖着“空气”在他眼前晃了晃,“以后注意,多补补水。”
“好的,门神!”老三感恩戴德对准夏疏的背影敬了个礼。
*
【大胆女人,竟敢袭击本王!】
刚被夏疏从老三身上薅下来的小白蛇嘶嘶吐着芯子。
奈何被人捏住了三寸,咬不能咬,逃不能逃。
“说说吧,你是个什么系统?”夏疏盘腿坐下,以一个极嫌弃的手势捏住暴躁小白蛇。
【你、你居然知道这么隐秘之事……不对,你居然能看到本王?!】小白蛇脸色大变,【你到底是谁,速速报上名来!】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夏疏是也。”
明明是个冷血动物,话还挺多。
夏疏掏了掏耳朵,手上的力度加重:“说吧,你是个什么系统?”
【停停停……】迫于女人的淫威,小白蛇一脸不乐意地开口,【本王乃重生复仇系统。】
挺好,这系统听上去挺霸道的。
比起像脑花这种恋爱脑系统应该会靠谱不少。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我做你宿主,你来绑定我。”
它堂堂一条风清气正的蛇怎能绑定如此凶残恶毒的女人?
坚决不行!
小白蛇逗号眼瞪成句号眼:【本王不答应!】
“你傻啊,老三脑子不好使,你跟他解释半天系统跟宿主的关系,他听明白了吗?乖乖,不要在不可能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夏疏苦口婆心。
【你……无耻!居然偷听本王说话!】小白蛇扬起下巴,【本王坚决不答应!!】
“行吧,其实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来着,生米煮成熟饭后你总能慢慢想通,听话。”
不顾小白蛇的拼死抵抗,夏疏将它缠绕在手腕上,强行连接它的控制面板。
控制面板:[请确认是否绑定重生复仇系统?]
夏疏:是。
[加载中……]
[绑定成功!]
[欢迎来到重生复仇系统!]
25. 求生综艺变死亡直播1
纵使小白蛇再怎么宁死不屈,也逃不脱夏疏的魔爪。
强行被夏疏绑定后,小白蛇瞪着一双红彤彤的小眼睛黯然神伤,一副黄花大闺女被调戏后“我不干净了”的破碎模样。
夏疏作为一名仁慈大度富有同情心的好宿主,好心地没去打扰它。
她给脑花的选定的新任宿主正是江颜夕。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虽说系统各异,但穿越规则皆是完成十个世界的任务即可实现一个心愿。
一来,江颜夕含冤而死,完成十个世界后即可许愿重生。以江颜夕的品行人格,迎接她的应该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好结局,而不是孑孑飘荡于阴暗中,受困在小楼里。
二来,江颜夕高颜值高智商,将是脑花的强有力队友。有夏疏开辟了女性完成女神攻略系统的先例,性别为女也可以攻略性别女,此路可通,江颜夕可比夏疏有先天优势多了。
总而言之,江颜夕跟脑花绑定,双方互赢,皆大欢喜。
江颜夕怨气化解,恢复了原貌,真人比照片更加灵动。
夏疏把穿越的事从头到尾说给她听,江颜夕有些许惊讶,不过犹豫了一会儿,便欣然接受夏疏的建议。
毕竟她鬼都做过了,穿越之说有什么不可信的呢?
她不是傻子,哪有机会摆在眼前不要的道理。
虽跟脑花只有短短一周的相处时间,但这一分开,就此踏上不同时空,怕是再也不能相见。
离愁别绪之情顿起,夏疏还想跟脑花嘱咐两句,回过神来看到脑花头也不回地扒到人江颜夕身上去,争分夺秒完成绑定,女神女神地叫个不停。
——哪见它有半分不舍?
老母亲一把辛酸泪。
孩子大了,留不住了。
临走前,江颜夕附在夏疏耳边:“他要跟你一起进入下个世界?”
“啊?”
夏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指的是宋之屹,先前宋之屹喝了点热水,说头没那么疼了,便靠着椅背小憩。
夏疏点头:“当然,我会带着他一起离开。”
“你带着他离开?”江颜夕冷笑。
“怎么了,宋学长哪里惹江医师不开心了?宋学长是个好人,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有冒犯之处,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我要你的道歉有什么用?”
江颜夕语气冷硬:“这个人绝对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你且记住,与他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你可以利用他,但得处处留三分余地,不要过于亲信……”
夏疏小鸡啄米似的敷衍点头,心想果然宋学长是惹江医师生气了,不然怎么江医师眼中的宋学长跟自己眼中完全不像一个人?
难怪要趁宋学长不在她身旁的时候说这件事,原来像江医生这样的清美女神也会在私下讲别人坏话啊。
“你不觉得他某些时候很不对劲吗,上次我……”
时空通道的传送光环启动,江颜夕嘴唇一张一合,看表情,似乎说了很什么很重要的话,但受光环影响,夏疏根本听不清她的声音。
“你说什么?江医师?”夏疏不由自主地朝光环走了几步,想离近点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这时,她的手忽然被人拉住。
“夏疏。”宋之屹握住她的手,嘴角往上扬了扬,黑曜石般的眸子有亮光跃过,“既然送走了江医师,是不是我们也该出发了?”
他笑得好看而无害,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错觉。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的,被他这么一耽搁,夏疏堪堪错过江颜夕。
光环消失,江颜夕人已去往下个世界。
【区区美男计,便令你神魂颠倒,哼,愚蠢的女人。】小白蛇目露鄙夷,【像你这样蠢女人,只配做本王的奴隶,给我端茶递水……】
【诶,干什么,好痛!】
夏疏一个大比斗砸在它头顶,蛇的两只逗号小眼睛立刻眼泪汪汪:【粗鄙!粗鄙!!简直是个暴力狂……】
“再胡说,今晚就煲蛇肉羹。”夏疏收回拳头。
旋即收敛笑容,向宋之屹道:“我打算等你身体好些再开启时空通道。”
在人背后嚼舌根本就不对,她理亏在先,反倒心虚起来,没告诉宋之屹方才跟江颜夕谈话的内容。
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江医师跟宋学长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像宋学长那样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约莫是她半晌不吭声,宋之屹拿指腹刮了一下她的手背,最后停在她的大拇指指尖,惩罚性地轻轻捏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一阵电流直通夏疏心脏。
夏疏这才惊觉,两人的手竟还一直牵着。
十根手指宛如交错盘桓的植物根系,相扣在一起,难分难舍,指根处,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层薄薄的皮肉之下对方的心跳。
对方的心跳同她的心跳撞在一起,产生出一种奇异的共鸣。
她的手慌乱地想要挣脱,对方却握得更紧。
“夏疏,你走神了——我刚刚说我身体已经没有问题,可以尽早离开。你也想早一点回家,不是吗?”
夏疏狐疑道:“你头不痛了?”
“你给我的药很管用。”宋之屹指了指一旁的药品袋,的确有被打开的痕迹。
一般来说,一旦任务完成,图标点亮,穿越者会在第一时间里被传送至下一个世界。
即便穿越者或系统本身没有点击时空通道的图标,到一定时间后,通道也会自动开启。
由于情况的特殊性,夏疏完成任务后无法点亮传送图标,但她现在刚与小白蛇绑定,传送图标大剌剌亮着。
本来考虑到宋之屹的身体因素,夏疏想把传送一事暂时往后搁置,可宋之屹现下身体已然好转,尽快进入下一个世界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以免在这里停留越久,变数越多。
不过,这……
夏疏低头看了看两双相扣的手。
“上次穿越时,我正好抱……”宋之屹哏了一下,眼神打结,“抱着你。”
“所以我想,是不是因为存在肢体接触,所以我能跟随你一起穿越。这一次,我们或许也可以试试。”男人拖腔带调的,无辜里带着些无赖,“你不会是嫌弃我吧?”
“怎么可能?!抓紧!”
夏疏使了把劲握住他的手:“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汤喝,我一定会把宋学长带回去!”
说起来,她无法百分百确定,这次传送开启时,宋之屹能否像上次那样一同跟随她穿越。
宋之屹似乎说得很有道理。
一切准备就绪,夏疏抓紧他的手,摁下传送图标。
脚下散射出一道白光,将两人罩住。
*
【叮——位面加载成功,宿主夏疏已就位。】
一道声音在脑中炸开,夏疏猛然睁开眼睛,心脏剧烈跳动,急促喘息。
环顾周遭,她发觉自己正独自身处一牙断壁,往下是汹涌澎湃的海水,往上是近二十米的陡坡。
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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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五脏六腑便钻心地疼痛,全身的骨头跟快要散架似的。
这里……便是复仇重生系统的副本世界?
宋之屹呢?
夏疏捏了把汗:“小白,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白蛇:【本王有名字!本王名唤无咎!不叫小白!】
“小白听话,别吵,我的头有点疼。”
【都说了我有名字!】小白蛇骂骂咧咧,本来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些教训,看到夏疏脸色真不太好,悻悻作罢:【我把剧情传输给你,可能会难受,你忍耐一下。】
“剧情传输?为什么脑花没有给我传输过剧情?”
【笨蛋!不同的系统,任务不同,模式当然也不同!而且每个系统的能力也不一样的好吧!】小白蛇凶横道,【你少说话!不要影响我传输剧情!】
夏疏乖乖闭上嘴。
剧情信息浪潮般翻涌而来,她快速抓住其中关键,梳理出几个重要节点。
原主蓝卉是名表演系学生,对成为一名演员的执念根深蒂固。曾为了演好一个戏份不过三集的跑龙套,主动暴瘦二十斤。
刚开始,她的演技得到老师同学的认可,小火了一把,可渐渐的,网上有关她的流言越来越多,什么明明是整容脸还非说自己天生丽质、态度高冷欺负学妹,更有甚者说她一身牌子货全是因为金主包养。
“黑料”甚嚣尘上,一时间盖过一切天赋和努力。
与她相反的是,闺蜜林婉婉。
同为戏剧学院校花,不同的是,有了商界新贵男朋友的扶持,林婉婉接资源接到手软,一番运转和炒作下,跃身成为国民女神。
由于赛道相同,蓝卉惨遭质疑,后续的表演风格均被认为是对林婉婉的模仿和抄袭。只要有一条夸赞林婉婉的帖子,底下必定会跟着一串拉踩蓝卉的评论。
同人不同命,起初蓝卉也这样认为。所以她不仅没有怪闺蜜婉婉,反而为对方的成功感到高兴。
当林婉婉邀请她一同参加《野外生存挑战》这档综艺节目时,蓝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会找准时机澄清卉卉你不是那样的人,让大家了解到一个真实的你。卉卉,跟我一起去好吗?”
林婉婉笑得和善,蓝卉被她的体贴感动得一塌糊涂,完全没看见当她转身后林婉婉盯着她的背影露出的厌恶而阴险的神情。
综艺上,蓝卉遭到一个唱跳艺人性骚扰,事情败露后被对方反咬一口,诬陷她故意勾搭。
林婉婉明明目睹全程,却选择了沉默,蓝卉百口莫辩。
唱跳艺人粉丝基数大,这事引起轩然大波,蓝卉被骂到退圈,又因性丑闻遭学校强行退学,从此断掉演艺之路。
而蓝卉的不堪愈发衬托出林婉婉的难能可贵,林婉婉大放异彩,趁机夺下年度大剧作的女主角。
蓝卉找过林婉婉很多次,却被一次又一次地拒之门外。
哪怕她再迟钝,也慢慢反应过来了——为何林婉婉非要把她和唱跳艺人绑定在一起行动,为何林婉婉明明知道是直播形式却没告诉过她,放任她出糗不管?
再往前,学校论坛上那些被恶意剪辑的视频、被故意丑化的照片,有跟林婉婉一起出行时被不知名镜头偷拍的,也有私聊时她开玩笑发送给林婉婉的,这些私密的音像,从未在公共平台公开过,是怎么流出来的?
细思极恐,却已无力回天。
最后,蓝卉被无故的谩骂和恶意折腾得精神衰退,跌进池中溺水含怨身亡。
26. 求生综艺变死亡直播2
剧情全貌大抵便是这样。
看完夏疏真的很想说一句:珍爱生命,从远离毒闺蜜开始。
交往这种口蜜腹剑的姐妹,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现在的时间点位于《野外生存挑战》拍摄的第一天。接下来,你将暂行接管蓝卉身体,替她完成她的演艺梦想,在娱乐圈混出一番天地。】小白蛇不耐烦地抖着尾巴尖。
夏疏舔了舔嘴唇,干裂起皮,喉咙剧痛犹如火烧。
渴,好渴。
她翻遍蓝卉的衣服口袋,没有水,也没有可以淡化海水的辅助工具。
先不提伤口,这具身体严重缺水,若不及时补充水份,怕是会昏厥休克。
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崖壁上,一旦丧失意识,保不齐就没了再过醒来的机会,更别说完成任务了。
当务之急,是要立马离开这块巴掌大的崖壁。
“小白,无咎大王,你们系统这么厉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咻’一下上到悬崖的?”
小白蛇轻飘飘抬眼看了下崖顶:【短距离,小KS,自己爬上去。】
“爬上去?”夏疏从身处的崖壁一点一点抬头看上去,直到头仰成一个钝角,“怎么可能!单杠我都上不去!”
小白蛇用尾巴尖比比划划:【先到这儿,再到那儿,中途可以休息,精力恢复后翻过坡坎,最后成功到达崖顶,OK?】
夏疏崩溃:“你说的是人话吗?那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吗?!爬到一半我得掉下去啊!”
“小白,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谁家好系统会让宿主落地成盒啊!你要是不帮我,我……我就跳下去!宿主要是死了,你的任务也是完成不了的吧?”
【下面是海,你死不了。】
夏疏面无表情:“我不会游泳。”
白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二十岁的年龄是白长的吗?除了吃饭你还能干什么?】
【方才你昏迷的时候,本王探查过你的体质特征。】
【江颜夕似乎是把她作为鬼的一些能力留给了你,况且你上个世界任务情况完成得很好,你的前任系统,哦,就是那坨看起来没什么脑子的糊状物,它离开前用任务积分强化了你的体能。】
【以你现在的体质点数,这个悬崖对你来说应该不困难——明白了吗?】
“真的?”
夏疏像在听天方夜谭。
【要么爬上去,要么渴死,你自己选。】
小白蛇贴在她手腕上,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夏疏仰头望向上方的崖壁,感觉自己比逐日的夸父还难。
罢了罢了。
作为新时代的新青年,她应当直面严峻的形势,勇于挑战,战胜自我,不畏艰难险阻,不能向困难低头!
夏疏心中顿生豪情壮志,果断撕下一截裤脚,包裹手掌。
双手紧抓住两块凸起的岩石,往岩顶攀爬。
一架小型无人机盘旋于山顶上空,躲在丛林背后,悄然无息地将这一幕录下。
[开玩笑吧,她居然想自己爬上去,这好歹快六层楼高了!]
[六层楼可比这玩意儿好爬,这面坡甚至超过90度,是个仰角。]
[救命,恐高患者原地去世!野外生存挑战直播玩儿这么大?找死吧?]
[我赌一百根辣条,她绝对会摔下来,这群网红明星怎么可能有真肌肉?更何况她看起来连假肌肉都没有。]
直播间里,弹幕一条条刷过。
要不是夏疏看不见这些评论,她定会喊上一句……各位清汤大老爷们好眼力!
该死的,她为什么要受小白蛇蛊惑选择爬悬崖?!
小白蛇说的没错,她的体质确实有很大幅度增强,仅限对于攀爬这个动作本身。
攀岩倒是变得简简单单轻轻松松没有错。
可没爬两步,她的恐高症被吓出来了!
虽然这高度不至于叫人害怕,但她脚下踩着的只有一指甲盖厚的泥巴诶,谁知道它他娘的什么时候会塌?!
掉下去那可是汹涌澎湃的大海诶,一个浪劈过来能把船掀翻的那种,内陆人看一眼就会发疯的程度!
她后悔了!
事实证明,即便六边形指数拉满,怂货依然是那个怂货。
“小白,怎么办,我腿软……”
【蠢蛋!你手给我抓紧了,不要松!听到没有,叫你不要松手!不要松手!】
“不行不行,我想换个姿势,我手麻了……”
【手!手!坚持住!坚持住!坚持住,你就胜利了!困难只要克服掉就没了!】
夏疏欲哭无泪:“我怎么觉得是困难在克服我。”
峭壁的最后一段是个纵向裂谷,两壁光滑无着力点,她卡在缝隙中,只能靠四肢的摩擦力抵抗体重下坠力。
她一害怕就手脚发软,一发软人就嗖嗖往下滑。
一系列危险操作看得无咎胆颤心惊,蛇尾巴吧嗒吧嗒抽在她的手背:【左手放这儿,右手放那儿……错了!是左!左!你那是右!你的肠子是直通大脑吗?!……】
在如此这般鞭打式教育下,夏疏像好比一匹被抽的老马,一路马不停蹄被赶着往前,恨不得自己变成哪吒,手脚抡出风火轮来。
最后一步,她一个卷腹收腿,成功跨上崖顶。
夏疏摊倒在地上,跟无咎同时松了一口气。
夏疏擦汗:“真要命啊!”
无咎擦汗:“真要命啊!”
直播间的观众们自然是看不到抽打夏疏的蛇尾巴,只能看到画面中一道英姿煞爽、目光坚毅、不断攀登、快出残影的身影。
原主蓝卉沉寂许久的直播间里突然炸开了锅——
[她明明可以一口气爬上去,她偏偏要在中途故意滑下来,哭死,都是为了节目效果,拿生命在敬业!]
[勇敢、坚毅、不畏挑战,这才是我们心目中站起来的大女人。(大拇指点赞)]
[啊啊啊啊,最后那下好帅!我弯了我弯了!老公姐杀疯我!无法想象要是我变成那块石头我该有多快乐!]
[哇靠!我就去拿个外卖的功夫,她就上去了?!这么快,怎么做到的?!]
[插播一条:楼上那哥们儿辣条买了吗,见者有份。]
[这真是那个十八线小糊咖吗?人挺漂亮啊,实力也很强,比某些只会念123的小花不知好多少倍,怎么会不火呢?]
[不知道,听说风评不好。可素!姐姐强成这个样子风评不风评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好吗!]
丝毫不知评论区热度疯长的夏疏一伸手抓住腿肚子,好让它抖得不要这么丢人:“小白,你说说,你们系统怎么都喜欢玩刺激。上个副本让我一开局差点被做成烤乳猪,这个副本让我险些落地成盒,你们是不是在故意整我?”
【呵。】小白蛇冷哼一声,【我们整你,是图你什么?图你左右手不分吗?】
“当时情况紧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夏疏老脸一红,“你不觉得奇怪吗,原主怎么平白无故地掉下悬崖?”
【这件事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就查过了,节目的录制场地在一座孤岛上,参与的共有八人,有像蓝卉、林婉婉这样的学院在读新人,也有顶流爱豆、一线大咖、运动明星。】
【为了节目效果,节目组故意没告诉几人综艺是采用现场直播的方式。】
【八人在崖顶集合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几只鬣狗攻击人,慌乱逃命之际,不知何人推了原主一把,原主这才失足跌崖,幸好沿途枯枝草木起了缓冲作用,最大限度地降低了伤害。】
“鬣狗?为什么岛上有鬣狗?节目组不管吗?”
【其实只是全息投影。不过全息投影虽不会产生实质性伤害,但连接了其中个体的触感神经,参与者能感受到同级别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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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疏心生疑窦:“我读过蓝卉的记忆,原剧情是正常的野外求生,两者有区别。”
【的确,剧情产生偏差。但目前我也无法查出是什么原因。】
夏疏想到之前脑花提起的个人特质吸引力法则,眼下的剧情偏差莫非又是因为她身上的诡异之息?
思及此,她讪讪地偏过头。
崖顶上,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块裸露的岩石。
再往前,零零星星长出草本植物。
草叶掩盖之下的泥地里,有小型动物爬行的痕迹,顺着痕迹放眼望去,植被越来越浓密,最终聚集成一片树林,鸟类成群盘旋在树林之上。
夏疏一步一步朝那片树林走去。
【不错,有大批动物经过和鸟群所在的地方大概率会存在水源,看来你还没蠢透。】小白蛇略感欣慰。
“水?那里有水?”夏疏眼睛一亮,加快步伐。
【……】
【不是,你不知道那边会有水源?你还往那边走什么?】
无咎大为震撼:【你难道不知道目前这种状况最为宝贵的是水,其次则是保存体力吗?】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没想那么多,只是天上那些鸟看起来很肥,烤焦后吃起来一定嘎嘣脆。”夏疏砸吧砸吧嘴。
她真的好饿啊,要再饿下去,她都能从脚下抠出一坨泥啃起来。
【一顿不吃饿不死你!但人体过度脱水会危及生命!分清主次关系!?】
“知道了知道了,干嘛那么大声。小白,做王要有做王的样子,不然很像山里土匪。”
【你……】
不觉间,走着走着,已至林中深处。
树林包围着一圈草甸,零星散布着几处水洼。
“小白快看,果然有水!”
夏疏掬起一捧水,作势要饮。
无咎嚎出一嗓子:【给我放下!快给我放下!】
蛇尾巴摇得像一台螺旋桨,啪啪抽在她手上。
【你妈没告诉你野外的水不能乱喝吗?!】
无咎:操碎了心,稍不留神这位姐就要出幺蛾子。
“哦……”
夏疏乖乖把手放下,挠了挠头,没想到野外生存的考点分布如此紧密。
从前都是躺在家里喝桶装水,想来在野外,水没经过过滤和净化,喝水确实要慎重。
大意了大意了。
无咎探起前半身,凑近水面闻了闻:【这里的水还算干净,不过以防万一,建议你最好过滤一下再喝。】
【你去找些砾石和细沙。】
夏疏手掌一拍:“这个我懂,滤水器,我做过实验的。”
野外的条件比实验室艰苦许多,连一个矿泉水瓶子都显得弥足珍贵,只能想办法物尽其用。
她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料,包裹住干草、细沙、砾石。
恰好口袋里还有两个塑料袋,她用一个从洼里舀来水,另一个用来接水,过滤装置挂在树枝上,静待野生水慢慢沉淀。
过滤后的水体果然清澈不少。
清凉的水灌进口中,抚平身体因缺水而生起的烦躁,夏疏精神为之一振,一双眼睛透彻明亮。
她给小白蛇灌下一口,歪嘴一笑:“不错吧小白老师,可以给我打几分?”
【无礼!】无咎呵责道。
忽然,他眼睛竖起:【等等——有动静!】
远处的丛林沙沙作响,声音极其微弱,有靠近的趋势,却逃不过他的耳朵。
此时天色渐晚,万物朦胧模糊起来,草木峥嵘凌乱,投下一道道诡异的阴影。
[这次的全息模式有点东西啊,刚刚在隔壁直播间,拳击手伯格被一只黑熊KO,不知道这位会遇到什么。]
[听主办方透露,除了凶擒猛兽,模拟出的蛇鼠虫蚁都是变异版,咬一口直接送人回快乐老家那种。]
[太可怕了,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