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在地上的月亮》 第1章 迟到的真相 盛夏。 一间古香古色的房间里,肥胖的简招娣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一身的肥肉没能护住她的骨头,她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 她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湿的大红花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肥厚的肉段,给人一种油腻肉山的既视感。 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和恐惧,使她控制不住地抽搐,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心头涌上一股悲凉和绝望。 一只穿着硬底靴的脚踩在她的胖脸上,脚的主人正发出恶魔般的桀桀笑声:“贱人!你一个骨子里都散发着土腥味的臭泥腿子,粗鄙无知,恶俗,凭什么看不起本参军?就凭你的草包脑子,还妄想拒婚?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不是乖乖进了我牛家,落在老子手里。” 牛彪又狠狠抽了简招娣一鞭子,往她脸上吐了一口老年陈痰:“整天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你不是想死吗?今天老子就成全你!” 牛彪的脚正想用力踩下去,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灵悦耳的声音:“牛参军息怒,姐姐糊涂不懂事,请你看在我和爹爹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回。” 一双穿着珍珠绣花鞋的脚从门外进来,踩着莲步停在简招娣的不远处。 牛彪生怕给眼前天仙一般的人儿留下不好的印象,立刻扔了牛皮鞭子,把臭脚收回来,对着燕馨宁点头哈腰,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馨宁小姐来了,老牛有失远迎,慢待了,实在抱歉!”说着,拱手作揖。 简招娣努力睁开眼,想看清绣花鞋的主人,想对她诉说自己的委屈。但她觉得头太沉了,怎么也动不了。她的牙齿被牛彪打掉了两颗,脸肿得跟发面馒头一样,嘴里咕哝不清,连她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的什么。 燕馨宁就像没看到她的惨状一样,柔声细语地对牛彪说:“牛参军,我有几句话要对姐姐说,你能回避一下吗?” “能,能,馨宁小姐你请便,老牛马上让人给你送糕点和茶水过来。” “不必麻烦了,我跟姐姐说几句话就走,请牛参军先去外面亭子里等一会儿。” “好,好,老牛先出去了。”谁能想到,专横暴戾的牛彪在燕馨宁面前,像小白兔一样乖顺。 沉重的脚步声远去,燕馨宁清灵的声音响起:“招娣姐姐,你要死了吗?妹妹听到消息,特意过来送你一程。顺便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掀着自己的裙角,生怕蹭到地上的血污。她慢慢蹲下,靠在简招娣的耳边,嘴角噙着恶魔般的笑意,轻声说:“招娣姐姐,你知道吗?自从你出生的那天起,你的命运就一直掌控在别人手里。即使老天给了你一次重生的机会,那又如何呢?” “招娣姐姐,读书明理开智,所以我只教你吃喝玩乐,把你养得跟猪一样肥,一样蠢,呵呵……” 简招娣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她努力睁开胖成一条缝的眼睛,青紫的嘴角蠕动了好久,才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燕馨宁嘴角的笑意更深,狐狸眼中散发着胜利者的光芒:“是啊!为什么呢?等你死后,世人都会知道你忘恩负义,辜负我对你的教导和维护。世人还会知道,你不是被牛参军打死的,而是被捉奸在床,羞愤之下以死谢罪。” 她轻声地笑了,精致的眉眼之间满是得意:“你会遗臭万年,我会流芳百世。你知道吗?多少个日日夜夜,你就像一根刺,横亘在我的喉头,令我寝食难安。如今,这根刺终于可以拔了。” 简招娣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燕馨宁这么恨她,要这样对付她?她最信任的就是燕馨宁了。可以说,燕馨宁是她人生里唯一的光和温暖,她怎么就成了燕馨宁喉头的刺了? “还是不明白是吧?好,那本小姐就告诉你。”房间里的味道实在不好闻,这让平时纤尘不染的燕馨宁无法忍受。跟这种蠢钝如猪的废物浪费口水,真是抬举她了。 她低下高贵的脖颈,稍微凑近简招娣,明明脸上挂着优雅得体的笑,殷红的小嘴却说着诛心之语:“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你是……”后面的声音轻不可闻,但简招娣还是听清了。 犹如一柄重锤撞击心口,她陡然瞪大眼,死死瞪着燕馨宁,恨不得把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瞪出一个窟窿。 原来如此! 简招娣恨意滔天,追悔莫及。可她更恨的是,即使她知道了真相,也什么都做不了,她如今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上天对她为什么如此不公? 简招娣心中的怒吼声声泣血,撕心裂肺。 噗! 一口黑血喷溅出来,喷了燕馨宁一脸…… 简招娣的怨气太大,简月接受这具身体的记忆时,脑中最刺目的记忆就是简招娣吐血而亡的画面。 毒医门第十六代传人简月,路过一个小操场看人踢球时,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帅哥踢偏的足球砸到脑门。再次睁眼,就发现穿到了一个古代小姑娘的身上。 原主是因为被母亲罚一天不许吃饭,被赶到河边洗衣服时饿晕在河边,再次醒来,芯子就换成了踏破虚空而来的简月。 简月接收了简招娣两世的记忆,对目前的处境也是很头疼。 在原主的记忆里,原主无故被冤枉被打被罚是常有的事。原主被一家人打压得胆小懦弱,沉闷寡言,常常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这应该是造成她后来悲剧的原因之一。 简招娣的悲剧大概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派她来收拾简家人。但是,接手这样的一把烂牌,总得给个金手指助力一下吧? 别人不要的,有点鸡肋的也行啊!她不挑的,真的! 简月把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除了一身纵横交错的旧伤新伤,没发现异常的地方。 胃里火烧火燎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又出了一身虚汗,头重脚轻,眼前直冒黑星星。 不行!眼前最要紧的是填饱肚子…… 第2章 挖藕充饥 3yt.org 不行!眼前最要紧的是填饱肚子。 快到中午了,一年中最热的季节。河边的水草都晒得蔫头耷脑的。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来河边洗衣服。 简月看着木盆中的一堆衣服,眼中闪过寒意。 让姑奶奶伺候你们这帮子渣滓,想得美! 她把手搭在眼上,举目四望。 她如今所在的地方是大曦朝南昌国的一个偏僻小村子——老湾村。 老湾村一面临河,一面靠山,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这里良田少,荒地多,每年的产出少得可怜,村里大多数的人都穷得叮当响。 不远处有一片绿色,那是河边的一片浅滩,长着一片野生莲藕。 在原主的记忆里,老湾村没有人吃莲藕和莲子。至于什么原因,她现在没精力知道。 简月把木盆和衣服藏到一处浓密的草丛里,拔了几棵蒲草编了一个草帽。 她从小就跟着师傅在山里跑,编草帽蓑衣竹筐背篓都会。 编完草帽,她渴得嗓子冒烟,感觉身体更虚了。 看看河水,每天都有很多人在这边洗衣服洗菜,没有煮沸过的水,她怕有寄生虫。 戴上草帽,感觉眼没那么花了。她向那片浅滩走去。 走了几步就开始喘,这具身子亏空得厉害。如果不好好调养,活不过三十岁。 简月暗暗叹气。 要想把这具孱弱的身体调理好,需要很多名贵药材和补品,而这些,要耗费无法估量的钱财。 指望简家人是不可能的。她得想法子搞钱保命。 终于走到了莲藕地,简月一阵阵晕眩。她按摩了身上的几个穴位,才感觉好点了。 没人,她挽起裤腿下水,顺着一根离岸边最近的荷叶梗往下挖。 大概是没人挖过,泥里的根茎扎得不深。简月扒开淤泥,很容易就找到了下面的莲藕。 她顺着这一根继续挖,居然挖出六节莲藕。 简月拿着莲藕上岸,顾不得清洗脚上的泥,先找了一处水比较清澈的地方,把莲藕洗干净。掰下一节,用力甩甩水,就迫不及待咬了一口。 莲藕又脆又甜,就是带着外皮有点涩嘴。但简月顾不上这些,先填饱肚子再说。 莲藕有清热凉血,健脾开胃,益血生肌的功效。但体质虚弱者慎用。 一口气吃了两节莲藕,简月就吃饱了。她常年吃不饱,胃已经饿小了。再说她就是那个体质虚弱者,莲藕寒凉,不易多吃。 剩下的莲藕肯定不能拿回去,简月不想便宜简家人。她拿着莲藕走回洗衣服的地方。把脚上的泥洗干净,穿上快挂不住脚的草鞋。 又用蒲草编了一个手提筐。把手提筐用水洗了一遍,把莲藕放在里面,她准备上山看看。 身为毒医门传人,身上没点毒药傍身,总觉得不得劲,就像走路没穿鞋一样。 沿着河岸走就能直接上山。只是这个时间点太热了,简月身上的补丁衣服都汗湿透了。 吃饱了身上有了力气,走路没那么虚了。简月不敢走快,怕流汗太多,中暑。 简月歇了两次,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山脚下。 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哎呦!烫屁股,赶紧起来,这石头被太阳晒得能煎鸡蛋。 简月扯了一把野草垫在石头上,总算能坐下了。 歇了一会儿,她找了一根木棍,一鼓作气上山。 山脚啥都没有。凡是人能吃的,牲畜能吃的,都被人薅干净了。 对于像简月这种极度虚弱的人来说,爬山不亚于上天梯,太痛苦了。她走几步就歇一歇,腿酸脚软,跟蜗牛一样慢。 好在她并不奢望上来就能找到名贵药材,也不想拖着孱弱的身子去里面碰运气。她只想找一些普通常见的毒草。比如虎耳草和猫眼花等。 手上没有采药的工具,她只好摘了几片大叶子,折了两根小木棍当筷子采摘。 手提筐里放一层野草叶子与莲藕隔开,上面放采摘的药草。 又往上面走了一段,发现了一片黑色的小果子,好像熟透的地稔。简月摘了一颗尝了尝,果然是,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地稔有清热利湿,活血止血,解毒消肿的功效,很适合她这种气血两虚的人吃。 她一边摘一边吃,等摘完了,也吃完了。心里那种强烈的渴意也压下去了。 简月继续找毒草,遇到一些普通药草,也顺便挖下来。村里有个赤脚大夫,医术平平,只会看一些简单的小毛病。但心地善良,是个很有仁心的老人家。 以前原主受伤或者生病,老大夫看她可怜,偷偷给过她几回药。顺手能回报的事,简月也愿意替原主偿还这些人情。 简月在山上待了一个时辰左右,提手筐里装满了普通的药草和毒草。 简月确定了,命运之神既没有给她金手指,也没让她气运加身。鸡兔没投怀送抱,野猪也没送上门来。 算了,别白日做梦了,还是面对现实吧! 下山比上山快一些,简月回到洗衣服的地方,又歇了一会儿,把木盆拉出来,盆里的衣服全倒进水里,等湿透后,捞上来拧干,扔进木盆。 这么一大盆衣服,里面没一件是她的。 湿了水的衣服,很重,简月都不知道原主以前是怎么搬回家的。反正她搬不动,搬动也不搬。 她正准备坐在河边等,远远跑过来一个黑瘦的姑娘。 “招娣,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是不是你娘又不让你吃饭?”杨小春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菜窝窝,“给,吃吧!” 杨小春对原主不错,自家穷,还常常偷偷接济她。也是原主愿意敞开心扉说几句话的好姐妹。 “谢谢小春。”简月把菜窝窝接过来,咬了一口,一股苦涩的味道弥漫口腔,很不好吃。即使这样的窝头,她在简家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 简月把手提筐里的莲藕拿出来给她,“你带回去,让杨大娘给你炒着吃。” 杨小春没见过莲藕,感觉很稀奇,接过来打量:“这是啥东西?” 简月随口扯谎…… 第3章 生鸡蛋好喝吗? 简月随口扯谎:“我听别人说,这东西叫莲藕,可以炒着吃,凉拌吃,煮汤,都可以。” “传言不一定是真的,可不能胡乱吃。万一吃出毛病来,我们可没钱看病。”杨小春沉着脸告诫她。 简月知道杨小春是好意,笑着说:“我已经吃过了,没问题,不信你尝尝。”她在杨小春手里掰开一段,送到她嘴边。 杨小春迟疑地咬了一点,有点甜丝丝的。她眼睛一亮,随即咬了一大口,用力嚼了几下。 “好吃!”她黑黄的脸上满是惊喜。 “生吃涩口,炒熟了好吃。小春,我想麻烦你帮我看着衣服,我去叫家里人过来拿。” “你去吧!我帮你看着。”杨小春满口答应。 “这些莲藕你先藏起来,不要被我家里人看到。”简月拿起手提筐。 杨小春急忙摆手:“招娣,我吃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带回家吧!” 简月苦笑:“无论我带多少回家,都没我的份。”原主不说,她可不会替简家人藏着掖着。 原主木讷懦弱,胆小怕事,从小就被简家人磋磨,也不知道为自己分辩一句。外人自然不清楚她在简家过的什么日子。 杨小春一愣:“简婶子不给你吃吗?”简家供着一个读书人,条件比村长家都好。杨小春一直以为,因为招娣笨手笨脚,经常做错事,简婶子才会惩罚她,不给她饭吃。 实际上,简家人经常在外面败坏原主的名声。好吃懒做,又蠢又笨,别看在外面装得胆小怕事,实际上在家里从不服管教。 原主的母亲钱英很会做人,从不当着外人的面打骂原主,甚至有外人在时,她表现得很慈母。而外人眼里的原主,就是一个屡教不改,令父母头疼失望的孩子。 原主从小没有玩伴,杨小春之所以跟她走得近,还是因为有一次上山掉进了一个深坑里,恰巧被上山打猪草的原主发现,救了她。从那以后,杨小春才知道原主经常被罚没饭吃。 简月嗤笑:“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被罚吗?简小禾偷吃了一个鸡蛋,跟我娘告状,说是我偷的,所以我娘罚我一天不准吃饭。” 她拿起手提筐走了,杨小春还愣在当场。以她有限的见识,她不知道该信谁。但私心里她是偏向招娣的。跟招娣的交往中,招娣是个从不占别人便宜的人。吃了她一口东西,就会帮她打猪草,挖野菜,或者摘野果子送给她。 这样的人怎么会说谎呢? 不对! 招娣今天多说了很多话,而且口齿特别伶俐。以往她跟招娣说话,她说十句,招娣都不会说一句,顶多“嗯”一声回应。 从前的招娣死气沉沉,眼里没有光。但今天的招娣很不一样,她就像枯萎的小草活过来了一样,变得鲜活生动起来。 简月先去了马老大夫家里。 马老大夫的老妻几年前去世了,留下一儿一女。儿子儿媳在镇上摆摊做小生意,女儿嫁到了隔壁村。马老大夫不愿意跟着儿子儿媳住,一个人住在村里,行医看病糊口。 马老大夫正在院子里晾晒药草。篱笆门敞开着,简月走了进去:“马爷爷。” 马老大夫转过身,笑着说:“是招娣啊!” 简月把手提筐里上面的药草拿出来:“马爷爷,我在山上挖了几棵药草,你看能不能用?” 马老大夫一脸惊讶:“你认识药草?” “我看着跟马爷爷晒的药草长得一样,就挖回来了。”简月自然不能承认自己认识药草。简招娣在村人眼里可是一个愚笨执拗的人设。 马老大夫看她拿出来的是比较常见的蒲公英和蛤蟆草,没有丝毫怀疑。笑着点头:“没错,都是药草。我收下了,你想换铜板还是吃的?” 村里也有人挖到药草卖给马老大夫,因此让他以为简月也是来换钱换东西的。 简月摇头:“以前马爷爷给我的伤药膏和汤药都没要过钱,一把药草实在不算什么,马爷爷能用,我很高兴。”说着,把药草塞到马老大夫手里,转身跑了。 “哎——你这孩子……”马老大夫没想到简招娣居然是个记恩的,还记着以前帮过她的事。 他当时就是看着瘦瘦小小的丫头可怜,一副随时要死掉的样子,才忍不住偷偷给了她一些药,并没指望过她的回报。 原来这孩子一直记在心里。 马老大夫摇摇头。 小丫头眼神清明,口齿伶俐,说话思路清晰,不明白她娘为何老在外面说她愚笨执拗。 简家的大门开着。 十一岁的简小禾正坐在树下绣花。她拿着绣花撑子,不时往大门口偷瞄一眼,半天下不了一针,可见心思并不在绣花上。 原主的娘钱英拿着扫帚坐在树下,黑着一张脸,瞪着门口,一看就知道是在等简招娣。 简月不禁嗤笑一声,迈步进了大门。 “把门关上。”钱氏的声音倒是听不出喜怒。 但简月通过原主的记忆熟悉她的操作。关起门来教训她,还不让她哭出声,这样外人就永远不知道她在简家过的什么日子。 简月就像没听到一样,直接走到简小禾跟前,问:“简小禾,生鸡蛋好喝吗?” 简小禾眼神一慌,下意识去看钱氏,嘴里骂道:“你不要脸!谁喝生鸡蛋了?鸡蛋是你偷的,鸡蛋皮是从你床上找到的。” 钱氏最疼的是大儿子。除了偶尔喝一次蛋花汤,攒下的鸡蛋都卖了钱贴补儿子。要知道简小禾为了养颜,隔两天就偷喝一个鸡蛋,肯定饶不了她。 她放下绣花撑子,扑到钱氏身上撒娇:“娘,你看简招娣偷了鸡蛋还敢嘴硬,她就是欠教训,不能饶了她。” 而此时钱氏正阴沉沉瞪着简月,脸上有愤怒也有疑惑:“我让你关大门,你竟敢忤逆,不听娘的话?谁给你的胆子?” 简月斜睨她一眼,嘴角噙着一抹讥诮:“为什么要关大门?你是害怕别人知道你虐待我吗?” 钱氏心头一震,瞳眸紧缩…… 第4章 我不孝,我忤逆,要不你杀了我 钱氏心头一震,瞳眸紧缩:“你,你胡说什么?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么会舍得虐待自己的孩子?” “舍不舍得你心里最清楚。别老拿母亲的名义教训我,你不配!” “你说什么?”钱氏气得差点跳起来,吓了简小禾一跳。 “你偷吃鸡蛋,我罚你少吃两顿饭,只是让你长长记性,没想到你牙尖嘴利,死不悔改,还顶撞长辈。你个不孝的玩意儿,让你洗几件衣服,你竟然在外面浪了一天才回来。不对!衣服呢?你把衣服弄哪儿去了?” “哦!原来你每次出门都是出去浪了,我爹知道你这么浪吗?应该不知道,要是知道早把你扫地出门了。” 钱氏看着简月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 她养成的简招娣,是个胆小懦弱的锯嘴葫芦,绝不是眼前牙尖嘴利,敢反抗她的人。 “你不是招娣?你是谁?”她尖声质问。 简月一副惊讶的表情:“我不是招娣吗?那我是谁?是你偷来的还是捡来的?不如你来告诉我。” 钱氏心口一堵,不禁乱了呼吸。 在屋里睡午觉的简大成走出来,皱着眉头呵斥:“你们娘俩又吵吵什么?整天不消停,该干嘛干嘛去。” 简大成中等个头,微胖,也读过几年书,为人精明。简月说的话,他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一时搞不清楚简招娣为何有这么大的变化,但知道这样的话题不宜继续往下扯。 他探究的视线落在简月身上。一身短小破旧的衣服,枯黄的头发,黑瘦的脸颊。人还是那个人,却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钱氏也回过味来,横眉竖眼怒斥:“你个死妮子,反了你了,跟谁学的胡咧咧?我让你洗衣服,你把衣服洗哪里去了?快说!” “哦!衣服在河边,我搬不动,特意回来通知你们去端衣服的。”简月不会跟他们一家彻底撕破脸,毕竟,还不到时候。 “几件衣服你都拿不动,你干啥吃的?赶快去把衣服拿回来。”钱氏用手中的扫帚指着她,命令道。 简月根本不理她的话,把手提筐和草帽放到墙根,去厨房找水喝。 厨房里正好有冷好的凉白开,是给简大成准备的。简月端起粗瓷碗,一口气喝光了。 随后跟进来的钱氏又呆了一下。 简招娣渴了只敢从缸里舀点凉水喝,从不敢喝烧开的水,她也不让简招娣喝热水。 今天真是鬼上身了,简招娣不仅敢忤逆她,还敢喝她给当家的准备的凉白开。 “你个不孝的玩意儿,那是给你爹准备的水,你也敢喝……” 啪! 粗瓷碗砸在钱氏脚下,碎成了好几块。 在钱氏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简月把案板上的菜刀塞到钱氏手里:“对,我不孝,我忤逆,我不逆来顺受任你磋磨就是错,要不你杀了我。” 钱氏惊得头皮发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样的简招娣让她感到陌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好像突然之间,简招娣就脱离了她的掌控。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也是她不能容忍的。 她紧握着手里的菜刀,脸皮抖动,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一个赔钱货,你以为我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来,往这里砍。”简月直接把头伸给她。 钱氏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钱氏敢磋磨她,但不敢杀她,这是简月从原主的记忆里得来的结论。 在原主的记忆里,还有五天,燕馨宁派来的人就到了,到时简家鸡犬升天,要一起搬到府城去生活。这个时候,简大成绝不会允许出现其他状况,耽误他们一家去府城享福。 简大成一把夺过钱氏手中的菜刀,转头呵斥:“招娣,你怎么回事?你到底闹什么?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别人的挑唆?” 简月冷笑:“是我闹吗?我喝口热水都不让。从小就让我喝生水,生水喝多了拉肚子,对女孩子的身体也不好,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同样是你们的女儿,来,咱们对比一下。” 简月大步走到简小禾身边,看着简大成和钱氏:“简小禾的衣服一个补丁都没有,每天像个大小姐一样让我伺候。而我身上的衣服,不是大哥的旧衣服改的,就是捡的简小禾的破衣服。自从我记事起,我从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大米白面什么味儿,我从来不知道。” “看看我,再看看你们,我不像你们的女儿,更像你们家不花钱的奴仆。” 简月走到钱氏面前,目光寒凉:“你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以为我不知道吗?谁家的亲娘是这样的?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把我逼急了,我们全家一起死。” 简大成夫妇骇得四目圆睁。 真的不一样了!简招娣今天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到底是谁点化了她? 简月转身走进了西屋。 简家四间砖瓦房,一间厨房,屋后还有猪圈,鸡棚,菜园子。 简大成夫妇住东屋,中间是堂屋。堂屋西边的两间,简大成的儿子简怀安住一间,原主和简小禾住一间。 原主和简小禾的房间里,简小禾睡床。原主是没资格睡床的,在靠墙角落铺了一层干草,干草上面铺着自己编的草垫子。被褥又破又硬,都是简家不要的破烂。 简小禾平时以大小姐自居,很会欺负原主。她的鞋子故意摆放在原主睡觉的草垫子上,有时还故意往草垫子上泼水。以前,懦弱的原主一声不敢吭。因为反抗的结果就是遭简小禾一顿毒打。 只要不影响她干活,怎么打简大成夫妇都当看不见。 简月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简小禾的鞋子全扔出来。 “啊!我的鞋,下贱胚子,不许扔我的鞋。”简小禾尖叫,想过来阻拦,一只鞋子飞过来,砸到了她脸上。 “啊!好疼!娘,快打死她,简招娣疯了。”简小禾快被气疯了。 简月呵呵一笑:“还有比这更疯的。”厨房门口放着半盆洗手的水,这半盆污水是要等着简招娣回来倒掉的。简月端起来就往…… 第5章 为妹妹多担待点没什么 简月端起来就往房间里冲。 刚开始简大成夫妇和简小禾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简小禾忽然想起自己常做的事,脸色大变,急忙冲进房里:“简招娣,你敢!看我不打死你。” 简月拿着空木盆转过身,笑呵呵:“我有何不敢?以后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不服过来打。”简月跟着师父练过几招花拳绣腿,对付真正的武者不行,但打一个简小禾,还是没问题的。 简小禾看向她的床。 她最喜欢的绣花枕头,娘刚给她做的绣粉蝶薄被,还有昨天刚换上的干净床单,全湿透了,一块块黑乎乎的污迹。 “啊啊啊……贱胚子!我要杀了你,你去死吧!”简小禾气得头顶冒烟,理智全无,跳着脚扑向简月。 简月灵巧一闪。简小禾长长的指甲挠到了后面人的脸上。 “嘶!哎呦……”钱氏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她在简月身后,本想堵住简月的后路,让小女儿教训她,没想到直面伤害的是自己。 简小禾是下了狠手的,是奔着挠下简月脸上的一块肉去的。所以钱氏的脸上立刻出现了几条深深的血道子。 鲜血顺着钱氏的指缝流出来。钱氏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钻心的疼。 她怒瞪着简小禾。简小禾则是被吓住了。她还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右手指甲里还挂着从钱氏脸上挠下来的肉皮屑。 “娘,娘,我,我……不是故意的。”简小禾脸色煞白,看到一旁幸灾乐祸的简月,急忙用手指着她,“都怪她,对!就是怪她,她要是不躲,我就不会失手伤到娘。” “你们都给我滚出来!”钱氏疼得直冒汗,咬着牙吼了一句,赶紧出去了,“当家的,你快去叫大夫,我的脸被招娣伤了。” “我去,我跑得快。”简大成来不及阻止,简月已经跑出了院子。 跑出一段路后,简月放慢了步子,大大喘息了几口,脸上满是汗道子。 她身体孱弱,刚才跟钱氏母女斗,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不需要刻意装,她真是一步一喘。 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一边走一边抹泪。 因为钱氏在外面的宣扬,村里人都不喜简招娣,也不让自家孩子跟她玩。大多数村民对她的态度都是漠视冷淡。 不过,简月今天运气好,刚走不远就遇到了出来串门子的冯婆子。 冯婆子对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特别热衷,哪里热闹哪里钻。看见她这样,忍不住好奇,随口问了一句:“招娣,你这是咋了?”她知道简招娣跟个小哑巴似的,也没指望她能放出个屁来。 没想到简招娣抹一把泪,抬头看了一眼冯婆子,又低下头,怯怯道:“小禾妹妹把娘的脸挠伤了,让我去叫大夫。可是我身子实在不争气,才两顿没吃,就头晕眼花,跑不快。娘脸上都流血了,我心里急啊!” 冯婆子立刻瞪圆了眼珠子,一脸吃惊:“小禾看着文文静静,你娘还常夸她规矩学得好,像富人家的小姐,怎地这么粗暴?咱乡下的女娃可没有这么狠毒的。” 简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惊慌:“娘说小禾妹妹以后要嫁进富贵人家的,绝不能落下不好的名声。冯奶奶你千万别往外说。如果有人问,就说是我挠破了娘的脸。娘说我长得丑,以后也嫁不到好人家,为妹妹多担待点没什么的。” 冯婆子眼神闪了闪,脸上的褶子抽搐了几下:“你是个懂事的丫头,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你赶快去叫马老大夫给你娘看看吧!” “好的,冯奶奶,我先走了。”简月走得很急的样子,身后的冯婆子都听到了她喘息的声音。 大成媳妇整天说招娣执拗木讷,这不是挺懂事的嘛!冯婆子咂吧了一下嘴,转头就找关系好的老姐妹去八卦简小禾了。 等简月慢腾腾把马老大夫请过来,简家院子里已经围满了好事的人。 对突然涌进院子的人,简大成和钱氏都一头雾水。两口子都是要面子的人,除了败坏简招娣外,自家里的事向来都是捂着掖着不外传。 钱氏下意识想躲进屋里,不让人看见自己脸上的伤。没想到冯婆子快走几步,一把拉住她,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哎呦我的天呐!大成媳妇你这是咋了?脸怎么被挠成这样?你们两口子打架了?” 站在门口耷拉着头的简小禾一哆嗦,悄悄后退,缩进了屋里。 娘常常跟她说,女孩子要经营一个好名声,才能找到好婆家。一旦名声坏了,就只能嫁瘸腿瞎眼的老鳏夫。 她是要进富贵人家当少奶奶的,绝不能坏了名声。娘也不会允许她坏了名声,一定有办法帮她遮掩。 这时人群里有人调侃:“大成,你不能往你媳妇脸上挠啊!挠花了脸还不是你吃亏。” 很多人起哄笑了。 简大成一脸黑沉,什么跟什么啊!乡下泥腿子就是粗鄙,别人家里的事也跟着瞎掺和。 他心里十分厌恶。尤其今天的事很丢人,小禾把亲娘的脸挠花的事若传出去,以往营造的好名声就全毁了。 他给钱氏使眼色。钱氏索性也不躲了,把伤脸对着院子里的人,无奈叹了口气:“唉!冯婶子,你是不知道,我家招娣今天在外面不知听了谁的挑唆,回家就跟我闹。抱怨我让她去洗衣服,不让她妹妹洗,说我偏心。为此还把衣服扔在河边不管,自己跑回来了。那些衣服可是我们一家子最体面的衣服,平常舍不得穿,只有出门走亲戚才舍得穿一回。她说扔就扔了,我能不生气。谁知说了她两句,她就……” 她就干啥没说出来,留给别人脑补发挥想象的空间,比直接说出是简招娣干的更让人信服。 钱氏在心里冷哼,自己好歹在大户人家里当过差,糊弄这些泥腿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谁知这时人群后面响起一道怯怯的声音…… 第6章 简月的茶言茶语 谁知这时人群后面响起一道怯怯的声音:“娘,我没有把衣服扔了。那个木盆太大,衣服太多,我搬不动。所以,我让小春帮我看着,回来叫妹妹帮我去抬。” 院子里的人纷纷往后看,还自动闪出一条缝来。 简月提着药箱,跟着马老大夫走进来。 她走到钱氏面前,怯怯道:“娘,你别生气,我都明白的。你的脸是我挠伤的,跟妹妹一点关系都没有。” 钱氏跟简大成的脸同时一沉,什么叫跟妹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钱氏失望又生气:“招娣,错了就是错了,娘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攀扯你妹妹了。” 冯婆子闻言跟几个老姐妹挤眉弄眼,一副看吧!果然如此的表情。 简小禾忍不住跑出来,对着简月控诉:“你怎么那么狠毒,娘只是说了你几句,你就下这么重的手。” 简月身体一抖,往马老大夫身后缩了缩,连声认错:“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挠花了娘的脸。妹妹你别生气。” 吃瓜群众:哦…… 简大成和钱氏的表情更难看了。 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简招娣什么时候有这般心机了? 而在吃瓜群众眼里,一个盛气凌人,一个卑微懦弱,任谁都能看出两人的地位不对等。 冯婆子撇着嘴,对简小禾语重心长劝道:“小禾啊!谁都会犯错,做错了改就是了。但是逃避错误就不对了。” 简小禾毕竟年纪小,心虚又敏感,听了冯婆子的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谁逃避错误了?明明是招娣伤了娘,她忤逆不孝,心思歹毒,这样的人就该把她卖了……” “小禾!”简大成打断她的话,呵斥道,“你胡咧咧啥?你姐又没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错,自家事自家人说说就完了,你就是生气也不能吓唬你姐。” 训斥完简小禾,简大成挤出笑脸,对着院子里的人说:“家里的孩子不懂事,让大家伙看笑话了。都散了吧!” 冯婆子看了一眼瑟缩的简月,对简大成说:“大成啊!都是你的闺女,你的心可不能偏到咯吱窝去。想当年你对捡来的姑娘都那么好,怎么能苛待自家闺女呢?你看看你家招娣,衣服破得像叫花子,草鞋都挂不住脚了,再看看你家小禾穿的,让谁说都不像一个娘的孩子。”冯婆子倒不是想帮简月,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简大成下意识去看简月,却见她眼中含泪,语声哽咽:“谢谢冯奶奶为我说话。家里供着大哥读书,也不宽裕。妹妹学绣花也需要不少银子,我穿破一点没关系的。” 话外之音:读书学绣花都有钱,就是没钱给她做身衣服。 看热闹的都是成年人,都听懂了简月的茶言语,纷纷互相咬耳朵。 看来,钱氏在外面表现出的慈母形象水分很大啊! 冯婆子啧啧出声,感叹道:“多懂事的孩子啊!越懂事的孩子越让人心疼。” 冯婆子的老姐妹张家婶子帮腔:“大成媳妇有福啊!生了一个这样懂事的闺女。招娣一点都不执拗,大成媳妇你以后别在外面埋汰招娣了。” 钱氏气得不行。 死八婆!这不是当着简招娣的面拱火吗?再亲生的母女,听了这样的话都会生嫌隙。 钱氏恨不得拿大扫把把他们赶出去。但是她不能崩了以往的人设,憋着火没好气道:“大家都散了吧!我请大夫看脸,你们又不替我拿银子,有啥好看的?” 钱氏这话已经相当不客气了,冯婆子嗤了一声扭头就走:“大家伙快走吧!人家嫌咱多管闲事了,别讨人嫌了,走了,走了。” 张家婶子临走看着简月叹气:“唉!可怜的孩子,你受委屈了。” 简大成夫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看热闹的人都走了,马老大夫咳嗽一声,提醒他的存在。 钱氏连忙说:“马叔,你看看我的脸,不会留疤吧?” 马老大夫上前检查了一下伤口,摇摇头:“我医术浅薄,不敢保证不会留疤,你还是去镇上的医馆去看看吧!”说完,也不收诊金,拿过简月手中的药箱,转身走了。 “马爷爷,我送送你。”简月追出去。 马老大夫摆摆手:“不用了,你身子虚,赶快去歇着吧!不然会晕倒。唉……” 马老大夫的声音很大,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但谁也不会在乎。钱氏更关心自己的脸:“当家的,你陪我去镇上吧!我可不想毁容。” 简大成顿了顿,答应了。 钱氏瞪了简小禾一眼:“罚你去河边拿衣服,快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钱氏气恼简小禾没用。 没教训了简招娣,还惹来一群人,让人看了笑话。 “我不去,那是简招娣的活,凭什么让我替她干活。”简小禾不服。 简月进来,幽幽道:“那一大盆衣服,没有一件是我的,反正丢了我不心疼。” “你,孽女!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玩意儿。”钱氏瞪着简月,一脸厌恶。 简月呵呵:“不是一个,是三个,你生了三个玩意儿。” “反了你了!老娘打死你!”钱氏四处找扫把。 简大成拦住她:“你还去不去镇上了?再磨蹭一会儿,今天就回不来了。” “小禾,你去把衣服拿回来,如果不听话,今晚就别吃饭了,以后也别学绣花了,以后跟招娣一起干家务活。”简大成下了命令,简小禾不敢不从。 她有点惧怕简大成。简大成一旦被触怒,就会用柳条抽人。她娘说情都不管用。 简小禾蔫蔫地出了院子。 简大成看了简月一眼,冷笑一声:“简招娣,你长本事了。” 简月缩缩头,一副惧怕的样子,低着头不出声。 “去把鸡棚和猪圈打扫了。”钱氏说。 简月抬头:“马爷爷说我身体亏空,不好好调养会影响寿命。” 钱氏讥笑:“他一个半吊子大夫会看什么病,纯粹胡说八道。” 简月定定看着她…… 第7章 吊打简小禾 简月定定看着她:“是不是胡说八道,找镇上的大夫看看不就知道了。” 钱氏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想去镇上检查身体?呵!你想得真美!老娘都不舍得花钱去检查身体,你算老几?” 简月意味深长一笑:“是啊!我算老几。” 钱氏一愣,总觉得她这句话意有所指。 “赶快去拿钱,咱们得走了。”简大成催促。 钱氏暂时压下心头的狐疑,转身进了屋。 简大成看着简月,眼中满是阴鸷。 通过原主的记忆,简月深知这两口子的尿性。钱氏虚伪会装,简大成人狠话不多。 虽然在原主的记忆里,简大成并没有打过她,但原主就是从骨子里怕他。 “爹,你的眼神好吓人,像要杀人一样。你会因为我顶撞了娘杀我吗?”简月眨着清亮的眸子,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 简大成心口一滞,迅速收回自己的视线,硬邦邦道:“胡说什么?你是我闺女,我怎么会杀你。虽然你让爹很失望,但只要你改正错误,乖乖听话,爹不会跟你计较的。” “真的吗?”简月一脸期待的神色,“请问爹我犯了什么错?是因为我不愿意替妹妹顶替偷鸡蛋的罪名?还是因为娘故意养坏我的身体,想让我做个短命鬼?” 简大成猛地看向她,瞳孔地震,竟没掩饰住内心的惊骇。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恼羞成怒呵斥:“你说的什么鬼话?你娘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你,怎么会故意把你的身子养坏?你是不是听了马老头的挑唆?” 村子里只有马老头懂医,要说谁能看出简招娣的身体不好,只有马老头能做到。 简月呵呵笑了,笑声凉凉的:“爹,我只是胆小懦弱,我不傻,也不瞎。我常常晕倒,每天头昏眼花,走一步喘三喘,即使不用看大夫,我都知道这样的自己活不长。哦!对了,你早就聋了,听不到我的喘息声。” 简月抬起胳膊,扯扯快短到胳膊肘的破衣服,神色幽冷:“从今天开始,简小禾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让我吃?可以,那就谁都别吃。” 她无视简大成暴怒又审视的目光,转身向屋里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我要两身新衣服,里衣外衣各两套,新鞋子两双。不给买或者糊弄我,可以,我会去镇上书院,让书院里的学子认识认识简怀安的妹妹,顺便让他们知道,简怀安是吃着妹妹的人血馒头读书的。” 简大成脸上闪过狰狞之色:“你以为胡言乱语几句,别人就信你?” 简月淡淡一笑:“会信的,毕竟我现在的鬼样子很有说服力不是?” 简大成阴沉的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今天的简招娣很不一样,就像突然开了窍一样,又或者鬼上身。 他不相信一个人会突然开窍,他更相信后者。 看来,得找个道士驱驱邪了。 简大成掩住眸中的情绪,沉声道:“你不用再闹了,爹娘回来的时候,会给你买新衣服新鞋。” 简月扯扯嘴角,一声不吭进了屋。 简大成不会这么好说话,她也得做点准备。 目前最要紧的是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调养身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首先得吃饱,让自己有力气做其它事情。 简大成两口子走了后,简月把手提筐里的毒草晒到后院鸡棚上面。日头毒辣,等简大成两口子回来,早就晒干了。 她从鸡窝里摸出两个鸡蛋,进厨房烧了一碗水,烫了一碗蛋花汤喝了。虽然没油没盐,但却是原身长这么大吃得最好的东西。 简小禾分两趟才把衣服拿回来,热得满头大汗。她进屋找简招娣晾衣服,却发现她口中的贱胚子正躺在她的床上。 被泼湿的被单被褥枕头扔在地上,床上铺的是放在箱子里的干净被单。而她宝贝箱子上的锁头被砸坏了。 简小禾直接气炸了,像疯狗一样扑上去:“你给我滚下来,臭乞丐,贱胚子,你把我的床弄脏了。” 她想去掐简月的脖子,简月往里一滚,简小禾上半身扑倒在床上。简月翻身而起,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啪啪啪”一连十几耳光扇下去。 扇完立刻松开了她的头发。打得手生疼,简月暗恼:失策了,该用鞋底子的。 “哇……简招娣,你死定了,我要让娘打死你。”头发一得到自由,简小禾疯狂反扑。 简月抓起提前准备好的柳条,朝着她劈头盖脸一顿抽。 简家后院有棵大柳树,钱氏常常备着柳条抽打原主。 柳条打人疼,又不会造成大面积创伤,不会影响她干活。 这具身体里还残留着原主的憋屈愤怒意识。当简月抽打简小禾时,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简小禾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第一次对这个一直当作丫鬟对待的姐姐生出畏惧感。 “简小禾,这是你欠我的。以后你再敢欺负我,奴役我,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顺便告诉你,以后这张床是我的,你要么去睡地铺,要么去睡简怀安的房间。” 清冷的声音令简小禾感到十分陌生。以前的简招娣唯唯诺诺,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可现在的简招娣,句句犀利,充满压迫感。 简小禾哭得直打嗝,心里又怕又恨,不敢在屋里待着,跑出去了。 简月关好门,继续躺下休息。 这具身体太弱了,打了简小禾一顿,她也累得头昏眼花,四肢酸软。 屋里闷热,但简月的身体畏寒,并没有感到多热,她沉沉睡着了。 “啪啦”一声脆响,简月突然被惊醒了。她翻身起来,用手抹了一把脸,出了满头的汗。 开门出来,简小禾正在树下收拾碎瓷片,地上还散落着几颗刺泡。 刺泡还是原主上山打猪草时摘来的。简小禾一个都不让原主吃。 简月嗤笑一声:“废物!现成的都吃不进嘴里。” 简小禾脸色涨红,愤恨地瞪了简月一眼…… 第8章 送你们不一样的烟火 简小禾脸色涨红,愤恨地瞪了简月一眼。 简月去厨房打水洗了脸。到后院收晒干的毒草。 没有工具,她找了一块巴掌大小圆滑的石头,把毒草放在大石头上碾碎。用菜刀砍了一节细竹筒,把配好的药粉装进竹筒。 天边还残留一抹最后的余晖,简大成两口子回来了。 家里冷锅冷灶,既没有做饭,也没有提前冷好的凉白开。 以往两口子出门,都会给原主留下做饭的米面,吩咐原主做饭烧水。今天钱氏走得匆忙,忘了留出做饭的米面。 两人渴得嗓子冒烟,见厨房里没有凉白开,钱氏胸口的怒火直窜脑门:“简招娣,你是死的吗?都不知道烧点水凉着,我们喝什么?” 简月倚在门框上,慢悠悠道:“喝凉水啊!又凉快又解渴。” “生水怎么能喝?”钱氏脱口而出。话出口气氛忽地一滞,她下意识去看简月,就见简月似笑非笑:“原来你也知道不能喝啊!可是我从小喝到大,娘,午夜梦回,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钱氏脸色涨红,眼像刀子一样狠狠剜着简月。 简大成走过来:“你不是给招娣买了新衣服新鞋子吗?还不给她。” 钱氏不情愿地把手中的包袱扔给简月:“给你!” 躲在简怀安房间的简小禾,听到新衣服立刻跑出来:“娘,是给我买的新衣服吗?” 简大成眼一瞪:“没你的事,一边儿去。” 简小禾发现简月怀中的包袱,不敢相信地看着钱氏:“娘,你居然给贱……简招娣买新衣服,不给我买?” 钱氏脸色难看。 她才不愿意给简招娣买,是当家的说先稳住她,等晚上再教训她。 “娘,你不疼我了,你偏心!”简小禾跺着脚吼了一句。想起今天下午被简招娣狠狠揍了一顿,顿时,道不尽的委屈涌上心头,哭着跑进简怀安的房间。 钱氏头疼。 小女儿被她娇惯坏了,一点都不理解当娘的心。 钱氏瞪着简月:“衣服鞋子都给你买了,还不快去烧水做饭。” 简月像没听到一样,抱着包袱转身进屋,“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简大成&钱氏:……心里窜起了燎原之火。 最后,还是钱氏做了晚饭。她去后院摘菜,见鸡棚和猪圈都没有清理,鸡窝里还少了两个鸡蛋,怒火差点掀了天灵盖。不过,想到晚上的计划,她忍了。 摘了两棵绿叶菜,做了一锅鸡蛋疙瘩汤。拌疙瘩用的两合面,一少半黑面,一多半白面。锅里放了两个鸡蛋,没有打碎。 简月打开包袱,灰蓝色粗布衣服,摸着都刮手。里衣也不是纯棉布,灰不拉几的颜色,都是最次的衣料。两双鞋子是黑布鞋,像男孩子穿的鞋。她试了试,好在合脚,她就不计较了。 衣服的颜色像老年人穿的,有点肥大,简月也不计较,总比补丁摞补丁的好吧? 估摸着做好饭的时间,简月开门出来。 钱氏和简小禾正往堂屋里端碗。看见简月出来,简小禾冷哼一声。两人进了堂屋,简小禾立刻把门关上了。 简月进了厨房,锅里只有刷锅水,这是一点都没给她留。看来她下午说的话,简大成当成了耳旁风。 简月拿起打火石,抓了一大把柴草,堆到堂屋门口点着。 屋里的简小禾正得意洋洋:“不给她吃,她能咋滴?活该喝泔水的贱命。” 门缝里透进一道火光。正对着门的简大成猛地站起身。 钱氏吓了一跳:“当家的,怎么了?” “娘,怎么有烟?”背对着门的简小禾鼻子灵,先闻到了烟气味。她起身走到门口,趴在门缝上往外看。 “啊!咳咳咳……爹,爹,不好了,简招娣要烧死我们。”简小禾吓得声音都劈叉了。 简大成急忙把门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简大成差点窒息。 门口一堆火正熊熊燃烧,简月双手环胸,戏谑地看着屋里的三人:“送你们不一样的烟火。” 钱氏气得脑子嗡嗡疼:“简招娣,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谋杀亲人,大逆不道!老天爷,来道雷劈死这个不孝的畜生吧!” 简月呵呵:“如果老天有眼,一定先劈死你。毕竟,你丧尽天良,比我做的恶多。” “你!孽障!孽障啊!”钱氏快气死了。 简大成也是双目喷火,双拳紧握,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沉声道:“招娣,你赶快把火灭了,我让你进堂屋吃饭。” “哦!真的吗?”简月一副不相信他的样子。 简大成心口一堵,耐着性子说:“真的,爹说话算数。” “好吧!信你一回。”简月去厨房端了一盆水,泼在燃烧的柴草上。一股浓烟直冲进屋里。 站在门里的三人猝不及防被烟气熏了眼睛,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该死的简招娣,可恶!”简小禾糟心死了。 钱氏也是不住声地咒骂。 简大成刚睁开眼睛,就看到简月正伸手要端他的碗。 “你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竟然没察觉到简月进屋。简大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自己座位跟前,护住自己的碗。 简月遗憾地缩回手:“我看那碗鸡蛋最多,原来是爹的碗。爹,我们能换换不?” 简大成死死瞪着简月:“招娣,我已经允许你进屋吃饭,做人不要得寸进尺。” “好吧!”简月拉了一个凳子坐下,端起碗就吃。 简大成,钱氏,简小禾都默默看着她。 “吃啊!你们怎么不吃?老看着我啥意思?”简月作势要放下筷子。 简大成赶紧说:“吃吧!快点吃,天马上就黑了,一会儿看不见还得费灯油。” 三人坐到座位上端起碗吃饭。简大成和钱氏一边吃饭,一边用隐晦的目光瞄一下简月的碗。 天气热,饭凉得慢,所以四个人吃饭的速度都不快。 简月吃得满头汗。 钱氏的手艺不错,做的疙瘩汤很好吃。 简月第一个吃完,端着自己的碗出去洗刷。 钱氏和简小禾都罕见地保持沉默,没有说不好听的话。 简月把锅洗出来,烧水洗澡…… 第9章 拉裤子里了 简月把锅洗出来,烧水洗澡。 等她往屋里提水的时候,钱氏捧着碗进了厨房。她看了简月一眼,没有说话。 钱氏应该早就知道她把简小禾赶出了房间。但是钱氏一句话都没说,这很不钱氏。 简月把自己关在屋里,摸黑洗了个澡,感觉身心舒爽。 以前原主只能用凉水简单擦洗一下。钱氏以废柴为由,从不让她用热水。从今天开始,她要打破钱氏立下的所有规矩。 钱氏让简小禾把门口的柴灰扫了。简小禾噘着嘴,很不情愿出去拿扫帚。 不过一想到娘的话,简招娣马上就蹦跶不起来了,她对扫地的事就不那么抵触了。 堂屋里,钱氏点了灯。她坐下又站起来,刚站起来又坐下,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简大成皱眉:“坐下,晃得头晕。” 钱氏心里不踏实:“当家的,会不会要了她的命?馨宁可是再三嘱咐,让我们把她带去燕陵府。万一有个好歹……” 简大成不耐烦打断她的话:“我心里有数。她今天的行为实在怪异,在府城那边来人之前,我们不能出任何差错。让她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随便给她一口吃的,等到了燕陵府,交给馨宁处置就是。” 钱氏更不愿意错失去府城的机会。她在心里嘀咕:让她在乡下出点意外或者病逝不是更妥当。也不知馨宁为何非要让她去燕陵府。 “娘,门口打扫干净了。”简小禾走进来,“爹,需要我过去看看吗?”简小禾小声问。 “嗯,你去看看,招娣身体孱弱,别晕在……”简大成腹中突然一阵绞痛,还伴随着天旋地转。 扑通! 简大成从椅子上摔到地上。 “当家的?”钱氏惊呼出声。 “爹……” 钱氏还没来得及弯身扶人,就听着一阵“噗嗤噗嗤”声,瞬间,屋里臭哄哄的屎尿味弥漫,简大成拉在了裤子里。 “啊!当家的,你……呕……”钱氏吐了。 “呕……爹怎么了?”简小禾懵了,张着两只手想去扶,又觉得恶心。 就在这时,简月洗完澡出来倒水,听到了堂屋的动静,勾唇一笑。 她就知道简大成没憋好屁。以为他会请个神婆来给她驱邪,没想到简大成竟然想给她下迷药。 不管是想让她瘫痪在床,还是想让她神志不清。这两种可能都不是她能容忍的。 一开始她还不确定,简大成痛快答应让她进屋吃饭,钱氏和简小禾没出声反对时,她就确定了。所以,趁着三人被浓烟熏了眼睛,迅速进屋。 原主熟悉简家人座位位置,所以调换了桌子西边的碗,并顺便给简大成加了点料。 即使调换错了也没关系,她总有办法让简大成中招。 简大成是一家之主,只要他从床上爬不起来,钱氏就没多余的精力找她麻烦。 至于简小禾,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燕陵府来人之前,她想尽可能地赚点钱。到府城后,定制一套趁手的制药工具。没有工具,制什么药都不方便。 钱氏很快就回过味来,当家的不会无缘无故昏迷,除非…… 她冲出堂屋,正好看见简月倒完水往厨房门口放木桶。她冲到简月跟前,伸手抓她,怒声质问:“说,你对你爹做了什么?” 简月躲过她的手,惊讶出声:“娘这话好奇怪,我能对爹做什么?不就吃了你一碗疙瘩汤,你至于这么急吼吼地给我安罪名?” “你爹昏迷了,你个孽障……” “娘!爹昏迷了不应该请大夫吗?为什么骂我?”简月打断她的话。 钱氏又慌又气,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你……”她硬生生咽回后面的话。 简月却不肯放过她,步步紧逼:“因为我什么?是因为我不肯老老实实任你们摆布吗?” 钱氏的疑问冲口而出:“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了?” 简月在夜色下挑眉:“知道什么?莫非你们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我?” “没有!”钱氏下意识矢口否认。说完立即骂道,“你是个木头吗?你爹昏迷不醒,不说赶快去伺候他,还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这里。” 简月呵呵:“娘,我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伺候爹不合适,让外人知道了会说我们家没规矩。反倒是你,爹昏迷了你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揪着我东拉西扯。” 钱氏被说得心里发虚,她能说她也不愿意去给简大成换屎尿裤子吗? “你不管多大都是你爹的闺女,别拿偷懒当借口。去,给你爹擦洗干净身子,换身干净衣服。” “那娘你呢?你连大夫都不给爹请吗?你就这样对待爹,他知道你嫌弃他吗?” “你给我住嘴!”钱氏恼羞成怒,想过来掐简月:“你去不去?” 简月躲开她的手:“不去,你如果觉得闺女脱亲爹的裤子没问题,就让简小禾去。平常你们最疼她,好吃好喝的都紧着她,也该是她表孝心的时候了。” “简招娣!”钱氏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小禾是你妹妹,她还小。” 简月嗤笑:“个子比我高,力气比我大,吃的比我好,哪里小了?要不,我们把邻居叫过来评评理,该我去,还是该她去?” 钱氏连马老大夫都不敢请,就怕他看出什么来,自然更不愿意让村里人知道。她一时也没了办法,只能用孝道逼迫简月:“简招娣,你还不够丢人吗?让你伺候伺候亲爹,你推三阻四,你有没有良心?” “没有,我的良心早被你们吃了。”简月淡淡道。 “你……个混账!”竟然说她和当家的是狗。钱氏被气了个倒仰。她突然发现,简招娣横起来,就是个熬不熟煮不烂的人,她竟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娘,你快来,爹又拉了。”简小禾在堂屋门口焦急喊。她倒不像钱氏一样躲得远远的,但也不愿意靠得太近。 “你到底去不去?”钱氏咬牙切齿又问了一遍。决定拿一件天大的好事诱惑她。 “不去。”简月特别鄙视她。 这就是一个有福同享…… 第10章 崩溃的钱氏 这就是一个有福同享,有难不能同当的主儿。还没到伺候一年半载的份上,这就嫌弃上了。 简月一脸恍然大悟状:“怪不得你逼着我去给爹收拾,原来爹拉裤子里了。娘不是说爹昏迷了吗?怎么又拉裤子里了?” 钱氏不回她的话,咬咬牙道:“简招娣,过几天府城来人,曾经在我们家住过的馨宁小姐要接我们去府城享福。如果你继续这样顽劣不听话,我就不带你去,把你一个人扔在乡下,让你过一辈子吃野菜的苦日子。” 府城啊! 许许多多的乡下人连县城都没去过,更不知道府城长什么样子。 她以为简月会非常向往,会很迫切离开这个偏僻的穷地方,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简月一声长长的“哦”字。随后是她满不在乎的声音:“不带就不带吧!反正我不知道府城有什么好,去不去的无所谓。” “啊?你……活该一辈子穷鬼的命!”钱氏气急败坏骂道。她没想到还有人不喜欢府城。 府城多好啊!繁华富庶,达官富人多,机遇也多。将来她的怀安是要考状元的。去了府城,小禾也有机会做官夫人。将来简家也能跻身上流社会,成为人上人。她有一辈子都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娘,娘,爹怎么办?”简小禾急切的声音拉回钱氏发散的思绪。 钱氏忽然很暴躁。 简招娣不肯去收拾那些污秽,让她和小闺女去收拾,还不得要去她半条命。 “简招娣,只要你给你爹收拾干净,我可以再给你买一身新衣服。”钱氏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低声下气求简月。当家的不能一直在屎尿堆里躺着。 简月的语气非常坚决:“不去!不过,你如果嫌弃爹脏,不愿意给他擦洗,可以把他抬到院子里,扒了他的衣服,用水冲洗。” 办法已经献上,就看钱氏肯不肯用了。如果钱氏真用了她的办法,日后简大成知道了,一定会恼恨她,心里生出嫌隙。 钱氏眼中一亮。 这个提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关键是除了这个办法,她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来。 “你去帮着我把你爹抬出来。”能说出一个“帮”字,已经是钱氏最大的让步了。谁知简月把她的话当作放屁,扭身向屋里走去:“我身体不好,没力气,没有好药调理,就得多睡觉。” 钱氏简直咬碎了满口牙。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油盐不进。 简月躺下不久,就听到了简小禾哭哭唧唧攀扯她的声音,以及院子里“哗啦哗啦”泼水的声音,还伴随着呕吐声,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钱氏,等着吧!你的好日子在后头。 简大成可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虽然他为人精明,却为人小气,锱铢必较。 她会让简大成的腹泻一直持续到府城来人。希望钱氏不要太嫌弃,呵呵! 泼水的声音伴着简月入睡。 不知过了什么时候,睡梦中的简月突然听到了钱氏歇斯底里的狂叫:“简招娣,不是只有你会烧屋子,我也会。今晚我就让你变成一把灰。” 简月感觉到了门缝里透进来的滚热气息。 她揉揉眼睛,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往外看。 门口,钱氏也学她点了一堆火。 想烧死她? 简月赌她不敢。 她就在窗户旁边看着钱氏表演。 钱氏忙活了大半夜,忍着恶心把简大成清洗干净。为了让女儿避嫌,她只让简小禾帮她抬人,清洗全程都是她自己。 等把简大成收拾干净,抬到床上。又把堂屋里打扫干净,钱氏直接累成狗。想起在屋里舒服睡大觉的简招娣,钱氏越想越不甘心。 以前家里的所有家务活都是那个小贱人干,她想撂挑子不干,问过她同意了吗? 她想睡个舒坦觉,想得美! 今晚要不吓得她跪地求饶,她就不姓钱。 钱氏热得像水洗的一样,身上的汗衫紧紧贴在身上,黏腻得难受。她掐着腰像疯狗一样继续咆哮。不过,也不敢太大声,怕被邻居听到。 “简招娣,你以为破罐子破摔,老娘就怕了你吗?老娘养了你十几年,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没有比老娘再清楚的了。老娘能生你养你,也能随时捏死你。不管你怎么蹦跶,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老娘的手掌心……” 钱氏一顿疯狂输出,说得嗓子冒烟,寂静的夜里,回荡着她疲惫的嘶哑声音。 简月躲在窗户后面,全当半夜疯狗叫。 门口的火光弱下去,钱氏又从厨房里抓出来一把柴草放在火堆上。火堆再次燃烧起来,但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钱氏气得跟蛤蟆一样,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有那么一刻,她真想就这么烧死简招娣。她死了,悬在简家头顶上的那把剑就没了。 她躲在屋里一声不吭,难道真不怕死?还是她笃定自己不敢烧死她? 馨宁来信,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她完好无损带去府城。不然,惹恼了贵人,简家没好果子吃。 钱氏疯狂的头脑忽然冷静下来。比起让小贱人死,简家的富贵更重要。 可是,如果就这么放过她,自己闹这么一出,岂不是成了笑话? 钱氏骑虎难下,心里焦躁得像烧着一把火。 眼前突然一亮,门口的火堆越烧越旺。 钱氏定睛一看,不得了了,居然把门槛烧着了。 她吓得头发丝都竖起来了,急忙往厨房跑。但是跑到厨房才想起来,水缸里的水给当家的冲洗时用光了。 钱氏急了一脑门子汗。她在院子里像无头苍蝇一样转了一圈,发现了立在墙根的铁锹。急忙跑过去抓起铁锹,挖土灭火。 躲在窗户后面的简月也吓了一跳。她都做好跳窗的准备了,见钱氏拿起铁锹,她决定再等一等。 钱氏在院子里拼命挖土,一刻都不敢停。一直把火扑灭,她才敢停下来。 她累得四肢酸痛,扔了铁锹,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沮丧极了。 一阵清凉的夜风吹过,钱氏发热的头脑渐渐回笼。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第11章 老光棍拦路 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小贱人在屋里一直没动静,有没有可能其实她吃了迷药,这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 而当家的中招,有没有可能是下药时不小心沾到手上了? 这个发现令钱氏一阵狂喜,她全身陡然有了力气,决定撬开门进去看看。 她刚从地上坐起身,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就着朦朦胧胧的月色,钱氏认出了门口的人,不是简招娣又是谁? 她静立不动的身影,仿佛在夜色中嘲笑自己。 钱氏犹如被迎头痛击,全身的力气又突然泄掉,无力躺回地上。 算了,毁灭吧! 钱氏的闹剧气势汹汹登场,凄凄惨惨闭幕。 翌日天不亮,简月就起床了。她换上了灰蓝色粗布衣,穿上了黑布鞋。 门口堆着一堆土。门槛被烧焦了。躺在地上的钱氏不见了,大概是回屋睡觉去了。堂屋门口前面,有一大片水迹,院子里还弥漫着淡淡的屎尿味。 简月去村里水井提了半桶水回来。简单洗漱完,把厨房里橱柜上的锁头砸了。橱柜里放着白面和米,黑面,鸡蛋,油盐,一小包红糖,还有大酱和几颗酸浆果。 南昌国没有醋,而是用一种特别酸的酸浆果代替醋调味。 简月和面烙了四张圆盘大小的糖饼。从菜园子里拔了两棵青菜,做了青菜蛋花汤。汤里面荷包了一个鸡蛋。 她吃饱喝足之后,天才刚蒙蒙亮。 她用干净的菜叶子包了糖饼,放在手提筐里,背着背篓,带上砍刀,去山上采药。 村子里陆续有公鸡打鸣的声音,有早起的人家房顶上已经冒出了袅袅炊烟。偶尔还有狗的叫声,真真应了“鸡犬相闻,溪山如画”般的景色。 简月前世七岁拜师,此后的十五年光阴都是在山上长大。 她理想中的生活就是住在有山有水的地方。前院种花,后院种菜,养鸡鸭鹅几只,再加一条看家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春看柳,夏赏荷,秋吟菊,冬咏梅。那样诗一般的日子,应该有很多人向往吧? “哟!这不是招娣吗?这么早上哪儿去啊?”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矮个男人拦住了简月。 简月的思绪被拉回,这才发现她快走到山脚了。 她抬头看面前的人。长得尖嘴猴腮,身上的衣服脏得都包浆了。头发乱糟糟的,特别油腻。 这人是村里的老光棍,叫王得宝,又懒又馋,家里只有两间茅草屋,和一个老娘相依为命。 他整天在村子里乱晃,还喜欢往寡妇跟前凑,想娶个不花钱的媳妇。但决心不改嫁的寡妇性格都泼辣强势,人家连眼风都不给他一个。 不知什么原因,从今年开始,他盯上了原主。每当原主去山脚打猪草的时候,他就会尾随。被原主察觉后,原主就不敢一个人去山脚了,要么躲着他走,要么拉着杨小春一起打猪草。 王得宝见简月看着他不说话,下意识用手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龇着大黄牙笑着说:“你是去打猪草吧?哎呀!你家里人也真是一点都不心疼你,这么早就让你出来干活。看把你累得又黑又瘦。看着就让人心疼。” 王得宝一脸猥琐样,把简月恶心得不行。 “滚开!别挡我的路。” “哎呀!”王得宝吓了一跳,惊讶地瞪着简月。他印象中的简招娣可是很懦弱的,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所以他盯上了她。没想到今天的简招娣一出声,就令他头皮发麻。 但他也只是惊讶了一下。 一个瘦弱的小丫头,只要旁边没人,还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等生米煮成熟饭,简大成不愿意也得愿意。 嘿嘿! “招娣,别生气,我没有坏心,就是想帮帮你。走,我去帮你打猪草。”他伸手抓简月拿着砍刀的手。简月猛地抬手,砍刀劈向王得宝的手。 王得宝赶紧收回手,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颤着声怒道:“你干啥?我好心帮你,你竟然拿刀砍我,不知好歹!” 简月一脸寒霜,目光如刀:“离我远远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哈!”王得宝怪笑一声,肆无忌惮打量简月,“不客气?你对我不客气试试?你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臭丫头,装什么清高?有人要你就不错了。” 简月放下背篓,直接动手,大砍刀搂头就砍。 啊! 我艹! 真砍啊! 简招娣疯了。 王得宝吓得扭头就跑。 简月也不追,捡起地上的石块砸他。有一块砸到了王得宝的头,他也不敢回头,抱着头跑得更快了。 简月嗤笑:“就这样的胆量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楼下:姑娘你是一只丑小鸭】 【简招娣:滚……】 背上背篓上山。今早吃得好,吃得饱,比昨天精神头好多了,上山也有了力气。其实,原主的身体就是饿坏的。一想到这茬,简月就替原主愤怒。 既然占用了你的身体,你的仇我一定替你报。 昨天去过的地方就不去了,简月决定换一个方向走。 原主的胆子小,从没有往深处去过,所以对山上的情况一无所知。 她用砍刀削了一根长棍拍打草丛浓密的地方,以防有毒蛇藏匿。 走过一片矮小的杂树,简月就发现了几棵野决明,正开着黄色的花朵。野决明花朵的香气能驱蛇,所以野决明也叫蛇灭门。 简月把盛开的花都摘了,花苞没有动。她往衣服上揉了几朵花,让全身都沾上野决明的花香,这样毒蛇就不敢近身了。 她又继续往前走,在一个浅水坑旁边,发现了一根枯木,上面长满了黑木耳。简月把木耳都摘了。 简月的耳朵忽然动了动,她听到身后有轻微的簌簌声。她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四周,左前方有个斜坡,斜坡上长着一片高大的野草。她快步走过去,很快消失了身影。 咦?人呢? 王得宝并没有死心,一直远远跟着简月。见简月一直往内围走,他心生怯意,不敢往里去。就这么犹豫的功夫,一转眼,简招娣不见了…… 第12章 又拉了 3yt.org 就这么犹豫的功夫,一转眼,简招娣不见了。 到底是追还是不追? 王得宝纠结了片刻,眼看到嘴的鸭子飞了,他十分不甘心。一咬牙,随后追过去。 到了斜坡上,王得宝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一边扒拉开半人高的野草丛,一边诈人:“简招娣,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你要是乖乖从了我,我就风风光光娶你进门。你若不听话,我就去村里宣扬你已经跟我睡了。等你名声坏了,只要我不要你,你就等着沉塘吧!”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山风吹动草丛发出的声响,听着像毒蛇游走的声音。 王得宝心里发慌,四处张望,大着胆子又喊了一声:“简招娣,赶快给老子滚出来。” 身后草丛晃动,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得宝蓦地转身,身后没人。 有毒蛇! 这是王得宝的第一个念头。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突然,一道绿影从草丛里窜出来,极快地扑向他。 “啊!有蛇!”王得宝猛地向后退,一脚踩空,头朝下滚下了斜坡。 啊—— 惨叫声惊飞了几只野鸡。 简月从草丛中站起身,走到斜坡边上往下看,没看到王得宝的身影。不知道是摔死了还是摔昏了。 简月冷笑一声。 这样的人不值得姑息。如果她没穿来,原主今天被王得宝盯上,不一定能逃脱王得宝的魔爪。 在这种视女子贞洁比命还重要的时代,一个女孩子被玷污了,再被坏了名声,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转身离开,把手中的草编绳子扯坏,扔进草丛里。 沉睡的钱氏被简大成一脚踹醒。 简大成苏醒后,发现自己拉在了床上,这让他又羞又恼。脑子里回忆起昨晚的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算计成简招娣,他反被算计了。 他一边震惊简招娣的能耐,一边恼恨钱氏竟然不照顾昏迷的自己,让自己拉在床上。 气怒之下,不仅踹了钱氏一脚,还照着她油腻的胖脸扇了一巴掌。 钱氏长得很富态,平时在村子里也以一个见过世面的富太太自居。再加上她笑起来一副和善的模样,欺骗了很多愚昧无知的村民。 她跟那些吊梢眉,横肉脸,很有标识性的反派不一样,仅凭她的外貌,让人很难辨忠奸。 钱氏费力睁开眼睛,脑子昏昏沉沉。 昨晚先是给简大成清理,累了个臭死。后来又跟简月闹腾,没讨到一丝便宜,大受打击,真真是身心俱疲。她觉得自己刚睡着,就被人强制叫醒,还是以这种粗暴的方式,钱氏很火大。 “当家的,我刚睡着……”她口气很冲,想埋怨几句,突然闻到了熟悉的臭味。同时,也感觉到身下不舒服。 钱氏的脑子猛地清醒了,翻身坐起,才发现当家的又拉了,弄了一床,她半边身子也沾满了屎尿。 呕! 钱氏从没有这么恶心过。 她以为昨晚是她感觉最恶心的一次。没想到还有比昨晚更恶心的。 简大成气得双眼通红,脸像恶鬼一样狰狞:“贱妇!你嫌弃我?” 钱氏的恶心立刻烟消云散,头摇得像拨浪鼓,急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就是,我就是……”就是怎样,情急之下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还不快点给我收拾!蠢货!”简大成怒吼。 钱氏顾不得身上脏,麻溜翻身下床。冲进厨房端水,她得先把自己洗干净。 掀开缸盖,缸里没水。昨晚她就把缸里水用光了,这个她知道。问题是简招娣居然没给家里挑水,这个不能容忍。 她气咻咻走出厨房,一脚踹在西屋房门上。房门被踹开了,钱氏愣了一下。 屋里没人,床上整理的干干净净。 钱氏扭头又去了后院,简招娣也不在后院。后院的鸡和猪饿得直叫唤。鸡在笼子里扑腾,猪在猪圈里扒墙。钱氏的脑子嗡嗡嗡直响。 以前这些活都是简招娣干,她只当监工即可。简招娣突然撂挑子了,她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简大成又在屋里喊。钱氏急忙返回前院,把简小禾叫起来,让她去打水。 简小禾睡眼朦胧,一听让她去打水人就炸了:“简招娣呢?让她去,她死哪里去了?”她长这么大就没打过水,她也不会打水好吧!再说她以后要嫁进富贵人家当少奶奶的,怎么能干这样的粗活? 钱氏现在一肚子火气,没耐心哄女儿,虎着脸道:“娘也不知道简招娣去哪里了。娘身上脏,没办法出去打水,娘知道你没干过这样的活。你先打半桶来,娘洗干净身上,娘去打水给你爹洗。” 简小禾在院子里四处张望:“背篓没有了,砍刀也没有了,她是不是出去打猪草了?” 钱氏心中一松,知道去干活就好。不然简招娣不打猪草,拿什么喂猪。 “小禾,你快去打水,娘实在受不了了。”钱氏催促简小禾。 简小禾噘着嘴去厨房提水桶。 简月早上提回来的半桶水用的剩了一个桶底,她泼在了菜园子里,一滴都没给简家人留。 屋里的简大成等得不耐烦,焦躁得破口大骂钱氏。如果她晚上细心照顾好自己,自己也不会在昏迷中拉在床上。自己还没怎么着呢!这个婆娘就开始嫌弃。果然,不能对她太好了。 简大成每次拉肚子,都是一泻千里。虽然只拉了两次,但两腿发软,站不起来。 他心里疑惑迷药怎么会拉肚子?是不是被花街上的老鸨坑了? “快进来扶我下床。”他又朝着钱氏吼。钱氏赶紧进屋。 简小禾费力把木桶提到井边,又傻眼了。她不会打水。这时正好一个村民过来打水,帮她从井里提了一桶水。 简小禾根本提不动,想把水倒出来一半,村民拦住她:“你别倒了,我帮你提回家吧!以往都是招娣过来挑水,今天怎么换你了?” 村民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想知道原因。谁知却打开了简小禾的话匣子,只听她气愤地说…… 第13章 颠覆认知 谁知却打开了简小禾的话匣子,只听她气愤地说:“简招娣不孝,不仅不干活,还跟我娘吵架,把我爹娘都气病了。” 提着水往简家走的村民非常惊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管钱氏在外面怎么说简招娣不好,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简招娣每天上山打猪草,捡柴禾,挖野菜,挑水,去河边洗衣服。村里人天天都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这样的人还叫不干活? 村民心里狐疑。但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不好掺和。于是,没吱声。 简小禾见村民没顺着她的话讨伐简招娣,心里不高兴,含沙射影道:“简招娣也不知道给村里人灌了什么迷糊汤,让村里人都觉得她可怜,以为她在家里受了磋磨。” 村民:……本来他没什么想法,简小禾这么一说,他反而有想法了。 钱氏老说简招娣又蠢又笨,真是她说得那样吗?不说别的,就看看简小禾穿的,一身细棉布,衣服上还绣着花。人养得白白净净,一点都不像乡下人。反观简招娣,身上的衣服补丁打补丁,又短又小,人黑瘦黑瘦的,走路很慢,就像八十老太太一样。她们俩就跟不是一家的孩子似的。糊弄他们眼瞎吗? 村民对简小禾的印象立刻大打折扣。 到了简家,钱氏正好在院子里。她以为回来的是简小禾,忽然一个男人提着水桶进来,她愣了一下,赶紧躲进了屋里。 村民:……不是,我有这么可怕吗? 村民摸摸自己的脸,感觉不对劲。钱氏半边身子黄乎乎的怎么回事,院子里还非常臭。 “小禾,你家……” “哎呀!水送到了,你赶快走吧!别学那些八婆,就喜欢打听别人家的事。”简小禾把村民推出院子,“砰”一声关上了大门。 村民:……不是,我怎么就成八婆了? 不对!帮人把水送到家,连句客气话都没有,还莫名其妙被人赶出来。 村民很郁闷。 好心没好报,呵! 杨小春在简家大门外转悠,想见见简招娣。结果等到中午,也没见简招娣的影子,只好失望而归。 她不敢去简家。有一次她来简家找简招娣,钱氏耷拉着脸,说什么都不让简招娣出去,还指桑骂槐说没事别乱串门子,免得跟人学坏。 杨小春不傻,知道钱氏不待见她,从此后再不踏进简家大门。 杨小春下午又去山上找。 简招娣不是在河边洗衣服,就是上山捡柴,挖野菜,打猪草。她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简招娣的身影,今天却没看到她。杨小春很担心,简招娣是不是病了。 她跟简招娣常在一起挖野菜,捡柴,自然也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穷苦人家看不起病,杨小春自然没往别处想。但自从昨天知道小伙伴自己弄来的东西都吃不到嘴里,她对钱氏的印象更不好了。 她回家给娘转述了简招娣说的话。娘当时怎么说来着?娘扯了一下嘴角,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钱氏是个面甜心苦的,总喜欢把别人当傻子,谁傻呢?以后她的话要反着听。” 黄昏时分,杨小春终于在山脚等到了简招娣。 简月累得浑身湿透,头晕眼花。不过,今天的收获不错,她非常兴奋。 “你什么时候上的山?我上午没见到你,下午也没见到你。”杨小春问。 简月用袖子抹一下头上的汗,笑着说:“我趁早上凉快进的山。” 杨小春吃惊地瞪大眼:“你在山上待了一天?” 月点点头。 “你这么拼命干啥?简婶子待你……”她本想说待招娣不好。但想想那是招娣的娘,就没说出口。 简月还是点头:“我知道,我都明白。我去山上采了一些草药,想调理一下身子。你也知道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再不想法调理一下,我过不了这个冬天。” “这,这么严重?”杨小春吓得不行,语气急切,“你赶快让你爹娘带你去镇上看看,别再耽误了。” 简月苦笑:“他们不给我看。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都是喝生水,我娘她不让我喝开水。” 杨小春一头雾水:“为什么?” 简月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我们家都是吃两样饭。我爹娘,我哥我妹,他们吃大米白面,肉菜。我每天只有一个野菜黑面窝头,汤是没有的,只能喝他们的刷锅水。” 杨小春直接惊住了,呆呆看着简月:“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简月重重点头:“我在家里,就是一个不花钱的丫鬟,吃猪食,干最多的活。你看看我娘和小禾的手脸多白净。为什么?因为她们不干活。家务活,喂猪喂鸡,捡柴洗衣服都是我在做。每天,她们只等着把饭端上桌吃就行了。” “小春,你觉得我再为这样的家累死累活有意思吗?我想为自己打算。” 信息量有点大,杨小春久久不能回神。简月的话直接颠覆了以往她对简家的认知,所以,有点消化不良。 如果让她遇到这样的家庭,她不知道怎么办。 杨小春在家里没受过苛待。杨父杨母对儿子闺女一样疼。有好吃的大家一起吃,有苦大家一起受。所以,杨小春不能理解钱氏对招娣的苛待。 “你想怎么做?”过了半天,杨小春才问。 “我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我见过马爷爷采的草药,我比着样子采回来,让马爷爷帮忙配一些调理身体的药。” “你真厉害!居然看一眼就认识那些草药了?”杨小春又被震惊了一下。 简月抿唇笑笑:“也不全认识。你一定要为我保密。不然,我娘一定抢走草药,不让我调理身体。” “好,我谁都不说。你可以去我家熬药,别让你娘知道。”杨小春一脸慎重。她很同情招娣,觉得这样的招娣很可怜。 简月犹豫:“杨大娘会同意吗?”她还真不能在家里熬药,免得被简家人知道她懂药草。 杨小春拍着胸脯保证…… 第14章 王得宝摔断腿 杨小春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我娘一定会同意的。” 简月立刻打蛇随棍上:“你在家门口等我,我这就去马爷爷那里配药。” 简月把自己需要的草药都留下,剩下的又给马老大夫送去了。 两人前脚刚离开山脚,两个上山打柴的村民就背着被摔断了腿的王得宝下山了。 马老大夫发现这次的草药不仅品种多,品相还好,其中还有几株比较值钱的。 “你真打算送给我?”马老大夫问。简月点点头。 “你可知道你这些草药值多少钱?” 简月摇头,她不清楚南昌国的物价。她说了自己的最终目的:“我想请马爷爷帮个忙,以后我采来的草药,一半送给马爷爷,一半请马爷爷帮我卖了,行吗?” 马老大夫定定看了她一眼,点头:“行,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如果有人问,我就说你是为了感谢我以前给你的药,才给我采药的。而且,你认识的药草也是我告诉你的。” 马老大夫是一个睿智的老人,他清楚简月在简家的处境,也猜到了简月身上有秘密,她在藏拙。但是他没有点破。 “谢谢马爷爷!”简月向马老大夫深深鞠了一躬。 马老大夫摆摆手:“不用谢,你采来的药草,帮我省了不少力气。”他看了简月一眼,又道,“我上午给你爹看过了,他中了迷药和很厉害的泻药,那种泻药我从没见过,总之我配不出解药。你爹娘雇了牛车去镇上看了。” 简月点点头,反应冷淡,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 她不了解南昌国的医术水平,只希望没有人能解得了她配制的泻药。 马老大夫心里诧异,他有点看不透这个瘦弱的女娃子。 这时,一群人朝马家院子急匆匆而来。 “马大夫,快救救我家得宝,得宝从山上摔下来了。”一个苍老带着哭腔的声音由远而近。 简月回头,看到一个村民背着昏迷不醒的王得宝走过来。旁边跟着一个头发花白,驼背的老妇人,一边哭嚎一边喊马老大夫救命。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里人。 王得宝被放到地上。衣服上布满勾扯的破洞。头破了,黑脸上满是擦伤,两条腿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扭曲姿势。 简月被人群挤到一边。不用看王得宝的伤势,她就知道凭马老大夫的医术,医不了。 果然,马老大夫检查完,只简单给王得宝处理了一下,就摇摇头,对王得宝的娘说:“这种重伤我医不了,你们还是赶快去镇上吧!” 去镇上要花很多钱,对于一贫如洗的王家来说,是一件非常不现实的事。 王婆子也知道出了这个院门,儿子就是死路一条。家里只有几十个铜板,如果去镇上连诊费都不够。 王婆子直接跪下了:“马大夫,你行行好,救救得宝吧!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们没钱去镇上看伤。” 马老大夫摇摇头:“我医术浅薄,保不住得宝的腿。他脑袋摔得也很严重,不知人能不能醒……” “马大夫,求你了,我们真的没有办法。”王婆子苦苦哀求,不停给马老大夫磕头。 王得宝是村里出名的二流子,平常不受村里人待见。但现在浑身是血,生死不知,引起了很多人同情。有村民就劝马老大夫尽尽力。 马老大夫叹气,对王婆子说:“我可以尽力一试,但得宝醒来能变成什么样,就看他的造化了。他的伤要用到一些名贵药材,药费最少也得一两银子。” 王婆子傻眼,哭花的褶子脸上很是为难:“马大夫,您行行好吧!我们家没那么多钱。” 马老大夫气笑了:“我一个铜板不挣你的,总要本钱吧!你看不起就把人带走吧!”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简月悄悄出了马家院子,在人群外面发现了杨小春。她叫了杨小春,两人离开了。 “招娣,我已经跟我娘说了,我娘让你尽管去,不要不好意思。”杨小春在路上跟简月说。 到了杨家,杨小春的娘正在厨房做饭。杨小春的大哥杨贵和杨小春的爹杨成正在修理锄头。 “杨大伯,杨大哥。”简月一一叫人。 杨成父子都是一脸笑容。 “招娣来了。”杨成笑着回应。 杨贵一张憨厚脸:“招娣妹妹。” 杨小春的娘听到声音从厨房里出来:“招娣,陶罐已经洗干净了,你现在用吗?” “现在用,谢谢杨大娘。”简月放下背篓,杨小春赶紧把陶罐拿出来。 靠厨房墙角摆放着三块平整的石头,呈三角形。杨小春把陶罐放在上面。 简月把一副补气血的药草拣出来,清洗干净,放进陶罐里,加入适量水,把火点着。 杨小春在一旁蹲着看。她很佩服招娣,马老大夫配的药草都没放在一起,但招娣却能准确地找出来,记性真好! 简月在杨家喝完汤药才回家。 家里冷锅冷灶,没人做饭。 简大成夫妇刚从镇上回来不久,连口凉白开都没喝上。 简小禾不会烧水,她自己也渴得难受,忍不住偷偷喝了几口凉水。娘不让她喝生水,说对女孩子不好。可她现在渴急眼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钱氏一边烧水一边咒骂简招娣,就差鼻孔喷火了。 简大成每隔半个时辰就跑一趟茅房。他的腿软得跟面条一样,菊花也遭了大罪,上个茅房必须有人搀扶。此时,他正坐在树下,倚靠着石桌。 看见简月背着空背篓进来,阴沉沉盯着她。 “娘,简招娣回来了,你快点打死她。”简小禾尖叫。 早上,钱氏和简大成把自己清理干净,做饭时才发现橱柜上的锁头被砸坏了。白面少了,红糖和鸡蛋也少了,钱氏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简招娣大卸八块。她发誓等简招娣回来一定要好好教教她做人。 钱氏拿着烧火棍从厨房冲出来,还没冲到简月跟前,简月就举起了大砍刀,声音凉凉的:“来啊!杀一个垫背,杀两个不亏,杀三个血赚。” 钱氏慌忙紧急刹车…… 第15章 爱翻旧账的简月 钱氏慌忙紧急刹车,拿着烧火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朝着简月大吼:“简招娣,你到底想怎样?非要把这个家搅和散了是不是?” 简月一脸惊讶:“我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希望你待我跟简小禾一样,一视同仁,很难吗?” 钱氏语噎。 难吗?不难。但是她有什么资格跟自己的女儿享受一样的待遇? 简月忽然笑了:“娘,你自己不觉得很奇怪吗?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女儿,可是看看你对我的态度,说是仇人都不为过。我不瞎,村子里的人也不瞎。你以为你在外面说什么人家就信吗?你好好看看我这副鬼样子。” “咳——”简大成重重咳了一声,“招娣,你也别怨你娘。你娘生你时难产,差点丢了命,所以看见你心里有疙瘩,这些年的确亏待了你。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不会了。以后你跟你妹妹一样,你妹妹吃什么穿什么,你就吃什么穿什么,绝不厚此薄彼,如何?” 简月点头:“可以啊!妹妹不干活我也不干活,这样,我就不觉得自己委屈了。” 钱氏气得暗自磨牙。 简大成一脸和善:“以后不用你干活,家务有你娘,外面的活有我。不过,招娣……”他话锋一转,仔细观察着简月的神情变化 “我现在腹泻厉害,站都站不起来,你能否给我配一副解药?” 简月一副见鬼的表情瞪着他:“爹,你莫不是癔症了?我要是有配药的本事,能让自己的身体虚弱成这样?你真是抬举我?” “你,真不会?”简大成忽然又不确定了。他怀疑是简招娣给她下药,但简招娣一直生活在他眼皮子底下,她有几斤几两,他清楚得很。他真不相信简招娣有这种本事。 但家里嫌疑最大的就是她,所以,他一直在信与不信之间徘徊。 简月呵了一声,意有所指道:“爹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你应该好好想想究竟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简大成皱眉。 难道真是老鸨给的迷药有问题?明天让钱氏去问问。 简大成打定主意,便吩咐道:“招娣,小禾,你们俩去做饭,让你娘扶我去茅房。” “我不……”简小禾刚张嘴,就被简大成呵斥住了:“不干可以,也别吃。” 简小禾气得跺脚:“不吃就不吃。”她转身进了房间。 简月放下背篓去做饭。 简大成已经做了让步,她见好就收。不能把他们逼得太紧,免得他们像疯狗一样,反扑咬人。 晚饭清炖了茄子,凉拌了黄瓜,贴了两合面的饼子。简月又就着菜锅熬了米汤,煮了三个鸡蛋。 钱氏心疼得直抽抽。但简大成警告她,不让她找简招娣的麻烦。钱氏恨得牙痒痒,狠狠咬着饼子,就像在咬简月的肉。 简月就贴了三个饼子,熬了三碗米汤,多一点都没有。简小禾不是不吃吗?那就成全她。如果钱氏愿意把自己的那份省给简小禾,她没意见。 简大成腹泻不影响他吃饭,他反而因为腹泻吃的多,喝的多。然后,拉得更多。 钱氏不知道简月做的饭是定量定份的,等吃完一个饼子,喝完一碗汤,才知道锅里没有了。 钱氏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怒气:“你怎么才做了这么一点,都没吃饱。” 简月抬头看她:“晚上又不干活,吃多了也是浪费。睡着了就不饿了。” 钱氏被噎得瞪眼。这话是她以前说简招娣的,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简招娣又把这话还给她了。 记性真好! 钱氏深呼吸,努力压抑心中的熊熊烈火,她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简招娣气死,咬着牙道:“行!吃多了浪费。那你妹妹的饭呢?你怎么没做她的饭?” 简月看向简大成:“爹说了,不干不吃。简小禾也说了不吃。我明知她不吃,再做她的饭,不是浪费吗?” “浪费,浪费,你既然知道浪费还吃这么好?”钱氏觉得体内有一股洪荒之力在横冲直撞。 简月惊讶:“咱家平常不是都这么吃吗?如果娘觉得吃得太好了,那我明天蒸野菜糠皮窝窝。煮不放油不放盐的野菜汤。以后我们天天这样吃行吗?” 行你个头! 还天天这样吃,喂鸡的糠皮能吃吗?又苦又涩的野菜,钱氏饿八天都吃不下去。但是她忘了,即使这样的窝窝头,以前的简招娣每天只能得一个。 简月叹了口气,幽幽道:“娘的记性真不好。即使苦涩又剌嗓子的野菜窝头,我每天只能得一个呢!” 简大成见她又想翻旧账,急忙训斥钱氏:“小禾被你娇惯坏了,以后不能再惯着她。不干活就不许吃饭。招娣,咱家粮食还是吃得起的,不用做野菜窝头,明天还是照着今天的做吧!” 简月长长“哦”了一声:“原来咱家粮食够吃啊!” 简大成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又被简招娣抓住了小辫子,本以为她又会借题发挥翻旧账,没想到简月说:“以后咱们分分工,做饭的不洗锅洗碗,洗锅洗碗的不做饭。今晚我做的饭,后面的活不该我干了。”说完,出了堂屋,去了后院。 气得简大成和钱氏干瞪眼。 简月奇怪后院的猪和鸡怎么没闹腾。结果到了后院才发现鸡和猪都没了。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她罢工没人伺候了是一个原因,再一个原因是府城的人快到了,早晚要处理的,所以简大成夫妇提前一两天把鸡和猪卖了。 等钱氏骂骂咧咧收拾完厨房,简月进厨房烧水洗澡,结果发现缸里没水。她二话不说拿起桶出去打水了。 钱氏看到她拿着水桶出去,得意道:“贱胚子!老娘治不了你。” 简大成看了钱氏一眼。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钱氏这么蠢呢? 无所畏惧的简招娣很难缠,连他都栽在她手里,也不知钱氏哪里来的自信能扳回一局。 事实证明,简大成比钱氏看得透。 钱氏以为简月打了两桶水回来。其实…… 第16章 送给杨家一个挣钱的机会 钱氏以为简月打了两桶水回来。其实,简月只打回来够自己用的。等简月烧完水,把热水凉水都提到自己屋里去,钱氏才发现缸里根本没水。钱氏的肺几乎气炸了。 “当家的,你快想想办法,不能让这个小贱人这么嚣张,你看看她,斤斤计较,快翻天了。”钱氏从没受过这样的气,她平日维持的端庄慈和荡然无存。 简大成眼眸阴沉,他现在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她不干就不干吧!卖了鸡猪,咱家也没多少活。哼!她以为少干活,吃点好的就能把身体养回来吗?她未免太天真了。等去了府城,进了高门大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钱氏瞬间明白了。 当家的是想让馨宁整治她。也许根本不需要馨宁出手,只要馨宁一句话,有的是人替她动手。 钱氏曾在富贵人家里当过丫鬟,她太清楚大宅院里面的道道儿了。在后宅,想让一个人悄无声息毁了,简直太容易了。 行!就先让贱胚子嚣张几天,以后有她受的。 简小禾没饭吃,委屈得直哭。钱氏偷偷给了她几块糕点充饥,喝了几杯水,总算对付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简大成夫妇再次雇牛车去镇上,再从镇上雇马车去县城看病。 简月起床后,照样提半桶水,只做自己的饭。 橱柜没有换新锁头,不过,里面的鸡蛋没了,应该是被钱氏带走了。 简月照样烙了葱花油饼,炒了一盘豆角茄子吃。 家里有一个水囊被简大成夫妇带走了。简月带了两竹筒开水,背着背篓,拿着大砍刀走了。她走的时候,简小禾还没起床。 简月先到了杨家。杨家人刚起来。杨小春把熬药的陶罐拿出来给她。 “招娣,你没吃饭吧?,一会儿在我家吃吧!”杨小春说。 简月麻利地把药草放进陶罐里加水:“不用了,我吃过了。” “这么早你怎么可能吃过饭呢?一会儿跟着吃,别不好意思。”杨小春的娘说。 杨家并不富裕。杨成父子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除了侍弄家里的几亩地,就是去镇上打零工,运气好的时候,父子俩每天能挣二十几个铜板。 从古至今,越贫穷的地方劳力越不值钱。 简月笑笑:“谢谢大娘,我真吃过了。我还带了上山的食物。”简月把手提筐里用树叶包着的葱花饼给她看。杨小春的娘只闻到了油香味,并没看到树叶下面是什么。 简月话锋一转:“大娘,前天给你的莲藕吃了吗?” 提起莲藕,杨大娘眼睛一亮:“吃了,按照你说的法子炒的,很脆,很好吃。我还正想问问你,你在哪里找到的?” 简月没回答她的话,而是说:“大娘,镇上有没有卖莲藕的,如果没有,你们可以去卖。” 杨大娘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一脸惊喜:“招娣,你说这东西能卖钱?” 简月点头:“如果镇上没有,大娘家占个先机,能挣点小钱。”杨家人不错,简月愿意在临走前帮杨家一把。 杨大娘赶紧把杨成父子叫过来,把简月的话重复了一遍。杨成父子都很激动。两人仔细回忆了一下镇上的菜市场,还真没有看见卖莲藕的。 四双眼睛热切地看着简月。 杨小春问:“招娣,你快说说,真的能卖钱吗?” “能!莲藕气味清香,味道微甜,脆嫩爽口。有清热凉血,健脾开胃,益血生肌的功效。不过,体质虚弱者最好少吃。适合食欲不振者吃。”简月详细说了莲藕的功效和作用,又说了几种做法,让杨家人牢牢记住。末了说,“杨大伯和杨大哥可以少挖一点带到镇上试试,这是稀罕物,价格不要定太低。而且,这东西不能长时间存放,会变黑。” 杨家人被简月说得很心动。但是他们家没卖过东西,不知道怎么吆喝。 简月教了杨小春几遍,又让杨家人卖藕送简单的菜谱。 汤药熬好了,杨大娘抢着帮简月倒汤药,还贴心地多拿出来两个碗,给她凉着。 简月又给杨家人讲了怎么采藕。 “大娘,你们要想挣钱,就先别声张。早起或者晚上采藕。” 杨家人连连点头称是。 杨大娘忽然觉得招娣很聪明,跟以前的招娣很不一样。 喝完汤药,简月离开了杨家。杨小春要帮她去采药,简月婉拒了。深山危险,她可保证不了杨小春的安全。 老湾村只有马老大夫会采药。但他年纪大了,很少进深山,因此,靠近内围的地方草药不少。 简月昨天在山上又配了对付野兽的烈性迷药。有前世在山中采药的记忆,她并不惧怕进深山。 在山中采药并不是轻松活,简月身体虚弱,都是采一会儿歇一会儿。她今天运气不错,发现了一株五十年份左右的人参,和两朵红褐色灵芝。这种颜色的灵芝能增益心气,补充内脏,增强记忆力。 这两样珍稀药材都是简月调养身体需要的,她不打算卖掉。 药材装满背篓后,简月就在外围找一个隐秘的地方,把药草藏起来,继续进去采药。 到了傍晚,简月给马老大夫送去了两背篓草药,她还帮马老大夫按品种分拣出来。她分拣的速度直接惊呆了马老大夫。 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啊! 马老大夫起了惜才之心。 但他医术平平,也教不了人家什么,所以什么都没说。 简月去了杨家。 杨家人对她空前热情。 杨小春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语无伦次:“招娣,卖钱了,真的卖钱了。有个什么楼的大厨,他,他全要了。” 简月微笑点头。 她表现得很淡定,似乎早已预料能卖出去。她没问杨家卖了多少钱。她打算告诉杨家这个营生时,就没打算从杨家分利。 杨大娘拉着简月的手,感动地说:“招娣,这个挣钱的好事是你告诉我们的,我们得分你一半银子。”她拿出二十几个铜板,往简月手里塞,“今天没敢多挖,怕卖不掉,就挖了几根,还卖了一吊钱,莲藕太值钱了。” 简月坚决不要…… 第17章 简小禾花钱买饭 简月坚决不要:“大娘,你给我钱,我也留不住。与其便宜别人,你不如不给。” 杨大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简月口中的别人指的是简大成夫妇。对招娣的处境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叹了口气:“招娣,你对我们这么大的恩情,我们不回报点什么,这心里过意不去。” 简月想了想:“大娘,我需要一个包。不管用什么布,只要结实耐脏就行。” 杨大娘瞬间来精神了:“我的针线活还行。你要什么样的?我一定给你做出来。” 于是,简月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图。又拿着布巾反复比划了一番。 杨大娘连连点头:“行!我能做出来。明天你过来熬药时,看我做的对不对?不对可以及时改。” 简月喝完汤药,背着半背篓野菜回家了。 简大成夫妇还没回来。简小禾这一天全靠钱氏给她留的糕点充饥。缸里没水,她只好提着水桶去打水。 很巧,又遇到上次帮她把水送回家的村民。这次,村民像没看到她一样,打好水,挑起来走了。 简小禾气得跺脚。 小气鬼!帮一下会死吗? 【楼下毒舌:好心没好报这句话,在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简小禾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一位来打水的大娘,让人家帮她提了半桶水上来。 这回没有人帮她送回家。简小禾一步三晃,累得满头大汗。 等回到家,桶里的水洒出去一半,手都勒红了,很疼。 简小禾委屈得直哭。 这两天,她的眼泪掉的比一年的都多。 简大成夫妇没回来,简月很高兴,她有机会处理人参和灵芝了。 简小禾看见简月火冒三丈,似乎一天的委屈找到了发泄口,恶毒道:“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简月勾唇:“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简小禾气得又想动手,简月朝着她晃了晃手中的大砍刀,吓得简小禾转身跑进屋里,关紧了房门。 简月放下背篓,去挑了两趟水回来。她每次都是挑半桶,不会累伤自己。 背篓就在厨房门口放着。如果简小禾好奇翻一翻,就会发现野菜下面藏着的人参和灵芝。可惜,她向来对野菜都不多看一眼。 简大成夫妇不在家,简月有很多操作空间。她先把人参和灵芝清洗干净,切下自己用的,其余的悄悄踩着梯子晾到了房顶上。 然后,她又从背篓里翻出来一只野鸡。是她在山上下迷药捉住的。 今晚喝人参鸡汤。 简月烧热水,麻利处理野鸡。 以前简家吃鸡,都是原主处理,所以,简月很熟悉流程。她很快处理好野鸡,把不能吃的内脏和鸡毛埋在后院。 然后,把鸡胸肉和鸡腿肉剔下来,鸡架鸡翅鸡脖子鸡头鸡肝鸡胗熬汤。 陶罐里熬着人参鸡汤,她又把剔下来的鸡肉切成细条爆炒,用酸浆果和红糖调汁,做成酸甜味的。 闻着厨房里传出来的一阵阵香气,简小禾馋得嘴里疯狂分泌唾液。她忍不住走出房间,悄悄靠近厨房。见简月炒的肉,更馋了。 简月早察觉到她来了,也不搭理她,她正在手擀面条,把面条切得细细的,等会儿下鸡汤面吃。 简小禾咳了一声,简月就像没听见,连头都没抬。 简小禾又咳了两声,简月还是不看她。 简小禾忍不住了:“贱……简招娣,你做的什么饭?” 简月终于抬头斜睨她一眼:“跟你有关系吗?” “啊?难道你又没做我的饭?”简小禾想起昨晚的事,又急又气。她从昨晚到现在,光靠糕点充饥了,都吃腻了。再说,娘就给她留了四五块糕点,根本吃不饱,她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简月声音淡淡:“我为什么要做你的饭?你是我的谁?” “我是你妹妹!”简小禾冲口而出。 简月定定看着她,眼中看不出情绪:“你把我当过姐姐吗?” 简小禾脸色微变。 简月嗤笑一声,眼中含着讥讽:“让我想想,我在你嘴里是什么?简招娣?贱胚子?臭乞丐,赔钱货?在我的记忆里,你没叫过我一声姐姐。” 简小禾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简招娣说得都对,她从没把简招娣当作姐姐看待。娘从小就对她耳提面命,把简招娣当成奴仆对待,她就是简家的小丫鬟。 简小禾忽然意识到,简招娣也是爹娘的孩子,为何爹娘对她如此……不同? 她不知道,她也不明白。 “想吃也可以。”简月说,“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想吃,就拿钱来买。” 以她现在的饭量,她吃不了一只鸡。天气太热,也不好存放,可以把吃不了的换点钱。 简小禾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多,多少钱?” “半盘鸡肉丝,一碗面条,一钱银子。” “一钱!”简小禾倒抽一口凉气,气愤道,“你怎么不去抢?白面油盐调料可都是用的家里的,只有野鸡是你拿回来的。对了,你哪来的野鸡?” “爱吃不吃!”简月转身走到灶台跟前,把鸡肉丝盛出来。 掀开锅盖,香气扑鼻,简小禾馋得受不了了,最终妥协:“行,我给你一钱银子。但半盘鸡肉丝要纯肉,不加菜。” “写张证明。” “啊?”简小禾没听明白。 “你拿纸笔写张你买饭的证明。别到时吃进肚里变成屎拉出来,回头再反咬我偷了你的银子。” “你!”简小禾简直气死了。吃饭的档口,说什么屎尿,不恶心吗?再说,她的人品有那么差吗? 简月很肯定地回答她:有! 简小禾气咻咻回屋写证明去了。她跟着大哥学过字,写张证明还是可以的。 当简月拿到简小禾的证明和银角子,只见上面写道:我用一钱银子买简招娣做的饭。以此证明。右下角署名简小禾。 简月抽抽嘴角。字体粗细不匀,歪歪扭扭,还有几个错别字。好在大意还是说明白了。 简小禾一直盯着陶罐,没有意识到简月认识字。 “陶罐里是鸡汤吗?”她问。 简月笑了…… 第18章 又来了,又来了 简月笑了:“是啊!鸡头鸡爪子鸡骨头没有肉,所以熬成汤。你想喝吗?半两银子一碗。” 简小禾端起面条和鸡肉,气鼓鼓走了。她在树下石桌上吃饭。 简月就在厨房里吃。 加了人参须子和灵芝的鸡汤很鲜。简月就留了半碗面条下到鸡汤里,直接吃撑了。 收拾碗筷,消食,洗澡,直到简月躺到床上睡觉,简大成夫妇也没回来。 尽管钱氏临走之前跟简小禾说了今天不回来,简小禾心里还是不踏实,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反观简月,她才不管简大成夫妇回不回来,死在外面才好。 翌日一早,简月还是早起,吃饭,喝药,去山上。 简月去杨家的时候,只有杨大娘在家,其他人都已经去镇上卖藕了。若不是等着简月熬药,杨大娘也跟着去了。因为今天她要给简月买布做包。 简月今天熬药偷偷放了一片参片。接连喝了两天汤药,她感觉比刚穿来的时候好多了。 夕阳西下。 简月背着背篓走进马老大夫的院子。 马老大夫拿出五两银子和一吊铜板:“之前你采的药草都给你卖了,这是五两加一吊钱。” 简月没想到药草这么值钱,这真是意外之喜。她没有接,而是道:“马爷爷,再过两天,我可能会离开这里,你能帮我买一把匕首吗?” 马老大夫一怔,也没追问她要去哪里,点点头:“行。” “如果剩下钱,就先在马爷爷这里放着,我会在临走之前过来拿。” “好。” 简大成夫妇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还有在镇上书院读书的简怀安。 县城里的大夫也没有治好简大成的腹泻,这令简大成很恐慌。他跟钱氏两人去找了卖药的老鸨,老鸨一口咬定自己的迷药没问题,也不会出现腹泻的症状。这种事又不能拿到明面上吵吵,简大成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简月进了院子,就看到简大成夫妇坐在树下,脸拉得一个比一个长。 简小禾正坐在石桌边吃糕点。钱氏昨天给她留的糕点吃完了。今天她饿了一天,喝了一肚子凉水,小脸像失了水分的花,皱巴巴的。 简怀安正巧从屋里出来,看见简月,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 简怀安眼睛像简大成,其他部位都像钱氏。他面皮白皙,脸上没有棱角,有一种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 在原主的记忆里,简怀安对她的态度一向是冷漠的,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不屑和厌恶。 原主重生后,想改变自己被家暴致死的命运,抵死不肯嫁给牛参军,就是简怀安给燕馨宁出的主意,把原主卖给燕馨宁,让燕馨宁完全掌控她的生死。卖身契还是简怀安亲手写的。 简月的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简怀安,我会让你深刻体会被人踩在泥泞里的感觉。 简怀安走到石桌边坐下,安慰简大成:“爹,你也别着急。我们马上就要去府城了。府城里一定有名医,到时让馨宁给你请名医医治。” 简大成也是这么想的。问题是他一天到晚地拉,不止人受不了,菊花也受不了啊! 简大成很焦躁,心情坏透了。 这次去县城看病,病没治好,钱没少花。要不是有馨宁送来的银子,他连县城医馆的门都进不去。 一来一回折腾了两天,简大成的脸色蜡黄,人更虚弱了。他现在迫切希望府城的人快点到来。 钱氏跟着伺候了两天,在外面什么都不方便,可把她折腾得够呛。回来喝口水还得亲自烧,钱氏对一向疼宠的小女儿也有了怨言。这么大的姑娘了,连水都不会烧。 不对!没有开水,她喝的什么? “小禾,你今天一天都没喝水吗?” “喝了,这么热的天,不喝不得渴死。”简小禾也是怨气冲天。爹娘不在家,她成了没人管没人问的小可怜,差点渴死饿死。 “你喝的什么水?” “从井里打来的凉水。” 钱氏的脸立刻耷拉下来:“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子不能喝生水。” 简小禾把糕点往石桌上一扔,口气很冲:“是我愿意喝的吗?家里没有开水,我不喝就得渴死。你怎么不说简招娣,她都不给我烧水,饭只做她自己的,一点都不给我留。” 简月把背篓放下,正舀水洗脸。闻言抬起头,毫不客气怼她:“你是没有手还是没有脚?你自己不会做吗?还是说你是个只会吃不会做的废物?离了别人就活不了。” “简招娣!” “简招娣!” 简怀安和钱氏同时怒吼。 “你闭嘴!我还小,长大了就会了。”简小禾跳脚。 简月嗤笑:“我四岁就在厨房里烧火,六岁踩着小板凳做全家的饭。七岁洗全家人的衣服,打猪草喂鸡喂猪,十岁开始挑水。这么一数,原来家里有这么多废物需要我养。” “简招娣!” 简怀安“腾”地站起身,大步朝简月走过来。他一向都维持端方君子形象,但简招娣的话太犀利了,刺得人像全身长了芒刺一样难受。 简月冲进厨房,举着菜刀出来:“来呀!来呀!杀一个垫背,杀两个不亏,杀三个血赚。” 又来了,又来了! 钱氏头疼欲裂。 变成铜豌豆的简招娣不仅爱翻旧账,戾气还特别重,动不动就杀一个杀两个的。 简大成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所以,他摆烂了。爱咋滴咋滴吧!反正天塌不下来。 简怀安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这么刚的简招娣令他陌生,心里毛骨悚然。这不是他熟悉的简招娣。 “你不是简招娣,你是谁?”他问出了跟钱氏一样的问题。 钱氏立刻感到不妙。 果然,熟悉的回答又来了。只见简月一脸惊讶:“我不是简招娣吗?那我是谁?是你爹娘偷来的还是捡来的,要不你来告诉我?” 简怀安目瞪口呆。 这是个踩坑题,他知道答案,但他不能答。 娘跟他说无所畏惧的简招娣不好对付时,他还不相信。一个养废的丫头片子还能翻出天去? 现在看来,她岂止是不好对付…… 第19章 先撩者贱 现在看来,她岂止不好对付,还是个挖坑高手。 简小禾自从被揍了一顿后,再也不敢靠近简月,她再愤怒就只敢耍耍嘴皮子。 就像现在。 “娘,你管管简招娣吧!她越来越不像话了。” 钱氏没好气瞪了简小禾一眼。 是她不想管吗?她管不了了好吧!想想心里就堵得慌。 她无力摆摆手,声音有气无力:“简招娣,别闹了,去做饭吧!” 简月冷笑:“是我先闹的吗?哪一次不是你们挑起来的?先撩者贱!” 先撩者贱!? 四人都气红了眼。 简招娣!该死的简招娣! 但他们知道跟现在的简招娣对抗讨不到一点便宜,所以,默契地没有回怼。 简月在后院摘了一个茄子,几根黄瓜。准备做疙瘩汤。再凉拌黄瓜,切点咸菜丝。 大热的天,谁也不愿意在厨房里多待,做疙瘩汤最简单最快。她之所以妥协做饭,就是为了能按照自己的口味做饭,能吃得舒服点。 钱氏拿进来四个鸡蛋,板着脸说:“放锅里做荷包蛋,不要打碎。”说完,就站在一旁看着。 简月二话不说把鸡蛋打进锅里。有些人就是记吃不记打,总想垂死挣扎一下,呵! 她麻利把自己的菜单独盛出来。估摸着鸡蛋熟了,拿了一个海碗盛饭。 “别盛鸡蛋,没你的。”钱氏急忙阻拦。 简月拿着勺子站直身体:“你确定?” 对上简月冷冽的目光,钱氏心里无端发虚。“确定”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简月冷笑一声,端着饭菜出了厨房。 钱氏气得胃疼。吃饭的时候,只好跟简小禾分吃一个鸡蛋。简小禾不高兴,又不敢说,嘴撅得能挂油瓶子。 简小禾刚拿起筷子,就觉得肚子疼,越来越疼。然后……跑茅房。 简大成三人拿着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娘,你快来,疼死了,娘……”简小禾在茅房里喊。 钱氏重重放下筷子,拉着脸向茅房走去。 “爹,是不是简招娣下毒?”简怀安阴沉着脸问。 简大成不确定。 简招娣把饭菜端进屋里,谁知道她吃没吃? 不过,简招娣的屋门开着。 简大成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儿子过去看看。 简怀安真过去看了。他轻手轻脚靠近简月的屋门,站在门口就能看见里面的简月,她正专注吃饭,似乎没察觉到门口有人。 简怀安悄悄退回来,低声说:“在吃。” 马老大夫又被请来了,给简小禾看过后说:“生水喝得太多,又吃了过量甜腻的东西,引起肠胃不适。喝两副药就好了。” “马大夫,真能好吗?”钱氏不放心追问了一句。 马老大夫脸一沉,没好气道:“不相信老夫的医术,就去镇上看。别折腾老夫来回跑腿。”说完,提起药箱就走。 简怀安赶紧拉住他,说好话:“马爷爷,你别生气。我娘太担心小禾,一时说错了话,我替我娘给您赔个不是,请您开药吧!我们相信你的医术。” “哼!”马老大夫拿出两个药包,“五十文。” 钱氏瞪大眼睛,忍不住声音拔高:“怎么这么贵?两个药包就要五十文。我记得周婆子那次拿了三天的药,才花了二十文。” 马老大夫怒了,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你闺女能吃周婆子的那种药吗?如果能吃,我也收二十文。嫌贵去镇上。”说着,就要把药包放回药箱。 简怀安急忙一把抢过来:“马爷爷,你别生气,我们买。娘,赶快给钱。” 钱氏很不情愿拿出五十文钱。马老大夫一把抓过钱,冷哼一声:“以后有病别找我。我医术浅薄,治不了你们家的病。” 啥叫我们家的病?这不是诅咒吗? 钱氏不服,又想掰扯几句。简怀安急忙拦住她:“娘,快去给小禾煎药吧!你看她都疼得直不起腰来。” 简小禾趴在石桌上,捂着肚子,疼得直冒冷汗。 钱氏赶紧去煎药了。 吃完饭,简月把碗放进厨房,抹嘴进了屋。 钱氏又是洗锅刷碗,又是给简小禾熬药,忙活得汗流浃背。 简怀安瞪着简月的房间,心里盘算着怎么教训她。 等钱氏收拾完厨房,简月就挑着桶出去打水洗澡。缸里照样没水,简大成父子都得洗澡,钱氏有的忙活。 简月很快挑着半桶水回来。发现大门紧闭,有人从里面把门闩上了。 呵呵! 真是黔驴技穷。 简月也不叫门,搬起门口的一块石头,一下一下使劲砸。 嘭嘭嘭…… 周边的邻居都听到了,有人出来问:“招娣,你砸门干啥?家里没人吗?” “婶子,家里有人,我大哥趁我出去挑水,把我关在门外。呜呜,大哥嫌我今晚吃了一碗疙瘩汤,说我是家里的奴婢,不配……” 哐当! 门突然开了,钱氏急赤白脸走出来,怒斥:“你胡咧咧啥?你大哥什么时候把你关门外了?” “哦!不是大哥,原来是娘不想让我进家门,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简月语声哽咽。 钱氏真是够了,竟然比她还会装。 “赶快进去,你还嫌不够丢人吗?”钱氏怒吼。 简月挑起水:“娘,淡定,你在外面对我一向很慈母的,你这样河东狮吼就露馅了啊?” 钱氏眼前一黑。 她的理智行走在暴怒的边缘。她的心里着火了,七窍冒烟了,她要爆炸了。 啊—— 该死的简招娣!究竟是什么鬼附了她的身? 【楼下回复:杠精转世……】 邻居婶子好心苦劝钱氏:“钱嫂子,不是我爱管闲事,招娣已经很勤快了,你以后对她好点吧!你看孩子瘦的,病病殃殃的,唉——看着就揪心。” 钱氏:…… 咸吃萝卜淡操心! 简月回屋洗澡,发现简小禾躺在床上。 简怀安回来了,她自然不能在他的房间住了。不过…… 洗完澡后的简月拿着柳枝站在床前,阴恻恻道:“是你睡地铺,还是我睡地铺?” 简小禾全身一哆嗦,缩缩脖子,声音不自觉弱了:“我,我们可以睡一张床。” “我嫌你臭。” 这是简小禾四岁那年…… 第20章 简怀安中招 这是简小禾四岁那年,第一次赶原主下床睡地铺说的话。她兴许都不记得了。但原主的记忆里有。 简小禾又羞又气又委屈,她果真不记得小时候说过的话,憋屈道:“我都不嫌你臭。” 简月嗤笑:“不嫌吗?你四岁那年就嫌弃过了。” 简小禾茫然了一瞬。她真的不记得了。再说,小时候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耿耿于怀,揪住不放? 简月:因为我记仇啊!因为我记性好,没办法。 还不等简月再说什么,简小禾捂着肚子下床,冲出房间。 等她回来,简月已经躺在床上,枕边放着柳枝。 简小禾想上前,又不敢,气得不知怎么办好。 爹的腹泻治不好,心情很坏,她不敢去触霉头。娘这两天也特别不耐烦,嫌弃她不中用。忽然之间,简小禾觉得自己很多余,她再也不是那个爹娘疼爱,大哥爱护着的娇娇女了。 她拉得腿脚发软,想坐在床边上歇一歇。屁股还没挨到床,简月一声冷喝:“滚一边去!” 简小禾的眼泪“唰”一下就落下来了。 她打不过简招娣,退而求其次地想:既然简招娣能睡地铺,她睡一晚也没关系的。 她走到地铺跟前。屋里昏暗,也看不清地铺上脏不脏。现在天热,也不用盖被子,简小禾小心坐在地铺上,感觉像坐在柴草里一样,很不舒服。 屋里不知被简招娣点了什么,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也没有蚊虫叮咬。简小禾呆呆坐了一会儿,又跑了一趟茅房,才虚弱地躺在地铺上。 简月天蒙蒙亮就起来去河边洗衣服。回来把衣服晾上,简家人还没起来。她不知道简家人昨晚有没有洗澡,反正缸里没有水。 她打水回来做饭,打开橱柜舀出一碗白面。然后,她闻了闻白面的气味。 现在的白面没有增白剂,没有后世的那么白。如果里面掺点药粉之类的,很难分辨出来。 简月笑了笑。 还不死心啊?说明被虐得还不够重。不用猜,肯定是简怀安出的主意。 这个人披着一张端方君子的皮,实际上,他比简大成的心都黑。 简月把背篓拿进厨房,从里面的野菜里找出几种药草,把药草洗干净放进蒜臼子里捣成汁。然后把汁用笼布挤出来放进面粉里。她依旧做了葱花油饼。因为有油,放一天不会太干。 鸡蛋被钱氏藏在自己房间里。简月烧了开水,往竹筒里放了几片灵芝泡水喝。 背上背篓,拿上大砍刀,出发。 简月走后,钱氏从房间里出来,走进厨房查看。桶里还剩了一些水,钱氏不敢用,泼在了院子里。她把厨房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异样处,才放心做饭。 吃完早饭,村民们纷纷趁着凉快下地除草。这个时候,正是庄稼地里长草的时候,村民们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向村外走去。 钱氏急急火火冲进了马老大夫的家。 今天挖最后一天草药,简月就决定不进山了。虽然条件有限,但也得尽可能地做些准备。 今天还是两背篓药草。简月刚把背篓放下,马老大夫就迫不及待八卦:“招娣,你说奇怪不奇怪?你家大哥今早也拉肚子,跟你爹的症状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还是得罪人了。” 马老大夫昨晚放了狠话不给简家人医病。但是钱氏软磨硬泡,最后跪在院子里不走,马老大夫只好跑了一趟。然后……治不了。 简月的反应很平常:“他们常常背着我吃好东西,吃坏肚子也不稀奇。就像简小禾,不就是油腻的糕点吃得太多才拉肚子吗?” 马老大夫一想有道理,对简大成夫妇的印象又拉低了很多。 “马爷爷,我明天不进山了,能在你这里做点东西吗?” “行。匕首买到了,我拿出来你看看。”马老大夫从屋里拿出来。 匕首很小巧,有点细长。而且特别锋利,简月很满意:“谢谢马爷爷,我很喜欢。”她又给了马老大夫。 杨大娘给她做的背包也做好了,简月也很满意。 简家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臭味。简大成已经跑不动了,在床上躺着,想拉的时候就用尿盆。 后院的茅房成了简怀安的专属。 简怀安一直被简大成夫妇当有钱家的公子培养,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腾。仅仅一天的功夫,就像放了几天的青菜,蔫巴得抬不起头。 钱氏见简月进门,劈头就骂:“你还知道回来,一天天不着家,怎么不死在外面?” 简月把背篓扔在她脚下,一身冷冽:“还真叫你说对了,我今天差点死在外面。我吃完饭刚到山上,就昏迷了,也不知道哪个丧尽天良的玩意儿在面粉里放了迷药。幸亏我倒在草丛里,在山上昏迷一天,到现在还头重脚轻。” 丧尽天良的简怀安:…… 真的假的? 心里发虚。 钱氏眼神闪烁:“你,真的昏迷了?” 简月冷笑:“幸亏没进深山,否则,我是回不来了。我要诅咒那个歹毒的畜生,浑身长疮,断子绝孙!” “住口!”钱氏脸色骤变,话出口察觉自己反应大了,连忙找补,“一个女孩子说话怎么这么恶毒?被人听到了岂不说你没教养?” 简月呵呵:“我本来就没教养啊!我在这个家里,除了干活,挨打挨骂,谁好好教过我?” 又来了!又来了! 钱氏太阳穴急跳,她赶紧摆摆手:“快去做饭吧!家里人都饿了。” 能不饿吗?除了钱氏,其他三人都在拉。 呵呵!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吃饭的时候,家里没有一个人作妖。 有力气的男人都倒下了,简月特别心安。真敢硬来,她觉得凭自己的花拳绣腿,能打过养尊处优的钱氏。 第二天简月没有早起,钱氏一早却出去了。 做好早饭,简月谁也不等,先吃了饭。 她准备去马老大夫家的时候,钱氏领着几个人进来。原来是看房看地的。 简家有三十亩良田…… 第21章 府城来人 简家有三十亩良田,全部都佃出去了,简家人就靠收上来的租子过活,又供着一个读书人,所以简家只是比其他人家好过一点,也没有多富裕。 简大成夫妇这是打算卖了房子和田地,带着钱走。 简月趁他们还在前院寒暄,赶紧踩着梯子上屋顶,把晾晒的人参和灵芝拿下来,揣在怀里,去了马老大夫家。 村里来了两辆马车,对于没见过世面的乡民来说,马车都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才有的,像他们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逼,奋斗三辈子都混不上一辆马车。 村里只要没下地没出门的,都好奇地出来看热闹。 马车在简家停下,一个五十左右,头发黑白掺半,梳得一丝不苟,金鱼眼,薄嘴唇,穿着丝绸衣裙的胖妇人被一个小丫鬟扶下马车。后面的马车上跟着六个护卫。 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钱氏看见胖妇人,一脸惊喜:“哎呀!容嬷嬷来了,您老辛苦了!快请!快请!”她紧走两步,亲自扶着容嬷嬷进屋。 尾随而来的村民纷纷议论。 简家这是攀上贵人了。几年前简家的养女被接走,贵人给了简家一笔钱,简家买了地,盖起了砖瓦房,惹得村里人羡慕眼红。也不知道简家怎么这么好运,总是能攀上贵人。 羡慕妒忌恨! 简月并不知道燕陵府的人提前一天来了,她正在马老大夫家做药丸。缺的药草就从马老大夫这里拿,从她存在这里的银子里扣钱。 简月并不避讳马老大夫。所以马老大夫在一旁帮忙,两人一起动手,速度加快。 马老大夫确定以及肯定,简月懂医,而且做药的手法比他高出很多。 大佬!隐藏的大佬啊! 果然,高手在民间。 马老大夫赞叹归赞叹,却什么都没有问。 快到中午的时候,马老大夫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里是一本泛黄起了毛边的书本,书本上写着《难经论》。 简月一惊。 后世传下来的有《难经》,不过已经失传,不知这本《难经论》是不是后世传说中的《难经》? 马老大夫低沉的声音响起:“招娣,我年轻时曾救过一个采药人,他在临死时送给我这本书,让我交给有缘人,我觉得你天赋不错,就送给你吧!” 简月震惊:“马爷爷,你可以自己学啊!” 马老大夫苦笑:“我天赋平庸,医书里面的很多东西都看不懂。再说年纪也大了,没有上升的空间了。你不同,你年纪还小,有的时间钻研学习。” 简月立刻跪下:“谢谢马爷爷赠书之恩。”说完,磕了三个头。 马老大夫受了,伸手把她扶起来:“好孩子,医者仁心,我相信你将来大有所为,希望你守住自己作为医者的本心。” “谢谢马爷爷教诲。马爷爷放心,我不会无缘无故拿医术害人,也不会为虎作伥,我心中自有一杆良知的秤。” “好!好!好!”马老大夫很欣慰,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他拿出几个瓷瓶,“你用这些瓷瓶装药丸吧!易于保存。” “爷爷,你有纸笔吗?我告诉你几个常见药方吧!是我偶然得到的。按这几个药方制药,效果会更好。”收了这么珍贵的东西,自然要投桃报李。 马老大夫很高兴,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虽然他送书并没有奢望得到回报,但简月的大方还是取悦了他。 简月口述,马老大夫记录。记完之后,马老大夫看着纸上的药方,又惊又喜。原来这些普通的草药还可以这么结合。这样做出来的药丸价格大众化,效果比传统的制药方法却更好。 马老大夫就药方上几处不明白的地方问了简月,简月一一详细讲解。马老大夫心中暗惊。恐怕县里的大夫都及不上招娣的医术,她到底跟哪方高人学的?由此,他想到简大成父子的腹泻。县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可见配药之人的高明。那个人恐怕就是…… 杨小春跑来找简月,告诉她家里来马车的事。 简月反应不大,看着杨小春说:“小春,我们家要离开了。” 杨小春震惊:“去哪里?” “府城。” 杨小春很失落:“招娣,你走了,我都不知道跟谁玩了。” 简月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府城离这里应该不远,也许我们还会见面的。先不要告诉别人,因为还不确定。” 杨小春点头:“我不会往外说的。你的包已经做好了,我们这两天卖藕卖得特别好,谢谢你招娣。”后面一句话,她是小声说的。 简月笑着点头,什么都没说。 中午,简月回到家,马车已经走了。容嬷嬷嫌弃穷乡僻壤条件差,跟简家定好启程时间,赶紧离开了。 天气太热,简家院子里的气味不好,容嬷嬷差点吐了。 钱氏和简小禾正忙着收拾东西。 “快去做饭,中午吃过水面条,做几个菜。”钱氏吩咐。 明天就要走了,后院的菜不吃也是便宜别人。 钱氏不知是忙忘了,还是故意不说,她没有告诉简月明天一早就走的事。 简月就当作不知道。吃完饭,把自己的衣服鞋子收起来。就连她原来穿小的补丁衣服和挂不住脚的草鞋,都洗干净了带着。 下午,简月去了杨家,杨小春不舍简月,哭了一场。哭得简月心里很酸涩。然后,又去了马老大夫家。 简家人这次轻装出行。只带了几身换洗衣服。不是简家人舍得扔下,而是容嬷嬷不让带。 到了晚上吃完饭,钱氏才忽然说:“明天早起,我们要去府城了。”她一脸得意,想看简月震惊无措的表情。结果,简月只是淡淡看她一眼,转身出去打水了。 她不吃惊?她居然不吃惊?也没有什么欣喜之色,难道她真无所谓? 钱氏很懵。 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反应,令她有一种挫败感。不过,她很快又高兴起来。 今天来的容嬷嬷话里话外,表示要在路上教简招娣规矩。她可是知道那些老嬷嬷的手段…… 第22章 送别 她可是知道那些老嬷嬷的手段。如果她们想整治一个人,能让你生不如死。 简小禾被即将去府城的喜悦代替,没有计较自己再睡一晚地铺的事。她甚至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翌日一早,钱氏就喊简月起来做饭。她把所有的鸡蛋都拿出来,让简月炒鸡蛋,煮鸡蛋。 简月一边做一边吃,等做好饭,她已经吃饱了。 钱氏又让她烧水灌水囊。简月趁机给自己泡了两竹筒灵芝水。 刚过卯时,简家雇的牛车停在大门口。 车夫李大爷帮着钱氏把简大成背到牛车上。短短几天时间,简大成瘦了整整一圈。神色阴郁得令人发怵。 虽然简怀安昨天才中招,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比简大成还虚弱。 钱氏拿着包袱,看着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多少还是有点不舍的。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住上漂亮的大房子,过上奴仆成群的生活,心里的那点不舍立刻荡然无存。 门外,杨大娘母女和马老大夫都来了。杨小春手里提着一个奇怪的包,马老大夫拿着一个包袱。 简大成以为是来给自家送行的。但三人对他们父子都是熟视无睹,反而伸着脖子一个劲儿往院子里瞧。 简月和简小禾前后脚出来,三人立刻朝简月围上去。 杨小春眼睛红红的,把包给简月,故意说给简家人听:“招娣,这是我娘给你做的包,里面有一身衣服和几个鸡蛋。你看你这么瘦,鸡蛋留着自己吃,不要让别人抢了去。” 简小禾:…… 她怀疑杨小春说的是自己。 杨大娘语重心长:“招娣,去了外面多长个心眼。我听小春爹说,外面的人过不下去了就卖儿卖女,还有那狠心的爹娘,为了多卖几个钱,把闺女卖进花街柳巷。你千万要小心点,可不能被人害了。” 简大成父子:…… 从来不知道自家口碑这么差。 两父子气得朝杨大娘甩眼刀子。 马老大夫也把包袱给简月:“招娣,谢谢你帮我挖草药。我给你准备了几两银子和一些药。万一有个头疼脑热,或者水土不服也能应应急。调理身体的药也配了几副,你记得按时吃药。还有一本基础医书,等你认识了字就看看。” 他看了简家人一眼,继续说:“如果有人觊觎我给你的东西,你就去告官,到时我会给你作证。对那起子黑心的,你不要太心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你怕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简家人:…… 不就嫌你的药贵吗?你至于吗? “谢谢马爷爷,谢谢杨大娘,谢谢小春,我们有缘再见。”简月一一给马老大夫和杨大娘鞠躬。 钱氏酸得不行。 居然有人给贱胚子送钱送物,咋没有人给当家的送。 等等!几两银子?马老大夫这么大方的吗? 钱氏狐疑地看向简月。 要知道在乡下,庄户人家一年也存不了二两银子,几两银子可是一笔巨款。 “娘,时间不早了,别让容嬷嬷等急了。”简怀安虚弱地提醒。 钱氏一激灵,立刻把刚才的疑惑丢到脑后。 容嬷嬷可不是好相与的,惹得她不快,自家没好果子吃。 “小禾,快上车,快走。”钱氏招呼着小闺女,慌不迭上了牛车。 “马爷爷,杨大娘,小春,多保重!”简月摆摆手,坐在了牛车前面,跟车夫李大爷并排坐着。 “招娣,你也多保重!”杨小春带着哭腔说。 牛车缓缓离开。 杨大娘母女有些怅然。马老大夫倒不是多担心。毕竟身怀那么高的医术,自保应该没问题的吧? 有早起的村民看见牛车上的简家人,纷纷打招呼。 “大成哥,在外面混好了别忘了乡亲们呐!” “钱大妹子,要丫鬟不?我家大丫手脚勤快,干活麻利,做饭洗衣打扫都没问题。” “大成,去了府城,给村里的后生找条路呗!” 简大成父子在牛车上躺着装死。钱氏只是微笑不说话。 都要离开了,谁还搭理这些穷酸泥腿子。简招娣都有人送钱送物。求他们帮忙只用一张嘴吗? 呸!想的美! 简月把包袱里的东西分门别类放进背包里。然后,把两个竹筒分别放在背包两边的杂物袋里。 杨大娘不仅给她做了背包,还给她做了一身细棉布的衣裙。杨小春都没有细棉布的衣服穿,简月很感动。 坐牛车并不舒服,路面不平整,颠簸得很。 坐着的人还好点,最难受的就是简大成父子。 钱氏看了看车尾的竹筐,心里乏力。 父子俩都要定时拉,没办法,只好把尿盆带上。 以前脏活累活都是简招娣干,如今简招娣罢工,钱氏又累又恶心。这根本不是人干的活。不行!还得想办法让简招娣干。 也许,可以请容嬷嬷出手。 牛车停在镇上最好的客栈。 原主两辈子来镇上的机会,就是去府城的时候在镇上路过。所以,她对镇上并不熟悉。 因此,简月看哪里都稀奇。 镇上的商铺不多,路边摊挺多。卖的都是吃食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吃食种类不多,最常见的就是包子馒头和油果子。 客栈门口停着四辆马车。其中两辆是在镇上雇的。 李大爷帮着把简大成父子搬上马车,便赶着牛车走了。 钱氏进大堂里面去见容嬷嬷。等了一会儿,容嬷嬷才由小丫头扶着,慢悠悠从楼上下来。见面第一句就问:“那个丫头带来了吗?” 钱氏一脸谄媚的笑:“带来了,就在外面等着。” “让她进来。” 钱氏赶紧把简月叫进来。 一个穿着灰蓝粗布衣,穿着黑布鞋,打扮得像个乡下老太太的瘦弱女孩出现在容嬷嬷面前。她背着一个奇怪的大包,显得她更加瘦小。 看着顶着一头枯黄的头发,又黑又瘦的简月,容嬷嬷满意地暗暗点头。 就这模样,拿什么跟主子争?黑得跟炭头一样,根本看不出来像谁。主子多虑了。 简月就感觉眼前的老女人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而且她看人的目光…… 第23章 容嬷嬷穿越了? 而且,她看人的目光令人很不舒服,像打量货物一样。 “你就是招娣?听说我们家小姐在你家住着的时候,你经常欺负她是吗?”容嬷嬷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刻薄,金鱼眼一瞪,胆子小的都得被吓哭。 简月直视着容嬷嬷的眼睛:“听说?你老人家听谁说的?不如把她叫出来我们对质。” 想往她头上扣屎盆子,借此拿捏她,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大胆!没教养的玩意儿,竟敢顶撞长辈。”容嬷嬷黑着脸呵斥。 简月嗤笑,上下打量容嬷嬷:“你穿得再体面,也改变不了你是为人奴才的身份。所以,你是谁家的长辈?我是没教养,因为我爹娘没教过我教养。你如果想问罪,可以啊!我娘就在你眼前,我爹在门外马车里躺着。” “你!掌嘴!”容嬷嬷没想到简月的言辞如此犀利,真是看走眼了。 她身边的小丫鬟走出来,扬手就想打简月。简月一把抓住小丫鬟的手腕,看着容嬷嬷:“请问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教训我?是奉了你主子的命令吗?我还没到府城呢!你家主子就这么迫不及待?” 容嬷嬷一惊,不由瞪大了金鱼眼:“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简月呵呵:“我胡说吗?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吧?你无缘无故又骂又打的,为何?要不我们把客栈里的人都叫出来评评理?” 容嬷嬷下意识向周围看。不知何时,二楼有好几个人正趴在栏杆上看热闹。 她脸一黑,暗暗懊悔自己太心急了。上了马车再教训不行吗?若是被外人看出端倪,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主子肯定责怪她办事不力。 她怨怪地瞪了钱氏一眼:怎么调教的?不是说木讷寡言,胆小怕事吗?就这? 钱氏被无辜迁怒,也不敢辩解,赶紧转移话题:“嬷嬷,咱们启程吧!趁着凉快赶路。您别跟一个粗鄙的臭丫头计较,免得气着您。” 有了台阶下,容嬷嬷冷哼一声,走出客栈,都不用小丫鬟扶了。 要上马车时,她转头对钱氏说:“你家这丫头太粗鄙,上不得台面,等到了府城不知道会给你惹出多少祸来,得找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 听话听音儿,钱氏急忙说:“这丫头执拗,顽劣,谁的话都不听。能不能请容嬷嬷费费心,教教她?” 容嬷嬷勉为其难的样子,很不情愿地点点头:“好吧!看在你曾养过我家小姐几年的份上,我就帮你调教调教。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不会,不会,招娣不听话,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钱氏语气非常诚恳。 简月站在一旁呵呵。 问过我的意见吗? 显然是没人在意她的意见。 “招娣,你上容嬷嬷的马车,趁着在路上的时间,让容嬷嬷教教你规矩,免得进了府城丢人现眼。” 简月眼皮一翻,直接回怼:“你们都不怕丢人现眼,我怕什么?” 钱氏一噎,咬牙切齿道:“别废话,上马车。” 简月上了容嬷嬷的马车。 容嬷嬷坐的马车很宽敞,很舒适。里面还有一个固定的小四方桌子,桌子上摆着一盘时令瓜果,一碟糕点和茶壶茶碗。 容嬷嬷大马金刀坐在后座上,瞪着简月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阴冷。 简月无视她的目光,伸手拿起一个小白瓜“咔嚓”就咬了一口。 伺候容嬷嬷的小丫鬟翠儿不乐意了,呵斥道:“放肆!这是给嬷嬷准备的吃食,谁允许你动了?没教养!” 简月一边吃瓜一边白了她一眼:“我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丫头,没教养不是很正常吗?倒是你们口口声声把教养挂在嘴上,手却伸得长。难道插手别人家的事,替别人家管教孩子,就是府主府里的教养?” “你放肆!”容嬷嬷真是被简月气着了。她还没怎么着呢!就被这个臭丫头快整不会了。 “除了放肆你们还会说啥?”简月呵呵笑,“容嬷嬷是吧?我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你要老老实实不找我麻烦,咱就好说。你要是敢作妖,我到了府城第一件事就去找府主,我去问问他,他府里的奴才残害农家子,是个什么意思?” “你敢!”容嬷嬷气得差点跳起来。 简月把瓜蒂扔在桌子上,用车帘子擦擦手,淡淡道:“你看我敢不敢?容嬷嬷,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没有什么不舍的。就看你家主子舍不舍得丢了荣华富贵了。” “你?”容嬷嬷骇然色变。她很想问简月知道什么。但如果这么问,岂不是不打自招。容嬷嬷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审视地重新打量简月,简月却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容嬷嬷不甘心。 就是在府里,她也是得脸的嬷嬷,主子都给她三分薄面呢!怎能被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几句话吓住。她突然大喝一声:“跪下!” 小丫鬟翠儿都吓了一跳,差点不由自主跪下。 简月睁开眼,声音不悦:“鬼叫什么?这么大年纪了,你就不能消停点?不知道人坏了容易老吗?你看你那一脸褶子,都是坏事做多了招来的报应。” 容嬷嬷气了个倒仰。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怪胎?嘴怎么这么毒?钱氏这个废物,这就是她调教出来的木讷寡言? “翠儿,把她摁住,老身非得好好教训她。”容嬷嬷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长针。 吆喝!难道电视剧里的容嬷嬷也穿越了? 简月一把掀开扑过来的翠儿,窜到里面,迅速拧住了容嬷嬷拿针的手腕,夺下长针。 “哎呦哎呦!快放手!手断了。”容嬷嬷哀嚎。 简月手中的长针在她眼前晃了晃,问:“你平常扎人,都喜欢扎什么部位?” 容嬷嬷闭嘴不语。翠儿则小脸惨白,惊恐地看着这个黑瘦丫头。她太邪门了,连容嬷嬷都不怕,府里的下人就没有一个不怕容嬷嬷的。 “算了,我挨个部位试试吧!哪里好扎扎哪里。”简月自言自语。 容嬷嬷吓得起了一身白毛汗,色厉内荏道…… 第24章 扎人么?她也会 3yt.org 容嬷嬷吓得起了一身白毛汗,色厉内荏怒斥:“你敢!” 简月用行动告诉她敢不敢。她一针精准狠扎在容嬷嬷另一只想反抗的手上。 “啊!”容嬷嬷的尖叫传出了车外。 “嬷嬷,出了什么事?”一个护卫骑马过来问。 容嬷嬷看着直对着她眼睛的长针,吓得差点尿裤子。简月对着车厢门口一抬下巴,容嬷嬷赶紧说:“没事,我刚才眯了一会儿,头不小心碰在了车厢上。” 护卫离开了,简月一针又扎在容嬷嬷的肩窝处。容嬷嬷下意识痛叫,嘴刚张开,针尖又对准了她的眼睛。容嬷嬷把到嘴边的声音艰难咽下去。 简月的手法太快,容嬷嬷根本没看清她是怎么动的。 这一刻,容嬷嬷的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那根长针在她手中,就像她自己的手一样灵活。就好像她练习了很多年一样。 如果简月听到她的心声,肯定会赞她一句:你真相了! 可不就是练习了十几年。自从她七岁入师门,一边学习制毒,一边练习扎针。师父说,金针术能杀人于无形,有时候比毒药更好使。 师父是个很奇怪的人,一边把她培养成毒医,一边又约束她不能滥用毒术,更不能随便杀人伤人。 很矛盾的一个人。 简月又快速扎了容嬷嬷几针。除了第一针巨疼,后来几针容嬷嬷都没感觉,居然一点都不疼。 关键是她的手速太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的针就扎完了。 容嬷嬷呆呆看着简月,就像在看一个妖魔鬼怪。 “针不错,我没收了。”简月理所当然把针放进自己背包里。然后,又若无其事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就好像刚才凶神恶煞般的人不是她一样。 翠儿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很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这样的乡下丫头让她又怕又崇拜。如果她也可以这么厉害,是不是就不会受府里其他丫鬟的欺负了? 她是被狠心的父母卖给牙婆的,几经周折进了府主府邸。她一直很自卑,觉得自己乡下穷丫头出身,又大字不识一个,没资格跟府里那些得脸的下人争长短。所以,一直是最受欺负的那一个。 但是,简月刷新了她贫瘠的认知。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人一旦横起来,就是如容嬷嬷这般厉害的人物也是惧怕的。 学到了! 简月不知道,自己的言行无意中影响了一个小丫鬟的人生。 容嬷嬷精神萎靡歪倒在座位上。她觉得自己被这个粗鄙不堪的臭丫头吓掉了魂,要不怎么没精神,还这么困倦呢? 后面的马车停了,简大成父子一泻千里的时间到了。 跟随的护卫跟容嬷嬷禀报了一声,容嬷嬷困得要命,不耐烦“嗯”了一声。 护卫和车夫都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 被雇佣的车夫很后悔,为什么要接这趟活,马车都被熏臭了,以后还能拉人吗? 简大成父子也感觉丢人。但是他们也没办法,全身无力,起不来。 钱氏伺候着两人拉完,累得出了一身臭汗。这还没完,还得把尿盆清洗干净。钱氏不想干。 她小心翼翼凑到容嬷嬷马车跟前,试探着说:“容嬷嬷,我想让招娣搭一下手可以吗?” 马车里没人回应。因为容嬷嬷睡着了,睡得很沉。简月不搭理她。翠儿觉得跟自己没关系,自己继续保持沉默就好。 钱氏在外面一连说了两遍,没得到回应。心里不免忐忑,莫不是她打乱了容嬷嬷的调教计划,惹得容嬷嬷不高兴了?念及此,她赶紧走了。把简小禾叫下来,让她去清洗尿盆。 简小禾长这么大就没干过这么脏的活,再说她也不会干啊!简小禾差点哭死。 最后,迫于钱氏的淫威,在钱氏的指导下,把尿盆清洗了。恶心得她快把胆汁吐出来了。 天呐!这到底是去府城享福还是去受罪的?简小禾觉得自己都是臭的,再也不是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了。 哭死! 还不到中午,马车就进了一个小镇,停在一家客栈门口。 七月流火,八月也不遑多让。容嬷嬷睡了一路,都被热醒了,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难受得不行。只好就近找客栈洗澡休息。 容嬷嬷无精打采,看着简月心烦,不让她跟在身边了。钱氏母女一个房间,也不让简月进屋。钱氏看着简月还得意地笑:贱胚子!没地方住,就睡走廊吧!她这会儿显然忘记了马老大夫赠银的事。 简月转头定了一间普通房间。她们只在这里休息一个半时辰,房费并不高,普通房间收四十文。 简月点了一盘青菜,一碗米饭,又花了二十五文。 马老大夫给了她十二两银子。简月猜测老人家应该是把她采的药草全卖了。并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扣下一半。 她又拿出杨家给的熟鸡蛋吃了一个。然后,找小二要开水,把竹筒全灌满。 天气太热,得多喝水,免得中暑。 容嬷嬷的房间里。翠儿伺候着容嬷嬷洗了澡,吃了饭,容嬷嬷还是提不起精神,老是觉得困倦。于是,她又躺下睡着了。 下午未时,马车启程。临走之前,钱氏和简小禾又伺候着简大成父子拉了一次。 一个水囊不够父子俩补充水分,钱氏又买了一个。 简月依旧坐容嬷嬷的马车。容嬷嬷想把她赶下车,但她精神实在不济,困得睁不开眼。简月朝她晃了晃长针,容嬷嬷憋屈闭嘴,歪倒座位上继续睡。翠儿在一旁给她打扇。 接下来的路程比较消停。 钱氏母女被简大成父子折腾得心力交瘁,没精力关注简月。 容嬷嬷一天到晚睡不够,整个人都快睡傻了,也没精力整治简月。 四天后,一行人到达了燕陵府。 燕陵府西面有条大江,是贯穿南北的交通枢纽,很多外地商人带来东西南北的货物,来燕陵府售卖,使燕陵府的经济快速发展。总而言之一句话,燕陵府的繁华富庶在南昌国排名前十之内。 高高的古城门给人一种…… 第25章 画眉姑娘 高高的古城门给人一种古朴厚重的感觉。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简月掀着车窗帘往外看。 燕陵府,不是她的富贵窝,而是她真正的战场。她要在这里把原主的人生夺回来,帮原主报仇雪恨。等了了原主的心愿,她就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过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 简月一直伸着脖子看外面,翠儿不敢笑话她。几日的相处,她也摸清了简月的脾性。只要不主动招惹她,她还是很好相处的。 马车在城中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给简家安排好的住处——清水胡同的一处小院子。 在原主重生的记忆中,据说这处院子是用燕馨宁的私房钱买的。 简大成夫妇一直跟燕馨宁说,简怀安读书的天赋很高。再加上简怀安又考上了童生,燕馨宁也想培养完全属于自己的助力,便想方设法让简家人进城,给简怀安创造一个更好的读书条件。 至于事实如何,还有待求证。 小院子不大,三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西边是厨房和杂物房。紧挨着杂物房有一口水井和废水槽。东边两间厢房是客房。正房后面还有两米宽的后院,茅房就建在后院。 基本需要的生活物品都备好了,厨房里柴米油盐非常齐全。 容嬷嬷没下马车,恹恹交代了几句,便准备回府复命。 钱氏急忙扒住容嬷嬷的马车,祈求道:“容嬷嬷,麻烦您给馨宁小姐带个话,请她帮忙请个名医来。我当家的和儿子快没命了。” 馨宁对怀安寄予厚望,如果她知道怀安病了,一定会管。 容嬷嬷“嗯”了一声,让车夫赶快走。一趟乡下之行,要了她半条老命。她也需要名医看看。 车夫帮着把简大成父子抬下来,赶快赶着马车走了。得找个河边把马车好好洗洗,不然,真不能用了。 四天的颠簸,简大成父子俩苦不堪言。如今的两人眼窝深陷,面皮灰白,出气多进气少,一副随时要挂掉的样子。 东厢房采光好,钱氏就让简怀安住。决定另一间给他做书房。 东屋自然是简大成夫妇住。于是西屋成了简月和简小禾的卧房。 西屋里只有一张床,简月直接霸占住了。简小禾不敢跟她争,就去找钱氏闹。 钱氏想等着燕馨宁的下一步指示,也不想多花钱,就让简小禾先在简怀安的书房里凑合一下。书房里有张小榻,是供平日休息用的。 小院里留了一个粗使婆子迎接简家人。她是燕馨宁派来打扫卫生的,顺便帮简家人熟悉周围的环境。 午饭是简月和粗使婆子做的。天太热了,简月想吃点清淡的,就做了一个凉拌豆角,一个凉拌黄花菜。钱氏的鼻子差点气歪了。 在乡下吃萝卜青菜也就算了,到了府城还是吃得这么寡淡,就不能吃点好的吗? 简月呵呵:厨房里这么热,又煎又炒的,谁受得了? 钱氏吃了一肚子火气。 先憋着,馨宁一定有办法整治她。 简月也很累,吃过午饭后就睡了。 下午刚过未时,一个穿着葱绿薄纱裙的俏丽女子带着燕陵府名医登门。 简月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被热醒的。 要是有冰用就好了。对于一名毒医来说,制冰是很简单的事,但她不能在简家人面前露。 简月出去洗脸,看见堂屋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开药方。一个药童站在背后给老者扇风。 旁边还站着一个绿衣少女。那少女似有所感,简月刚出现在院子里,她的视线就落在简月身上。 简月一眼就认出了她,是燕馨宁身边的大丫鬟画眉。画眉在原主重生的记忆里印象很深刻,燕馨宁对付原主的很多手段都是这个画眉去执行的。可以说,她是燕馨宁最得力的帮凶。 简月只当没看见她,端了竹盆在井边舀水洗脸。 竹盆做得很精致,边缘口打磨得很光滑,还雕刻了几片竹叶,简月仿佛嗅到了竹子的清新气息。 洗完脸,简月去倒水喝。 “简招娣。”钱氏在门口叫她。 简月走出来:“娘,什么事?” 钱氏:“大夫开好了药,你跟着去拿药。” “医馆在哪里?远吗?”简月看着老者说。 画眉在一旁接话:“不远,我带着你去,我坐着马车来的。” “哦!请问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可不敢随便跟着你走。村里的老人都说大城市里拍花子多,她们扮成各种各样的人诱骗女人和小孩。” 小药童看看画眉,莫名想笑,使劲忍住了。 画眉黑了脸。 钱氏怒斥:“你胡咧咧啥?这位是馨宁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画眉姑娘,是她带着名医来给你爹和你哥看病的。你不感谢人家就算了,还把画眉姑娘当成人贩子,如果人贩子长得像画眉姑娘这么漂亮,还用当人贩子吗?” 画眉:……你还不如不说。 “哦!原来是燕馨宁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啊!失敬失敬!你身上的衣服真好看!府主府里的丫鬟都穿得这么漂亮吗?”简月的表情有点夸张,她甚至想上手去摸画眉的衣服。 画眉厌恶地躲开了。她可不想让这个穷酸摸脏了衣服。你看她穿的,自己身上的衣服甩她十条街。而且,她故意咬重“丫鬟”两个字,是专门膈应她吧? “行了!就你废话多。赶紧跟着画眉姑娘去,别给画眉姑娘添麻烦。”钱氏推了她一下。 “娘,给我钱啊!没钱怎么拿药?”简月伸着手。 钱氏没好气朝她的手打了一下,斥责道:“不用你操心钱的事,医药费都是馨宁小姐出的。馨宁小姐是个人美心善的姑娘,哪像你这么不孝。” 简月脸一沉:“娘,你说清楚,我怎么不孝了?我在乡下伺候一家人吃喝,干所有的家务,你们吃大米白面,我只能喝清汤寡水的野菜汤和刷锅水……” 一旁的小药童听得目瞪口呆。 刷锅水?那不是喂猪的泔水吗? 又来了!又来了! 钱氏急忙打断她的话…… 第26章 云中鹤 钱氏急忙打断她的话:“你瞎叨叨啥?赶快去,别耽误齐大夫的时间。” 简月转身进屋把自己的背包背上。 钱氏:“……让你跟着拿个药而已,你背着个大包干啥?” 简月一脸似笑非笑:“我就一身别人送的新衣服,我怕等我回来莫名其妙没了。” 钱氏:……再不走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 她赶紧把齐大夫恭恭敬敬送出门。生怕简月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 画眉看着瘦小的简月身后的大包,眼中闪过鄙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副穷酸小家子气。 胡同口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齐大夫的马车,一辆是府主府里的马车。 齐大夫坐上马车先走了。 画眉让简月坐在车厢外面,跟车夫坐在一起。刚走出一条街,她就把简月赶下车,让她跟着马车跑,没有任何理由。 就简月的体质,不要说她追不上马车的速度,就是能追上,她也不会傻傻地跟着马车跑。 一个丫鬟想羞辱她,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马车“哒哒”跑了。简月背着一个大背包慢悠悠在街上走。她仔细观察街道两边的摊贩和店铺,以及来来往往的路人。行人身上衣服打补丁的很少,穿丝绸衣服的很多。而且,她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普通百姓女性穿的服饰上衣很像晚清的花式绦子边斜襟马褂,下身是凤尾裙。而那些非富即贵的女性穿的却是襦衫裙。裙腰束至腋下,用漂亮的绣花丝带系扎,领稍微低,露出优美白皙的脖子。 what? 大曦朝到底是几个朝代的组合体? 看行人身上的布料,大曦朝的纺织和印染技术应该比较先进。 简月想找找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商机。 在简家人眼皮子底下,她什么都做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钱。 但她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她最擅长的是毒,然后才是医,她总不能去卖毒药吧?不说行不行的问题,就她的年龄和这副尊容都很难取信于人。 唉!好愁,头秃。 马车在回春堂门口停下。画眉从马车上缓缓下来。她站在屋檐的阴影处,四处张望,没有看到狼狈追马车的身影。她光洁的眉头紧蹙:废物!连马车都跟不上。 不是说乡下泥腿子常年干活,都有力气,跑得快吗?她怎么连放慢速度的马车都追不上? 画眉吩咐车夫,注意着那个乡下土妞,别让她跑过了地方。毕竟,她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她进了医馆,让药童抓药。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影。 画眉等得心里急躁,心想:她不会跑迷了路吧!如果真是那样,隔天再找回来,这个乡下土妞的名声就坏了。一个坏了名声的女子,跟判了死刑也差不多了。 画眉突然兴奋起来。 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小姐出手,她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没了。 画眉拿起药包,坐上马车走了。 路边有个算卦的摊子,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顾客。 算卦老头梳着道士头,胡子乱糟糟的,身上的袍子补丁摞补丁,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此时,他头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盹。 他旁边立着一个残破不堪的布幡,上面的字还依稀可见:神算子。 简月看看布幡,又看看老头,在他旁边蹲下,托腮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算卦老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斜睨了简月一眼:“小姑娘,你在看啥?” “没看啥,就是累了,歇歇。”简月扭头看了他一眼,“老先生的卦摊好冷清。没人来算卦,是因为你算得不准吗?” 算卦老头摇摇头:“我算得很准,但是他们不相信我。” “也没人相信我。”简月心有同感。她说的是靠医术挣钱的事。 简月好心给他提建议:“老先生可以给自己起一个很高大上的名号,兴许能把人吸引过来。” “云中鹤,还不够高大上吗?”算卦老头不服。 简月:……很有逼格。既然名字没有问题,那肯定是在算卦上出的问题。 咕噜噜…… 什么声音? 简月四下里寻找。 云中鹤老脸一红,略显尴尬地说:“别找了,是我,我肚子饿了。” “老先生没吃午饭吗?”简月随口一问。 云中鹤突然有点羞窘:“就,就昨天吃了一个馒头。” “啊!”简月惊讶,她扳着手指头数,“这么说您已经四顿没吃了?” 云中鹤小声“嗯”了一声,一只手下意识捂着肚子。 看着老人饱经风霜的脸,简月心里有点发酸,她站起身一言不发走了。 云中鹤的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眼底意味不明。 简月很快回来了,拿着四个素馅包子,一个竹筒。 在府城,竹筒是最便宜的盛水容器。 “饥饿过度不宜吃油腻的食物,我买了四个素馅的。”简月把包子递给云中鹤。 “小丫头善良坚韧,以后会有福报的。”云中鹤也不推辞,接过来就吃。 他吃得很快,四个包子很快就下肚了。又“咕咚咕咚”一阵牛饮,喝完水感慨一声:“吃饱喝足的感觉真好!” 然后,他看着简月:“小丫头,我不能白吃你的东西,给你算一卦吧!” 简月点头:“行!您算算我什么时候发财?什么时候能租到房子?” 云中鹤:……这个要求好像貌似有点难为人。 “小丫头,看你面相你今天没有财运。” “明天呢?” “明天也没有。” “后天呢?或者大后天?” “我只能看到你的明天。奇怪……”云中鹤挠挠头,其他人都能看透半个月之内的气运,唯有这个小丫头,让他有一种隔着面纱的感觉。 简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银角子,放在云中鹤面前的破桌子上,转身走了。 “小丫头,小心你身边的小人。多往东走走,兴许你的愿望能达成。”云中鹤在背后喊。 等简月回到清水胡同,已经到了酉时。画眉已经走了…… 第27章 喜欢八卦的邻居们 画眉已经走了。 粗使婆子在屋檐下熬药。 井边放着一盆脏衣服。 钱氏耷拉着脸站在屋檐下,手中拿着扫床的鸡毛掸子,看着大门口。 看见简月进来,眼一瞪,直接开火:“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 简月嘴角一勾,嗤笑:“不能死,我还等着给你送终呢!” 钱氏气个倒仰:“你个不孝的玩意儿,竟然诅咒自己的娘死,你会遭天谴的,你不得好死!” “不,遭天谴的是你,不得好死的也是你。”简月反唇相讥。 蹲着熬药的粗使婆子都惊呆了。 这个丫头真虎啊!竟然这样顶撞亲娘。谁家要有个这样的闺女,真是造了八辈子孽了。 要论打嘴仗,钱氏绝对不是简月的对手。所以,她拿着鸡毛掸子冲上去,决定狠狠抽她一顿,把她打老实了。 简月身体灵巧一转,转到了钱氏的一侧,手中的长针快狠准扎入钱氏肩头的肩贞穴,又快速收回来。 钱氏只觉得肩膀上像被蚂蚁咬了一口,那种被蛰的感觉像是错觉一样,只是一下,就恢复正常了。她没当回事,继续追着简月打。 简月这段日子吃得饱,又有灵芝和人参吃着调理身体,感觉身体不但有了力气,也灵活多了。钱氏一时半会儿还真追不上她。 “给我截住她!”钱氏命令粗使婆子。 “杀人啦!杀人啦!新搬来的简家要杀人啦!”简月立刻冲出门去,扯着嗓子喊。 钱氏大惊,拿着鸡毛掸子赶紧追出来。但清水胡同里的住户都听到了。本来就对新搬来的住户好奇,听到这家出了事情,立刻八卦地跑出来看热闹。 简家斜对门邻居刘家出来一个穿着干净利落的婆子,她逮着简月就问:“哟!小丫头,你这是咋了?你们家谁要杀人啊!不行赶快报官吧!街上就有巡逻的衙差。” “呜呜!大娘,你救救我吧!我娘要打死我。”简月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里出现了泪花。 随后跟出来的钱氏气得咬牙:“简招娣,你还要不要脸?一点小事就嚷嚷得满大街都是。” 简月躲在刘家婆子身后,大声道:“你都想要我的命了,我还要脸干什么?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也不问问什么原因,我就想知道,你是我亲娘吗?” 邻居的眼都亮了几个度:大瓜!今天绝对能吃到大瓜。 简家左边的邻居金家媳妇,人称金嫂子的接话道:“这位大姐,你别怪我多事,有什么误会,你先了解清楚,可不能上来就打。万一误会了孩子呢?” “我……” 钱氏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简月把话抢过去了:“没有误会,我娘明知道我回来晚的原因,还要打死我,我严重怀疑她不是我亲娘。因为她从不打妹妹,连养女都不打,还好吃好喝供着她,花钱让她读书,学习琴棋书画。” 哇! 好大的瓜! 亲女往死里打,养女不但娇养,还花钱培养,任谁听了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吃瓜群众的眼又亮了几个度。 刘婆子把简月从身后拉出来,拍着她的手说:“好孩子,你别怕,有我们这么多邻居在,你娘不敢打你,你说说,你去哪里了?为什么回来晚了?” 金嫂子不着痕迹挡住钱氏瞪向简月的目光,鼓励她:“小丫头,你尽管说,是非曲直,有这么多邻居看着呢!你娘总不能不讲理吧?” 钱氏气得头嗡嗡响。 有你们什么事儿啊?一群好事精!但她初来乍到,也不敢贸然得罪左邻右舍。 简月抹了一下眼睛,口齿伶俐叙述:“今天下午,我娘的养女派一个叫画眉的丫鬟给我爹和大哥请了齐大夫来看病。看完病我娘让我跟着画眉去拿药。谁知出了外面那条街,画眉就把我赶下车,让我跟着马车跑。大娘婶子们不知道,我在乡下干活多……” “简招娣,你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钱氏想冲过去打简月。被金嫂子一把拽住了:“大姐,你别吓唬孩子,让她说完。我们又不是小孩子,难道她说真话假话我们听不出来?怪不得孩子怕你,你这脾气真不行。” 钱氏快气死了。 我教训自家的孩子,你们跟着瞎掺和啥?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孩子,你在乡下干活咋了?接着说。”刘婆子催促。好久没热闹看了。天气热,大家伙都不爱出来闲聊了,日子过得沉闷,今天的热闹,说什么也得看全乎了。 “我在乡下干活多,每天只有野菜汤和刷锅水喝……” “简招娣,你想反天是不是?”钱氏怒吼。立刻被两个妇人钳制住。两个妇人嘴里说着客气话:“她大姐,别冲动,孩子心里有委屈,让她说出来就好了。万一憋出病来,岂不是更不好。”手却死死抱住钱氏的胳膊,不让她动弹。 钱氏很想说憋死才好。但她还有理智,知道这样的话不能说,只能憋屈得干瞪眼。 简月拍拍头,一脸茫然:“我说到哪里了,娘一吼,我就害怕。我一害怕,就会忘记之前说的话。” 刘婆子赶紧提示她:“你刚才说到干活多,每天只有野菜汤和刷锅水喝。” “对!对!对!”简月一脸恍然大悟状,“然后,我娘不让我喝热水,只能喝生水。我经常拉肚子,后来身体越来越虚弱。” 嘶! 吃瓜群众倒抽一口气。 这是亲娘能做的事吗?这不是妥妥的仇人吗? 钱氏吃了简月的心都有了。 整天翻旧账,整天翻旧账,有意思吗?就问有意思吗? 简月继续:“把话说回来。就我这样破败的身体,怎么可能追得上马车。很快,我就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了。然后,我就迷路了。我问了很多人,才找到清水胡同。谁知刚进家,我娘就要打死我。呜呜!我好命苦!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们兄妹三个,我娘只对我不好?” 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多,吃瓜群众们脑补得也多…… 第28章 挖坑埋雷 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多,吃瓜群众们脑补的也多。纷纷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钱氏。 看看可怜小丫头的模样,跟她娘一点都不像。说不定真不是亲母女呢! 呃! 事儿有点不寻常,好想继续深挖。 钱氏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无奈两个妇人死死摁着她,令她动弹不得。她狡辩道:“我又不知道你迷路了,你惯会偷……” “画眉把药送家里来,难道没告诉你她把我赶下马车?”简月打断钱氏的话,一脸怀疑的神色,“娘,我们今天第一天来府城,我们跟画眉都是第一次见,她为什么故意针对我?明知道我们今天刚来,就随便把我扔在大街上,也不怕我迷路。万一我被拍花子拐走了又或者找不到回来的路呢?她就不怕出人命?给她家小姐惹祸?她可是燕馨宁小姐派来的人。” 该透露的信息都透露出去,至于别人怎么脑补,就跟她没关系了。 燕馨宁? 是她们知道的那个燕馨宁吗? 吃瓜群众们又是疑惑又是震惊。 府主千金燕馨宁小姐可是燕陵府的风云人物。美貌无双,知书达礼,柔善宽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南昌国难得一见的才女。 听说她每年都去贫民窟去接济穷人,捐衣捐物,是底层百姓心中的女菩萨。 作为燕馨宁小姐的拥趸,是不允许她们心目中的女神有一丝一毫的污点的。 胡同里一个刚成亲不久的年轻小媳妇郑氏神色激动,不确定地问:“你,你说的是府主千金吗?”这么问的时候,她紧紧盯着简月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仿佛只要简月说燕馨宁一个字的不好,她就会跟简月干架一样。 简月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动声色说:“是啊!府主千金燕馨宁小姐曾在我家住了九年,我们之所以能来府城,也是燕馨宁小姐给买的房子,说是要感谢我们简家的养育之恩。” “简招娣!”钱氏一声河东狮吼。 简月吓得一哆嗦,赶紧藏在刘婆子身后:“婆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没有,你是个诚实的孩子。”刘婆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安慰了一句,接着又感慨了一句,“原来你们家就是馨宁小姐的养母家。馨宁小姐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奇女子。为了报答养育之恩,竟然把养母一家全部接到府城来,还给你们买了房子。” 虽然不是多好多宽敞的房子。但燕陵府繁华富庶,地皮房子都特别贵,像简家这样的小院最少也得一千五百两左右。 乡下穷人三辈子都挣不了一千五百两。 小媳妇郑氏一脸与有荣焉:“馨宁小姐人美心善,谁见了不赞一句菩萨心肠,她可是我们女子中的楷模,我们都应该向她学习。” 初步鉴定:舔狗一枚。 简月愁眉苦脸:“我真的不明白,馨宁小姐在我们家的时候,都是我当丫鬟伺候她的。我自认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她为什么要让丫鬟这么对我?哦!也许是画眉自作主张针对我的,可是我不认识她呀!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啊!”简月一副苦恼想不通的样子。 郑氏不高兴了,用眼瞪着简月:“绝对不是馨宁小姐指使的,馨宁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简月赶紧点头:“馨宁小姐是大家千金,我也觉得她不会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肯定是画眉自作主张,肯定是。馨宁小姐有情有义,绝不会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郑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就是,就是,谁都不能污蔑馨宁小姐。”附和完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娘,我已经说清楚了,你不会再打我了吧?”挖坑埋雷,至于什么时候炸,就看她搅动风云的本事了。 钱氏暴怒的脸一时都扭转不过来。 贱胚子!她怎么敢?给她的馨宁挖坑,以为她听不出来吗? “两位婶子,请放开我娘吧!她已经知道真相了,应该不会打我了。唉!要怪也应该怪画眉,她怎么能隐瞒不说呢?万一我出了事……” “好了,好了,两位大妹子放开我吧!不是简……招娣的错,是我错怪她了。”钱氏赶紧打断简月的话。再让她继续胡咧咧下去,不知道又会咧咧出什么来? 两个妇人立刻放开她,其中一个以劝慰的口吻说:“这就对了!女孩子大了,不能说打就打,有什么事情,一定了解清楚了再下结论,可不能随便冤枉孩子。” 钱氏脸色僵硬,想挤出一个笑容来,怎么也做不到。 这都是些什么神仙邻居啊!管这么宽,是从大海边来的吗?可恨! 她活动了一下僵硬发麻的手臂,硬邦邦道:“孩子不懂事,让大家看笑话了,改天再登门拜访。天不早了,大家都回家做饭吧!”说完,扭头进了院门。 从头看到尾的粗使婆子转身把屋檐下的药碗端起来:“夫人,药冷好了。” 钱氏拿着鸡毛掸子进屋:“端进来吧!”老觉得右臂酸麻,感觉很不舒服。她用左手捏了捏,揉了揉,只当是刚才被两个妇人抓的。 “谢谢婆婆,谢谢大娘婶子,嫂子姐妹们,你们都是好人。”简月给邻居们鞠躬道谢,给每人都发了好人卡。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简月人丑嘴甜,哄得邻居们都很高兴。又何况,新邻居是府主千金的养母家,跟他们家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即使不巴结,也不能得罪。 “挺知礼的孩子,快进去吧!” 众邻居们说了几句场面话,各怀心事回了自家院子。 简月嘴角上扬,心情颇好地进了院子。 简小禾站在书房门口,愤恨地看着简月。 自从住进这个院子,她就自觉地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将来她要在府城里找婆家,可不能像简招娣一样,整天跟个疯婆子似的,逮谁咬谁。 府城里的人都有涵养,绝对不会喜欢这种粗鄙不堪的女子。跟简招娣一对比,岂不是显得她更加温婉懂事。 简小禾越想越觉得…… 第29章 失去知觉的手臂 3yt.org 简小禾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忍不住心情愉悦。 简月直接无视她,回到屋里,把背包放在床头,歪身倒在床上。 双腿又酸又疼,刚才真是强撑着,几乎站不住。体质还是不行,以后得加强锻炼。 钱氏伺候着简大成父子俩喝完药,阴沉着走出来,踢了一下简月的房门:“滚出来做饭,糟心玩意儿。” 简月只好起身,拖着沉重的双腿出来。 钱氏看见她,就忍不住眼中喷火:“今天做六个菜,红烧鱼,炖一只熏鸡,蒸一碗熏肉,再炒三个青菜,蒸一锅米饭,做一个蛋汤。” 简月静静看着她,也不恼,淡淡问:“娘,如果你不把齐大夫的叮嘱当回事,我可以做。但出了事算谁的?” 齐大夫叮嘱什么了? 钱氏皱眉回想。 齐大夫好像说过,病人脾胃虚弱,要忌荤腥,吃好消化的清粥和炖的软烂的青菜,少食多餐。 钱氏莫名心虚。她要是让简招娣做了大鱼大肉,到时当家的只能看不能吃,不知怎么记恨她呢! 本来想折腾贱胚子的,结果法子不妥当。钱氏只好不甘地退让,让简月炒一盘鸡蛋,做两个个素菜。给简大成父子俩单独熬粥。 简月做好饭后,粗使婆子还在井边洗衣服,她就给粗使婆子单独留出来一份,端到她跟前:“婆婆,吃了饭再洗吧!” 粗使婆子赶紧在身上擦擦手,接过大海碗,见碗里米饭上面铺了一层鸡蛋,一层青菜,心里感动,忙不迭道谢:“谢谢小姐!” 简月笑笑:“我不是什么小姐,以后叫我招娣就行。” 简小禾看不过眼,给钱氏上眼药:“娘,你看看简招娣,拿咱家的东西拉拢人,真不要脸!” 钱氏看着碍眼,却没有阻止。虽然粗使婆子是个下人,但毕竟是府主府里的人,她也不敢得罪。 简大成父子俩吃了齐大夫开的药后,腹泻症状明显减轻了,由原来的一个时辰拉一次减缓到两个时辰拉一次。父子俩都很高兴,多喝了一碗粥。结果胃疼得一晚上没睡好。 吃完晚饭不久,就有周围邻居提着礼物陆续上门。有送布料的,有送好酒的,也有送点心的。简家人受宠若惊,钱氏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指使着简月烧水泡茶。 因为简家男人病着,邻居们都很识趣,没有多待,聊了几句就走了。 简月用烧开的热水泡了一竹筒参片水喝。又用剩下的热水洗完澡,把衣服摸黑洗出来晾上,才上床睡觉。 翌日,天还没亮,简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钱氏的右臂不能动了,软绵无力地垂着,没有任何知觉。 简大成父子俩被惊醒了。粗使婆子和简小禾也被她的声音吓醒了。只有简月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钱氏惊慌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连声说着是邻家的妇人把她的手臂扭坏了。因为昨天她就感到手臂一直酸痛发麻。 简大成问了原因,也认定是那两个妇人的原因。于是,钱氏一边让粗使婆子去府主府给燕馨宁报信,一边去找邻居算账。 她不知道是哪一户的邻居,便愤怒地挨个砸门。 邻居们都被从床上挖起来,起床气大的就骂骂咧咧的,纷纷出来查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大清早扰人好梦。 吱呀! 同时开了三户门。 “谁啊?懂不懂礼貌,天不亮就砸门,你家里没教你规……”简家右邻黄婶子看清门口站着的是钱氏,声音戛然而止。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府主千金的养母,不能得罪。 她快速换上一副笑脸:“简嫂子,这么早,你有什么事吗?” “不是你。”钱氏转身去了下一家。 黄婶子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看着走到下一家的钱氏。 钱氏最终在胡同最里边找到了昨天钳制她手臂的两个妇人。 这两个妇人一个叫鲁金花,一个叫赵三娘,都是泼辣能干的。钱氏一口咬定是她们扭伤了自己的手臂,导致手臂失去知觉。两人一听就不干了。 致人残废的罪名可不轻。一旦落到自己头上,肯定会被婆家休掉。别说不是她们弄残的,就是是她们弄残的,也得咬死了不承认。 鲁金花脸一耷拉,语气很冲:“简家嫂子,诬陷人可不是这么诬陷的。我们昨天是碰过你的手臂,可你昨天好好的,你回家后应该吃饭端碗,喝水端杯,拉屎撒尿了吧!你那时都没问题。过了一夜谁知道你怎么弄的?” 赵三娘眼一斜:“简家嫂子,你可不能仗着跟府主府有点关系就仗势欺人。府主是个清官,衙门里判案公正。可不是你嘴角一歪歪,想赖谁就赖谁。” 钱氏真是服了这帮子邻居,嘴巴一个赛一个厉害。昨晚送礼时一脸谄媚,今天就翻脸不认账。 她止不住冷笑:“昨天你们松开我,我的手臂就发麻酸痛。当时我没当回事,谁知过了一夜就抬不起来了。不管你们承不承认,只有你们扭过我的手臂,就是你们。你们若不给我看好,包赔我的损失,我就告官。你们也说了,我可是府主千金的养母。” 鲁金花和赵三娘傻眼。心里暗暗后悔昨天出来看热闹。这下好了,被人赖上了。 没想到这个乡下来的婆娘这么不要脸,居然仗着是府主千金的养母讹人。 两人对简家的印象直接跌落谷底。 鲁金花和赵三娘不约而同寻找昨天看热闹的邻居。 其他邻居听清了是事故纠纷,纷纷默契地躲在自家门后看热闹。不敢靠近,生怕扯上自家。 鲁金花和赵三娘都很生气。 鲁金花大声说:“我们是多年的邻居,谁家什么人性都清楚。我希望昨天在场的人为我们作证,大家可都是亲眼看着她什么事都没有进门的。她今天能赖上我们,明天也能赖上你们。” 这话管用。毕竟,多年的邻居比一个外来户感情深厚,也各有利益牵扯。于是昨天在场的人纷纷走出来,一致维护鲁金花和赵三娘。 钱氏快气死了…… 第30章 衙差来了 钱氏快气死了。 m的!这不是欺生吗? 她一个人也说不过这么多张嘴。但钱氏不怯场,她毕竟是在富贵人家当过丫鬟和奶娘的,又背靠府主府,她怕啥? 粗使婆子已经去报信了,馨宁知道了一定会派人帮她的。 钱氏底气十足,嗓门大开:“既然你们不承认,那就报官。” 报官!? 鲁金花和赵三娘心头一慌。虽然家里人跟衙门里的衙差有点拐弯抹角的关系,但简家背靠府主千金,要想诬赖她们,也没人敢替她们出头。 两人的气势不自觉弱了。 刘大娘金嫂子等人一听钱氏要报官,心里发虚,都暗暗后悔替简家的丫头撑腰了。 说起来都怪简家那个穷酸丫头。她要是不闹腾,她们也不会出来看热闹,不看热闹,就不会惹一身骚。 几个妇人心里把简月也怨恨上了。 简小禾出来搀扶着钱氏,低声问:“娘,你的手臂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看!当然要看!”钱氏没好气地大声说。 赵三娘陪着笑违心夸赞:“小禾姑娘真是又懂事又孝顺,简家嫂子有福呐!” 钱氏“哼”了一声。 昨天还是他家大姐,今天就变成简家嫂子了。以为拍几句马屁这事儿就能了吗?想得美! 鲁金花也跟着赶紧夸:“可不是,小禾姑娘长得白嫩水灵,一点都不像从乡下来的。你看她一脸福相,将来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儿郎。” 简小禾被夸得心里喜滋滋,满脸羞红。 这些婶子大娘泼辣是泼辣了点,不过眼光还是不错的。 钱氏绷着脸一声不吭。 鲁金花和赵三娘变着花样夸简小禾。夸着夸着不知怎么扯到了简月,赵三娘随口说了一句简招娣不懂事,见钱氏眉眼松动,大有赞同的意思,便使劲贬低了一句。钱氏对她们的敌意都淡了。 鲁金花和赵三娘都是混街头子的人,惯会察言观色。于是,不遗余力说了简月一通坏话。 钱氏还一副被不孝孽女拖累的愁苦模样,唉声叹气,不时抱怨几句自己的不容易。 其他邻居也纷纷跟着附和。一时间,吵架现场变成了声讨大会。在这些婶子大娘的嘴里,简月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果然,流言能杀人。 简月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后,她倚着墙,静静听着她们列数她的“罪状”。 说得最兴奋,唾沫星子乱喷的赵三娘一眼看到了靠着墙的简月。对上简月似笑非笑的视线,她猛地住嘴,心虚地眼神乱飘。 说句良心话,一个女孩子被这么编排,坏了名声,以后别想嫁到好人家了。 她们跟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没仇。但为了能摆脱麻烦自保,不得不拿她作筏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她命不好,摊上一个这样厌恶她的娘呢? 赵三娘这么一想,心里的那点子愧疚感没了,瞬间理直气壮起来。 其他人陆续发现了简月,声讨的声音不自觉小了。在简月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彻底没了声。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这时早已经天光大亮。胡同里的妇人都看到了来人。 是一群身穿皂衣,腰挎大刀的衙差。衙差前头是一个四十左右,眼露精光的中年人。 鲁金花和赵三娘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简家婆娘竟然真把衙差叫来了,这不是把她们往死里逼吗? 衙门是随便进的吗?进了衙门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钱氏却是心中一喜。 馨宁果然是担心她的,这么快就把衙差叫过来了。而且,走在衙差前面的人她见过一面,是府主府里的燕大管家。就连知县见了都要客气几句的人物。 钱氏赶紧带着简小禾迎上去,热情打招呼:“燕管家,您来了。” 赵三娘几步窜到简月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声道:“招娣姑娘,昨天我们可是为了替你出头,才惹上了无妄之灾,你可得帮帮我们。” 鲁金花也围过来,正好挡住了简月的身形。 简月鄙夷,这会儿是招娣姑娘了,刚才可是把自己贬得十恶不赦,一文不值。不过,为了自己的计划,她还是愿意提点两句的。 “想顺利脱身吗?”她低声且快速道,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她就快速在赵三娘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扒拉开两人,走进院门,在院门口看着后续发展。 赵三娘愣怔了一下,迅速跟鲁金花耳语了几句。鲁金花眼睛一亮。 两个衙差走过来,喝问:“你们就是鲁金花和赵三娘?” 两人惊慌点头:“是,是民妇。” “你们有伤人致残嫌疑,跟我们走一趟。” 两个衙差拿着锁链把两人锁住,拉着就走。 鲁金花和赵三娘的家人躲在门口,没有一个人敢出来阻拦。 刘婆子等人见没牵扯到自己,正暗自窃喜,没想到燕管家说了一句:“差爷,应该把昨晚在场的人都带去,免得有什么问题,再跑一趟。” 刘婆子眼前一黑。 衙差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便让胡同里所有在场的人都去衙门。其中有几个昨晚不在场的,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带走了。 简月也没能幸免。 幸亏她提前烧开水的时候煮了两个鸡蛋,泡了参片水。吃饱喝足身上有力气,简月跟在人群后面走。 燕管家想看看简招娣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着痕迹往后瞄了好几次,才看到人群后面坠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冤枉啊!”鲁金花突然扯着嗓子哀嚎一声。 所有人都看了她一眼,就连路人都往这边看。 鲁金花缩缩脖子。 这是简招娣出的馊主意。如果害了她,她回去非得撕了那个穷酸土鳖。 又走了一段路,赵三娘又是“嗷”一嗓子:“冤枉啊!” 众人:…… 纷纷向她行注目礼。 鲁金花和赵三娘替换着来。两人也不连声喊,每隔一段路就喊一嗓子。她们这种怪异的行为吸引了很多路人。一看是衙差押着人去县衙的,纷纷跟在后面看热闹。 简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人越多,简家的事才能传得更远…… 第31章 谁是简招娣 人越多,简家的事才能传得更远。 简月想知道,如果简家的名声臭大街,燕馨宁还会不会托举简家? 在简招娣重生记忆里,燕馨宁给简怀安请了名师大儒教导,助他一路扶摇直上。最后,简怀安中了进士。虽然名次不靠前,却靠府主燕修远的人脉运作,进了户部。 燕馨宁因为有简怀安撑腰,底气更足。原主临死前,听说燕馨宁被皇家看中,要选她做皇子妃。至于做哪一位皇子的正妃,原主不清楚。 简月呵呵。 这一世,你们欠原主的,通通都还回来。 燕陵府很大,距离府衙最近的一个县衙就是松县县衙,恰巧跟清水胡同隔着四条街。 一群人很快到了县衙。 因为是燕管家报的案,知县何大人利落升堂。 燕管家被请到一旁坐着。 衙差手拿水火棍,两旁站立。 何知县一拍惊堂木:“谁是苦主,出来陈情。” 钱氏心里一哆嗦,硬着头皮站出来,上前跪下:“大人,民妇是苦主,民妇要状告邻居鲁金花和赵三娘扭坏了民妇的胳膊。” 何知县:“把详情经过仔细道来。” 于是,钱氏说教训自家孩子一句话带过,把后面邻居维护简月,致使她手臂残废的事说得非常详细。 “大人,不是她说的那样,民妇冤枉。”鲁金花忍不住喊冤。 “肃静!没轮到你说话,不要乱插嘴。”何知县呵斥一声。 鲁金花吓得不敢吱声了。 钱氏说完了后,何知县又问其他人,证实了鲁金花和赵三娘确实扭过钱氏的手臂。但鲁金花和赵三娘一口咬定钱氏回家时好好的。 “谁是简招娣?”何知县突然问。 简月走出来跪下:“大人,民女是。” 燕管家的视线立刻落在简月身上。 何知县一愣,小姑娘看着不大,却穿了一身老太太穿的麻布衣服,头发稀黄,瘦得一把骨头架子。 他不禁看看一旁的钱氏。穿着细棉布湖蓝色碎花裙,面容饱满白皙,像富户家的太太。 “你们是母女?”他不禁问。 燕管家抬眼看了一眼何知县。 “是。” “是。” 简月和钱氏一前一后回答。 那好吧!何知县继续问:“简招娣,你母亲回到家里后,可做过什么?” 钱氏歪头瞪着简月。 贱胚子!若敢胳膊肘往外拐,回去饶不了她。 简月可不想放过她,立刻哆嗦了一下,还往旁边挪了挪,怯怯道:“娘你别瞪我,我听你的,你让我说我就说,你不让我说,我坚决不说。” 钱氏心里一梗。 啪! 何知县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钱氏,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威胁你的女儿,莫非你的伤有内情?” 钱氏双手乱摇:“没有,没有,大人,民妇说得句句属实。” 何知县重重“哼”了一声,对着简月时,又缓和了语气:“简招娣,你陈述事实即可。如果你母亲以此为难你,本官为你做主。” “真的吗?大人?”简月一脸惊喜,她又胆怯看了钱氏一眼,满眼期待地看着何知县,小心翼翼恳求,“大人,您能不能让娘别打我了……” 啥? 围观群众竖起了耳朵,有大瓜。 “简招娣,你胡咧咧啥?”钱氏急了,忍不住吼了一声。 简月吓得又挪了挪,眼中含着泪花,看看钱氏,又看看何知县,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何知县又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脸色黑沉:“钱氏,你再阻碍本官问话,下去领二十大板。” 他最痛恨磋磨儿女的父母。因为他的父母就偏心,他从小也是爹不疼娘不爱。若不是受老秀才丈人教导资助,根本没有他的今天。 他转头又变成了温和的大人:“你大胆说,本官为你做主。” “谢谢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爷。”简月磕了一个头,继续说,“以前在乡下,娘总是用柳条打我。大人您不知道,柳条打人可疼可疼了,外面看不出伤,可是疼到了骨子里。有很多次,我都疼得抽了过去。” 许是原主的残存意识作祟,简月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心里酸楚得不行。 有心软的妇人听了她的话,忍不住湿了眼眶。 钱氏张了张嘴,想到二十板子,终是没敢打断简月的话,只是用阴狠的眼神看着简月。 燕管家在心里摇头。 这个妇人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也不知小姐为何总说她的好。 “来到府城后,我非常高兴。大人你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吗?因为清水胡同没有柳树。我想,娘这回不会再无缘无故打我了吧?她就是想打,也找不到柳条了。谁知,我跟着画眉拿药时,画眉故意把我扔在街上,我回来晚了,娘又找到借口打我了,这次她用鸡毛掸子。鸡毛掸子打人更疼啊!所以,我吓得跑了出去。” 众人更心酸了。 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不因为进了繁华的府城高兴,而是高兴住的地方没有柳树。 这么凄惨的身世太戳心窝子了。感到心酸流泪的妇人更多了。 就连燕管家都忍不住动容。但是,她把画眉扯出来是什么意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简月毕竟是从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穿来的,空余也看过几本煽情小说,知道怎么说话能引起别人的共情。这不,围观群众都唏嘘起来,纷纷指责钱氏这个做母亲的狠毒。 人群中的简小禾都不敢抬头,生怕别人认出她是钱氏的女儿。 简月的话何知县感同身受,因为他那个偏心的娘就用柳条打过他。他心里更加怜惜简月,不由问道:“画眉是谁?” 燕管家眼皮子一跳。 只听简月道:“画眉是燕馨宁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她带着齐大夫来给我爹和大哥看病。后来我娘让我跟着她去医馆拿药,我坐在车厢外面,刚过了一条街,她就把我赶下车了。” “她为什么赶你下车?” “我不知道啊!”简月一脸茫然,“我第一天来府城,第一次见她,我也没得罪她。而且,她拿药回来后……” 第32章 公堂控诉 简月一脸茫然:“我第一天来府城,第一次见她,我也没得罪她。而且,她拿药回来,也不知跟我娘说了什么。我进门时,我娘就拿着鸡毛掸子对我说,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围观群众又是一片哗然。 这是亲娘吗?怎么这样诅咒自己的女儿? 简月抽泣了一下,低头抹泪。她觉得自己很入戏,本色出演。 围观群众义愤填膺,纷纷指责钱氏。但同时又质疑简月的话。原因无他,只因燕馨宁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菩萨。 “不会吧?馨宁小姐是个温婉善良的人。她怎么会让丫鬟欺负一个可怜的小丫头?” “说不定是这个丫头说谎,编排馨宁小姐。” “馨宁小姐是有名的女菩萨,绝不会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也有可能是她的丫鬟仗势欺人。” 很多人点头附和:“高门大院里不乏奴大欺主的事,那个叫画眉的应该是看不起这个穷丫头,自作主张欺负她。” “对,对,对,就是这样。” 但也有忠实的铁杆拥趸,不允许别人对心目中的女神有一丝亵渎。一个青年公子不满地在堂下叫道:“小姑娘,你攀扯燕馨宁小姐,是何居心?” 简月扭头看向外面,带泪的脸上仍旧是茫然:“我跟燕馨宁小姐已经五年没见面了,为何要攀扯她?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也不行吗?” 呃! 行!很行! 青年公子没好气道:“谁知道你是什么居心?” 简月委屈地抽泣一下:“馨宁小姐住在我家时,我们家给她吃最好的,用最好的,家里只有她和大哥读书,娘还从县里请师傅教她琴棋书画。我给她当小丫鬟用都没有怨言。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府主千金,想捏死我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别说我没居心,就是有,我敢吗?”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又抹了一下眼泪:“家里爹娘偏心。大哥有书读,小妹有好吃的,有新衣服穿,还不用干活。就我没吃没穿,每天还有干不完的活。我每天小心翼翼,生怕惹了谁不高兴。被挨打挨骂饿饭,” 简月难过地扭回头,垂下眼帘,眼眸暗沉。 她没想到燕馨宁把名声经营得这么好,怪不得原主即使重生也斗不过她。 围观群众又是一阵唏嘘。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可怜。 燕管家眼眸深沉。 这个小丫头明面上卖惨,但却口齿伶俐,思路清晰,言辞犀利,可不是一个受气包该有的样子。并且,她不着痕迹地把自家小姐在简家的待遇说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父母的授意。 这一刻,燕管家想得有点多。他轻咳一声,提醒何知县:“知县大人,跑偏了。” “哦,哦……”何知县有瞬间的尴尬。此时,他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没想到堂下跪着的钱氏竟是燕馨宁小姐乡下的养母。这其中似乎还有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何知县很识趣地言归正传,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肃静!简招娣,你母亲回去后都做了什么?” 简月回答得很详细:“大人,我娘进了院子后,放下鸡毛掸子,就去给我爹和大哥喂药。我去厨房里做饭。做好饭后,我端进堂屋,娘坐在桌上吃饭,我给爹和大哥都端了一份。” “你娘用筷子了吗?” “用了,左手端碗,右手拿筷。饭后还洗了澡。” 鲁金花和赵三娘满脸激动。 鲁金花:“大人,你可听到了,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何知县重拍惊堂木,吓得鲁金花赶紧缩回脖子。 何知县吩咐堂下一个衙差:“去请几位大夫过来,最好能把齐大夫请来。” 衙差领命快步走出去。 钱氏狠狠瞪了简月一眼。自从简招娣像变了一个人之后,她就越来越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衙差赶着马车去的,很快就请来了三个医馆的大夫,其中就有齐大夫。 何知县又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请三位大夫给钱氏诊断。 三位大夫都认真仔细给钱氏把了脉,让钱氏试着抬抬手臂。但钱氏说右臂没知觉,抬不起来。 然后,三位大夫一一在堂上陈述了自己的诊断情况。 他们得出的诊断结论都是一个意思:脉象没问题,臂骨也没有损伤。 钱氏急了:“我的手臂耷拉着,抬不起来,你们看不见吗?这叫没问题?” 三个大夫一齐黑了脸:这是质疑他们的医术? 赵三娘嗤笑:“你就是装的,你不想抬起来,神仙来了也没辙。” 鲁金花:“你是燕馨宁小姐的养母,你还能缺钱花吗?刚来第一天就讹诈邻居,以后谁还敢跟你们家来往?” 燕管家皱眉:怎么老是把小姐扯出来?今天钱氏若是落个讹诈的罪名,对小姐的名声也会有损。 钱氏气得不行。 “你眼瞎吗?自从家里出来,我的手臂一直耷拉着,你以为我愿意装残?我可是有一个童生儿子,我怎么会因为一点小钱坏了儿子的名声。” 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赵三娘和鲁金花同时看了简月一眼。简月好像很随意地用手指挠了一下脖子。 赵三娘比鲁金花反应快,立刻明白了简月的意思,她突然猛地扑向钱氏:“蛇蝎心肠的毒妇,你讹诈我们,坏我们名声,我掐死你。”她一把掐住了钱氏的脖子。 鲁金花跟着反应过来,也恶狠狠扑过来。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三个妇人已经厮打在一起。 啪! 惊堂木差点把桌子拍裂。 这还了得!在公堂上就敢公然行凶。 两边的衙差赶紧上前把三个妇人拉开。何知县正想下令打板子惩罚,就听赵三娘激动的声音响起:“大人,您看,她的手臂抬起来了。” 唰!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钱氏的右臂上。 钱氏正用右手指着鲁金花和赵三娘两人,一脸狰狞。 n的!刚才差点掐死她,这两个贼婆娘是真敢啊! 赵三娘的声音令钱氏…… 第33章 赔钱打板子 赵三娘的声音令钱氏全身僵住。她的目光缓缓下移,看向抬起的右臂。 她的右臂能抬起来了?居然能动了? 钱氏不相信地上下活动。灵活自如,没有任何不适。 “没事了!能动了!”钱氏激动的声音脱口而出。 公堂上下有一种诡异的安静。众人都用鄙夷不屑的目光看着钱氏。 乡下村妇没有文化就罢了,居然品行也不行。 钱氏后知后觉看看周围,看看上方端坐的知县大人,额头冷汗毫无征兆落下来。 她慌乱跪下,语无伦次辩解:“不是大人,我右臂真不能动了,不是,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现在能动了。” “大人,我要告钱氏蓄意讹诈,诋毁民妇声誉。”赵三娘跪下大声说。 鲁金花紧随其后:“大人,我也要告钱氏蓄意讹诈,诋毁民妇声誉。” 藏在人群中间的两人家人,一看事情出现了反转,立刻大喊着要公道。 何知县看了燕管家一眼。 简家跟府主千金有关系,他要是一点面子不给,就是打府主的脸。但要是一点不罚,明显有失公允。 何知县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钱氏有讹诈之嫌,但念其没有造成实质伤害,杖责五下,罚钱氏赔偿鲁金花和赵三娘各一两银子。钱氏,你服不服?” 南昌国的律法,要是真较真,像钱氏这种有讹诈之嫌的,最低也得二十板子,吃一个月牢饭。 何知县因为钱氏是府主千金的养母,已经很给她面子了。燕管家对这样的判决,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是,小姐执意要把简家人接进城里来报恩,还是有些草率了。 燕管家在心里暗暗摇头。 “我不……”钱氏想反驳,忽然接触到燕管家深沉的目光,心里一“咯噔”,到嘴边的“不服”咽了回去,憋屈道:“民妇服从判决。” 鲁金花和赵三娘大喜过望。 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被冤枉了一下,就得了一两银子。 “钱氏,以后对你的女儿好点。如果简招娣再遭受虐待,她要告官,本官定会秉公执法。” 燕管家又看了何知县一眼。他这是在暗示简招娣受了委屈可以告官。 南昌国地广人稀,当今圣上鼓励生育。打孩子管不着,但虐待就有律法框框给你上纲上线。 被罚了银子,还要打板子,钱氏本来就很憋屈。知县还要管她的家事,敲打她,钱氏就很不服。现在的简招娣比谁都刚,谁能给她委屈受。 钱氏恨得咬牙,忍不住道:“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家这个孽女现在可厉害了。家务活不但一点不干,还打骂妹妹,辱骂民妇,偷家里的大米白面鸡蛋吃。” 何知县看向简月:“你娘说得可属实?” “属实,属实。”简月忙不迭点头,一脸隐忍,“娘说什么都是对的。娘说我做过,我就做过。” 钱氏:“……你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故意在这里装可怜博同情。” “对,娘说得都对。” 围观群众……当娘的平常得多狠毒啊?看把孩子吓的。 何知县脸一沉:“简招娣,你娘说的这些,你真做过?” 简月紧咬着下唇,委屈道:“娘说我做过,我就做过吧!大人!”简月眼含泪花,抬头看着何知县,“您是一个好官。但是大人不可能天天看顾我,不管娘给我安什么样的罪名,我都得接着。大人您明白吗?” 明白!很明白! 就是围观群众都听明白了。 如果这个小丫头忤逆了钱氏,她会背地里整治她。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重男轻女的思想普遍存在。但像钱氏这种故意虐待磋磨的还是少见。 众人看钱氏的目光很是厌恶。就连何知县也是毫不掩饰对钱氏的憎恶。 可恨! 然后,钱氏就悲催了。 五板子,结结实实,不掺一丝假的五板子,直接把钱氏打得起不来了。 何知县宣布退堂,简月又对着何知县千恩万谢了一番。 这个知县心存正义公正,是个好官。 何知县也怜惜简月弱小可怜,又安抚了她几句,告诉她,如果遭遇不公,可以到衙门里来喊冤。 简月真心实意道谢。 燕管家找了一辆马车送钱氏回去。他直接打道回府了。他得回去好好跟老爷小姐说道说道。 两个衙差送人回去,顺便监督钱氏赔钱。 钱氏憋屈得快爆炸了,头又“嗡嗡嗡”疼起来。 鲁金花和赵三娘昂首挺胸,像打了胜仗的大公鸡,扬眉吐气,趾高气扬。遇到相熟的人,还不忘把钱氏的讹诈行为宣传一下。 钱氏又恼又气,心肝肺都疼。 两个人的家里人围着两人,同仇敌忾吐槽讥讽钱氏,钱氏彻底把这些邻居恨上了。 等着! 等我儿考上状元,一个个收拾你们。 到了清水胡同,因为钱氏把邻居都得罪了,没一个人过来帮忙抬她。最后还是粗使婆子把她背进屋去的。 钱氏肉疼拿出二两银子给了鲁金花和赵三娘,衙差才走了。 钱氏又嚷嚷着要请大夫。 简月嗤笑:“娘,你伤的地方是屁股,哪个大夫能来给你看?” 虽然讨厌简月说话,但她说得确实有道理。钱氏便让粗使婆子去给她买药膏。 “招娣,娘手里没钱了,你先垫上,等娘有钱了再还给你。” 简月扭头就走,一边走一边说:“你给了简小禾那么多零花钱,怎么不朝她要?不应该让她表表孝心吗?” “简招娣!我要告你不孝。”钱氏怒吼。 简月回头嗤笑:“中气这么足,看来用不上药膏。” 钱氏气得捶床。 “招娣,赶快去做饭,吃了饭还得喝药。”简大成催促。 齐大夫的药很管用,只喝了两次,腹泻次数明显减少。所以,简大成父子俩对喝药都很积极。 “你先去熬药吧!熬完药凉着,再去买药膏。”简大成吩咐粗使婆子。 粗使婆子看看钱氏,见钱氏没反对,便出去熬药了。 钱氏疼得冷汗直流,心里不满,只委屈得叫了一声:“当家的……” 简大成一脸愠怒…… 第34章 玉醅酒 3yt.org 简大成一脸愠怒:“蠢妇!” 赔钱不说,还把左邻右舍全得罪光了,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简大成郁闷死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钱氏这么愚蠢。 钱氏很委屈,默默流泪。 在外受了气,回来还被当家的骂,没有一个人安慰她,心疼她,她这是什么命啊? “小禾,小禾,给娘倒杯水。”钱氏扯着嗓子朝外喊。 简小禾慢腾腾进来:“娘,简招娣在做饭,锅都占着,没办法烧水。” 钱氏气得狠狠瞪着简小禾:“一大早上你都干嘛了?你就不知道提前烧点水凉着?你不渴吗?” 简小禾也很委屈:“娘,我不会烧水啊!以前都是简招娣烧的。” 钱氏这才恍然记起,以前都是简招娣早起烧水。不管春夏秋冬,一家人起来都有热水用。自从简招娣罢工,一家人哪哪都不方便。他们从来不知道,瘦瘦小小的简招娣在家里有这么大的作用。 吃完快到中午的早饭,简月带着两竹筒参片水,背着大背包又出去了。 趁着简大成父子俩不能动弹,她多出去转转,好好了解一下府城。 简月又看到了云中鹤。他依然守着他的破布幡打盹。 简月走过去跟他打招呼:“云前辈。” 云中鹤睁开惺忪的睡眼,瞬间来了精神:“是你啊!小姑娘,谢谢你给的钱,让我昨天吃了一顿饱饭,还喝了二两小酒。”他咂吧咂吧嘴,好像还在回味昨天的酒味。 简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昨天给你的半两银子,你都花完了?” 云中鹤的脸瞬间皱巴起来:“唉!钱真是不经花啊!我就买了半两玉醅酒,半两银子就没了。” 简月皱眉:“什么酒这么贵?” 前世,她那位毒医师父就是一个酒鬼。看病卖药挣来的钱几乎全买了酒喝,她也跟着饥一顿饱一顿。后来,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自己学着酿酒。那位酒鬼师父一听说给他酿酒喝,比她还积极,给她找来很多酿酒方子。 酒鬼师父是个品酒高手,一般的酒都入不了他的口,因为这样,逼得简月的酿酒手艺不断提升。到了最后,酒鬼师父只喝简月酿的酒。因为其他的酒,再也入不了酒鬼师父的口了。 幸好之前酿的酒多,有上百缸,自己穿来后,应该够师父自己后半生喝了。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应该死了吧?不知道师父会不会伤心? 虽然酒鬼师父做事不大靠谱,对她也缺少关爱,但毕竟教了她一身医术,简月还是很挂念她的。 云中鹤絮絮叨叨的声音拉回简月发散的思维:“小姑娘家不懂。玉醅酒可是南昌国最负盛名的好酒,是酿酒世家温家温九大师酿造的。皇宫的贡酒就出自温家。温家外卖的玉醅酒是三等品。一二等品都送进皇宫了。即使是三等品,也是供不应求,一两酒一两银啊!” 云中鹤的话引起了简月的兴趣。她想知道自己的酿酒手艺在这个世界是什么程度。 她左右看看,又悄悄掏出半两银子,低声说:“云前辈,你去买一两酒来,我想尝尝玉醅酒。” 云中鹤蓦地瞪大眼,继而怒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喝什么酒?看你穿的跟个老太太一样,家里应该不富裕吧?如果有钱就花在有用的地方。” 简月连连点头:“前辈说的是。我现在就想找个能识字的地方,可是我没钱。” 南昌国没有女子学院。要想读书明理,就得请私教。所谓才女,都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 在资源不宽裕的情况下,肯定是先供男子读书。有闲钱,家里长辈开明,女子才有机会读书。但这样的人家毕竟是少数。 云中鹤不解:“你为什么想着识字?你家里有读书人?” 简月点头:“都说读书明理,我觉得女子应该认几个字。不然,到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卖身契上写的什么。” 云中鹤笑了,赞许地点点头:“你这想法倒是奇特。不过,也有道理。你如果只想认识几个字,我倒是可以教你,不收你钱,但你得给我买二两玉醅酒。” “可以可以。我这就给前辈去买。”简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南昌国的文字跟前世的有很大出入,就像中文跟日语的区别一样。简月受前世的影响,觉得一个人没文化就相当于睁眼瞎,做什么都不方便。再说,如果她连字都不认识,拿什么跟有才女之名的燕馨宁斗。 简月去了卖玉醅酒的酒肆——温家酒肆。 温家酒肆门口很多买酒的人,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简月站在队伍后面。不一会儿,她后面就排满了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简月抽抽鼻子,心里了然。 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轮到简月。 酒肆门口一个收账台,先交钱,再打酒。 收钱的掌柜看到简月皱了一下眉头,刚想张嘴赶人,简月把二两银子拍在柜台上。掌柜到嘴边的话改成了:“小姑娘打什么酒?” “玉醅酒。” “二两玉醅酒。”掌柜朝里面喊。 简月递上云中鹤的破酒葫芦。 打酒伙计利落打了二两玉醅酒,递给简月。简月晃了晃酒葫芦,皱眉:“这是二两?” 她在前世配药都是用手抓,她的手比秤都准。 伙计闻言一瞪眼:“怎么不是二两?一酒提子是一两,早就提前测量好的。温家酒肆是百年老店,难道还会克扣你一星半点的?” 简月嗤笑一声:“有没有二两,你心里有数。黑心钱赚不长远的。” “你说啥?你个穷酸,买不起就别买,跑到这里来撒野,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盘?”伙计扔了酒提子,捋着袖子走向简月,大有一副要狠狠教训她的架势。 简月看向装聋作哑的掌柜:“掌柜的确定要把这件事情闹大?知县大人可是公正廉明的清官。” 连掌柜本想让伙计教训简月一顿再出面。敢质疑温家酒肆的斤两,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但简月的话却让他…… 第35章 认字 3yt.org 但简月的话却让他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怕报官,就怕万一事情闹大了,传到主家耳朵里,他就麻烦了。 听说最近主家会派人来铺子里视察,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连掌柜皱眉低声呵斥:“赶快滚!别在这里闹事,温家可不是你能惹的。” 呵! 简月冷笑一声,拿着酒葫芦出了酒肆。 她人微言轻,还惹不起有百年底蕴的温家。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目标出现了。那就是酿造比温家的贡酒更好的酒。 能坐着不站着的云中鹤,此时正站在他的破摊位前,焦急地翘首以待。看见简月的身影,竟迫不及待迎过来:“买来了吗?买来了吗?” “买来了。”简月把酒葫芦藏在身后,“前辈,别急,等我把话说完再喝。” “有什么话赶快说,酒虫子都被勾出来了。”云中鹤紧跟着简月的步子,一副猴急的样子。 两人到了摊位前。 简月道:“前辈,第一件事,温家酒肆的酒短斤缺两。” “啥?”云中鹤惊跳而起。 对于一个酒鬼来说,啥不能忍?肯定是少了他的酒。 “前辈你小声点,别激动。” 云中鹤急忙捂住嘴,发现有人往这边看,便装作无事地坐回到他的破木墩上。 “温家是世家大族,还是皇商,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你是不是搞错了?”云中鹤实在无法接受他最喜欢的酒家居然是个黑心狼。 “前辈,这种事情,我没有十分的把握怎么敢乱说?温家是我这种小人物能得罪起的吗?我告诉你,只是让你心里有数。就像现在,我明知道他们给的酒不够量,不还是憋屈地忍下了吗?” 云中鹤点点头:“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不要逞匹夫之勇。你做得对。” “前辈,我先尝一口行吗?” 云中鹤脸一沉:“都说了女孩子不能喝酒。” “我不喝,我就想知道一两银子一两酒的玉醅酒好在哪里?” 云中鹤意外地看着简月:“你会品酒?” 简月嘻嘻一笑:“我说我会酿酒前辈信吗?” 云中鹤不语,沉默片刻道:“你尝吧!不要多喝。” 简月拧开木塞,只喝了一点,咂吧下嘴:“色泽不够清透,入喉不够香醇,香气不浓不持久,此酒一般般。” 云中鹤不相信地接过酒葫芦,也喝了一口细品:“我走过大江南北,喝过无数种类的酒,没有比玉醅酒更好喝的酒。” “那是因为前辈没有喝过好酒。温家这个三级玉醅酒真的很一般。” 云中鹤打量着简月:“小姑娘,你是认真的吗?” 简月笑笑:“前辈,我已经给你把酒买来了,你是不是该教我学字了。” 云中鹤从他座位后面拿出来两根树枝:“你走后我就准备好了。” 看来不是一个骗酒喝的江湖骗子。 简月立刻接过来一根树枝准备好。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云中鹤瞪着简月:“你确定你没学过?” 简月不好意思一笑:“小时候在大哥的书房外听他读过几遍。” 云中鹤赞许地点头:“小时候听过的,你能记到现在,说明记性好。事实证明你的记忆力是真好,我只教你读了几遍,你就把《三字经》背下来了。” 简月尬笑。 她能说她前世就背过《三字经》吗? 接下来就是认字。 因为有前世的基础,简月学字的速度也比较快。 云中鹤一边给简月讲其中的含义,一边教她字体的笔顺。教了二十个字就不教了。让简月熟记,明天过来不但要默写,还要讲出其中的意思。 简月芯子可不是一个没文化的小姑娘。她发现云中鹤讲起课来通俗易懂,很博学的样子。并不像他说的只是认识几个字。 简月暗自窃喜。 难道她走了狗屎运,遇到了一个深藏不露的大佬? 有点莫名的小激动。 “如果你能把今天学的东西全部熟记于心,明天你跟我去住处学。”云中鹤道。 简月惊讶:“前辈还有住处?离这里远吗?” 云中鹤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瞧不起谁呢?我云中鹤再浪荡不羁没本事,也不至于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以后叫师父吧!前辈前辈的,听着别扭。” 简月嘿嘿一笑,立刻改口:“师父住在哪里?” “石门巷。” 简月给新认的师父买好午饭才离开。 家里静悄悄的,粗使婆子和简小禾都不在。 简月去厨房做饭。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钱氏在屋里喊:“简招娣,是你吗?” 简月慢悠悠进屋,惊讶地发现简大成竟然能坐起来了。他靠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脸阴郁地看着进来的简月。 “我在做饭,娘有何吩咐?” 钱氏咬牙切齿:“你死哪去了?一个女孩子到处乱跑,一点家教都没有。” 简月嗤笑:“我本来就没有家教。” 钱氏一噎。狠狠瞪着她:“老实待在家里学规矩,学学女红。都到了相看的年龄了,整天往外跑,谁家敢要?” 简月狐疑看着钱氏:“今天家里谁来了?” 钱氏眼神闪烁,扭了扭头,“哼”了一声。 简月忽然冷笑。 看看简大成,又看看钱氏,语气冰凉:“爹,娘,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胡乱做主我的婚事,或者背着我偷偷把我卖了,我就弄死简怀安。不信,你们就试试。” “简招娣!那是你哥,你简直没有人性。”钱氏尖叫。 “简招娣,你说的什么混账话?”简大成有气无力怒斥。 简月看着两人,一脸嘲讽:“是不是我哥,你们心里最清楚。我再混账,也比不上你们混账。爹,娘,别算计我,别打我主意,咱们相安无事。把我惹急了,咱们就鱼死网破。看到最后,是谁输不起。” 她转身走出去。简大成和钱氏面面相觑。 听简招娣的意思,她应该知道些什么。但只要不触碰她的底线,她并不打算揭穿,是这个意思吗?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她的? “咱们得找个机会见见馨宁。”简大成说。 燕馨宁让下人捎来消息…… 第36章 富人街上的铁铺 燕馨宁让下人捎来消息,近日不方便见他们,让他们低调行事,不要惹出麻烦来,累及她的名声。另外捎话,有让简招娣进府当丫鬟的意思。 若是没有变化之前的简招娣,就是把她卖了,简大成夫妇都不带犹豫的。但是现在的简招娣不好惹,像扎人的刺猬,令他们很棘手。这样的简招娣,能进府主府吗?万一她在府里闹起来,馨宁岂不是危险了? 钱氏狠狠道:“高门大院里,整治人的手段多了。我倒是盼着馨宁早点把她带走。” 简大成眼眸深沉,沉默片刻道:“馨宁派来的人,可提过卖身契的事?” 钱氏眼中一亮:“贱胚子的话倒是提醒我们了。我们把她卖给馨宁,馨宁有卖身契在手,看她怎么猖狂?” 简大成点头:“等见了馨宁,记得提这件事。” 简招娣就像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利剑,让他们时刻坐立不安。但馨宁那边再三明示,她们自有安排,不让他们两口子轻举妄动。 但每天看着简招娣在他们面前嚣张蹦跶,两口子抓心挠肺一样难受。 过了一会儿,简小禾跟着粗使婆子回来了。她跟着粗使婆子出去买菜,顺便熟悉周围的商铺和菜市场。走了一圈回来,简小禾热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 她把菜篮子扔在厨房门口,舀了一瓢水缸里的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凉沁沁的,喝进肚里通体凉爽。 都快渴死了,谁还顾得上对身体好不好。 喝完凉水,简小禾怨恨地瞪了简月一眼,转身出了厨房。 要是简招娣在家,也用不着她出去买菜。被大太阳晒着,脸都晒黑了。简小禾又气又委屈,进了自己房间,重重关上门。 简月还是按照自己的口味做饭,爱吃不吃。 吃饭时,简大成要求一家坐在一起吃饭。 简月心里冷笑。这是怕她在饭菜里下毒。她的威胁终究是让简大成害怕了。 饭菜端上桌,不等简大成夫妇动筷,简月端起自己的碗就吃,气得一家四口全部用眼瞪她。 简怀安眼窝深陷,模样像个大烟鬼。简月注意到他拿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很好!后遗症令简月很满意。 简大成夫妇一直注意着简月夹菜,发现她每道菜都吃,也没有什么异样。心中的疑虑才减轻了些。 吃完饭,简月照样碗一推,嘴一抹,去干自己的事。 她把自己买的药锅子拿出来,洗刷干净,熬上草药。 粗使婆子也在廊檐下熬药。见简月熬药,便问了一句:“招娣姑娘也生病了吗?” “是啊!我身体被磋磨坏了,大夫都说我活不长。所以,我求了大夫,给我配了调理身体的草药喝。草药还是我从山里挖回来的。” 粗使婆子尬笑。 简月的话她真没法接。 身体被谁磋磨坏了,不言而喻。只要不瞎,谁都能看出这个丫头跟家里的父母水火不容,每天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开战的危险。她一个粗使婆子,地位卑微。虽然看着这个善良的丫头可怜,但也不敢掺和主家的事。 再说,她只是一个帮工,过两三天就会回去,最好本分做事,别惹事端。 喝完药,简月睡了一会儿,便又背着大背包出去转悠。 云中鹤让她多去东边转悠转悠。燕陵府东城和西城住的都是富人和贵人,南城和北城住的都是穷人和手艺人。 东城的街道明显比北城宽阔干净,街道两边的商铺也显得高端上档次。来往的大多都是华丽的马车,穿着丝绸的男女老少。 一身灰蓝粗布,背着大背包的黑瘦丫头显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简月每走一段,都会引来许多意味不明的目光。 简月发现一个铁铺。 能开在富人区的铁铺肯定不是一般的铁铺。简月怀着好奇心走了进去。 铁铺很大,是个三开间,边上还有一个歇脚的雅间。铺子里摆出来的铁器打造得都非常精致,一看就知道是专供富贵人家的铺子。 一个伙计走过来,并没有因为简月穿着寒酸瞧不起她。他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姑娘需要什么?” “我想定做一些东西,贵铺接定做的活吗?” “接的,不知姑娘想定做什么?” 简月犹豫了一下。她要做的东西挺多的,但是她没钱。 “我要定做的东西比较特别,可否拿张纸来,我画下来。” “稍等。”小伙计没有不耐烦,转身去后面拿出来纸笔。 简月发现他拿出来的笔很像炭笔,上端用布条包着。 小伙计引她到一旁的桌子上,并殷勤地帮她把白纸铺开。 制药工具简月早已烂熟于胸,她很快就画了出来。每种工具所用的材质,尺寸都标注的非常清楚。 一张纸不够用,简月画了满满的两张纸。 小伙计本以为她要做一种东西,见她画了满满两张纸,直接看呆了。 这都是啥?他认识的也就一两样,其它的像某种器具又感觉很怪异。 “你估算一下,做这些东西需要多少钱?”简月的声音拉回走神的小伙计。 “姑娘,稍等一下,小的去请示掌柜。”小伙计拿着两张图纸快步去了后面。 铁铺掌柜拿到图纸反复看了几遍。原谅他孤陋寡闻,不明白为什么同一个型号的小碗要做好几种材质的。金银铜铁他能理解,为什么还有木碗,竹碗,锡碗? “画此图的是个什么人?” “一个穿着寒酸的小姑娘。” 掌柜快步从后面走出来,看到简月愣了一下。 眼前的小姑娘像一个逃难的难民,面皮黑黄,只有一双眼睛黑漆漆,亮晶晶的,很是出彩。 “姑娘,我是铁铺掌柜,不知能否告知一下,这些器具是做什么用的?”掌柜很客气地问。 简月笑笑:“很抱歉!我是替师父定做的,不方便奉告。” “冒昧了。”掌柜的告罪一声,“图纸上的器具小巧精致,材料用不多少。但样式繁琐,且每一种都需要模具,费工费时……” 简月摆摆手…… 第37章 茅老 简月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掌柜的给句准话,能不能做?” “能做,”掌柜的点头,“就是费用不低,大约在五百两左右。” “五……”简月被空气噎住了。 前世的制药工具是师父给她准备的。她从来不知道,一套制药工具居然这么贵。卖了她都不值五百两。 她暗暗顺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淡定:“需要多长时间?” “最快也得二十天左右。” 简月一咬牙:“好,交多少定金?” “两百两。” 简月:…… 百两以上的数字对她来说就是天文数字,她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定金。 简月手里还有十两和几十个铜板。她从背包里拿出十两的银锭:“我先交十两的定金,你们先把图纸上最简单的工具做出来,我看看成品效果。如果满意,我再交剩余押金如何?” 掌柜的思忖片刻,点头:是,他利落写了一张收据给简月,约定两日后检验成品。 简月走后,掌柜的拿着图纸匆匆出了铁铺,坐上马车,七拐八绕,进了东城的一处大宅院。 大宅院在外面看着普通,里面却修建得非常低调奢华。亭台楼阁,三步一景,五步一画。 宅院管事带着掌柜穿过长廊,走过小桥,去了池塘中间的凉亭。 凉亭上,一个华衣锦服的年轻公子和一个白发老头正在钓鱼。两人一边钓鱼一边吵吵。白发老头嫌年轻公子的鱼钩离他太近,把他的鱼都吓跑了。年轻公子就嫌他太聒噪,把上了钩的乌龟都聒噪跑了。 白发老头不服:“你连根毛都没钓着,哪来的乌龟?” 年轻公子:“你做的鱼饵臭哄哄的,能把乌龟熏死,乌龟怎么咬钩?” 白发老头扔了鱼钩,双手掐腰:“嫌我的鱼饵臭,以后头疼腚疼别找我老头子。” 年轻公子白眼一翻:“找你有用吗?连个小毒都解不了。” 这句话像捅了马蜂窝。白发老头气得跳脚:“老头子我是正儿八经医病的,又不是搞歪门邪道的毒医,解不了毒很正常。” “哦——”年轻公子一声长长的“哦”令白发老头更生气了,用手指着他控诉,“你个忘恩负义的,若不是因为你,老头子我根本不会出山。” 年轻公子哂笑:“不出山干嘛?做你的茅山道士吗?” 白发老头一蹦三尺高,朝着他怒吼:“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老头子姓茅,但不是茅山道士,你埋汰谁呢?” 宅院管事无奈摇头:自家主子就爱逗茅神医,每每把小老头气得暴跳如雷,三天不吃饭。也不怕惹急了他,万一他撂挑子走人了怎么办? “主子,部掌柜求见。”宅院管事大老远就喊。 争吵的两人立刻变得一本正经。钓鱼的钓鱼,看风景的看风景。 宅院管事:呵呵!装得真像! 年轻公子看着部掌柜:“部掌柜有事?” “小人见过主子。”部掌柜先恭恭敬敬行礼问安。又双手把图纸奉上,“小人今天接了一个定做的活,图纸上的器具很是奇特,特意拿过来给主子看看。” 部掌柜见识过天南海北的各种器具,就是暗器也做过不少。能让他感觉奇特的,肯定不一般。 年轻公子点头,宅院管事接过图纸,送到主子手上。 年轻公子看到图纸上的图形,忍不住挑眉,他转头对白发老头说:“茅老,你过来看看这些东西,有好玩的了。” 被称为茅老的白发老头呵呵:“用着老头子了,就是茅老,用不着的时候就是一个臭老头。” 年轻公子抽抽嘴角:“我什么时候把你当臭老头了?你可不能倚老卖老,栽赃陷害。” “哼!”茅老坐着不动。 “茅老,你真不看吗?这么奇妙的东西,不看可是会后悔的哦。” 茅老:……明明知道臭小子是在引诱他,可他就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给你一个面子,老头子就勉强看一眼吧!”茅老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起身过来。 刚看到图纸上的东西,茅老先是皱眉,接着拍腿叫绝:“妙!妙啊!这一套制药工具太精巧了。不对……”他又紧皱眉头,盯着图纸,看他的样子,恨不得盯出一个窟窿来。 一旁的部掌柜却恍然:原来是制药工具,他就说那个长形的扁勺子很眼熟,原来是药匙。 “茅老,有什么问题?”年轻公子凑过来。 茅老一脸困惑的样子:“这些明明是一套制药工具,可是其中的几种器具我却没见过,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奇怪!” 年轻公子抬头问部掌柜:“是什么人定做的这些东西?” 部掌柜:“回主子,是一个穿着很寒酸的黑瘦姑娘,她说她是替她家师父定的。” “懂了!我明白了!”茅老突然激动叫起来,“这些应该是毒医特制的制药工具。” “毒医!?”年轻公子漫不经心的脸瞬间正经起来,“茅老确定?” “不确定。” 年轻公子“……茅老这个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 茅老一本正经:“老头子没开玩笑。这里面有几样器具我从没见过,也不知道他们的用途。我可以确定,南昌国没有。” 年轻公子皱眉:“茅老觉得定做这些工具的人,会是一名毒医吗?” “有一半的可能是。” 年轻公子用扇子敲着自己的手掌,思索片刻:“部掌柜,你仔细说说,你是怎么跟她谈的。” 简月在东城转悠了几条街道,除了认认路,没其他收获。那些高门大院看大门的,都把她当乞丐防着,不让她靠近。 高门大院里腌臜事多,里面的人肯定有中毒的,只可惜她接触不到。再说就凭她现在的身份,也不能轻易掺和别人家的内斗。 简月转悠到了府衙,站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看着府衙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府衙的记忆。因为她从没来过府衙。 原主自从进了府主府,在简月看来…… 第38章 吃肉喝血不过瘾,想敲骨吸髓? 原主自从进了府主府,在简月看来,就是一种变相的软禁。因为原主在府主府里,没有任何自由。 简月看了一会儿,决定明天去府主府附近去看看。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去府主府坐马车都得半个时辰,今天已经来不及了。简月转身往回走。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一个面貌英俊,浑身充斥着威仪的中年官员从府衙里走出来。如果简月看见他,一定能从原主记忆里找到这个人的影子——原主的亲生父亲。 在原主有限的生命里,原主只见过这个男人两面。每次都是在大型宴会上,远远地看到过几眼。在重生临死的最后时刻,她才知道,那个她仰望敬畏的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简月回到家时,已经到了黄昏。简大成父子俩都被扶出来,坐在廊檐下凉快。 “招娣。”简大成主动招呼她。 简月走过去,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简大成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招娣,你也知道,咱家是卖了乡下的家业来府城的。咱家家底薄,不能坐吃山空。所以都得出去找活干。” 简月挑眉:“所以呢?” 简大成咳了声:“你哥还得继续读书。我和你娘的身体,你也看到了,暂时做不了活。能做活的只有小禾跟你。小禾可以接绣活,你……” 简大成顿了一下:“你手脚麻利,洗衣做饭都不在话下。我们想求求燕馨宁小姐,让她收你进府做丫鬟。府主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咱们也就是仗着那点子情分,燕馨宁小姐碍于往日的情分,一定会收下你的。” “听说府主府里的大丫鬟吃的穿的,比一般富户家的小姐都好。招娣,如果你能进了府主府,也算是进了福地了。”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简小禾?听说大户人家找丫鬟,都是找年龄小的,简小禾长得漂亮,年龄也正好,要卖也应该卖她。” “什么卖不卖的。”简大成脸一沉,“我们进府签活契,干三两年,等你哥考上秀才,咱家条件好了就回来。” 简月呵呵:“爹,我已经为这个家奉献了十几年,该你的大儿子和你的小闺女做贡献了。你的大儿子可以抄书补贴家用,你的小闺女接绣活也可以补贴家用。我的身体已经被你们磋磨坏了,你总不能让一个病鬼供养你们一家子吧?” 简大成气得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结果把自己的手拍疼了。他疼得龇牙咧嘴,连抽冷气:“你说的什么鬼话?哪有你这样往爹娘头上扣屎盆子的?” 简月冷笑:“是不是扣屎盆子一查便知。要不咱们去医馆。不用找别人,就找那位齐大夫就行。” 简大成变了脸色,阴沉沉看着简月不语。 “怎么?爹不敢吗?”简月双手环胸,站在简大成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爹这是等不及了?想榨干我最后的剩余价值?吃肉喝血不过瘾,想敲骨吸髓?” “简招娣!”简大成怒吼。但明显底气不足,不敢直视简月的眼睛。 “燕馨宁派人递消息了是吗?是不是连我的卖身契都偷偷准备好了?牙行里有那么多调教好的丫鬟不买,偏偏买我这个一身病的瘦弱丫头,这行为很值得怀疑啊?要不,我去见见府主大人,问问他家的燕馨宁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简月故意咬重了“不为人知”四个字。 “你敢!”简大成紧咬着后槽牙,猩红的眼睛瞪着简月,像一头要吃人的猛兽。 简月声音淡淡:“只要你们敢做,我就敢。我早就说过,我一无所有,拖着一个破败不堪的身子,没有什么不舍得。” 简大成的双手紧紧握住扶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心中的暴怒。 “好,你不愿意就算了。给你找个享福的地方,你不愿意,以后就别叫嚷着我们偏心。” “你们不止偏心,还歹毒。” 简大成一噎,心里堵得慌。他终于能体会钱氏被这个死丫头气得七窍生烟的感觉了。 简月转身出去做饭。 吃饭晚了有蚊子,她不想被蚊子咬。 自从来到府城,大概是因为有粗使婆子在的缘故,钱氏也不藏米面肉和鸡蛋了。 简月和粗使婆子一块做了饭,还是跟简家人一个桌上吃饭。 吃完饭,她利落洗完澡,温习了一会儿今天学的《三字经》。确定都背下来,二十个字完全会写后,才上床睡觉。 她这个房间里没有蚊帐,幸好有提前配制的驱蚊香。 府主府里。 容嬷嬷自从回府,浑身无力,嗜睡的症状一直没有改变。府主千金燕馨宁请府医给她看过,没看出什么毛病。又请了回春堂的名医齐大夫。 齐大夫仔细把脉后,给出的结论是脉象正常,没毛病。 容嬷嬷说出了自己曾被一个丫头的长针扎过。齐大夫详细询问了扎针的地方,容嬷嬷一一指出。 齐大夫也会金针术,对容嬷嬷指出的地方笑着摇头:“看扎针的位置就知道是胡乱扎的。她扎的这些地方都不是穴位,所以不会造成你现在的状况。你应该是年纪大了,被惊吓了。” 容嬷嬷非常不喜齐大夫的话。什么叫我年纪大了?你年纪比我大好吧? 不过,齐大夫说她被惊吓到了,她倒是认同。她当时的感觉就是吓得不轻,紧接着就浑身无力,打瞌睡。 齐大夫给容嬷嬷开了提神压惊的方子。燕馨宁给容嬷嬷放了几天假,让她好好休养。 今天燕管家回府,给燕馨宁详细禀报了公堂上的事。并隐晦地暗示简家人不可交,燕馨宁听得直皱眉头。 她想方设法把简家人弄进府城,是想培养助力的,可不是叫他们来给她添堵的。她心里暗暗埋怨简大成夫妇做事欠妥当。刚来府城就连累了她的名声。 对燕管家提到的简招娣,她也暗暗留了心。燕管家口中的简招娣,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木讷寡言,唯唯诺诺…… 第39章 没饭吃的师父有一座院子 燕管家口中的简招娣,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木讷寡言,唯唯诺诺。是他们有所欺瞒,还是简招娣故意藏拙?如果是后者,她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燕馨宁用的最顺手的心腹就是容嬷嬷。结果容嬷嬷已经喝了两天的药了,症状丝毫没有缓解。 燕馨宁又派画眉去清水胡同,看看简大成父子俩的病情好转没有。如果也没有好转,不仅简招娣的嫌疑很大,齐大夫的医术也令人质疑。 翌日,简月前脚出门,画眉后脚就来了。 简大成父子俩已经不拉肚子了,就是身子虚软无力,站不起来。 画眉又请了齐大夫,齐大夫说父子俩腹泻时间太长,伤了身子,得好好调养一段日子。于是,又开了调养的补药。 这次花了三十多两银子,还是画眉付账。 画眉跟简大成夫妇,还有简怀安关在屋里,不知说了什么。 简小禾很不满,爹娘竟然背着她,不让她听。这是连她都防着了? 简小禾心里很不舒服。 跟着新认的便宜师父到了石门巷,简月才发现石门巷跟清水胡同只隔着两条街。原来这么近!怪不得她一出门就遇到便宜师父。 云中鹤带着简月在巷子最里面的一家大门口停住。他拍拍门,门很快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陶伯,是我。” “原来是先生回来了。”陶伯赶紧打开门。 云中鹤平常只要出去就是一天,很少有提前回来的时候,所以陶伯很意外。 “这是我收的一个弟子,叫简月,以后会常来。”云中鹤给陶伯介绍。 “陶爷爷好。”简月给陶伯行了一礼。吓得陶伯差点摔倒,他双手乱摇:“别,别,简小姐,老奴是先生的下人,可不敢受您的礼。” 云中鹤道:“简月,你敬重老人家是一种美德。但尊卑有别,礼不可废,你可以叫陶爷爷,陶奶奶,以后就不要跟他们行礼了,免得他们诚惶诚恐,不自在。” “陶伯,以后你们就叫她月姑娘吧!叫她简小姐,她也不自在。” “是,先生。”陶伯赶紧答应。 简月没想到行了一个礼,竟然把老人家吓着了。她也很尴尬。同时也深刻意识到南昌国的尊卑观念分明,等级制度森严。 她心里很不舒服。但以后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多,她必须尽快适应。 既来之则安之。在她没有能力改变现状时,就只能让自己学会适应。 简月没想到落魄得没饭吃的便宜师父,居然有一处二进宅院。虽然这处宅院看着很破,墙皮严重脱落,很多地方都长出了苔藓和野草。简月还看到房顶上长出了几棵手指粗的小树。 大门两边有四间倒座房,陶伯陶婶住了一间。 进了垂花门,有一个还算宽敞的院子。四间正房,左右两间厢房。后院还有一个半亩大小的花园。只不过花园里种满了菜。 简月此时才知道,便宜师父的一对老仆夫妻靠后院里的菜为生。他算卦不挣钱。为了不跟老仆夫妻争那点可怜的口粮,他常常说在外面吃饭。 陶伯的老妻每天去附近的菜市场卖菜,卖菜的钱换点粗粮回来糊口。这会儿,出去卖菜的陶婶还没回来。 四间正房里啥都没有,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据云中鹤说,能卖钱的都被他卖了。自从买了这处院子,他就一直靠着典当过日子。 可怜!便宜师父真可怜! 简月真是一言难尽。 四间正房有两间漏雨,东西厢房只有一间不漏雨。云中鹤把简月领到不漏雨的东厢房。 令简月意外的是,东厢房里有很多书,摆满了靠墙的一个破旧书柜。此外,房间里还有一张桌子,一个凳子。桌子是瘸腿的,有一条腿用石头垫着,凳子也是。 桌子上有一个沙盘,一根木棍。 云中鹤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师父穷得只剩下这些书,所以你只能在沙盘上练字。” “没关系的,师父,我自己挣笔墨纸砚的钱。”简月说。 云中鹤也只当她随口一说。他堂堂神算子都挣不着钱,一个瘦弱的小丫头去哪里挣钱? 快到中午的时候,陶婶卖菜回来了。竹篮里的菜剩了大半,放了一上午的时间,都蔫巴了。 陶婶身体还不错,就是瘦,也是常年吃不饱饿瘦的。她是个干净利落的妇人,得知自家先生收了徒弟,非常高兴,对简月很是热情。 简月临走掏出二十个铜板:“师父,这些钱让陶奶奶买几斤米面先吃着,等我挣了钱,再多买。” 云中鹤皱眉:“师父知道你也过得不好。不然,不会穿这么老气的粗布衣服。把钱收起来吧!师父已经花了你不少银子了。” 简月笑笑:“以前在家乡,有位采药的老人教过我几个药方,实在需要钱用,我可以卖药方。” “不行!药方是多珍贵的东西,那都是传承,你怎么能随便卖?再说以后可是你傍身的东西,可以当传家宝。”云中鹤一脸严肃。 简月心里微暖。 这个便宜师父还是不错的。虽然只认识了两日,却处处为她着想。 她脑子里有很多药方,即使卖几个也是洒洒水的事。但这话不能跟师父说。 “师父,我也略懂一些医术。放心吧!我可以去药铺帮着拣药挣钱。” “好,多历练历练不错。但不要轻易出头,免得惹祸上身。” “我记住了,师父。”简月临走时死活把铜板留下了。她刚走出巷子,就看到前面路边倒着一匹白马,一个年轻人正抱着白马哭。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急得满头大汗,围着白马转圈。 奇怪的是,周围没有一个人看热闹。发现这边有情况的人,也是远远绕道走。 简月赶紧跑回师父家里,跟陶婶要了一块破头巾,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又把背包放在师父家,只拿了需要的东西藏在怀里,转身就走。 “简月,你这是干什么?”云中鹤急忙拦住她。 “师父,你不是神算子吗?我的财运来了,难道你没算出来?” 云中鹤掐指一算…… 第40章 燕阔的命根子 云中鹤掐指一算,又看看简月的面相,黑黄的小脸上有若隐若现的财运纹出现。 小丫头气运不错,今天有一笔横财等着她。云中鹤赶紧让她走了。 一身锦衣的公子坐在地上,弄得全身脏兮兮的。他抱着马头哭得鼻涕眼泪一塌糊涂,比死了亲爹还伤心。 “这马中毒了,再耽误一会儿,神仙也救不回来了。”突兀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正在痛哭的公子一听他的宝贝还能救,立刻蹦起来:“只要你救了我的踏雪……” 燕阔的声音戛然而止。 眼前瘦瘦小小的人,一身灰蓝粗布衣,头脸被一块破布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 乞丐? 这是燕阔脑海里自动蹦出来的一个词。 燕阔的小厮刘同不耐烦道:“哪里来的乞丐?你捣什么乱?不想死的赶快滚!” 燕阔在燕陵府是一个有名的不学无术的浑人,不吃喝嫖赌,最喜欢的就是马,看见马比见了亲爹都亲。 凡是他看中的马,都被他拉家里当祖宗一样伺候着。据说他家的马厩,比他住的房子都好。 他的马出来遛圈,谁碰了一下,他能把人家抽死。 今天拉出来遛的踏雪,就是他的命根子。看到他的马突然倒地,吓得路人一哄而散,急急躲避,生怕被沾染上,丢了小命。 小厮刘同都没想到,居然有个不怕死的,这档口无知无畏撞上来。 简月无视刘同的呵斥,看着燕阔说:“再耽误下去,真的救不了了。如果你有办法,也不会在这里抱着马头哭。不如给我一个机会,死马当活马医,兴许有一线生机。你要快点做决定,越耽误,救回来的希望越小。” 燕阔眼睛猩红,狠狠盯着简月:“好,你救,如果你能救了我的踏雪,我给你一百……不,一千两银子。如果救不了……”他狰狞一笑,“我就让你给踏雪陪葬。” 简月冷笑一声:“尽人事,听天命,就是神仙来了,都不会给你保证一定救活。凡事总有万一,我可不想给一匹马赔命,你找敢给你保证的人去吧!”简月转身就走。 燕阔和刘同傻眼。 燕阔急了,急忙拦住简月:“你不能走!” “收回你最后那句话,我就给你的马解毒,不收回,就让你的踏雪等死。”简月寸步不让。 “我打死……”燕阔举起的拳头僵在半空。简月毫不畏惧的眼神令他心头一突,脑中忽然灵光乍现:兴许这就是一个有本事的。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有硬气的资本。万一他错过了…… “好,你赶快医,医不好,本少爷不追究你的责任。本少爷说话算数,如有反悔,天打雷劈。”为了他的踏雪,燕阔是真豁的出去。 “赶快去打一桶温水来。要快!”简月吩咐着,立刻拿出从容嬷嬷那里抢来的长针,在马嘴周围连刺几针。在主仆两人惊诧的目光中,踏雪张开了嘴。 “你们是死人吗?温水!温水!耳朵聋了吗?”简月朝着两人吼。 主仆两人瞬间回神。燕阔根本没心思计较简月骂人,踹了刘同一脚:“赶快去提水。” “哎哎哎……”刘同着急忙慌跑向最近的一个店铺。 简月往马嘴里扔了几颗解毒丸,快速说:“还差几样药,拿纸笔来。” “哦哦哦……”燕阔四处张望一下,赶紧向附近的商铺跑去。 刘同提着一桶水回来,惊喜地发现本来一动不动的踏雪竟然艰难地抬起马头来了。 “扶着它的头,我给它喂水。”简月吩咐。 刘同立刻到另一边托住马头。 简月把水桶放到踏雪嘴边,稍微倾斜。踏雪见到水,像渴了很久一样,狂饮起来。 燕阔带着一群人过来时,踏雪已经能颤颤巍巍站起来了。 燕阔狂喜,小心翼翼蹭着马头,喜极而泣。 回府去叫人的小厮带来了府里的府医和兽医。但这个时候,燕阔谁也不信,就信简月。他亲手把纸笔奉上,简月急忙摆摆手:“我念,你写。” 一个小厮立刻弯腰,让自家少爷在他背上写。 “马蹄金三钱,马鞭草四钱……” 燕阔写完后,简月嘱咐他:“十碗水熬成八碗,给踏雪灌下去一个时辰后,再喂半桶温开水。两副药就能把踏雪体内的余毒清除干净。” 现在的燕阔简直把简月当成了神仙,十分恭敬:“恩人,您能跟着我回府吗?踏雪还没好,我实在不放心。” “只要踏雪熬药喝药你全程跟着,派几个可靠的人照顾,踏雪就会没事。”简月向他一摆手,“你过来,我给你说几句话。” 燕阔赶紧屁颠屁颠跟着简月走到一边。 简月低声道:“踏雪中的毒是醉马草,我不知道你得罪了谁。但我给踏雪解毒的事,希望你封口,我不喜欢麻烦,也不希望天天有人找我来解毒。” 燕阔本来听踏雪中了醉马草的毒生气。简月后面的话又让他受宠若惊:果然是高人!没想到他燕阔的运气这么好,居然遇到了一个深藏不露的解毒圣手。而听这位高人的意思,她好像轻易不会给人解毒。 燕阔点头如鸡啄米:“高人请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传一个字出去,绝不会给高人惹麻烦。”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恭恭敬敬递给简月,“高人,这是一千两,您先收下。以后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来找我燕阔。燕陵府府主是我亲堂叔。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我都能帮您解决。” 简月没想到救一匹马还能有这么大的收获。她心里狂喜,声音却淡淡的:“嗯!那就先谢过燕公子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简月把银票卷吧卷吧塞在袖筒里,转身走了。 直到看不见简月的身影,燕阔才恋恋不舍回头。 要是高人愿意去家里长住多好啊!这样他既不怕他的宝贝马中毒,自己的人身安全也有保证。 可惜高人就是高人,即使是权贵世家也不能驱使他们,束缚他们。 简月回到家时已经到了午时…… 第41章 试探 3yt.org 简月回到家时已经到了午时。 钱氏骂骂咧咧,简大成父子俩耷拉着脸,就连简小禾都朝她翻白眼,冷哼。但是没有人说她什么,就像他们都瞎了,没看到她晚回来一样。 简月今天发了横财,心情特别好,就当没看见一家人的死人脸,脚步轻快地进了厨房。 定做制药工具需要五百两,她还需要一副金针。师父家里啥都没有,得给他添置一些家具和日用品,还有粮食,漏雨的房屋也需要修缮。 简月本来觉得一千两挺多的,结果这么一算计,竟然不够花。怀里的一千两瞬间不香了。 吃完午饭,简月穿上了杨大娘送的细棉布浅蓝衣裙。换衣服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应该做几身小衣。内衣不贴身,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到晒衣绳上,简月又准备出去。 坐在廊檐下的简大成叫住她:“招娣,你是大姑娘了,不能老是往外跑。你不顾及我们的感受,总得为自己的名声想一想吧!” 简月看着他呵呵:“我不出去做工,拿什么调养身体?你们舍得出钱给我调养身体吗?” 简大成一张苦瓜脸:“招娣,你别听乡下庸医胡说,你的身体根本没问题,你就是瘦弱了一点。以后多吃饭,慢慢就会强壮起来。” 简月嗤笑:“爹,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会不会痛?” 简大成脸一黑:“招娣,你怎么这么执拗?爹娘的话一点都听不进去。” 简月怪笑一声:“我如果啥都听你们的,兴许现在已经瘫在床上,任由你们宰割了。”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简大成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简招娣,你给我进来。”钱氏在屋里喊。她屁股疼得厉害,到现在都不敢站立。 简月只当听不见,转身走出了院子。 简月又去了定做工具的东城铁铺,又定了一套金针。 南昌国的医术中也有金针术。只不过这个时代人体的穴位还没有完全开发,只认识几十个大穴位,并不像医学发达的现代,已经把人体三百六十二个穴位全部开发出来了。 部掌柜亲自接待了简月。看着她画出的金针型号和数量很是震惊。 其他擅长针灸的大夫到他这里定制金针或者银针,最多三十几根。但是这个小姑娘却定了一百零八根。他很想问问,定这么多金针的用处。又怕引起简月的反感,想想还是算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伙计急匆匆跑进来:“掌柜的,不好了!小李子嘴唇舌头肿胀,呕吐不止,眼看就不行了。” “啊?怎么回事?”部掌柜吓了一跳,“赶快找几个人,带他去看大夫。”部掌柜急忙往外走。 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还有客户在,又停住脚致歉:“不好意思,姑娘,店里伙计出了点事,我得去看看,千万不能出了人命。” 简月点头:“人命关天,掌柜的去吧!我不急。” 部掌柜:……你不急,我急,你为啥见死不救?难道茅老和主子猜错了? 部掌柜拱拱手,疾步去了后院。简月坐下慢悠悠喝茶。 昨天来的时候,掌柜的和伙计对她客气有余,没有恭敬。但今天她一出现,部掌柜立马亲自出来接待,言行之间对她非常恭敬。这前后的转变,令简月不免多想。 很快,几个人从后院抬出来一个伙计。伙计面色青紫,特别是嘴唇,肿得像香肠一样。 简月站起身,装作好奇地凑到跟前。听到伙计滞涩的呼吸,她心里一沉,急忙大喝一声:“赶快把人放下,他撑不到去医馆。” 几个抬人的伙计一愣,齐齐看向部掌柜。 部掌柜也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姑娘你会看病?” 呵!装得真像。 简月点头:“会一点粗浅的医术,赶快把人平放地上。”说着,拿出容嬷嬷的长针,在伙计的嘴巴周围,迅速扎了几针。 “拿纸笔过来,我说你们记。”简月吩咐。 “我来记,姑娘请说。”部掌柜几步走到桌子跟前。 “当归,藿香,牛蒡……” 一个伙计拿着药方跑出了铁铺。 “端半碗温水来。”简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药丸。 一个伙计用最快的速度端来水。简月把两颗药丸放进碗里化开,让伙计给地上的人灌进去。 灌完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中毒的伙计开始从嘴角周围的针眼里渗出黑血。 “把他的头侧立起来,赶快用湿布给他擦,别流进嘴里。”简月吩咐。 伙计慢慢清醒过来,他肿胀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 部掌柜又惊又喜,对着简月拱手,语气比之前更加恭敬了:“原来姑娘是一位解毒高手,失敬失敬!” 简月扯扯嘴角,没揭穿他的试探之意,淡淡道:“这位伙计中的是白掌。白掌是观赏植物,虽然有净化空气的作用,但它的花和叶都含有毒素,最好别贸然往嘴里塞。救治不及时,真的会死人的。” 部掌柜尬笑。他总觉得这个小丫头看穿了他的把戏,在内涵他。 “多谢姑娘的提醒。后院养了几盆这样的花草。我们都觉得雅致好看,并不清楚这种植物有毒,我这就让人处理了。” “那倒不必。只要不往嘴里塞,它对人是没有伤害的。” 伙计买来药后,赶紧熬了给中毒伙计服下,中毒伙计服下不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跪下感谢简月:“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简月摆摆手,让他赶紧起来:“我年纪小,别折我寿。” 伙计看看部掌柜,部掌柜点头:“姑娘不拘小节,你起来吧!以后姑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勤快点儿,也算报答了姑娘的救命之恩。” 伙计连声答应着,被其他伙计扶到后院去了。 “姑娘,这边请坐。”部掌柜恭敬地把简月引到桌子旁坐下,“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无名之辈,部掌柜不必放在心上。” 部掌柜笑笑…… 第42章 老头子我缺一个传人。 部掌柜笑笑:“姑娘谦虚了。姑娘救了店里的伙计,部某无以回报,姑娘定制的工具和金针费用就免了。如果姑娘还有其他需要,尽管提出来。” 简月挑眉。 铁铺里的伙计这么值钱? 南昌国地广人稀不假,但从牙行买一个人,也不过十几两左右。部掌柜这么大方,看来是有所图了。 “那就多谢部掌柜了。”简月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有几颗普通的解毒丸,部掌柜若不嫌弃,还请收下。” “不嫌弃,不嫌弃!”部掌柜赶紧站起来,神色激动,双手接过。 “如果想请姑娘帮忙看病,不知到哪里去找姑娘?”部掌柜小心翼翼问。 简月沉吟:“我现在还没有固定住所,等稳定下来,再告知部掌柜。” 部掌柜眼中精光一闪:“如果姑娘想买居住的房子,部某可以效劳。部某对燕陵府还是比较熟悉的。不说对燕陵府的每一条街道都熟悉,最起码哪里的房子便宜,治安情况如何,还是清楚的。” 简月听了很心动。不过还是客气道:“如果有需要,一定过来麻烦部掌柜。” 简月离开铁铺,就去了粮铺杂货铺和成衣铺子,菜市场。给便宜师父买了一些米面油盐和调料,割了三斤肉。又给便宜师父和陶伯夫妻各买了两身衣服和鞋子。最后去附近的书铺买了笔墨纸砚。 因为她买的多,粮铺让伙计送货上门。 陶伯打开门,看着门口一板车的粮食,还以为人家走错了门。 简月从后面走过来:“陶爷爷,这是我买的粮食,你看看让伙计放到哪个房间?” “这,这……我去告诉先生。”自从跟了先生,陶伯从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粮食。他们平常都是几斤几斤的买,日子过得非常抠搜。 这一车粮食节省着吃,能吃到年底。 陶伯又激动又忐忑。 激动是因为见到这么多粮食。忐忑是因为怕先生不收。 云中鹤很快跟着出来了。 他下午一直在家等着简月来学习。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还以为她有事不能来了,没想到她给买来了这么多吃的用的。 云中鹤心里很熨帖。 还是小姑娘细心啊!知道穷困潦倒的他现在最需要什么。要是再给买点酒就更圆满了。 可惜简月不给他买酒,理由是酒不够好,还短斤缺两。 当简月拿出新衣新鞋的时候,云中鹤感动地湿了眼眶。 穷困潦倒的这些年,有谁关心过他的温饱冷暖?没有!反而是这个在大街上随意收的徒弟,把他的窘迫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陶伯陶婶也是又感动又高兴。他们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有些地方都糟烂了,洗的时候都不敢用力搓。先生的徒弟真是太有心了。 陶伯夫妻俩对简月真诚了很多。 伙计卸完粮食走了后,简月跟着云中鹤进了书房。把买来的笔墨纸砚放在桌上。她买了两种不一样的。一种是给云中鹤用的,纸和笔墨质量比较好。另一种是她用的,纸和笔墨的质量都一般,凑合着能用就行。 云中鹤没说什么。但却把她的所作所为记在心里。这个徒弟他一定会好好教,用心教。 中途休息的时候,简月见缝插针打听了一下房价。 云中鹤整日在大街上游荡,像个百晓生,对东西南北城都非常了解。哪家牙行是官办的,哪家牙行不靠谱,他都了如指掌。 相较于东西城,南北城区比较便宜。但也要看院落大小,居住环境。 最后,简月委托师父买一处院子。说有了自己的院子,可以给师父酿酒喝。 云中鹤最听不得一个“酒”字,赶紧给简月布置了课业,迫不及待出门去了。 简月:…… 虽然我很急,但也不至于这么急。 大宅院里。 部掌柜把粗糙的瓷瓶交给了茅神医。茅神医迫不及待打开,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放在小玉碟上。他先仔细闻了闻,又用小刀刮下一点,沾进嘴里细细分辨。 姬云重像没骨头一样歪倒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斜睨着茅神医。 茅神医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表情很是丰富。 片刻后,茅神医感叹:“虽然是普通的解毒丸,但制药人搭配精妙,能最大限度激发药性。应该是手边没有趁手的制药工具,所以药丸显得粗糙。” 大曦朝治病还是以汤药为主。像茅神医这样医术超群的人,也会制作一些药丸。但也只能制作一些配方简单的药丸。 “主子,茅神医,当时那姑娘给伙计解毒时,手法非常娴熟老道。她应该是擅长针术配合药物驱毒。当时她手里只有一根普通的大长针。”部掌柜说。 姬云重眯起丹凤眼,慵懒地问:“她多大年纪?有这么好的医术,怎么可能穷得吃不饱穿不暖?” 这一点部掌柜也很奇怪。 简月的身材瘦小单薄,容貌面黄肌瘦,头发枯黄,明显是常年饥饿造成的。这次来虽然换了新衣服,但面料很一般,显得土里土气,一看就是乡下人打扮。 “主子,那姑娘看着就十一二的年纪,长得很瘦弱,不好辨别实际年龄。她防备心很重,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和名字。不过,她透露自己没有固定居所,说稳定下来会告知住处。” 一旁的茅神医眼神灼热看着部掌柜:“你说那姑娘只有十一二岁?那不正好,老头子我正缺一个传人。” 部掌柜抽抽嘴角:“茅神医,您的大弟子跟二弟子不是您的传人吗?” 茅神医摆摆手,一脸嫌弃:“那两个笨蛋脑子不灵光,无法传承我高超绝伦的医术,我觉得送给你药丸的小姑娘不错,明天我去会会她。” 部掌柜腹诽:您觉得人家不错,人家也得觉得你不错才行啊! 但这样的话部掌柜不敢说出来。 这时,余管事进来禀报:“主子,伏二来了。” “让他进来。” 余管事出去后,很快进来一个小商贩打扮的人。他向姬云重行礼后…… 第43章 看房子 他向姬云重行礼后禀报:“主子,最近几天有一个黑瘦的小丫头进出云中鹤的院子。昨天下午,那个小丫头还买了一车粮食送进石门巷。从昨天下午开始,云中鹤进出牙行,想买一处院子。他似乎对要买的院子很重视,看了几处都不满意。” 部掌柜心中一动:“黑瘦的小丫头?她昨天是不是穿着一身浅蓝棉布裙,有时会背着一个奇怪的大包?” 伏二诧异看了部掌柜一眼,又看了主子一眼,见主子不吱声,便点了点头。 部掌柜惊喜:“没想到那姑娘跟云中鹤有关系,这回找她不难了。” 姬云重蹙眉。 怎么会这么巧? 他一向对比较巧合的事情持怀疑态度。 “可去查过那丫头的底细?” 伏二:“属下昨晚跟着她到了清水胡同。今早又去了一趟,查清了。前几天从乡下来了一户人家,姓简,那姑娘就是简家的,叫简招娣。她跟父母和兄妹的关系都不好。刚搬来的第一天就被她母亲拿着鸡毛掸子追出来。周围邻居还因为劝架惹上了麻烦……”吧啦吧啦! 伏二把打听来的消息详细说了一遍。末了道:“属下还查到,简家就是府主千金的养母家。简家住的那处院子就是府主千金给买的。” “有意思,简家是个有故事的人家。”姬云重一脸兴味,“让伏三去盯着简家,必要时保护简招娣。她对我们有用处,不能有闪失。” “是。” “把石门大街上的那处宅院想办法卖给云中鹤。” 石门巷后面就是石门大街,石门大街西头就是菜市场。 翌日,茅老一早就来了铁铺。但是他在铁铺里守株待兔一天,也没见到他想见的人。因为简月没来。 茅老很失望,决定明天再来。他就不信他守不到那个小丫头。 “月丫头,合适的房子找到了,我带你去看看,你保准满意。”云中鹤人还没进屋,激动的声音就传进来了。 这几天为了给简月找一处合心意的房子,云中鹤几乎把北城都跑遍了,鞋底子都磨破了。 “师父,先喝口水。”简月把自己配制的凉茶给云中鹤倒了一杯。 云中鹤端起来一阵牛饮,几口就喝光了:“再来一杯。” 简月配制的凉茶不仅解暑,还有药草的清香,云中鹤非常喜欢喝。 喝了一肚子凉茶,解了渴意,云中鹤就赶紧带着简月出门。人家牙行的牙人还在宅院门口等着呢! 简月没想到云中鹤找的房子居然在石门大街上,离师父的居所太近了。 一个中年牙人正在门口站着,看见云中鹤过来,就打开了院门。 这是一处三进院。大门左边是三开间铺面。右边是三间倒座房。过了垂花门,前院六间正房,东西三间厢房。 “云先生,这处院子我们受主家朋友托付,时常过来打扫修缮。主家在南方做生意,在那边发展得好,才捎信过来打算卖掉。屋里家具齐全,厨房里厨具也齐全。如果你们不介意是旧物,买了就能立刻住进来。” 牙人能说会道,极力推销这座院子,夸得像朵花一样。 穿过月亮门,三进院跟二进院一样的布局。不过院中多了一个小花坛。 后院靠西墙一排下人房,靠东面是一个荒芜的花园。靠后门有马棚和杂物房。 简月越看越满意。 这处院子太合她心意了。 荒芜的花园很大,可以种草药,还可以留出一部分空地放酒缸。前面的铺面可以开酒铺。虽然这条街不是旺铺,但她觉得问题不大。 “这处院子多少钱?”简月问。 “姑娘,两千六百两,不二价。如果不是主人急着脱手,这样的院子没有三千两以上买不下来。” 简月也觉得这样的院子就是花三千两买下来也不亏。毕竟,燕陵府繁华,人口密集,地皮金贵。但是,她就是一个穷酸,没这么多钱啊! “师父,走吧!咱买不起。”简月扭头就走。 牙人急忙叫她:“姑娘,这样的院子两千六百两真的不贵。” 简月停住脚:“我知道不贵,但我师父没那么多钱。” 云中鹤也有点失落。他是真相中这处院子了。这样宽敞的院子酿酒多合适啊!可惜徒弟买不起。 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喝上徒弟酿的酒?好心急呀! 牙人也不说话了。 还说啥?没钱免谈。 三人刚走到大门口,迎面进来一个人。 “云先生,姑娘!”部掌柜又是意外又是惊喜。 简月看向云中鹤:“师父,你认识部掌柜?” 云中鹤点头:“算认识吧!东城铁铺的掌柜,我给他算过几回卦。好像是算过三次吧!算中了两次。” 简月:“……准确率挺高的。” “部掌柜。” “部掌柜。” 两人同时跟部掌柜打招呼。 “难道买房子的是你们?”部掌柜问。 云中鹤打个哈哈:“还没确定买,就是过来看看。部掌柜怎么来了?莫非你也要买房?” 部掌柜摇摇手,笑着解释:“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房子,托付我帮他卖掉。这不,听说今天有人看房子,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怎么?云先生和姑娘不满意?” 云中鹤一脸惋惜之色:“不是不满意,是我没那么多钱。” “啊?是因为钱的事啊!好说,好说。”部掌柜把云中鹤和简月叫到一边,低声说,“姑娘救过我的伙计,我曾许诺过,姑娘若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忙。” “这样啊!”云中鹤看向简月,“我不能因为买房子让我徒弟欠你人情。” 部掌柜“嗨”了一声:“姑娘不需要欠人情,是我们欠着姑娘的救命之恩。” 简月看着部掌柜,直接问:“我师父的确看中了这处院子,但钱不够,部掌柜想怎么帮忙?” 部掌柜沉吟片刻:“不知云先生先交多少钱?” 云中鹤伸出两个手指:“八百两。” 这是简月提前给他透的底,能拿出的只有八百两。她留下一百多两应急。 部掌柜道…… 第44章 接受橄榄枝 部掌柜道:“我可以做主给先生一年的期限。如果先生一年之内凑不齐房钱,先交的这八百两就当是租赁费了,不退。而且房契不过户,什么时候钱凑齐了,什么时候过户。” 像这样的院子,出租一年的话,租金大约在两百两左右。 如果凑不起房钱,部掌柜要求先交付的八百两全当房租。这样的条件看似不合理,但简月拥有高超的毒术,又会酿酒,一年的时间怎么可能挣不到买房的钱。所以,部掌柜看似在跟云中鹤开绿灯,实际上是给她开的。因为部掌柜在之前的谈话里,已经知道她要寻找住处。 “部掌柜对我和师父大行方便之门,究竟图什么?你说明白,我们才敢接受你的好意。”简月很直白地说。 部掌柜阅人无数,眼光毒辣,自然看出简月是个说话做事不喜欢绕弯子的人。于是坦言道:“虽然姑娘年纪不大,但医术高超,是个能人。部某想在姑娘微末之时交好。不然,等姑娘混得风生水起时,哪里还需要我们这等人献殷勤?” 简月淡淡一笑:“原来部掌柜这么看好我。” 部掌柜认真道:“姑娘的落魄是暂时的。部某相信,凭姑娘的才能,很快就会乘风而起。” 简月向部掌柜作揖:“借部掌柜吉言。部掌柜的好意我领了。只要不违背道德律法和我的底线,部掌柜有解毒救人的需要,我会尽力而为。” 部掌柜大喜。 只要简月能接受他的橄榄枝,后面的事就好运作了。 简月并不是猜不到部掌柜后面有人。但她现在急需在府城站稳脚跟,需要助力,也就不顾虑那么多了。 牙人带着三人去牙行签了契约,契约上的名字是云中鹤签的。 南昌国的土地房屋买卖在官衙过户,需要户籍证明。简月不想让简家人知道自己有私产,自然拿不出户籍。所以,房子只能挂在云中鹤名下。 签好契约,云中鹤掏出八百两银票给部掌柜。 “简姑娘,云先生,我回去就派人把宅院打扫干净,你们明日就能住进来。”部掌柜笑着说。 简月没有推辞,人情已经欠了,不在乎再多一点。 “那就多谢部掌柜了。” “不必客气。以后简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跟部掌柜分开后,云中鹤和简月回到石门巷。 云中鹤看着简月:“月丫头,东城铁铺不简单,与他们来往要谨慎。”毕竟只是相处了几天的徒弟,还没有完全摸透脾性,云中鹤也不好过多干涉。 “师父,弟子明白。其实弟子的家跟师父这里就隔了两条街。”与其让云中鹤从别人嘴里知道,不如自己大方告诉他。 简家刚来第一天就闹出一个大笑话,这样的消息根本瞒不住。 简月简单说了自己在家里的遭遇。并没有直接说她不是简家的女儿。云中鹤是个看透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人,他会自行脑补。 果然,等简月说完,云中鹤脸上有心疼,也有愤怒:“天下没有这样的父母。再是重男轻女,也就是让家里女孩吃的少,干的多。女孩子长到十四五就能找人家换彩礼,怎么会故意把自家闺女的身体磋磨坏。” 云中鹤说着,忽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你父母对养女好,还舍得出钱培养她,除非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他语声一顿,“可这样也说不过去。你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你母亲从小培养她学女红,家里人唯一对你不同。” 简月低叹:“所以我不服,我跟他们对着干,我不想窝窝囊囊被他们磋磨死。府主千金派人来过几次,听我那对父母的意思,想把我卖给府主千金。” “为何?就为了得你卖身的几两银子?”云中鹤皱眉。 简月呵呵:“师父别忘了,一个签了死契的下人,生死可全看主家心情。” 云中鹤倒抽冷气:“你的意思,他们想让你死?难道你小时候跟府主千金有过节?” “没有,从我有记忆起,就是府主千金的小丫鬟,一直到她九岁离开。” “听你这么说,你对府主千金是有恩的,听说府主千金是个温婉大气,心地善良的人,她应该念旧情啊?” 燕馨宁善良? 别开国际玩笑了,燕馨宁就是一条善于伪装的毒蛇。 “她的确念旧情,第一天就给请来了名医,她的贴身大丫鬟亲自来的。去医馆买药时,把我赶下马车。我初来乍到,对府城不熟,所以才遇到了师父。” 云中鹤闻言仔细看简月的面相。他从来没遇到过面相变化这么频繁的人。不由担忧道:“你最近要特别小心,你眉心有凶煞之气笼罩,恐怕近日有血光之灾。” “多谢师父提醒,我会小心的。师父,那处院子大,我是不是该买几个人?” 云中鹤一拍额头:“把这事给忘了。你以后要学习,还要酿酒,还有……部掌柜说你会医术?” 简月尬笑:“师父,我医术一般,就是会几种普通的解毒丸。” “毒医!?”云中鹤虽然心中有猜测,还是被惊讶到了,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嗔怪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我就奇怪了,既然你这么厉害,怎么还被那一家子欺负?” 简月嘿嘿:“我说出来师父恐怕不信。在来府城的前几天,我才突然开窍。之前都是浑浑噩噩,就好像丢了魂一样。” 简月这样说,也许别人不会信。但云中鹤信。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得了失魂症的人大有人在。有人直到死都是魂魄不全,浑浑噩噩。他的弟子是幸运的,也是一个有大气运的人。没能人异士相帮,魂魄能自动归位,简直犹如天助。 “师父信,你命格奇异,只要不走上歪路,自有大造化等着你。走吧!去买人,买了人,你赶快把酿酒的事提上日程。话说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你酿的酒啊!”云中鹤有点哀怨。 这个小丫头不地道,光给他画饼…… 第45章 管不了!真的管不了 3yt.org 这个小丫头不地道,光给他画饼。他这几日馋酒馋得吃不香,睡不好,别提多难受了。 “师父不用急,我画一套提纯工具,只要铁铺做出来,先弄点普通酒,你先喝着。” “行,咱们先去铁铺,让铁铺先把工具做出来。” 简月哭笑不得,看来这几日不让师父喝酒,真把他馋坏了。 部掌柜对再次登门的简月有点讶异,以为她对房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结果,简月画了一套简化版蒸馏设备,让他尽快打造出来。 部掌柜看不懂她的图纸,把几个大师傅都叫出来,听简月讲解了一番。 部掌柜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样奇怪的工具能干啥。 简月交代清楚,就和云中鹤匆忙走了。 两人刚走不久,茅神医就来了,进门就嚷嚷:“那丫头有没有来过?” 部掌柜心不在焉回道:“刚走,茅神医来晚了一步。” “啥?”茅神医跳脚,“你怎么不把人留住?往哪边走了?”他转身就要追。部掌柜一把拉住他:“茅神医,给你看一样新奇的东西,看看你认识不?简姑娘画出来的。” 简月没有买人经验,心里也有点别扭。她生在和平年代,哪里直面过这种把人当牲口买卖的场景。但穿到这样的朝代,入乡随俗是免不了的。 再说,她现在缺人手,只有买来的人比较保险,所以简月逼着自己尽快适应。 云中鹤帮简月挑了五个人。 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妻,五十出头。这样的人身后没有依靠,只要主家和善,就会忠心一辈子。 一个会赶马车的跑腿小厮,会两下拳脚,因为替伺候的主子顶罪被卖。 两个丫鬟。一个十四,家里姊妹多,穷,被卖。另一个二十三,娘家没人后,被婆家磋磨,男人跟村里的俏寡妇搞在一起,婆家以她无所出为由,把她卖了。 简月给年龄小的丫鬟改名木香,年龄大的叫沉香。 夕阳西下,云中鹤和简月带着五人去了石门大街的宅院。宅院已经被部掌柜派来的人收拾好了,简月等人到的时候,宅院后门停着三辆板车,布庄,杂货店和粮铺的伙计正往里面搬东西。 部掌柜竟然细心周到地把日常所需都给她备齐了。省了简月很多麻烦。简月很感激,决定以后找机会还这个人情。 把几个新买的下人安排好,简月就跟师父告辞,急匆匆回家。 钱氏能下床走动了。正在廊檐下跟简小禾两人看新买的衣服。 简大成父子俩正在院子里走动,锻炼僵硬的腿脚。 父子俩喝着调理身体的补药,脸上的灰白之色渐渐褪去,整个人看着有了几分精气神。 钱氏看了简月一眼,神色里竟有几分莫名的得意之色。 简月扫了一眼她们手中的衣服,是一般的丝绸料子。但即使是最低等的丝绸料子,也不是现在的简家人能穿的起的。所以,应该是别人送的。 至于谁舍得送丝绸料子,不言而喻。 简月简单洗了一把脸,去厨房做饭。 粗使婆子在厨房里已经蒸好了米饭,正在切菜。见简月进来,快速朝门外看了一眼,低声道:“招娣,今天画眉来了,明天小姐在泰和楼宴请你们一家。” 简月诧异地看她。粗使婆子仍旧低头切菜,就好像刚才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简月“嗯”了一声,悄声道:“谢谢婆婆。” 粗使婆子没有回应。 简月听到了外面悄悄靠近的脚步声,很轻。她端起粗使婆子洗菜的水,泼了出去。 “啊!简招娣,你要死啊?”简小禾像落汤鸡一样,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水滴滴答答往下淌。头上还挂着几片烂菜叶子。 “咦?你怎么在门口?何时来的,怎么没听到声音?”简月一脸意外的神情。 气得简小禾跳脚:“贱胚子!你就装吧!你明明是故意的。” 简月脸一沉:“我跟你是一母同胞,我是贱胚子,你是什么?小贱种吗?” “你,你不要脸的玩意儿,整天出去浪……” 简月抓起门口的扫帚,劈头盖脸就打,一边打一边骂:“你是从楼子里出来的吗?张口贱胚子,闭口出去浪,谁教的你?没教养的东西。” 简大成夫妇:…… 骂谁呢?没教养的东西! 呸呸呸!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很好!简月总能轻易激起简家人的火气。 简月索性扔了扫帚,上前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掐住她腰间的软肉,使劲拧。 “啊疼,疼死了!”头发被拽住,简小禾挣扎都不敢使劲。 “简招娣,快放手!” “简招娣,你疯了吗?住手!快住手!” 钱氏和简大成同时呵斥。 简怀安想过来拉偏架,简月一把把简小禾推进简怀安怀里,兄妹俩差点一齐摔倒。 钱氏快气死了,迈着僵硬的八字步,摇晃着身体走过来:“你想翻天不成?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狠毒的孽障!”她的腿不敢迈大步走路,所以走路的样子像鸭子一样。 “遗传呗!你狠毒,所以生的孩子也狠毒。”简月朝她翻白眼。 钱氏气了个倒仰。 管不了!她真的管不了了。 一想到明天的计划,她心里好受了些。就让这个小贱人再嚣张一晚吧!等明天……看她怎么嚣张。 “小禾,去换衣服,你姐脾气不好,别跟她一般见识。”钱氏拉着小禾走。 哎呦!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就凭钱氏这个态度,简月敢肯定明天会有大坑等着她。 来吧,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蹦跶得越欢,死得越快。 饭桌上,简家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静吃饭。 简小禾毕竟年龄小,沉不住气,时不时狠狠剜简月一眼。 简怀安眼眸深沉,跟他死爹一样,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钱氏更不用说了。虽然极力隐忍,但偶尔飘过来的眼神,很是厌恶。 简月只当疯狗逗趣,一边吃饭一边看节目,谁有她惬意? 直到吃完饭下桌,简家人都没有提明天去泰和楼的事。这是想打她措手不及? 呵呵! 屋里的油灯不知…… 第46章 去赴宴 屋里的油灯不知什么时候被钱氏拿走了。简月摸黑洗了澡,上床睡觉。 翌日,简月故意起晚了。 她让粗使婆子去打扫院子,洗衣服:“婆婆,别急,慢慢洗,一直洗到吃饭就行。” 粗使婆子看看她,又看看盆中的衣服。她干活麻利惯了,就这么几件衣服,让她洗到做好饭,还真有点难度。 不过,她毕竟是在大宅院里混的人,猜到简月想搞事情,便点点头,抱着木盆去了井边。 简月磨磨蹭蹭洗漱,磨磨蹭蹭做饭。 简家人沉浸在要去府城最大的金牌酒楼赴宴的激动与喜悦中,都在忙着整理自己的装束,没空搭理简月。 日头高升,钱氏才察觉没人喊他们一家人吃饭。她气冲冲走进厨房,发现简月还在炒菜。 “什么时候了?还没做好饭?” “最后一个菜了,马上好。”嘴上说着马上好,动作依旧慢腾腾的。 钱氏看得心头火起,今天大好日子又不想坏了心情,咬着后槽牙道:“赶紧端饭,吃饭。今天馨宁小姐请我们吃饭,不能误了时辰。我也给你准备了赴宴的新衣服。” 为了能快点吃上饭,她在厨房里亲自监督。 等吃完饭,已经过了巳时。 钱氏扔给简月一套粉红色细棉布衣裙:“赶快去换上。” 简月拿着衣裙回到自己房间。 斜襟立领上衣,百褶裙。款式跟杨家送给她的浅蓝衣裙很像。只不过这套衣裙上绣了几朵桃花。 简月现在的皮肤黑黄,并不适合穿粉色。但谁会在乎她喜不喜欢呢? 简月看着手上的衣裙,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砰砰砰! “简招娣,赶快出来,要走了。”钱氏在外面拍门。 简月猛地打开门,吓了钱氏一跳:“简招娣,你去做贼吗?蒙着面巾干嘛?” “这套衣服太粉,衬得我肤色更黑,所以把脸遮住。” “把脸遮住就不丑了吗?丑八怪就是丑八怪。”钱氏恨恨讥讽了一句,急着出门,没觉有什么不妥。 燕馨宁派来两辆马车接简家人。阵仗不小,派来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两个小厮。 简家四口都穿着燕馨宁送来的衣服,钱氏和简小禾佩戴的头饰,简大成父子俩身上的饰物也都是燕馨宁送的。 与此同时,府主千金为感谢养父养母,给养母家买房子,在泰和楼宴请养母一家的消息,也被人故意传出去。 很多仰慕燕馨宁的青年才俊和她的拥趸们又是羡慕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得高贵美丽的府主千金高看? 于是,这一天,很多人在泰和楼订桌,泰和楼一时人满为患。 马车上,车厢里坐了六个人。钱氏,简小禾,简月,还有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另一个婆子坐在车厢外头。 车厢里的婆子人高马大,长得很粗壮。一脸横肉,金鱼眼。自从上马车,她就肆无忌惮盯着简月看,看简月的眼神,就像看一只待宰的小鸡仔。 简月微眯着眼养神,无视她的目光。 车厢里人多,钱氏母女又涂脂抹粉,气味很不好闻。 钱氏热得受不了,不好意思赶燕馨宁派来的人,便命令简月:“车厢里太闷了,你下车跑一段吧!很快就到了。” 简月睁开眼,神色淡淡:“娘确定吗?我可是路痴,根本不认路。兴许你们吃完饭,我都找不着地方。如果娘不希望我去,我可以下车。” 钱氏心里一梗,狠狠剜了简月一眼。 今天可是摁死简招娣的好机会。谁不去她都得去。 紧盯着简月的尤婆子冷哼了一声道:“女孩子要懂礼仪,父母之命不可违,你这样顶撞母亲,就是忤逆不孝。以后就由我和孟嬷嬷教你规矩。” 简月闻言嗤笑:“你算老几?还教我规矩,你也配?” 尤婆子眉眼一沉:“我们是馨宁小姐派来的……” “堂堂府主千金把手伸到别人家里,管天管地,手还不是一般的长。” “放肆!”尤婆子怒斥。 “你才放肆!一个奴才到别人家里耀武扬威,我倒是要去问问高贵的府主千金,这是为何?” “你,你敢!”尤婆子气势弱了些。没吓唬住简招娣,若真让她去质问小姐,肯定有损小姐的名声,到时候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她不敢再刺激简月,只是阴狠瞪着她:小贱人,你等着! 马车到达泰和楼时,泰和楼门前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 泰和楼作为燕陵府金牌酒楼,建造得大气辉煌。“泰和楼”三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楼里面更是布置得富丽堂皇,足可媲美现代的五星级酒店。 两个丫鬟在前面引路,简家人跟着走进大堂。尤婆子和孟婆子走在后面。 大堂里坐满了人。 食客都知道府主千金请客,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一家人。当简家人一踏进大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简月挺直背,目不斜视,走路自然。反倒是简家人,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有点同手同脚,很是紧张。 宴请地点在二楼,二楼的雅间全是屏风隔开的,并不隔音。也不知燕馨宁出于什么心理,特意选了一个中间的位置。 尽管原主记忆里有燕馨宁的模样,看到燕馨宁,简月还是意外了一下。 边领绣着吉祥云纹的淡紫色低胸襦裙,裙腰束至腋下,用同色绸带系扎。细长的雪颈,半片酥胸,很令人遐想。 她戴了一套翡翠头面,妆容精致,显得端庄大气。 这样的气质,是世家大族选媳的首选。 燕馨宁的眼睛很像钱氏,长了一双狐狸眼。只不过现在的钱氏眼泡虚肿,没有二八年华的少女皮肤紧致好看罢了。 燕馨宁优雅起身,眼睛比卫星定位还准,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后面的简月。 简月脸上蒙着布巾,两人隔空对视,简月的目光不喜不怒,没有燕馨宁意料中的惶恐,畏缩。 二楼的食客有的往这边看,有的在屏风后面竖着耳朵倾听。 “小姐,简老爷,简夫人,简公子,简小姐到了。” 燕馨宁一脸得体的微笑…… 第47章 大家一起来演戏 燕馨宁一脸得体的微笑:“简叔,简婶,怀安大哥,招娣姐姐,小禾妹妹,你们来了。快坐,快请坐。”她声音清灵悦耳,显得很亲热。 “馨宁……小姐。”钱氏差点失态。简大成及时打断她的话:“多谢小姐给我们买了房子,接我们到城里来住。今天又破费宴请我们一家,实在是太感谢了。” 燕馨宁一脸动容,语气恳切:“简叔简婶不必客气。怎么说你们也含辛茹苦养育了我九年,我回报一二也是应该的。都别站着了,快坐下。” 简家人依言坐下。 简月显得畏畏缩缩,站在钱氏身后。 画眉亲自上茶。 燕馨宁笑着问:“招娣姐姐怎么了?怎么不坐下?” 简月突然朝着燕馨宁跪下,哀声祈求:“馨宁小姐,求求你了,不要让你家的婆子教训我,求求你了!我很听话的,在乡下家里的活都是我干,我只喝野菜汤,没吃过一次大米白面,还不行吗?” 悄悄围观的吃瓜群众:…… 这是唱的哪一处? 燕馨宁脑子一懵。 许是从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一时接不住简月的出招。 简大成夫妇骤然色变,同时呵斥:“招娣,你出什么幺蛾子?别胡说八道。” 燕馨宁稳稳心神,眼神骤冷:“招娣姐姐,我是派了一个粗使婆子去你家,是怕你们初来乍到,出来采买东西不方便,让她帮你们做做家务,买买菜。她敢教训你?” “不是她,不是她。”简月显得诚惶诚恐,双手乱摇,“今天去接我们的尤婆子,她说宴请过后,你就派她们去我家教训我。馨宁小姐,你上次派画眉去我家,画眉不知跟我娘说了什么,我娘就拿鸡毛掸子打我。呜呜!我身子已经被磋磨坏了,经不起毒打了。” “简招娣!”钱氏愤而起身,瞪着简月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馨宁小姐对我们家这么好,你竟然往馨宁小姐身上泼脏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悄悄围观的人中,燕馨宁的拥趸们也不乐意了。 馨宁小姐就是活菩萨一样的存在,高贵圣洁,这是哪里来的乡巴佬,敢污蔑攀扯她。 这样的人不能容忍! 简小禾气得去拉扯简月:“你在家里就忤逆不孝,出来也敢胡说八道,看来爹娘还是对你太好了。” “是,是,妹妹说得对,我忤逆不孝,我丧尽天良。只要妹妹不往我床上泼水,妹妹说什么我都认。” 围观群众本来对简月攀扯燕馨宁十分不满,甚至厌恶。如果简月为自己辩解,他们会忍不住群起而攻之。但简月一句不辩,什么都认,他们反而不好出口讨伐了。 啥? 妹妹往姐姐床上泼水? 就在他们以为吃到了意想不到的瓜时,简小禾跟简月撕扯间,不知怎么把简月的面巾扯掉了。 “啊!脸疼,别碰我,别碰我!”简月尖叫。使得整个二楼的人都听到了。 这下躲在屏风后面的人忍不住了,纷纷出来瞧究竟。 嘶! 周围一片倒抽气声。就连燕馨宁都不禁蹙眉。 简月的脸上,一道道红痕,纵横交错,布满了整张脸。有的地方肿胀破皮,血水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异常难看。 “这得多狠啊?怎么打成这样?”吃瓜观众中有人忍不住道。 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亲眼所见有说服力。 这样触目惊心的伤,谁见了不道一个“狠”字。 “这小丫头是这家的什么人啊?” “你刚才没听到吗?是馨宁小姐养母家的闺女。” “长得瘦瘦小小,妹妹可比她水灵多了。” “这么狠,不是亲生的吧?” 燕馨宁脑子“嗡”的一声,霎时气血上头。 她今天故意招这么多人来,是想一脚踩死简招娣,让她永远翻不了身,可不是自黑的。衣服穿身上这么久,怎么还不发作?她可是让人在衣服上撒了大量的迷情药粉。 在原主重生的记忆里,就有这么一件事。 燕馨宁为博贤名,在简家来府城后宴请简家,地点也是泰和楼。为了把原主稳捏在手里,燕馨宁让人在原主的衣服上撒了迷情药。原主在宴席上药性发作,虽然没失身,却丢了大丑,落下不知廉耻,粗鄙丑陋的骂名。 事后,在原主惶恐无助,人人唾弃喊打的时候,燕馨宁伸出友爱之手,收原主为义妹,带在身边教导。 原主只是一个乡下没文化没见识的小姑娘,一个淫荡无耻的大帽子扣下来,被吓破了胆,整日如惊弓之鸟。这个时候燕馨宁力排众议,挺身而出,简直就是拯救她灵魂的神。她不但敬仰燕馨宁,还全心全意相信她,把燕馨宁的话奉为圣旨。 别问原主重生了为什么还这么相信燕馨宁,那是因为在第一世燕馨宁一直作为幕后推手存在,原主懦弱好对付,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出手。所以,原主一直到死,怨的都是把她嫁给家暴男的钱氏。 原主即使重生后,懦弱的胆子都没练出来。再加上简大成夫妇故意把她养废,任何一个突发状况她都应付不了,又何况是关乎名节的大事。 简月在原主记忆里找到了这件事,在没来府城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燕馨宁背靠府主府,没那么容易拉下马,但她要撕下她一块皮来,让她忍不住痛自动出手。只有把她拉入局中,让她深陷泥潭,她才更容易原形毕露。 钱氏气炸了,根本顾不上在什么场合了,发出河东狮吼:“简招娣,你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你想干什么?是想告诉别人是我打的吗?” 简月从地上爬起来,吓得双手乱摇:“不是娘用鸡毛掸子打的,是我不小心刮伤的。都怪我不小心,把面巾扯掉了,不是妹妹扯的。” 吃瓜群众:…… 哦——真相了! 原来是鸡毛掸子打的。人家小丫头本来想遮掩来着,结果被她那个强势的妹妹一把给撤掉了。瞧瞧这当娘的态度,一看就不是亲生的。 吃瓜群众自行脑补,已经脑补出这个…… 第48章 局中局 吃瓜群众自行脑补,已经脑补出这个可怜的丫头不受父母待见,整日遭受虐打的情景。 “唉!我说,差不多就行了。小姑娘够可怜的了,给孩子一条活路吧。” 弱势者更容易引起别人的同情。就像现在。 “就是,再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这么狠啊!” 简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别人对她的身份存疑,日后的事才会发酵更快。 这会儿简小禾已经被简月的操作整不会了。她呆呆看着简月的脸,手里还拿着简月的面巾。 谁来告诉她,简招娣的脸是怎么回事?明明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 简大成父子俩也被简月脸上的伤震惊到了。 简怀安失态地冲到简月跟前,怒斥:“招娣,你弄一脸假伤出来博同情,到底想干啥?你出来败坏家里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啥?假的?”钱氏更炸了。 该死的贱胚子居然用假伤来抹黑她,绝对不能饶了她。 “简招娣,你在家里无法无天,打爹骂娘,出来也不安分,今天非得让大家看清你的真面目。”钱氏一个健步上前,伸手抓向简月的脸。 简怀安想阻止都来不及。 他只是猜测而已,并不是十分确定简月脸上的伤是假的。如果真是假伤,做得未免太逼真了。 “啊——” 简月一声尖利的惨叫声,楼上楼下都听到了。 这下好了,一楼和三楼的都跑二楼看热闹了。 三楼一个雅间里,听了部掌柜的汇报,最先稳不住的就是茅神医。 这还了得! 无知狠毒蠢妇居然把他看中的小弟子抓伤了,他要不出去给她撑腰,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别看茅神医个子不高,胖墩墩的,却是个灵活的胖子,倒腾着小短腿,几步就出了雅间。 姬云重邪魅的丹凤眼往上一跳,收起手中的折扇,懒洋洋起身:“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这时,二楼的吃瓜群众都在义愤填膺谴责钱氏。唾沫星子差点把钱氏淹了。 她以为简月脸上的伤是假的,上去就是一爪子,结果手刚碰到简月的脸,她的脸就像熟透的西红柿一样,轻轻一戳,鲜血淋漓。眨眼间,简月粉色的前襟上,就染满了血迹。 钱氏懵了。 简家其他人也懵了。 就连燕馨宁都快维持不住自己的仪态端方了。 不是假的吗?怎么就搞成了这样?闹到这种程度,简家一个虐待家里女儿的名声是跑不掉的。若传到父亲耳朵里,恐怕以后不会再让她扶持简家人。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给她迎头一击。 简月捧着血糊糊的脸大哭,哭着哭着突然撕扯衣服,声音更是尖利刺耳:“热!热!怎么这么热!” 燕馨宁心中一喜。 只要这个小贱人出了丑,谁还在乎她之前受了委屈。脱吧!脱吧!最好脱光光。 嘶!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又发出抽气声。 能到泰和楼吃饭的都是有钱人。他们想象不出来最穷的人是什么样子。但是,今天这个可怜丫头的穿着真是让他们开了眼界。 补丁摞补丁的衣服都小了,露着手腕脚腕。衣服洗得发白,早就看不出什么颜色了。而且,衣服边都糟烂脱线了。 府城的乞丐都比她穿得好多了。 原来,穿在外面的只是遮人耳目的,其实这个丫头身上的破衣服,才是她平时穿的吧? 这到底是一户什么人家啊! 简家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已经看习惯了。但是这里是府城,简大成夫妇绝对想不到作为府主千金的养父养母,简月的这身破烂穿着意味着什么。 燕馨宁脑子“嗡”一声,只觉眼前一黑。 她真的要被这对愚蠢的父母气死了。一件衣服值多少钱?表面文章不会做吗?为什么要在外人都看得见的事上落人把柄?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无法叫停。如果此时阻拦,她精心筹谋的布局就会功亏一篑。 现在怎么办?只能等着简招娣继续脱。 燕馨宁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 当那个矮胖的小老头走出来时,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心底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也许别人不认识这个小老头,但是她认识,因为她曾想拜他为师。但是被他一句毫不留情的“没有学医天赋”拒绝了。 “哎哟哟!可怜的丫头,怎么伤成这样?我这里有止血粉,赶快涂上。”茅神医掏出一包药粉,刚靠近简月,骤然色变。他用两指钳住简月的手腕把脉,又把简月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查看。 燕馨宁赶紧给画眉使眼色。 画眉紧走几步,伸手要拿走茅神医手里的衣服,嘴里说着:“招娣姑娘这样不好,先把衣服穿上,我带姑娘去医馆包扎伤口。” 茅神医一躲,画眉的手落空。 茅神医瞪了画眉一眼:“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就想销毁证据?” 画眉心里一突,脸上的笑都不自然了:“老先生这话何意?我只是觉得招娣姑娘在这里露胳膊露腿的,对她的名声不好。” 简月止住哭声,弱弱道:“老先生是大夫吗?我很难受,求您救救我。”说着状似无意撞了画眉一下,把她挤到一边。 茅神医整个人都是愤怒的,对着简月时,尽量缓和了语气问:“这件衣服谁给你的?” 简月立即回道:“今天早上我娘给的,说来赴宴不能给馨宁小姐丢脸。我家刚来府城,买不起好衣服,我们一家人的新衣都是馨宁小姐派人送来的。” 茅神医冷冷看了燕馨宁一眼,燕馨宁脸色苍白,刚想阻止,就听茅神医说:“你可知道,你的衣服上被人撒了迷情药?” “啊?迷,迷情药?”简月一脸惊恐,气愤道,“我在乡下听村里人说,这种药出自花楼。是谁这么歹毒,要这样害我,这不是逼着我去死吗?” 简月冲到钱氏跟前,红着眼质问:“娘,我到底碍着谁的事了,你要这么对我?我早上还纳闷你为什么突然给我新衣服穿。” 吃瓜群众的脑子…… 第49章 茅神医护短 吃瓜群众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这一出接一出的,戏文里的剧情都没这么紧凑精彩。 但是因为这么不光彩的事牵扯到了心目中的女神,有的拥趸就不乐意了:“哎!老头,你什么人啊?你说衣服上有迷情药就有迷情药啊?敢情馨宁小姐送衣服还送出错来了。” “就是,即使是馨宁小姐送的衣服,也不能说明是馨宁小姐撒的迷情药吧?这衣服都不知转了多少人的手。” 燕馨宁气得暗咬银牙:蠢货!有你们这么帮腔的吗?越帮越乱。 她轻移莲步,走到茅神医跟前,盈盈一拜:“晚辈见过茅老。” 茅老? 吃瓜群众哗然。 是他们知道的那个茅老吗?隐世茅神医?他可是南昌国的传奇人物。 无数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茅神医身上。有得到过小道消息的人越看越像。据说茅神医是个矮挫胖,眼前此人完全能对上号。 茅神医对着燕馨宁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燕馨宁暗恨。 死老头子!对着一个丑八怪都能和颜悦色,偏偏对她爱搭不理的。也不知道死老头子吃错了什么药。 一旁的钱氏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突然冒出来一个懂医的小老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应付。她现在心里只想着得赶快把简招娣带回家,不能让小老头继续深挖。 她没回答简月的质问,一把拉住简月的手臂:“跟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燕馨宁呼吸一滞。脑子里只冒出两个字:蠢货! 果然,下一刻茅神医挡住她的去路,犀利的目光令钱氏忍不住心悸:“小丫头伤得这么重,你不想着找大夫给她医治,反而急着把她带走,你知不知道她中的药一般的大夫解不了?你是她的亲娘吗?” 钱氏下意识松开手,不敢直视茅神医逼视的目光,支吾道:“我,我是想把她带回家看大夫。” 茅神医冷笑,毫不留情揭穿她:“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亲娘给她的新衣服上撒了迷药吧?畜生不如的玩意儿!” 钱氏:…… 燕馨宁:…… “南星。”随着茅神医的声音,一个背着药箱的小药童从人群后面挤过来,迅速打开了药箱。 茅神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给简月:“先把这些药水喝了,能暂时压制药性。” “谢谢神医大人!”简月行了一礼,双手接过。 她拧开瓶塞不着痕迹闻了闻。的确如他所说,解不了迷情药的药性,但能压制几个时辰。 关键是衣服上的迷情药不是一般的迷药,普通大夫都发现不了。 简月把瓶里的药水一口喝下。 “让南星给你涂点止血粉。”茅神医把手里的药粉给了药童。 “让奴婢来吧!”画眉上前两步。简月一脸惊骇之色,急忙躲到茅神医身后,一连声说:“不要,不要,不麻烦画眉姐姐。” 茅神医皱眉,眼神不善地看着画眉:“小丫头这么怕你,你是不是经常欺负她?” 画眉:…… 真是六月飞雪,比窦娥还冤。 她“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请茅神医明察,奴婢从没欺负过招娣姑娘。” 茅神医把简月从身后拉出来:“你不用害怕,大胆说,她有没有欺负过你。” 简月胆怯地看了画眉一眼,摇摇头:“没有,自从画眉姐姐上次把我一个人扔在大街上,我看见她就害怕。不怪画眉姐姐,是我胆小,她没欺负过我。” 茅神医眼一瞪:“没出息!看把你吓得,叫一个奴婢姐姐,谁教你的规矩?” 燕馨宁神色僵硬,好像被人打了一耳光。 养父母家的女儿叫自己的婢女姐姐,这不明摆着内涵她身边的丫鬟不知礼数吗? 她神色凄楚,紧咬着下唇,微低着头:“茅神医……” “茅老!”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燕馨宁的话。燕馨宁扭头,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立刻委屈地叫了一声:“父亲!” 简月心头一震。也扭头看向来人。 一个身穿圆领竹青长衫的中年美大叔带着两人大步走过来。他面白短须,温文儒雅,既有上位者的气势,又有一股学者的气质。 “燕府主来了。”有人低声说。 “父亲!”燕馨宁站在燕修远身边,泫然欲泣。 茅神医:…… 啥意思?老头子怎么着你了? “小民见过府主。”简大成急忙带着一家人过来行礼。 燕馨宁在一旁温声软语介绍:“爹,这就是养了女儿九年的简叔简婶,还有这位是怀安大哥,这位是小禾妹妹,这,这一位是招娣姐姐。”她纤纤玉手指了简月一下。 简月站在茅神医身边,没有下跪。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燕府主虚抬抬手。转而看向茅神医:“茅老,不知什么事惊动了您的大驾?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不如……” 茅神医摆摆手:“不用了,老夫得给这个可怜的丫头治伤。府主要是得空,就让人查查谁在这丫头的衣服上撒了迷情药。这可不是普通的迷药,这套衣服在药水里泡了两个时辰,撒上去的迷药才不会流失药性,可见下手之人心性歹毒,存心想毁了这个可怜的丫头。” 茅神医对一个小丫头的袒护,令燕修远很意外。 茅神医性情古怪,给人看病都要看他心情。他要是不想治,给他金山银山,皇帝老儿来了都不好使。 他看向茅神医身边的简月,跟简月四目相对。 简月心里升起一股难过委屈的情绪。这不是她的情绪,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在作祟。 肿胀的脸,刺目的伤痕,还有脸上未干的血迹,燕修远不禁皱眉:“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茅神医冷哼:“燕府主,对于虐待孩子的父母,该判个什么刑罚?” 刚起身的简家人吓得又赶紧跪下。 简大成:“府主大人明鉴,招娣是小民的亲生女儿……” “大人,不是我爹打的,也不是我娘打的,是我不小心碰的,您千万别怪他们。” 简大成夫妇:……你还不如不解释…… 第50章 拜师 简大成夫妇:……你还不如不解释。 不知怎么回事,燕修远心里莫名不舒服,脑门儿冲上来一股无名怒火。他看着简月身上的补丁衣服,感觉很刺眼,温和道:“招娣是吧?你父母平常待你如何?不用怕,今天本官为你做主。” 简月头摇得像拨浪鼓:“大人不要追究了。爹娘待民女很好,让民女上桌吃饭,还让民女吃馒头米饭。今天早上还给了民女一身好看的新衣服,就是这一身。上面撒了迷药不要紧,民女回家洗洗就干净了。” 简大成夫妇:……越抹越黑,闭嘴吧你! 燕修远冷冷看了简大成夫妇一眼。 他是纵横官场的人,怎么会听不出简月话里的意思。 馒头米饭是最近才有的吃,新衣服也是今天才有的。 他扫了简小禾一眼。 同样是女儿,简小禾长得白嫩水灵,从头到脚,身上的穿戴可精致多了。可见两人在家中的待遇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燕馨宁使劲绞着手里的帕子,心里暗暗后悔小看了简招娣。 她没有想到父亲会悄悄过来看简家人,还被他撞上了这件事。茅神医护着那个小贱人,父亲肯定要查。虽然查不到她头上来,但牵扯到她,总归于她名声有损。 初次交手,她败了! 她被这个从没放在眼里的贱人泼了一盆脏水。 燕修远对茅神医承诺:“茅老放心,本官一定彻查到底,绝不放过那心思歹毒之人。” 茅神医微微颔首:“那就麻烦府主大人了。老夫要把小丫头带走治伤,晚点送她回家。”说着抬手示意简月,“跟老夫走吧!” 简月弯身跟燕修远行了一礼:“府主大人,民女告退。” 钱氏的脑瓜子“嗡嗡嗡”疼,被气的。 贱胚子的运气未免太好,出来赴个宴都能遇到神医。 她看向燕馨宁,燕馨宁眉目阴沉,却在强颜欢笑,昔日高贵美丽的形象大打折扣。尤其是看到简月跟着茅神医出门时,她手中的帕子几乎绞烂了。 燕修远让跟着的人把粉色衣服捡起来,临走时看了燕馨宁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燕馨宁已经感觉到父亲不高兴了。 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她宴请简家,总不好半途而废。因此,她硬着头皮让小二上了菜。等简家人吃饱喝足,她才草草收场,赶紧离开了泰和楼。 一顿精心布局的宴请,没达到燕馨宁想要的目的,反而让简家苛待女儿的名声传了出去。 燕馨宁呕死了。 简月坐着茅神医的马车到了东城铁铺。进了铁铺门,简月才知道茅神医跟部掌柜是熟人。 她跟着茅神医进了后院的雅间。部掌柜让人上了好茶,端来两碟子精致的糕点:“先吃点垫垫肚子,等会儿我让酒楼送几个菜过来。” 简月看看茅神医,不知道“不用麻烦了”这句话该不该她说? 茅神医端起茶水喝。 简月对着他行了一个大礼,诚挚道谢:“多谢神医大人出手相救。” 茅神医抬头看她,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神令简月感觉自己无所遁形。只听茅神医嗤笑一声:“其实老头子今天出手就是多此一举。不管是你脸上的伤,还是你中的迷药,你都有能力解决对不对?” 简月尬笑,大方承认:“神医大人慧眼如炬,只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把戏,令神医见笑了。” 茅神医“呵”了一声:“你倒是坦荡,就是不知你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的父母,良心能不能过得去?” 简月不卑不亢,直视茅神医:“很过得去,他们不配做我的父母。所谓虎毒不食子,他们联合外人想用迷情药毁了我,我为何不能以牙还牙?如果茅神医觉得我这么做是大逆不道,我也无话可说。” 茅神医喝了一口茶,咂吧咂吧嘴:“老头子我帮了你,你如何报答我?” 啊? 话题转变太快,简月有些懵,她搞不清茅神医什么意思。 她斟酌了一下:“神医大人也看到了,我就是一个贫女,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金银钱财是没有的,如果神医大人可以宽限半年,我想我应该有能力报恩。” 茅神医放下茶盏,他很不耐烦说话拐弯抹角的,直接道:“不如你拜我为师吧!” 简月愣了一下。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就是不知道这老头对她知道多少。 “不知道神医大人看中我什么?应该有很多人想拜神医为师吧?” 茅神医点头:“的确有很多。但老头子我最在意眼缘。府主千金也曾想拜师,但老头子看不上她。” 简月心中一动。 原来在原主的重生记忆里,燕馨宁拜的神医师父是眼前这位。燕馨宁从这位神医师父手里学来的东西,一样好事没干,全拿来害人了。原主就是最大的受害者之一啊! 这一世,她绝不能让燕馨宁拜师茅神医。 茅神医见简月不为所动,心里着急,继续游说:“你毒术再好,总得有个出处吧?” 简月心里一惊,不由看向茅神医。 茅神医得意笑了:“老头子见过你的解毒丸,做得还行,所以才有了收你为徒的念头。你以为老头子什么歪瓜裂枣都收吗?” 简月立刻想到给部掌柜的几颗解毒丸。原来这老头早就盯上自己了。 简月不服:“神医大人怎么知道我的毒术没有出处?” 茅神医翻了一个白眼:“你的毒术要是方便拿出来用,能被家里人欺负成这样?你最近在调养自己的身体吧?若不好好调养,活不过三十岁。” 不愧有神医之名,有两下子。 简月爽快跪下:“师父在上,受弟子简月一拜。”说完,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茅神医咧着嘴笑了。 心里欢呼雀跃,面上还得端着:“起来吧!见面礼为师没带着,改天给你。” 啥? 还有礼物? 不应该是徒弟送拜师礼吗?难道是在变相提醒她送礼? 简月想得有点多,斟酌着道:“师父,弟子的拜师礼恐怕得过些日子才能拿出来。” 茅神医摆摆手…… 第51章 规划 茅神医摆摆手:“师父知道你的情况,不要你的拜师礼。”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塞到简月手里:“你先拿着花,过几天师父再给你。” “啊!这……”简月有一种被大奖砸中的惊喜。 穷人乍富,说的是不是她这种人? 她想了想,没有推辞。她准备酿酒,的确很需要钱。到时用美酒回报便宜师父的馈赠吧! “谢谢师父!”简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后日八月十二是个好日子,我准备在泰和楼举行一个简单的拜师仪式,你意下如何?” “弟子听从师父安排。” 有了神医弟子的名头,她就有了随便外出的借口,简家人就没有理由,也不敢阻拦她了。 “还有一事弟子需要说明白。弟子正跟着一位先生读书,不知师父怎么安排学医术的时间?” “上午学医,下午读书吧!”茅神医向来说一不二,根本没有跟别人协商的觉悟。 简月还想酿酒,这样安排的话时间会非常紧张。于是,简月建议:“师父,不如您去石门大街的月宅教吧!那里是我租的宅院,比较宽敞,也比较清静。” 月宅就是简月给自己的宅院起的名字。 “等吃完饭去看看。”茅神医本来想把简月带到姬云重的宅院去。但一想那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宅院,简月去了恐怕会不自在。既然她自己有去处,最好不过。 简月处理了自己的伤口,又服了迷情药的解药。去泰和楼之前她已经服用了抑制迷情药的药物。让迷情药的药效只附着于皮肤表面,便于普通大夫都能诊断出来。 今天她用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把简家人的名声搞臭。虽然手段激进了些,但她觉得值得。 燕府主的出现,是计划之外的收获。就是为了自己的官声,燕府主也会反对燕馨宁接触简家人。 简月拜托部掌柜给自己找两个技术精湛,可靠的木匠。又画了几张图纸,让部掌柜尽快打造出来。 部掌柜把图纸仔细看了一遍。很好!没看出是做什么用的。 部掌柜有点怀疑人生。 他经营了二十年的铁铺,什么样的器具没见过。但是简月拿出来的图纸,他闻所未闻。 “简姑娘,部某能问问这么奇怪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吗?”部掌柜还是忍不住问了。 简月看了他一眼。她还指望部掌柜找木匠,只要用了他的人,瞒是瞒不住的,不如大方说出来:“我想试试酿酒,这是酿酒的器具。” 哦—— 还是没看懂。 部掌柜的铺子里也打造过酿酒的器具,但跟简月图纸上的没一个一样的。 算了,高人的世界我不懂。还是别费脑子了。 铁铺隔壁的木匠铺子也是部掌柜在管理。只不过知道的人比较少。 简月也没有跟他解释她把酿酒工具精简化了。而且,初始阶段她不打算量产,先走高端路线看看行情再说。 吃完午饭去月宅的时候,部掌柜就带上了两个木匠。 月宅的牌匾已经挂上了。 简月把定牌匾的事交给了范大,没想到他办事效率这么高。简月很高兴,赏了他一两银子。 范大更高兴。 第一次给主子办事,就得了主子的奖励。说明主子认可他的能力。他一定好好表现,争取得到主子的重用。 别看简月瘦小如孩童,穿着寒酸,范大可不敢小看她。能买得起大宅院,又有本事使奴唤婢的人,岂能是一般人? 如今听说主子认了神医为师,心里更加庆幸跟对了主子。 “姑娘,后院的空地已经翻好了。”范大禀报。 这是简月昨天吩咐的。范大跟安伯两人买了铁锹锄头等工具,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把地整理好了。 简月先画了几张图纸,让跟来的木匠核算需要多少木料,一会儿和范大一起出去买。又写了两张清单,一张是酒缸酒坛的大小尺寸。一张是药材种子清单。简月嘱咐范大:“如果有的药材种子买不到,你就打听哪里有采药人,让他们把新鲜药材带根挖,最好带着泥土,我们多花点钱收。” 范大跟木匠走了后,茅神医道:“你需要什么药材种子,为师帮你找。” “那就先谢谢师父了。如果范大找不到,我再麻烦师父。”虽然是师徒关系,简月也不想大事小情都麻烦师父。人家收徒是为了传承自己的医术,可不是来给她当扫地机的。 简月带茅神医参观了宅院。除了有点破旧,其他方面茅神医都满意。 特别是知道新收的小弟子会酿酒,茅神医非常期待。因为他也喜欢喝酒。只不过他嘴巴刁,能入他口的只有贡酒。 茅神医吩咐部掌柜:“你多找人,把棚子搭好,酿酒的房间打通。争取两三日把月丫头需要的工具打造出来。再把酿酒的粮食备齐,到时让月丫头用酒顶替你出的费用如何?” 部掌柜扯扯嘴角。 神医大人都吩咐了,他能说不行吗? 于是,简月带着两人去了后院,给部掌柜讲了自己的规划。空地靠东边搭棚子酿酒,西边种草药。 部掌柜斟酌片刻,建议道:“简姑娘既然打算酿酒,再种药草就显得拥挤了。不如在城外买个庄子专门种药草,这边后院全当作酿酒的场地。” 简月尬笑:“我现在是赤贫阶级,哪有钱买庄子。” “师父有,”茅神医大手一挥,说话财大气粗,“庄子的事你不用管了,师父给你买好,你只管去种,想种什么就种什么。这里全用作酿酒场地。” 简月心口一热。眼中湿意上涌。自从穿到异世,师父是第一个没看到回报慷慨解囊的人。即使他是带着目的收自己为徒的,简月还是被感动了。她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回报师父。 “谢谢师父!不过买庄子的钱算弟子借的。等以后赚了钱,弟子一定还给师父。” “可以,随你吧!”茅神医生怕不答应,简月不要他买的庄子。反正等她挣够买庄子的钱早着呢…… 第52章 我的贱命是哪个王八蛋造成的? 反正等她挣够买庄子的钱早着呢! 部掌柜跟简月沟通好之后,立刻匆匆去找人了。 茅神医等不及,恨不得今天就喝上酒,他不得动作快点。 简月又亲自去云宅把云中鹤请过来,给他介绍了神医师父,又说了课程安排时间。 云中鹤没意见。只是有点惊讶简月的好运。没想到去泰和楼赴宴不仅躲过一劫,还顺手捡了一个神医师父。 这运气,简直了! 云中鹤跟茅神医很快就聊到了一块。原因无他,两人都是酒鬼,聊起简月准备酿酒的事,两人特别积极,在后院空地上比划着怎么布局。然后,酒虫子都被聊出来了,茅神医提议喝一杯。 云中鹤一脸犹豫:“还是别了吧?月丫头说温家的玉醅酒很一般,让我们等她的好酒。” “这样啊!”茅神医咂咂嘴,“既然有更好的酒,谁喝一般的,等吧!”就是酒瘾上来了,抓肺挠肝的,很是折磨人。 黄昏,茅神医亲自把简月送回家。他没进简家大门,在门外冷冷看着走出来的简大成夫妇,高人气势十足:“老夫已经收简招娣为徒,并赐名月字,后日在泰和楼举行拜师仪式。希望你们善待她,别再磋磨她。若被老夫知道她在家里受委屈,哼……” 请自行脑补。 简月提前跟茅神医商量好了,借茅神医之口,让自己前世的名字公开化。再说她十分讨厌原主的名字。招娣,招娣,简大成夫妇故意恶心原主,才给起这样的名字吧? 因为简月被茅神医带走,燕馨宁也给简家详细讲了茅神医的身份地位,让他们注意着简招娣,别再让她跟神医接触。 凡是有意拜茅神医为师,试图靠近茅神医的人,都被她悄悄解决了。简招娣得了茅神医关注,这是燕馨宁不能容忍的。自己身份高贵,都得不到茅神医的好脸色,一个活不长久的病鬼凭什么得神医青睐。 燕馨宁更担心茅神医会给简月调理身体。至于茅神医收简月为徒,她想都没想过。 一个乡下来的丑八怪,大字不识一个,当普通大夫的药童都不够格,茅神医怎么会收这样的徒弟。 面对高大上的神医,简大成自然不敢造次。点头哈腰,连声答应。 左右邻居得知简月拜了神医为师,羡慕得眼睛通红。 一个乡下来的穷酸丫头咋这么好命呢?他们府城本地人连神医的面都见不着,结果人家刚来几天,就被神医选中了。 凭什么啊?太没有天理了! 关上大门,挡住邻居们羡慕妒忌恨的目光,简大成夫妇立刻变了脸色。 “简招娣,茅神医把你带到了哪里?你用什么办法让茅神医收你为徒的?你这样的人做神医的徒弟,你配吗?” 简月站住脚,看着钱氏,讥讽道:“请别用你那龌龊的心揣度别人。” 钱氏一滞。 心里的火气又控制不住“蹭蹭蹭”往上窜:“简招娣,我是你娘!你不惜自残败坏我们家的名声,你还是人吗?” 简月眉峰微挑:“你没打过我吗?在乡下打得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的人,如果不是你,到底是哪个畜生?” “你个杀千刀的……”钱氏气个倒仰,差点一口气憋过去。她眼珠子突出,脸色紫红,样子很是吓人。 “简招娣!”简大成一声怒喝,“你到底想怎样?” 简月凉凉看向简大成,一字一顿道:“我正想问问你这个爹,你们到底想怎样?给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迷情药,畜生都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简大成脸色涨红,狡辩道:“我们哪里知道衣服上有迷情药。” “哦——不是你们下的,那肯定是燕馨宁下的。等后天举行拜师仪式的时候,我一定告诉师父。” “你别胡说!”简大成脸色骤变,急忙为燕馨宁开脱,“馨宁小姐怎么会做这种事。肯定是哪个心怀不轨的下人栽赃陷害馨宁小姐。” “呵呵!为何要栽赃陷害她?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是不是缺德事干多了,遭了报应?” “你才会遭报应,馨宁那么好,金尊玉贵,算命先生都说她是大富大贵的命,是你这种贱命八辈子都赶不上的。”钱氏怒吼。 “呵呵!馨宁?叫得好亲昵啊!”不等两人反应过来,简月脸色蓦地一沉,“我的贱命是哪个王八蛋玩意儿造成的?” 简大成夫妇:…… 气死了!气死了! 简招娣被恶鬼上身了,必须请大师驱鬼。 简大成夫妇被气得头晕目眩,跟吃了火药一样难受。 简月今天心神俱疲,懒得跟这对狗男女纠缠。若不是现在还无法脱离这个家庭,她早把他们毒废了。 在月宅的好心情全没了。简月做了一个青菜疙瘩汤,放进去几个荷包蛋。 粗使婆子已经走了,就看以后简家人的衣服谁来洗。 钱氏站在门口监工,见简月没炒菜,嘴里又忍不住冒火星:“怎么不炒菜,天气这么热,下午买回来的肉不吃就臭了。” 简月拿着烧火棍,一脸厌烦瞪着她:“想吃自己炒,简小禾呢?死哪里去了?光吃不干的废物!” “你,你……”钱氏气得头顶冒烟,恨不得掐死她。 简招娣的嘴开了光了,句句像刀子一样,早晚被她气死。 吃完饭熬药,简月正大光明往药罐里放参片,正巧被在院子里乘凉的简小禾看见了。 “爹,娘,简招娣放的像人参。”简小禾大叫。她为什么认识人参?是因为下午燕馨宁刚巧给了钱氏一根十几年份的人参,钱氏宝贝得不行。 钱氏快步冲过来,想掀开盖子看看。简月用火钳狠狠打向她的手,吓得钱氏赶紧缩回来。 “这是师父重新给我配的药,有人参也是师父给的,跟你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你如果不要你那张老脸,大可以过来抢。” 钱氏嗤笑:“用人参熬药,你也配!” 简月反唇相讥:“你一个吃猪食都不配的人,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好吧!还是骂不过。 钱氏真心服气了…… 第53章 窗户外面有人 钱氏真心服气了。 “行了!招娣熬药你们跟着凑合啥?”简大成过来解围,就像他没跟简月吵过架一样:“招娣,你做饭也累了,坐一边歇歇,让你妹妹帮你熬药。” “我不……”简小禾在简大成瞪过来的目光中没了声。 简月抬起眼皮看简大成,似笑非笑:“我可不敢离开,我怕一转身,你们给我加料。毕竟,你们有前科。” 瞎说什么大实话。 简大成狼狈败走。 子时左右,简月突然惊醒。 窗户外面有人。 今晚有淡淡的月光,窗户上映着两道模糊的人影。 窗外的人把窗户割开了一道口子,伸进来一根管子。 简月轻轻下床,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跟前,一把把细管拽过来。 窗户外面刚想吹迷烟的人:…… 简月迅速把细管捅出去,猛力一吹。 窗外的人准备的是烈性迷药,能迷倒一头老虎的药性。看来下药之人就没考虑过简月一旦被迷晕,会不会醒不过来。 咕咚! 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另一个人吓了一跳,赶紧跳开。简月就趁着这个机会,把竹管里的迷烟三两下吹完了。 另一个人虽然没有被迷晕,但也感觉头昏脑涨。见事情败露,慌忙拖着同伴逃走了。 简月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看到逃跑的人毫无阻碍地从大门出去了。 她听到东厢房的门“吱呀”响了一下,而后归于沉静。 简月心里不禁冷笑。 果然,咬人的狗不叫。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简大成夫妇的房门开了,简大成偷偷摸摸出去关上了大门。 白天的毒计没得逞,燕馨宁是一刻都不想等啊! 行!既然不愿意消停,那就别消停了。 简月怕燕馨宁的人杀回马枪,下半夜没敢睡,一直到天蒙蒙亮才睡下。 嘭嘭嘭! “简招娣,快出来做饭。”钱氏站在门口砸门。 简月翻了个身继续睡,只当听不见。 钱氏气得骂骂咧咧,拍了半天门,把手都拍疼了,里面的人就是不开门。 想起昨晚的事情,钱氏狐疑:不会被迷晕了吧?难道昨晚拖走的人是简招娣。 想想又不对。如果被拖走的是简招娣,门应该是开着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从里面闩着。 ”简招娣,简招娣。”钱氏走到窗户跟前,从破了口的窗户纸上往里看。 简月恰巧翻身,被钱氏看见了,心里的火又腾腾而起:“简招娣,你耳朵聋了吗?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赶快起来做饭。” 任凭钱氏喊得嗓子冒烟,简月就是不起来。 “行!不起是吧?不起就别吃。”钱氏撂下狠话,自己去做饭了。 昨天的肉没吃,放在井水里冰着。她把装肉的陶罐提上来,把肉拿出来看了看,没有腐坏,稍微有一点异味。不过没关系,在乡下有臭味的肉都照样吃。只要多煮一会儿就没事了。 钱氏炒了豆角肉片,凉拌了黄瓜,蒸了米饭,做了蛋花汤。一顿饭做完,热得她大汗淋漓。 夏天的厨房是真不能进,简直热死人。还得想办法让简招娣做饭。 将近巳时,简月才起床。简家人早已经吃完饭,厨房里干干净净,凡是能吃的都被钱氏藏起来了。 简月洗漱完,正想出门去月宅,大门外却传来了喧哗声。 简小禾去开了门,随即惊喜的声音传进来:“爹,娘,快出来,馨宁小姐来了。” 简大成夫妇和简怀安听到声音赶紧出来。燕馨宁已经带着丫鬟婆子下了马车。 胡同里马车不能掉头,燕馨宁的马车是倒着进来的。 巷子里听到动静的人家纷纷出来看热闹。 府主千金多高贵的人物,哪是他们这些穷巷子里的升斗小民能见的。今天府主千金贵脚临贱地,说什么都得出来瞧瞧。如果能在府主千金跟前露个脸,那就更好了。 可惜,燕馨宁带着护卫,护卫把这些好事的邻居挡在三米开外,邻居们根本无法靠近燕馨宁。 简大成夫妇着急忙慌迎到门口。钱氏笑成了一朵老黄花:“民妇拜见馨宁小姐。”她作势要行礼。燕馨宁急忙让画眉扶住她。 “简婶,不必多礼。”燕馨宁虚扶了一下,脸上带着得体端庄的笑,“本来早该过来看看,奈何一直抽不开身。招娣姐姐好点了吗?我给她带来一些补药,衣服首饰和吃食。还有上好的凝肤膏。” 她微微抬手,尤婆子和孟婆子以及两个护卫一人提着一个大箱子。 钱氏两眼骤然发出亮光,嘴上却说:“馨宁小姐太客气了,招娣就是有点小毛病,哪里值得小姐破费。” 嘶! “馨宁小姐好大方,竟然给简家送来这么多好东西。”小媳妇郑氏忍不住说,看着燕馨宁的眼睛里都闪着小星星。 她最崇拜的就是燕馨宁。 女子能活成燕馨宁这个样子,死也无憾了。 斜对门的刘大娘也是忍不住艳羡:“简家真是走了大运,能有幸抚养府主千金几年。以后有馨宁小姐照拂,荣华富贵还少的了吗?” 羡慕妒忌恨呐! 众邻的心情都差不多。 燕馨宁继续道:“招娣姐姐的身体不好,为了能让她好好调养,我带过来两个婆子照顾她,直到她的身体好起来,再叫她们回去。” 这下邻居们更羡慕了。不光送东西,还送人伺候,简招娣咋这么好的命啊! 简月出现在大门口,似笑非笑看着燕馨宁问:“不知燕小姐给我送来了什么衣服首饰?不如打开看看。” 燕馨宁神色微僵,抿紧了唇。 钱氏急忙呵斥:“太不懂事了!哪有当着客人的面看礼物的。” 简月嗤笑:“看看怎么了?不能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万一人家说给你送了一套头面,结果箱子里什么都没有,那这套头面你是承认收下了,还是不承认?” 简大成立刻黑脸:“胡说八道什么?燕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哦——不是啊!既然不是,看看又如何?身正不怕影子斜嘛!你说是不是燕小姐?” 燕馨宁暗咬银牙…… 第54章 燕馨宁送礼 燕馨宁暗咬银牙,皮笑肉不笑道:“是,既然招娣姐姐想看,不如到院子里看。在这里开箱也不方便。” “可以啊!婶子大娘都跟着进来看看吧!燕小姐这么知恩图报,光我们一家知道哪行啊!应该让更多人知道燕小姐的好,为燕小姐传颂美名。” “简招娣,馨宁小姐亲自上门来看望你,给你送来这么多贵重的礼物,你不感恩就算了,还阴阳怪气的,你的教养呢?”简小禾为燕馨宁打抱不平。 简月白眼一翻:“我在简家的教养就是任打任骂,任劳任怨。娘除了教我这些,其他的不都教给你了吗?” “简招娣,你……”简小禾气得面红耳赤。 论嘴皮子,钱氏都不是简月的对手,又何况是还要点脸的简小禾。 “简招娣,当着馨宁小姐的面,你胡说什么?闭上你的嘴。”钱氏狠狠剜了简月一眼。 “哎呀!两位嬷嬷辛苦了,给我的是吧?我来提着,你们歇歇。”简月只当看不见钱氏的警告,猝不及防从孟婆子手里夺过箱子。 “燕小姐送我的东西一定是顶好顶好的,让大家伙都看看送了什么好东西。”简月快速开箱。 孟婆子大惊,急忙过来抢夺:“住手!哪有不让客人进门,就迫不及待看礼物的,太不懂礼数了。” 燕馨宁蹙眉,眼底闪过厌恶之色。 粗鄙,小家子气,贪婪,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她出手。 哗啦! 两人抢夺间,箱子不知怎么开了,里面的东西全掉了出来。 左邻右舍立刻伸长了脖子。 孟婆子不知所措看向燕馨宁。 简月已经伸出两指挑起地上的衣服,一脸夸张的表情:“哇!这衣服可真鲜艳啊!大红大绿,还印着大花朵,我们乡下的媒婆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燕小姐的品味就是独特。” 燕馨宁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俏脸通红,狠狠瞪了孟婆子一眼:废物!连个箱子都守不住。 孟婆子全身瑟缩了一下。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领教过自家小姐厉害。别看她人前温婉大方,背地里手段毒辣着呢! 简月快速把三件花花绿绿的衣服展示给左邻右舍看。两尺半见方的箱子里,只装了三件衣服。 简月一脸嘲讽,嘴里却说道:“哎呀!我好像开错箱子了,这不像是我穿的衣服,好像是我娘这个年纪穿的。燕小姐,这三件衣服是送给我娘的吧?”她故意咬重了“三件”两个字。 左邻右舍们见简月迫不及待抢箱子开箱子,心里不禁鄙夷乡下人没礼数,眼皮子浅。但看到箱子里艳俗的衣裙时,纷纷愣了一下。忍不住看向燕馨宁。 这? 府主千金怎么送这样的衣服。这种大红大绿不说不适合简招娣这样的小姑娘穿,就是她们这个年龄也不穿这样的花色。花街柳巷里的窑姐儿倒是喜欢这样的花色。 府主千金不管是在贵族圈子,还是普通百姓眼里,那都是出尘脱俗天仙般的人物。可是今天送的这衣服……这品味……那么大的箱子,只装了三件衣服,让因为嫉妒而冒酸水的邻居们一言难尽。 原来故意用大箱子冲门面呢!这真是……府主大人府上这么穷的吗? 在场的没一个傻子,谁都看得出来这是糊弄简家。但燕馨宁是她们崇拜敬仰的人,她们无法接受她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她们宁愿相信是下人办事不力,把衣服给克扣下了。 燕馨宁的脸像调色板一样,阵青阵白,却不得不顺着简月的话说:“对,就是送给简婶的。不过,箱子里明明放了十套衣裙,都是素净的花色,怎么成这样的了?孟婆子,你们是不是拿错了?” 孟婆子赶紧跪下,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对不起小姐,是老奴的错。这三件衣服本来是准备给洒扫的婆子的。今早老奴匆忙之间拿错了。是老奴办事不力,请小姐责罚。” “拿错了啊?不怪你,谁没有犯错的时候,这一箱应该不会拿错吧?”简月又突然去抢尤婆子手中的箱子。 尤婆子尽管有防备,还是被简月抢走了。简月不抢箱子,反而去掐她手背上的穴道,令她不由自主松了手。 燕馨宁的大丫鬟画眉和黄鹂想跟简月抢,简月大声道:“难道这一箱也拿错了?燕小姐怕人看?” 燕馨宁脸色一变,只好呵斥两个丫鬟:“不得无礼!招娣姐姐想看就让她看吧!”反正这个箱子里装的是首饰,就凭你一个没见过首饰的土包子,能看出什么来? 简月打开箱子,“哇”一声,声音夸张地令邻居们眼皮一跳。 “这是纯银的吗?我听说同样大小的簪子纯银的较轻,银包铜或银包铁的比较重。这个就挺重的。还有这支钗子……”简月把大箱子里唯一的小首饰盒拿起来,把里面的首饰一一展示给邻居们看,“这根簪子和这支钗子还挺流行的,前几天我在大街上看到几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婆戴。” “呀!还有玉镯,这东西可不便宜啊!”简月拿起第三件首饰,“菜市场卖菜的婆婆就戴了一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她说花了一两银子呢!” 燕馨宁的指甲都把掌心掐破了。 该死的!怎么就那么巧?偏偏让她看见了别人有戴的。 简月失望地把玉镯放回到首饰盒里:“这三件首饰也不是给我的,燕小姐是打算送给我娘的吧?” 燕馨宁觉得邻居们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切割着她的脸皮。 还不如说拿错了呢。她都已经点明这是老太太戴的首饰了,再说是送给简婶的,简婶心里也会膈应。 燕馨宁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丢过脸。她朝画眉使眼色。画眉会意,立刻站出来说:“不好意思,招娣姑娘,这个箱子也拿错了。这些首饰是我准备送给老子娘的,这几天忙活装错了箱子。对不起小姐,给您惹麻烦了,请小姐责罚。”画眉说着,跪在燕馨宁面前。 燕馨宁俏脸含霜…… 第55章 该死的熟悉声音 燕馨宁俏脸含霜:“看来本小姐平时待你们太宽容了,做事居然如此粗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小姐是故意的呢!” 她本来是想挽回几分面子,不料简月毫不客气拆台:“你本来就是故意的。你送我浸了迷药的衣服,我也不能拿你怎样,你又何必假惺惺的打着看望我的幌子恶心我。今天我若不打开箱子看,你对外说送了我黄金头面,我是不是也得认下?” “简招娣!馨宁小姐又不是故意的,你何必得理不饶人。”钱氏真是杀了简月的心都有了。 简月冷笑:“是我得理不饶人吗?整条巷子里的婶子大娘都知道燕小姐来看我,来给我送衣服送首饰,结果开了两个箱子都说拿错了,真拿错了吗?府主府调教出来的下人这么差劲的吗?府主府那么大的家业,靠这样的下人打理,岂不是乱套了?” 燕馨宁眼睛瞬间红了:“招娣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没有调教好下人,我这就回去惩罚她们。”话音未落,她转身向马车走去。 “别啊!还有两个箱子没看呢!说不定那两个没有拿错。”简月朝着她的背影喊。 燕馨宁像没听到一样,走得更快了,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尤婆子和孟婆子赶紧把箱子收拾好,阴毒地瞪了简月一眼,向马车追去。 “不想出血就别出呗!整这些虚的干啥?”简月朝着马车喊。 围观的邻居们一脸复杂看着远去的马车。 府主千金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形象,在她们心里突然坍塌了一角。 “你这个孽障……” 咕噜噜…… 钱氏抬手的动作一僵。 这该死的熟悉的声音。 她只是愣了一瞬,什么都来不及说,扭头就往院子里跑。 咕噜噜…… 简大成脸色一白,捂着肚子扭头就跑。 简小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气哼哼瞪着简月:“馨宁小姐被你气跑了,这下满意了吧?” 简月斜睨她:“她不是弄虚作假,没脸见人才跑的吗?” 简小禾跺脚,争辩道:“是下人办事不力,出了差错,怎么能怪到馨宁小姐头上?都怪你,馨宁小姐那么尊贵的人能来我们家,是我们家多大的荣幸,结果却被你搅和黄了。简招娣,你就是一个搅家精!” 简月嗤笑:“不管谁来,想踩着我的头皮做脸,门都没有!你愿意当她的舔狗是你的事,别拉上我。” 简小禾跳脚,脸都气紫了:“简招娣,你说谁是舔狗?你才是舔狗……” 噗嗤! 简小禾的身形突然僵住。 看热闹的邻居们突然闻到一股恶臭味。 眼尖的郑氏惊呼:“哎呀!小禾姑娘拉裤子里了。”说完,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鲁金花赵三娘等人的眼睛像电灯泡一样,亮得惊人,齐齐看向简小禾的下身。 简小禾穿着粉色细棉布裙,屁股后面出现一片黄色污渍,脚下也湿了一片。她要哭不哭,紧咬着下唇,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呵呵! 简月转身进了院子。 简家大门口已经没人了,都跑去抢茅厕了。 简小禾受不住邻居们的指指点点,一步一步往大门里面挪。 鲁金花和赵三娘笑得最大声。她们就是故意的,谁让钱氏想讹诈她们来着。 简家的热闹真是好看,一出接一出的。 简小禾羞愤欲死,哭着挪进了院子。 简月才不管他们死活,背上自己的背包,去了月宅。 今天月宅很忙碌。 部掌柜找了很多人在后院搭棚子。木头买来了,两个木匠正在加紧赶工。 茅神医和云中鹤都在监工。对于建造酿酒坊,他们比简月还上心。尤其在简月说了温家酒肆的玉醅酒的品质一般后。 酿酒的原料一车车送进月宅。主要是高粱,其次是桃子和杏子。 这个季节桃子杏子也到了末季。而且卖相不好,口感酸涩,大多是野桃野杏子。集市上一文钱三斤都无人问津。 简月决定捡个便宜头,酿一批果酒出来。而且,果酒比粮食酒工序简单,且时间短。 但是,月宅只有五个人,人手又不够了。云中鹤又赶紧去买人。 于是,月宅又增加了四个婆子,十个丫鬟,十个小厮。小厮年龄在十五至三十岁左右,都是干活的好手。 沉香和毛婆子带领其他丫鬟婆子清洗桃子杏子。留下四个小厮打下手。范大带着六个人继续出去收桃子杏子。 瓷器店把现有的,符合尺寸的酒坛酒缸先送来了一批。简月让留下的四个人清洗出来。 简月托部掌柜买来五百斤劣质白酒。 铁铺连夜赶工,先打造出来一套蒸馏设备。简月试了一下,又修改了几处小细节,让部掌柜把图纸带回去抓紧做出来。 简月把蒸馏设备放在自己院子里。把西厢房整理出来,专门当蒸馏房。 中午,简月没有回清水胡同。她亲自做了几个菜,犒劳茅神医,云中鹤,部掌柜。 她拿出一坛一斤装的酒,给每人倒了一杯。 茅神医和云中鹤同时抽抽鼻子,看向酒杯,满脸惊喜。 简月笑着说:“部掌柜买来的劣质酒,我又处理了一下,先凑合喝。一个月后,就有好酒喝了。不过,这酒经过特殊处理,度数已经达到五十度左右,每人最多喝两杯。” 南昌国的酒度数不高,大多在二三十度,简月怕他们猛一喝度数高的,身体适应不了。 云中鹤迫不及待小啜了一口。他眯起眼,细细品,直觉烈酒入喉,酒气非常霸道,刺激着味蕾。紧接着,一股带着涩味的酒香弥漫口腔。 他不禁点头:“这酒过瘾!” 茅神医品了一口,赞同道:“比宫里的御酒还要霸道。不过美中不足,后劲有点涩感。” 简月点头:“师父舌头很灵敏。劣质酒因发酵工序有问题,所以口感不行。这种酒只是纯度提高,口感没改变多少。” 部掌柜感叹:“说实话,部某都不大相信简姑娘会酿酒。但尝了简姑娘处理的酒,部某信服了。” 简月又说出一个惊人信息…… 第56章 两个婆子 简月又说出一个惊人信息:“度数再高一点的酒精,就能用于军队伤员消毒,用酒精消毒的伤口不容易感染恶化。” 部掌柜惊讶出声:“简姑娘此话当真?” 简月点头:“当真。” 茅神医眼中闪过讶异之色。 看来他这个关门弟子不简单呐! 给每人倒了两杯后,简月就把酒坛子收起来了。三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简月手中的酒坛子,直到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午饭后,简月让木香提纯酒水。她则指挥着丫鬟婆子们将洗干净的桃子杏子控干水后,又在酒中消毒。 简月将酒和白糖配好比例,又加入了一样药材熬煮的水,让下人把一定量的桃子或者杏子放进酒坛密封。 这处院子下面有一个大地窖,密封好的果酒就放进地窖中。 下午,范大几个人又收回来几百斤桃子杏子。加上之前的,已经超过千斤。简月不让他们收了,让他们加入清洗大军。 部掌柜又给买来六百斤烈酒,跟简月要了一坛蒸馏酒,匆匆走了。 除了调配比例和往果酒里加的草药汁水需要保密,其它活都是下人干的。空余时间,简月还做了一些酒曲。她有快速发酵的方法,一两天就能用。 简月天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除了调养,还得适当锻炼。 大门关着,简月推了推,没推动。她用力拍门,还是没人来开门。 记吃不记打是不是? 简月在胡同里四处找,最后在墙根里找到一块石头,足球大小。她抱起来“哐哐哐”砸门。 好事的刘大娘从门缝里伸出一个脑袋,惊讶出声:“哟!招娣姑娘,这是咋了?” 简月装作一脸焦急的样子:“大娘,我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我担心家里人出了什么事,所以我想快点破开门。” “这样啊!”刘大娘忽然想到什么,“不对吧?下午你家里来了一个人,后来这个人又请来了齐大夫。齐大夫走后不久,府主府上就派来两个婆子,说是伺候你们家人的,你家里人都病了,你怎么还往外跑?” 管得真多。 简月皮笑肉不笑:“我刚拜神医为师,神医让我今天去认药草,我总不能不去吧?” 刘大娘的语气很酸:“招娣姑娘不知给哪路神仙烧了高香,运气这么好。不知神医还收徒弟吗?我家有个小孙子,今年七岁,非常聪明伶俐。你帮着在神医面前说说好话,把我家小孙子也收了吧!”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若我家小孙子做了你的小师弟,你以后也有个帮衬不是?” 呵呵! 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刘大娘,我是神医的关门弟子。” 刘大娘一摆手:“什么关门开门的,想不想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简月无语。 原来城里人也有文盲。 哐哐哐! 她继续砸门。半新不旧的大门被她砸得摇摇晃晃。 “招娣姑娘,到底行不行啊?你给个准话。”刘大娘不耐烦问道。 “不好意思,刘大娘,我只是一个刚进门的小弟子,根本说不上话。” 刘大娘不死心,蛊惑道:“你若能说动神医收徒,大娘我给你做身新衣服,再给你一两银子咋样?一两银子可是能买好多东西呢!听说你们乡下人一年都攒不了一两银子。” 简月似笑非笑扫了她一眼:“刘大娘,不是钱的问题,是我没那么大脸。” 简月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位刘大娘的厚脸皮。 刘大娘见简月不上钩,气得“哼”了一声,嘀咕道:“活该被关在门外,死心眼的东西!” 看吧!这就是人性。 躲在门里面的尤婆子和孟婆子怕简月把大门砸坏了,只好开了门。 “别砸了,别砸了,来了,来了。” 砰! “啊……” 门开的同时,一块大石头从眼前落下,好巧不巧砸在尤婆子的脚边,差一点点就砸到她的脚了。尤婆子吓得跳起来。她愤恨地瞪了简月一眼。 “大家都来看呐!府主府上的婆子来简家,竟然反客为主,把主人关在外面。婶子大娘们都出来评评理,谁家的下人这么嚣张没规矩?”简月的语速很快,尤婆子和孟婆子想阻止的时候,她已经说完了。 尤婆子气得一脸横肉抽搐:“你放屁!谁把你关在外面了?你一个姑娘不着家……” “大家快来看呐!府主府上的粗使婆子竟然以下犯上,敢骂主家,这是谁教的规矩?你们是燕小姐的人,你们就是这样为小姐办事的?” 胡同里的门都开了,好事的都站在门口看热闹。 两个婆子气得不行。 左一句府主府,右一句燕小姐,这是铁了心的想把自家小姐搞臭。这个贱蹄子真是不能留。 孟婆子长了一张鞋拔子脸,细长眼,她忍着心里的怒气,挤出一朵菊花笑:“招娣姑娘在外面跑了一天不累吗?快进来吧!我们已经把饭做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吃呢!” 简月可不上她的当,想败坏她的名声,也得看她愿不愿意。她直视着孟婆子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跑了一天?难道你在后面跟着我了不成?我今天跟神医师父认了一天的药草,你却说我在外面跑了一天。走,我们去师父面前对质。”简月说完转身就走。 孟婆子慌了,急忙拦住她的去路:“招娣姑娘别生气,老婆子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简月嗤笑:“你都故意败坏我的名声了,还说没别的意思,你一个下人都敢随意败坏一个姑娘的名声,谁给你的胆子?难道你在府主府也经常说你家燕小姐夜不归宿吗?” 两个婆子脸色大变。 “你胡说什么?”尤婆子忍不住呵斥。 “左邻右舍都听见了吗?这不是以下犯上吗?燕小姐调教的好下人呐!” 两个婆子气个倒仰。 跟燕小姐过不去了是不是?该死的贱蹄子! 两人已经深刻领教了简月的厉害嘴皮子,不想再跟她扯皮下去,尤婆子一秒变脸…… 第57章 没人围观,别装了 尤婆子一秒变脸,恭顺道:“对不起!招娣姑娘,是我们说话失了分寸,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赶快进去吃饭吧!” 这就偃旗息鼓了?还是有后招等着她? 简月立刻一副害怕的样子,微微躬了躬身:“不敢,不敢,你们是燕小姐的人,即使你们反客为主,我们也不敢怎么样,谁叫我们是乡下来的平民,身份低微呢!呜呜……命好苦啊!” 众邻们:…… 尤婆子&孟婆子:……反客为主的屎盆子扣瓷实了是吧? 两人窝着一肚子火跟在后面进了院子,立刻关上了大门。 简月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孟尤两人对着简月阴恻恻一笑。 她们对付不了的贱蹄子还没出生呢!今晚就让你好看! 简大成夫妇,简怀安兄妹,都是脸如菜色,十分虚弱地坐在饭桌上。尽管齐大夫诊断出他们是吃了坏掉的猪肉才导致拉肚子,但一家人一致认为是简招娣捣的鬼。 自从她性格大变,家里就一直晦气不断。简大成本来打算今天去坤道馆请位大师来家里驱邪,结果又中招了。 面对着四双怨毒的目光,简月视若无睹。 尤婆子殷勤地端给简月一碗蛋花汤,笑着说:“老婆子不清楚招娣姑娘的口味,自作主张做了蛋花汤。你尝尝合不合口味,如果不喜欢,下顿做别的。” 简月看了看其他人的碗,每人面前一碗蛋花汤。简大成和钱氏已经在喝了。她站起身,把碗端给尤婆子:“尤嬷嬷和孟嬷嬷做饭辛苦了。两位是燕小姐的人,若吃饭分出两样来就不好了,我这碗汤让给嬷嬷喝。” 尤婆子脸色微变,推脱道:“招娣姑娘客气了,锅里还有,老婆子想喝自己去盛就是了。” 简月立刻把碗放下了:“那好吧!那我就不跟尤嬷嬷客气了。”说完,喝了一口,“嗯,不愧是府主府出来的,厨艺不错。” 尤婆子和简家人都是一脸吃屎的难看模样。 他们以为简月会疑心饭菜有问题,会要求调换,到时尤婆子就能顺利把加了料的汤给她。谁知简月不按套路出牌,加料的汤没送出去。 尤婆子只好紧盯着简月的饭碗,希望她喝完以后再添一碗。 简月吃了一碗米饭,喝了一碗蛋花汤,抹抹嘴走了。 尤婆子和简家人大眼瞪小眼,心里堵得不行。 孟婆子看着简月在熬药,笑眯眯道:“招娣姑娘,让老婆子来吧!这样的活怎么能让你做。” 简月讥讽道:“没人围观,两位就不要装了。明明恨不得我死,又何必虚心假意,令人恶心。” 孟婆子笑脸僵硬,抿抿嘴。 简月瞄了她一眼,淡淡道:“说起来你们也挺可怜的,为奴为婢一辈子,最后却被主子抛弃。你们以为我被毁了,或者死了,你们能脱得了身?恐怕第一个被拉出来顶罪的就是你们吧?可笑大祸临头不自知。” 孟婆子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如果之前自家小姐对她和尤婆子的承诺令她沾沾自喜。那么简月现在的话就是当头一棒。 是啊!如果是好差事,小姐为何不派她的亲信容嬷嬷来?反而指派了做粗使活计的她们。 原来她们是可以随便舍弃的。 孟婆子心头一片冰凉。 她看着简月熬药,默默出神了片刻,转身走了。 简月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该提点的都提点了,如果还想对她下手,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孟婆子找到尤婆子,把简月的话一字不漏复述给尤婆子。 尤婆子听了半晌不语。末了,叹了口气:“我们是家生子,儿孙都捏在主母和小姐手里,不听主家的话,也是一个死。不如替主子办好差,到时即使被拉出去顶罪,主家也会看在我们顶罪的份上,照拂我们的儿孙。” 会吗? 孟婆子很迷茫。 她们常年生活在深宅大院里,小姐真实的面目,她们无意中都见过,她可不是一个良善的主子。还有当家主母…… 明天要参加拜师仪式,简月可不希望今晚再出什么篓子。所以,喝完药后,她把门窗都仔细擦拭了一遍。衣服洗了晾在屋里,把所有该收拾的都收拾完,才洗澡睡觉。 尤婆子和孟婆子没机会得手,只好一人出了简家,找人给燕馨宁送信。 燕馨宁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顶着被人诟病的风险把两个婆子送进简家,就是想阻止简月拜师。如果简月拜师成功,以后还有她什么事? 得到消息的燕馨宁神色阴沉。 真是废物!连个乡下土妞都对付不了。但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她拜师。拜茅神医为师?是她能肖想的吗? 锦绣苑。 大丫鬟碧玉把小丫鬟报上来的消息禀报给当家主母谢楚娇。 谢楚娇一身玫红的低胸丝绸襦裙,满头珠翠。她脸型圆润,因保养得当,肌肤嫩白如二八少女。水润润的眸光,不经意间流露出无限风情。 听了碧玉的禀报,她轻嗤一声:“随她折腾,但不能把人折腾死了。派两个人去看着。”顿了顿,又道,“馨宁的心越来越大了,有点急不可耐了,这可不是好现象。让梁嬷嬷去敲打几句。” 玉恭敬应下,转身出去了。 谢楚娇喃喃自语:“但愿她能阻止得了简招娣拜师。否则,一个简招娣都对付不了,岂不白瞎了我这些年的教导。” 晚上巳时刚过,两个黑衣人刚跳上院墙,就被另外两个黑衣人截住,四人无声打了起来。很快,又有四个黑衣人加入。 趁着两个黑衣人被缠住,又有两个黑衣人成功跳进院子,快速向简月的房间摸去。 这次,他们想强掳。 一把雪亮的尖刀插进门缝,“噗嗤”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被捅破了,溢散出来的气体直接透过门缝扑了黑衣人一脸。黑衣人扑通倒地。 另一个黑衣人大惊,蓄足力气踹向房门,“哐当”一声,门被踹开了,黑衣人紧握尖刀,谨慎靠近门口…… 第58章 半夜上公堂 黑衣人紧握尖刀,谨慎靠近门口。 这么大的动静,不仅简家其他人的房门紧闭,就连简月屋里都没有任何声音。 门内有股微风袭来,黑衣人没有感知到危险,但他警惕地顿住了脚步。 鼻翼间一股极淡的香味,像是香闺中的气息,黑衣人不以为意。但下一刻“扑通”栽倒在地。 “进贼了!家里进贼了!”一声尖利的喊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尤婆子和孟婆子慌忙跑出来。可不能惊动邻居,事闹大了她们可没有好果子吃。 两人慌张没看路,被脚下昏迷的人绊倒,摔得闷哼一声。 简月只在门口喊,并不出去。见尤孟二人出来,她迅速往屋里退了几步。 扑通!扑通! 两人也中招了。 六个黑衣人已经折损了一个,其余五个想把院子里的同伴带走。但左邻右舍都亮起了灯光。另外两个黑衣人也死死拦住他们不放,他们只好把死掉的带走了。 留在原地的两个黑衣人又停留了片刻,见左邻右舍有人开门,便飞速离去。 大宅院的书房里亮着灯光。 两个负伤的黑衣人正在给姬云重禀报:“一共去了八个杀手,属下和伏三阻拦了六个,有两个靠近了简姑娘房门,但不知中了什么,都倒下了。看简姑娘的意思,想把此事闹大,属下回来的时候便通知了巡逻衙差。” 说话的是伏二。 事情要从白天部掌柜带走的蒸馏酒说起。 蒸馏酒第一时间被部掌柜亲自送到了姬云重面前。听了部掌柜说的蒸馏酒作用,姬云重特别重视。 如果真如简招娣所说的那么管用,推广到军中,不知造福多少伤员。恰又赶上伏三来报,府主府的人在简家进出,姬云重便派了两人晚上看顾一下。明天是茅老头收徒的日子,他也不想被简家人破坏。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燕馨宁居然派出八个杀手对付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小丫头。 姬云重手指习惯性敲着桌子,蹙眉思索。 按照惯性思维,简家是燕馨宁的养父母家,曾经有养育之恩,燕馨宁应该感激这家人。看她的所作所为,她对简家人的确不错。但为何偏偏针对简招娣?而简招娣似乎知道燕馨宁为何针对她,每逮到一次机会,都会不遗余力抹黑她。 据查到的消息,燕馨宁离开简家时只有九岁,两个小女孩即使有矛盾,也不会上升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为何两人跟有世仇一样? 还有一点很说不通。简家从小就花钱培养燕馨宁。对一个养女来说,有这么与众不同的待遇,除非简家从一开始就知道此女身份不凡,将来能得到丰厚的回报。否则,一个不怎么富裕的乡下家庭,怎么舍得下这样的血本? 当年燕馨宁刚出生就丢失很可疑,简氏夫妇的做法也很值得人推敲。 姬云重把余管事叫进来,让他派人查查燕馨宁出生时丢失的事。末了姬云重提醒:“重点查查简氏夫妇当年是干什么的。还有,去跟何知县递个话,半夜入室抢劫的案子要好好查,松县的治安松懈,需要整治。” 巡逻衙差来得比简月预料的快。 简大成夫妇只好拖着虚弱的身体起来。如果目光能杀人,简月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左邻右舍纷纷堵在大门口看热闹。 他们在清水胡同住了一代又一代,从没出现入室抢劫的事。也不知简家得罪了什么人,刚来几天就被人惦记上了。 鲁金花和赵三娘暗暗幸灾乐祸。其他邻居也是心思各异。 简家人貌似不靠谱,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简家人连夜被带走。何知县连夜升堂。 有贵人关注这件案子,何知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等所有人进了大堂,何知县看到简月时,忍不住抽抽嘴角。 这个小姑娘是招灾体质吗?为何每次不好的事情都有她的身影。 四个人被抬着进来的,简家人坐着板车来的。即使从大堂外到堂内的这一段路,简家人也走得气喘吁吁。 何知县初步鉴定,不是装的。 作为原告,简月口齿清楚地叙述了黑衣人晕倒的经过。她没有避讳是她为了自保迷晕了黑衣人。并说明迷药的出处,是神医师父为了她的安全给她的。(关于她身上的药都跟茅神医统一了口径,所以她不怕被拆台。)因为黑衣人还没有醒,事实俱在,她抵赖不了。 “简招娣,你最近可得罪过什么人?”何知县问。 简月想了想:“前天茅神医在民女家门口宣布收民女为徒。要说得罪人,民女应该得罪了那些想拜神医为师的人。” “大人,尤婆子和孟婆子的行为也很可疑。傍晚,尤婆子偷偷出了简家,不知去干什么。黑衣人进院的时候,她们应该知道。因为在我喊人的时候,她们立刻出来阻止,不让民女喊叫,民女有理由怀疑她们跟黑衣人是一伙的。” 钱氏怒斥:“自从来了府城,你整天不着家,谁知道你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尤嬷嬷和孟嬷嬷是燕小姐怜惜我们一家人都生了病,派她们来照顾我们的,你可别不知好歹,辜负了馨宁小姐的一番好意。” 简月点头:“馨宁小姐的确是一番好意。就是两个婆子很嚣张,不但把我关在大门外不让我进门,还在大门口当着邻居的面对我破口大骂,也不知谁给她们的胆子。大人可以叫左邻右舍来对证,她们都听到了。” 何知县皱眉:这里面怎么又有府主千金的事?堂堂一个贵女,老牵扯在升斗小民的是非中,不怕闺誉有损吗? “简招娣……” 何知县一拍惊堂木,打断了钱氏的话:“本官没问你话,不许喧哗。”转而问简月,“你可有解药唤醒他们?” “大人让人端一盆凉水即可。” 这个常识何知县知道。 能被凉水泼醒的迷药,都是很普通,没有多大伤害性的迷药。即使不采取施救措施,到了一定的时间,人也会自动醒来。 看来真是纯粹…… 第59章 又拉裤子里了 看来真是纯粹防身的。 “来人,把犯人用锁链锁起来。”何知县下令。 两个拿锁链的衙差过来,把昏迷的四人手脚都用锁链锁起来。即使是武功高手,也轻易逃脱不了。 有衙差端来凉水。简月接过来,把黑衣人的蒙面巾扯下来,用长针在每个人的耳边迅速戳了一下。然后把凉水兜头倒下。 何知县嘴角抽搐:泄愤不要太明显。 黑衣人和两个婆子很快醒了。 何知县先审问两个黑衣人,黑衣人像锯嘴葫芦,一言不发。 简月道:“大人,神医师父给我一种药,叫真话丸,给犯人吃下后,他就会如实招供。” 何知县惊讶:“真有这种奇药?” 月作势从袖袋里掏。 嗖嗖! 两支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两个黑衣人的后心。 “啊!杀人了!”钱氏吓得尖叫,就连简小禾也尖叫出声。紧随着“噗嗤”两声,两人又拉了。 令人作呕的恶臭弥漫开来。大堂上的人神情一呆,又是恐慌又是恶心。 “保护大人!”一个衙差大喊。性命攸关,屎尿算什么。 大堂两侧的衙差立刻挡在何知县面前。 “抓刺客!”何知县一声大喝。 太猖狂了! 居然当着他堂堂县令的面灭口。 呕! 凶手不仅不把他何知县放在眼里,还藐视律法,该杀! 呕! 但放暗箭的人早就跑了,追出去的衙差连人影都没看到。 两个黑衣人中的是毒箭,一箭从后背穿心,早就气绝身亡。何知县只好让衙差先把尸体抬下去。 简大成父子强忍着,好歹没拉到裤子里。 吃了一天苦药汤子,本来已经止住腹泻了。但是经刚才这么一吓,又想拉了。 此时,钱氏母女已经面如死灰,羞愤得恨不得撞墙。简小禾更是恨不得晕过去。她这辈子算完了。一天丢了两回人,白天拉裤子里被邻居看见,晚上拉裤子里被知县大人和衙差看见。娘啊!没脸活了。 简月用袖子捂住鼻子,嘴角微勾。她根本没有什么真话丸,纯粹是逼暗中监视的人动手而已。 派出来的杀手被抓,燕馨宁肯定不希望从他们嘴里泄露什么,最保险的就是死人。一听她说有真话丸,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们都不敢冒险。 不能把燕馨宁怎么样,折损她几个爪牙也不错。 “大人,小民肚子疼,想腹泻,请大人行个方便。”简大成实在忍不住了,出声哀求。 何知县厌恶地摆摆手,让两个衙差带他们下去。顺便把钱氏母女也带下去换衣服。 钱氏母女如蒙大赫。赶紧姿势怪异地跟着出去了。 大堂上只剩下尤孟两个婆子和简月。 何知县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尤孟两人已经被黑衣人的死吓坏了。众目睽睽之下,自家小姐就敢让人灭口。她们又算什么呢? 两人抖如筛糠,冷汗直接浸湿了衣衫。白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何知县:…… 府主千金的下人心理素质这么差吗? 简月大声道:“大人,她们是装晕,我有办法让她们醒。”说着,拿出大长针。 尤婆子一直留着眼缝注意着简月,见她拿着大针靠近,连忙哼哼两声睁开了眼,并迅速起身:“大人,老婆子冤枉啊!我们是府主府的婆子,是馨宁小姐派到简家伺候简家人的。简家人除了简招娣,今早开始都腹泻。” 呵!为自己争辩的同时还不忘黑她一把。什么叫除她之外,简家人都腹泻。 何知县自然听出了尤婆子的言外之意。但他现在审的是入室盗窃案,才不想节外生枝。 何知县惊堂木一拍:“傍晚你出去干什么了?见了什么人?” “回大人,老婆子见了府主府的小厮来福,让他给小姐传信,吃了齐大夫的药,简家人的腹泻止住了,让小姐不用担心。大人若不信,可请来福对质。” 来福是府主府的小厮,也是燕馨宁院子里的下人。 何知县立刻让衙差拿着他的名帖去府主府带人。结果衙差还没走出大门,燕管家便带着来福来了。 何知县站起身:“燕管家怎么来了?” 燕管家笑道:“今天简家人都得了腹泻症,小姐心善,派了两个婆子去帮忙。听说简家进了贼,小姐不放心,特地派我过来看看。” “燕管家请在一边稍等。”何知县客气了一句,让人给燕管家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大人,他就是来福,不信您可以问问他。”孟婆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指着来福说。 何知县例行问话,问了来福傍晚尤婆子找他说了什么。 其实何知县心知肚明,既然燕管家带着来福来,肯定早就嘱咐好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户人家牵一发而动全身,宁可灭口,也不会让下人出来乱说话。 何知县深知守着燕管家也问不出什么。硬说两个婆子有什么企图也没有证据,便宣布退堂,表示会好好查两个黑衣人的来历。 这时,简家人过来了,互相搀扶着,走路摇摇晃晃,一副随时倒下的样子。 钱氏母女都换了一身粗布衣服,是从衙门里的粗使婆子手里买的。至于她们那一身,已经被粗使婆子扔粪坑里了。 何知县派了几个衙差把简家人送回了家。 简月临走时向何知县鞠躬道谢:“深夜打扰大人休息,十分抱歉!大人辛苦了。” 何知县对简月的知礼露出赞许之色。一个乡下小姑娘,拜了神医为师,却能保持初心,不骄不躁,实在难得。他在心里暗暗决定,一定好好查这个案子,不让小姑娘失望。 再说,跟神医的徒弟交好,利大于弊。 同时,他也忍不住感慨:这个小姑娘的运气真好。南昌国有多少天之骄子要拜茅神医为师,茅神医一个都看不上。结果却收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乡下小丫头为徒。叫那些想拜师的人情何以堪? 明天就举行拜师仪式,连他这位知县都会不请自到。有人不想让她拜师成功,也在意料之中。 他决定派一队衙差…… 第60章 与谢氏初次见面 他决定派一队衙差重点巡逻清水胡同,助她一臂之力。 简家人回到家里,已经虚弱的上气不接下气。钱氏想骂简月都没力气。 尤婆子和孟婆子也感觉全身酸软无力,走路都没力气。 简月快走几步,进了简小禾的房间。 “简招娣,你,你进我的房间干啥?”简小禾又气又恨。她对现在的简招娣十分惧怕。 她太邪门了!连武功高强的杀手都奈何不了她。 简月等她进门就把门栓插上了。 “你,你想干啥?”简小禾吓得嘴唇都哆嗦了。莫非,她想趁机对自己下黑手? 简月邪魅一笑,手中长针猝不及防扎在简小禾身上。 简小禾惊恐睁大眼睛,却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昏迷了。 简月把她放在地上,把床上的被单揭掉,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床干净的铺上。 简小禾的床上挂着粉色的蚊帐,蚊帐上还绣了几朵雅致的小花。 简月钻进蚊帐里睡觉。 简家人想联合外人阴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黎明前她偷偷在冰在井中的猪肉上下了点药,这不简家人又中招了吗?这一次,她会让他们一家拖几天再好。 堂堂毒医门传人若连几个普通人都对付不了,岂不是有愧师门。 唉!明天得找个人修门。 简月这么想着,睡着了。 第二天,简月早早起来,洗漱完就去了月宅。 茅神医和云中鹤都住在了月宅。三人一起吃了早膳,简月指派了一个木匠去简家修门。并告诉他怎么跟简家要钱。 然后,简月在最近的布庄买了一块很厚实的湖蓝麻布。她画了一个斜背包的简图,让针线活好的丫鬟做出来。 昨天新买的丫鬟里面,有两个针线活特别好的,叫月香和丁香,简月就拿斜背包让她们试水。 简月在一旁指点着,告诉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两个丫鬟都是十五六岁,手巧脑子灵活,简月一说就明白了。 为了赶工,木香和沉香也加入进来。人多力量大,一个绣着草叶和花朵的斜背包很快做好了。 简月往身上一背,丫鬟们连连惊叹。 起先她们不明白一个一尺大小的包为什么缝两根长长的带子,还带着一个类似盖子的东西,现在明白了。原来这个看着奇怪的包是这样用的。还别说,这样背起来很好看,还非常方便。里面可是有好几个隔层的。还加了防水油布。即使下雨淋了,里面也不会湿。 简月也不得不惊叹月香和丁香的绣活好。简单的几根草叶,一朵小花,愣是被她们绣得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 她真是捡到宝了。 巳时左右,部掌柜带着两辆马车来了。 这次去泰和楼举行拜师仪式,简月带上了木香。木香打扮成药童的模样,到时就说是师父送的帮手。 总之,现在的她在外人眼里,只能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农女。 今天的泰和楼门前,又是宝马香车云集。很多闻讯而来的达官贵人都想认识一下茅神医新收的徒弟。听说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农家小丫头,大家更好奇了。一个农家女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入了茅神医的眼? 泰和楼冯掌柜亲自在门口迎接。 二楼的屏风隔间已经撤了,正中间就留了两桌,专为神医收徒用的。 神医收徒肯定有很多人观礼,所以他让人把整个二楼都清理出来了。 茅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的达官贵人都见不到他一面,近日却频繁出入泰和楼,给泰和楼提高了知名度的同时,也给泰和楼带来了巨大收益。冯掌柜早就打算好了,神医大人来吃饭,一律免费。并且还得给予最好的待遇。 冯掌柜满脸笑容,热情地把茅神医几人让进泰和楼。有几个早就等在门口的护卫护着几人上楼。 想结识茅神医的达官贵人们都被护卫拦下来。 今天来的官员都很低调,都没有穿官服,并且还携带着家眷。即使穿官服,简月也不认识。不过,她认识何知县和府主。 茅神医坐在主位,云中鹤在一旁坐下。简月亲自沏茶,给两位师父各倒了一杯。最后才给自己倒上。 简月刚放下茶壶,木香就很有眼力劲儿的往茶壶中续水。茅神医的药童南星都插不上手。 不久,府主一家来了。 府主燕修远一子两女。大女儿是前妻所生,也就是被掉包的简月。嫡子和小女儿都是继妻谢氏所生。 茅神医和燕修远互相寒暄后,双方落座。府主家的女眷坐了另外一桌。 原主记忆里有谢氏这个人,温婉漂亮,说话总是如和风细雨,是原主心目中的偶像和不可高攀的人。 在原主记忆里,谢氏出现的次数并不多。每一次见面,都会给原主留下美好的印象。 美好印象? 恐怕原主识人不清,被谢氏的表象骗了吧? 简月看见谢氏的第一眼心里就莫名不舒服。谢氏长了一张漂亮脸蛋,见人未语三分笑,显得温婉大气。但你仔细看她的眼睛,就会发现她的笑意不达眼底,很多时候都是官方假笑。 “招娣姐姐,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简叔简婶怎么没来?”简月不得不承认,燕馨宁装起白莲花来,段位是很高的。反应稍微慢一点,都得被她带沟里去。 简月挂上一脸假笑,声音清脆:“燕小姐,师父已经给我改了名字,我不叫招娣了,我叫简月。至于我父母怎么没来,是因为他们吃了坏掉的猪肉,导致拉肚子,来不了。” “你一定会问,一家五口人,四口人拉肚子,为何我却好好的。那是因为我早上睡过头了,没给全家人做饭,娘就不允许我吃饭,所以我侥幸逃过一劫。燕小姐,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燕馨宁涨红了脸,眼底闪过一抹寒意。尽管转瞬即逝,还是被眼尖的简月发现了。 呵!这就受不了了?才哪到哪儿啊! 燕馨宁眼睛红了,委屈道:“招娣姐姐,我就随口问问,却招来你这么多阴阳怪气的话。你不高兴问,我就什么都不说了。”说着一扭身子…… 第61章 口水战 说着,一扭身子,神色落寞地坐回到座位上。 简月可不想就这样放过她。 她刚才故意提起简大成夫妇,不就是想提醒别人她不孝吗?拜师这么大的事,亲生父母都不在跟前。可见不得父母喜欢或者嫌贫爱富,怕乡下父母不给她长脸,所以不让父母露面。 很多人都会这么想。 虽然简月不在乎名声。但也不会任凭燕馨宁随便泼脏水。 “燕小姐的耳朵不好使,要不趁着我师父在,赶紧看看。”简月“好心”建议。 “简招娣,你什么意思?干嘛欺负我大姐?”燕天宸怒瞪着简月质问。 小孩子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十一岁的燕天宸和九岁的燕灵珊,看着简月满脸厌恶和敌意。 两人都知道大姐想拜神医为师。但却被这个乡下来的臭泥腿子抢了先。为此,大姐把眼睛都哭肿了。 燕天宸和燕灵珊气不过,纷纷为大姐打抱不平。 得知来泰和楼观礼的时候,两人就打算好了,要让穷酸土鳖出丑。 简月笑了:“原来你的耳朵也不好使,我刚才明明说了师父给我改了名字,你还是只记得我以前的名字。也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故意的。” “土包子,小爷就是……” “咳!宸儿。”谢楚娇及时打断燕天宸的话,看着简月微微一笑,语气柔和:“小儿不懂事,我替他向简姑娘道个歉。茅神医收徒,我们就是过来捧场观礼的,没有恶意,简姑娘不必多想。” 言下之意,简月小题大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咋咋呼呼,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 总结:没教养。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谢楚娇才是真正的宅斗高手。说话滴水不漏,兵不血刃。 一句指责的话都没有,却把你这个人的品行定位了。 高门大户里的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谁都听得懂谢楚娇的弦外之音。 简月一脸歉然的样子:“府主夫人言重了。民女也是这几天被燕小姐忽悠怕了,她一说话民女就控制不住紧张。” 好像谁不会演似的。 站在两边来观礼的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燕馨宁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民女一家第一天来,跟着画眉姐姐去拿药,她就把民女扔在陌生的大街上,民女在街上转悠了一天才找到家。” 燕馨宁身后的画眉恨恨瞪了她一眼: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拿出来一说再说,过不去了是吧? “招……月……” 燕馨宁刚想张嘴,简月抢在她前面又道:“就像昨天,燕小姐说来看望我,左邻右舍都知道她给我送衣服首饰……” “月姐姐,对不起!那都是……”燕馨宁赶紧想解释。 父亲可在一边坐着呢!她可以对别人说是误会,但在父亲那里,绝对糊弄不过去。毕竟,她在父亲那里已经存了“案底”了。 “燕小姐想说误会是吧?我也告诉自己是误会。”简月看着燕馨宁紧张的神情松缓了,话音一转,“毕竟,像燕小姐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恶趣味地给我送风尘女子穿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裙和老太太戴的老旧簪子呢?”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 燕小姐多么尊贵高尚的人儿啊!怎么会做这样的事?绝对不可能! 很多人都用不善的眼神看简月。 果然,乡下的土包子不仅没文化,还心思恶毒,居然昧着良心抹黑馨宁小姐。也不想想,若不是馨宁小姐拿出私房钱给她家买房子,她怎么有机会来府城住,更没有机会拜神医为师。 真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府主燕修远蹙眉看着女儿。 馨宁居然做过这样的事,他怎么不知道?他轻飘飘瞄了身边的长随燕五一眼。燕五心里一激灵。 天地良心,因为他是老爷身边的人,府里的很多下人都刻意避着他,有什么消息也瞒着不让他知道。后宅是夫人当家,下人们自然都听夫人的。他也隐约感觉到,有些事夫人和小姐都不想让老爷知道。但他没证据,也不敢胡乱说话。 燕馨宁眼睛更红了,一脸愧疚,起身向简月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御下不严,出了这样的差错,让月姐姐对我失望了。” 她一副委曲求全,放低姿态的样子,更加让观礼的人觉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毕竟,在外人眼里,简家是燕小姐的养父母家,她怀着感恩的心把简家人接到城里来住,实在没有羞辱简家的动机。 简月蹙眉:“燕小姐都说了是御下不严,是下人装错了东西,你何错之有?所以,燕小姐不必道歉。不然你这个样子,不知内情的,肯定会觉得我咄咄逼人,没有容人之量。” 呸!想以退为进坑她?好歹也是看过宫斗宅斗剧的人。 燕馨宁神色一僵。 好敏锐的小贱人! 她以往用这种手段都能把自己塑造成委曲求全人设,能收获一大波同情和友军。这次…… 她咬碎了一口银牙。 观礼的人都不知道该信谁的好了。 他们替燕小姐委屈,又觉得简月说的也有道理。 两张桌子离得不远,这边打口水战,茅神医这一桌听得清清楚楚。 茅神医自然向着自家徒弟。只要徒弟不吃亏,他就当作没听见。但燕修远脸色却不大好看。 自从这个女儿认回来,他一直觉得愧对她,凡事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对她都是有求必应。她在他眼中,也一直是知书达理,温婉大方的人。再加上她聪明好学,他一直都很重视这个女儿。但是今天她的表现让他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简家女儿简招娣,不——简月,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激愤,甚至是敌意。她言辞犀利,句句抓重点,夫人和女儿竟然被她怼得节节败退。 看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可不像无中生有。还有感觉怪异的一点是,她竟然不惧怕他府主的身份。 一个乡下丫头,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第62章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个乡下丫头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简月走到茅神医身边:“师父,让徒儿在这边给你们端茶倒水吧!今天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件大喜事,我不想被人坏了兴致。” 至于被谁坏了兴致,不言而喻。 燕馨宁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谢楚娇最了解这个便宜女儿了。不由在心里冷哼:过了几年富贵日子,心越养越大,却不长脑子。没把人家摁死,自己的名声却越来越差。来自诩燕陵才女?呵呵…… 谢楚娇很聪明地把自己的一双儿女拘在身边,不再说话。 很快,又来了几位贵妇贵女。有同知和通判家的夫人小姐,还有参将家的夫人等。 桌子很快就坐不下了,官职低一点的只好站着。 茅神医也不喜欢应酬人多的场面,基本上都是燕修远跟同知通判自说自话,他半天才“嗯”上一声。好在他是传说级别的神医,没人敢挑他的毛病。还得小心看着他的脸色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把他得罪了。 好不容易到了午时,茅神医赶紧让燕修远主持拜师仪式。 茅神医的拜师仪式很奇特。 先让简月辨认十种普通药草,再背上一段《医经论》。这两个流程过关,才到了奉茶磕头环节。 简月一一照做。 茅神医喝了简月的拜师茶,脸上露出笑容。他掏出一块黑褐色的牌子给简月:“这是我们茅山神医门的弟子身份牌,你是老头子的关门弟子,以后要勤学苦练,不要坠了茅山神医门的名声。” “是,弟子谨遵师命。”简月恭恭敬敬接过身份牌,放进自己的斜背包里,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 茅神医锐利的目光扫了一圈:“老头子的小弟子出身贫民,谁若是敢拿她的身份说事,或者背地里欺负她,到时休怪老头子不客气。” 简月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从此以后,她也有人护着了。 简月让南星出去找了两辆马车,把礼物运回月宅。茅神医派了一个护卫跟随。 收礼环节结束后,冯掌柜立刻让伙计在二楼布置桌椅,安排观礼的客人坐下。上菜上酒上糕点,进入吃席环节。 简月一直跟在茅神医身边伺候。 有资格来观礼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尽管脸上都带着笑,但谁也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不想凑到她们跟前,听她们七拐八绕打机锋,说酸话。还不如跟在师父身边,立个好徒弟人设。 几个小二端着酒菜在各个酒桌之间穿梭。简月就站在茅神医身后,她不经意扫了邻桌一眼,正好碰上燕天宸的目光。 简月一愣。 燕天宸也迅速转过头去。 他的目光有点耐人寻味啊!他眼中有激动有期待,就好像要看一场大戏一样。 盘点一下古代小姐参加宴会一般都会出现什么情况? 那些宅斗宫斗剧本里怎么写来着…… 简月的目光快速扫了一眼全场,发现一个伙计正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红油汤朝她这边走来。她不动声色靠向燕修远身边。 燕修远就坐在茅神医的左上首,简月捧着茶壶,装作准备给他倒茶的样子。她眼尾扫到燕天宸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还有燕馨宁和谢楚娇的。看来三个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是不知道三人中谁是主谋。 “府主大人快躲开!”简月推了燕修远一下,自己快速跳到一边。她的话音未落,紧接着,众人就听到“砰”的一声,一盆热汤菜落地的同时,上菜的伙计被燕五一脚踹了出去。 “啊……”伙计被踹成了虾子,弓着腰痛呼。 燕五武功高强,这一脚又用了全力,伙计的骨头都被踹断了几根。 燕修远后面长衫上溅满了油渍。 推杯换盏的声音瞬间静止,众人都愕然看着眼前一幕,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燕五先卸了伙计手脚,又掰开他的嘴,检查是否藏有毒药…… 第63章 都怪我贪生怕死,不肯去死 燕五先卸了伙计手脚,又掰开伙计的嘴,检查是否藏有毒药。然后,一脚踩住他的头:“说,是何人派你来的?” 这时,冲进来几个府兵,把伙计团团围住。 伙计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扯着眼皮子寻找燕天宸的身影。 燕修远脸色铁青,看着伙计一言不发。 冯掌柜匆忙过来,一脑门子汗:“府主大人,是小人管教不严,冲撞了大人,小人给您赔礼了。” 这时,茅神医起身,弯腰去检查地上的汤菜:“汤菜里放了一味叫辛辣子的药材,此药材辛辣无比,触及皮肤有灼烧感,但不会致命。” 简月故意一脸不解接话:“师父,这盆热汤即使倒在大人身上,也伤不了大人性命。况且,大人有人保护,顶多弄脏衣服。那么,这个伙计的做法动机何在?他既不像刺客,也不像寻仇的。” 被简月一提醒,众人都回过味来,伙计偷袭这件事的确透着古怪。 简月又看向被钳制的伙计:“如果你不老实交代,被扣上刺杀朝廷重臣的罪名,恐怕你以及你全家甚至九族都会遭殃吧?因为几两银子付出整个家族的代价,小二哥,你亏大了。” 众人绝倒:……学到了!原来审犯人还可以这么审。 小二又不是专门训练过的杀手或者暗探,经简月这么一说,立刻崩溃了:“我说,我说,我没有想伤害大人,我是想倒在这个乡下丫头身上,没想到她躲得快,才溅到了大人身上。” 众人又是一片唏嘘声。 这个小伙计真虎啊!居然敢当着神医的面算计神医的关门弟子。众人都下意识看向茅神医。果然,茅神医胖乎乎的脸上阴云密布,声音冰冷:“说吧!谁让你这么做的?” 伙计面如死灰,闭上了眼睛。 简月眼尾扫向谢楚娇,燕馨宁,燕天宸。 谢楚娇和燕馨宁蹙眉,虽然故作镇定,但还是能看出她们略微紧张。 燕天宸却满头大汗,脸色发白,死死盯着地上的伙计。 燕修远实在忍不住问:“出什么气?” “就是……”伙计快速瞄了燕馨宁一眼,“王勤说,简姑娘抢走了燕小姐的拜师机会,燕小姐把眼睛都哭肿了。” 哦……原来如此! 众人很自然地想象下去:燕小公子心疼自己的姐姐,所以用这样的手段让简月难堪。 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跪在燕修远跟前:“老爷,是小人做的,跟少爷无关。小人听说简招娣多次诋毁小姐,小人气不过,才想让她出丑,给她一个教训。小姐和少爷根本不知情。” 出来顶缸的人正是燕天宸的书童王勤。 这样的话骗骗外面不知情的百姓还行。但在座的权贵,哪一个不是人精。家里的奴仆没有主子的示意,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给主人招祸? 只是,有着光辉形象的燕小姐再次被牵扯出来,是拥趸们不能容忍的。 于是,有人替燕馨宁说话:“馨宁小姐想拜神医为师也没错啊!错失拜师机会伤心难过在所难免。” “就是,馨宁小姐心地善良,为人坦荡,伤心难过也是错了?” 和事佬:“一个下人自作主张惹出来的事,不能怪到燕小姐和燕小公子身上。简姑娘也没受到什么伤害,这件事就算了吧!” 燕馨宁一脸歉疚走出来:“月姐姐,对不起,说来说去还是因我而起。小弟年纪小,不会管教下人。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都是我的错。”说完,就要向简月行礼。 简月抢在她之前,给她行了一礼,把燕馨宁整愣了,只听简月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来府城,不该抢燕小姐的拜师机会。如果没有我,爹娘大哥小妹会很幸福,燕小姐也能飞黄腾达,一生富贵。都怪我,贪生怕死,到现在还苟延残喘,不肯去死。” 燕馨宁一张…… 第64章 一桶泔水兜头倒下 去简家修门的木匠回来了。 沉香进来禀报:“姑娘,真让您猜对了,简大成夫妇不肯给钱。木匠就按照您的法子,说不给钱就拆简小禾的门,钱氏才骂骂咧咧把钱给了。” 简月早就嘱咐过下人,称呼简家人名字就行,万一他们上门,当陌生人对待。 云中鹤买的第一批人都知道简月的身份。是云中鹤让她坦白的。不说清楚,万一简家人打着她父母兄妹的旗号来月宅捣乱,下人会很难做。 当然,也没有全说实话。宅院挂在云中鹤名下,那就是云中鹤的产业。这是所有的下人都知道的信息。 午饭后,茅神医当着云中鹤的面拿出来一张地契:“月丫头,这是城外的一个庄子,不大,只有一百亩地,还有一座小山,算师父送给你的礼物吧!”说着,瞄了云中鹤一眼。 云中鹤:……我就是一穷逼,你还指望我跟你攀比? “月丫头,我们该去上课了。虽然师父不能给你银子和宅子,但师父可以教给你知识。知识是无价的,花钱都买不来的,不要被那些俗人思想影响,知道不?” 俗人茅神医:……果然,读书人就是花花肠子多,巧舌如簧。 简月在月宅吃过晚饭才回去。 尤婆子和孟婆子对她的态度很冷淡。简家人都在屋里躺着。听说简月回来了,钱氏让两个婆子把自己扶出来,坐在廊檐下破口大骂:“不要脸皮的贱胚子!贼人为何单单往你屋里钻,还不是你整天不着家,在外面勾三搭四。” “世上哪有你这种黑心子女,败坏门风,不知廉耻,给家里招祸……” 钱氏越骂越上头,越骂火气越大。 简月提起厨房里的泔水桶,大步向钱氏走去。 尤婆子和孟婆子一看不妙,赶紧过来阻拦:“简姑娘,你想干什么?” 简月亮出长针,一脸狠厉:“谁敢掺和我们简家的事,我就让师父带着我去府主府问问府主大人,燕馨宁的手为什么这么长。” 尤孟二人被吓住了。尤婆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心劝道:“招娣姑娘……” “我不叫招娣,我叫简月,谁再叫我以前的名字,我就把她的嘴缝上。”简月恶狠狠道。 “滚开!” 简月推开两人,从两人中间走过去。 不是简月的力气比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大。而是自从昨晚中了迷药后,尤孟二人脚步虚浮,全身提不起一点力气。 “简招娣,你敢!”钱氏歇斯底里的吼叫,还带着几分惊恐的意味。 哗! 啊! 一桶泔水兜头倒下。 刚起身跑了两步的钱氏被浇成了落汤鸡。 今天一天又拉了八九次,拉得钱氏几乎站不起来了。 齐大夫又被请来,把脉诊断出因惊吓过度导致腹泻反复,只好又加重了药量,叮嘱钱氏母女切勿大悲大喜,情绪波动过大也会导致腹泻反复。 钱氏喝了一天苦药汤子,把所有的怨恨都加注在了简月身上。如果她不喊叫,就去不了衙门,她们母女俩也不会被吓得大小便失禁,丢尽了颜面。所以,这一切的根源就是简招娣,简招娣就是一个祸害简家的扫把星。 简月倒完泔水转身走了。钱氏张嘴想骂,泔水就往嘴里流。 “简……呕……” 啊!没法活了! 钱氏崩溃了。 废物! 本来指望她们整治贱胚子,没想到两个废物居然被贱胚子的几句话吓住,太不中用了! 这时的钱氏把尤孟二人也怨恨上了。 噗! 控制不住情绪的钱氏又拉裤子里了。 尤孟二人立刻脸色一变。 她们已经伺候了一天,累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本以为晚上能歇歇了,结果又得给她处理屎尿,恶心死了! 尤孟二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燕修远怒气冲冲回到府里,就让下人把燕天宸绑到马凳上,他亲自打。 燕天宸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跟往日清俊贵气的模样判若两人。 燕馨宁跪在燕修远面前,也是哭得梨花带雨。 谢楚娇抱住燕修远的手臂…… 第65章 二十鞭的惩罚 谢楚娇抱住燕修远的手臂,苦声哀求:“夫君,夫君,你消消气,冷静一下。真的不关宸儿的事,你不能冤枉宸儿。” 燕修远把她从身上强扯下来,怒斥:“你当我是傻子?没有当主子的授意,哪个奴才敢这么大胆。惯子如杀子,这个道理你不懂?” “夫君,就算是宸儿做的,他还小,你就不能给他一次悔过的机会?” 燕修远气笑了,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妻子:“十五岁就能娶妻了,十一岁的他还小?平常你就是这样教养他们的?” 谢楚娇语噎。 “碧玉,如意,把夫人带回锦绣苑休息。” 碧玉和如意看看谢楚娇,犹豫着没动。 燕修远冷笑:“夫人把后宅经营得不错,本府主说话不好使了。” 谢楚娇悚然一惊,都顾不得哭了,急忙找补:“碧玉,如意,老爷的话你们没听到吗?还不快来扶我。” 碧玉和如意急忙过来搀扶谢楚娇。 燕修远冷哼一声,接过燕五递过来的鞭子。 谢楚娇深知今天阻拦不了燕修远,心里如剜心般地疼:“夫君,咱们就这一个儿子,求你下手轻点,别伤了筋骨。”心里却把简月恨之入骨。 儿子所受的苦都是那个小贱人引出来的。她若乖乖受了儿子的惩罚,顶多就是出点丑。一个乡下来的穷酸,出点丑怎么了?又不少块肉。可是她的宝贝儿子,可是实打实的要受皮肉之苦。 “娘,你不管我了吗?”见谢楚娇要走,燕天宸慌了。没有娘护着,他岂不是要屁股开花。 谢楚娇闻言摇摇欲坠,凄楚地看着燕修远。可惜这时燕修远正背对着她,谢楚娇的一腔柔弱如同展现给瞎子看。 啪! “啊!娘,救命!”燕天宸一声惨叫。 谢楚娇心里一疼,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碧玉和如意惊呼。 “夫人,夫人晕倒了。” “老爷,夫人晕倒了。” “扶回去请大夫。”燕修远扔过来硬邦邦的一句话,手下不停,打得燕天宸惨叫不断。 装晕的谢楚娇心里一凉。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以往她只要说哪里不舒服,燕修远就会很紧张,着急忙慌叫大夫。可是,今天他却无动于衷。 谢楚娇心里升起莫名的危机感。 燕馨宁跪得膝盖疼,却不敢起来。 她是主动跪下请罪的,父亲不发话,她自己起来算怎么回事? 她也感觉到了,父亲对她不满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态度冷淡。就像现在,她跪下半天,父亲就像没看见她一样。可见心里对她是有气的。 自从那个贱人跟着来到府城,不好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是对自己不利的。难道自己的决定错了? 燕馨宁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动摇。 “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回屋的时候摔了一跤,旧伤又复发了。”碧玉去而复返,一脸惊慌地说。 还差五鞭就打够数了。燕修远停手,扭头看着碧玉。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穿透碧玉内心,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碧玉不敢抬头,心里惶恐不安:难道老爷看出了什么? “碧玉,抬起头来。”燕修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碧玉却是心惊胆战。她迟疑着抬头,期期艾艾唤了一声:“老爷。” “你们夫人为什么每次出事都是摔腿?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啊?老,老爷……”碧玉一下子慌了。 老爷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你们夫人不是昏了吗?昏迷的人怎么会自己摔腿?” “夫,夫人回到锦绣苑就醒了,夫人她伤心过度,没注意脚下,所以才摔了。” 不愧是谢楚娇一手调教出来的大丫鬟。只是慌乱了一瞬,很快就守住了阵脚,并应对自如。 “哪里不舒服就去叫府医。我不是大夫,过去也没用。”燕修远扬起鞭子,继续补没打完的五鞭。 燕天宸已经疼得叫不出来了。他从没受过这样的惩罚,皮薄肉嫩,后背上很快渗出了血渍。 打够二十鞭,燕修远扔了鞭子,扔下一句:“把他送回院子,让府医看看。”转身走了。 至始至终,没看燕馨宁一眼。 燕馨宁紧咬着下唇,心里恨意翻涌。 她不知道的是,燕修远查出那件浸泡迷药的衣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燕修远没再让人继续查。 馨宁是他和蓁蓁唯一的女儿,他愿意给她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可是,围绕着简家发生的事情,处处都有她的影子,他很失望。 燕馨宁不知道燕修远在背后给她收拾烂摊子,只知道这个父亲因为一点小事就对她不假辞色,一点父女之情都不念。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燕馨宁更加觉得早日为自己打算是对的。 燕管家带着几个小厮出现在月宅。 果然,权贵耳目灵通。茅神医刚搬来月宅两三天,燕修远就知道了。 燕管家带来了一千两银子,还有四匹布,一些补品,几盒糕点,都是给简月的赔礼。 “简姑娘,制作毒衣的人已经抓到了。是洗衣房的一个婆子,她年前做错了事,被小姐处罚,因此怀恨在心,送给简姑娘的衣服,她以为是小姐穿的,因此歹毒地下了迷药。结果,误伤到了简姑娘。婆子已经被打杀了,这些银子和布匹补品,请姑娘收下。” 简月嗤笑:“在深宅大院干活的婆子,竟然分不出小姐和平民穿的衣服,听着像个笑话。锦衣玉食的小姐什么时候穿过还没丫鬟衣服好看的粗糙棉布?” 燕管家脸上火辣辣的。 这位简姑娘的嘴真是……一点都不饶人。 “不过……”简月话锋一转,“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所以也不失望。麻烦燕管家专门跑一趟,辛苦了!烦请燕管家代民女谢谢府主大人。”说完,简月让木香给了燕管家一个红包。里面是五两银子。跟着来的小厮一人五百个大钱。 即使被喷了一脸的燕管家也不得不承认,此女不容小觑。 她明确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也表示以自身的境地不得不…… 第66章 我活着会阻挡他们的富贵路 她明确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也表示以自身的境地不得不妥协,她会接受让人顶缸的结果。但是却要通过他的嘴告诉府主,谁是幕后黑手,她心里跟明镜一样。她可以不追究。但不代表别人可以拿她当傻子糊弄。 此女进退有度,以后成长起来,也是个人物啊! 燕管家内心戏多,面上却带着笑,接过木香的红包,道了声谢。 跟来的小厮也很高兴。本以为大热天会白跑一趟,没想到乡下来的姑娘一点都不小气,一人大方地给了五百大钱。几个人脸上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 茅神医站在简月身后,拉着脸一言不发。显然对燕管家带来的结果不满意。 简月收下了赔礼,让范大把燕管家等人客客气气送出去。 县衙那边入室盗窃的案子还没有消息。简月觉得,抓住的黑衣人已经被人灭口,这个案子最后也就是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月丫头,你跟燕家的人到底有什么恩怨?”茅神医问。 简月想了想:“怎么说呢!我活着会阻挡燕馨宁和简家的富贵路,所以她想方设法对付我。从她前几次的出手可以看出,她现在还不想要我的命,只想毁了我的清白。大概是想从精神上把我摧毁吧!” 茅神医思忖片刻:“简家人可劲儿地磋磨你,就跟不是一家人一样。难道你不是简家的孩子?” 简月看了茅神医一眼,沉默不语。 茅神医忽然明白了。 原来小徒弟早就知道她不是简家的孩子,所以才对那两个人没有敬意。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跟他们斗到底,撕下他们的假脸皮,让世人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原主当年被简家抱走,这其中存在着很多疑点。如果不搞清楚,会留下一个极大的隐患。说不定她也会像原主一样,最后不得善终。 如果你不知道要对付你的幕后黑手是谁,仅靠防备是防不住的。 “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师父说。”茅神医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天气太热,他整个人都有点蔫蔫的。 简月心念一动:“师父,药铺里能买到硝石吗?” “药铺里应该有。” 简月立刻让元一去药铺里买。 简月给买来的十个小厮以元开头起名,分别是元一元二……元十。 好记,简单。 元一是十个人中头脑最灵活的,原来在大户人家里当过护院。范大当了外院管事后,跑腿采买的活就落到元一头上。 月宅的人事渐渐理顺起来。 内宅管事是毛氏和沉香。两人共同管理下面的小丫鬟和内宅事务。其实内宅主人只有简月一人,她又不需要什么排场,还保持着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基本上用不着丫鬟伺候。所以小丫鬟们都被安排干其他活了。 就比如她们住的地方,简月要求她们在门前种点葱姜蒜,或者花草也行。再不济种棵果树。 简月的说辞是,植物可以清新空气。以后在后院酿酒,肯定有气味,多种植物清新空气,会好点。 主人下令,不管是丫鬟还是小厮,都积极执行。 姑娘和善,不打不骂不苛待,这样的主家不好找,所以下人们都卖力干活,生怕表现不好了主家再把他们卖出去。 元一很快把硝石买来了,量不多。简月像变戏法一样,弄出来几盆冰,放到茅神医和云中鹤的房间里,书房里也放了两盆。 云中鹤不在月宅住,晚上会回自己的宅子。不过,简月也给他准备了一个午休的客房。 茅神医和云中鹤暗暗纳罕。 传说西庆国皇室会神奇的制冰术,当今皇上曾经想花巨款买西庆皇室的制冰术,但是人家捂得很严实,好话说尽都不卖。本以为制冰术有多神奇呢!结果就这? 两人都暗暗庆幸当今皇上没买成。不然,真成了给人家白送银子的大冤种。 简月指挥着张厨娘和李厨娘做了两大盆水果冰饮。先给两位师父一人一碗。又给后院干活的工匠和下人们一人一碗。 工匠和下人们吃到冰凉酸甜的水果冰饮,对简月的感官更好了。 夏天的冰多贵啊!那都是大富商和权贵家里才能用得起的。没想到身为底层的他们,也能享受一把富人的待遇。 张厨娘和李厨娘吃了水果冰饮,心里凉快了不少。她们就是从买来的四个婆子里面选出来的。其实四个婆子年龄最大的也才四十出头。 后院的简易酒坊今天就收尾了。部掌柜把简月定制的工具陆续送过来。 简月不知道的是,部掌柜把铁铺和木匠铺的其他活都停了,全力赶工她的活。 金针,制药工具,蒸馏器全送来了。 看着跟前世相差无几的制药工具,简月心里都踏实了不少。 有了趁手的工具,她就能正常发挥毒医传人的本事。 她不会拿自己的本事去伤害无辜之人。但那些奸恶之徒想在她跟前蹦跶,哼哼!本姑娘就让你们去祖宗的坟头上蹦迪。 有了跟茅神医的师徒名分,简月就有理由不回家了。工具到位,抓紧时间酿酒。 果酒早就封坛放地窖里了。 按照简月的要求,部掌柜买来的是糯高粱。但数量不多。 古代粮食普遍不高产。老百姓愿意种粗粮也是因为好长好养,没有细粮那么娇贵。 若不是部掌柜背后有人,简月想酿好酒的想法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简月已经计划庄子里的那一百亩地种糯高粱了。 糯高粱支链淀粉含量高,易于糊化,发酵过程中生成的香味浓厚,口感极好。 简月一开始就是高起点,所以没打算酿造普通酒水。 简月在月宅忙活了五六天,接下来就等着发酵封坛。 每天晚上,简月还会在药房待一个多时辰。 尽管一直吃着补药调理着身体,简月还是有点吃不消。下一批的糯高粱还没到,简月就懒惰起来,早上不想早起。 这天早上,赖床的简月被木香的敲门声叫醒。 “姑娘,简家来了一个婆子,说请你回去。” 已经五六天没回简家了…… 第67章 简家憋出的大招 已经五六天没回简家了。简月觉得自己也应该回去一趟了。没有她的简家,多么枯燥无味呀! 不过,离燕管家来月宅已经六七天了,简家才找到月宅来,肯定憋了大招。 简月慢悠悠起床洗漱,又吃了早饭,才让木香去传唤来人进来。 来的人是尤婆子。 安伯没让她进去,只让她在值班房里等着。 尤婆子看着这座宅院直撇嘴。 怪不得不肯回去了,她师父这里多好啊!这么宽敞,还有下人伺候。呸!一个乡下土妞居然过上了使奴唤婢的小姐生活,老天真是不公。 时间一点点过去,尤婆子等得愈发不耐烦:“我还等着跟主家回禀,简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安伯淡淡道:“该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主家的事哪容得你一个下人置喙。” 尤婆子耷拉着脸,心烦气躁。 虽然她在府主府是粗使婆子。但走出来还是没有人敢轻视她的。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 这里倒好,站没站的地方,坐没坐的地方。来了半天了连口茶水都没有。看大门的糟老头子说话还特别噎人。 尤婆子气得瞪了安伯一眼。 若不是今天有大招等着简招娣,她早就扭头走人了。 木香过来的时候,尤婆子气鼓鼓的,像个蛤蟆。 “跟我来吧!”木香说了一声,就往回走。尤婆子咬咬牙,忍了。 过了垂花门,进了待客的花厅,尤婆子就看到简月正坐着喝茶。她人都快走到跟前了,简招娣居然连眼皮子都没撩一下。 尤婆子恨得直咬牙。 “简姑娘,今天是简大少爷的生辰,简老爷请你务必回去。简老爷还说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他们平常待你的确严厉了些,以后不会了,请你给简老爷他们一个机会。” 这种低声下气的态度,可不像简家人的风格。 简月讽刺一笑,没有拆穿。对尤婆子道:“你等着,我去跟师父请个假。” 于是,尤婆子又等了小半个时辰。 茅神医正在药房里研究药丸,简月敲了敲门:“师父,简家来人让我回去一趟。” 茅神医打开门,一脸不悦:“他们叫你回去,能有什么好事。如果你不想去,就不回去,就说老头子我不让你回去。” “师父,简家人老实了这么几天,肯定没憋好屁,我不回去,他们还会有其他手段,不如我回去看看。” “那你小心点,不必忍让,有什么事师父给你兜着。” 简月眼眶一热,顿了顿:“谢谢师父。” 茅神医不耐烦摆摆手:“去吧去吧!别在这里碍眼。让南星跟着去,有什么事让他回来递个消息。” 尤婆子看到南星跟着,不满道:“简姑娘,给自家哥哥过生辰,带个外人去不合适吧?” 简月嗤笑:“合不合适用得着你管,你算个什么东西?” 尤婆子一噎,眼底闪过一抹怨毒。抿抿唇,没再说话。 简家,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香案。一个身着道袍,细眼长须的道士正在指挥两个道童摆香烛。 两个瑞兽大香炉摆在桌案前,两个道童往香炉里各插了一炷婴儿手臂粗的香。 简家今天破天荒打开了大门,允许左邻右舍进来观看。 有鲁金花和赵三娘的前车之鉴,邻居们都堵在大门口,这回说什么都不敢跟简家人有肢体接触了。 “让让,让让!”尤婆子扒拉开一条道,先让简月过去,生怕她扭头跑了。 简月也很好奇简大成夫妇憋了什么大招,居然还拉着邻居们下场观看。 看到院子里的道士和香案,忍不住笑了:就这? 真正的修道人是不会轻易介入凡尘琐事的。能被简大成夫妇收买的,肯定是搞歪门邪道的。就是不知道这个道士的背后有没有燕馨宁的推波助澜? 简家人都在廊檐下坐着。 齐大夫加重了药量后,四口人的腹泻都止住了。但是几个人的身体都很虚,这几天一直吃着补药。 仅简家卖房卖地的那点银子根本不够吃药的,他们的补药都是燕馨宁从府主府里拿出来的。没有燕馨宁的供给,简家人在府城一天都混不下去。 现在钱氏看见简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张口就想骂,被简大成及时制止了:“冷静,别耽误道长的事。” 钱氏到嘴边的咒骂硬生生憋了回去。 简小禾最近也比较暴躁,看见简月眼里就冒火:“你还知道回来?爹娘兄妹都生病了,你却在外面逍遥自在,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简月呵呵道:“是啊!我的良心都被你们吃了。” 虽然是车轱辘话,但侮辱性强啊!百试不厌。 噗嗤…… 两个小道童和南星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不好意思!实在没忍住。 三人的脸憋笑憋得通红。 简小禾气得用手指指着简月,恨不得扑过来咬她一块肉。但被简月抽打的心理阴影还在,她不敢动手,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简怀安。 作为一个读书人,简怀安从不屑于口舌之争。他冷冷看着简月,像一条随时都会伺机而动的毒蛇。 简大成看了尤孟二人一眼,两人会意,一左一右站在简月两边。 简大成假惺惺道:“招娣,自从你那次在河边洗衣服回来后,就性情大变,爹娘都怕你身上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位是坤道馆的大师,让大师给你驱驱邪,免得你被邪祟缠身,最后害了自己的性命。” 嘶! “简家丫头被邪祟缠身了!?” 邻居们齐齐后退了几步,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怪不得这简家的大丫头自从搬来就不着家,还跟父母对着吵架,原来是有脏东西附体。 简月扯扯嘴角,看看桌案前的两炷粗香,神色讥讽:“不知道道长怎么称呼?” 长须道长甩了一下拂尘:“本真人道号青云,青云道长是也。” 简月挑眉:“不知道长怎么给我驱邪?” 青云道长打量了简月一眼,又掐算一番,神色变得凝重:“你身上黑气萦绕,有一股水腥之气,是被淹死的怨鬼附体,如今已经将近一月。” 此言一出,门口吃瓜的邻居们…… 第68章 拿着菜刀追你八条街 此言一出,门口吃瓜的邻居们吓得纷纷退出了大门口。 淹死的怨鬼? 天呐! 太惊悚了有没有? 他们看简月的眼神都带上了恐惧。特别是当初近距离接触过简月的妇人们,更是吓得毛骨悚然,觉得自己身上哪哪都不得劲。 有点头晕,有点冷……听说水鬼喜欢夺舍,最近老是困意上头,神志不清,是不是被水鬼附身了? 各种脑补的邻居们越想越害怕,急切盼着大师能收了水鬼,顺便能解救她们。 青云道长没有在简月脸上看到惊恐之色,只见她神色平静问道:“道长打算怎么驱邪?” 青云道长用拂尘指指香炉:“你站在香炉中间,本道焚香祈祷,借祖师爷之力,打散你身上的水鬼。你被水鬼附体太久,会虚弱一阵子。但好好休养,很快就能恢复。” “道长焚香祈祷,祖师爷就会来吗?万一他老人家忙着走亲戚吃大席去了,怎么办?是不是你就无法制服水鬼了?” 吃瓜的邻居们:……还有这种可能? 青云道长恼怒:“大胆!你一个黄毛丫头出口不逊,竟对本教祖师爷不敬,还不跪下请罪!” 简月朝他翻了一个白眼,站着不动。 青云道长让道童点香,示意尤孟二人把简月捆起来。 孟婆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绳子,正要捆绑简月,被南星一把推开:“大胆!谁敢动神医大人的弟子,神医大人饶不了你们。” 青云道长头皮一麻。 他刚来坤道馆坐馆,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神医弟子。 能称得上神医的,只有那位传说中的茅山道士吧? 当然,青云道长也只敢在心里叫茅神医茅山道士,是绝不敢宣之于口的。 不过一个刚收进门的丑丫头,茅神医应该不会多重视,大不了干完这一单跑路。 青云道长打定主意,绷着脸,一副高人模样,训斥南星:“你是何人?若因为你的阻挠被水鬼跑了,它不知祸害多少无辜百姓,这么大的责任你担得起吗?” 南星回怼:“你迫害神医弟子的后果,你担得起吗?” “放肆!本真人是修行之人,世俗权势本道根本不放在眼里。你休想拿神医的名头威胁本真人。” 两炷香已经点燃,冒出两股白烟。 南星整日跟药材打交道,鼻子非常灵敏,他脸色一变,快速跟简月使眼色。 简月微微点头,对青云道长道:“你不是要请你家祖师爷捉鬼吗?难道不应该是跪在香案前,虔诚祈祷吗?你就这么大剌剌地站着,祖师爷搭理你才怪。” 青云道长总觉得哪里不对,冷哼一声:“用得着你提醒。不用绳子捆绑也行,你赶快跪下,跟祖师爷请罪。” “行啊!没问题。”简月,看到简小禾手里的团扇,几步过去抢过来。 “你干嘛?”简小禾跟着站起来。简月已经转身走到香案前,突然拔起一炷香,用扇子对着青云道长扇风。 “你你你大胆!这是孝敬祖师爷的香烛,快放下!”青云道长被简月的操作懵了一下,反应过来骤然色变,急忙阻拦。 两个小道童过来抢简月手中的香,被南星拦住。 南星会几手拳脚,阻拦两个小道童绰绰有余。 尤孟二人见势不妙,赶紧过来抓简月。简月索性把另一炷香也抓在手中,谁靠近她,就把燃烧的香头往谁脸上怼。 见尤孟二人和青云道长躲闪,简月大声说:“门外的大娘婶子们,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躲吗?那是因为这香里掺了迷药,谁闻了都会神志不清,任人摆布。他们哪里是驱邪,明明是害人。谁去把齐大夫请来,让齐大夫验一验这香有没有问题。” 哗! 门外沸腾。 真的假的? 简大成忍不住呵斥:“简招娣,你别胡闹!得罪真人,我们全家都会受到惩罚。尤嬷嬷,孟嬷嬷,快把她抓住。” 但是因为简月手中拿着香,尤孟二人不敢靠近。 青云道长大急,恶念陡生,一甩拂尘。 哗! 拂尘竟燃烧起来:“大胆妖孽!哪里跑!”嘴里喊着,燃烧的拂尘直直往简月脸上怼去。 恶毒! 南星冲过来,及时撞了青云道长一下。简月趁机转头往厨房跑。 “你个孽障!水鬼附体,还不乖乖就擒,难道你真要拖着我们全家死?”钱氏气得大骂。 尤孟二人追过去。 “杀人啦!简家雇老道杀人啦!”简月一边跑,一边尖叫。 青云道长大骇,如果今天的任务完不成,贵人肯定不会保他。贵人说了,必要时候可以…… 青云道长也是会点拳脚的,几个箭步过去,就越过两个婆子,到了简月身后,眼看一步就抓到简月,简月突然回头,一扬手,大片粉末在青云道长眼前弥漫开。 青云道长躲闪不及,猝不及防吸了一口。然后,突然觉得提不起精神是怎么回事? 简月趁机窜进厨房,再出来时,左手拿锅铲,右手拿菜刀,一脸决绝:“既然你们不让我活,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啊——” 吃瓜邻居们呼吸一滞,风中凌乱。 青云道长一懵,眼看锃亮的菜刀到了眼前,转身就跑。 两个婆子也被吓了一跳。她们手无寸铁,可拼不过锋利的菜刀。两个人下意识往旁边躲。 刚跑到跟前的两个小道童也被吓住了。都拼菜刀了,阵仗有点大,他们还是未成年,接不住。 简家人也傻眼。 简招娣疯了!真的疯了! 求解:疯子怎么对付?事态紧急,在线等…… “抓住江湖骗子,把他送官。砍死江湖骗子,为民除害。”简月拿着菜刀把青云道长追出院子。 吃瓜邻居们:……要不要见义勇为? 算了!水太深,看不见底。 “抓住放毒的江湖骗子,为民除害!”简月高举菜刀紧追不放。 “本,本真人是坤道馆坐馆的,不是江湖骗子。”青云道长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知道茬子这么硬,说什么也不接这样的单。 要命的节奏啊! 他只觉得脑子不会转圈了,头重脚轻…… 第69章 又又又上公堂 他只觉得脑子不会转圈了,头重脚轻。但求生欲还是挺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不能被菜刀砍中。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跑过一条又一条街。经过的路人纷纷驻足回首,一脑门问号:什么情况? 有好事的人,便跟在后面跑。然后,两人身后跟了一支很壮观的队伍。 最后,巡街的衙差拦住了两人。青云道长累瘫了,很没形象地躺在地上,张着大嘴喘气。 说实话,简月也累得要死。要不是青云道长中了她的迷药脑子不清楚,还跑不快,她根本就追不上他。 简月扶着腰呼哧呼哧喘气,嗓子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往嘴里塞了一颗补充体力的药丸。 简月进了两次县衙,再加上泰和楼拜师闹出的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成了当地名人。 巡街衙差看她左手锅铲,右手菜刀,忍不住抽抽嘴角:这又是演的哪一出?神医弟子都这么虎的吗? 一个衙差问:“简姑娘,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衙差大哥,”青云道长恶人先告状,“我,我是坤道馆的青云真人,被简家请去驱邪。她,她被淹死的怨鬼附体……” 啪! 青云道长脸上狠狠挨了一锅铲。他没说完的话硬生生被拍了回去。 简月大声说:“衙差大哥,这人是一个江湖骗子。他说我被怨鬼附体,要给我驱邪,却想用加了迷药的香控制我。光天化日之下他就敢这么做,衙差大哥,说不定他背后有一个骗子团伙。” 青云道长:“……我没有,我不是,贫道是坤道馆坐馆的真人。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简月:“衙差大哥,是应该好好查查。” 青云道长:…… 一个衙差道:“起来,跟我们去衙门。”接着又问简月,“迷香何在?” “在简家院子里。” 于是,巡街衙差把青云道长绑起来,又分出两个衙差去简家捉拿道童,提取证据。 简月又跟着去了县衙。 何知县看着三进宫的简月,再次确定她就是招灾体质。不过,这个小姑娘已经不是单纯的农女身份,背靠神医师父,连他都不敢小觑了。 何知县问明了情况,又派了几个衙差去传唤简家人。还派人去请齐大夫。 齐大夫在这一带很有权威。他鉴定的结果没有人会质疑。 对于简家人,何知县也是很无语。 每次进衙门,都带着针对或虐待自家女儿的嫌疑。这次又是,初步鉴定:大概不是亲生的。 简家人连同道童南星很快来了。是尤孟二人租了一辆路边的马车,坐着马车来的。要不然凭简家人的虚弱程度,得走一个多时辰。 衙差把证物搬上公堂。有香烛和香炉。 齐大夫随后也到了。擦擦汗就开始干活。 他对简家人意见很大。一个从乡下来的人家,整天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你有事就算了,还折腾我这把老骨头。这才消停了几天啊!又开始了,真是……不知如何评判这一家子奇葩。 齐大夫很快在两炷香里检查出令人神志不清的药物。如果有人吸了这种药物,很容易被人控制摆布。 何知县气坏了。 在他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是想挑衅他这个知县的权威,还是不把他这个知县放在眼里? “打!先打二十棍,再审问。”何知县一声令下,两个衙差立刻拖起青云道长就走。 青云道长吓坏了:“大人,大人,我是坤道馆的真人,你不能对我动刑。” 青云道长自从出道干这一行,一直顺风顺水,还从没栽过跟头,做梦都没想到,会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青云道长被拉出去打板子,何知县又审问简大成夫妇。把两人分开审问,然后对口供。 看完两人口供,何知县大怒:“天下哪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女儿从小被磋磨,一直任打任骂任苛刻,哪一天不认了,你们就说她妖物附体。难道她老老实实认命被你们折磨死,才算正常人?” “不是这样的大……” 啪! 何知县猛一拍惊堂木,把简大成的话吓回去了:“老实交代,简月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简大成夫妇心里同时一咯噔,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简月不禁勾起嘴角。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十几年前的事情,证据证人已经很难找了。她现在就是跑到府主面前说是他的女儿,人家也不会相信,说不定会被扣上攀附富贵,冒认的罪名。 她今天这样闹,看似她粗俗,丢人现眼。但却把简家人又拉到了大众面前。让燕陵府的人都知道简家人,都知道他们苛待谋害自家女儿。一次又一次,次数多了,不用她自证,旁观者都会怀疑她跟简家的关系。到时再放个大招,呵呵!她就不相信简家人不崩溃。她就不相信燕馨宁不慌乱。 简怀安低着头,他一点都不震惊,因为他早就知道真相。 只有简小禾露出吃惊的神色,甚至下意识用疑惑的眼神去看爹娘。 简大成很快反应过来,目不斜视道:“大人说笑了,招娣怎么会不是我们的女儿。”他接着说了简月的生辰,出生地点,以及出生时在场的人和稳婆。说得非常详细,滴水不漏。 简月心里嗤笑。 他说得全是真话,只不过他说的是燕馨宁出生时的经过。 简大成说的这些,只要派人去查,就能查出来。所以何知县也基本认定了他说的是真话。他无意扫了简月一眼,发现她一脸嘲讽,很是鄙视的样子。就好像她知道什么一样。 文书做完记录,青云道长被拖了上来。 青云道长后背一片血红,疼得哼哼唧唧,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何知县一拍惊堂木:“大胆青云,还不从实招来。” 青云道长被突然的声响惊得猛一抽搐,不由自主道:“我,我说,是,是简家人派孟婆子来坤道馆找的我,让我给他们家女儿冠上被妖物夺舍的罪名,好借此机会把她关起来。” 何知县气得…… 第70章 青云道长卒 3yt.org 何知县气得又猛拍惊堂木:“简家人让你这么做,只是想把她关起来吗?” 青云道长顿了顿:“不是,让我给她下点致人疯癫的药物……” “你哪来的致人疯癫药物?” “一个姑娘给的。” “那姑娘是谁?” “是……”青云道长忽然头一歪,没了声息。 简家人小道童以及南星都吓了一跳。 何知县大惊。 已经两次了,犯人在大堂上当着他的面死亡,这谁受得住?他赶紧让齐大夫检查。齐大夫仔细检查了一遍,眉头紧皱。 “大人,初步诊断是因杖刑导致急性血瘀症致死。” 简月蹙眉。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大多发生在长期不活动的老年人身上。像青云道长这种身强力壮,正值壮年的人根本不可能。除非…… 她现在只是一个刚拜入神医门的小农女,能看透其中的猫腻就显得不正常了。 “大人,民女前两天恰巧听师父讲过一个病例。”简月出声。 何知县心情特别坏,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什么病例?” 简月清清嗓子道:“师父给民女说过一个案子。也是有人在公堂受了杖刑突然死亡。刚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被打致死,后来恰巧一位毒医经过,他检查了尸身后断定,犯人是中了能形成血瘀症的奇毒才导致死亡。听说中这种奇毒的人从面相看不出来中毒,号脉也诊断不出来。只有手指尖会呈现紫色光晕。耳后有豆状白斑。时间越长越明显。” 齐大夫立刻查看青云道长的手指和耳后。 “的确如简姑娘所说,指尖有紫色光晕,耳后有豆状白斑。”齐大夫激动的说。 何知县又传仵作检查了一遍,跟齐大夫的发现一样。 何知县立刻下令让所有接触过青云道长的衙差上堂。但是却少了一个姓曹的衙差。正是把青云道长拖下堂的其中一个。 据其他衙差说,他借口出去方便,就一直没回来。 何知县立刻派衙差出去找,最后在水井里找到了曹衙差的尸体。 何知县又愤怒又心惊。 能在衙门里悄无声息杀人,要么衙门里有内奸,要么对方是豪门贵族豢养的暗卫。 他忽然明白,要对付简月的幕后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可是,一个普通的农女,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她目前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神医弟子的身份。 念及此,何知县如醍醐灌顶。 接下来,他平复情绪,审问了两个小道童。两个小道童是坤道馆的,是被青云道长临时借来用的。香烛都是青云道长提前准备好的,他们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买的。 原来青云道长刚来坤道馆坐馆不到两个月。对他的来历坤道馆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挺有本事的,刚来不久,就备受后宅夫人推崇,常常被请进高门大院做法驱邪。 南星也出来说明。他自小跟随在神医身边识药,香一点燃,他就嗅到了迷药的成分。 青云道长的尸体被衙差拖下去。 简家人又被分开审。 但这一次简家人的口径出奇的一致,都是说因为简招娣不听话,还顶撞父母想给她一个教训。 但是这个能致人疯癫的“教训”,未免太严重了。 最后,何知县罚简大成夫妇一人五板子,收监二十天。 简怀安和简小禾知情盲从,公堂警告,再有下次,按律处置。 简大成夫妇傻眼了。 被打板子,还要被收监,这样的惩罚已经很严重了好吧?一旦进了监牢,简家的名声就坏了。简怀安还怎么考秀才? 简怀安急忙恳求:“大人,小生父母一时冲动,犯了错误,但绝不会故意让自己的女儿疯癫。青云道长为了脱罪,也有故意攀咬之嫌,请大人明察。” 明察? 有关联的人都死了,怎么查?谁能跟死人对质? 何知县冷笑一声。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简怀安也不是一个好的。父母如此对待妹妹,他竟然一点都不吃惊,可见他也是参与者。只不过有他父母前头顶着,不好治他的罪罢了。 何知县道:“你若有异议,本官可以从头查起。就从你的妹妹出生开始查,如果她在乡下受虐待是事实,她的身份肯定存疑。同是一家的孩子,父母即使有偏颇,也没有差距这么大的。” 简怀安脸色一白,立刻道:“大人误会了,小生没有异议。只是小生一家前几日一直腹泻不止,身体虚弱,若再打板子,关监牢,身体恐怕遭不住,请大人看在燕小姐的份上,网开一面。” 何知县嗤笑:“多亏身体遭不住。” 简怀安听出了何知县话里的讥讽意味,心里暗恨:区区一个芝麻小官,管这么多闲事,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何知县正要让衙差把简大成夫妇拖下去打板子,燕管家又来了。 何知县不等他开口,就把青云道长的口供给他看,并意有所指道:“燕管家,不是本官不给你面子,心思这么歹毒的父母,在南昌国他们恐怕是头一份。除非,简姑娘不是他们的亲女。” 燕管家闻言看看简大成夫妇,又看看简月,两者的确没有相似之处。倒是钱氏的容貌跟自家小姐有几分相似。 燕管家突然心里一惊,下意识又仔细端详钱氏的相貌。钱氏察觉燕管家打量她,心里发虚,急忙垂下头。 燕管家又去看简家其他人,越看越心惊。 前几次见面他没注意,这次留心一看,却觉得自家小姐跟简家人相似度太高了。 这时南星道:“大人,有人蓄意加害神医弟子,神医他老人家知道了也不会罢休,请大人追查到底。” 燕管家看了南星一眼,放下供词:“何大人,小姐只是听说简家出了事,派小人过来看看。既然此案牵涉到神医弟子的安危,何大人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告辞。” 燕管家转身走了。 留下绝望的简家人。 出了衙门后,简月和南星直接雇了一辆马车去了月宅。 简怀安一脸阴沉…… 第71章 两个老油条 简怀安一脸阴沉走出县衙。 简小禾从后面追上简怀安,一脸急切:“大哥,怎么办?爹娘坐了牢,咱家的名声不就完了。” 简怀安迟疑片刻,道:“你去找馨宁小姐求救。” 两人也雇了一辆马车,向府主府而去。 府主府里,燕馨宁正坐在桌前,丫鬟百灵正给她修理指甲。喜鹊拿着扇子站在她身后,给她扇风。 大丫鬟黄鹂掀开珠帘进来:“小姐,办妥了。” 燕馨宁紧绷的神经立刻舒缓了:“药可拿回来了?” 黄鹂拿出一个纸包:“拿回来了,经手的人也处理干净了。” 燕馨宁摆摆手:“把药放妥当,以后还用的上。” 这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可不便宜,花了她不少银子。 “燕管家回来了吗?画眉去看看。如果他回来,先把他请到这里来。” 眉答应了一声,立刻出去了。 燕管家刚到门口,就被等在门口的画眉截住了:“燕管家,小姐请你过去一趟。” 燕管家本来想先去见府主,闻言顿了一下,还是跟着画眉走了。 见到燕馨宁后,燕管家不禁看了她一眼。随即低头。 燕馨宁十分敏感,总觉得燕管家那一眼别有深意。 “燕管家,简家的事怎么处理的?”燕馨宁问。 燕管家把公堂上的情况简单复述了一遍,末了道:“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驱邪的案子。香烛里查出有迷药,青云道长还招供简老爷夫妇有意让简月疯癫。青云道长在公堂死亡,还有一个有嫌疑的衙差也死了,还有背后给青云道长毒药的姑娘,以及简月姑娘神医弟子的身份,简老爷夫妇无法独善其身。” 燕馨宁眉头微蹙,有些不悦:“所以燕管家没把人带出来?” 燕管家腰弯了一下:“小姐,这个案子闹出的动静太大,若老奴强行提人,会影响府主大人的官声。老奴不敢做主,所以回来请示府主大人。” 燕馨宁冷哼一声:“简叔简婶教训自家女儿,何错之有?就是把自家女儿打死,别人也说不着什么。又况且简招娣目无尊长,忤逆不孝,作为父母教训她不是应该的吗?” 应不应该燕管家不好评说,但他觉得自家小姐管得有点宽了,这不是一个千金贵女应该插手的事。但这样的话他不适合说出来。 燕管家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燕馨宁忽然有些心烦,端起凉茶喝了一口,摆摆手:“燕管家你先去忙吧!” 燕管家走了后,燕馨宁把百灵的手猛地推开,站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思考着这件事应该怎么做。 这时另一个大丫鬟喜鹊进来禀报:“小姐,后门有简家兄妹求见。” 燕馨宁不用猜都知道兄妹俩是来干什么的。她吩咐喜鹊:“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回去安心等待,最迟明天,他们的父母就会回去。” 她转头又吩咐画眉:“给孟公子递话,就说半个时辰后我在顺香茶楼等他。” 简怀安兄妹得了喜鹊的话,只好先回去了。 回到家里,尤孟二人正坐在廊檐下嗑瓜子。 简怀安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本来指望她们钳制简招娣,结果两个废物就是个摆设。看着人高马大,关键时候屁用没有。 简怀安阴沉着脸道:“等见到燕小姐,我一定问问她派两位嬷嬷是来干什么的。” 其实尤孟二人看见兄妹俩进门,已经站起来了。简怀安带着怨气的质问令她们心里很不舒服。 一个乡下泥腿子有什么资格享受她们的伺候?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尤婆子皮笑肉不笑:“简少爷,瞧你这话说的,小姐派我们来自然是伺候你们一家子的。简少爷莫不是看我们吃了几颗瓜子心里不满?虽说我们是下人,但下人也有休息的时候。往常在府里,我们这些人都有喝茶吃点心的福利。” 小样!治不了你一个穷酸。 简怀安脸色更难看了。 言外之意是他们简家给不起她们点心吃。 狗眼看人低! 简怀安气得头晕目眩。 不行!站不住了。 简怀安捂着胸口进了自己房间。 简小禾心情不好,见两个婆子如此嚣张,不由怒道:“馨宁小姐派你们来伺候人的,不是来享福的。还吃瓜子,我都没有瓜子吃,你们哪来的钱买瓜子?莫不是贪了买菜的钱?” 这话像捅了马蜂窝,尤婆子双手一拍,委屈地大喊:“哎哟哟!小禾姑娘你血口喷人,老婆子我不活了。我们在府主府当了半辈子奴才,从没有拿过府上的一针一线。来到你们家给你们当牛做马,反而落了个偷扣菜钱的罪名。寒心呐!太寒心了!” 孟婆子也是一脸悲愤:“小禾姑娘你这样说,以后我们就不去买菜了。以后的采买你们家出人去吧!” 简小禾一个乡下来的姑娘,哪里是两个老油条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两人挤兑得无话可说,哭着回了房间。 简怀安紧握着拳头,手上青筋暴起。 等着!等我有一天踏上青云路,定会把你们这些腌臜泼才踩在脚下。 简月和南星回到月宅,茅神医和云中鹤都在。 不等简月说话,南星就气愤地把青云道长和简家的恶行说了一遍。 云中鹤又惊又怒:“天下哪有这样的父母?即使是养父母,也不能如此歹毒。” 茅神医则是暗惊简月小小年纪竟能连这么高明的毒都能一眼识破。 简月在他跟前从不显露自己的毒术。反而很认真地跟着他学习治病救人的医术。只不过她有一些普通医术的基础,所以学习的速度比较快。茅神医教起来特别轻松。 茅神医道:“月丫头,对这样的父母,你有什么打算?” 简月:“两位师父也不要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我早晚会脱离简家,只不过时机不到。两位师父不用担心。” 云中鹤道:“你心里有成算就行,以后尽量别回去,免得被他们算计了。” “师父,我知道怎么做。” 简月安抚了两人几句…… 第72章 去庄子 简月安抚了两人几句,借口给他们做好吃的,才得以脱身。 第二天上午,简大成夫妇就被孟同知的嫡子孟沅以身体不适为由,花钱保出来。 南昌国的律法中有这么一条,罪名不大被拘役的,如有疾病或其他特殊原因,可以由有身份,有名望的人花钱保出来。当然,保人要承担一定的责任。比如,被保的人以后再犯罪,保人也要受牵连。 简月昨天回来后,云中鹤就提醒她注意衙门的动静。于是,简月派了元十去县衙门口守着。 听了元十的汇报,简月努力在记忆里寻找孟沅这个人。 孟沅是同知孟半山的嫡子,一直心仪爱慕燕馨宁,对燕馨宁一向唯命是从。 原主重生记忆里,她对外是燕馨宁的义妹,实际上是燕馨宁的丫鬟。只有需要做陪衬的时候,燕馨宁才会带她出去参加宴会。她见过孟沅几次,连她都觉得孟沅是对燕馨宁最痴心的人。 妥妥一个燕馨宁的舔狗跑不了了。 简月把这人扔在脑后,吃过早饭就跟茅神医去城外的小庄子。云中鹤闲着没事,也跟着去了。 简月忽然觉得自己需要一辆马车。每次出门都雇车,感觉很不方便。这件事回来就办。 小庄子在城外三十里处,背靠着一座长满杂草杂树的小土山。 庄子管事姓刘,人称刘大,人看着像五十岁的模样,其实他只有四十五岁。 东家突然来视察庄子,他心里十分忐忑。毕竟是新东家,还是神医,万一看他不顺眼,把他全家发卖了咋办? 刘管事全家都出来了,站在大门口迎接。 两辆马车停在庄子门口,南星把茅神医和云中鹤扶下马车。简月带着木香出来的,不等木香搀扶,简月就自己下了马车。 “神医大人!”刘管事赶紧带着全家上前见礼。他刚要跪下,茅神医摆摆手:“免礼吧!以后这个庄子由我的小弟子简月打理,她说种什么就种什么。如有人欺她年幼,阳奉阴违,直接发卖。” 刘大打了一个激灵。神医这是故意敲打他们全家呢!他连声说是,又过来跟简月见礼:“见过简姑娘,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刘管事是吧?你先带我们看看转转,等看完地再说。让你家里人准备午饭,中午我们留下吃饭。” “是管事连声答应,回头嘱咐妻子黄氏跟两个儿媳去做饭。他和两个儿子领着几人去看地。 虽然庄子不大,但土质还不错。有河流绕着庄子而过,浇灌非常方便。 现在地里刚种上五十亩黄豆和五十亩高粱,已经出苗,大约有一尺多高了。这倒是意外之喜。 酿酒需要大量高粱,黄豆的用处也特别多,可以做豆制品,酿造酱油等。 据刘大介绍,庄子以前每年除了种粮食,还在周围的荒地上种一些蔬菜水果,养一些家禽,供应前主子府里的一日三餐。此外,还有十家佃户,每年按七成交租。 简月闻言皱眉。 古代没有高产粮种,收成普遍低。一亩地二三百斤的收成,再交七成的租子,落到佃户手里的粮食寥寥无几。不过,她倒是会制作一些杀虫药和肥料,以后庄子上的土地都可以用起来。 简月看着远处的小山问:“那座小山是我们庄子上的吗?” 刘管事急忙道:“是的,不过那小山土质不好,种不出东西来。平常佃户都去那里挖野菜,捡柴。” 简月想过去看看,便对茅神医和云中鹤说:“师父,天气太热,你们先去庄子上歇歇,我去小山上看看。” 茅神医和云中鹤虽然又累又热,但好奇心重,非要跟着去,简月只好由着他们了。 刘管事让两个儿子拿了锄头和铲子,带着几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小山上。 小山上土质不好,不过腐烂的枯草枯叶铺了厚厚的一层,种粮食不适合,种药材果树还是可以的。 简月看了一圈,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回到庄子上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黄氏和大儿媳王翠花,二儿媳张小琴已经做好饭了。 炖了一只鸡,蒸了几块咸鱼,炒了一道茄子,凉拌了黄瓜,还有一个肉炒豆角。 婆媳三人的厨艺一般。除了茅神医,简月和云中鹤都是挨过饿的人,所以也不嫌弃,都吃得很饱。 简月写了一份计划书,画了一份草图,让刘管事下一季按照计划书来种。 刘管事看到计划书上说等收了黄豆和高粱种小麦,还要培育新粮种,一脸难色:“简姑娘,您有所不知,等收了秋,是要养地的。不然,明年种地庄稼会更差。” 简月道:“这个问题我知道。所以秋收后我们先施肥再种地。到时我会打造新农具,制造新肥料,你们只管按照我的计划做就是了。” 刘管事点头:“那好吧!”主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已经提醒了,到时出了差错,不会再怪到他头上了吧? 下午,简月又见了十家佃户。来的都是当家的男人,一个个皮肤黝黑,瘦骨嶙峋。沧桑早早深刻在脸上,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简月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前世她跟着师父在山上住,也曾接触过底层人民。国家政府对农民还时常颁布一些惠民政策,农民的日子也仅仅能混到温饱。像这种苛捐杂税严重的古代,没有任何保障的底层百姓日子就更难过了,被饿死都是常有的事。 佃户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常年辛苦的劳作已经压弯了他们的脊背。面对新东家,他们也很惶恐,生怕东家不租地给他们了。 看着他们拘谨的手脚无处放的样子,简月出言安慰他们:“你们也不要紧张。以后你们只要按照我的计划去种庄稼,我不但会给你们减租子,还会让你们年年有余粮。” 十个愁苦的男人不约而同抬起头,眼中骤然放出亮光。一个胆子大点的结结巴巴问:“东,东家,您说的是真的?” 简月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