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娇珠江无眠耶律央》 你不怕,我怕…… 后面的哈都和香蕊对视,有几分不明。 “怎么了南儿?”香蕊走来,她也被江无眠的情绪带动,莫名的激动和紧张起来! 哈都站在原地,挠着头不明地看着两人。 只有耶律央,除了江无眠叫他的时候有一瞬的脚步顿住外,并没有多少反应。 江无眠以为他没听到,又上前催促了几声。 “愣着做什么,走,快走啊!” 他依旧冷冷站着,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这般冷静逼人的耶律央落入江无眠,反而让她看不明白了。 江无眠正想直接说九王这一出,就是故意要引来他此! 虽然不知道九王的最终目的,但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也最符合九王费尽心机把她带到这的原因! 可他这么聪明,再以两人之间的默契,只需看她方才的反应,他应该就会明白了的……难道他! 江无眠呼吸猛滞,再抬头看去耶律央,一直死死扯住他衣袖的手微微一紧:“你早就猜到了?”虽是问句,但却是极其肯定的。 耶律央冷暗鹰眼斜斜看过来,眼神看着平静,又似泛着冷芒,轻嗤反问道。 “在你眼中,我就这么蠢吗?”需要反应这么久才反应过来?他又不是萧苏禾那个二愣子! 江无眠登时沉默了,手下意识无力一松。 他果真是早就猜到了啊。 耶律央一早就开始猜测对方带走眠儿的原因,直到那夜去了别院后,那种古怪感越发强烈了。 他确定对方会将眠儿带出京城,是因为如今京城基本都在禁卫军的巡视和掌控中,即便城中有对方的大本营,对那些人来说,行事已经不算安全方便了。所以将人质送出去放在自己的地盘上,是最好的法子。 但刚出城门的那一刻,耶律央就瞬间反应过来。 对方从一开始想要针对的,不是眠儿,而是他! 那个别院,或许也只是个引子! 即便他早就知道,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现场一阵沉默。 这瞬的沉默似乎比方才在墓地时还要更加诡异了…… 江无眠突然抬头,双眼赤红,小脸也被憋红了,而这一次,是被他气的! “对!你就是蠢。你耶律央便是这世间上最蠢不自知的大笨蛋!” 她太激动,以至于声音都在颤抖。 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滚了。 知道他冒着危险前来,她心头自是欢喜,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明明早就猜到了九王爷对付的是你!还故意跑来!” “你走啊,走!” 她开始推搡着他,可这个男人的身子岿然如山,江无眠就算是把吃奶的力气使出来也推不动分毫。 哈都和香蕊偷偷对视,在旁缩着脖子愣是不敢吭声。 敢这样吼七王的人怕也只有眼前这位了,瞧,他们七王就吃这套,即便是被骂了,被吼了,非但不生气,瞅着似还心花怒放着呢。 耶律央反握住江无眠的冰凉小手,放在自己掌心,傲娇扬起下巴:“本王从不畏惧任何人!即便知道是陷阱,那又怎样!” 他去的陷阱多了!还怕这一个不成? 江无眠都要被他气死了:“你不怕,我……”她怕啊…… “嗯?”耶律央似没听清,眯眼看过来,凑到她近前,“再说一遍,本王没听着。” 江无眠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更是没好气了!一边气到颤抖一边又急到落泪! “我要你现在就走,快点走。” 耶律央站直身子,反而是越发气定神闲。 “本王说了不会丢下你就是不会,难不成你还想让本王违背自己的誓?行了,不用再说了!不是要回那个地方吗,走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耶律央!!”江无眠再次吼出声,气到跺脚! 一旁的香蕊还是第一次见从来遇事都沉稳淡定的南儿,能被气成这样!看来她是真的被七王给逼急了。 耶律央不理会她,反而瞅着江无眠为自己的那副着急样儿,心里越发的雀跃!嘴角弧度逐渐扬高,径直就往前大步而去。 香蕊叹了口气,上前劝道:“南儿,七王认定的事就没有能改变的,我也知道你是担心主子的。但……不如你就信他一回?” 这是信不信的事吗! 九王敢这样把人引来,就是做足了准备的。 这让江无眠如何敢去贸然尝试? 耶律央已经在前面催促了:“怎么还没跟来?” 耶律央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知道这个男人是不会走了。 江无眠也是真的没办法,好像每次都是这样,遇到他的事,她总是被牵制的那一个! 可恶极了。 她不说话了,再次抬头时脸已经彻底冷下,因为生气,在跟去的路上的时候她一句话也没和他说。 耶律央哪里不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气呢,便主动开口。 “今夜,本王是可以只派哈都或是香蕊乃至其他人来找你,可除非是我亲眼看到你安然无恙,不然我是不会安心。” “若只是留我一人安稳,那我耶律央宁愿赴死。” 沉重又坚定的话语,如一块儿浩海磐石瞬间撞入江无眠身心! 他一向不会说什么悦耳情话,也没有海枯石烂的誓。 但每一次,都能直击她的心脏最深处! 江无眠身形陡然僵硬,他已经继续往前了。 依旧是以那保护着她的姿态,为她扫去前面的所有障碍。 江无眠双唇紧抿,没有再说让他走的话了,但也依旧没理会他。 耶律央亦是没再出声。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回到了丁香林。 于此时,丁香林木屋。 此刻已经是后半夜了,这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那些小喽啰们还在四处寻觅江无眠,可一点踪迹都没有。 他们心里自是着急的,被九王爷发现,他们只怕会被哑女死得更惨! “你们在这做什么?” 一道听起来温润,却又自带威严的声音陡然从黑夜里响起,惊了留守在这的两人一跳! 这两人是被特意留下打掩护的,就怕九王爷会突然过来。 其中一人正打算溜去给伙伴们传信,九王爷一个眼神扫来:“怎么只有你们两人?” 聪明如九王爷,已经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他当即看去木屋! “她人呢。” 两人对视,磕磕绊绊地回:“回九王……人……人……已经睡了。” 九王爷嘴角一勾:“哦?是吗?” 他大步往前。 “让开!” 两人不敢阻拦,纷纷退开。 在九王爷迈步进去的那一瞬,他们已经感觉到有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完了完了,他们都完了。 九王爷疾步迈进屋中,屋子里安静极了,隐隐可见黑暗被褥下的一团影子,可细看那团东西似是动也没动。 他的心头顿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脸上温润神情不再!转而被一股子狰狞和暴戾替代! “该死!” 他上前正要掀开被褥! 里面那团东西突然动了,紧接着传出女子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被惊醒,还带着一丝警惕。 “谁……” 九王爷愣住。 后面那两个腿抖成筛子的手下也怔住了。 江无眠钻出被褥,睡眼惺忪的看着出现的九王爷,她先是一愣,随后警惕攥着被角,讥讽冷笑:“都深夜了,外面也都是王爷的人,王爷还不放心特意跑来,是对自己的设防不自信,还是太高看我了?” 九王爷瞪着眼睛审视眼前的女子,确定这是真的江无眠后,蓦地回头看去外面的两人! 那两个手下当即连滚带爬进来跪去地上! “九王,您放心,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老六他们几个,方才贪嘴去喝了点小酒,害怕被九王苛责,小人等才……才……不过小的们会看好她的!断然不会让她跑了!” 九王爷再看一眼缩在角落里的江无眠,双眼狠戾,话语却十分温和。 “知道跑不掉就好,这片山头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呢。我也不想你这么细皮嫩肉的美佳人在这出点什么事,耶律央不心疼,本王也是会心疼的。” 江无眠听得只觉得不适,脸色也十分暗沉。 九王爷说着心疼她,可字句却足够狠辣和不留情。 “来人,再把门多上几把锁!” 手下当即应是! 九王爷最后再看似温和实则警告地笑看了江无眠一眼,这才甩袖离开。 他人一走,江无眠呼了口气。 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她知道,以九王的多疑性子估计不会就此罢休,八成会查到她已逃离过一次了。 所以她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找到机关石头! 江无眠看了眼外面,微抿双唇。 方才她从是屋顶上钻进来的,进来后就和耶律央分开行动了。因为先前的事,两人一路上未说话,他也没说他会以什么身份留下,是留在明还是留在暗。她更不知他此刻又去了何处。 江无眠看着外面的深夜,再次攥紧了被角。 真像你母亲 “看什么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又在想如何逃跑吧?告诉你,没门!” “走!” 两人恶狠狠地警告了江无眠一番,让她不许再搞小动作,这才退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这女人明明跑了怎么又回来了,但人在这就好。 他们这些人的脑子自然想不通这些,只当是她发现山头太大,自己跑不出去,想着还不如投靠他们九王,便又乖乖的跑回来。 这时,其他手下们也回来了。 得知江无眠居然自己回了木屋后,大家都纷纷松口气。 特别是老六,事情是他先搞出的,就怕九王知道第一个拿他开刀。他现在可恨死江无眠了,一直在旁边对着江无眠的屋子骂骂咧咧,满口都是不堪入耳的浑话。 “这死贱人,早知道这么阴险!老子早在之前就该把她给上了,再死死揉拧一番!等九王利用完她,再把她送到最肮脏不见天日的地下窑子里去,让她被日日被万人凌辱!呸!贱货!” 旁边的手下们都沉浸在死里逃生中,也对老六的脾气见怪不怪,都没搭理他。 只有一个人,在黑夜里缓缓转过头,那本就被暗夜笼罩的脸,仿佛又蒙上了一层深如寒潭的暗影,让人不寒而栗。 还在骂人的老六背心一凉,仿佛被什么深夜里的可怕鬼刹给盯上了,缩着脖子转头一看,却是乐了。 “老八,你看我干啥?” 老八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年轻,也是最胆小怕事的那一个。 明明长得高大威猛,五大三粗,可就是胆小。 加上他满脸麻子,几乎覆盖了他整张脸,到现在他们都没看清他到底长啥样。因为胆小怯懦,老八往日里也基本不说话,也不爱抬头,都是跟在兄弟们后面默默做事。 今夜见他居然朝着自己看来,眼神瞅着还有点莫名黑渗渗的,老六不禁觉得古怪。 等他再去看时,老八已经把眸光收了回去,再次垂下了头,仿佛什么也发生。 旁边的人道:“哎呀,老六,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也不怕被九王听到了。” 老六嘁了一声:“我说的不对吗!等九王这次的事办成,你看我不把那死贱人好好收拾一顿,老子就不是男人!” “行了行了走吧,老八,你也跟上。” 老八没说话,垂着头跟上他们。 转身时,他闪烁着阴冷暗影的寒眸落在后方木屋处,等再次抬头看去前面的这群人时,隐藏黑夜里的唇角噙起一抹残忍的嗜血弧度…… “老八,赶紧!” “嗯。” …… 次日天明,江无眠主动要见自己的消息便传到九王爷的耳中。 九王爷对此倒是有点意外,但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无论是她想通了,还是又想搞猫腻,都会行动的。 他没有迟疑,直接就去了。 来木屋的时候,江无眠已经起身在喝粥了。 见她终于肯乖乖吃东西,九王爷含笑眼眸一深,将折扇放下,也坐在一旁。 旁边的人准备给他盛一碗。 九王爷抬手:“不必了,我就要她手里那一碗。” 他眼眸笑眯眯的,江无眠身子却是一僵。 她把碗放下:“九王,这怕是不好吧,这是我喝剩的。” 九王爷毫不在意,直接拿了过来,还主动拿起留下了女子口脂的那一边,眼神似笑非笑盯着江无眠的真容。 昨夜换下老六的衣服后她就把脸上的妆容也卸下了,反正身份既已被知晓,她也没有再易容。 不过好在九王爷只是举动轻浮,但盯着她看的眼神,却一点也不像晋亲王那般。 是以江无眠也迷茫了。 不知道九王这番到底是几个意思。 直到他的下一句响起。 “知道吗?你长得,真的很像你母亲。”他眸子逐渐迷离,像是在透着江无眠的脸看着另一个记忆里藏着的人,眼神也逐渐怅惘。 但在那怅惘深处,还有一丝他才懂的晦暗色泽。 江无眠呼吸一紧。 她眸光闪烁,心中猜测九王之前说过的那些关于母亲的话,并非全然是假的,他真的和她母亲曾经认识过。 不过看九王盯着她的眼神,似并不像是单单认识那么简单。 先不管其他,但若是如此,那或许就好办了。 江无眠垂眸温婉一笑,清冷美人的笑最是难得,也最是动人。 九王爷盯着她的眼神更深了。 江无眠主动给九王爷夹了个菜:“嗯,是吗?许久都没人对我提及过母亲了。九王是否知晓母亲年轻时的事迹,说来听听可好?” “你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呢,还和本王说这些。”九王爷回过神,讥讽冷笑。 江无眠无奈道:“左不过我已经落入九王的手中,还能做什么?与其在那郁郁寡欢,不如快活些得好。” 九王爷也笑了。 “嗯,这话倒是深得我意。” 江无眠趁着给九王布菜的功夫,试探性地走到了他的身侧。 九王爷也没说什么,余光瞥了眼后,便任由着她过来,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直到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响声! “老八,你做什么呢!九王跟前也笨手笨脚的,还不快把东西捡起来!” 醋海翻涌 这声动静来得突然,像是故意打断屋中二人。 江无眠顺势抬头看去,外面那老八的身影已经走去了一旁,她并没有看清。 九王爷的眉心却是倏地皱起,似乎被外面的人惊扰了这一时的雅兴,让他十分不悦。 他起身道:“换个地方说吧。在这丁香林后,有一片碧水湖,我们去泛舟,一边泛舟一边说,可好?” 他看着江无眠,眼神意味不明。 泛舟……那小船上岂非只有他们两人了。 虽然只有两人更好动作,但九王爷那眼神……即便没有晋亲王的炽热和不遮掩,但依旧让江无眠看得不舒服。 况且这九王为人一向谨慎,四周还都是湖水。万一…… 江无眠有点迟疑,但为了不让九王爷发现自己的异样,她还是点头应了。 九王爷对于江无眠的乖巧很是满意,总算是舒坦地笑了,眼神也不再那么的咄咄逼人。 而后他又低头,眼神几分嫌弃的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 “底下人给你准备的新衣服着实难看,我一点也不喜欢,去换上我给你备的吧!嗯,我先去湖边等你。”他还想伸手撩拨江无眠的耳边发丝,却被江无眠轻巧避开了。 她不动声色的退去一旁,做着福身的姿势,让九王爷找不出一丝错处。 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是耶律央昨夜拿来的,直接就穿回来了。不过那些九王的底下人自然不敢说实话,只说是他们拿来给她换的。 江无眠呃了一声,朝着外面看了眼,然后点点头。 “好。” 九王爷出去时,正好看到在外面半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老八。 方才就是这小子打碎了东西惊扰了他。 九王爷粗略地扫了他这边一边,很快收回眸子。他今日心情好,也没有处罚惊扰了自己的人,警告地道了句“以后小心点,再惹出不该有的动静要他小命”便摇着扇子朝碧水湖去了! 等他人一走,旁边的几个手下才发现老八不见了。 “咦?老八呢?” “不知道啊!他胆子小,估计是被吓跑了吧。等等,我是不是眼花了,你们瞧,那地上茶壶是摔碎的吗?怎么都成渣了?” 摔能摔成这样?风一吹,都快成沫了! “我怎么看着像是被人徒手捏的……” “放屁!谁力气这么大?当你是那传说中徒手斩杀敌军的西漠七王吗!” 屋子里,江无眠正在换衣服。 九王爷准备的衣服是一身纯素白的长裙,连一丝点缀都没有的那种。她虽性冷,但这却不是她一惯喜欢的颜色,平日也很少穿素净到这般的衣裙。 再看一身自己身上的碧色裙装,她无奈叹气,正要换下,身后忽有一阵冷风! 江无眠猛地回头:“谁……” …… 一炷香后,她已身姿酥软的被人抵在门板上,衣服乃至肚兜系带全部散落,额前也布满细密香汗,正紧贴靠在他身上喘着气。 面前的男人一副陌生面孔,但江无眠方才还是一眼认出他是谁。 毕竟这样不加遮掩,充斥着冷戾狂傲之气,又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不是谁人都有的。 还有方才那要将她吸入骨髓,吃干抹净的架势…… 这男人真是疯了,进来后连一句话也不给她机会说,一来就直接…… 也不知是太久没来了,还是近日累得紧,才一会儿她就已经没什么力气,抬头瞪了他一眼,无力道:“干什么……外面还有人呢。现、现下可以放开我了吧?” 顶着老八妆容和衣服的耶律央脸暗沉沉的,滚烫炽热的眸子里除了不满足!还有强烈的不悦! “都要去和旁人游湖了,本王还坐得住?” “……那不过是和九王的逢场作戏。” “本王不管!再说就这才一会儿,你也太看不起本王了吧。” 江无眠承受不住他携带‘报复’和一丝丝委屈的冲击,嘤咛一声,最后一层遮身的薄纱落地,她身子往后仰倒,正好撞在了门板上。 外面留守的人听到动静往屋内喊了声。 “怎么回事!” 怕什么来什么 话落却没听到任何回应,几个手下纷纷觉得奇怪! 屋内,江无眠紧张得不行,却因为这份紧张让她的面颊愈发酡红诱人,像是那雨后含苞待放的花蕊,引人想往更深之处探寻! 耶律央可不管外面的人,反而因为这场景更加激起了他的兴致和占有! 他眸色渐深,眼底欲色愈发浓郁!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一把将她捞回来,高大身躯趁势而上,彻彻底底把她压在桌前! 今日的他危险又霸道,似是要将自己近段时日里心中堆积的沉郁,以及方才的不爽全数发出去! 窗前枝头上的嫩叶也好似点了那山林新露,露水染醉了枝丫,正随着那清风一阵阵摇曳,起起伏伏,晃荡四起。 最后的那一刻,江无眠一手撑桌,一手攀紧了他的腰,绷直后仰的纤细脖颈挂满香汗,垂落的玉足还在轻轻颤着…… 耶律央单手握住她脚踝,撑着桌面俯身埋于她锁骨间,嗅着独属于她的气息。 早从那夜在妓帐第一次遇她起,他便知道,他耶律央这辈子都无法再抽身了…… 食髓知味,只对她而已。 …… 屋外。 几个手下等了许久,也没听到里面传出人声,以为这娘们又跑了,正打算进去看看。 这时,门开了。 已经换上素白长裙的江无眠站在门前,她面色沉静,但依旧能从她脸颊上尚存的红晕上看出方才屋内的激烈。 江无眠一直将头低垂着,几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随后催促道:“还知道出来!行了,赶紧去吧!” 几人转身引路,江无眠浅浅呼了口气,转头时男人已经不在屋中了。 屋内不算狼藉,唯一的异样,也只有桌前那摊未知名的水印有些突兀。 她晃了眼,仿佛被什么烫了,耳根子越发的红,赶紧收回眸光,在心里暗骂了句这男人越发过分,紧接着赶紧跟上了这几人的步伐,匆匆朝着碧水湖去了。 …… 九王爷已经在这等了许久。 他长身侧躺在小舟上,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摇着扇子,估计喝了不少酒下肚,他眼神已经有几分醉人了。 直到前方女子迈着步子走出丁香林缓缓映入他眼帘,他迷离的眼神才逐渐聚焦。 咔嚓一声。 九王爷身形一僵,手中拿着的酒杯突然落地,起身对着女子的方向激动地唤了句。 “阿青……” “王爷在叫我?”岸边江无眠歪头蹙眉,似没听清。 九王爷神智归拢,看清眼前之人的脸后,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和狠色,而后笑了笑:“没什么,上来吧。” 江无眠看了眼四周,似乎在寻找某人的身影。 确定这里没见到他的人后,她算是呼了口气。等下在小舟里,估计会发生一些她也预估不了的事,即便不会太过分,但也少不了轻微的肢体碰撞。 她倒是可以忍,就怕他忍不了。 总之不在就好。 江无眠刚松口气上船坐下,九王爷的声音便传来。 “去,把方才那笨手笨脚的人叫过来,让他到这里伺候着!再做不好,我今日便要废了他双手。” 江无眠:“……” 指腹为婚 九王爷怎么突然想……难道他怀疑到了什么吗? 江无眠有一丝不安,下意识抬头看去他,正好和九王爷一直盯着她的眼神对上。 “怎么了?你不喜欢那个老八伺候?”他笑问,似是随口的一句。 江无眠扯唇轻笑:“没有,都听九王的安排便是。” 很快,‘老八’来了。 江无眠不动声色朝着岸边的人看了眼,说实话,她以前都不知这个男人如此会伪装,即便身形相差无几,但若非是他主动在屋子里露出破绽,恐怕连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认出他。 九王爷淡淡看去伪装过的耶律央,指着船桨。 “上来吧!” 耶律央眼底划过一丝暗光,薄凉红唇噙起弧度,他倒是没有迟疑,上来后拿起木浆直接开始泛舟,有模有样的划了起来。 九王爷并没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转身坐去船舱里,见江无眠离自己那么远,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本王又不会吃了你,无眠,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话落后船微微颠簸了一下,但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 江无眠眼神似有若无地朝着外面看了眼,知道他虽是不悦,但心里定是有数的,轻嗯了声便坐到了九王爷身侧。 九王爷很满意她的懂事:“你说,若本王继承大统,让你进宫,你愿意吗?” “王爷,您是无眠的长辈,若真有那一天,无眠自会进宫看您的。”江无眠避开他的眼神,主动给他倒了杯酒。 “本王可没说是为妃,宫里的女子可不止是妃子。到时候,让你当本王的干女儿,你可愿意?”九王爷接过她递来的酒却没有喝。 江无眠直接忽略了他的问话,蹙眉:“王爷是嫌弃?还是怕我在酒里下东西?”她失落的垂下眸子。 那和记忆里的人相似的眉眼,再次让九王爷的眼神一晃。 “没有,我怎会嫌弃呢。” 他一口饮下。 江无眠又准备往里再添一杯,九王爷却把她拦住,笑着打量她:“你是想把本王灌醉?” 她眼神闪烁,笑道:“王爷说笑了,这里是王爷的地盘,四周也都是王爷的人,我在这把王爷灌醉有什么好处?又能做什么?” “是啊,你如今也算是想清楚了!投靠本王有什么不好?说起来那个耶律央到现在都还没来救你,可见对你也并非多么深情呐,你又何必非他不可。”九王爷话风一转,眼神深深盯着她。 船又是一阵颠簸。 江无眠脸色微变,坐起身微不可查挡住外面那人的身影:“今日我不想提旁人。” 九王爷仿佛没听到这句话,继续道。 “当初在西漠,你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吧。耶律央待你,八成还不如待他的身边人好。那些西漠蛮子啊,怎懂得疼人?若是你母亲还在,知道你在西漠受了这么多苦头,不知道会多心疼。” 这话虽是从九王口中说出的,但却是实话,也是江无眠内心最深处,最不想被提及的事。 “听说,西漠七王一直有个金屋藏娇,好像是他故人的女儿吧。我还听说,他们两人早有婚约了,还是指腹为婚。” 江无眠知道九王爷在挑拨离间,一直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直到婚约两个字一出,她身子微微一僵…… 于此同时,小舟也颠簸晃动得更加厉害。 九王爷看着她忽地变得微白的脸,挑眉笑问:“怎么,这件事你不知道?” 他非你的良人 江无眠神色僵硬了只是那么一瞬,很快她又笑了,轻撩起衣袖继续给九王爷倒酒:“我和他早已经两清了。九王消息这么灵通,定也是知道的。如此,他和谁有婚约,同我有什么关系?” 她看起来神色沉静,眼神也是冷冷淡淡的,十分漠然,仿佛真的和他了断一切。 外面湖面上冷风四起,呼啸声阵阵,划船之人的手也早已是青筋四起! 船舱内,九王爷还想从江无眠冷漠的眼神里看到更深的东西,可惜不停晃动的小船却不停打乱他的心绪。 九王爷不悦朝外怒斥了一句:“做什么吃的!划个船也划不好!” 江无眠仿佛没站稳还是怎么的,身子朝着九王爷身前倒去,遮住他视线的同时也吸引了他的注意。 “九王息怒,何必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生气呢,这湖面风大,小船晃动实属正常。” 九王爷收回目光,缓缓坐直了身子,笑得愈发意味深长。 “方才的那些话,你是以为本王在同你说笑吗?还是单纯以为,本王只是想挑拨离间?” 他笑意深深地按住江无眠继续给自己倒茶的皓白手腕,一把抓住她那雪白柔荑。 “你要觉得挑拨离间我也认。但更多的,却是真正的心疼你,无眠啊,一个从未将自己的一切向你袒露过的人,一个一直在欺瞒你的人,怎会是你的良人?你可否仔细想过。” 江无眠眉心一蹙。 不知是因为九王爷着逾越的举动,还是因为其他,总之她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唇瓣也越加苍白。 “这些都和王爷无关。” 她对他的抗拒一点也不遮掩,九王爷笑笑:“你不会以为,本王和晋亲王一样,对你抱着那样的想法吧?放心,本王还不至于如此。” 话是这样说,但他的手却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江无眠心中厌烦感更甚,本想直接将手抽回来,可她无意间却看到了他衣襟下的吊坠。 那坠子是藏在他里衣下的,寻常本应看不见,恰好此刻九王爷朝着她俯身而来,她才无意瞥着了一眼! 看着那玉石坠子的大小和形状,江无眠神色一动!忍了忍,到底是没有把手收回,而是朝着外面划船的家伙道:“划稳点,摔了王爷,定不轻饶你。” “……” 外面四起的冷风一停,船也当真稳了不少。 九王爷戏谑道:“这风倒是听你的话,说没就没了。” 江无眠淡笑说是巧合。 九王爷盯着她的脸,估计真是醉意上头了,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深邃,那握住她柔荑的手,也缓缓往上,按住了她的肩头。 江无眠眼神一厉,下意识想抗拒。 但一瞥着他脖子上的玉石还是再一次忍住了。 小船又是一个晃荡! 这一次的动静,却是九王爷搞出来的。 船舱里,江无眠已经被九王爷按在了软垫上,他眼神带着朦胧醉意,除了按倒她的举动,并没有做什么更多逾越的举动。 他仿佛已经把江无眠当成了记忆里的另一个人,抚着她的发丝,眼神落寞又隐隐带着恨意。 “告诉我,为什么,当初你为什么要……呃!” 九王爷后颈突然被人猛地一击! 在他晕厥时,江无眠眼疾手快将他脖子上的玉石扯下! 接着九王爷闷哼一声,眼瞧着要倒在她身上,又突然被人给提了起来,直接暴力甩去一边! 那人动作粗暴,毫不留情!仿佛被他拖拽的不是当今九王,而是一块儿发臭发烂的死猪肉……但不难看出这动作下所隐忍许久的暴虐之气! 把人当成破烂一般甩到一旁还不够,他还从九王爷身上生生碾了过去! 江无眠好似还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听得她都不由微微缩了缩脖子。 就是不知道是哪块儿骨头了…… 耶律央看也不看晕死过去的九王,径直朝着江无眠大步而来。 “眠儿……” 他早就想冲进来了! 若非知道江无眠顾虑着她弟弟的安危,不想过早的打草惊蛇。加上方才湖泊四周一直都有人巡视,只有将船划到湖水深处才好动手。 途中江无眠又是一次次的提醒他,他才被迫强忍着。 即便现在出手,也算是过早,但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下次,我绝不会再允许你做这样的事了!” 他这明显不是商量的语气。 耶律央正要把倒在软垫上的江无眠抱起来,却被江无眠避开了。 他脸色一变,伸出去的手就这样悬在了半空。 不必劳烦七王 这边,江无眠已经自己起了身,整理好了衣服,垂着眸子,看不出她的情绪。 “不劳烦七王,我自己来就是。” 耶律央的脸愈发沉了,拳头紧握!恨不得把这狗屁九王爷抽筋扒皮! 他按耐住要把身后的人剁成肉泥的冲动,努力缓和自己的语气道:“眠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无眠轻扯唇角,红唇边的弧度动人,但怎么看都是凉凉的。 他的话看起来是在解释,但却并没有直接否认九王的话。 所以,那什么婚约,那什么指腹为婚,其实都是真的了。 可为什么,他从来未曾给她提及过……哪怕是一句…… “所以,你还想瞒我多久?”江无眠嘴角弧度里逐渐多了一丝嘲讽,是自嘲。 她不想理会他,趁着这时小船已经靠去了湖水深处的岸边,河岸那头也静悄悄的,直接便走了出去。 耶律央心中一急大步跟上前来,把她避开的手攥了回来! “先去救你弟弟,这件事,等过后我再同你好好细说。” 这件事的确很复杂,牵扯的人和事也很久远。 在这个地方一时间确实说不清楚。 说起来,耶律央其实一直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应该说他几乎都早已忘了……也不知道那个九王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江无眠却只觉得好笑,皱眉想把他甩开,却被耶律央死死摁住。 他的手劲儿有多大,江无眠比谁清楚,她也不打算折腾了,任由着他拉拽。 身后的人逐渐安静下来。 可耶律央的面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是越来越暗沉。 因为他知道,她越是如此的安静,越是不再挣扎,就代表事情越发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心头一颤,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攥紧她的手回到了后山。 …… 哈都和香蕊已经在这留守许久了,见到两人归来,当即站直身子相迎。 “七王!”哈都刚走出来,迎面便对上脸色同样暗沉无比的二人。特别是自家主子,那脸跟墨盘似的! 他一愣,转头看去香蕊,小声蛐蛐。 “咋了这是?” 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会又吵架了吧? 香蕊也一脸茫然,按理说这种单独执行任务的时候,最是应该增进二人感情的,怎么在主子和南儿这却是反着来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看两人的样子,怕又是因为什么事给闹开了。 到了地方,江无眠顺势甩掉了耶律央拉拽了自己一路的手,面无表情地朝着陵园走去。 听到后面耶律央跟上来的动静,她率先侧头,唤了一声香蕊:“香蕊,你在前面,我跟着你。” 香蕊啊了一声,下意识看去耶律央的反应。 耶律央的脸更难看了,欲上前的步伐生生顿住,却没有阻止。 香蕊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最前面。 江无眠一点也不想和他挨着,故意拉长了一段距离。 香蕊看出了什么,小声问她:“南儿,七王是怎么惹你生气了?其实主子他就是脾气大,这事你也知道的……” 她还想为自家七王说两句好话来着。 江无眠却冷冷打断:“和这些无关。” 呃……香蕊只能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就在她纳闷不解时,江无眠突然又道:“那秦小姐现在还住在公主府吧。” 香蕊回头看了眼被江无眠特意甩去远处一大截的耶律央,正在思考着怎么回答。 江无眠的声音再次传来。 “秦小姐正是议亲的年龄,她大老远来北魏,定不能让她委屈了。嗯,正好是住在公主府,回去后便让长公主殿下给她找个合适的郎君吧。” 香蕊啊了一声,又看了眼后方。 树影正好遮挡住了耶律央的身形,也不知道他听到她们这边的对话没有。 “这个……这个怕是得主子点头才行吧……” 江无眠步伐猛地一顿,抬头看去香蕊,那眼神几分幽深。 她方才是故意这样说的。 看香蕊的反应,果真啊…… 香蕊方才一直观察后方,也没注意自己说了些啥,下意识就回了句。现在反应过来,才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等对上江无眠看来的平静眸子时,她更是控制不住的眉心一跳。 江无眠扯唇,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冷淡的笑了笑:“香蕊,原来你也是知情的,对吗。” 所以,只有她不知道。 被蒙蔽到了最后吗?呵…… 啊?知情什么? 香蕊有些不知所以,她还想说什么,江无眠已经收回冷眼,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径直往前去了。 本王没想娶她 后面的耶律央发现情况不对劲,大跨步追了过来。 香蕊看到他,身子吓得一抖当场跪下。 “七王,是我的错……” 耶律央冷冷瞪了她一眼,隐忍怒火骂了一句“都是废物!”也没有多理会香蕊,直接追去了。 江无眠不用往回看也知道他来了。 在他要开口之前,她率先冷声道:“若不是我想听到的话,七王就不用在这个时候说了。时间紧迫,九王爷那边很快会反应过来,我现在只想救出弟弟。” 耶律央步伐沉了些!手指关节因为紧攥得太用力过猛而阵阵发白! 后方跟来的哈都和香蕊都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场惊得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她是不想听,但他还是开了口。 “本王从没想过要娶她。也不会娶。” 江无眠睫羽轻轻颤动,却依旧什么也没说。 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不做的。 就像是他为了顾全大局,为了权衡手中大军,不得已在秦宛中毒的时候亲临现场坐镇一样。 江无眠一路上一语不发,到了陵园后,拿着从九王爷那得来的玉石走进了先前的那个墓碑面前。 耶律央下颚绷紧,上前从她那儿拿过玉石:“我来。” 她这一次没再拒绝,现在是救人的关键时刻,江无眠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和他置气。 耶律央看了眼她沉静的侧颜,知道她其实还是气的,只是为了弟弟才不得不理会他。 想着自己在她的心里,还没有个半大的孩子来得重要,耶律央本就不太好看的脸又暗了些,心口不住上下起伏着! 但也仅仅是不爽,别说是火气了,连个火苗子也不敢发做出来。 男人嘛,在自己女人跟前就应该能屈能伸,该窝囊的时候就得窝囊! “你到底会不会这个机关啊?”江无眠见他拿着玉石后一直不动,眉头紧皱,有点着急地催促了起来。 “……” “快点。” “嗯。” 哈都和香蕊瞅着这两人,一边担心着,一边又忍不住憋笑得双肩抖动。 还好七王大军不在这,若是被他们看到被全军敬仰崇拜的这位大杀四方,威震诸国的西漠七王,居然在一个小小女子跟前‘怂’成这样,估计会大跌眼镜,当场吐血三丈! 咔嚓一声,机关终于开了。 江无眠一直攥着的手松开,总算呼了口气。 还好,她没有看错,果真是这块儿玉石。 墓碑应声打开,露出通往地下的一条暗道。 “跟在我身……”耶律央的话还没说完。 江无眠已经拉来了香蕊。 “走吧香蕊,我和你一块儿。” 耶律央:“……” 这是‘榨干’了他的用处,转头就把他给无情抛弃了? 好,好得很……他暗暗咬牙。 第一次尝到被人利用滋味的七王,气得脸都青了,就跟吃了死苍蝇一样。隐隐看着,他的嘴角好似都被气得在抽搐着。 可最后也只能咬碎牙齿混血吞。 他看了眼前面已经往里走去的女子,深呼吸一口气,转头踹了一脚双肩持续抖动个不停的哈都,鹰眼一瞪。 “还愣着做什么!跟上!” 哈都疼得原地抱膝直蹦跶。 得,又被当出气筒了这是…… 这条地下通道比江无眠想象中的长,走了许久也没有到地方。 反而是越来越昏暗,越来越看不清前路。 江无眠其实是很怕黑的,特别是这样幽闭的空间。只是她平日不善表露出情绪,寻常人都不知道罢了。 现在越是往下面走,她越是紧张,小手不停紧攥着衣角。 “香蕊,你有火折子吗。”江无眠看着漆黑的狭窄通道,皱眉问。 香蕊摇了摇头,说:“或许主子身上有。” 江无眠余光往后瞥了眼,抿抿唇没说话。 香蕊也识趣儿的闭上了嘴巴。 四周登时沉默下来。 直到这时,继续往下的过程中一行人来到了一处拐角,江无眠没看清路,差点摔了一跤。 到底是个权贵家的小姐,即便经历了这么多,但底子摆在那,怎么也没有香蕊和哈都他们步伐稳当身子强健的。 江无眠身子一侧,下意识撑住身边最近的人。 那人也顺势将她扶住。 动作迅速的惊人! 江无眠呼口气:“谢谢你,香蕊。” 刚说完就觉得不对劲,那扶住她的大掌触感…… 江无眠脸色一暗,很快就知道是谁在这了。 她抽回手站直身子,当下就要和他隔开一段距离。 却被那人一把抓住。 啪的一声,他手中火折微光闪耀,瞬间映亮了四周。 也映亮了他暗沉沉的脸。 耶律央将她强硬地带去自己身后,那带着细微咬牙切齿的暗哑声音,一听就是他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火气,但又不得不放软。 “想尽快救下你弟弟,就跟在我身后。” 江无眠呼吸一重,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 连这地下本就稀薄的空气都好似快凝结成冰了。 一个答案 香蕊和哈都更是不敢再出声,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耶律央脸色铁青,拽着身边女子一路往前。 在烽火狼烟下前行多年,战无不胜的他!怕是连只身面对数千上万的敌军,身子也没有僵硬紧绷成这样过! 他寻常在人前一向冷傲惯了,此刻的模样多了些‘小心翼翼’,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笑。 奈何旁边的江无眠一脸的面无表情,四周的氛围也因为渐入地下愈发紧张,谁人也不敢真的笑出声来。 “我承认,起初的确是有这门指腹为婚的亲事。”他的解释话语来得突然,响彻在这时莫名显得几分突兀。 江无眠听到这句,心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揪住了一半,泛白的唇瓣再次凉了凉。 似乎仅仅因他这一句,后面的话解释得再清楚,她也是听不进去了。 “但本王从未放在心上过,本王发誓!后来寻到了秦林霜,她那时候已经嫁过人。本王可没有夺人妻子的喜好,自不会去争抢。只想好好替她父亲照顾她余生,仅此而已。” “总之,久而久之,此事更加被本王抛之脑后!即便是现在的姜宛,本王也没这个心思。眠儿,我真的从未想瞒过你,只是若非今日九王提及,我也……” 真的仅此而已吗。 可那是秦林霜,现在的却是秦宛。 听着像一样,但却又不一样。 江无眠心口仿佛又堵着一口气,难受得紧。 她想知道的,也并不是这些,是他的答案。 真正的答案! 不是那些他愿不愿意娶秦宛的话,她自然是知道他不愿意的。可是,他不仅仅是耶律央,他还是西漠七王,更是即将统领西漠的王。 他届时若是迫于身边人的压力和大局,不得不娶呢! 她要的,是他那个时候的答案! 至少是一个定心丸。 江无眠下意识看了眼他。 但或许,这个答案,连耶律央自己也不敢确定吧。 而现在的这些话,她并不想听。一点也不想…… 这时正好到了地下最深处。 “到了。”哈都不合时宜说了句! 江无眠一听,身子一松,自动忽略耶律央后面的话,甩掉他的手大步走了过去。 “就是这了吗?” “……”耶律央凉凉一眼扫去。 哈都一个激灵,吓得浑身发颤,赶紧自打嘴巴! 他也只是想缓和气氛而已,就是好像时机不太对…… 可是为什么主子的眼神,除了生气,还想要活剥了他?就插了一句嘴,不至于吧? 香蕊走来,默默拍了拍哈都肩头。 七王和人家说了一路话,人家一个字也没搭理他。他跑来才插嘴说了一句,人家姑娘就应了。七王能高兴就有鬼了! 哈都委屈嘟哝:“谁让他自己瞒着事情不让人家知道……”换做他是女子,自己喜欢的人身边突然冒出来个年轻姑娘,还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他也会不高兴的。 香蕊叹气:“哎,主子这不是也忘了嘛。” 此刻已经到了地下密室的入口。 耶律央是辨别机关的高手,只需一眼,就看出这机关的关窍。 他先是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江无眠,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走到石门前,扫了一眼后,扭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油灯。 只听轰隆几声,石门应声打开。 里面果真别有天地! 若非亲眼所见,江无眠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人会在这深山地下,修建一个这么大的地下宫院! 宫院很大,起码有一个京城别院那么大,里面什么都有,除了是在地下之外,基本和宫中的殿宇相差无二。 看来这个九王,果真早就有了谋权篡位之心了!连地下密室都修得和皇宫这么像。 江无眠心跳加快,她已经能感觉到弟弟的存在了。 南风一定在这! 她匆匆往里去了。 耶律央紧跟着她后面,看着她无视自己,全然只顾着旁人的样子,即便这个旁人是她亲弟弟,他的心中也憋闷极了。 奈何都是他自找的。 即便这次九王爷不说,也有纸包不住火的那天! 终于,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时,耶律央敏锐的觉察到了异样。 他停在那扇门前,神色严肃,朝着还在前面四处寻觅的江无眠唤了句。 “眠儿。” 江无眠当即转身,忽略耶律央那一直盯着自己炽热眼眸,越过他看去那扇屋门。 是这了! 世间真情,从不属于他 “哈都!”耶律央眼神一厉。 “是!”哈都拿出弯刀,和香蕊合力砍断铁锁! 再听砰的一声,屋门已经被他们两人撞开! 一时间四周顿时烟尘四起。 耶律央下意识要抓住江无眠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后,她却已经从自己身侧大步走了过去,他又一次抓了个空,心口再次被气得上下起伏。 哈都有了上次的经验,可不敢招惹他,飞窜从耶律央身侧略过。 香蕊也匆忙跟上。 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耶律央,阴沉着脸孤零零地站在烟尘里,最后孤零零地走了进去。 “南风!”里面响起江无眠激动到发颤的声音。 耶律央心中一动,方才的那点火气烟消云散,当即大步跟了进来! 里屋中,江南风正躺在床上,一张脸苍白无血色。 旁边还有同样昏迷过去的于子墨。 才一段时间没见,两人都好似瘦了一大圈! 江无眠赶紧给他们把脉。 但好在,他们的脉象都没什么大碍,应该是这段时间吃苦受累,加上没吃什么好东西,两人都撑不住才晕过去了。 他们的身上看起来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无一例外,却都被人用铁链捆拴住脖子乃至四肢,像是一个牲畜一样被困在了这。 旁边,还放了两盆饭菜。 还偏偏故意放在地上! 这是人吃的吗!分明和那野狗的没什么区别! 估计是许久没人来换过,那饭盆里面的饭菜都发臭了。 江无眠气得发抖! 有些时候,身体上的伤,远远没有这样的侮辱和践踏更能击垮人心! 先生是多么骄傲的人,那九王居然这样对待他!他分明就是知道先生的性子,才故意如此! 难道九王和先生,也曾认识? 还有南风,小小年纪的他,竟接连遭受这么多罪! 这段时日他们在这过着怎样的生活,江无眠完全不敢想! 江无眠此刻只想亲手杀了那九王! 她气得双目赤红,身子颤抖。 旁边的耶律央亦是面庞阴冷,眸中也如镀上一层血光暗影。 他本想亲自上前给两人解了锁铐,但一看江无眠那对自己视而不见又冷冰冰的样子,还是递给了香蕊一记眼神。 香蕊上前给两人解下铐子后,又拿出两粒护心丸给二人服下,对江无眠道:“南儿,别担心,既然已经找到了人,一切都好说了。” 这些话,是她替某人说的。 江无眠眸光闪烁,轻嗯了声,但心口悬着的那口气到底不敢松。 人是找到了,现在要尽快离开这。 还没准备动作,刚服下药丸不久,晕过去的江南风很快悠悠转醒。 他的情况比于子墨好一些,因为在这的一段时间,于子墨几乎都是把能吃能用的先让给他,自己偷偷饿着肚子。 “阿……阿姐?”江南风迷迷糊糊的,浑身又无力,睁眼时差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确定眼前的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后,他瘦削如柴的身子一震,眼圈发红,一个飞扑钻进江无眠怀中! “阿姐!真的是你!” 这两姐弟都是一个性子,一个比一个坚韧倔强。 江南风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许久,即便是被当成畜牲,也没有低头。甚至都没有哭过一次! 可现在看到至亲,小小少年再也忍不住,泪水潸然而落,哭得眼泪鼻涕满脸,环着江无眠的腰,将她抱得紧紧的,生怕阿姐会再次消失不见! 至亲姐弟相见的一幕总是让人动容。 香蕊跟着红了眼,连哈都也开始背过身去吸鼻子。 只有站在一旁的耶律央,面色冷鸷,神色如常,看似没什么反应。 但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此刻轻颤微攥的双手已经表露了他的情绪。某种程度上,他除了易怒外,其实和江无眠一样,都不喜欢表露自己真正的情绪。 耶律央的眼眸渐深,眼底深处除了一丝心疼外,还有另外的暗涌。 原来,这世间还是有亲情的。 只是他没遇到过而已吧。 也从不会属于他。 耶律央自嘲一笑,微微把身子侧开,给两姐弟一点独处的时间。 哈都看了眼这地下密室,见时间差不多了,转头看去耶律央,意思是想提醒他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了。 耶律央再看了眼那边的姐弟二人,微蹙眉头,缓声道:“再等等。” 哈都想说什么,还是憋了回去。 想了想后,耶律央还是打算先出去,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在他,他继续在这留着,只会让她烦。 “这是西漠七王,是他带着人来救了你们的。”江无眠却突然开口。 耶律央心中一动,暗沉的眼微亮,心中的落寞也瞬间被雀跃填满,当即转过身! 未来姐夫 然而刚转过去,看到的依旧是江无眠冷漠的侧容。 耶律央眼底生出的色泽,又一次被失落覆盖。 江南风探出头,因为光影太暗,他没看清眼前的人面容,只知道是个身材高大,气势逼人的男子。 他学着先生教的,双手平举交叠对着男子见礼。 “谢过七王搭救。” 耶律央淡淡扫了他一眼,轻嗯了声:“无事。” 许是又觉得两个字太冷冰冰的,他动了动唇,又补充了句。 “嗯,你阿姐担心了你一路,没事就好。” 他其实不擅长说这些话,也不喜欢过多理会像江南风这样屁大点的孩子,即便是上几次和江南风私下的相见,他也是简意赅,最多答一个嗯。 现在这样声音缓和,还带着安抚的语气,怕还是第一回。 江南风本以为这个看起来气场强大又凌厉逼人的男人是个不好相处的,没想到还挺好说话的呀。 他不禁又偏过头好奇地打量起了耶律央。但因为这里太暗了,他依旧没看到耶律央的脸。 不过江南风还是觉得此人很熟悉,甚至已经猜到了他是自己曾经见过的谁。 只因这个男人先前在他一人面前的时候,和在阿姐跟前的气势着实太不一样,今日的他气势明显是有所收敛的,话语字句什么的也很缓和。 加上四周昏暗,江南风才不敢确定他是否为自己所想的那人。 “七王真是个好人,定比其他西漠人好多了。嗯嗯,先生说,阿姐在西漠吃了不少苦头,还被人欺负了。真是可恶!” 他从于子墨那听来了不少关于西漠的事,虽然于子墨没说是哪种‘欺负’,但阿姐能死里逃生回来,总归是受了委屈的。 江南风早已是万分憎恶那个地方,虚弱地攥起无力的小拳头,脸上写满认真和小少年毫不遮掩的恨意和讨厌。 “阿姐,等我长大了,可以保护阿姐,便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特别是那个西漠的家伙,等我以后定要去一趟西漠,找出那个人全数讨回来!” “嗯,去了后先暴打他一顿再说!哼!” 耶律央:“……” 噗! 哈都一时忍不住,默默转头看去旁边嘴角抽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自家七王,差点真喷了。 “怎么了?七王,你也认识那个欺负过我阿姐的人吗?”江南风觉得耶律央的反应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仔细想了想,江南风觉得或许七王和那人是认识的。七王可是西漠的王,在西漠就没几个不认识的人。 他再次探出小脑袋,眼睛绽放出一丝期待的光芒,小心翼翼地问。 “那等以后可否请七王带路,带我去找那个人?” 江南风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他认定眼前的男子和寻常西漠蛮子不一样,况且人家七王能带阿姐来救自己,他和阿姐的关系定非寻常的。 如果有七王坐镇,今后谁还能欺负了阿姐?更别说去了西漠后,还担心揍不了那可恶的家伙吗! “七王不知道,我阿姐是死里逃生回来的,定是被人欺负得惨了才冒死……” 江无眠打断:“南风,好了。” 她眉心紧皱,看起来几分不悦。 “人家七王就没有自己的事吗?你也是,几日不见话这么多。先走吧,这里不安全,出去了再说。”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寻常弟弟见到旁人,一向沉默不语,从没有这么多话的。怎么在这男人跟前老是喋喋不休…… “哦。”江南风长哦了一声,乖巧地捂住了嘴巴。 这边哈都已经和香蕊搀扶起了晕厥的于子墨。 江无眠本想自己带着弟弟走,耶律央展臂横来,已经把腿脚不便的江南风背在了自己身上。 他目视前方,鹰眼平静,话语听着也不算强硬,但却自带着不容人反驳的威严:“走吧!” 江无眠唇动了动,看了眼靠在他背心上,似乎靠得很舒服的弟弟,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江南风觉得气氛有点怪,先看去自家阿姐,又看了眼昏暗光线下的耶律央,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悠几圈。 年少的他已经敏锐觉察出了两人的关系,好像并没他之前所想的那么简单。 他皱起好奇的小眉头,很小声地朝江无眠那边伸长脖子问了句:“阿姐,他是我未来姐夫吗?” 江无眠:“……”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是!” “不是。” 想故意气死我? 现场又是一阵诡异的静默! 哈都和香蕊已经把脑袋垂得不能再低,生怕被殃及池鱼。 看来主子这次着实是把人家气得狠了! 说来也是啊,这事儿都瞒着。最主要如果秦宛不在身边都还好说,可现在……哎! 换做江无眠若是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不仅瞒着主子,人还被接过来。主子还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啊,啧啧,那场景他们几乎都不敢想! 江小姐只是甩个脸色,怕已经很给主子面子了。 耶律央已经侧头,眉宇暗沉看向江无眠,显然对她方才的回答很是不爽! 江无眠刻意避开他看来的视线,蹙眉对江南风道:“小孩子问这些做什么,你身子还很弱,不许再说话浪费力气了。” 江南风谁也不怕,就怕阿姐生气。 见江无眠是真的不高兴了,他不敢再多话,甚至还悄悄往耶律央的背心缩了缩,像是在求救。 江无眠见此,本不太高兴的脸更沉了些。 耶律央却是一改方才的神色阴冷,侧头斜斜瞥了眼下意识扯住自己衣袖的小屁孩,眉头轻挑,嘴角不由噙起一抹弧度,微微挺直背脊。 “童无忌!再说,这本就是实话,有什么说不得的!”他一点也不遮掩两人关系,神色飞扬,似还带着一丝提前被小舅子认可的傲娇! 江南风一听这话,眼睛都放亮了!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耶律央这个未来姐夫。前提是他还不知眼前之人,便是那个要被他暴揍一顿的家伙。 “……”江无眠还想说话。 耶律央这头已经唤来了哈都! 哈都:“七王!” 耶律央什么也没说,只冷冷睇了他一眼,将江南风先交给他。 哈都顿时了然,知道主子和人家姑娘有话要在出去的路上单独说,当即带着小公子匆忙先行一步消失在了原地。 有些话,是要早点说清楚才行了。 “耶律央,你做什么?”江无眠皱眉想追过去。 耶律央却已经横步出来挡住了她的步伐。 “脚崴了为何不说,是想故意气死我吗?”他盯着她的眼神冷冷的,写满不悦。 江无眠眸光闪烁,眼神悄然看去自己早已红肿的脚踝。 这是方才在那个拐角的时候不小心崴的,她一直没说,除了不想,也是觉得在这个时候没必要拿这样的事来说。 一开始还能强忍着,可后面却越发疼了。 找到南风的时候脚踝就疼得几乎快走不动,但为了不让弟弟担心,她一直在强忍着。 只是没想到,自己隐藏得这么深,居然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江无眠抿直唇角没说话。 见她如此,耶律央重重吐出一口气,却还是半蹲下,耐着性子道:“上来。” 江无眠没动。 耶律央也不急,笑意深深盯着她:“你若是想继续在这浪费时间,本王也是可以奉陪的,就是怕九王来了,南风刚被找到就……” 江无眠眼神一变,当即趴上他后背,心中却是把这个男人恨得牙痒痒。 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都要被这人拿捏得死死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耶律央知道她在瞪自己,甚至能想象出她气鼓鼓的小模样。 他却是满心雀跃,眉头轻扬,将她缓缓背起,紧紧护着:“不气了,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在他的人生中几乎从未有过的哀求。 江无眠偏过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男女之事,不就是爱过来又死过去吗。 她江无眠也是这人世间的俗人一个,纵使往日再清醒,也逃不了这情劫。 因为自己母亲的先例,让她生来便冷心冷情,也早早看透了这人世间的儿女情爱。 母亲为了江吏川牺牲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被旁人做了嫁衣。连母亲即将灯枯油尽的那几日,江吏川都是和廖氏滚在了一起。 这些事一直是江无眠的心里的阴影,也让她此生都对人间真情不报希望。 后来遇到了他。 纵使这段路途十分曲折。 她还是想,放手一搏,追寻自己的心试试吧。 说她强硬也好,说她矫情也罢。 以前的耶律央怎么样,有过多少女人她不想管,但今后,她是绝对不会和旁的女子共享自己的男人。 绝不。 若是真的不得已,她宁愿选择从未开始。 两人继续往外前行着。 一阵的沉默后,耶律央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江无眠神色微动。 直觉告诉她,这个所谓的故事,或许会和他那个藏得很深很深的身世有关。 过往的故事 江无眠心中不由微动。 其实她这次生气,不仅仅是因为他隐瞒和秦宛的指腹为婚,应该说,是长久之来,一直横在两个人时间的疙瘩。 她对他的一切,真的一无所知。 他也总是瞒着。 她知道,他或许是不愿意说。他不想说,她也不会去多问,但理解是一回事,心里落差又是另一回事了。还是那句话,她江无眠也是俗人一个。 就像耶律央说的,他也知道,他其实从未给她过安全感。 真正的安全感。 “许多年前,有个年轻姑娘,她本是北魏人,幼时流浪到西漠被边境的一对西漠夫妇捡到收养,成了西漠人。” “小姑娘住家边关,每天放牛羊的时候都会遇到草原对面驻守边关的北魏将士,那时候西漠还因马贼四起处在内乱中,北魏的兵自然是要更精锐和瞩目。可能是小时候的耳濡目染,让她喜欢上了带兵打仗。好似每一次听到那属于北魏的战鼓声声,都能让她血脉沸腾。” “终于,她及笄成人了,暂且告别了养父母,踏上回北魏寻亲的路途。当时西漠和北魏关系不算融洽,西漠的人想混去北魏内境实属不易,更别说还个小小女子。她在北魏边城驻足了半月后,直到有一天,碰巧看到了边城城门张贴出来的招兵告示。” 狭窄的地下暗道里,充斥着男人低沉暗哑,又带着几分隐忍的声音。 前面哈都他们的火折微光扑闪扑闪,将耶律央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江无眠一向不喜欢听故事的,更别说还是旁人的了。 但此刻,她却好像真的被他带进了这久远到记不清岁月的故事中。 她身子微微收紧,扒着他的臂膀,好奇地问:“然后呢?她成功混入军营了吗?” 耶律央挑眉侧头看去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小女子。 嗯?总算是愿意和他好好说话了? 他手臂一个用力把她往上掂了掂,又将背上的人儿护得更紧了些,唇边的笑意缓缓一收,眼神凌厉又暗冷:“嗯,混进去了。” 江无眠突然有点莫名的紧张:“那她女儿身的身份,可否被军营的人发现了?” “没有。后来她还带头打了几个胜仗,训练出来了一支队伍,算是在当时的北魏小有名气吧。” 他说的平静,仿佛只是在说明天吃什么。 但江无眠却绝对不相信那真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小有名气。 不过这个故事,为什么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在哪里听到过类似的? 可一时间,她又想不起。 “人在高位,总会被惦记。没过多久,便有北魏的朝堂势力觊觎她的位置和她手里的兵。”耶律央说得讽刺。 江无眠并没有对此刻耶律央明显表现出的冷淡嘲讽有什么怀疑和不解,毕竟对此,他应该是最感同身受的了。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这个故事里的女子,和耶律央有什么关系?又和他的身世有什么样的牵扯? “那她后来找到自己的亲人了吗?”她问。 不是说一开始是去北魏寻亲的么。 江无眠现在只能猜测这个故事里的女子身世并非一般人,不然她应该是不会选择女扮男装进军营的。 很可能,她要找的那个亲人,是必须要在北魏有身份地位才可以见到的。 耶律央眼神比方才更加的犀利和森冷了,细看眼底深处的讥嘲之色也愈发的浓,只是淡淡的轻嗯了声:“嗯。” 看得出来,他并不想对这件事过多提及。 “后面的日子里,她厌倦了在北魏朝堂和军营里的勾心斗角,也看透了那些所谓亲人。经过很多事后,选择只身回到西漠。这时候,战乱四起,北魏的人或许是觉得又需要她了吧,便再次追赶来。” 江无眠眉心一皱:“所以,她还是去了。” “嗯。” 看来这个央求她的人,对她很重要,所以她即便看透了一切,被伤透了心,也愿意回去。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快走出暗道了。 外面的月色光亮渐渐顺着出口的缝隙映来。 就在江无眠准备往后继续听下去时,暗道入口外,突然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响动!连风声都消止了! 紧接着便是一道响彻暗夜的大笑! “哈哈哈!耶律央!你果真来了!” 是九王! 他居然这么快就赶来了! 不生我气了? 江无眠身子蓦地紧绷。 她倒是不怕自己再次落入对方手里,她担心的是弟弟和先生! 耶律央看着近在咫尺的暗道出口,冷笑一声,再次护紧她:“别怕,待会儿你什么也不用做,乖乖站在我身后就好。” 他似对于九王的出现并不意外,更像是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刻。 之前江无眠就觉得古怪。 找到人不是应该赶紧离开吗,他怎么还有闲心在路上慢悠悠的和她讲故事。只是那时候她不太想搭理他,后面又被那故事吸引,一时间忘了去问。 现在看来,他当是另有打算的。 江无眠下意识抓紧他胳膊,没有过多问他的计划是什么,只轻轻点头:“那等下你一定要小心。” 耶律央侧头看着女子被月色点缀的那一双动人水眸,冰冷孤寂的心也好似跟着软化了,他偏过头,布满一层胡茬的下颚,在她按住他肩膀的雪白皓腕上蹭了蹭:“嗯?不生我气了?” 江无眠一愣,当即将头转去一边。 “谁说不生了……” 她可是还气得很呢。 耶律央就喜欢看她生气时的小模样。 这件事本也是他的不对,再说了自己的女人生个气拉个脸又怎样?他喜欢!哄哄也就是了。不生他的气,难道还生旁人的气不成! 耶律央笑了笑,也不点破:“好好好,回去后,定给你好好吃一颗定心丸,可好?” 江无眠眼神闪烁,依旧不说话,不过她再怎么淡定,嘴角处轻轻弯起的弧度却是压不住的。 有些东西,她不想……也不会去主动的要,更不愿去拿此逼迫谁。因为那样得来的东西既不纯粹,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的,是他去主动开口。 很快,两人到了地面。 先一步上来的哈都和香蕊已经把于子墨和江南风紧紧护住。 而此刻的整个陵园,都早已被九王爷和他带来的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暗夜之中,前方九王爷正坐在轮椅上,他看起来是在笑,但那双笑眸却是阴沉沉的。这一次,他可不是在做戏了,而是因为今日在小船上时真的被耶律央给碾碎了骨头! 江无眠往九王爷那上了几层夹板的腿上过了一眼。 耶律央出手就没有手软的。 没把他腿掰断,就已经是仁慈。 九王爷看了他们一圈,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他们救走了人。 “无眠啊,我就知道你很聪明,迟早会找到这个地方,也会救走人的。不过聪明人也有被聪明误的这一天。” 江无眠眸光闪烁,听出了九王的这句话的深意。 她抬头看去身前的耶律央,微微攥紧了他的袍袖。 九王挟持她,果真是为了引耶律央前来的! 耶律央嘴角一扯,反手轻轻捏了捏她以表安抚。 先前在来陵园的路上,耶律央就已经换下了老八的伪装,此刻穿着一身漠袍,站在重重包围圈中,一点也不显得弱势。 相反,周身衣袍随着夜里料峭寒风猎猎作响的他,气势比往日更足了! 江无眠从未见过在站在真正烽火狼烟下的他。 唯一算是的一次,是他提着马贼头颅,浑身染满鲜红,穿着破碎的漠袍,穿过人声鼎沸的草原,高骑大马出现在草原盛会上的那一天。 那时候她其实就被震住了。 现下,江无眠的心更好似也随着他那随风四起的袍摆轻颤着。 她已经能想象出,当他真正号令万千大军时,该又是怎样雄浑壮观的场景。 对面的九王爷也因为耶律央的气场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很快又笑了。 “看来你也知道了。”他对着耶律央说,“都是聪明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交出我想要的东西,今夜我可以大发慈悲放你们一条生路!甚至送你们回西漠去!” “不然……”九王又看去被耶律央遮挡住身形的江无眠,叹了口气,“无眠,你知道吗,我一直都不忍心对你出手的。可惜啊,你跟错了人。上次我就跟你说过了,一个对你百般隐瞒的人,绝不是你的良人。” “现在只是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若今后他真的成了西漠王,你觉得他身边的女人还会少吗?” 耶律央心中一急,更加攥紧了身后江无眠的冰冷小手,冷声打断! “我耶律央的事还不需要旁人来过问!哼,北魏的人果真还是这么令人作呕!惯喜欢做这种挑拨离间的恶心事!” 九王爷看了眼两人,知道有些话说多了不好,点到为止。 他抬眸又对耶律央意味深长笑道:“不过七王还是令我佩服的,为了救女人,至少甘愿只身犯险。可惜你的人已经被困在了外面,根本进不了这片山头,你们今夜是插翅难飞!” 哈都和香蕊脸色微变,有点紧张地看去耶律央。 但耶律央神色依旧如常,没有大多的变化。 九王爷又笑了笑:“耶律央,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也不想和你大动干戈。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商谈,交出东西,我便放你一条路。这个买卖,不算亏。” 耶律央没什么过多起伏的阴鸷眸中陡然生出锐利幽光! 连站在他身侧的江无眠都感觉到从他身上陡然弥漫出的威压和戾气! “住口!!你没资格提我母亲!” 他突然激动起来,双目赤红,脖子上青筋四起,拳头攥得咔咔响! 江无眠一愣,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但更让她意外的是,九王爷居然和他的母亲也是认识的吗? 那耶律央的母亲到底是谁? 又或者说,他那故事里的女子到底是谁! 她也是他的依靠 安露点头,“是的,还有我,我们三个。” 宋蕴蕴回答说,“好啊,我请客。” “这个钱得沈之谦出。”安露说。 宋蕴蕴笑的开怀,“对呀。” 她给安露夹菜,“我帮了沈之谦那么大的忙,他得请我吃大餐才行。” “嗯,你就敲他竹杠吧。” 宋蕴蕴笑,“那是必须的。” ...... 双双在看书,顾爱琳陪着他。 “双双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顾爱琳拖着下巴,嘴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剥了籽的石榴。 双双回答说,“不知道,她没打电话。” 说话时,他的目光都没有从书上移开。 看的那叫一个认真。 “你妈妈不打电话来,你也不打给她吗?”顾爱琳问。 双双说,“爸爸说了,妈妈回国是有事情要办,让我不要总是给她打电话。” 顾爱琳坏坏的凑过来,“喂,双双,你说你爸爸,想不想你妈妈?” 双双骤然转过头。 他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姑姑,你好八卦啊。” 顾爱琳叹息一声,摸了摸肚子,“就是因为有了这个肚子,哪里也不能去。” “你是玩开心了。” 顾爱琳是指他去瑞士滑雪的事情。 双双像是想到滑雪时的开心事,笑眯眯的,“确实好玩,好像再去。” “要不要你给你妈妈打个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回来了。就可以带你去了。”顾爱琳给他出主意道。 双双摇头,“不行,爸爸交代过了,不能给妈妈打电话。” 顾爱琳,“......” “你这孩子,怎么死脑筋呢?” 双双一本正经的说,“我这不是死脑筋,我这是听话。” “哎呦,双双怎么会这么听话呢?真是稀奇呢。”顾爱琳揉着他的头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双双笑。 “果然。”顾爱琳旁敲侧击,“说说看,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听话?” “爸爸说,只要我打扰妈妈,他就给我买,我特别想要的一个玩具。” 顾爱琳,“......” “一个玩具就把你收买了?” “我一个小孩子,一个玩具,不就收买了吗?” 顾爱琳,“......” 也是啊。 一个小孩子,不就是喜欢玩具吗? 算了。 她无聊的躺在沙发里,又摸了摸肚子,“笑宝宝快有一点长大出来,那样我就自由了。” 就不用被困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了。 双双撇嘴,“姑姑,你的多交点朋友了,我妈妈不在,看看给你无聊的。” “讨厌。” 顾爱琳捏双双的脸颊,“看破也不要说破嘛,这样,我很没面子的。” “没有朋友而已啦,别那么在意。”双双安慰说。 顾爱琳悲催的望着天花板。 现在她沦落到,让一个小朋友来安慰的地步了。 “你是在无聊,就让陈叔叔回来,陪着你,如果还不行,你就打陈叔叔。” 顾爱琳,“???” 她一点的问号,“让他陪我,我能理解。我打他干什么?” “你不是无聊吗?打他,打发时间啊?”双双一本正经的模样。 顾爱琳,“......” 这是主意?”吗? “他是我老公,能随便打吗?” “不能随便打吗?”双双一脸无辜的样子。 顾爱琳,“......” ...... 最深的秘密 九王爷一眼认出此人是谁,眸光陡沉。 那人神色焦急,周身除了尘土,细看还有血迹,一看就是刚着急从京城那边死里逃生回来的,正连滚带爬来到九王跟前。 “九王,出事了!我们的人中了埋伏,已经被……”他附耳对九王爷说了些什么,眼神胆怯地看向耶律央的方向,身子还在经不住的剧烈颤抖。 九王爷神色巨变,用唯一完好的那只脚踹翻了那冒死回来报信的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九王,是真的……我们的人全部在宫门前陷入围困。我们今夜的计划,被提前发现了!” 九王爷豁然看向耶律央! “是你!” 耶律央此刻神色早已经恢复往日冷傲,下颚微昂,甩动漠袍长身屹立,鹰眼里写满轻蔑和不屑,嘴角带着嘲弄笑意! 哈都站出来抱胸哼道:“九王爷,你真以为我们七王的名头是白来的!惊喜吧,你今夜原本是想借此机会将我们困在这,然后一边拖住我们,一边再对皇宫出手,想来一招声东西击来谋权篡位。可惜了啊,你的这些算计,早就被我们主子洞察了!” “其实早在我们七王来这之前,就已经传信给萧小郡王和皇宫!可惜九王爷在番地卧薪尝胆多年,招募的那些暗兵了,啧啧!” 今夜,九王爷明着像是为了得到耶律央手中的某个东西,才借着江无眠将他引到这来。 其实他真正要做的,是想在今夜趁着引走耶律央的空挡去逼宫造反! 而这也是九王爷这次回来潜伏许久,真正想要做的事! 原本他并不想这么早的,谁让耶律央居然回北魏了,这才让他不得不要加快速度。 可惜了,却被耶律央早早算计到。 九王爷现在突然觉得,今夜耶律央压根就是在这陪着自己演戏!连他的人被困在外面,也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该死!该死!! 耶律央勾唇,笑意危险又冷冽:“九王,这个世界上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会演戏。” 九王爷气得整张脸都在颤抖! 恨不得把眼前的男子千刀万剐! 果真啊,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耶律央身上不愧是流着西漠先王和那女人的血! 今夜,是他败了! 不过,游戏还没结束! 唰的一声! 一张巨网从天而降,对着耶律央众人这边便当头罩来! 四周的树影也在瞬息之间晃动!紧接着更多藏匿在陵园里的暗光闪现,无数暗箭和刀子从四周飞袭而来! 耶律央第一刻甩袍罩住江无眠,一个侧身将她紧紧护住的同时。 江无眠听到机关声咔嚓响起。 等她再次抬头时,九王爷已经不翼而飞了。 方才九王爷原本所在的地方,此刻也已成了一片平地! 哈都当即追过去,可惜却是迟了。 “七王,居然被他逃了!” 耶律央大步走来,冷冷扫了眼那地面,沉声开口。 “先回去。” 穷寇莫追! 况且这里四处都是机关,指不定就会落入九王的下一步陷阱里。 江无眠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这里到底还是九王的地盘。 今夜没让他得逞,还平白搭进去了那些蓄谋已久的逼宫暗兵,已经够让他吃一壶了。 一行人没在这片山头多作停留,在阔别了京城数日后,终于启程再次回了那个看似安宁,却危机四伏的北魏皇城。 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亮了。 一夜喧嚣过去,整片山林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江无眠坐在马车内,隔着车窗眺望着远处的笼罩在清晨薄雾里的丁香林,眼神微深。 脑海中每一次再回想起九王看自己时的神情,她都觉得十分古怪和情绪复杂。 她知道,九王之所以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大抵是因为她母亲鄢氏。 连他喝醉的时候,都在唤着母亲的小名。 就像九王先前说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不少的京城公子都拜倒在她的裙下。 或许连他也是其中之一。 那九王和她母亲曾经是什么关系?两人年轻的时候,又有着怎样的过往……以至于,他在忘不了母亲的同时,还带着那样的深深的恨意。 江无眠再看去那丁香林,眉心紧皱,紧紧捂住自己不断跳动的心房,呼吸一点点加重。 她总觉得这背后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最深的秘密…… 这时,一双大掌轻轻覆住她的冰冷小手。 “你喜欢丁香?若是喜欢,本王回去让人给你种一草原的便是!” 谁说要和你回西漠了? 耶律央的声音传来,江无眠回过神。 他眼神不屑地瞥了眼那丁香林,犀利鹰眸里是遮掩不住的嫌弃。 应该说他不是嫌弃丁香,也不是嫌弃这是九王的地盘,而是本身他便嫌弃北魏而已。 江无眠无奈摇头。 只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口是心非呐,明里暗里的嫌弃和厌恶北魏,可昨夜提前洞察了九王的意图后,还不是第一步就给萧苏禾传了信? 其实啊,他口中说着是厌恶北魏这个地方,厌恶北魏的人。 却比谁都护着。 忽地又想起昨夜他和九王爷对峙时的对话。 从两人之间的辞,和九王途中的那一句‘一家人’,江无眠其实已经能猜到耶律央生母的身份,以及她和北魏天家的关系。 应该说,他的生母就是昨夜那段未讲完故事里的主人公。 但江无眠只知道西漠的南亭郡主是北魏先帝遗落在民间的女儿,何时又冒出另一个了? 她皱了皱眉,直觉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九王爷想从耶律央这得到的那个东西,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声东击西。 九王估计也抱着侥幸,万一真得到了呢。 所以,那到底是个什么。 “谁说要和你去西漠了?”江无眠将头一偏,懒得搭理他。 语气听着依旧是冷淡淡的,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再把耶律央的手甩开了。 耶律央鹰眼一眯,长身压过来。 “嗯?你不跟我回去,那你还想跟谁回去?” 压来时他身躯过大,力道没有收敛,马车都跟着一震晃动。 外面驾车的哈都一愣后,默默稳住马车,又默默拿起了准备好的棉花塞进耳朵…… 车里,江无眠伸手抵住他身子,眼睛依旧看着旁处。 “不要。” 耶律央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俯身凑到她耳边:“好了,我没有骗你,定心丸我会给你。等回去后,我会安排好一切。相信我,好不好?” 江无眠眸光闪烁,依旧没看他,轻轻撇嘴:“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落寞。 上回,他说让她相信他,她信了。 可他又信她了吗? 耶律央见她失落的神情,心中登时着急起来,用大掌捧着她的脸和自己对视。 他的眼神认真且严肃,许久才道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上回,的确是他太冲动了。 要知道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得多不容易。 “眠儿,不会再这样了,真的。今后,我会尽力克制好自己的情绪,尽量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似乎觉得这句话还不够,他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狼牙吊坠,塞进江无眠的手里。 江无眠问:“给我这个做什么?” “其实这是一个暗器。你动这。”他握住江无眠的手对准狼牙后的凸起处一按,咔的一声,原本的吊坠瞬间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 江无眠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不明色泽更是加深。 耶律央盯着她的眼,用她握住狼牙暗器的手,蹭的一下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若有下次!你直接……” “不……”江无眠脸色忽地一变,手剧烈一抖,当即从他身下起来,眼圈都被气红了,厉声道:“耶律央,你疯了吗!” 七王肯定会喜欢的 他绝对是疯了,铁定是疯了! 看她被气坏的样子,耶律央却是挑眉发笑,顺势撑着后脑勺长身仰躺在车壁上,耸肩悠长叹气:“哎,若连我女人都不信我了,那我耶律央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不许胡说!”江无眠瞪着他!气得不行! 耶律央就是喜欢看她生气时的小模样。 平日她总是冷淡淡的,对谁都一样。哪怕是对他,也是如此。 只有生起气来,才会有这样的小女儿姿态。 每次她生气的时候,那张小脸便会跟着一阵阵发红,胸口也是气鼓鼓的,一起一伏。连带着雪白纤细的脖颈也透着一股透亮又诱人的粉红。 耶律央的瞳孔逐渐变得深邃,呼吸渐渐灼热,腹下仿佛突然灌入一团火,不自觉阵阵收紧。 江无眠感觉到了什么马车里氛围的转变,下意识往后靠了些。可还没有移动一步就被他拽了过去。 “还想跑!你这辈子都跑不了了……” 马车再次一个晃动,比方才那次还要更加激烈。 连车头上的哈都都差点被甩了下去。 身后动静有些大,哈都面庞绯红,暗道主子可真是一点也不避着,小舅子还在前面马车呢。 他赶紧又拿出了一团棉花死命塞进耳朵里! 后面发现这团棉花也不够使的。 脸越来越红的他,最后索性将那晃动不停的马车驾到一处无人山道边停下,然后捂住耳朵,匆匆跑了个没影! …… 黄昏时分,京城,公主府。 大长公主早早得了耶律央和江无眠要在今日回来的消息,此刻已经在府门前翘首以盼了。 跟在她身后的,除了耶律馥外,还有一个姜宛。 姜宛住在公主府的这段时间里,基本算是被当成真正的权贵小姐般的养着,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往她这边送。 一段时日的养身子下来,她倒是真的长了点肉,瞅着也是比之前圆润了不少,娇俏的五官亦是愈发明显,连皮肤也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干枯发黄。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吸睛的红艳长裙,显然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的。 “快看,我这样打扮好不好看?七王会喜欢吗?”秦宛小声地问身边丫鬟,神情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期待。 丫鬟自然是顺着她的话说:“好看好看,姑娘自是最好看的,七王看到了铁定会喜欢的。待会儿准第一眼就看到姑娘了呢。” 秦宛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想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她想要的话而已。 她闻后不禁笑得几分羞涩,但又故意佯装不悦的呵斥了丫鬟几句:“说什么呢,七王已经有江姐姐了。这样的话,今后不许再说了。” 旁边的耶律馥翻了好几个白眼,她实在看不下去这女人的做作姿态,几次想站出来泼她凉水! 但又碍于大长公主在旁都没发话,耶律馥咬了咬唇,还是只能把话又憋了回去。 “哎呀,我的红玉簪子呢?”姜宛一摸发髻,神情里顿时生出一丝焦急来,“快,快去把我的簪子拿来。” 那可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必须今日戴着见七王的。 孔雀开屏 秦宛一副真把自己当成公主府的小主子,对着人呼来喝去的样子,别说是耶律馥看着要翻白眼。 连旁边的箬嬷嬷也着实不喜。 箬嬷嬷再看了眼秦宛那副眼含急切,表面说着七王有姐姐了,实则却紧按住心口不住往街道外眺望的小模样,心中不免又生出几分鄙夷。 外面这么多人,连大长公主都没发话,就她最焦急的往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人家七王的什么人似的。 若嬷嬷暗暗皱了皱眉头,对大长公主低声道:“公主……” 大长公主缓缓睇了个眼神来,箬嬷嬷后面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连耶律馥那蠢丫头都看出秦宛的小心思了。 大长公主怎会看不出? 不过秦宛如今算是耶律央的人,也只是暂住在她这,再看在她父亲的份上,有些话大长公主不好说。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现在只担心央儿和无眠是否安然无恙,也不想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在府门前把事情闹开。那样实在不给央儿面子,是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下来,大长公主虽没怎么接触这个秦宛,但却能肯定,秦宛绝对没有表面看着的柔弱和简单。 “来了来了!” 前面在街口眺望的公主府奴才,朝着大长公主扬声禀报着。 今日耶律央和江无眠是私下回来的,阵仗没有弄得太大,但也是清理了街口四周。 安静的街巷尽头,马车正在缓缓驶来。 大长公主太过激动,直接走下了台阶。 箬嬷嬷一时没跟上,大长公主脚下正好一个踩空,差点摔了。 “公主殿下!” 一双手从旁边伸出,稳稳地撑住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以为是箬嬷嬷,抬头才看到是耶律馥。 耶律馥方才是下意识的行动,做出后再想后悔已经是来不及了,她是知道大长公主不喜欢自己的。 若非王叔一直杳无音信,她一直担心着王叔他们,早就走了,才不会在这继续当这个碍眼的。 果真见大长公主见搀扶自己的人是她后,脸色登时变得不悦和暗沉,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耶律馥脸一白,迅速收回手:“公主殿下,我不是有意的。您没事就好。” 她匆匆后退,生怕再招惹了大长公主不喜。 不知为何,她就是怕这个北魏大长公主,每回都心虚得很,从第一次见就是这样。 大长公主见着她虽然风风火火,但还算知道分寸,神色缓和了些,再看着她离自己老远,小心翼翼的模样,眉心皱得更紧,唇动了动,正想说什么。 而这时,马车已经到了近前。 香蕊先行跳下马车给大长公主见礼,然后掀开身后的马车帘子。 秦宛老早就等着了,还‘一不小心’撞开了马车边搀扶人的香蕊。 这秦宛长得是没几两肉,却因早年间在那个假秦林霜家里干了不少粗活,劲儿是真的不小。 这么一撞,差点就让注意力在旁处的香蕊嗑到了旁边的台阶上! 好在香蕊有些武功底子,及时稳住了,不然这一头栽下去,估计能毁容。 香蕊眼神一冷,倏地回头。她还真小看了这女人。 秦宛已经换上往日的娇柔模样,十分不好意思一笑:“对不住对不住,香蕊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方才一时间没站稳。你人这么好,不会生气的吧?” 说话的间隙她已经挤到了最前面,几乎身子都要贴在马车上了。那架势摆明是想让耶律央第一眼就看到她。 香蕊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嘲弄的扯了扯,什么也没说。 等秦宛摆了半天娇柔姿态,连脚都站麻了,却见从马车里被搀扶出来的人却是两个陌生人。 一个是稍年长的温润书生,还有一个腿脚残疾的小屁孩。 七王呢?? “小公子,于先生,来,小心点。”香蕊这才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去还在着急往马车里张望的秦宛道,“哎呀!忘了给秦小姐说呢,七王和小姐在路上累了,还在后面,马上就到。” 秦宛:“……” 香蕊很明显着重点了点‘累了’两个字! 秦宛的脸色果真难看了几分。 他喜欢,旁人管不着! 很快,耶律央的马车才从后面被哈都缓缓驾来。 秦宛咬紧双唇,不再理会盯着自己发笑的香蕊,提起裙摆想跟过去,却早早的失了先机。 大长公主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 箬嬷嬷也领着奴才们跟在身后,霎时间把路给堵得严严实实。 耶律馥横跨一步挡在想见缝插针的秦宛跟前,像是方才她推香蕊一般,一个箭步将秦宛撞开,还故意学着她的模样捂嘴说了句。 “啊!真是不好意思呢,一时没看到你。” 秦宛气得不行,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越过前面的公主府人群,一边眺望着马车,一边又焦急往后张望。 怎么还不送簪子过来!哎呀。 这边,马车帘子已经被哈都掀开,他脸上的殷红还没有退,仔细看反而比先前更红了。 哈都掀开帘子后,正想伸手搀扶里面的人,却被男人一掌拍开。 哈都:“……”他只是单纯的想搭把手而已,七王至于么。 紧接着只见耶律央从马车里大步而出。 大长公主见着耶律央平安无事,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她继续往里看,却没瞧见江无眠。 “嗯?无眠呢?” 怎么不在这? 四周的人也纷纷好奇。 先行到地方的江南风也跟着着急眺望,寻找着姐姐的身影。 倒是于子墨笑意神色。 哈都咳嗽两声,瞥了眼某人的怀里。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路上听到的那段令人脸红燥热的对话。 “耶律央!!你怎么还把我衣服全部扯碎了,连肚兜也……我待会儿怎么见人!” “怕什么,本王抱你下去就是了。” 江无眠咬牙切齿:“耶律央……” “放心吧!本王自己都没看够呢,怎么会露给旁人看,连一跟头发丝也露不出来!” “……” 哈都摸了摸鼻子,可不敢再多看了,赶紧把眼神收了回去。 这时大长公主等人也才反应过来,看去被耶律央抱在怀中,用漠袍罩住全身的小小身影。 只因耶律央的身躯实在太大,江无眠这样缩在他怀里,又被宽大的漠袍罩了个严严实实,不仔细看,愣是没被人发现。 江无眠此刻浑身上下全部没了遮挡,只能缩在结实的臂弯里,从漠袍下抬起半张布满红晕的小脸,对大长公主小声地见礼:“无眠见过公主殿下……” 大长公主一愣,先是有些无语,和箬嬷嬷对视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偷笑了起来,而后她又十分不悦瞪了眼耶律央。 “你小子,也太过分了!”怎能如此欺负人家姑娘! 在人前都这么的‘过分’,私下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耶律央下巴高昂,嘴角带着冷傲又满足的笑意!怎么不满足?这一路上可是让他餍足的很呢! “本王喜欢!” 意思是旁人管不着。 只可惜了,萧苏禾似没在这!不过今后有的是机会。 直到这时,一道被所有人忽略的声音,弱弱地从众人后面响起。 仔细听似还带着一丝委屈哭腔。 “七王……” 大家这才想起还有秦宛在这。 耶律馥眉心一皱,觉得这女人脸真大,真是比自己还厚脸皮呢!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还跑来插一句。 她正想再将人挡住。 那边,耶律央闻声,欲进府的步子忽地顿住了。 他怀中的江无眠神色微动,手不由紧了紧。 让她进来 秦宛见耶律央停了下来,心中一喜! 正好这时候丫鬟把红玉簪子送来了,她赶紧把簪子拿来戴在发髻上,想挤到最前面去。 然而却见耶律央只是略略皱了皱眉头后,便抱着江无眠大步进了府门! 丝毫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甚至连个正眼也没给她。 “七王,七王!” 秦宛不知是急的,还是真的委屈,红着双眼很想追过去。 香蕊已经抱胸大步挡在她面前! 她扯唇:“不好意思哦,秦小姐,我们七王和江小姐很累了,现在要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香蕊转身,和哈都带着于子墨和江南风也跟着进去了。 耶律馥路过秦宛身边时,不禁嘲讽笑道。 “有些人啊,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真是可惜打扮了这一天呢!” “不过这世间的东西本就是如此,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纵使你有千百手段,也争夺不走。” 秦宛方才还是一副要哭了的样子,现在耶律央走了,她却是站直了身子,神色也慢慢恢复平静。 她看着对自己冷嘲热讽的耶律馥,意味深长道:“是啊,不是自己的,怎么也夺不走,不像三公主,哪怕牺牲了一切,到头来什么也没有。也不会有。” 其实秦宛指的是耶律馥和耶律央之间。 可落入耶律馥耳中,却是另一层意思了。 耶律馥想到什么,身子一僵,脸也瞬间变得苍白,双唇经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秦宛看着她的模样,心中冷哼。 “三公主啊,其实这也和你无关,奉劝三公主一句,今后还是少管闲事为好。”她摸了摸发髻间的红玉簪子,“我和你可不一样。” 秦宛转身走了,看得出来她并不打算放弃,回去后就已经让人赶紧准备参汤了,说是夜里要去看望七王。 这边。 江无眠在被耶律央抱回去的一路上都没说话,显然是对于他方才在府门前对秦宛的反应和态度不算满意。 耶律央哪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从进府这一路下来,就差没有把他的胳膊给拧断了。 耶律央将她抱回屋子后,挥退外面所有人,掀开被子将未着寸缕的她缓缓平放上去。 看着她显然不想理会自己的样子,耶律央挑眉,顺势也躺了上来。 江无眠扯住被子,不悦瞪他:“你上来做什么?” 方才在路上还没够吗? 别说她了,再折腾几下,马车都要散架了。 耶律央强势的拉开被褥,动作霸道将她环在自己怀中,声音却是一点点放软。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方才那么多人在,难道你就想这样一直停在人前吗?” 他眼神往下,带着一丝坏笑朝此刻的她打量而来,炽热不减的大掌已经顺势去了被褥下,娴熟的握着她身子把玩。 这次是从下往上。 小腿到大腿,再…… 江无眠身子一抖,真受不了这个人。 不,他不是人,是一匹永远不知餍足的饿狼。 “耶律央,你真不是人。” “嗯,你再动一下,就知道本王到底是不是人了。” “……” 耶律央低头吻过她发丝:“好了,说要给你答案,自会给你的。今日你累坏了,先好好休息。等入夜后本王再来看你。” “你弟弟和那位先生那边不用担心,我知道安排。” 许久后,耶律央才收手起身离去,转身时指腹还在细捻,似在回味什么。 江无眠脸一红,将被褥蒙住脑袋,再也不想理他了。 …… 耶律央很忙,刚离开江无眠这,就急着去办事了。 直到入夜,他都没有离开过桌案。 “七王在吗?” 耶律央的屋门外,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少女声音。 哈都冷眼看着端着托盘来的秦宛,心中鄙夷,正想说主子没空。 里面传出耶律央的声音。 “让她进来。” 秦宛眼睛一亮,背脊好似都因这句话挺直了,她斜斜睨了眼哈都,挺起胸脯越过他直接走了进去。 不如今夜搬走吧! 秦宛进来时,耶律央顺手拿起一旁书册盖住了桌面上打开的几封西漠密信。 这点细节虽然很细微,但还是被秦宛觉察到了。 她朝着那桌面上看了眼,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和落寞。 但很快她又恢复方才的娇柔姿态,小心翼翼地将托盘里的参汤放在桌上,胆怯的看着眼前冷傲霸气的男人:“七王,这是我自己煮的汤,希望您别嫌弃。” “若、若您真的不喜欢,我下次再换一个……” 耶律央眉峰一蹙,沉声打断道:“以后不用煮汤了。” 秦宛脸色登时白了白,泪水瞬间又蓄满眼眶,搅着手帕道。 “七王这是嫌弃我了吗?” 耶律央抬头睨了眼她,眉峰继续收紧,不过很明显秦宛的这副娇柔的委屈姿态并没有对耶律央起太大的作用。 他显然更烦了,自己什么都没说,怎么就要哭了? 想了想,耶律央又看去自己的手臂,那还有一块儿红印子,是今日进府的时候被某女给生生抓的。 对此耶律央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瞅着那伤口越发的神采飞扬。 嗯,还是自家眠儿好。 即便是让他疼出眼泪花儿,也不会随便矫揉造作的哭鼻子。 秦宛泪水在眼眶里悬了半天,也没见耶律央出声,觉得不太对劲,抬头瞥了眼,却见耶律央正在盯着他的手臂,露出秦宛从未见过的轻柔笑意。 耶律央不常笑。 以至于旁人只注意到了他具有威慑力的压迫气场,忘了他本身的俊美容颜。 那笑意里带着男人的狂肆占有,也带着他的独特温柔。 但凡是个女人,都会沉沦在他的漠袍下,想放肆被他疯狂占有,和这样的男人欲仙欲死…… 秦宛看了一眼脸便红了,赶紧将心头的想入非非压下。 “你来的正好,本王正有事找你。”耶律央脸上的笑已经不见,转而脸色阴冷,声音里听不出起伏。 但这话显然让秦宛心中一动,看着耶律央的眼神也逐渐变得迷离。 七王居然有事想找自己?难道是为了…… 秦宛看去旁边的桌几,方才她就注意到了上面摆放的红色帖子。 这样红贴,一般只有婚嫁之事上才能用上。 现如今可没听说耶律央要给江无眠名分什么的,公主府小郡王和那位廖小姐的婚事也暂且搁置了。 那岂非是她和七王的? 秦宛心潮涌动,下意识摸向发髻上的红玉簪子,心道七王果真是把此事放在心上的。她的小脸微微发红,心里明明都快乐疯了,面上却十分羞怯地半垂脸颊,嗫嚅说着。 “七王,其实我什么也不要,只要能一直待在七王身边,即便是个丫鬟,我也心满意足了。”她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瘦削的小脸也在烛光映照下显得几分动容。 耶律央的眉头却是再次凝起,盯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都什么跟什么…… 他还没说话,秦宛又开口了。 “我听说这次姐姐在路上和七王又因我而起了争执。说起来,这也都是我的错,若我没有出现在北魏,姐姐也不会生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耶律央的反应,继续说着:“不过七王已经够辛苦了,姐姐即便是不悦,来找我就是了,不应该拿这些小事来惊扰七王……”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耶律央忽地眯起眼盯着她,声音比方才更沉了! 他身边的人都不是喜欢乱传的,京郊的事怎会这么快就落入秦宛耳中。还是他和眠儿的私密事! 耶律央鹰眼中陡然生出一丝怀疑。 秦宛心中一跳,赶紧住口,惊慌地跪在地上:“七王,我只是听说的!是、是我错了,我不该多嘴的……” 耶律央面无表情盯着她,冷嗤道。 “她对本王如何,旁人没资格过问!”别说是吵架了,就算是江无眠拿刀子抵在他脖子上,旁人也得把嘴给闭严实了! 秦宛身子抖了抖,眼珠儿慌乱的转了转,急切的想解释:“七王,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在这说道姐姐。我只是太心疼七王了。才……”她说着又要哭了。 这些带着哭腔的话对耶律央一点用也没有,他已冷然的背过身去,扬手指着旁边桌上的一叠东西。 “这些是今日回来,本王命人给你筛选的京城儿郎,选一个你喜欢的吧!” 什么?! “还有,住宅也给你安排好了,反正你一直说不想住在公主府,总是闹着离去,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夜就搬走吧!” 这些话秦宛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原来,那些竟不是关于她和耶律央婚约的帖子吗?! 七王,我不愿嫁人! 她还以为……! 方才秦宛敢这样当着耶律央的面说江无眠,便是以为耶律央已经打算要迎娶自己了。 没想到都是她的臆想! 而那些红贴,不过是耶律央今日回来给她另找的人家。 是的,耶律央今日回了公主府后没有第一时间找秦宛说清楚,便是因为事情还没办妥,打算等一切准备好后,再找她说这件事。 别说是有江无眠的存在,即便没有,他也不会娶秦宛的! 这些京城公子都是有头有脸,身份地位高,且品貌端正的好人家。 并非耶律央胡乱找来的。 还有那些个住宅,也是京城里一等一的好。 更别说准备的其他铺子田地。 总之,这些东西比京城里寻常的权贵家嫁女儿都要丰厚。也算是对得起秦将军了! 可秦宛却看也不看那些东西,身子颤抖地趴在地上,双肩耸动,娇滴滴拿帕子掩住脸,已经哭成了泪人。 “七王,我不要。我不要嫁人!” 耶律央一点要安抚的意思也没有,冷得像是一块儿冰山,他目视窗外江无眠院子的方向,心中盘算着她应该醒了,面上对着秦宛却是没有丝毫表情,自顾自地道。 “若你不想在北魏安家落户,那就和馥儿一起先回西漠。等本王回去后再给你……”某种程度上,耶律央对秦宛真的已经很好了。 “不!我不要!七王,我什么也不要!”秦宛突然激动大喊!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在耶律央面前失态,声音也异常的刺耳尖锐。 “我谁也不嫁,我只要陪在七王身边!” 耶律央皱紧眉头,眸中生出几许厌烦。平生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如此烦人。 秦宛却浑然不知这些,一步步跪匍着上前,抓住耶律央的漠袍袍摆,哭得梨花带雨,脸上的精致妆容都花了,仰着脸哭喊。 “七王,我不要名分!我什么也不要,即便是个丫鬟也好,做个最低贱的奴也罢!七王,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若是因为江姐姐,我去给她道歉便是!” “求求您了七王,不要送我走,那样我宁愿去死!” 她说着还开始磕起了头。 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响!衣襟散开,头发也乱了。 “七王,求求您,求求您……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求求七王了……” 这样的恳切姿态,当真是可怜极了,是个男人估计都无法拒绝。 只可惜,她面对的是耶律央。 耶律央早已被她弄得没了耐心! 若是秦宛当初来了北魏后懂事些,没生出那么多事,或许耶律央还会顾及秦将军,不会这么直接的狠下心。他只是没有把所有的事摆在明面上而已,秦宛暗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以及上次她中毒的真相,他其实都早已经查清楚了。 现在这个结果,也是她自找的。 他眉心暗沉,无情挥开被她扯住的漠袍,扬声对外道:“来人!” 香蕊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门前。 “秦小姐,走吧,七王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先送你回去。” 秦宛慌了:“我不走,我不走!” 香蕊可不管她说什么,翻个白眼,直接架着人消失不见。 “七王!七王!” …… 秦宛大哭着被‘请’出耶律央屋子的事,在小半个时辰后传入江无眠耳中。 此刻的她正坐在桌边,由小青和碧儿伺候着她吃晚膳。 今日回京的一路上她都在被那个男人折腾,回来后她便熟睡了过去,刚刚才醒来。 小青一边给江无眠布菜,一边道:“小姐,七王待您是真的好,只是那秦小姐,怕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罢休的。” 碧儿赶紧打断小青的话。 “说什么呢,小姐才回来,可不想听这些烦人的事。即便不肯罢休又如何,她还能有法子让七王改了主要去?” 江无眠看着两人喋喋不休的丫头,无奈摇头。 “好了,小青,再打一碗汤吧。” 小青本以为是江无眠要喝,却见她看了眼身侧的位置,当即了然。 这显然是给七王准备的呢。 七王说了夜里会过来,眼下应该在路上了。 很快,院外传来动静。 本以为是耶律央来了,没想到来的却是哈都。 看着从深夜中走来的哈都,江无眠拿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只见哈都走到屋门前,神色间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他双唇抿了许久也没说话,似是在准备着措辞。 憋了许久,才道出一句。 “江小姐,七王今夜不、不来了。” 自尽! 江无眠虽然已经从哈都的突然出现,以及他的表情上猜到了。 但听到这个结果,她还是有些失落的。 一旁的小青问:“啊?七王是突然有急事又要出公主府吗?” 哈都摇头。 “没有。” 碧儿蹙眉道:“既然如此,哪有什么事比小姐还重要,突然就不能过来了?” 哈都可不敢说太多。 他这张嘴在江无眠跟前总是爱说错话,别又说错话了。他更不敢在这久留,说了句江小姐早点休息,主子明日就来了,便赶紧消失没了踪影。 小青转头看去神色看似没什么变化的江无眠:“小姐,要不要我去打听一下?” 江无眠看着哈都消失的方向。 哈都去的,显然并不是耶律央的院子,而是公主府的另一边。 正好,秦宛的院子便在那儿。 江无眠眉头蹙起,却什么也没说。 说了要给他时间的。 想了想,江无眠紧皱的眉心微微舒缓,什么也多说,只道:“嗯,先回屋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 “把桌上的东西都给撤了吧。” 他今夜应该很忙。 小青和碧儿对视一眼,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哎,小姐表面上不说,看着也很平静,但心里到底还是会不高兴的吧。 …… 另一边,秦宛的院子。 耶律央正坐在一片狼藉的主屋中,鹰眼死死盯着院子里那被月色映亮的一片刺目鲜红,脸暗沉到了骨子里! 方才他已经在去江无眠院子的路上了。 有人却在这个时候来着急禀报说秦宛出事了! 因为她不肯离开,竟然还用刀子划了手腕打算寻死! 当真是宁愿赴死也要赖着不走啊! 秦宛今夜不像是在做戏,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但凡被人迟发现一点点,就真的没命了! 耶律央得到消息后,本想过来匆匆过了一道就走的,可现在却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只因秦宛是在院子里自尽的,且当时她的院子外,还碰巧路过了一行夜巡的西漠亲兵。 现在他身边的亲兵们,都晓得了秦宛今夜准备赴死的事! 也知道是因为耶律央想要将她送走,她才如此! 若现在耶律央当真丢下她不管,还继续将今夜差点赴死的秦宛执意送出公主府,亲兵们虽然不会直接说什么,但心里却会生出异样的想法来。 耶律央看着里屋方向,显然已经猜到秦宛是故意如此! 正因为知道,他才气得不行,直挺挺坐在这胸口都在经不住上下起伏!旁边还有被他捏碎的好几个茶杯器具! 哈都这时匆匆过来,禀报着方才去给江无眠传消息的事。 旁边的香蕊率先问:“怎么样?南儿可有不高兴?” 哈都回想了一下当时江无眠的反应,摇了摇头。 “应是没有吧。” 香蕊呼了口气,再看旁边面色沉郁的男人。 “七王,那秦宛呢?还送走吗?” 耶律央瞪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香蕊缩了缩脖子,知道这件事是只能暂且搁置了。 “这个秦宛,没想到她这么有心机,以前是我们小瞧她了。”香蕊嘀咕道。 耶律央冷不丁扯唇,眼里都是暗涌:“你以为,真是她自己?” 香蕊和哈都对视,两人都听出了耶律央这番话中的弦外之音。 耶律央轻嗤! 那秦宛以前在余三娘家,一直都被人欺负着,若是有这等脑子,还能被欺压成那样? 即便是因为她这次被接回来后,看到了希望,也因为周边环境渐渐让她迷失了自我,才变成了这样。但也不会算计到这一步又一步! 还有,她好像对他和眠儿之间发生的很多事都了如指掌呢! 耶律央看了眼里屋方向,眯起鹰眼:“去查查,她来了北魏的这些时日,到底和谁接触过,本王要知道每一个人!” 香蕊心中一凛,当即应是。 准备离开时,她想起什么,侧过头小声地提醒耶律央:“七王,这件事还是先告诉一下南儿吧。南儿不是不讲理的人,她会理解的。” 香蕊指的是,秦宛目前暂且还是要继续住在公主府的事。 且看现在这样子,想让秦宛另觅良人的事,怕也得先跟着搁置了。 至少在这几日里只能如此。 耶律央呼吸一重! “嗯。” —— (题外话:好久不见宝子们,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全家都幸福安康~么么很感谢大家陪鱼走到今天,爱你们哦记得吃月饼~) 错过一辈子 这边,江无眠还未睡下。 她一直辗转反侧,仿佛心里压着一颗石头。 最后实在是睡不着,江无眠披着衣服坐起身,推开窗户吹着外面的幽风,好像这样才能安静些。 不远处秦宛的院子依旧灯火通明,脚步声四起。 看起来今夜那边果真又出事了。 其实江无眠也能猜到,以秦宛的性子,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认命的。 今夜出事,细细一想也在意料之中。 不过就像耶律央说的,他会处理好。 那就看看他会如何办吧。 若是他连一个秦宛都处理不好,那等他今后登上更高的位置,这样类似的事情肯定只会只多不少。到时候又该如何? 难不成每次她都要自己出面吧? 现在江无眠不能去插手,也不想去。 总之她呼了口气,还是决定选择相信他。 不过秦宛这个女子和旁人不一样,估计是有些棘手…… 江无眠收回余光时,突然瞥着了外面闪过的人影。 她的身子忽地微停住,看去院门口的方向,长眉一挑。 是这丫头啊,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这做什么? “三公主这么晚还不睡,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惊了还在这犹疑不定的耶律馥一跳。 “你是鬼吗,想吓死我啊!”耶律馥不悦哼着,对江无眠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好脸色,依旧是挥着她的小拳头吓唬人。 江无眠掩唇轻笑,不过她能感觉到这个丫头来了北魏后,发生的细微变化。 就比如现在,吓唬完自己后耶律馥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偷偷掰着手指头,欲又止,仿佛还有什么话要对江无眠说。 江无眠看出她的心思,知道这丫头脸皮薄,有些话不好开口,便主动道:“嗯,正好今夜我也睡不着,不如去三公主的院子里坐坐?” 耶律馥松了口气,明明被江无眠说中了她来这的目的,小丫头却还是故做高冷,傲娇一哼:“既然你主动提及,那本公主就给你这个面子吧!” “不过你别误会,这个面子是给王叔的,可不是给你!” 她又哼了一声,转身带路去了。 江无眠看着她傲娇的背影无奈摇头,后又注意到了她的裙摆。 那裙摆处细看似还沾着公主府大门的墙角才有的黄青色青苔。 江无眠挑眉问了句:“公主今夜是准备出府的吗?” 耶律馥眼神一变,有点小小的慌乱,下意识回道,声音有点些微的着急。 “没,没有!” 看她这么着急反驳,江无眠倒是有点意外,随后愣怔后又笑了。 是啊,那青苔一层又一层,看着可不像是路过,倒像是一直在府门四周来回踱步,等什么人呢。 耶律馥显然不想说这些,已经在催促她少废话赶紧了。 江无眠却好似想起了另外的事,无意间提起道:“说起来,回来这么久也没看到苏禾,也不知道宫里怎么样了。” 耶律馥身子一僵,掰着手指的力道越发的大,声音比方才还急切,答非所问道:“他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表现很是激动,似乎很想和萧苏禾撇清关系!即便如今在人前,他们两人其实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江无眠跟着上前,歪着脑袋问:“公主在说什么?我可没问你和小郡王的关系呀。” 耶律馥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支支吾吾想解释什么。 “我……我……” 其实耶律馥并非是在等萧苏禾,她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样了,仅此而已。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去关心这些,估计是吃错药了吧! 江无眠盯着她的眼神倏地加深,突然:“公主,你是不是喜欢小郡王?” 耶律馥的身子一僵,隐在夜里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 “还有那一夜行宫,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无眠继续道。 耶律馥开始变得有些无措。 “你现在告诉我,或许还有转圜的机会,若是不说实话,有些事错过了,兴许就错一辈子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 耶律馥没想到江无眠会突然提及这些,小脸红一阵白一阵,眼神十分复杂。 她迟疑了许久,咬得唇都在泛白了,似乎要说出这个藏得很深的秘密,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三公主,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江无眠知道她开始动摇了,继续说着,声音越发缓和。 耶律馥重重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张开嘴终于打算说些什么了:“我和他……” 一道声音从前面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话。 “小郡王,您回来了!” 萧苏禾刚从宫内赶回来。 整个人都十分疲乏和风尘仆仆,江无眠失踪的这段时日,耶律央没有歇着,他也一样。 特别是这两日,九王爷的人虽然基本落网,但他却还在外面藏匿着。还有周皇后也没影子。所以宫里宫外的人,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以至于忙到现在他才回府。 萧苏禾老远就看到了江无眠。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疲乏瞬间烟消云散!眼睛一亮,当即踱步走来。 “晚儿!” “你果真回来了,原本母亲传消息来说你安然归来我还不信,现在看到你无恙,我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明明站着的是两个人,萧苏禾的眼底却好似只有江无眠。 直到他走近了,才看到了一旁低垂着头的耶律馥,就差将脑袋埋进脚底心了。 “哦?三公主也在啊。”萧苏禾才看到她,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十分友好的打着招呼。却也因为这份友好,才显得格外疏离。 夜风不算太冷,但耶律馥的身子却似被夜风吹得凉了凉,她僵硬地扯动嘴角,喉头仿佛突然就堵住了一块儿砂石,摩挲得她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也不想说话。 方才萧苏禾眼中只有江无眠的场景,仿佛是一根刺般扎进了她的心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这样的场景发生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知道萧苏禾一直喜欢的是江无眠。 但就是生疼得很。 她想,有些东西,还在埋起来的好。 “嗯?三公主怎么走了?”萧苏禾皱眉。 江无眠盯着耶律馥颓然离去的背影,十分不放心,转身对萧苏禾说道:“苏禾,这段时日你辛苦了,回去后早些休息,我先跟过去看看。” 萧苏禾虽然还有很多话想和江无眠说,但也觉得耶律馥的状态不太好,便点头。 “嗯嗯,好。” …… “公主,等等。” 江无眠追过去时,耶律馥的态度比方才更冷淡了,一点也不想搭理江无眠。她这般并非是因为方才的事,只是单纯因为她现在心情不好。 耶律馥直接抬手挥开她!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开!” 耶律馥心里烦闷的很,也没有顾及力道,江无眠身子一晃,差点被她直接推倒。 等耶律馥反应过来,江无眠已经撞在了假山上。 听那动静,应该是划破皮了! 耶律馥脸色一变,步子停下,赶紧转身走来。 “你!你没事吧!” 看着江无眠手腕上被假山石划出的血痕,耶律馥登时横眉竖起,明明就受伤的是江无眠,她反倒是还不高兴了! “哎呀!江无眠,我说你是蠢人吗?我都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干嘛还跟来!” 这要是被王叔看到了,定饶不了她了! 她一边骂骂咧咧,却不难看出她下意识露出的满脸担心,还拿出绢帕把江无眠手腕上的伤口缠了起来。 江无眠看着她那一边骂人一边又着急的小模样,想笑又有几分无语。 “既然喜欢,何不直接说出来,你不说,他哪里会知道?” 在她的印象里,耶律馥一直都是性子直爽,遇事直截了当的人。即便是以前对耶律央的爱慕之情,也从不遮掩半分。 怎么到了这,就…… 果真是遇到了那个人,连性子也会跟着变吗? 江无眠笑笑,突然觉得这世间被情爱牵绊的人,当真不止自己一人。 耶律馥抿紧双唇,就是不说话。 江无眠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见她的脸色突然间变得煞白。 耶律馥还以为是自己包扎的力道用大了。 “喂,江无眠,你怎么了?” 紧接着江无眠难受得捂住心口,对着假山的方向就开始狂呕了起来。 “呕~!” 江无眠的样子十分不好,耶律馥被吓坏了。 不是吧,自己只是推了她一下,就搞成这样了吗?北魏的女人也太弱了吧! 另有内情 江无眠还在不住呕吐,看起来难受非常,额前都是一层层细密冷汗,脸色也是一点点变得苍白无血色! 耶律馥不敢再迟疑了,赶紧搀扶起她,她看了眼四周, 这里离她的院子最近了。 “走,我先带你回我那儿!再去找大夫!” 就在耶律馥把江无眠带去时,另一边,耶律央正好赶来了江无眠的院子。 他来后发现屋中没人,以为是江无眠得知他今夜在秦宛那,又生气了。待问起她身边的人,才知道方才江无眠睡不着,所以出去走了走。 耶律央听完,眉峰紧蹙。 他太了解她了,她只是表面不说,但心里还是烦闷的。 耶律央看了眼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紧抿双唇,没有停留直接大跨步没入了浓浓的黑夜里。 小青和碧儿叹气道。 “你说那个秦宛会乖乖走吗?” “我看悬,这女人手段可高着呢……” 耶律央把这四周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江无眠,脸色越来越沉,只担心她又生气了。 不想路上遇到了路过的萧苏禾。 萧苏禾看到浑身布满腾腾煞气的他,站定一挑眉。在心里暗道,这个男人是不是整天到晚都阴沉个脸,还是看到他才这么不爽的? 耶律央早就看到他了,却没心情也没时间理会他,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萧苏禾主动走过来,看着他行色匆匆的样子问了句:“七王这是找人吗?” 耶律央冷沉的脸仿佛与暗夜融为一体,依旧不理会他。 “若你在找晚儿,她方才和三公主待在一起,或许你可以去三公主那看看。” 耶律堂的步子顿住,这才给了他一记正眼。 他眯起锐利鹰眼:“所以,你们先见过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危险气息。 萧苏禾一愣,被气笑了。 还以为他会谢自己的提醒呢,没想到这男人的关注点居然这么的…… “嗯,见过了。”萧苏禾没有隐瞒,神色十分坦荡。 倒是因为他这分坦然,让耶律央眉宇间的阴郁消失了些,他冷嗤了声:“你倒是实诚!” 萧苏禾大步走来,在黑夜里和他并排站立在湖边:“耶律央,你知道吗?你这脾气但凡是个人都容忍不了一点点。若非我知道她心里有你,即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和你争个高低的。” 耶律央下巴微昂,鹰眼里闪过讥讽的流光,比那湖面上被月光映照出的波光粼粼还要闪耀逼人几分。 不过他的唇角还是因为他那一句‘她心里有你’而肆意扬起! “知道就好!不是自己的,永远也不会是。” 萧苏禾真是受不了这个家伙,不住摇头,侧头看着他。 “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许是和晚儿的出身以及和她母亲有关,她的眼中容不下那些莺莺燕燕的,你还是尽早把你身边的那些人解决了吧。夜长梦多。” “用得着你说吗!”耶律央十分不爽被人这么一板一眼的教导,还是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蠢家伙! 他嘴角冷笑登时就没了,气势逼人地斜睨萧苏禾一眼:“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耶律央眼神意味深长,带着浓浓的深意。 萧苏禾神色一变,追上他的步子:“耶律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耶律央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袖袍,只觉得男人烦起来,有些时候也能和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真是烦人! “什么意思,自己去查!”耶律央直接挥开他。 行宫那夜萧苏禾到底是和谁在一起,耶律央并不知道,他也懒得知道!但他却晓得,绝对不会是那位廖小姐。 不过这关他耶律央何事?多和萧苏禾废话这两句,已经是开恩了! 耶律央挥去的力道没有一点收敛! 萧苏禾一时没站稳差点真被他挥倒。 他站定后,耶律央那边已经大步朝着耶律馥的院子去了。 自己查? 萧苏禾眉心紧皱,细细思考着耶律央的话。 近日他查的事不少,有关乎朝堂的也有关乎后宫的。 但要说关于他自己的事,也就只有那一件了。 难道耶律央是在提醒这件事另有内情? 怀孕? 萧苏禾越想心里越发的乱。 其实他的心绪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安宁过,特别是上次去了廖家后,这种烦躁感,没有一点消减,反而是更重了。 只是这段时日事情太多,他又故意把这些抛诸脑后,才没有表面出来。连大长公主也没觉察出异样。 萧苏禾看去皇宫里行宫的方向,重重呼吸,许久才吐出两个字。 “来人!” …… 另一边,耶律央已经匆匆赶到了耶律馥的院子。 只是进去后,屋子里并没有耶律馥和江无眠的身影。 耶律央紧皱眉头,又在这屋内绕了一圈。 依旧没人。 他神色一肃,眸子眯起的弧度更冷冽了。 该死的! 不会是萧苏禾那小子骗他的吧! 要说之前耶律央是不会这样想,但今夜的萧苏禾如此欠揍,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换做是萧苏禾抢走了他女人,别说是恶搞,就算是把整他个三天三夜那都是不够的。 不过萧苏禾应该没那么无聊! 耶律央横扫一眼这屋子里的摆设,眼神更冷了些! 方才他就发现了,这里根本不像是有人在过或是才刚走不久的样子。 也就是说,耶律馥根本就没回来过。他眉心陡然紧皱,心里不知怎了,突然就有些莫名的慌乱和紧张。 他不常如此,除了当初在西漠得知江无眠的‘死讯’时,心乱了那么一次! 但细细感受,现在的这种心头悸动和惊慌又和当初的不一样。 耶律央眸色一深,攥紧微微轻颤着的双手,没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 …… 今夜耶律馥的确没有带江无眠回来。 原本是要回她这的。 只是路上江无眠越来越难受,吐得七荤八素,耶律馥见她情况不妙,便在半道上转了个弯,索性直接去找府医。 岂料去了才知道,今夜府医回了老家,并不在公主府里! 无奈,耶律馥只能临时找了一辆马车,亲自驾车将江无眠带去城中找大夫。 其实大可不必这么麻烦,直接传个消息给大长公主,很快就会有人来的。可耶律馥一向不敢和大长公主说话,事情发生得又太急,她这不太够用的脑子也想不到那去,只想赶紧找到大夫! 可是现在天色已晚,她转悠了京城一圈,药堂基本都关门了。 耶律馥驾着马车,额前急出一层又一层的细汗。 终于在这时看到了一家还亮着灯烛的药材铺子。 “等等!”耶律馥勒停马车,飞奔下去,刚到药材铺子门前,里面的灯烛正好熄灭! 耶律馥气得猛踹门! “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本公主把你这都给一窝端了!” 她急得眼睛都红了,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急过。 后面突然传来女子虚弱的声音。 “公主,不用敲了,我没什么事了……” 耶律馥回头。 江无眠的确已经好了些,正撩起车帘朝她的方向看来。 虽然没再吐了,但她脸色依旧显然还很苍白。 耶律馥实在不放心,愣是要把这药铺的人抓出来! 江无眠看着四周幽静的京城街道,无奈道:“公主,你这样子,别人还以为是强盗来了。更不会给你开门了。” 耶律馥回头瞪来,没好气叉腰道:“喂!江无眠,本公主这么着急是为了谁啊!你居然还说本公主是强盗!” 她是这个意思吗? 江无眠无奈发笑,知道这丫头一向都是有口无心的,也不和她计较。 可能是又说了几句话的缘由,她胃里又不舒服起来。 见她脸色又白了白,耶律馥赶紧冲上来撑住她身子:“真是的,要不是怕王叔杀了我,我才不会带着你四处求医!” 江无眠抬眸,温婉一笑:“嗯,那谢过公主了。走吧,这么晚了,不会有大夫的,就算药铺开了门,里面也只要守夜的小药童。” 耶律馥皱眉:“可是你……” “我没事的,兴许是吃坏了东西吧。”江无眠如是想着。她这段时间也没做什么,可能真是晚上喝多了汤粥的缘故。当时喝下去的时候,她便觉得肠胃不太舒服来着。 江无眠转而又安抚地笑道:“走吧,回去了。” “好吧……”耶律馥努努嘴,不情不愿的上车坐好掉转车头。 江无眠是无所谓,但耶律馥却不这样想,她一边驾车,一边脑海里回想着江无眠方才发呕的样子……莫名联想起了以前还在西漠王宫时,她偶然看到过的其他王妃呕吐时的场景。 耶律馥脑海里划过一道金光,猛地停住了马车,转身掀开帘子一把抓住江无眠的手! “你不会是……!” 她紧盯着江无眠的肚子,瞪大眼睛! 不告诉七王吗? 然而,陈家和镇妖宗都没说话。 他们不清楚这个男人的身份,又是在圣灵拍卖行,不说大话是最稳妥的。 舒安歌啧啧啧道,“我还以为陈家和镇妖宗有点儿能耐,结果就这?” 宾客们哄堂大笑,一时间说陈家和镇妖宗什么的都有。 舒安歌呵了一声,用轻飘飘的语气说道,“既然陈家和镇妖宗没有区区五百万灵晶,生佛寺也不抢了,这佛舍利我便收下了。” 正好当做礼物送给何姑娘。 说不定,有了这份礼物,何姑娘对他的态度会好点儿。 陈家和镇妖宗还是没说话。 生佛寺也没说话。 一群光头挠头抓耳,纷纷不知该如何是好。 “咱们要加价吗?可是,五百万灵晶真的太多了。” “咱们宗门怕是总共都没有这么多灵晶。” “咱们宗门的开支太大,长年累月地接济世俗界里的那些穷苦百姓,办学堂等等,还有宗门自己的开销,加上咱们宗门不擅长做生意,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灵晶。” “可佛舍利对咱们很重要啊。” 光头们再次唉声叹气,佛舍利是很重要,但总不能用整个宗门去买下佛舍利啊。 “又是羡慕有钱人的一天。”一个长相阴柔的光头和尚,泪流满面地说道。 光头们齐唰唰地感慨,“真的,又是羡慕那些有钱人的一天。” 被羡慕的舒安歌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他的眉梢一挑,该不会是有谁想打劫他吧? 但他没感受到任何恶意。 那是有人在念叨他?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定是他那成天嫌弃儿子碍着他和夫人卿卿我我的爹。 舒安歌的心思在转念间,面上不露分毫。 他从拍卖会管事那接过装佛舍利的盒子,随后付了灵晶。 管事在确认灵晶数量对后,退出了雅间。 舒安歌拿着佛舍利,带着猫咪,再次来到了何知洛的房间里。 何知洛:“……” 这位妖王殿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放着大门不走,非要从窗户翻进来。 他是喜欢当贼吗? 舒安歌仿若没看到她那嫌弃的表情,自顾自地从窗户跳了进来。 他来到何知洛的面前,将佛舍利和猫咪塞到她的怀里。 “送给你的礼物。” 他笑嘻嘻地凑过去,仿若求主人表扬的狗狗,“你可喜欢?” 何知洛往他的身后看一眼,确定有没有尾巴在摇晃。 说起来,这位妖王殿下的原型是什么? 挺好奇的。 “……妖王殿下,我卖了佛舍利,佛舍利又回到我手里了?” 她有点儿不知该说什么好,“我这算不算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舒安歌坐在椅子里,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灵茶,“区区五百万灵晶罢了,当是送你的见面礼。” 他的豪气,让何知洛一哽,顿时无话可说。 对这位妖界掌权人和仙界继承人来说,五百万灵晶确实不算回事。 舒安歌嗳了声,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陈家和镇妖宗没拍到佛舍利,你说陈家和镇妖宗接下来会如何做?” 何知洛一看他那副满脸恶趣味的模样,便知他是故意当众拍下佛舍利,引陈家和镇妖宗上钩的。 “妖王殿下是准备引蛇出洞,看看陈家和镇妖宗会做些什么?” 她并不担心有谁能对妖王不利。 那些老祖宗是不会轻易出山的,除此之外的修士是无法对妖王造成多大的伤害的。 舒安歌收敛了笑意,神情微冷,“我想看看,陈家和镇妖宗会为了佛舍利做到哪一步。” 他的眸光落在佛舍利上,“后续,咱们才好利用佛舍利来设下圈套。” 何知洛怀里的猫咪不甘寂寞,朝着何知洛喵喵喵地叫唤着,还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的手。 一副求抱抱求摸摸的可怜模样。 何知洛嘴角的笑意蔓延,她用手指挠了挠猫咪的下巴。 惹的猫咪喉咙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九灵猫。”何知洛一眼认出这猫咪的来历,“拥有一丝九命猫妖的血脉,是很稀少珍贵的灵兽。” 她怀里这只九灵猫有一丝血脉返祖,比普通的九灵猫更稀有。 九灵猫喵喵喵的叫唤着,要多乖巧便有多乖巧,一点儿看不出九灵猫凶狠的模样来。 王上说了,要她好好地哄眼前的美人儿。 何知洛轻轻抚摸着九灵猫,转头继续和舒安歌谈事:“你这主意倒是不错。” 她一双乌黑的眸似如深潭,深不见底,“当初我逃出陈家时,在陈家的邪阵上设下了一个特殊的阵法。” “这个阵法能一点点蚕食邪阵,并汲取陈家的气运。” 如若陈家能狠下心毁掉邪阵,顶多是遭受邪阵的反噬,但能留根。 很显然,陈家舍不得毁掉这个邪阵,因此这些年想着方修复邪阵。 舒安歌摸了摸下巴,忽然说了句,“不知何姑娘有没有兴趣,现在到陈家一趟?” 何知洛眸子一眯,“走!” 这几年,她不是没想过潜入陈家。 可陈家有她的左眼和邪阵,若她潜入,会很容易暴露踪迹的。 现在有妖王在,情况就不同了。 …… 陈家。 何知洛和舒安歌悄无声息地潜入,连陈家的防御大阵都没丝毫的察觉。 何知洛看一眼身旁的男人,对他的实力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再看这人对陈家地形的熟悉,她便知这人来过陈家很多次。 她的眸光落在陈家布置上,几年过去了,陈家的装修更为奢华张扬了,一副生怕外人不知陈家底蕴多深厚的模样。 忽然,她单手捂着自己的左眼,并停了下来。 “怎么了?”舒安歌传音入密。 他注意到何知洛的左眼问题,问道,“你能察觉到你的左眼在哪儿吗?” “咱们干脆趁此机会,拿回你的左眼。” 何知洛从储物戒里拿出一颗黑色的丹药,淡然的服下。 “暂时拿不回来。” 她用说天气的语气说道,“陈家将我的左眼放在了邪阵里,以此来压制住邪阵。” 难怪这几年,她一直无法感受到左眼的存在。 原来,是陈家将她的左眼放在邪阵里。 舒安歌瞧见她的左眼不正常地转动着,猜测她所服用的丹药是稳住左眼的情况。 他刚要说点儿什么时,听到了一阵吵闹声传来。 我要走了 另一边,灯火通明的院子里。 秦宛已经醒了,但状态依旧很不好,靠在床头,形容枯槁的样子,比当初她刚来北魏的时候还要憔悴。 毕竟她身子就弱,还流那么多血,现在仅仅是去半条命都是运气好的。 今夜她出事后,耶律央没有找大夫,只是让自己人给她包扎的。 可见这一次,耶律央对她的态度如何了。 还有那些亲兵,也全部撤走,以她要养身子为由,再也不许底下人随意接触她。应该是说,是不让她再接触到他的人! 估计秦宛也是知道这一次把耶律央彻底惹恼了,此刻看起来眼神暗淡极了。 门一开,哈都走进来,面无表情放下一碗续命汤药:“赶紧喝吧,不然命没了也是你自己的事!还有,我们七王很忙,即便把你先留了下来,也不代表他会改变之前的主意!你,好自为之吧!” 哈都冷哼一声准备走人。 秦宛突然叫住他:“哈都副将,等一等。” 哈都眉头一皱,不想理会这个人。 起初还以为她是秦将军真正的女儿,会比以前的那个秦林霜好些,没想到一个比一个让人讨厌。 秦宛再次出声,声音有几分急切,因为着急还差点摔下床。 “哈都副将!等等!” 哈都本不想理她的,又担心她把伤口搞得裂开,继续拖拖拉拉的卧病在床,岂非要一直赖在这不走了? 他沉着脸转身:“有事就快说。” 秦宛颓然的靠在床边,眼神带着祈求眼巴巴望着哈都:“我知道,这一次是我做的太过了,我也知道错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断然不会再干傻事。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的模样看着真像是刚经历过了生死,看透了一切,也是真的知错了。 但哈都怎么不信呢? 哈都冷哼着,没说话。 “我晓得不仅仅是哈都副将讨厌我,七王心里也是厌极了我。我也知道七王现在怎么都不肯见我的,以前是我痴心妄想,是我太傻……现在……”秦宛咬了咬唇瓣,拿出一个东西来,“现在我只想让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七王。” 哈都看着那支红玉簪子,眉头一凝,打量着秦宛,似乎是想把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看穿。 秦宛交出东西后,仿佛是办成了最后一件事,整个人都瘫倒回了床榻上。 她发丝垂落,眼眶里蓄满泪水,这一次倒是没像上回那样做作的要哭不哭,任由着泪水打湿枕头。 最后她下定决心了般,起身一把擦去眼角泪花儿,笑道:“哈都副将,你放心吧,我明日自己就走了,不会在这继续打扰七王和江姐姐的。” “西漠我也不会再回了,免得七王届时回去了看到我烦。今后我就在北魏待着了。” 哈都狐疑地盯着她许久,最后拿着那红玉簪子,默默的走出了秦宛的屋子。 他回头看去屋内已经在默默擦着眼泪,喝完药后便开始收拾起东西的秦宛。心想,这女人不会说的都是真的吧?看她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做戏。 难不成,她是知道耶律央不会娶她,也容不下她在身边,所以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哈都低头看了眼手心里的红玉簪子,摸着下巴细细沉思了一瞬,最后还是决定去找一趟七王。 …… “她要走?” 耶律央刚从外面冒着夜露回来。 今夜他一直和江无眠在错过,基本江无眠每去一个地方,他都会稍迟一步赶到。就跟老天爷故意捉弄他似的! 耶律央心里烦闷又着急,回来正巧撞上了来禀报的哈都。 “是啊七王。”哈都哽住脖子上前。 耶律央面色变了一瞬,猜到这估计又是秦宛的计,嘴角冷不丁一扯后,很快又恢复了方才的冷漠:“走她的就是了!” 他对此毫不做多的理会,大跨步离去,准备再去一趟江无眠的院子看看。 哈都又跟了过来:“七王……” “烦不烦!”耶律央怒瞪他。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小子最好是真的有话要说!不然秦宛今夜没被丢出去,你就不一定了! 哈都脖子又是一缩。 “七王,是这个……秦宛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耶律央眉头越皱越紧,十分不耐烦地扫了眼! 看到那红玉簪子的一瞬,耶律央原本不耐的脸色瞬间变了!气息加重,一把扣住哈都肩头! “这簪子是她给你的!” 哈都极少见七王遇事有这么大的反应! 一瞬愣怔反应过来后,哈都点头如捣蒜:“是……是啊。” 耶律央盯着那红玉簪子的眼神变了又变,按住哈都的大掌除了力道加大,还有些轻微发颤! 他一把攥回那簪子! 先是抬头看了眼江无眠的院子,最后转身朝着秦宛那边去了! 失策了! “七王?七王!”哈都看着耶律央步履飞快地朝秦宛那去的背影,一开始是觉得自己来禀报这一趟是禀报对了的。 毕竟主子这么急切,一看那个红玉簪子就是对主子很重要的东西! 但转头一想,方才主子显然是想要去见江小姐的……呃,那他今夜到底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哈都挠着头,思来想去,也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最后还是想去找香蕊问问。 …… 香蕊听完,直接给了他一拳暴击! 哈都捂住自己被捶疼的胸口,后退一步,原本按他的脾气是要吼回去的,但一看面前气呼呼的香蕊,又把话咽了回来,闷声嘟哝道:“和其他人嘻嘻哈哈的,对我下手就这么不留情吗?真是的,我看你对他们也没这么凶啊……” 香蕊气得眼睛发红,哪里管他别扭的模样和那些喋喋不休,跺脚大骂! “哈都,我真是服了!哪里有你这么笨的人!” “那个秦宛分明是故意的!什么红玉簪子啊,她保准就是知道主子看到后会有反应,且一定会去找她,才让你送去的!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蠢!” 真是气死她了啊! 哈都脸色一变:“啊!可是我看她当时的样子,真的像是……” 香蕊气得都差点骂娘了! “所以说你蠢啊,女人的心思最深了,更别说是她!那你说我去给她送药的时候她咋不说走的事,你去了就找上你了?还非得让你送!” “……” “我懒得和你多说,还不赶紧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 作为女人的直觉,香蕊觉得这女人今夜一定还有招儿! “等等。”香蕊突然又顿住脚步,想了想,神色严肃地道,“今夜的这件事,还是先别告诉南儿,等我们去看了再说。我……怕真的会发生什么……” 哈都没听懂:“啊?会发生什么啊?” 香蕊懒得理会这个二傻子! “让你别说就别说,赶紧走!” 又被香蕊爆锤了一下,哈都嘴角都要瘪成一条下垂的圆弧线了:“哦……” …… 等香蕊和哈都赶过去时,却惊奇的发现秦宛的屋子里,除了地上的一片狼藉外,已经没人了! 香蕊看着那地上狼藉,紧张了一路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了些许。 还好,这些狼藉看起来并非是男女之事造成的。应该是七王在这发了很大的一通脾气,几乎是要杀人的那种。 “快找找!” “好!” 院子这边乱成一锅粥。 没人注意,院后一处十分隐蔽的小道树影里,有人影一闪而过。 那正是不见了的秦宛。 她见那些人没朝着自己这边搜来,不禁拍着心口直呼气,然后拖着还未好全的身子靠在树干下。 这里的确很是隐蔽,还有假山和树影遮挡,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秦宛转过头,看向倒在树影下的男人。 她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 以前即便他就在自己面前,她也是不敢抬头的。 秦宛小心翼翼靠近过来,紧张的都不敢呼吸了。 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把她从那噩梦般的地方解救出来,也是他,还给了属于她的人生。 他就是她的天神。 恍然降临在了她地狱般的日子里。 而现在,她的天神就在她面前了。不再那么的遥不可及! 月光打在男人那俊美和刚毅并存的绝伦面部轮廓上,少了往日的阴鸷和野性,让人觉得,触手可及,就在手边! 时间回到方才,耶律央怒气冲冲找到她时,还没迈进门槛,他其实就已经敏锐地觉察到屋子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确切的说是空气里流窜出的那似有若无的古怪气味! 很淡,却逃不掉他的鼻子! 他能活着走到今天的位置,不知道被人算计过多少! 可今夜,他是真的失策了! 等他想撤回步子时,已经来不及了。 空气里弥漫来的异香,和他体内顺势而起的异样感,都让耶律央瞬间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耶律央暴怒,直接就要在屋子里杀了秦宛! 也是在秦宛惊慌逃窜的过程中,两人才会来到这里。 就在刚刚那一瞬,她看着毫无反应,只是越发怒极,差点就真杀了自己的耶律央,以为这药不起作用了。 还好迷药及时发作。 秦宛呼一口气,拿出剩下的纸包,嘴角勾起和她那瘦削娇弱的面容十分突兀的冷笑,她庆幸的呼了口气。 “那个人给的东西,果真厉害。” 这应该是加了情欲之物的迷魂散,她也不是太清楚。 总之十分厉害。 因为要对付的是耶律央,她一开始还十分担心,那人却说让她大胆做就是!没想到真的有用! 这个人是她在来北魏的路上认识的,她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她也从未见过此人的脸。每次要么都是私下传信,要么是约在京城里的不同地方见面。 那人很是隐秘,即便是见面也隔着一层帘子。 但的确帮了她很多,也是他,教会她想要留下来该怎么做。 秦宛赶紧把东西藏好,看去身侧的男人,紧张地解开自己衣襟,一点点贴了上去…… 不关七王的事 在回去的路上,宫旭一直冷着脸,杜依依坐在副驾上,也不说话。 反正她今天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至于宫旭心里怎么想,跟她无关。 “杜依依,今天是你把我妈找来的吧?”宫旭越想越气,他猛砸了一下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 “是我找的又怎么样?”杜依依现在对宫旭已经不抱任何幻想,大不了一拍两散。 “你以为你把我妈找来,我就怕了你吗?”宫旭气得咬牙切齿。 “宫旭,其实我特别不愿意管你的那些破事,你把我爸的证据给我,我们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从此你爱和谁在一起都和我杜依依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宫旭这次直接被气笑了。 “杜依依,你就这么想跟我离婚?然后好和你的老情人霍毅非双宿双飞?我告诉你,只要我宫旭还有一口气在,你就想都不要想。” “宫旭,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说结婚后就把证据给我,你怎么能出尔反尔?”杜依依有些抓狂,如果不是为了拿到证据,她死也不会嫁给宫旭。 看着杜依依炸毛的样子,宫旭的眼神更加阴鸷起来。他突然抬起杜依依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下巴上传来骨裂的痛感,杜依依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但她就是不想屈服,她倔强地瞪着宫旭,说道“对,我跟你在一起每分每秒都觉得恶心无比,你在我眼里就跟一只鸭子没什么区别……” 杜依依的话没说完,宫旭气得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她的嘴角立刻流出血来。 接着宫旭启动车子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宫旭,你疯了。”杜依依被吓坏了,宫旭的模样就像要跟她同归于尽似的,耳边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车子快得根本看不清前面是人还是车,只是疯狂地向前开。 很快,车子停在两个人的婚房门前。 “下车!”宫旭拉开车门,那劲道像要把车门拽掉一样。 杜依依还没见过宫旭这么暴怒的样子,她有些害怕了。 见杜依依不下车,宫旭一把扯开安全带,把杜依依从车里拖出来,然后扛在肩膀上大步走进别墅大门。 “宫旭,你放我下来,不然我报警了。”杜依依剧烈挣扎着。 听到报警两个字,宫旭脚步微顿,眼底划过一抹伤痛,但快得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接着,他一脚踹开卧室大门,把杜依依狠狠甩在大床上。 “你不是要报警吗?你报啊,让警察来抓我。”宫旭一步步逼近。 “宫旭,你别逼我。”杜依依拿起手机就要报警。 但下一秒,她的手机被宫旭抢走摔得粉碎。 “杜依依你今天带我妈去捉奸,是因为我冷落了你,没有满足你对吗?”宫旭一把扯下领带,接着脱掉衬衫,露出精壮的上身。 杜依依看着他肩膀上的抓痕,心里突然一阵作呕。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饥渴?就算是上床,我也要找个比你干净的。” 她眼底浓浓的厌恶,让宫旭的心一阵刺痛,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人嫌弃,而这个人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太。 “杜依依,你以为你多干净吗?你也不是第一次,你还跟我装什么清纯?” 闻,杜依依的脸色变得惨白,想起八年前的那晚,她在酒吧的包间里被宫旭强暴的情景。 当时宫旭好像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她就那样被他夺走了第一次。 后来听说宫旭在酒吧醒来的时候,躺在他身边的人是吴玉娇,从那以后宫旭就跟吴玉娇谈起了恋爱。 当时杜依依和宫旭都在读大学,两家的关系也不错,她就没把这件事说出来,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如今宫旭却拿这个事来羞辱她。 杜依依被气得身体发颤,“宫旭,你就不是个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应该更清楚吗?”说完他捡起地上的领带把杜依依的双手绑在了床头上。 客厅里的佣人们,隔着门板都能听到杜依依愤怒的哭喊声,都为她捏把汗。 这少爷也太太那个了,做这种事就不能温柔点吗? 宫夫人这时走了进来,她担心宫旭会对杜依依动粗,才不放心跟了过来。 “夫人好。”佣人们见宫夫人来了,全都散了。 这时从门里穿出宫旭的怒吼声,“杜依依,你敢咬我?是嫌我力道不够吗?” “宫旭,你就是个禽兽!” “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禽兽点,还真对不起这称呼。” “……” 听着门里激烈的声音,宫夫人皱紧了眉头,这孩子也不知道节制点,不过在家里撒野也总比跑出去乱搞强。 她叫来管家,宫旭的管家是个三十岁左右成熟稳重的男人,姓侯,是宫夫人远房侄子。 “盯着宫旭,他要是再跟吴玉娇来往,要第一时间来告诉我,还有嘱咐厨子,给杜依依好好补一补,让她赶紧怀个孩子,也让宫旭收收心。” 管家点头,“夫人,我觉得想让太太怀孕这事,还需要少爷多用点心,您也看见了,少爷这么粗暴,怕太太不愿意给他生孩子。” “不愿意生,那就等着宫旭出去找别的女人生吗?”宫夫人知道杜依依脾气倔,要是她稍微软一点,两人关系也不会闹得这么僵,还需要她这个婆婆出马? “告诉杜依依,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学会外柔内刚,不要总跟男人顶着来,要学一学陆清清,那丫头看着柔弱,其实心中有数,可就那软绵绵的性子,听说把容家那小子都给迷住了,就连宫旭也差点,算了,不说了。” 当初宫夫人也是很看好陆清清,无奈人家名花有主,而且连孩子都生了,她也不能拆散人家,主要陆清清根本就没看上她家宫旭。 “你就说我说的,让杜依依考虑清楚,想做我宫家的媳妇,就必须学会如何收服自己的男人,不能凡事都靠我这个婆婆来帮她。” 交代完,宫夫人就带人离开了。 …… 傍晚,陆清清亲自下厨,庆祝她把爷爷的霍氏股份成功转到自己名下。 盛明羲忙了一天,总算在晚饭之前赶了回来。 陆清清连忙迎了上去,“你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吧。” 盛明羲满脸的疲惫。 “我不饿,你吃吧。”说完,盛明羲径直进了书房,身后的诸葛南也跟了进去。 陆清清怔怔愣在原地,心里有些失落。 这时佣人走过来问道“太太,还开饭吗?” 盛明羲不吃,她一个人也不想吃了。 “留出一份,我一会儿给他送进去,我就不吃了。”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陆清清端着饭菜送到书房。 进去时,盛明羲和诸葛南正谈着什么,看见她进来就不吱声了。 “我打扰你们了吗?”陆清清面色一僵。 “没有,进来吧。”盛明羲招手,陆清清把饭菜放到了他的面前。 “少爷,那我就下去安排了。”诸葛南说完就走了出去。 “他去安排什么了?”陆清清问道。 “我过几天要去一趟韩国谈点生意。”盛明羲揉了揉眉心,金在严今天给他打电话,说对幻影三代感兴趣,想给他投资,但需要面谈。 落红 大长公主看不得秦宛这么做作的样子,眉心更疼了,转头递给箬嬷嬷一个眼神。 她当然不信秦宛一个人的说辞! 很快,箬嬷嬷回来了。 “回公主殿下,这秦宛的屋子里一片狼藉,看起来昨夜的确发生了什么,但其他的都还好。”这话的意思就是,虽然狼藉,却不是她们想象中的那种乱。 大长公主神色稍缓,却听箬嬷嬷话锋一转:“不过……” 她脸色又沉了些:“不过什么,说!” 箬嬷嬷叹气。 “不过在离她院子不远的厢房里,发现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也不禁面红耳赤,最后还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还有床单上也有一道殷红印子,像是……落红。” 什么! 大长公主一拍椅子扶手! “放肆!” 秦宛吓得身子一抖,哭得更更委屈了。 “大长公主息怒,都是我的错,我来这并非是想让大长公主给我做主,我只是想求得公主的原谅,然后自行离去。” 大长公主心中冷嗤! 她来当然不是为了让自己做主的,这个秦宛摆明是想把事情闹大! “七王呢!”大长公主冷声问。 箬嬷嬷摇头:“奴婢也不知道,院子里没人。” 大长公主呼吸越发的不顺畅,再看秦宛的眼神也愈发的冷,若非是秦将军的女儿,她现在就可以做主直接把人丢出去! “先去看看无眠那边,一定不能让她知道!快去!” 可惜已经迟了。 箬嬷嬷正要去,抬头时,江无眠已经站在了主院外。 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 “无眠……”大长公主再次站起身。看着面色平静,迎面走来的江无眠,她心中直叹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得好。 起初大长公主是不想多插手央儿的事,因为她晓得耶律央的脾气,现在只后悔之前没有先一步处置了这个秦宛。 她也的确没想到秦宛还能这么下作!她以为,秦将军的女儿,再怎么也会有自己的风骨!真是秦家家门不幸啊! “无眠,这件事还没查清楚,你先别想太多。你放心,本宫这里是容不得那些腌臜人和腌臜事的!一定会……” 江无眠进院子后,先给大长公主福身见礼,然后轻轻打断了她的话:“大清早惊扰了公主休息,是无眠不好。” “无眠……” 江无眠转身,微笑看去跪在地上的秦宛。 明明她的神色十分温和,连唇角也是带着笑的,但秦宛却因为心虚,而浑身发凉!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动静时。 江无眠微笑着缓缓朝秦宛走来,然后伸出手……啪! 一巴掌不够,又来了几巴掌! 直接把秦宛打懵了。 那几道巴掌火辣辣的,打得秦宛当场跌在地上,披在身上的衣服也跟着滑落了。 明明秦宛那衣衫不整的样子该是让人心疼和浮想联翩的,可众人看着此刻的她,却只觉得她十分作贱又令人恶心!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注视下,江无眠缓缓收回了手,她的嘴角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温和微笑,连打人时也是一样。 不敢面对 秦宛却是彻底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抬头瞪向她。 “你!” “昨夜,真是辛苦秦小姐了呢。”江无眠眼神深邃,仿佛能直接看透秦宛,看透她的一切。 一时间秦宛完全不敢正视她审视而来的眼神。 心里也更加发虚了,眼神飘忽,赶紧别开目光不敢和江无眠对视,虽然在强装镇定,但身子的轻微颤抖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她!怕她。 是的,从第一次见,她就有些怕江无眠。 不是怕耶律央的那种怕, 而是因为这个女人总是以平淡示人,是一个永远让秦宛捉摸不透的对手。 江无眠直立起身,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笑着道。 “公主殿下肯留下你我在公主府暂住,已经够容忍了。秦小姐何必拿这些事来叨扰公主殿下呢。” 这话是直接点明秦宛来此是故意为之,也代表江无眠已经知道她今日闹这一出的真正目的。 秦宛眼神闪烁,眼睛里再次挤出几滴泪水,突然抱住江无眠的脚。 “江姐姐,是的,是我不好!我没去找你,是不敢面对你,怕你生气!” “你放心,昨夜我和七王什么也没发生,真的!即便……反正都是我的错!” 说着没发生什么,可她却又故意露出肩膀上的红痕。 “江姐姐你要怨就怨我一人吧!再打几巴掌,来啊,再打我几下!我该打,不,我该死!” “七王到!” 这时,耶律央大步从外而来,他也一样还穿着昨夜的衣服。 一眼看到已经来了,正站在院中的江无眠,这让耶律央本就起伏不定的心,更像是瞬间被压了个大石头! 他呼吸一重,攥紧拳头,加快步伐上前。 “眠儿……” 江无眠余光闪了闪,没有理会朝着自己走来的耶律央,转身对着大长公主福了福身。 “今日叨扰公主清净了。” 大长公主有几分心疼地看着她:“无眠……” “公主殿下,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我和他的私事,还请我们自行处理吧。”她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大长公主看去那边浑身浓浓煞气,恨不得要直接把秦宛当场剁了的耶律央,又看向江无眠,叹了口气。 “好,交给你来处理吧。” 江无眠感激一笑,转身亲自把还在哭个不停的秦宛搀扶起来。 “秦小姐,还是留着点眼泪吧。先去我那儿,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她明明没说什么,还主动扶起自己。 秦宛的哭声却是不受控制的减弱,顶着被江无眠扇得高高红肿的脸,悄悄抬头看了眼她。 她不知道江无眠为何要这样做,给了个巴掌,又给个甜枣吗?她心里很不安,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只能继续硬着头皮了。 耶律央越过先出院子的秦宛,完全无视她,只大步来到江无眠跟前,抓住她的手:“眠儿,我和她……” 江无眠此刻一点也没心情理他,别开他伸过来的手,直接和他擦肩而过。 走了两步,她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很平淡,似比想象中的还要过于平静了些。 “还请七王快些跟上。” 你可以留下 耶律央呼出一口浊气!拳头攥得咔咔响! 但看着江无眠已经远去的背影,也只能迈着沉重的脚步跟上去。 哈都从旁边冒出个脑袋:“七王,您昨夜不会真的和那个秦宛……” 他是真的很真诚和严肃地问这个问题,没成想正撞到枪口上! 耶律央正好浑身火气无处发泄,下一刻哈都便被他给当成沙包给猛踹了好几下! “滚!” 哈都叫苦不迭,却不敢呼痛。 谁让这件事还有自己的原因在呢,若不是他把红玉簪子送过去,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了。不是……那秦宛也太会装了吧! 不过哈都真的想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和香蕊找了主子很久都没找到人,等今早再遇见到主子时,他已经清醒,且脸色铁青的出现在了人前。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先前箬嬷嬷说是找到有落红的那个厢房,他昨夜和香蕊明明是去查过的,当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难不成是他们昨夜前脚刚走,秦宛就来了? 即便是如此,秦宛怎会左右得了主子呢! 还有耶律央此刻的神情,好像昨夜发生的事,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的确说不清楚,耶律央昨夜中了迷药后整个人昏昏沉沉,发生了什么大抵也记不清了。 但耶律央敢以他的性命担保,他绝对没有和秦宛做出那样的事!也不可能做! 还有那迷药! 秦宛的手里,是不会有这样厉害的东西的! 耶律央眼底再次戾气四伏。 只是,现在他单方向的说辞对于眠儿来说,估计比放屁也好不了多少。他又踹了哈都一脚,阴沉着一张脸,朝着她的院子去了。 …… 等耶律央来时,江无眠已经坐在了外屋主位上,手中刚接过小青递来的茶杯。 耶律央瞥了那杯子一眼,发现里面装着的并非是江无眠往日喜欢喝的清茶,而是糖水。 他眉心一皱,不知她何时竟换了口味? 耶律央后知后觉,自己对她的关心,似是真的少了。 不过耶律央此刻也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她在气头上,连茶也不想喝了。 他气息渐浓,脸色更沉了些。 进去后再看到跪伏在地,还在擦眼泪的秦宛,眼神更是冷至彻骨! 耶律央一甩漠袍,和秦宛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沉声道:“昨夜有没有发生什么,你最清楚,机会本王已经一次又一次的给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秦宛脸色一变,因为对眼前男人的惊恐,连做作的哭声都戛然而止! 她甚至还朝着另一边退了退,不敢靠近耶律央半分! 明明在人前,两人刚发生了那种关系,按理说秦宛应该更粘人一些。可看着,好像经历了昨夜的事后,她却是更害怕耶律央了呢。 不,应该说是恐惧!恐慌! 这可不像是刚有过一夜后该有的反应啊。 虽然秦宛的恐慌和畏惧很快被她掩藏了,但方才那点下意识的反应,绝对不作假。 江无眠眸光闪了闪,放下杯子。 耶律央先看了她一眼,沉着脸甩袍坐去了她身边的位置,话是对着江无眠说的,却好似又像是说给屋内外所有人听的。 “人交给你了,任你处置!” 这句话的意思,不仅仅是让江无眠处置这件事! 还有处置秦宛这个人! 秦宛脸色巨变,身形晃动的更加厉害了。 她心里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耶律央从来都不像是其他男人!除非是他真的想要的女人,不然即便是硬塞在他床上,即便是真的有了这一夜!他也不会动容分毫! 反而会更加激怒他! 秦宛先前选择这一步的时候,也不是没想到这一层。 只是她以为,他依旧会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一次次宽恕她,最终是她想多了! 秦宛眼神闪烁,她可不想就这样算了。 她当即看向稳坐面前,神色冷静的江无眠,以最低贱的姿态俯身爬过去。 这一次秦宛没有哭,而是满脸真切地抬头直视江无眠的眼。 “江姐姐,是我的错,请原谅我。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倾慕七王,我只想留在他的身边。哪怕是一个侍妾,一个奴才,我都愿意。” “求求你了江姐姐,我不会和你争什么位置。我甚至宁愿一辈子都不孕育七王的子嗣,但请求让我留在他身边,哪怕一个月只见一次!两个月也好,求求你了!” 耶律央听得脸色暗沉,眼中尽是漠然,对秦宛唯一的有的情绪和反应怕是只有他冷眸里的一丝决绝厌恶了。 屋子里静寂无声,旁边的小青碧儿等人,皆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哀求着的秦宛,没有一点反应。 直到这时,江无眠抬起平静眸子,轻轻启唇,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别找我,本王惧内 耶律央脸色一变! 他转头看向江无眠,豁然起身! “眠儿!”他原本想说什么的,对上她沉静的侧容后,耶律央喉头一动,陡然眯起的鹰眼忽地一个轻闪,再看一眼秦宛的方向,阴冷唇边勾起转瞬而逝的冷笑,很快又镇定地坐了回去。 小青和碧儿对视,两人可没耶律央这么镇定了,都十分惊讶江无眠居然同意了! 秦宛更有些受宠若惊,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姐姐!你说是真的?” 小青着急道:“小姐!这怎么可以!” 碧儿也附和:“是啊小姐,即便你同意,大长公主也一定不会同意她的……” 江无眠抬手阻止两人的话,微笑地看着秦宛。 “我只问妹妹一句,可愿真的成为七王的身边人?” 秦宛哪里会说不呢!当即点头如捣蒜,只觉得惊喜来得太突然,回答得也十分干脆! “愿意愿意!” 早知道这一招对江无眠如此有用,她早就出手了! 江无眠闻自顾自点点头,脸上笑意加深。 “嗯,那就好,记住,这可是妹妹自己同意的。” 这话有些怪,但正在激动劲儿上的秦宛可没空去多想。 江无眠话语继续:“那既然是七王的人了,你我之间就是自家姐妹。” 秦宛心中更是大喜,顺着江无眠的话点头应是,姿态也更是谦卑:“嗯嗯嗯!姐姐在上,今后妹妹不仅仅是伺候七王,也会乖乖伺候姐姐的!” 她匍匐在江无眠的脚边,兴奋地擦着泪水,看起来乖巧极了。 江无眠不动神色将自己被她拉扯的衣袖抽了回来,脸上的笑意一顿,微微坐直身子:“既然是妹妹了,那这次的事怕是不好作罢,自然要按家规处置。” “什……什么?”秦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江无眠再次端起杯子,清冷容颜下的一颦一笑皆是动人,但看着却是让秦宛身子泛凉生寒! “在北魏权贵大家,凡是自己动歪心思爬上主子床的人,都只有一个去处。妹妹可知是什么地方?” 秦宛哪里知道,她自小就长在偏远地方,这还是第一次来京城。 小青当即道:“奴婢知道,不是城外的京郊庄子,就是尼姑庵!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凝神静气,养好性子呢!” 秦宛浑身一震,再次看向江无眠的神情陡然变了,方才的恭顺乖巧也瞬间消失:“江无眠,你什么意思!” 咔嚓一声! 她的话语太刺耳,旁边耶律央眉头一皱,直接扣下了杯盏! 秦宛脖子一缩,不敢再大声说话了。 “江姐姐……你的话,我听不懂。” 江无眠笑抬眸子:“妹妹是用什么法子上七王床的,我想妹妹心里比谁人都清楚,即便我要留下你,也得做出点行动来以儆效尤。七王的身边少不了有其他小心思的女人,今后若那些女子都跟着妹妹有样学样,岂非每个月都要来这么一通?” 耶律央:“……” 他是种x吗,还每个月…… 碧儿点点头,一本正经地也跟着附和:“是啊秦小姐,是你要留在七王身边的,就要按照我们这的规矩来办。” 秦宛彻底愣住了。 那庄子也就算了,可尼姑庵她是万万不能去的! 她又把希望寄托在了耶律央的身上,眼巴巴看去他的方向。 奈何耶律央说了这件事全数交给江无眠来处理后,当真是一句话也不再说了,完全将她投来的目光视为无物! “七王,我、我真的知错了,是我被欲望蒙蔽了双眼做了蠢事,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您就……”秦宛也是没办法了,直接就把秦将军搬了出来,“若真去了那些地方,我父亲九泉之下,怕也不会安心的。” 真会说呢! 秦将军要是知道她做的这些事,怕才是真的不能安心! 像是真的给秦将军最后一个面子,耶律央收回平视前方的冷眼,看去一旁的江无眠。 江无眠低垂拨弄杯子,看起来一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 耶律央冷冷瞥了秦宛一眼,意思是说:瞧吧!你也看到了,媳妇儿在闹呢,本王也是没办法! 秦宛:“……” 我怎会委屈了妹妹 此时,暗巷的一个门口,就蹲坐着一抹身影,一袭黑衣,整个人矮矮小小的,最重要的是,灯光晃过他的脸,他的眼睛发着白,看着十分瘆人。 “啊——”地一声,韩风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赫司尧也看到了,不过他并未动,而是盯着门口方向的身影。 “是谁?”赫司尧冷声询问。 “老板,鬼鬼......”韩风吓得直跟赫司尧身后躲。 “鬼你个头啊!”这时暗处忽然有人开口了,“你才是鬼呢。” 听到声音,韩风这才愣了下,“鬼还会说话吗?” 这话显然是问赫司尧的。 然而赫司尧根本没理他,而是看着那人,“半夜就别装神弄鬼了,你是谁?” 那人闻声,也忽然冷笑了起来,“你来我家,问我是谁?这话是不是太可笑了?” 听到这话,赫司尧忽然往前走了两步,韩风见状,想要阻拦,“老板~” 可赫司尧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直接上前,借着微弱的灯光,直接到了那抹身影跟前,“这里是你家?” “没错。”坐在门口的人,穿着厚厚的外套,双手插进袖子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听到他们对话,韩风这才将灯光微微对准了其他的地方,但是那微弱的光也可以看到那人,一个年约六十左右的老头,脸上看着黑黑的,一双眼睛发着白,他这才想起外面商铺小哥说的话,这里住的是一个盲人。 对上号后,韩风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你这个老头真有意思,大半夜不睡觉也就算了,也不亮个灯,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韩风说。 那人听到后,也笑着说道,“你这人才有意思,我一个瞎子开灯干什么?就为了照亮你啊?” 韩风,“......” 这话反驳得好像没有任何的问题。 赫司尧没理会他们的斗嘴,而是看着那人,直接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这里是,老街三十号?” 韩风看着,眉头皱了起来,老板胆儿真大,纵然不是鬼,但是这个氛围下,这个人的长相,还是十分吓人的。 尤其现在,凌晨四五点啊...... “是这里。”那人幽幽地开口。 赫司尧看着他,“我想找你问点事情。” “没事儿也一般没人来找我,说吧,什么事情。” “你认识一个叫叶揽希的人吗?” 那人听到后,摇头,“不认识!” “你这么果断就说不认识?”赫司尧看着他问,这反应干脆的,都不像是不认识。 那人听到后,则是笑着开口,“我一个老头子,无依无靠地住在这里,能来这里的,除了街区的人,就没有别人,你说我认不认识?” 赫司尧想了下,并未就着这个问题继续下去,而是看着他继续问,“前段时间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包裹邮寄到了这里?” “包裹,什么包裹?” “你不知道?”赫司尧问。 “我不知道啊。”那人说,随后又开始喃喃吐槽,“这谁又把快递地址填成我家的了吗?真是有够烦的,一天天的,净不让人省心。” 今日,不行… 呵呵! 成为七王耶律央的女人吗? 她倒是想啊! 这件事,是从秦宛第一次见耶律央那一刻起,心底里便生出来的此生执念! 可昨夜,耶律央明明都中了药昏迷,还是那样重的药。 他居然都忍着了! 别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即便是在昏迷中,他口中念着的也是江无眠的名字,甚至在她靠近来时,差点再次出手杀了自己! 整个过程中,秦宛别说是贴上去了,她连碰都没有碰到过耶律央的身子分毫! 即便当时耶律央依旧神志不清,却清楚的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他想要的! 只狠戾地掐着她的脖子,要她去死! 江无眠在他心底,究竟是到了怎样的位置!才能让他做到如此?爱人爱到了骨子里!他当真是爱惨了她! 秦宛凄然的呵呵冷笑着。 冷风再一袭! 连同身后的那片枯叶,和她最后的自尊一起粉碎在了外面的狂风阵阵中。 秦宛本可以好好的活在耶律央的庇佑下,享受她接下来的美好人生。却因那一时的欲望贪念,亲自把自己的尊严和即将到手的未来,尽数践踏碾碎。这辈子都无法抬头了! 屋子里,耶律央一点也不在意外面秦宛如何了,一双鹰眼有几分落寞,直勾勾盯着身侧平静的女子:“明明知道我没有,还故意不理本王。” 他倒是还先委屈上了。 江无眠拍开他伸来的手,眸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轻哼道:“一个女人都处理不好,你说我还搭理你做什么?” “……”耶律央憋闷,但事因在他,又舍不得凶她,只能压下情绪,反握住她拍打自己的手,放在自己大掌里细细揉搓。 看着她不为所动的冷漠样子,他轻挑眉,凑到她耳边,微眯的鹰眼带着戏谑揶揄,缓缓启唇:“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本王没有的,嗯?” 江无眠身子一僵,沉静的小脸微变。 是的,她知道他们没有,从一开始就知道。 除了事先发觉秦宛今日见耶律央的反应不正常外,还有一点。 那算是耶律央的小嗜好。 每次两人私下相处时,到了最后那一刻,他都会放肆又疯狂的咬住她脖子后颈。 以至于每次都会留下一道不深不浅,却殷红一片,足以让人浮想联翩的齿痕印子。 以前没在意,后面江无眠才渐渐发现,他每一次都会如此。 就好似那是他特有的记号和勋章,只许他一人。 秦宛身上的红痕印子很多,可后颈处却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反而脖子上像是有类似于掐痕般的东西。 细节足以证明一切。 江无眠懒得理会他,别过身去。 “接下来的事,我可不会再管了。还有,这是我第一次插手,也是唯一一次。” 原本她是不想来的,但这件事都已经惊动到了大长公主。 耶律央平日里行事作风虽是雷厉风行,也够狠辣无情。但他到底是个大男人,并不十分擅长处理这些关系。 秦将军到底是对他有恩啊。 若非当初有秦将军一路拼命相护,他也活不到现在。 耶律央明白她的意思,捻了捻空荡了许久的指腹,喉头滚动,将江无眠拉入自己怀中,插着她纤腰,俯身很直接的吻住她红唇,轻重碾磨,似想她吸入骨血里,丝毫不在意屋门外还有人。 又像是故意在秦宛面前彰显出江无眠的身份! 江无眠微皱眉头,一开始还在推拒,想把他推开,但很快又不受控制地沉沦其中。 这个该死的男人,真是太会了。 外面的小青和碧儿即便早已背过身去,可还是经不住地面红耳赤起来。 耶律央从不在意外人如何,不过他也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被旁人窥见分毫!漠袍一甩已经罩住身下人儿,那吻更是如狂风肆卷的落至她胸前,准备再往更深处探寻。 这个男人对她身体的掌控娴熟早已超乎江无眠的想象,轻轻的挑拨动作都能让江无眠彻底沦陷。 逐渐失控的她,忽地想起什么,突然惊醒过来。 江无眠一把按住他裙下大掌:“不行。” 耶律央抬起头,微眯眼直视她。 “怎么了?还在生气?” 昨夜那药性他吸入的不算多,但一直强忍着也不是办法,总得泄出去吧。 江无眠拧紧眉头:“不行就是不行。” 这件事还没证实,她不想这个时候就说出来。但小心点准没错的。 耶律央见她的确不愿意,也不再强迫,收回裙下的手,将她缓缓放平,不过最后还是在她胸前细细啃咬了一下番,才十分不满足的放开了她。 他也没想真在这要她,别忘了还有正事。 等耶律央出来时,他已经恢复往日冷傲,高大颀长的身形伫立在门前,仿佛一座隐藏在草原深处的雪山冰峰,给人十足十的压迫感! 秦宛瘫倒在地,她本就瘦弱,这番倒在冷风下,更像是一具干瘪的尸体。 他冷冷扫过秦宛一眼:“说吧!那个背后为你出谋划策的人,是谁!” 她走了 秦宛身子剧烈一抖,十分意外耶律央居然知道了! “七王您怎么知……” 背后那个人的存在,秦宛从未告诉过旁人的。 耶律央冷嘲扯唇,那毫不遮掩的讽刺和轻蔑,让秦宛才恍然自己究竟是有多蠢!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在旁人眼中,她仅仅只是一个笑话! 秦宛咬着唇:“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耶律央眸子倏地眯起,周身的逼人气息渐浓! 秦宛被他的气势惊了惊,趴在地上解释。 “是真的七王!第一次也是他找上我的,后面的几次面对面相见,都是隔着一道帘子,我从未看到他的人,只知道这是个男人,具体年龄和长相,乃至身份我都不晓得……” 越说秦宛却觉得自己发蠢! 连个身份和长相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她居然就这样轻信了他! 当真这样说起来,若非此人一直在她背后出主意,引领着她一步步走向这个‘深渊’,她也不会把心里的那些心思摆在明面上,指不定现如今七王待她还一如当初! 秦宛越想越恨!可现在说什么也用了。 “会不会是九王。”江无眠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耶律央侧头看去走出来的她,深邃的鹰眼晦暗难懂。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江无眠看着他的神情,眸光也跟着变得幽深。 她明白他的意思,在背后盯着他耶律央的人,并不止九王一人。或者说,盯着耶律央手中东西的人,并不止九王一个势力! 而这个人利用姜宛,想扰乱她和耶律央的关系,从而谋利。就目前的情况而,九王或许是最符合的人选。 九王那日失踪后就一直不见踪影,皇宫内外一直人心惶惶的。若这个人真是九王,那这很可能是抓到他的一个锲机! 江无眠转头看向趴在地上,后悔莫及的秦宛,和耶律央对视一眼。 耶律央也正有此意! 他扬唇一笑,将话语权交给她。 “秦小姐不想去庄子上也可以,不过得替我们做一件事。”江无眠出声道。 只要不去庄子,不处罚她,一切什么都好说! “好!我答应!做什么都可以!” …… 萧苏禾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送秦宛出庄子的马车。 冷风吹起帘子,他正好看到在车内默默哭泣擦眼泪的秦宛。 他眉头一皱,问向身边人,这才晓得了昨夜的事。 “居然有这样的事?”萧苏禾也感觉意外。 不过他直觉耶律央不是那样的人,这件事里应该还有内幕。 再看一眼秦宛的马车,萧苏禾转眸再下意识看了眼街道四周,街道很安静,但直觉告诉他,这马车周遭四下早已布满了耶律央的人。 乃至他也亲自出场了。 如此,看来耶律央心里是有数的。 今日回来本想细细再问耶律央一些事的,可现在耶律央有其他事处理,他也只能等等再说了。 他派出去的人已经重新调查了一番。 但结果依旧是先前一样。 不怪萧苏禾,其实先前行宫都在西漠那边的掌控中,萧苏禾即便是从旁处多番巡查,得来的结果也不会和之前的相差到哪里去。 看来一切只有等耶律央和他的人回来再说了。 萧苏禾又问起了江无眠如何,奴才说江小姐没什么,只说等府医回来了去她那一趟,这会儿她已经先去和江家小公子他们吃午膳了。 “府医?她不舒服吗?”萧苏禾脸上生出一丝担忧。 那人回道:“应该没有吧。今早看到江小姐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萧苏禾点点头,想到了江南风的腿,猜测或许是为了她弟弟。 如今魏帝身边正是需要太医,宫里的人不好请,京城里的大夫水平有限,还是自家的府医最适合。 “嗯,知道了。” 萧苏禾本想去看看她,不过她现在身边有家人陪着,自己也不好去打扰。 “我先去看过母亲。” 走了两步,萧苏禾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对了,上次见西漠三公主,瞧着她近日里清瘦了些,估计是来了北魏后饭菜不合口味,你去后厨房说,让他们做些西漠的点心给她送去吧。” 到底是客人,还是耶律央的侄女,总不能亏待了去。 身边的几人相视一眼,一时间都沉默了。 萧苏禾没听到声音转身看来:“怎么了?” 一个奴才站出来道:“小郡王,那位西漠三公主,好像……好像已经走了。” “走了?” 萧苏禾猛地顿住步子! 不知为什么,冷风吹来的那一刹那,他竟恍惚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瞬。 喜欢不自知 为什么空呢? 萧苏禾也不知道,只是他低头看去自己垂落的手时,他的指尖竟在微颤着。 好像是有什么连头都没冒出来过的东西,正在缓缓消失,再也抓不回来了。 奴才上前将先前的事说了。 说是今早给三公主送早膳时候,便发现里面没人。 耶律馥一向我行我素,底下的人都习惯了,只以为她是出去了。没想到后来晌午又去送午膳,里面依旧无人。 这一次他们才发现,屋子里不仅仅没人,连耶律馥的东西和包袱也不见了。 只是大长公主一直不喜欢这个西漠三公主,他们都不敢拿这件事去给她禀报。 再加上江无眠那边早上刚闹出秦宛的事情,更不敢去惊动她和七王。 耶律馥的事就这样暂且先搁置下了,所以公主府的人都还不知道。 他们本还想等会儿再去看看的,现在萧苏禾问起,才不得已说了出来。 “小郡王?小郡王?” 身边人的声音唤回了萧苏禾的思绪。 他定了定神:“好,我知道了。” 萧苏禾看起来是没什么异样,神情也是很平常的,甚至还在微笑。但显然他根本不在状态,连眉头也一直在暗暗紧锁着。 等离开了这,连他唇边的那一丝笑意也不自觉消失了。 他走后,那几个奴才低头小声蛐蛐道。 “小郡王这是怎么了?从未见到他这么失魂落魄。” “不知道啊,是不是和廖小姐吵架了?” “嗯!我看像!不过西漠三公主离开的事,我看还是得给大长公主殿下禀报一番吧。” …… 大长公主得知了后,自然是高兴的。 她一向不喜欢这个西漠小丫头,走了正好。 虽说耶律馥是个没礼数的,又心狠毒辣,出手不留情。但好歹识趣儿,知道自己主动离开。不用她去催,这点让她很满意。 若是她赶人,指不定央儿那边也不好办。 大长公主抬头时,看了眼身侧刚过来陪自己吃午膳的萧苏禾,刚刚展开的眉心又凝紧了,她问:“禾儿,你怎么了?从方才进来后到现在,就一直这样低着头不说话。” 萧苏禾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母亲,许是近日朝堂上的事太多了吧。” 大长公主微沉下脸。 “嗯,我也觉得你这段时间对朝中事务插手太多了。前段时间是陛下身子的原因,加上九王这出来得棘手。现在陛下已逐渐恢复,你也别总去宫里。” “周皇后虽然倒了,但太子没倒。” 她在提醒萧苏禾,太子终究是太子,是北魏的真正储君! 有些时候,你帮多了。旁人并不会感恩,反而更会忌惮。且身处皇家,大多是没有真正的亲情可的。魏帝这还好说,就怕太子那边多想。 大长公主自顾自说着,再抬头时却见萧苏禾居然又走神了。 她觉察出异样,神色一正,放下筷子。 “禾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萧苏禾掩下眼底色泽:“没什么母亲。” 大长公主可不信,盯着他打量:“知子莫若母,你的心思可逃不过本宫的眼。说吧,是不是和廖小姐有关?” 年轻人,最是容易被情所困了。且还被困不自知。 萧苏禾只是眉头轻蹙着,没有回答。 大长公主叹气:“罢了,你想娶就娶吧,本来呢也和廖家商量过了,这件事又已经传遍了京城,若是一直把婚事按下,不给人家一个说法,到底是说不过去的。” 萧苏禾突然拳头紧握,很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查清了又怎样,允诺过别人的事,还能反悔不成? 大长公主:“只是近日京城动荡不安,即便是定下了亲事,按本宫的意思也是不急着操办大婚。先缓两个月再说吧。” 其实大长公主还是最喜欢江无眠的,现在同意这门婚事,也只是退而求其次。 廖小姐再怎么也是个温婉知礼的大家闺秀,总比那些个野丫头好。 萧苏禾深呼吸了一口气,唇动了动,终究是点头:“嗯。” 他从未让我受伤 …… 另一边,府医一直未归,说是已经在路上了,估计要下午才到,江无眠便先去看了看弟弟和于子墨。 几人坐在桌前,正是吃午膳。 江南风眼巴巴看着外面,确定耶律央今日没有和阿姐一起来,缓缓收回眸光,有几分落寞。 江无眠给他夹了道菜,抬眸时瞥到他失落的小表情,眸光轻闪。 先前她其实就看出来了,那次在京郊丁香林后山上的一面,并非是南风第一次见耶律央。这两人,似乎瞒了她不少事呢。 “发什么呆,还不快吃。”她道。 喜欢的未来姐夫没来,江南风显然没什么胃口:“阿姐,我不想吃。” 江无眠脸微微沉下:“果真是长大了,连阿姐的话也不想听了?行吧,既然如此,那你择日就跟着他们一起去西漠吧。” “真的?”江南风眼睛一亮,欣喜不已!若非腿脚不便,估计能直接蹦起来! 旁边于子墨咳嗽了声,江南风才注意到江无眠的脸色有异,脑袋一缩:“阿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无眠瞥着他激动又胆怯的小模样,眯起眼:“说吧,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见过多少次了。还有上次那些文房四宝,以及各种小玩意儿,是不是也是他给的。” 江南风心想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他不敢说不是,也不敢说是,憋的脸都红了。 没办法啊,一边是至亲姐姐,一边又是自己最喜欢的姐夫!得罪谁都不好。 江无眠已经从他的反应猜到了。 耶律央,果真啊。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去找上弟弟的,估计刚来北魏就已经‘出手’了。他可真会!知道那时候她不想理会他,便来了一招‘曲线救国’对么? “阿姐别生气,大不了,我今后再也不去骑马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江南风拉着她的衣袖撒着娇。 其实江南风不常这样,往日在旁人跟前总是冷冷的,小小的年龄看着倒像是比大人还老成,不说话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缩小男版的江无眠。 也只有在姐姐面前他才会如此。 江无眠的脸色却是比方才更沉了,眉心一皱:“什么?他还带你去骑马了?” 她看去弟弟的腿,一脸没好气。 也不怕把南风摔着? 这男人!背着她就算了,竟还带着南风这样的出去疯,出去野! 于子墨插了句嘴:“无眠,你也别太担心了,七王的行事作风虽然是很直接爽快,但他一向是有数的,对南风也很是关照。你瞧,南风不是没事吗?” “再说了,上几次南风跟着他出去骑马后回来,人也开朗了不少。” 在于子墨的劝说下,江无眠神色才微微缓和了些。 再看江南风盯着她谨慎小心,眼中又带着期待的模样,终究还是不愿苛责。 “你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江无眠摸着他的脑袋问。 江南风很笃定的点点头:“阿姐,七王他对我很好的!就算是骑马也是亲自带着,阿姐,真的!他从未让我受过伤。” “我喜欢这样被当成正常人的感觉,而不是一直被人照顾着,让我时时刻刻都忘不了自己是个废物……” “不许胡说!”江无眠当即不悦呵斥,随后声音又缓和下来,但不难听出她喉头处的哽咽和颤抖,“南风,记住,你不是废物,从来都不是。” “那阿姐,我今后可以继续和七王出去吗?”江南风又试探性地问。 江无眠无奈:“嗯嗯,去吧。不过,必须要让我知道。” 江南风眼睛都亮了! “好!” 江无眠无奈发笑,转头时又看去旁边跟着笑的于子墨,眼神微动,似有什么想说的,却又欲又止。 于子墨看出了她的想法,放下碗筷。 “无眠,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么扭捏吗?想问什么就问吧。” 江无眠抿了抿唇,看了眼江南风。 于子墨顿时明白过来,起身和江无眠走出了屋子。 来到外面的一处偏僻廊下,江无眠这才开口:“先生,我、我想知道,那个九王爷和我母亲之间,到底有过什么过往。” 今日秦宛的事,牵扯到了九王的身上,也让她想起了先前九王在她面前表现出的和母亲关系的种种。 她知道,这些事,也只有问于子墨了。 一提到九王,于子墨脸上的笑顿时消失,突然抓住江无眠的胳膊,急声反问:“无眠!那个家伙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你听着,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信!听到了吗!不许信,什么都不许!” “还有!你们之间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于子墨的反应,让江无眠惊讶和茫然。 先生的反应怎会这么大? 还有他方才的话,怎么也让她听不明白? 你叫什么名字 关系?什么关系? 她能和九王爷有什么关系? 于子墨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微微呼了口气,脸上再次浮现起了往日的温和笑意:“无眠,对不起,方才是我太激动了。我只是担心,九王爷那么的利欲熏心,又满腹算计,怕他会故意说些话将你哄骗了。” “毕竟我在他手里吃过亏,我不想你再次中了他的歹计。”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江无眠再看了眼于子墨的神情,轻嗯了声:“嗯嗯,先生放心,我不会相信他的说辞。不过,我看九王的样子,好像真的和我母亲相识。他,居然知道母亲的小名。” 于子墨袖下的拳头紧握,但为了不让江无眠看出破绽,只能维持微笑,连语气也不敢再有半分异样。 这丫头聪明着呢,但凡有一点端倪都会被她发现的。 “嗯,当初他们都在京城,一个是闻名京城内外的第一才女,一个是少年风流的天家皇子,应……应该是认识的吧。” 他回答的简单,也十分模棱两可。 江无眠想再细问时,于子墨已经不想多说了。 “好了无眠,别想太多,九王爷这个人奸诈的很,总之千万别听信他的话分毫,一个字也别信!”于子墨的眼神十分认真且坚定。 江无眠盯着他,压下心中思绪,点点头:“好。” 两人还在外面说话时,只剩下了江南风一人在屋中。 他知道阿姐和先生有事商议,他也没多嘴,一个人默默吃着午膳。 这时,一个小脑袋突然从外面冒出来,朝着里面轻轻唤了声:“江姐姐在吗?” 门外小郡主提着食盒,正伸长脑袋往里瞧,没见到江无眠的人,却是陡然对上了一双泛着漠然光芒的少年冷眸。 江南风年龄尚小,算起来比小郡主明明还小个两岁,可却没来由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和距离感。 特别是少年的眼神,冷淡如苍月。 两人对视的那一瞬,惊得小郡主的心都漏了一拍,手里的食盒也被吓得掉落在了地上! 小郡主赶紧蹲下来开始收拾,明明是在自家府邸里,她倒像是那个做贼的。 “啊!我不是故意的,是母亲让我来给江姐姐送些点心的,我方才先去了江姐姐那,她不在,我……我才过来。” 江南风只有在江无眠和于子墨跟前像是个孩子,在同龄人面前,就是一个惜字如金的冷漠少年。 他只是很冷淡平静地瞥了眼小郡主,说了句“她不在”,便转过头去,连个表情也没有,小小年龄气势倒是冷酷的很。 小郡主心想这个小子怎和江姐姐的性子差那么多? 江姐姐那么温和,她的弟弟却是冷冰冰的像是个石头。 也不帮着她捡东西。 小郡主撇着嘴,正在心底里腹诽着呢,余光这才注意到他身下的轮椅。 她神情一变,弱弱地抬起头,一脸单纯地问:“你的腿怎么了?” 大长公主深居简出,小郡主也不怎么出现在人前,更别说江南风这么多年都被关在国公府不见天日,小郡主自然不知道他的事。 江南风眉心一皱,只觉得这个丫头好烦人。 “和你无关。送完东西就走吧。” 他不耐烦的语气,完全不像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 明明长得这么好看,粉雕玉琢,就像是个瓷娃娃。怎么说出的话如此冷漠? 小郡主不禁又对这个冷漠少年多了一丝好奇,歪着头看着他:“我叫萧娉婷,哥哥和母亲都叫我婷儿,你叫什么名字。” 江南风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没读过书,听不懂人话吗?我说,送完东西就走。” 小郡主应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说道,眼圈微微发红,拧着帕子,非常小声地反驳:“我,我读过书的。” 江南风看到她要哭鼻子,没有一点该有的反应不说,反而更烦了。 直接转身,滑动轮椅进了里屋。 江无眠回来时,便看到眼圈红彤彤的小郡主,正蹲在地上孤零零的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擦眼泪。 “郡主来了啊?嗯?郡主这是怎了,被人欺负了吗?”江无眠走来。 小郡主摇摇头,抹了一下脸:“没有,江姐姐,这些点心都脏了,我让人重新给你送一些来。我要回去看书了。” 她抱着食盒,眼神既坚定又失落的离去。 江无眠和跟进来的于子墨对视,两人都是一脸茫然。 这时,有人正好来这找到江无眠,说是府医回来了。 江无眠心中顿时一个激荡,捏着帕子的手控制不住地紧了紧。 “好,我知道了。” 七王要当爹了?! “府医?”于子墨闻转头看去江无眠,打量着她身子,脸上生出担忧来,“无眠,你身子不舒服吗?” 江无眠轻笑摇头。 “没有,就是,近日有些吃不好,就让府医来看看。” 是吗? 于子墨方才就注意到了,江无眠吃东西的确比往日更挑了些,好些以前喜欢的菜肴碰都没有碰,连桌上的茶也没有喝。 他紧皱眉头,看着那已经凉透的茶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突然他身子一僵,想到什么! 早年间,无眠的母亲怀她的时候,也是这般…… 于子墨转头看去江无眠:“无眠,你难道!”他盯着她肚子,满脸欣喜! 要知道江无眠的身子可是不易怀孕的,这件事也一直是他最担心的事。 他相信耶律央会对无眠好,也会一直宠她。 但一个女子若是无法怀孕生子,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很可能会被夫家人嫌弃乃至抛弃! 即便对方是耶律央,他也担心。应该说是更担心了。 若一直没有子嗣,耶律央的大业谁来继承?那时候盯着江无眠的人恐怕会更多了。 江无眠早知于子墨很聪明,没想到他这就猜到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垂眸:“先生,这件事还没证实,所以我并没有张扬出去。在府医把脉之前,还请先生别说出去。” 于子墨自然是点头的,但又担心她这样一个人回去万一在路上磕着碰着,非要亲自将她送回院子才行。 正巧两人回去的时候,香蕊看到了被于子墨亲自护送的江无眠。 她皱起眉头,心说南儿怎么了,瞧于先生那仔细小心的样子…… 不过香蕊有事要出去,也没有多想,打算回来后再去看看。 …… 于此时,京城某处不起眼的屋舍。 秦宛已经在这坐了许久,一直在等人来。 这里是上次她和那个人相见的地方,他们每次相见的地点都不一样,也都是那个人主动传消息的。 今日秦宛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出现。 她不停搅着帕子,余光看着屋外,十分紧张。 不知七王是不是在暗处,她真的好怕啊。 对面的茶楼三楼,哈都掩上一半窗户,转身来到大刀阔斧坐着的耶律央跟前:“七王,都这么久了,那个人是不是不会来了?” 耶律央简单喝了口茶,鹰眼盯着微敞的窗外,手中把玩着红玉簪子,眸光阴鸷:“再等等。” 哈都看了眼那簪子。 这簪子七王拿到后,就一直未离身过,看来对他是真的很重要,难怪秦宛敢拿这东西来算计七王了。 只是看现在这情况,秦宛此举怕也是受了幕后那人的指使。 若真是如此,背后的那个人,也是知晓这簪子对七王的重要性! 九王……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当真是九王作为,那为何先前将他们困在京郊山上时,不拿出这簪子?还是说这幕后本就另有旁人。 哈都摸着下巴,开始沉思。 今日京城本是艳阳高照,可茶楼雅间里却是阴云密布,仿佛拨开了那一层云雾后,还有更深的云层在伺机而动。 这时香蕊出现。 她今日被安排去办了其他事,上前禀报完了消息后,想起什么,突然止住了步子。 “对了七王,今日我发觉一件事,感觉有些奇怪……” 耶律央目视前方,冷沉的俊美容颜上没什么多余的反应,连眉心红宝石上都闪耀着暗沉又静寂的光泽。 直到香蕊说这件事和南儿有关。 他冷傲漠然的神情才有了一丝变化,鹰眼微眯倏地看去香蕊! 香蕊打了个激灵,赶紧把自己看到了给说了。 “……便是这样,我见于先生今日对南儿格外关照,连上台阶都是他搀扶的,生怕她磕着碰着,愣是亲自把南儿给送回了院子。” 耶律央闻后眉心微凝,似也很不解。 旁边的哈都脱口而出:“这有什么,那于先生本就对他们姐弟极好的!我觉得没什么异样啊!香蕊,你一天是不是太闲了?这事儿也拿来禀报!” 香蕊翻了个白眼,懒得和哈都废话。 耶律央鹰眼光芒时深时浅,直到他余光注意到了一旁刚沏茶的新茶!突然间想起一件事。 茶! 他记得,她今早是一点都没有碰过茶杯,还刻意把喝的换成了糖水。 还有后面,他触碰她时,她的推却。 回想着当时她还有下意识遮挡腹部的动作…… 蓦地想到什么,耶律央身子僵住,表情也倏地一滞,仿佛在这一瞬间,整片脑海都变成了空白! 呼吸渐停间,连手中的簪子也落在了地上! 香蕊一脸不解。 哈都便更是一脸茫然了。 “七王,怎么了?” 耶律央蹭的一下站起身! “这里交给你们!” 啊?! 两人对视,齐齐愕然。 耶律央罢直接走了,周身冷傲逼人的气场犹在,却不难看出他此刻的急切和紧张!! 哈都挠头:“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能有什么事,比揪出幕后的那个人还要重要!? 把脉 “我没看错吧香蕊,七王的步子都在颤?咋了咋了?难不成江小姐真生病了?”哈都挠着头,困惑得脸都皱成了麻花儿。 以往香蕊准要笑话他几句,可今日连她也是不解得很。 等耶律央的脚步声远去不久,又听得他的发号施令从外传来,字句里还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 “哈都!马上派人准备一些补品!不,让人把全京的补品补药都搜罗送去公主府!本王要最好的!” “传消息回西漠,将王宫里最好的宫院收拾出来!” 顿了顿,他补充! “直接把王宫后院的那些女人全部送去草原上,将所有的宫院全数清空!还有,里面的被褥和床单,只要是近身用的东西,都要换成最好的料子。嗯,公主府院子里的也是一样!” “再买一些最好的酸果蜜饯一起送去公主府。去!” 哈都:“?” “完了完了,江小姐不会真病了吧,而且是病得很严重的那种……瞧这都要最好的补药了。”哈都垮着一张脸。 香蕊却是浑身一震!激动得一个暴拳击在哈都的胸前:“胡说什么呢!你还没看出来吗!” “看出什么??”哈都困惑的眼睛里写满大大的问号。 “南儿哪里是生病了,分明是怀孕了!” “啊!?” 他们家七王,要当爹啦! …… 耶律央风风火火赶回公主府的时候。 府医正在给江无眠把脉。 于子墨一直站在外面,和小青碧儿两人一起焦急地等待着。 屋内,府医微闭着眼,手隔着帕子搭在江无眠的腕间,闭眼摸着下巴胡须,许久也没说话。 江无眠侧容沉静,看起来像是很淡定。 但其实她的心里早已经紧张得不行。 江无眠也说不清,对于这个孩子,自己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在现如今的这个时局,怀孕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若真的怀了呢。 这将会是耶律央和她的第一个孩子,更是他的第一个。 许久过后,府医收回手。 江无眠浅浅呼出一口气,盯着府医,眼神里带着期盼:“李府医,怎么样了,我身子……如何?” 李府医摸着胡须:“嗯,姑娘除了身子偏寒,气血尚且不足外,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大碍。” 江无眠紧张地攥着手心,等待着李府医接下来的话。 …… 外面。 两个丫鬟眼巴巴望着屋内,早已经等不及了。 “哎呀,这么久还不出来,该不会是出什么……” 小青打断碧儿的话。 “呸呸呸,小姐怎会出事?” 还是于子墨沉得住气,一直背着双手站在屋檐下,眸光深长的望着天边云霞。 终于,府医出来了。 李府医提着药箱,给了一张药单子给小青,然后叮嘱了一些用药的细节。 小青点头如捣蒜,一一记下。 “府医,那小姐的吃食最近也要多注意一些吧?” “吃食?”李府医微微一愣后,摸着胡须笑道,“江小姐只是气血不足,脾胃稍弱,公主府的膳食都是偏温补的,江小姐用着没问题,不需要太过注重饮食的。” 小青皱眉。 “啊?可小姐不是怀……” 却听得里面传出女子过于冷静的声音。 “小青。” 屋内,江无眠坐在屏风帘子后,背影安静极了。 “李府医,你先走吧。” 让我见他一面 “是。”李府医提着药箱离去。 于子墨看着离开的李府医,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看去里面已经站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眺望的女子,心头微震。 难道无眠她没有…… 刚想进去的于子墨,余光突然注意到了旁边小青和碧儿陡变的神情。 他转身,对上后方不知在那站立多久的男人幽瞳。 “七王……” 此刻,屋内的江无眠正一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枝头上叽叽喳喳的鸟鹊,深深吐出一口气。 身后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有些轻。 她以为是于子墨,扯唇道:“先生,我没事的。起初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猜测而已,索性没有闹大,不然倒真成笑话了。” 江无眠垂头自嘲一笑。 “也幸好,他还不知道……” 身后没声音。 江无眠的话突然卡在喉头,意识到了什么,倏地转过身。 男人已经将她拥入怀中。 方才从后面看着,她的背影便在经不住的颤抖,虽然被刻意隐藏抑制了,却逃不过他的眼。 现在她就在自己怀里,更加能真切地感受到她身子的震颤和透凉! 江无眠一直在强忍着,到了这一刻是真的忍不住了,吸了吸鼻子,扑进他怀里,泪水止不住的落。 “阿央,我真的以为……” 她声音哽咽微颤,后面的话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一开始不想让耶律央知道,除了是江无眠不确定他会不会喜欢孩子外,还担心这只是个空欢喜! 却没想到,得知结果后,反应最大的竟是她自己。 说来也是好笑,她居然会为一个不存在的孩子落泪。 耶律央看着靠在自己怀中,无声落泪的她,那晶莹的泪珠儿顺着她侧脸一点点滚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轻浅的泪痕,破碎极了。 他的心也像是被什么给撞碎了一般,喉头滚动,阴鸷鹰眼也好似蒙上一层薄雾,将她拥得更紧了些,大掌紧紧摩挲着她的手,一边控制住住自己的情绪,一边声音轻柔地安抚她。 “没关系的,眠儿,时间还长,咱们不急。” 江无眠埋进他怀里深处,声音闷闷的:“真的吗,可是我好怕……” “当然是真的!”耶律央一本正经,转而又故意板着个脸,十分冷傲地道,“你在怀疑本王的实力?哼,西漠王那老头子五十岁了还在生孩子!本王还比不过他?” 江无眠噗嗤一声被他逗乐了,可悬着泪水晶莹的眼眸终究是落寞的。 耶律央一手环着她腰身,一手捧起她小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极其认真地道。 “就算,真的没有,那又如何?” 江无眠缓缓抬头,皱眉不解地道:“可是……你是西漠未来的王,终究是要有子嗣的。” 耶律央傲娇扬起下巴。 “眠儿,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仅仅是西漠的王吗?” 他挑眉。 看得出他眼中对权势的掠夺。 正因为知道他心中一直想要的是什么,江无眠的眼神更暗淡了。 耶律央眸光深邃,话锋一转,再次握紧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声音轻柔且坚定! “但若不是你我的孩子,我耶律央宁愿不要。” 江无眠身子猛地一震,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他:“阿央…” “七王!东西都在送来的路上了,全部是最好的!还有婴儿小床,还有小孩子的玩耍之物我也提前……”哈都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外面响起。 耶律央眉宇一沉,骂了一句滚。 啪的一声踹上屋门! 哈都在短时间内跑遍了大半京城,又急吼吼的回来,却是吃了个闭门羹,还被骂了。 他又累又委屈,转头却见神色古怪凝重的众人。 “啊?咋了这是?” 于子墨叹气,拍了拍哈都的肩膀:“把东西都先收起来吧,最近是用不上了,也尽量别让无眠瞧见,免得她看着心情不好。” “啊?”哈都长长的哦了声,转身才反应过来,“什么?!江小姐没有怀孕吗?” “嘘。”于子墨看了眼屋中,“行了,都走吧。” 于子墨得知怀孕的事是个空欢喜后,虽然也是落寞的,但他方才看到耶律央的反应后,还是微微呼一口气的。心里的那个石头,算是落了一半。 至少目前看来,耶律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就是不知道,他的这个承诺,能维持多久了。希望耶律央不是说说而已。 耶律央匆匆赶回来后一直都在陪江无眠,外面的事全数交给底下人办。 秦宛那边也很重要,哈都不过是回公主府打一道,很快便再次出门去了。 他离开的时候,于子墨的声音传来。 “哈都副将,等等。” 府门前,哈都转身:“于先生?可有什么事吗?” 于子墨回头看了眼府中方向,和哈都来到一旁,直接开门见山道。 “若是这次抓到了九王,可否让我见他一面。” 哈都一愣。 于子墨解释道:“有些私事,我想单独见见他。” 顿了顿,他再次补充。 “对了,这件事先别让无眠知道。” 不是亲生女儿? 哈都眉头微微皱起,打量着于子墨,见他神色严肃,不似是说笑,他也便点头。 “嗯,好,到时给于先生传信。” 正要走,于子墨想起什么,忽地又叫住了哈都。 “九王是个很聪明谨慎的人,即便今日他真的出现了,想抓到他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东西,你们拿着。” 于子墨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 那香囊看起来很破旧了,应该是有了些年岁。上面还有女子绣的青竹,可惜只绣了一半。 拿出来的时候,于子墨眼眸微动,显然有些不舍,但咬咬牙还是交给了哈都。 “到时若遇到棘手的状况,拿出这个香囊,你们见机行事就是。” 哈都愣怔一瞬,还是将东西接过。 “好!谢过于先生了。” …… 于此时,京城某处废弃院子里,正响起了一道克制的男人呵斥声。 “废物,都是废物。” “这么久了,也找不到可乘之机。你们真的没用!” 逃脱数日的九王,此刻正出现在这废弃院子的小屋中。一段时日过去,他腿上的伤还没有好,毕竟被耶律央生生碾了骨头,没有三个月是好不了了。 他坐在轮椅上,脸色阴沉盯着下方跪着的人。 其中一个,还是熟人。 “王爷息怒。”跪在前面的那人抬头,居然是江吏川,“现在城中巡防只多不少,想卷土重来,还得时间呐。” 九王爷看着他就来气:“哼?是吗?本王记得先前还没这么多巡城兵,直到那日本王和江国公见过后,外面的巡防就变多了,也是真巧!” 江吏川脸色一变,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色,身子匍匐得更低了。 “下官一直以来都是只忠心追随九王一人,天地可鉴啊!” 九王爷冷哼:“但愿如此!” 其实他也只是这样说说,对于江吏川他还算是暂且信任的。江吏川的确一直都是他的人,他也有江吏川的很多把柄。 除非江吏川是想被供出来,不然没理由出卖他。 九王方才这样说,其实是故意想看四周其他人的表情和反应。 他直觉自己的人里出了叛徒,但一直都未查出来到底是谁。 “王爷,不然咱们再来个故技重施?”江吏川突然又开口,吸引了九王的注意。 九王爷眯眼,原本温和如画的侧容,被窗缝暗影遮挡,显得有几许阴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既想让耶律央交出赤炎军的号令虎符来,那就直接用他最重要的东西去逼迫。”江吏川笑得意味深长,眼神里都是毒辣,仿佛口中说的那个‘最重要的东西’,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你说的是江无眠?”九王爷上下打量着江吏川,冷不丁发笑,他依旧端着风雅姿态,手中摇着扇子,语气幽幽,字句嘲讽,“她可是你女儿,当真无所谓?” 谈起自己这个女儿,江吏川便一脸嫌弃,看起来没有一点作为父亲该有的样子。 “为了王爷的大业,牺牲一个女儿又如何?” 九王心里冷嗤,说的倒是冠冕堂皇! 江吏川叹了口气,又道:“原本她就应该好好的在西漠待着!没想到自己回来了,那找死也是她自己自找的。” 他也是才知道那个祝江晚就是她,只道这个丫头居然能活着回来,当真超出他的预料了。但他也只是有这一点点的情绪。 九王爷听闻江吏川这番决绝话语后,脸色微变,眉心悄然皱起,似是对这样的无情字句有几分不舒服。 但也仅仅是那一瞬而已。 九王爷接着讥嘲道,像是随口一问:“你看起来很不喜欢你这个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你亲生的呢。” 旧事 江吏川眼神一变,没有多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脸上多了些无奈,冷笑。 “其实这也不关她的事,主要是在于她母亲。” 他说着眼神里闪过一丝恨意和厌恶。 倒是没注意到提及鄢氏后,对面九王再次变了的神情。 “哦?你说的是你故去的发妻?她,怎么了。”九王爷语气从容,像是在问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但握着轮椅扶手的手,已经在一点点收紧了。 江吏川再次叹气。 “王爷去番地去得早,应该和那鄢氏不熟,哎,说出来倒是让王爷笑话了。” “当初,我真以为那鄢氏是京城第一才女,和旁人不一样。没想到啊,她嫁与我后,我才知道她在外面居然还藏了一个野男人!” “下官也不知那个男人究竟是谁,总归被她藏得死死的,直到现在,下官都没查出来!” 九王爷攥着轮椅扶手的手一颤,喉头发紧,那双本应清亮温和的眸子里,只剩下了被岁月侵蚀后的寒芒和残酷。 他没看江吏川,只盯着窗外的那棵槐树,随着江吏川的话语一点点出神。 外面天边霞光正好。 恍然记得,也是一个这样的黄昏。 他们初识在京中的说书茶馆。 那时候的他,以为一身男装的她是个男子,因为说书人的一句戏,他和她在人家铺子里争辩得面红耳赤。 最后还摔了茶馆的杯盏桌椅。 不凑巧两人都没带够银子,只能被迫留下给人家店主擦桌赔钱,也因此,他们都把对方记恨上了。 第二次相见,她已换回女装,身边出现了一个俊秀的陌生男儿。 他一眼认出她,再看那男人,是越看越不顺眼了。却没有理会她,估计是心情不爽利,还故意撞了他们的马车。 第三次相见。 是他因犯错被父皇罚跪,在宫里跪了一天,腿都跪痛了他也不肯同父皇主动认错。 她避开所有人,偷偷进了宫。 那时她也站在这样的槐树下,看着出糗的他一脸得意,还不忘连带嘲讽几句说‘九皇子真蠢!饿着肚子也要和陛下置气,换做是我被父亲罚,我就吃饱了再来!’ 他正在气头上,一点也不想搭理她。 等到她离开时,他才发现,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个用绢帕细细包裹着的点心。 多年过去,点心是什么味儿,九王爷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只记得那绢帕上,绣着的两片青竹…… “若是下官现在就知晓了那个被鄢氏藏着的男人是谁,下官定饶不了这个人!” 江吏川犹在继续低骂的话语吸引了九王注意。 九王也渐渐回过神,收回眸子时,他眼里那属于年少的悸动,转瞬被一抹深刻的恨意替代! 是啊,当真是爱得很,才能让她藏了一辈子。 宁愿背叛他! 宁愿去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她也要如此! 有些时候,他真的想不明白,仅仅是半年,就能让一个和你定下一生的人转变了心意? 明明,他说只让她等半年。 仅仅是半年! 为什么…… 江吏川说起来都是气,但显然他不想再多提及这个让他厌恶的女人,很快就话归正题。 “王爷,您怎么看?” 他指的是方才所说,从江无眠入手对付耶律央。 “虽然这个法子已经试过了,但办法不在新旧,有用就行!谁让这就是耶律央的弱点呢。”江吏川看起来已经有了计划,“若王爷信任的话,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对付我这个女儿,下官心里还是有数的。” 两人正在商议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哈都副将!那边!” 一道破门声响起。 西漠的人已经从前院冲来! 抛出秦宛这个诱饵后,他们便在暗处等了许久,却一直都不见人出现。 起初哈都和香蕊都以为那个人是不会来了。 不过后来一想,万一是藏在附近其他地方呢?不如直接先下手为强! 总比空手而归的好。 没想到当真在附近的这个破屋发现了端倪! 屋内,九王爷神色一变,第一眼看去的是江吏川。 只因今日这个议会的地点,是江吏川安排的! 可转头时,却只看到江吏川惊慌逃去后门的背影! 九王爷后知后觉。 江吏川背叛了他!! 他,中计了! 等他滑动轮椅准备撤离时,哈都等人已经将这彻底围住。 因为外面都是巡城兵,今日九王出行没有带太多的人,却也因此陷入敌手! 他算计了半辈子,却也有被自己人背叛,糊涂至此的时候! 但九王爷怎么都想不明白,江吏川为什么要背叛他? 他那样的一个惜命小人,不怕被揭露!不怕死吗! “九王,果真是你啊!”哈都抱胸冷嗤,“真是好久不见呢,啧,为了对付我们七王,你当真无所不用其极!早该知道那秦宛是你教唆的,七王和江小姐也不会闹出那么多事!” 秦宛?什么秦宛? 九王爷皱眉,有几分茫然,显然他并不认识此人。 弥天大谎 哈都看着九王爷的困惑反应,只当他是在装疯卖傻! 别忘了这个九王的心思可多着呢,上几次就差点把江小姐给骗了! 他直接扬手! “抓住他!” 院子里西漠人的脚步声如雷动,齐齐朝着他逼近! 九王爷脸上的茫然在一瞬后消失,他抬眸看了眼周遭的人,然后微阖双眼,端坐如山。 到底是一国亲王,是真正见过大场面的天家人。纵使被人围剿至此,竟也是这样的高雅姿态。 他轻摇着扇子,唇边的冷笑像是池中墨莲般一点点漾开,风雅蕴藉,美则美矣,却满腹心机,再好看那蕊子也黑了! “你们真不会以为,这样便能擒住本王了吧?” 对上九王那富含算计的残冷阴眸,哈都神色一变! 不好! 这时,九王的手已经抚上了轮椅下侧的机关。 咔嚓! …… 于此时,公主府。 “怀孕?”萧苏禾刚刚又去了宫里一趟赶回来,突然得知了这个消息,脚下的步子微一晃动,很快又止住了。 却听身边人接着又道,说是误会了,江小姐先前只是吃坏了肠胃,府医看过后,已经开了一些调养身子的方子。 “误会……”萧苏禾眉心一凝,看着江无眠的院子,喃喃自语,“那她现在心情可还好?”怕是不会好了吧。 一边说着他已一边朝着那边走去。 “七王今日一直在陪着江小姐,应该没事了吧?”奴才又补充了句。 萧苏禾脚步猛地止住。 是啊,他肯定在的。 他顿时失笑,觉得自己又担忧得太过了。想了想,萧苏禾还是收回步子,打算先去给大长公主请安,顺便说一下宫中的情况。 大长公主的意思是,让他近日起尽量少进宫参与朝事。 萧苏禾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今日魏帝却说让他继续辅佐太子。 这事看来是得和母亲好好商议一下了。 路过后院时,萧苏禾碰巧遇到了李府医。 李府医是公主府的老人了,在公主府待了有二三十来年,算是萧苏禾信任的人。 想着他今日才去给江无眠把脉问诊,现在耶律央在那,他不好过去,不如来问问李府医关于她的情况。 只是今日李府医看起来似不在状态,萧苏禾都到了他近前,还叫了他两声,李府医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十分出神。 直到萧苏禾身边的奴才咳嗽了好几声,李府医这才猛地回过神,见到萧苏禾,赶忙要跪下来拜见。 萧苏禾连忙将他扶起,温和笑道:“府医也算是在府中看着我长大的老人,算是苏禾的长辈,现在这里也没有旁人,府医不用这般见礼。” “府医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回去探亲,老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府医苍老的眸子微微一变,很快笑了,躬身道:“让小郡王担心了,小人家里很好,没什么事。” “嗯,我记得府医长子早年出了意外,后面快五十了才有了个小儿子,现如今幼子也应该成人了吧,若是在老家找不到生计,让他来京城也是可以的。” 李府医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双目微动,眼眶也渐渐热了。 “谢过小郡王,小人何德何能……” “都是自己人,不用说这些。”萧苏禾笑了笑,这才问起了江无眠的事。 李府医垂着老眼,将之前对于子墨等人说的那些话,再对萧苏禾又说了一遍。 听完后,萧苏禾心情十分复杂,但只要她身子没什么事,那就是好的。 继续叮嘱了李府医一些让他多照顾江无眠的话,萧苏禾也没有在这多做停留,转身朝着大长公主那边去了。 萧苏禾走后,李府医站直身子,抬眼时恍然又像是苍老了十岁。 他盯着萧苏禾的背影,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可身后冷风灌来,他霎时又止住了。 这时有府中小厮来对李府医说马车准备好了。 李府医在公主府资历深,寻常出门购置药材什么的都是可以乘坐马车的。 看来今日又要出府去一趟药铺了。 “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府医,要不要我跟着一路,看你今日神色恍惚的,是不是回老家舟车劳顿?去了也好帮你搬药材啊。” 李府医脸色一变,微笑拒绝后,转身匆匆离了府。 男人的争风吃醋 等到了药材铺子后。 李府医却是从铺子的后门偷偷离开,躲开四周的人,来到了药铺附近的一处小屋里。 屋子里早就等了个人,奇怪的是,在那人面前还隔了一层帘子,显然是刻意遮挡住他的身形,不想让人知晓他的身份。 李府医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跪下的那瞬间仿佛身上的老骨头都要散架了,他声音颤抖,哀求着说:“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可、可以放过我小儿子了吗!” 里面的人没说话,他旁边的人开口了。 “我家主人说,你做的很好,不过还不够。” “什么?”李府医抬头,擦着冷汗,心中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 那随从之人从纱帘后丢出一个药包。 李府医看过后,神色陡然变了! “这!这可是损伤女子身子的烈药啊!” 别说是刚怀身孕,身体本就虚寒的女子了。 就说是寻常身子强健的女人,且还在胎象稳固的情况下,若是服用这么一丁点下去,也会丢去半条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身孕了不说,严重的话,还很可能会一尸两命的! 李府医像是拿到了什么极其烫手的东西,老眼布满惊恐,身子剧烈颤抖! “这位大人,这样有损子孙阴德的事,我作为大夫,是万万不能做的啊!” 他如今欺骗了大长公主和小郡王,已然是个罪人! 更不可再去做这样的事了! “哼,纸包不住火,你现在是糊弄过去了,那之后呢?” “李府医有没有想过,等他日被人发现你今日撒了个弥天大谎,公主府会如何处置你?还有那个七王,即便是公主府念旧情饶恕你,那他呢?他可不是个讲理之人。” 随从的话,再次让李府医如坠冰窟! “也行吧,李府医这么忠心,那就罢了。就是可怜李府医的小儿子了,啧啧啧……” “那么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李府医猛地抬头! “认识这个东西吗。” 啪的一声,一截还染着新鲜血液的断指被那随从丢了出来。 李府医一眼认出那是自己儿子的手指。 差点被惊得晕厥了过去! 他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好好好,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好,但请饶恕了我儿子,他是无辜的!求求你们了!” “那就看李府医的诚意了。” 李府医颤抖地伸手,捧起儿子的断指,迟疑了一瞬后,闭上眼,还是捡起地上的纸包…… …… 入夜。 今日在耶律央的陪伴下,江无眠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些。 虽然她的心底深处还是落寞难受的,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拘泥于这些。 关于孩子,本就不是你想就能有的。 都是命。 晚膳的时候,耶律央为了让江无眠能高兴些,特意让人找了江南风和于子墨一同过来。 一行男人围在桌边,争先恐后的给江无眠夹菜。 江南风夹起自己面前的鱼肉,放在江无眠碗里,眼睛眨巴眨巴:“阿姐,你最喜欢吃鱼肉了。” “还有鸡肉!鸭肉!” “对啦,这道红烧狮子头,我最喜欢!阿姐你也尝尝!” 于子墨却是皱眉。 “这些东西虽好,但无眠今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吃这些油腻的小心肠胃又不适,还是先吃点菜垫垫底。” 一道又一道的菜夹来,江无眠面前的小碗很快垒成个小山。 旁边,耶律央早早夹了菜的筷子还悬在半空中,愣是插不进去一点。 他斜眼瞅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眸子微眯,下巴一昂,不动声色把自己盛好的汤,挡在那已经叠成小山般的小碗面前。 “先喝汤。” 他又神色冷傲地扫视旁边的人,一副本王的女人只能本王宠的架势。 两人:“……” 江无眠:“……” 不就是没怀孕吗,又不是怎么了,这几个人至于么? “七王!” 这时,门外传来哈都的声音! 有几分急切。 今日耶律央抛下一切,回来只陪江无眠一人。但不代表他真的很闲。 江无眠看了眼他:“去吧。” 耶律央面色如常,没理会外面的哈都,抬手把那碗汤又朝她跟前推了推。 江无眠无奈,只好当着他的面先把汤喝下。 “这下总行了吧?” 耶律央总算是满意了,嘴角噙着一抹毫不遮掩的傲娇冷笑,再次故意扫视了旁边两人一眼,起身时还抬起指腹擦去江无眠嘴角残留,丢下一句“乖乖吃饭,本王马上回来”,这才走出了屋子。 于子墨:“……” 江南风:“……” 送汤粥 出去后,耶律央顿时换了副冷傲姿态,眼神里的温情也被阴鸷冷芒替代。 “如何了!” 哈都手捂心口:“回七王,人抓到了!现在那九王已经被关押在了我们的地盘上,香蕊正在那里带着人看守!” 说起来,今日能抓到人,还真多亏了于子墨的香囊呢!不然真被那九王找到了可乘之机。 不知那香囊有什么魔力,当时九王本来都要趁机逃了的,还准备再次启动机关,他忽地才想起于子墨拿给他的香囊。 本也没太抱什么希望的。 等将那香囊丢出来时,九王当场就愣神了! 虽然他出神的时间不多,但已经足够哈都他们做很多事了! 哈都兴奋得很:“七王,这下总逮着这个人了。也免得江小姐日思夜想记挂着这件事,担心得睡不着。” 耶律央却没有那么高兴,眼神依旧阴沉沉的,他突然问:“现场只有九王?” 哈都一愣,恭敬回道。 “回七王,只有九王和他的一些幕僚手下。不过我也的确发现了那个破院子有一个后门。” 也就是说,不排除有其他人逃脱。 只是他们这次行动,目的就是为了抓到九王,即便有人趁机逃脱,也是一些不重要的货色。 耶律央没说话了,但那盯着黑夜里的鹰眼,依旧阴寒冷沉。 哈都问:“七王,怎么了?” “没什么。” 他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备车,本王先去看看。” “是!” 耶律央转身进屋中,对江无眠说自己有事得出去一下,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 江无眠此刻已经吃得半饱,为了不再被人‘逼着’喝汤,还刻意让小青提前把汤碗撤下了。 注意到这点,耶律央眯了眯眼,没多说什么,只道:“下次,本王一人陪你用膳便是。” 于子墨和江南风对视,一大一小的脸上写满无语。 果真是醋王。 难怪人家小郡王现在连这边都不敢随意来了。 江无眠一看就知道今日外面的事进行得还算顺利。 不过在将九王交给萧苏禾带去宫里之前,耶律央应该是有事要私下审问他的。 知道他有事忙,她点头,顺手整理了一下他微皱的袍子:“嗯,好。路上小心。” 烛光下女子沉静小脸无比柔和,给人一种淡淡的人妻感。 这是她往日少有的女儿姿态。 很新鲜,也更能勾人! 耶律央盯着她的眸光深了深,喉头滚动,一把握住她整理袍子的柔荑…… 江无眠瞪了他一眼,再看去旁边的人,意思是说弟弟还在呢,你可别乱来。 耶律央的脸顿时沉下,心中越发觉得今日找这两人来是个错误的决定,不过他也没做什么,站直了身子,轻轻揉了揉她的手。 “嗯,等本王回来。” 等他离开,于子墨看了看他远去的背影,沉思了一瞬后跟着也出去了。 江无眠好奇问:“先生,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若是回去歇息,应是和南风一起的。 看先生这番样子,倒像是要出门。 于子墨神色一顿,转过身时脸上已带着微笑:“嗯,突然想起书斋那边有点事,我得去处理一下。” 江无眠微微蹙了蹙眉,但并没有多想。 于子墨对她和对南风一向是极好的,她从来不会随意去怀疑他什么。 不过先生平日处事的时候确很严苛,有什么事都会当天做完,绝不耽搁和拖延。 她微微颔首,说了句小心。 于子墨也笑了笑,转身没入了深夜里。 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时,江无眠侧头看了眼旁边乖乖用膳的江南风,忽地想起什么,问了句:“对了,那日小郡主来找过我,你可见过她了?” 江南风吃东西的动作一停,差点被噎住。 “没、没有。” 江无眠眼眸微微眯起,觉察出了什么,她转而又笑了:“南风,其实郡主是个好孩子,和你相差没两岁。你身边一直没有个同龄朋友,若……” 江南风突然打断,眼神是在江无眠跟前从未有过的冷漠。 “不用了。” 他放下碗筷,平视前方,这副样子看着竟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沉稳。 “阿姐,我不需要朋友。” 江无眠觉得自己的性子有些时候已经够冷了,没想到弟弟好像比她还要冷淡? 不过交朋友这种事,的确不能强求。 若弟弟不愿,她也不会逼迫的。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这时,碧儿端了一碗汤粥。 “小姐,这是李府医方才差人送来的,说是对您的身子好,是现在喝吗?” 真是有心了 江无眠的目光渐渐落在碧儿端来的那碗汤粥上,眉心微微凝起。 不知是不是肠胃还很不适,也可能是方才吃了个半饱,还被耶律央硬塞了碗汤,她现在看到这些汤汤水水的,就有些反胃。 多看两眼,差点又想呕了。 “不是已经熬了药,怎么又送了汤粥来?”江无眠皱眉问。 碧儿看起来同样十分不解:“奴婢也不知呢,但那个送汤粥的奴才说,李府医的意思是,有些药材不适合煎熬,这样才最能滋补。” 江无眠再看了眼。 那汤粥里看着的确都是一些调养身子的补品,还有不少的珍贵药材。 她以前一直照顾弟弟,对药材这些也是懂一点点的。 闻起来也是不错的。 但她的确有些犯恶心。 江无眠轻轻启唇,许是累了的缘故,唇边笑意看着很淡:“嗯,看来李府医真是有心了,时时刻刻都记挂着这边。” 只是她现在是真的没心情,也没胃口喝。 “先放一边吧。” 碧儿点头,乖乖放去了一旁。 可能是江无眠近段时间烦心的事太多的缘故,她此刻身子当真越发疲乏,揉了揉眉心,转身叮嘱了江南风几句,让他回去的时候小心,便进里屋先休息了。 碧儿识趣儿退下,刚掀开帘子退出去。 外面黑夜里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碧儿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呼了口气:“李府医?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是有什么事要叮嘱小姐吗?” 李府医往里头看了眼。 “那碗汤粥,小姐喝下了吗?” 碧儿说还没有。 李府医的身影隐藏在黑夜里,有些看不清他的面部神色。 他话语顿了顿,声音从暗夜里传来,几分空寂,夹杂着冷风,听着沙沙的,总之不像是人该有的。 “这汤粥必须趁热喝,不然疗效就没了。” 李府医是府中老人,他能来亲自叮嘱,碧儿自然是记在心上的。 “好,我知道了。” 碧儿进去后,李府医长长吐出一口气,仿若失了魂魄,低头念着什么求老天饶恕的话……因为太投入,连萧苏禾从他这边经过都未曾发现。 “李府医,你没看到小郡王在这吗……”身边奴才正想提醒李府医拜见萧苏禾。 却被萧苏禾抬手打断了。 “不必了。” 他盯着李府医浑浑噩噩离开的背影,侧头道。 “李府医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奴才说他也不知道。 萧苏禾再看了眼李府医的方向,沉吟一瞬:“去他老家看看,若是能帮上忙的,就帮一把。” “是。” 奴才说着小郡王真是好心,对府中的一个大夫都这么好! 别说是京中那些青睐他的姑娘家了。若他是个女子,他也想嫁给自家小郡王呢! 萧苏禾默默听着,没什么太大反应,细看才发现他像是在出神。 奴才的话还是继续。 “说起来还是廖小姐命好呢!这次大婚定下,廖小姐不知道会成为多少京中小姐艳羡的对象!” “啊对了,小郡王,廖家那边刚送了帖子来,说是明日廖侍郎请您去赏古画。” 赏画什么的估计都是由头,应该是廖家想让他和廖清颐增近感情。 他们已经算是未婚夫未婚妻了,见面什么的也无可厚非。廖清颐是个很有涵养且内敛的女子,廖家也是得体的人家,即便是为了见自己,也不会做出什么私下幽会的事。 嗯,廖清颐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被迫’嫁给自己,是她吃亏了才是。 可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这么空荡荡的呢。 借一步说话 九王猛地坐直身子。 因为动作太过迅速,拉扯到了残腿,差点疼得他晕厥过去! 但他却是强稳住了,任由着额上疼出的豆大汗珠簌簌落下,紧盯着于子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子墨深呼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后,转过身去,扯动嘴角:“没什么意思。无眠是她十月怀胎生下,也是她豁出性命也要护着的宝贝女儿。所以我绝对不允许旁人去伤害她。” “不!你方才分明说的是,我没有资格,我为什么没有资格?为什么!”九王一点点撑着后面冰冷的墙壁站起身,黑渗渗的眼神,似要把于子墨背影看穿! 而且他只是说江无眠,并没有提及江南风! 这点其实并不算多冲突,但九王的心还是像被什么东西给猛地撞击了一下!整个人都一个激荡! 还有,当初他把于子墨和江南风关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没对江南风做过更可恶的事。 为什么那时候他不说,现在遇到了江无眠的事才说! 然而于子墨看着逐渐激动起来的他,神情里除了冷漠嘲讽外,却没有什么变化,顶多是眼神看着比先前带着一些憎恨。 而这抹恨意,比九王眼中一直存在的恨意,还要深刻百倍千倍! “我答应了她,所以我什么也不会说的。至于你,哼,我话已至此,若是你还生出那些心思,还想对无眠动手,别说七王还在这,就算是让我于子墨直接豁出命,也不会放过你。” 于子墨一点也不想和这个男人多说话,转身就走。 “于子墨,你站住!站住!” 任由九王在后面如何乱了方寸的激烈大喊,于子墨也一点也没有停留的意思,步伐是越来越快! 转瞬就消失在了地牢入口。 “于子墨!于子墨!!” 九王此刻脑海中全部都是他方才的话,那些一字一句,像是剧毒虫蚁一般,一点点爬满他周身乃至脑海,再一点点的侵蚀着他! 逼得他几欲发疯发狂! 九王抱着头大喊着,一时间没顾及自己那断了的腿,激动之时,身影一晃,砰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摔疼了他也顾不得,乱发下的一双眼神一点点发红,干涸的嘴角讷讷念着那一句。 “我最没资格……没资格……”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明明江无眠是她和江吏川的孩子,又或许像是江吏川说的那样,是她和暗地里藏着的那个男人所生。 为什么就他没资格呢! 难道……! 难道! 一个震惊九王的想法,从他心中呼之欲出! 他布满血丝,阵阵发红的瞳孔一点点骤缩,身子仿佛被雷电击中,浑身都僵直一片!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九王豁然看去地牢入口,发疯了一般朝着那嘶吼! “于子墨!你回来!” “把话说清楚!回来!!!” …… 外面,于子墨已经离开了地牢。 正准备回公主府。 他是私下来的,除了不想被江无眠知道,也不想被其他人知晓。 只是没想到刚出来,就碰得到了一个人。 耶律央原来早就知道于子墨跟着来了。 他的冷语从前方黑夜里传来:“于先生可有时间和本王聊一聊。”hh 提醒 于子墨转头看去不远处耷拉着脑袋,像是刚又被主子罚过的的哈都,又看向黑夜里伫立的高大男人。 心想看来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七王啊。 于子墨忽略身后九王痛苦又发疯般的狂吼,对上耶律央黑夜里的暗瞳,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好,七王,请吧。” 两人很快来到附近的一处凉亭。 耶律央今夜还要回去陪江无眠,所以没心情在这和于子墨绕话,直接开门见山。 “九王和眠儿是什么关系。” 这话的意思是他已经听到方才里面的对话了。 于子墨已经做了准备,但还是被耶律央的直截了当给惊了惊。 他反应过来苦笑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耶律央眸子倏地眯起。 “我只知道,无眠的母亲在嫁给江吏川之前就怀上了她,至于孩子是谁的……”于子墨眼神复杂至极,默默摇了摇头。 他没有说谎,他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因为她从未提及过。 他也问过,可她就是不说。 但于子墨相信,鄢氏绝对不会像江吏川说的那样,在背后还藏着有什么男人。 所以无眠的生父,一定是他认识的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他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却宁愿这个猜测从未出现过! 场面一度沉静下来。 过了一瞬后,于子墨又开口,看着黑夜里的男人,声音带着哀求:“七王,这件事,还请您别告诉无眠,好吗?” 就算事情的真相谁也不知道,但无眠是个心细的孩子,若她知道多番设计陷害她,还伤害了南风的人,居然很可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又该如何作想? 耶律央沉默了许久,最后轻嗯了声:“好,本王知道了。” 送走了于子墨后,哈都走过来。 “七王,那这样说,那个九王很可能是您的岳父了?” “……” 我去,七王居然亲自断了自己岳父的腿!还把人关在这样的地方,和鼠蚁为伴!天呐。 耶律央冷冷斜他一眼,以往他还会踹一脚,这次是一句话也懒得多说,直接走了! 哈都挠挠头,不明所以。 啊?他这也没说错啊? 香蕊捶他一下:“瞎说什么呢!没看见主子都不想理你吗?这件事都还没有定论呢。就算是,他之前做过那么多坏事,落得这样下场也是活该啊!” 哈都想想也是。 “行了,继续把人看好才是正事,这九王阴险着呢,小心又被他跑了。” 于子墨已经走了,耶律央也出发回了公主府。 地牢里九王的叫喊声却依旧没有消止。 一阵高过一阵。 不住拍打着牢房大门,仿佛要把牢门都给拍碎! 他大喊出的话也从要见于子墨,变成了见耶律央。 哈都和香蕊自是不会理会他。 但也架不住这声音烦人。 香蕊实在听不下了,走进地牢警告了他一句:“行了,别喊了,我们七王不在这。” 终于看到有人来,九王当即抬头,抓着铁栏杆,紧张地看去香蕊身后。 确定没看到自己想见到的人,他眼神里流露出失望色泽。 香蕊看着他这狼狈样,无奈摇头。 好好的番地亲王不当,把自己活成了这样,值得吗? “等等!”九王叫住要走的她。 香蕊回头,话语像是一盆凉水对着他当头浇下:“你找我没用,我不会帮你找七王,更不会找其他人。” 九王当然知道她说的其他人,是指的江无眠。 他抓着铁栅栏的手紧了紧。 “我知道。”九王眼神落寞低垂下,扯唇自嘲一笑。 即便让他现在就去见她,他也是没有这个脸的。 “我是想让你帮我去提醒她一声,这段时间,一定要多留意江吏川。” 江吏川那日在他跟前说要从江无眠入手的话,不见得是假的,很可能近日就要动手了。且那日江吏川能从破屋逃离,就代表外面早有人接应他。 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指不定早就另寻他主了! 而他背后这个人的城府算计,绝对不比他浅! 总之,一定要小心。 香蕊皱眉。 原本还想问原因,但九王显然不想多解释。 香蕊沉默一瞬,盯了九王半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走了。 …… 另一边,耶律央刚回到公主府,就得知了江无眠出事的消息!hh 狗屁庸医! 来传信的人是个公主府奴才。 他正打算去找七王呢,没想到在府门前就碰到了。 奴才神情紧张,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耶律央也没心思听,索性直接就朝着江无眠那去了! “眠儿!” 砰的一声,耶律央直接踹开屋门,着急的大步走来! 紧张得他步子都在颤! 他甚至一路上都在懊恼,更后悔自己离开了那么久! 一离开就出事,都怪他! 耶律央走到里屋,抬手猛地掀开帘子,却见江无眠此刻靠在床榻前,面色比他想象中的要红润许多,正在小青的伺候下喝着润口的清水。 反倒是他进来的动静太大,还把里面的江无眠给吓了一跳。 “阿央?”江无眠看着他浑身煞气浓浓满脸急切的模样,不禁略略皱眉,细看耶律央的瞳孔都急得发红了,更是十分费解,还反问他,“怎么了,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嗯? 这下是换耶律央愣住了。 耶律央鹰眼里的暗光一滞,微眯眼细细打量江无眠,确定她神色平和,身子也没有其他的异样,这才长呼一口气。 他大步走来,将江无眠一把搂入怀中! “下次,本王不会离开这么久了。我发誓!即便有很重要的事耽搁,本王中途也会抽空回来一趟!” 江无眠更是被他搞得一脸懵。 倒是旁边的小青和碧儿对视一眼,两人齐齐跪地。 “小姐,是、是我们传的信去……” 原来今夜江无眠又吐了,且还吐得比之前更厉害,一时间吓坏了两个丫头,她们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人,这才找人传信给七王。 估计是底下人没听清楚,真是以为江无眠这边真出了什么大事,才让耶律央误会了。 江无眠听完后,神色稍缓,十分无奈道。 “你们啊,我都说了的,肠胃不舒服又不是大事,还跑去禀报什么?” 耶律央十分不爽这话,板着个脸道:“只要是你的事,都是大事!” 他又转头对两个丫鬟说。 “你们做的很好!待会儿下去领赏吧!” 不等江无眠发表反驳意见,他已经拿过清水碗,亲自给她润口来堵住她的嘴。 这时,耶律央的余光突然瞥到旁边已经放凉的那一碗汤粥,不知怎的,看到这东西他眉心就不受控制的皱起,冷声问。 “怎么还有一碗东西?” 吃这么多,不吐才怪! 碧儿忙解释说,这是李府医先前差人送来的,还说要让江无眠一定要服下。 说起来,江无眠就是在准备喝下这个汤粥的时候,肠胃再次不舒服吐了,还比之前吐得更严重。 耶律央眉心皱得更紧了:“什么庸医!” 肠胃不适,喝喝苦药也就罢了,怎还一碗一碗的送这些玩意儿来! 他握紧江无眠的手,辞威严,不容任何人反驳。 “明日,本王让人重新拎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魏帝的身子还未好全,目前是没人敢去擅自动用宫里的人。可别人不敢,耶律央敢!还有,他说的可不是请,而是拎! 江无眠却觉得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原本是小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身子多金贵呢,可耶律央绝对的事就没人能阻拦得了的,她也没精神和他多扯这些,也便由着他去了。hh 非娶不可 “对了,馥儿那边,你可有消息了?”正要躺下的时候,江无眠忽地问起耶律馥的事。 耶律央不悦地看了江无眠一眼,觉得她一天到晚的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担心那个,这样身子能好才怪! “哼!也没见你平日这么关心本王。” 江无眠翻个白眼:“人家是姑娘家,又是个小丫头,身在异国他乡的,我怎能不担心呢。” 耶律央虽然有些吃味儿,但给她掩被角的动作却是十分温柔,他凝眉又道。 “你关心那丫头作甚?她要走就让她走!” 反正死在外面也是她自找的。 江无眠还想说话。 耶律央一记眼神摄来,她顿时闭上了嘴。 不是她怕他,是她没力气和他争辩。 “好了,你与其担心她会出事,还是担心和她碰上的人会不会被她用鞭子抽死,西漠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废物。” “不许再瞎想其他的了!赶紧睡!” 耶律央给江无眠盖上被子后,顺势也上了床。 后面的小青和碧儿对视一眼,两个丫头脸一红,十分识趣儿地退了下去。 “你做什么?我今夜不舒服……”江无眠攥住被角,将他往旁边推。 耶律央已经褪去衣袍在她身侧仰躺下来。 “睡觉啊,怎么?你还想做其他的?”他单手撑着后脑勺,挑眉扬唇,唇边呼出的热气拂过江无眠耳垂。 惹得她脸颊发烫,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他手撑在她身侧,眯眼看来:“哦…原来是眠儿想要啊?早说嘛!本王可不是吝啬的人。” “耶律央。” 见她不高兴了,耶律央收了面上的逗弄之色:“好了,本王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陪你。睡吧。” 江无眠也是真信了他的鬼话。 也才过了一瞬。 “那你的手在做什么……” “耶、律、央!” …… 一夜过去。 次日萧苏禾起了个大早,和刚从江无眠院子里出来的耶律央对了个正着。 耶律央神清气爽,一看就知道昨夜睡了个十足十的‘好’觉。 相比较,一旁的萧苏禾却因为一夜没睡好,显得就要颓然许多了。 萧苏禾脚步顿住,看了眼后面江无眠的院子,又看了眼带着神色冷傲,似笑非笑的男人,眸光轻闪,沉默了瞬,还是走了过来。 “七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没空。” “……” 耶律央斜斜瞅了他一眼,嘴角冷不丁扯了扯:“小郡王既已经答应了廖家今日的相邀,又跑来问本王其他做什么?在你的心里,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 是啊,已经有定论了。 娶廖清颐是他主动提的,他后来还知道了廖清颐喜欢自己很多年。 现在的这件事,基本已成了定局的。 他,是非娶人家不可了。 耶律央转身欲走。 萧苏禾又叫住他:“七王,再等等,近日一直都没有九王的任何线索,不知七王这边……” 耶律央神色微动,头也没回,十分冷漠的丢下两个字。 “不知!” “……” 萧苏禾觉得耶律央不一定真的不知道,只是不想告诉他而已。 这人可真是……记自己的仇记到现在? 有人在这时急吼吼地来找到他:“小郡王,小郡王!” “出什么事儿了?” “是府医!奴才派人去了李府医老家,却发现他家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hh 是我 “没人?”萧苏禾神色肃穆,身子站直了些,“不会吧。” 那日问起的时候,李府医什么也没说,只说家里一切安好。 正好李府医从前方的回廊路过,一边说着话一边和身边的奴才交代着什么事。 萧苏禾径直走了过去,他先是递给了自己身边人一个眼神,然后对李府医随口说了句:“是府医啊,上次说起你儿子,正好公主府在京城的铺子上缺个人手,今日就传消息回去叫你小儿子来吧。” 李府医脸色一变,额前冷汗瞬间就溢了出来:“小郡王,这……这……” 萧苏禾起初是觉得李府医家里或许出了事,然后又不想麻烦公主府才没有说。现在看到他的反应,萧苏禾又觉得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怎么了?不行吗?” “不、不是的,小人现在要去给江小姐送药,要不等我送完了药,再传信回去,让我小儿子亲自来京城见小郡王您。” 萧苏禾看了眼旁边的托盘,里面正盛着新的一碗汤粥。 汤粥里都是补药,一看就知是李府医精心熬煮的。 “送药的人底下人去做就是了,何必劳烦府医亲自去。这样吧,也不用府医传信了,我让人直接把你儿子接来京城就好。” “不!”李府医突然激动起来! 萧苏禾的脸色当即变了。 李府医反应过来,赶紧解释道:“小郡王别生气,小人的意思是,这样的小事岂能麻烦小郡王呢。小人去就好了,小郡王这般实在太折煞小人了。” 他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身子也在抖。 萧苏禾眸光一定,转而却是笑了:“好,那就听府医的吧。” 等李府医擦着汗匆匆离去后,萧苏禾脸上笑意一收,对着身边人沉声吩咐:“准备马车。” “小郡王,您这是要去何处吗?” 萧苏禾勾唇,笑意未达眼底。 “等会儿就知道了。” 不多时,李府医匆匆出了府。 说是之前买的药材有问题,需要出去重新购买药材,所以又去了。 “跟上。” “是,小郡王。” 跟了李府医一路,李府医果真是去了一家药材铺子。 萧苏禾透过车窗帘子看着前方药铺,直到李府医的身影消失在里面,他眉头微锁,有一瞬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小郡王……”一道女子的声音,突然从马车外响起。 他转眸定睛看去,微的愣住:“廖小姐?” 廖清颐有些局促的站在街边,拧着绢帕,想说什么欲又止。 萧苏禾这才想起来今日答应了廖家要去侍郎府赏画的,方才只顾着这边,倒是忘了找人去廖家那边知会儿一声了。 他十分抱歉地道:“廖小姐,真是对不住,我今日的确有点事,一时间竟忘了……” “清颐?不是说去买东西吗,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另一道妇人声音传来,只见廖清颐的母亲兰氏下车走来。 兰氏一看到萧苏禾,眼睛就亮了。 原先以为今日小郡王是不会来了,没想到在这就遇上了!当真是缘分! “女儿,瞧见没,你和小郡王果真有缘呢。”兰氏凑到廖清颐耳边,欣喜不已! 廖清颐示意母亲别乱说话,转身不好意思地道:“小郡王,你若是有事的话,那我们下次再赏画也是可以的。” 兰氏却皱眉,瞪了自己女儿一眼:“蠢啊,这画什么时候都可以赏!可现在缘分都送到你面前来了,还不知道珍惜?” 公主府的这门婚事,可是求之不得的。 趁着现在萧苏禾身边还没有其他女人,务必要把人好好把握在手中! 廖清颐对兰氏的话不太赞同,想说什么,又被兰氏瞪了一眼后,兰氏还把她往萧苏禾马车这边推了一把。 “哎呀!正好母亲那边有点事,你先和小郡王在这说说话。” “母亲,这……” “傻丫头,还不快去。” 萧苏禾出声道:“嗯,我也有事想找廖小姐问问,若是不介意的话,廖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兰氏心头一喜,赶紧又把廖清颐往前推了一些。 “快去啊。” 廖清颐微红着脸,跟着萧苏禾,来到了前方的一个拐角巷口。 她还没开口,萧苏禾便道:“关于上次宫里的事,我想当面再问过廖小姐。小姐别生气,我也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小姐千万不要多想。” 既然耶律央那边不想和他多说,那就直接来问廖清颐吧! 廖清颐心扑通扑通跳着,也没有去认真听萧苏禾的话,只顾着点头了。 “好,小郡王问就是了。” 萧苏禾深呼吸一口气,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这才开口。 “那一夜在宫里,帮了我的人,是廖小姐你,对吗?” 廖清颐一愣,有些没听明白萧苏禾的话,她歪着头,十分困惑。 “什、什么……” 兰氏在这时又出现了,她大步迎上前,假装是来握住廖清颐手的,实则却是暗暗掐了她一把。 “女儿,小郡王在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 兰氏的意思是,无论萧苏禾问的是什么,她都得答是! 萧苏禾对兰氏的偷听和再次出现有些不悦,但他不会像耶律央那样直接表现出来,只是嘴角僵硬的淡淡扯唇,眼神一直盯着廖清颐,等待她的答案。 “我……”廖清颐有些迟疑。 兰氏表面微笑,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警告,握着廖清颐手的力道也在暗暗加大,让廖清颐必须‘乖乖’作答! 这些细节很细微,萧苏禾并没有注意。 廖清颐咬了咬唇,最后缓缓垂下头:“嗯,是、是我。”hh 可他总会知道的 萧苏禾紧攥的手微松。 说不清自己这一刻是松口气,还是心情更沉重了, 但无法否定的是,他眼神里那隐晦的期待,正在渐渐被一抹暗色覆盖。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好,我知道了。今日没去成侍郎府赏画,是我的不对,下次必定会登门道歉。只是今日我还有些事要办,夫人和小姐回去时小心些。” 萧苏禾刚转身离开后,廖清颐便十分不悦的回头! “母亲,您怎么能让我胡乱作答呢?我都还没弄清楚小郡王方才问的哪件事呢。” 兰氏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己这个大女儿。 “这重要吗?你没看到方才小郡王那眼神里带着期望的样子吗?那就证明这是好事!依母亲的经验,小郡王应该是在什么事情上,将什么人错认成是你了。” “啊?那我更得去给小郡王解释清楚了。”廖清颐欲转身,她此刻心中乱急了,甚至还有一种预感,小郡王要娶自己,很可能还和这件事有关。 “回来!”兰氏声音微沉了些,声音比更加严厉,“胡闹!” “女儿,你要记住,你才是未来的小郡王妃,无论小郡王是不是把你认成了什么人,你都要当什么也不知道。你喜欢了他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要修成正果,难道就想这样算了?” 廖清颐捏着绢帕,母亲的话让她迟疑,一时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别忘了,你已经承认自己是了,若现在才去说不是你,小郡王会怎么想?” 兰氏的话瞬间像是一块儿巨石压在廖清颐心头! “母亲,但纸包不住火呀,我也不能骗他一辈子的,他总会知道的。”现在若早点说清楚,或许…… 兰氏抬手轻轻摸着自己女儿的脸,但话语却逼得她喘不过气:“傻丫头,一张纸包不住,那就两张纸,再不济三张!只要大婚顺利完成,你成了真正的小郡王妃,一切都名正顺了,还怕其他的吗?” 廖清颐并不是完全赞同母亲的话,但兰氏有一句说到了她心坎里。 她喜欢萧苏禾,喜欢了很久很久。 更想成为真正的小郡王妃。 且她也不敢去违背母亲。 过了许久,廖清颐轻嗯了声,慢慢垂下头:“嗯,我都听母亲的。” “对了,这才听话!” …… 萧苏禾回到马车上,因为脸色过于暗沉,出现的时候还惊到了等在这的奴才。 “小郡王,是出什么事了吗?”奴才胆怯地问了句。 萧苏禾回过神,反问了句:“什么?” 奴才这才说道起他此刻脸色的异样。 萧苏禾皱了皱眉。 是吗? 他有不高兴吗。 “没事,我只是弄清楚了一些事而已。”他压下那些萦绕在心头许久的思绪,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该放手了。 查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线索。 他心底里莫名生出的执念,或许只是因为一时无法接受现实而已。 萧苏禾转头看向那药铺,神色恢复了些许:“李府医出来没有?” 奴才摇头:“还没有,小郡王,要不要派个人进去看看?” “不。”那样只会打草惊蛇,不然他早就直接带人冲进去了。敢伸手进公主府的人,绝对不是等闲辈。 只是现在按理说,九王都自顾不暇了,还有谁盯着他们? 萧苏禾盯着那药铺,眸子继而深了深,“再等等。” 单纯买药可去不了那么久,看来是真的有问题了! …… 公主府。 江无眠睡到现在才起,醒来一听说已经午后了,还微微惊了一下。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小青一边给她更衣,一边掩唇偷笑道:“是七王说的让小姐睡,不要打扰您的。” 看两个丫头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就知道她们是误会了什么。 肯定以为昨夜耶律央又和她‘闹腾’了一夜。 耶律央是真的很欠揍,即便睡觉时也不肯饶过她,但也没有折腾她太久,顾及她疲乏的身子,更没有真的进行到那一步。 可即便如此,床上也不可避免的一片凌乱。 江无眠故作淡定地扯过被子将上面的不明印子挡去。 “嗯,先给我梳洗吧。” 小青道:“嗯呢,等小姐起身吃个早午膳,太医也应该快到了。” 这个太医是耶律央派人找来的。 这两日江无眠吃了府医的药后,肠胃依旧不适,昨夜吐得更多了,他实在不放心。 当时他说起的时候,江无眠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真找来了。 很快,太医就来了。hh 得罪不起的人 今日耶律央很早就出门了,这个太医估计是哈都或香蕊带来的。 看这太医的苍老模样,和花白的胡须和头发,江无眠想,此人应是个经验十分老道的医者。 先前江无眠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再去找其他大夫,不过李府医是公主府的人,也是经验丰富的大夫。 她若是贸然去找其他人来看,倒像是不信任公主府的人了。 落入大长公主的耳中,即便公主殿下不在意,但到底是不好。毕竟她已经在这打扰人家许久,大长公主为了她住在这能安心些,不被外人指点议论,还特意对外说是认了祝家二女当干女儿。 如此,她怎好去‘挑剔’呢? 江无眠缓缓坐下,将自己近日的情况都给太医说了。 “……嗯,太医,大概就是这样,还请太医帮我细细看看,我这身子到底是怎么了,近日不仅疲乏得紧,还总是呕吐,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 太医捋着白胡须,轻笑着说小姐别担心,然后缓缓垫上帕子,开始细细把起脉来。 江无眠有点莫名的紧张,甚至不知那紧张感从何而来。 许是担心自己得了什么病症吧。 毕竟弟弟还那么小,他们才刚刚团聚没多久。 还有好多好多的事都没做…… 虽然江无眠自己也是懂一些药理的,但懂药理和问诊看病是两码事。总之她心里很不安就是了。 屋子里一时间静默了下来。 许久过后,太医这才收回手,抬头微笑看着江无眠:“小姐的身子没什么大的问题。” 江无眠悬了半天的心,这才缓缓落下。 “真的?那我为何总是呕吐不止?说起来倒是不怕让太医笑话,先前我还差点以为自己……”她盯着自己尚且没任何变化的小腹,轻笑着摇头。 太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应是吃了什么损伤肠胃的东西吧,等会儿我开一些止吐的药方就行了。” 江无眠点点头,迟疑了一瞬,她还是问出了口。 “那敢问太医,我这身子,今后怀孕的几率大吗?” 先前她没怎么考虑过这些,现在这件事,算是她的一个心结了。 耶律央怎么说是他的事。 但若是一直没有继位的子嗣,他夹在自己和那些臣子之间,总是会为难的。 太医十分和蔼地道:“小姐放心,你还年轻呢,即便身子偏寒,不易有孕,但也不代表不会怀上,以后总是会有机会的。现在小姐要做的就是放宽心,好好养身子才是正事。” 他似着重点了点‘养身子’几个字。 江无眠眼眸微深,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却没抓到真正的重点。 不过太医的话还是让江无眠心里开解舒心了些,她轻笑点头,递给小青一个眼色,小青很快拿来了几张银票。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拿着吧太医,劳烦你跑这一趟。”江无眠道。 小青送太医出去的时候,注意到太医头上冒出的细汗,问了句:“太医,你怎么了,这天儿也不热啊?” 太医抬袖擦擦额上冷汗,笑得有些僵硬不自然。 “没,没什么。哎,许是我在宫伺候贵人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来公主府,被这的庄严肃穆惊到了吧。” 是吗?按理说皇宫才是最庄严的。 小青皱了皱眉,她也没想那么多,将太医领着朝府门去了。 刚离开江无眠的院子,太医却是突然叫住了小青:“等等。” 小青回头。 太医正看着四周。 这个长廊拐角是个很隐秘的地方,左边是厢房,右边是假山树木,基本是个视野死角。 他拿出一个香囊,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个香囊悄无声息塞进小青手中。 小青有些讶然,出声问:“太医,这是……” 太医连忙嘘了声! 他赶紧再看去周遭,只对小青压低声音说让她拿着,然后其他的话也不肯再多说了,整理了一番衣服,提着药箱赶紧步出了长廊。 小青不明所以,但还是十分识趣儿的把那香囊收进了袖口。 心想待会儿给小姐看看再说。 离开公主府后,太医长叹一口气。 他能做的也只能这么多了。 毕竟那个人,他也得罪不起啊。 哎! —— (题外话:晚上好,宝子们,宝子们都开心一点吧,谁的人生又不是在苦中作乐呢?一切都是按照剧情在走,一口是吃不了大胖子滴呀,对叭?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过我也很感谢能追到这的人,离完结不远了,对于继续跟读的读者,鱼心里既是感动又是感激。反之对于另外特别不好的声音,甚至是咒鱼的辞呢,鱼也只是一笑置之,毕竟谁生活中都会遇到烦心事,每个人也都有畅所欲的资格。但我想,世界那么大,总有以外的事情能让你开心的,何不多出去走走?晚安,宝子们。今天就更这么多了,明天会更多一些的,笔芯。)hh 帖子 太医长叹着气离开了。 送走了太医后,小青也正准备回院见江无眠,打算把方才的事细细给她说一通。 路上有人跑来,正是大长公主身边的丫鬟。 原来是大长公主听说了耶律央派人找了太医来给江无眠问诊,大长公主也很担心江无眠的身子,所以差人过来问问。 既然是大长公主亲自问话,小青是公主府的人,自是要去亲自回禀的。 只是没想到大长公主来的这么快,太医刚走,就派人来了呢。 说起来,来得真是凑巧啊。 小青心想也不急于这一时,看方才那太医的反应,这香囊的事还不能被人知道,现在她着急回去,只会显得更为刻意。 想了想,小青把香囊暗暗收好,又把此事暂且放下,打算跟着那人一起去主院先见了大长公主,再回去给小姐说香囊的事。 …… 这边屋中,江无眠独自站在窗户旁,看着外面的宁静的湖边美景,许是因为今日来的太医看着要慈祥些,她能听进此人的话,此刻的心也随着湖面上的微风静下来不少。 碧儿又端来了李府医安排的汤药,问江无眠要不要喝。 昨夜连连呕吐的场景还在江无眠脑海,许是下意识的反应使然,她一听是李府医送来的,眉心就经不住皱紧。 明明就李府医问诊后的结论和今日太医的没什么差别,但心里就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不过还是那句话,李府医是公主府的人,她不能直接拒绝。 但实在不想喝,便道:“和昨天晚上的一样,都先放一边吧。” 碧儿应是。 “对了,派出去找三公主的人,可有消息了?”江无眠突然问起这件事。 之前和耶律央提及了,不过耶律央的态度显然是不想管。 也不知他是真不想搭理耶律馥,还是没时间。 但江无眠却不能真的坐视不理的。 且她有种预感,这丫头,不会走的。 喜欢的人都在这呢,怎会贸然离开呢。 这时门外传来禀报声,碧儿出去看了眼,转身回来说。 “咦,小姐,有人给你送帖子来了。” 江无眠的身份虽然已经不算是个秘密了,但对外人来说依旧还是祝家二小姐。 帖子上邀请的也是祝二小姐,但邀请的人,却是廖氏。 距离上次和廖氏相见,已经过去许久,估计是在养伤吧,廖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出现在人前。 与其说这是廖氏送来的,还不如说是江吏川。 从现在的形式来看,江吏川突然送来这东西,八成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有了新的算计。 江无眠坐在桌边,微眯着眼,手指轻点桌上帖子,似在考量。 碧儿道:“小姐,那个江吏川以前就待您不好,这次肯定也不会安好心的!您可别理会他,若是不好回绝,奴婢去告诉公主殿下,让她亲自出面便是。” 知道这是个坑,自是不能随意冒险的。 但若是冒险后得来的东西,会更有价值!那即便危险,也是可以去一趟的。 在江无眠权衡之时,香蕊来了。 香蕊一来,便对江无眠说了九王让她带来的那些话。 原本香蕊将信将疑,也并不打算来传信的,但拗不过那九王烦人,被关起来了也不消停,时不时就拍打牢房,屡屡提醒她赶紧来传话。 香蕊回头又细细一想,现在的九王,应该不会对江无眠再做出什么伤害的举动了吧? 是以她还是来了这一趟。 本以为江无眠得知后,会就此打消去国公府的想法,没想到香蕊的话,却让她直接做出了决定。 江无眠笑了,直接站直身子道。 “给我换衣,再让人准备马车。”hh 冰释前嫌 香蕊一时情急:“啊?南儿,你是觉得九王这是故意的?所以想反其道而行之?” “哎呀,九王应该不会的,他只是单纯想提醒你……” 香蕊其实想直接说,九王是不会再害她了,他现在只会后悔和内疚! 但一想起昨夜于子墨哀求主子的话,她又生生咽了回去。 江无眠看向香蕊,觉得她这话有些突兀,眯眼问:“香蕊,你看起来很相信九王,为什么?” “这个……我也只是猜测,对!是猜测。当时看他说的十分认真严肃,我想应该是真的吧。”香蕊好不容易把话圆回来,暗暗呼了一口气。 江无眠打量了香蕊几眼,转而收回目光,提及到那个九王,她的脸色明显比方才说起江吏川时还要更冷了些。 “香蕊,那个九王的话,你还是少信得好。他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只是大部分的时间里,表现得像是个正常人罢了。” “还有,我去国公府,是因为我想去,江吏川现在也有价值让我去冒险一试。不是因为什么反其道而行,更和那个九王没有任何关系。” 看得出来,江无眠是很不喜欢九王这个人了。 应该说是十分讨厌。 香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那好吧,不过去国公府这件事,要不要给主子说一声?还是等他回来了再……” “他这次出去,是要去很久吗?”江无眠问。 香蕊说她也不知。 江无眠冷不丁又笑了。 看来江吏川是提前做足打听好了的,知道耶律央今日不在,所以才故意挑的这个时候来的呢! “嗯,不用了,他忙他的便是。” 香蕊还是有点担心。 江无眠笑了笑,眼底深处划过金光,手指轻点帖子的频率一点点放缓,像是已经有了计较。 “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 知道她不放心,江无眠也没有拒绝。 …… 不多时,江无眠应邀来到了国公府。 许久没来这地方,国公府还是以前的样子。 不过让江无眠意外的是,今日廖氏居然一改往常,端着一副热络姿态,在府门前亲自相迎。 连廖氏的脸上的和善微笑,都找不出一丝错处,仿佛真的冰释前嫌了。 “二小姐能不计前嫌来国公府,真是我国公府的荣幸呢。” 江无眠现在的身份只是个权臣家的庶女,最多算是大长公主对外认的干女儿,廖氏这话说得实在有些过了。 她说着还要上前握住江无眠的手。 旁边,乔装成公主府丫鬟的香蕊一个抬步站在江无眠跟前,横手一挡:“我家小姐近日不舒服,不能在外面多站,还请国公夫人先带路吧。” 香蕊身材高挑,眼神凌厉。 廖氏抬头看了她一眼后下意识收回手,神情僵硬的讪讪一笑:“是吗?正好在后院里准备了一些可口的点心茶水,二小姐请吧。” 等江无眠进去,廖氏脸上笑意陡然消失。 她旁边的丫鬟有些为她打抱不平:“夫人何必舔着脸对她一个庶女……” “你懂什么?”廖氏瞪了身边人一眼,“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去跟着伺候着!小心误了国公爷的大事。” 到了公府凉亭后,廖氏又是亲自给江无眠递点心,又是给她倒茶的。 还说下次若有机会,她们一起去游湖听戏。 都是熟人了,理应多走动走动。 无论廖氏多么热情,江无眠都是笑着回绝,更是无视廖氏亲自递到近前的各种茶点。 廖氏也有些装不下去了,眼神时不时看着凉亭后方,似乎有些着急。 终于,有人来了。 “夫人,夫人!”来的是个小丫鬟,神色焦急,一来就跪下,“夫人,府中祠堂那边出事了。” “啊!”廖氏一副吃惊的样子,“祠堂怎会出事?” “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色的,把祠堂的门打开了,昨夜京中刮了场大风,把祠堂里的牌位都吹倒下来,还有些掉进了火盆里……”小丫鬟不敢再说了。 江无眠眸中神情一变。 她母亲鄢氏的牌位也在公府祠堂呢…… 廖氏仿若没看到江无眠眼神里闪过的冷色,赶紧起身,满脸急切:“哎呀呀,怎出了这档子事,祖宗息怒祖宗息怒啊。” 她转头看向江无眠。 “二小姐,我得赶紧去看看,你先在这坐会儿。” 廖氏当即走了。 然而当她离开了凉亭的视线范围后,原本焦急的步子,突然间停了下来。 廖氏脸上的着急之色也跟着没了,抬手抚了抚微微凌乱的鬓角,转头问后面跟过来的人:“怎么样?” “夫人所料没错,您刚走,那二小姐果真起身了,说是肚子疼,要去方便一下,还不让人陪呢。”hh 图穷匕见 廖氏冷笑! 她就知道提及了牌位,那江无眠铁定会稳不住的! 那小贱人可是最在意她那母亲了! 是的,廖氏也从江吏川那知道了这位‘祝二小姐’的真实身份! 没想到那个被他们送去西漠找死的小贱人,居然活着回来了,还让她这段时间里栽了这么多次跟头! 但想想也是,也只有这个贱人才会这么克她了! 今日虽然不知道江吏川到底想搞什么动作,但是廖氏只能听从他的话办事。 别说是在江无眠跟前舔着脸贴冷屁股了,就算是让她去给江无眠跪下擦鞋子,她也得去做! 不然,她不仅仅会被江吏川继续惨无人道的暴打,连自己唯一的女儿江影儿就要被江吏川嫁给一个年过七旬的糟老头子! 廖氏定神后收了冷笑:“好了,快去禀报给国公爷,就说一切照计划进行。” “奴婢这就去。” …… 如江吏川一开始猜测的一样,一切都在照着他的计划进行着。 很快,就有人传消息来说,江无眠这边表面是说闹肚子,实则却是去了祠堂的方向。 他的这个女儿啊,表面性子清冷,对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但却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她的母亲鄢氏!就算她知道自己今日另有算计,也会主动上当的! 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江吏川也算是能豁出去,还毁了自家祠堂。 不过在他眼中,只有权势和上位才是最重要的,区区祠堂又算得了什么?都是一群埋在地下的枯骨而已,还能左右得了他大业不成! 他这般,不也是为了江家吗。 想来即便祖宗知道了,也不会怪他的!还得谢他! 祠堂这边,廖氏刚刚处理完了这里的乱子,让人清理了现场,重新点了香烛,她再跪到蒲团上,对着祖宗祖宗牌位拜了几拜后,最后才缓缓离去。 廖氏刚离开,有道人影从偏门处悄悄溜进入了祠堂。 祠堂的门半掩着。 能够大抵看到那是个年轻女子。 她明显在一行牌位前驻足了一会儿,最后走到最角落,在那个被人忽视的无字牌位前站定。 看到那牌位尚且完好,没出什么意外,她好像还呼了一口气。 暗处有人不出预料地冷笑了声! 很快祠堂四周涌出一群国公府的打手,纷纷堵在这祠堂大门外! 江吏川脸色铁青,从中大步走出来。 “国公爷,我刚刚看得真真的,有个人擅自闯了进去!”旁边一个小厮指着祠堂,掷地有声地道! 江吏川脸色更沉了,十分愤慨激昂:“居然有人胆敢来惊扰我江氏祖宗的安宁!” 他怒气冲冲扬手。 “来人啊,把那擅闯进去的人给我抓起来!” 祠堂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更别说还是外人了。 外人跑去人家祠堂,这简直是权贵大家的大忌! 除非江无眠自爆出自己江氏族人的身份。 不过她藏了自己的身份这么久,怎会轻易揭露? 既不敢承认身份,那就是外人了。 一个外人擅闯人家府中祠堂之地,到时候如何处置!要杀要剐的,那还不是江吏川一人说了算! 就算魏帝出面也是不行! 很快有人冲了进去。 江吏川站定在外面,脸上带着沉沉的怒色,然而嘴角处却暗自噙着阴险冷笑! 他承认,江无眠很聪明,但再聪明的人也有七情六欲,有情欲,就有弱点!还能算计得过她老子不成? 进去抓人的打手们很快出来了,还架着一个女子!hh 她早已不似从前 江吏川抬头,脸上的笑意却是瞬间僵住了。 这根本不是江无眠! 是谁他也不认识,看着是个陌生丫头,总之不是她! “呀,今日的国公府真是热闹呢,不过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啊,对吧,江国公?”女子轻柔婉转的笑意顺着风儿从后方传来。 江吏川身子一个激荡,转身看去! 江无眠已经从后方缓缓步来,看着是在笑,但江吏川却觉得她那微笑中带着十足十的挑衅! 一瞬间,江吏川只觉气得发慌。 他居然被这个小贱人给反算计了。 “江国公这么看我做什么?”江无眠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易容,挑眉问,“是不认识我了吗?” 说话间,江无眠看了那边伪装成自己潜入祠堂的香蕊,掩下眼底冷幽之色。 江吏川闻脸色又是一变! “没有,我怎会不认识二小姐,我只是不知道二小姐怎么转来了这。”他声音暗夹讽刺,似还想把祠堂的事朝江无眠身上揽。 江无眠淡淡哦了一声:“我对国公府的路不熟,方才闹肚子后一时间迷了路,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是吗?”江吏川咬牙切齿,显然是不信这些说辞的! 他自以为做为父亲,自己足以洞悉这个女儿的全部,甚至能操控她!可现在才惊觉,他根本一点也不了解他的这个长女! 江无眠也根本不在意他信不信自己的话,自顾自走到他身侧,微微俯身凑到他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父亲啊,人都是会成长的。这可是您当初对我说的呢,您忘了吗?” 突然的一句父亲,让江吏川措手不及! “你……” 她居然自爆了身份。 他以为,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了! 毕竟真暴露了,她可是会被安上影响两国邦交的欺君重罪!以及更严重的私逃之罪!她怎么敢啊! 很快江吏川就知道江无眠为什么敢了。 她是获罪了,可他却是她的父亲。 一个江字在头顶悬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要说此刻最不敢张扬此事的人,应该是江吏川才对。 再者江无眠方才也只对江吏川一个人说了,旁人又不知道。对于江吏川来说,他又早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说不说都一样。 许是对面女子身后的烈日太灼眼,江吏川刻意避开,不敢和她的笑眼对视,心中震惊更是久久不能平复! 不过很快江吏川又稳住了,一副没听懂的样子:“祝二小姐莫不是认错人了,我怎会是你的父亲?” 江无眠神色泰然自若,笑了笑,仿若方才什么也没说:“国公爷今日既是为了见我,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她嘲讽的看了眼身后的祠堂,又冷眼扫过四周的府中打手。 “国公爷,走吧!都是聪明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话,咱们去无人的地方慢慢说。” 江吏川盯着她的眼神深了深。 明明今日是为了算计她,可现在他怎么觉得自己被这个小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 不过一想这是在他的府邸里,耶律央又不在! 难不成还能真让这个小贱人翻了天去? 江吏川重重一哼,径直带着江无眠朝着书房去了。 ……hh 男人才懂男人! 江无眠一直不被江吏川待见,幼时便很少被父亲传唤来过书房,后来长大了,廖氏又接连生下三个儿子,她便更是没什么机会了。 即便她写的字再好看,书背得再好,也得不到父亲的一句夸赞。渐渐的,她也学会了收敛锋芒,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以至于旁人都说,那京城第一才女鄢氏的女儿,竟还不敌鄢氏当年的十分之一!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被江吏川盯上送去了西漠! 说起来,她这还是第一次以座上宾的姿态走进这地方。 以前总觉得父亲的书房很大,藏着世间万卷,可现在进来一看,也不过如此,连记忆里那扇硕大又带着江无眠诸多期许的高窗,此刻也变成了小小的框架。 江无眠深呼吸一口气,看起来像是对什么东西释然了。 她转过身时,神色恢复往日平静,主动开口:“父亲是想控制我,从而威胁七王,是吗?” 她说得太直白,江吏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今日一见,他总是跟不上她的路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书房里也瞬间沉默了。 江吏川一直没说话,只僵硬着身子背对着她。 直到许久过后,他才转过身。 江无眠若是没看错的话,他的眼中居然蓄满泪水! 江吏川一改方才的愤慨和冷漠,双眼通红,十分激动地朝着她走来:“无眠,真的是你,为父一开始还不敢相信!” “你居然真的安然回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他的刻意靠近,让江无眠恶心反感,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江吏川伸出来要握她的手悬在空中,眼神微变,再抬头时,他一双眼更红了。 “无眠,你能活着回来,为父很是欣慰。为父知道,你现在应该很恨我,甚至是埋怨,这些父亲都认了。” “不过父亲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她好? 曾经将她逼去西漠送死! 如今又费尽心机算计她来国公府,都是为了她好? 江无眠以前怎么没觉得江吏川这么虚伪! “我知道你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为了能将你安全带回家留下,为父今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啊!”江吏川说得十分真诚,好像真的有这回事似的。 江无眠理了理裙摆上在国公府里沾染的灰,好笑地反问:“哦?父亲的意思是,今日搞了那祠堂一出,只是能为了将我安全的留在家里?” 她故意咬重安全二字,含笑眼里满是嘲讽。 江吏川笑得有些尴尬,却是故作出一副有难之隐的样子:“无眠,的确是如此的。为父知道你不信,但……” 他似乎在权衡要不要告诉江无眠,还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最后一握拳,还是选择说了! “女儿啊!其实自从我知道了你的身份后,这件事我一直都想告诉你的。但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随意轻信,毕竟你和那个西漠七王的关系那么好。” 还牵扯到了耶律央么?看来还真是值得江吏川踌躇的‘大事’呢。 江无眠嘴角淡笑依旧,挑了挑眉:“是吗?我今日时间不多,父亲不妨直说吧。” 江吏川咬了咬牙,似是豁出去了! “好吧!我说了,你可别生气,那个耶律央,在北魏对你的一切好,以及对你的刻意接近,都是带着目的!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人!” 江无眠眸子缓缓眯起。 “父亲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吏川苦口婆心:“哎呀,无眠啊,我们可是亲生父女,我怎会骗你?你也知道,无论以前你我怎样,但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我现在骗你这些,有什么用?” 江无眠只盯着他没说话。 “看吧,我就知道你不会信。那我问你,西漠那么多的事务,为何他到现在都还没走?他这样的人物,最在意的就是这些权势了,不然他这些年奔赴战场是为了什么?你不会真以为,他仅仅是为了你,才留下这么久的吧?” “无眠啊,别那么单纯了!世间哪有真感情!西漠那么大的基业,难不成耶律央还想等着自己的西漠大权假手他人吗?” “无眠你就信为父这一回吧!” 江无眠淡定的神色,终于有了一瞬的变化。 她开始深思,像是真的觉得江吏川说的有些道理。 “当、当真吗?”她拧着绢帕,不确定的问江吏川。 江吏川见自己的话已经开始渐渐打动她,当即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了!为父也是男人,男人才最知男人想要什么!为父当然懂他!” 江无眠突然站直了身子,紧张又有几分难受地紧捂住心口,也像是江吏川方才的样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着。 步伐从一开始的平缓,到后面的急切! 江吏川甚至可以看到她的脸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那他接近我,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江无眠转过身,语气激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吏川。 她的这副神情,落入江吏川眼中,就像是已经听信了一部分! 江吏川心中大喜!表面装得更是像了,他长叹了口气:“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总之和那批赤炎军有关吧。” 说话间他偷偷观察着江无眠的表情,不放过每一丝变化。hh 留下 “赤炎军?可……可他不是已经有了战无不胜的七王大军吗?”江无眠一脸不解,但捏着衣襟的手已经在收紧,俨然是一副快全信了江吏川的模样。 到底是个年轻丫头啊!江吏川心想。 即便平日有些聪明,但人生经验尚少,特别是遇到感情上的事,一向是最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怎能经得住这些话语诱惑呢! 且他也知道,幼时没给她足够的父爱,现在弥补,但凡只给一丁点,她也会感动备至! 江吏川心头冷笑,但话语却愈发的关怀:“孩子啊,你懂什么,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底牌多!” “所以七王这次来北魏,自始至终都是为了这批军队?”江无眠咬着唇,眼眸含着失落,声音越来越低,双唇颤抖,像是受了很大的伤害,“难怪他近日里一直都是早出晚归,时不时就没了踪迹,还不告诉去了何处。我先前还真的以为,他当真是为了我留下的……” 江吏川担心她不会信自己,还准备了许多说辞,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她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早知道如此,他也不费那么多心思了! 江吏川心中越发激动,继续‘乘胜追击’,当场化为慈父,上前抬手轻拍着江无眠的肩:“女儿呀,男人眼中从来都是利益,更别说是他这样的大人物了。” 江无眠咬着唇,心口处的衣襟都要被她给拧碎了,她垂着眸子低低发问。 “那他为何要接近我?我和那个赤炎军又有什么干系?” 江吏川见她已然沉浸在了自己的话里,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阴狠笑意!声音却越发温和关怀。 “确切的说,和你无关,是和你的母亲有关。” 江无眠抬头,更是一脸茫然了:“我母亲?” “嗯呢。”江吏川点点头,转身看去窗外,思绪也飘回了曾经,“当年那个赤炎军的少年将军曾经和你母亲打过几次交道,在那少年将军最后一次出现在京城的时候,还曾经见过你母亲一面。” 江无眠倒是不知这些,有些惊异。 说话间江吏川依旧一直偷偷观察江无眠的神情和反应,见她失落的微红双眼依旧覆满茫然,眉心不由一皱。 看来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江吏川也不急,转而又笑了,换了话题:“不说这些了!这些年来,为父对你实在亏欠,无眠,不如你就留下吧。你的房间还空着,时常都让人去打扫着的。” 江无眠擦了擦眼角感动的晶莹,垂着眸子道:“谢过父亲。” “哦对了,有件事我正想问你。”江吏川像是真的随口一问,“上次整理你房间时,顺带清理了一下你母亲原先的院子,发现屋子里少了一些东西,好像是个小箱子,以前总是放在你母亲的枕头边,你可知是在何处?” 江吏川担心她多想,又道:“近日为父时常梦到她,她埋怨我为何要那么待她,又为何要这般待你,为父现在是真的懊悔,只想好好弥补你和你弟弟。” “那个箱子里,有不少她的物件,这些年来为父没留下什么她的东西,现在想找到这个箱子,也算是睹物思人了。” 说着江吏川也渐渐红了眼,背过身去,双肩抖动,抬袖抹去眼角泪水。 “箱子?”江无眠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父亲,我不记得了。” 江吏川眉心再次皱起,心中暗骂这小贱人怎么什么也不知道,真是个废物!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只叹气道:“罢了,不见了就不见了,为父只想你能回来住,外面怎有家里好呢?” “无眠,之后就在家里住下吧,可好?” 江吏川的话多么真诚,看着江无眠的眼神也带着父亲独有的慈爱。hh 七王亲临,现场要人! 江无眠抿了抿唇,似乎很纠结。 “可是,我现在住在大长公主那儿,若是要走,怎么也得给她知会儿一声吧?” 江吏川觉得也是:“嗯,那这样吧!明日为父亲自陪你去大长公主那一趟,也算是当面谢过大长公主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江无眠低垂眸子紧咬着唇没说话。 “怎么了无眠?还是不肯留下吗?”江吏川心想这个贱人怎这么难搞! “我、我不想回去。”江无眠别过头,一脸哀戚,“他肯定也在公主府的,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江吏川呼了口气。 自己这个女儿是最讨厌被人利用和欺骗的,这一点,和她母亲一模一样,江吏川也算是知晓的。 他顿时也是一副愤慨的样子:“哼!是啊,他竟敢这样对我江吏川的女儿,真是可恶!其实也都怪为父,没能早点知道你的身份,不然就可以早些告诉你了。” “父亲,那我今日能暂且先留下吗?”她缓缓靠在江吏川的怀中,估计是得知了耶律央的真面目后给气的,靠下来的时候,身子微微颤抖着,手心拳头也在不断攥紧。 江无眠神色落寞地继续道。 “我现在真的不想回去,父亲,我先留这一日好不好?” 江吏川巴不得她留下,自然是答应的:“那自然是好,为父求之不得呢!” “我也想母亲了,不如这样让我先住在母亲的院子吧,父亲,可以吗?” “你说好就好。” 书房里父女俩正十分‘和谐’的相处着,完全看不出以前的一丝隔阂。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着急的通禀声。 “国公爷,国公爷!府门外!西漠的七、七王杀来了!说是来要人的!” 传信的小厮估计是被外面的阵仗给吓到了,跑来时直接就被吓跌在了地上,对着江吏川磕头急声禀报着! 书房里的江无眠一听耶律央亲自来了,似有些意外,眼底划过紧张之色,顺势扯着江吏川的衣袖,抬头时她眼里还带着求助。 “父亲!不,我现在不想见到他。” “无眠,不怕,为父在这,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江吏川顿了顿,“不过,耶律央到底是西漠的七王,即便是我也不能直接得罪他。这样吧,为父和你一起出去,你和他在府门前把话说清楚,让他以后远离你。” 江无眠有些迟疑:“可他是耶律央,他这样的人一向都是我行我素的,恐怕……不如父亲去帮我说?” 江吏川怎会去! 这样冒死的事,自然是让江无眠去了。 不过值得他高兴的是,这个小贱人显然已经成功掉进了自己的话语陷阱里! “放心吧女儿,为父给你坐镇呢。再说了,那西漠七王再猖狂,这也是我们北魏,还是在自家府邸门前,他不会做什么的!” 江无眠迟疑了一下,似乎纠结了很久,这才点头:“好……好吧,那父亲可要一直陪着我。” “那是当然的。” 得到了江吏川的回应,江无眠总算呼了口气。 江吏川也笑得愈发满意。 “走吧,女儿,咱们这就去和他划清界限!”hh 赶人 现场一瞬的死静后。 一直盯着江无眠的耶律央突然大笑起来! “好啊!看来二小姐是真心想留下的啊!既然如此,本王今日这趟,倒是来错了,走!” 他也收回冷漠鹰眼,不再看现场的任何人! 那样森冷到了极点的眸光和姿态,让江吏川不禁身心胆寒。 不过再看着江无眠识时务的样子,江吏川虽然惧怕耶律央,但更多的还是满意!他心中冷笑,咳嗽了一声,似乎是在提醒江无眠什么。 江无眠眼眸一闪,像是想起来了,突然朝着转身欲走的耶律央唤了句:“七王等等。” 耶律央步子骤停,却是一副冷傲姿态,连转身的意思也没有。 江无眠也并没有打算上前,依旧藏在江吏川身后,垂着眸子,声音平静,没什么起伏:“七王诸多事务要忙,我一个小女子的事,今后就不必再去劳烦七王您了。” 这话就是要直接划清界限了。 除非耶律央是个傻子,不然怎会听不出? 哈都眉心紧皱,只觉得事情越发的古怪起来。 江无眠的直截了当让江吏川心中满意更甚,他也兑现了自己的之前的承诺,顺势上前做出摆出保护她的姿态挡住江无眠。 “哦?是吗!那便如你所愿吧。”耶律央嘴角冷冷一扯! 他虽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但上车时那甩动帘子的动作,却是大得惊人! 落在江吏川眼中那显然是生气了! “走!” 哈都想说什么:“七王……” “听不懂?走!” 很快,国公府外西漠的人开始逐渐撤离。 “父亲,七王已经走了,我们也进去吧?”江无眠总算是冒出脑袋来,看着像是呼了口气的样子。 江吏川点头:“乖女儿,走吧,让你母亲准备一桌佳肴,你许久未回来,今夜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一起吃个饭。” 江无眠温婉一笑。 “嗯呢。” 两人刚进去。 这边已经乘车离开的耶律央,忽地叫停马车。 哈都问:“怎么了七王?” 耶律央双眸一抬,眼神虽冷,却没有哈都预想中的怒火。 咦?方才七王不是才和江小姐划清界限,怎么这…… 哈都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回想起先前的一幕幕,猛地一拍脑门! “难道方才江小姐是故意……!” 耶律央冷冷瞥了眼才反应过来的哈都,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心说自己怎会有这么一个愚蠢的属下! “那七王,咱们还走吗?” 既然江小姐要留下,肯定另有目的。虽然香蕊在她身边,江小姐本身也很聪明,但别忘了江吏川是个十足十的阴险小人。 俗话说,不怕得罪君子,就怕招惹小人呀。 耶律央盯着车帘外的街景,冷暗眸子随着迎风晃动的车帘忽明忽暗,没有说话。 …… 这边,国公府。 刚离开府门没多久,江无眠便对江吏川说自己今日累着了,想去休息一下。 因着江无眠方才在府门前的识趣儿,江吏川此刻心情不错,也比先前对她顺眼且信任了几分,闻后也只是看了看她,随后点头。 “嗯嗯,正好为父也有其他的事要处理,这样吧,你先去你母亲的院子休息一会儿吧,等晚膳的时候再找人叫你。” 江无眠点头称是,对江吏川福了福身送别后,转过身,脸上的规矩笑意瞬间被冷色替代。 时间不多,她可不想一直和他虚与委蛇! 只是没想到今日耶律央自己就跑来了。 江无眠知晓他在忙,是以并不打算将今日的事拿去惊动他。 原本的计划里,她是打算等这边的事办完后,为了提防江吏川不肯放自己,她提前安排了一行西漠人,随时出现准备接应她回去。 方才知道西漠的人来了国公府,她还以为是自己安排的人提前出场了,还心想没那么快。 倒不想他亲自到了场。 江无眠转头。 身后江吏川的身影已经远去了。 方才府门的一幕,江吏川应该是信了的,不过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份信任持续不了多久。 她隐忍下心中对江吏川的深深厌恶,加快步伐赶紧去了。hh 脱身 不多时,她来到鄢氏生前所住的院落。 江吏川最是会做表面功夫,还当真派人把这临时清理过了。 说是清理,但谁的心里不是跟个明镜似的,他这样做实则是为了寻找自己想的要的东西而已。 母亲去世之前,的确留江无眠在床侧说了许多话,虽然没有直接提过江吏川说的那个木箱子,却留下了另一个东西。 江吏川不会平白无故说起那些,更不会随随便便提及那个赤炎军。 江无眠眸色一深,看了眼四周,确定身后安静没人,她才走进了屋中,顺势关上房门。 屋子里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应该刚打扫没多久,连窗台都一尘不染。 但窗边上母亲最喜欢的那盆海棠盆景,却是被人遗忘,早成了枯枝,吹拂摇晃在外面的冷风中,发出稀碎的咯吱响声。 江无眠走进里屋,按照记忆,来到梳妆台前。 就在这时,有人缓缓打开屋门。 因为以前鄢氏久病时吹不得风,里屋和外屋隔了一道很厚的帘子,若是外面的动静小些,当真听不见。 江无眠还在梳妆台旁,并不知已经有人在朝着她逐步靠近了。 这时窗外的冷风突然加剧,吹动窗户! 窗户猛地关上的瞬间,碰倒了那盆早已干枯的海棠。 咔嚓一声。 盆景掉落在地! 江无眠蓦地回身,余光正好瞥到出现在屋中的黑暗人影。 她眸光一冷,转身时,手已经悄然背在身后,将拿到的东西放入袖口。 “呀,这么好的盆景,怎么摔了?”是廖氏的声音。 廖氏掀起厚帘,抬头时脸上已带着微笑。 江无眠眼神从地上摔碎的盆栽上掠过,再抬头看去廖氏。 “国公夫人怎么过来了?” 廖氏走上前,紧紧握住江无眠的手。 “无眠,现在这没有外人了,咱们也不用避着,你父亲都告诉我了。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傻孩子,怎么不早点说出自己的身份呢?” 江无眠笑着将自己的手从她那抽回,笑笑没回她的话,只道:“我现在只想休息一下,国公夫人若没事的话……” 廖氏当时顺着她的话点头:“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不过转身前,廖氏的眼神还在江无眠的身上过了一道,这才悻悻离开。 出去后,廖氏脸上的笑顿时消失。 “哼,这个贱人,一定有猫腻!” 方才定在搞什么花样! 廖氏想了想,还是打算将方才的事给江吏川说了。 谁曾想江吏川听到后,却是将她大骂一通,还当场打了两个巴掌! 本是来求夸的,廖氏却被打了,她心里委屈,擦着泪水道:“公爷何故打我?” 江吏川看到她就来气! “我还不容易才把她诓到手,让她能乖乖听我的话做事,你跑去做什么!啊!” 廖氏倒在地上,捂着脸痛哭:“我不是也想帮公爷吗?那贱人定藏着事,我当时差点就把她给逮着了……” 啪! 又是一巴掌落下。 江吏川火大越发的大了:“就算是藏着事,那又怎样!要的就是她出手,你懂不懂?只有她才知道东西藏在哪儿!” “东西?什么东西?”廖氏皱眉发问。 江吏川脸色一变,甩袖转过身去:“这个就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事了!” 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廖氏脸色一白,但还是满脸委屈。 “公爷,您到底还要留那个贱人在这多久?为了公爷,我是可以忍,但……” 廖氏的话还未说完,外面突然响起江无眠的声音。 “既然夫人不欢迎我,那我还是走好了。” 是江无眠! 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糟糕! 江吏川眼神毒辣地瞪了一眼廖氏,恨不得把她的嘴撕碎,赶紧换了副笑颜大步走出去。 “哎呀,无眠,你别听你母亲胡说,她方才说的不是你,是另一个人。”hh 夫人疯了,把人送走! 廖氏也跟着出来打圆场。 “是的是的,我方才说的是其他人,不是你无眠,你愿意在这住多久都无事的!” 江无眠看着这装腔作势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毫不意外的嫌恶,她轻笑了声,反问:“我并不知父亲和国公夫人方才说了些什么,我刚过来,一句都没听到。” 江吏川和廖氏一愣! 什么? 那方才这番倒显得他们在这边此地无银了…… 江无眠侧身,指着后面跟着的几个国公府丫鬟,讥讽笑着问廖氏:“这几人,是夫人安排的吧?” 廖氏看过去,心中一跳。 这几人的确是她安排的,就是为了随时随刻在暗处监视着江无眠。 没成想被发现了! 这事也是廖氏背着江吏川做的,江吏川完全不知晓,但他了解自己的妻子,一看廖氏那心虚的样子,就知道和她脱不了干系! 方才江无眠突然说要走,江吏川再联想起廖氏的话,细细一想后,当即明白了一切。 他差点还以为她要走,是因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故作姿态,想趁机拍拍屁股离开国公府了! 现在才晓得还有这一档子事! 江吏川这一刻想杀了廖氏的心都有了,但还是得挤出笑意去安抚江无眠:“无眠,不是这样的,你别误会,若是你不想和她住在一起,为父让她出去住!可好?” 廖氏瞪直了双眼! “公爷!” “快闭嘴吧你!”江吏川怒瞪她。 廖氏身子一抖,不敢再说话了,但她是真的委屈啊。 明明自己做的都是为了江吏川好,怎么被骂了不说,还要被送出去! 还有一点让廖氏不明白。 这两个丫鬟分明是她才安排的,还没开始动作,怎么就被江无眠给发现了?还发现的这么及时! 越想廖氏越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她还想提醒江吏川,可此刻的江吏川根本不理她。看那样子,指不定她再多说两句,被直接送去庄子上都有可能! 但即便江吏川为了留下江无眠,宁愿把廖氏打包送走,江无眠也依旧冷着个脸。 “不必了!谢过父亲的好意,但国公夫人到底是一家主母,这么多奴才都看着呢,怎能让她无缘无故,平白被送走呢?”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嘴角扯出一道自嘲笑意。 “我现在只是一个祝家的庶女,和国公府扯不上半点关系,若是为了我这样的一个外人,就让父亲和国公夫人决裂,那也太让父亲难做了。我看,我还是先走吧,等下次回来再说长住的事罢!” 江无眠面无表情转身,看起来是直接要离开国公府了。 江吏川心头那个急啊! 没办法,他只能狠了狠心! “来人!主母廖氏犯了不容原谅的大错,今日起,贬为国公府妾室!送去庄子静心修养,没有本国公的命令,谁也不准探视!更不许将她接回!” 廖氏顿时如遭雷击!身形一晃,咚的声倒在了地上,不敢相信地看着江吏川! “公、公爷!你方才说什么?” 江吏川不看她,扬手叫人现在就要把廖氏给送走!只顾着江无眠那边! 廖氏知道江吏川心狠毒辣,也知道他薄情寡义,却没想到他能无情至此! 她气得发慌,唇瓣颤着,指着江吏川的手也在控制不住的狂抖! “江吏川,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吃过了多少苦头!受尽了多少白眼!” “旁人都说我是外室,说我在鄢氏嫁过来后就勾引了你!可谁又知道,我明明是比她先认识公爷的,我才是正妻!我才是!” 江无眠转身的步子微顿,眼底闪过异色。 这些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江吏川像是被人戳破了什么藏得很深的过往,脸色巨变,回头瞪视着廖氏的眼,仿若是厉鬼一般! “你在说什么胡话!来人啊,夫人疯了,赶紧把她送走,送走啊!” 一群奴才们不敢耽搁,纷纷上前来架着廖氏!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国公夫人,我哪里也不去!” “夫人,对不住了,i这是国公爷的吩咐。” “江吏川,你才是疯了!我没有发疯!江无眠,呵呵,你还不知道吧,在你父亲认识你母亲之前,就和我在一起了,我和他才是真正青梅竹马。他娶你母亲,是因为鄢氏能给他带来他想要的地位和权势,即便知道鄢氏当时早就怀……” “还不快捂住她的嘴!”江吏川大惊打断!hh 妻离子散! 廖氏后面的话彻底淹没在了冷风中,江无眠只听去了前面的大半。 “唔唔……唔唔!”最后廖氏还是被人给架走了。 江无眠不是傻子,方才一开始江吏川显然是想单纯做戏,只是没想到廖氏会说出那些话,彻底激怒了他。 她看着廖氏被带走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这时闻讯赶来的江影儿,看到自己母亲被架走了,开始在江吏川跟前哭诉。 江吏川正在气头上,一点也不想理会她。 江影儿被父亲无视后,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江无眠! 她并不知道江无眠的身份,只知道今日母亲请她来府中,之后江吏川和母亲就因为这个女子争执起来,自然是把全部的过错怪在了她身上。 “父亲,是因为她对吗!”江影儿起身朝江无眠冲去,“你这个贱人!” 江影儿的脑子也想不了那么多,只以为是这个祝家的庶女勾引了父亲,才导致父母大吵一架,父亲还一怒之下把母亲给送走了。 她嚷嚷着过去就要去抓花江无眠的脸! 江无眠应该是能躲开的,但或许是因为她被江影儿的阵仗吓到,一时间忘记动作,居然真被江影儿一个推搡,头不小心撞在了假山上! “啊……” 顷刻间,她的额头鲜血四溢! “小姐!”香蕊飞奔过来,脸上写满担忧以及欲又止! 方才她在江影儿出手前便想冲过来的,却被江无眠制止了。 江无眠对她暗暗摇了摇头,垂下眸子时却悄然对香蕊另外使了个眼神。 香蕊眼眸闪烁,了然后一手拿着绢帕给江无眠额头止血,一边怒指江影儿:“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方才分明是想杀了我们小姐!” “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这里根本容不下您!” 江影儿被吓到了,她只想教训一下这个贱人,可没想杀人的!此刻已然是傻愣在了原地。 江吏川冲过来就给了江影儿一巴掌:“胡闹!赶紧给你大姐姐道歉!” 大姐姐? 江影儿再次愣怔,脱口而出:“父亲,江无眠那贱人不是早就死在西漠了吗?” 江吏川气到无语! 他怎会有这么蠢笨的女儿! “闭嘴!闭嘴!”他再转身,“无眠,别听你妹妹胡说,你没事吧?来,父亲来看看。” 江无眠忽视江吏川的关心和伸来的手,撑着假山站直身子。 “看来国公府是真的不欢迎我呀,那我更没有留在这的必要了。” 她说着要走,却没有真的走。 这样的姿态在逼迫江吏川给她一个说法。 要知道,江影儿可是江吏川最疼爱的女儿,即便当初江影儿害得南风成了残疾,江吏川也没有苛责她一句,反而是想办法力保。 可见多么溺爱和偏袒! 江吏川看着一旁自己最心疼的小女儿,又看了眼不远处面色极其冷漠的江无眠,双拳紧握,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咬了咬牙:“来人!把小姐一起送去庄子!” 江影儿张大嘴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父亲!” 江吏川转过身,甩袖:“带走!” 任由着江影儿如何哭喊,江吏川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江无眠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虽觉痛快,但更多的却是讽刺。 无情的人,对谁都是一样。 这就是她的家人。 她有些时候甚至在怀疑,江吏川这样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待四下安静下来,江吏川走到江无眠面前:“无眠,你母亲和妹妹都已经送走了,现在府中没有人能扰到你,现在你可以留下了吧?” 本以为她这下能满意了。 谁曾想却见江无眠皱了皱眉,不解地反问:“我何曾对国公爷答应过,只要送走她们我就留下的?” 江吏川一愣。 “可方才你那意思,明明是说……!” 反应过来后,江吏川脸上的虚伪假笑瞬间消失! 她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亲手让自己妻离子散! 江无眠站直身子,额前被绢帕包扎的伤口并未让她显得狼狈,反而因为那染透帕子的血红色泽显得她眼神更为清冷凌厉:“我只说过,你们不欢迎我,我走便是。方才是这个意思,现在也是。” “若是不小心让国公爷误会了什么,那是我的不对。现在天色已晚,国公爷不用送了。香蕊,我们走!” “站住!”江吏川现在知晓自己被她利用了,那就更不会让江无眠轻易离开了! 他冷笑:“你以为,这国公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得了的吗?” 江吏川话落! 四周暗藏着的府兵,纷纷涌来! 而与此同时,同一片黑夜里! 另一道男人的森冷笑语,也顺着深夜冷风摄来!仿佛还夹杂着大漠才有砂砾起伏! “哦?那本王说,她能走,北魏江国公怎么看?”hh 动她毫毛,十倍奉还! 江吏川转身! 一道高大如山,危险又极具压迫的男人身影,脚踏夜色从浓浓的黑夜中缓缓显现! 耶律央出现的那一刻,四周呼啸不停的夜风瞬间消止,连同他高大身形后的整片暮色云团,都好似在随着他的漠泡尾端在悄然移动! 仿佛整个深夜都成了他一人的陪衬! “七、七王!”江吏川大骇!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还是说,他其实一直都没离开! 江吏川下意识往后退,转而又止住了,虽然他对这个男人也很胆怯,但想着这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怕他一个旁国人作甚! 然而耶律央根本就不想搭理江吏川,越过他直接来到江无眠面前。 看了眼她被撞伤的前额,他脸色一沉,一双黑渗渗的鹰眼更冷了,但说话的声音却是另一种极端的温柔,还抬手轻抚着她伤口边沿,眉头皱得死紧:“疼吗?” 江无眠对着他摇头轻笑。 “不疼。” “骗人!流血还不疼?不过也没事,谁弄的,本王让她十倍奉还就是了。” 江无眠眸光轻闪,知道他说的十倍是代表着什么,也没有阻拦,只是缓缓朝着他怀里靠去,轻语道:“我累了。” 耶律央点头,展臂一甩漠袍将她身子罩住。 “嗯,待会儿就走。” 他说的是待会儿,而不是马上。 江无眠正不解间。 耶律央抬手对身后黑夜打了个响指! 随后只见一个满头满脸都是血糊糊,已然看不清容颜五官的少女身影,被哈都无情的丢了出来! 那少女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最后滚落到了江吏川面前。 惨白月色照在她脸上,映亮了那上面无数道深可见骨的刀疤! 若非是那身熟悉的衣裙,江吏川根本认不出她! “影……影儿!” 看着自己已然没了人形的小女儿,江吏川抬头看向耶律央! “七王这是什么意思!” 耶律央轻轻捋了捋江无眠的发丝:“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江吏川盯着两人这话语亲热,一点也不像是撕破脸后该有的样子,气得脸上的横肉都在抖! 这个贱人! 原来从白天开始,她就一直在戏耍他呢! “七王,等等!”江吏川上前阻拦,好笑反问,“七王把小女弄成这样,就想走了吗?还要把我家大女儿拐走,这算是哪门子的说法!” 耶律央握紧江无眠冰冷的小手,眼神看去前方,下颚高昂,依旧没有要看向江吏川的意思。 像是江吏川这样的奸诈小人,还不配得他的正眼! “江国公若是觉得她这样半死不活的浪费时间,本王也可以现在就送她一程。”他话语带笑,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江吏川气得满脸涨红,却不敢真的在耶律央面前发泄! 他再看向江无眠,又道! “哼,她的身份想来七王也是早就知道的了,国公府的人就应该留在国公府!七王这般贸然带着她离开,就不怕和硕公主早已回京的真相马上昭然若揭吗!” 耶律央听笑了,挑眉。 “所以,江国公这是在威胁本王?” 江吏川皮笑肉不笑:“七王误会,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提醒七王呢,这件事既然我知道,那旁人也会知道,指不定明日就从谁的口中传出去了……” 耶律央几分不耐烦地打断。 “那就不劳烦江国公提醒了,本王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威胁!上一个威胁本王的人,头颅早已风干挂在北院里,若是有人想再来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江吏川脸上的笑瞬间僵硬在冷风里,手下意识摸去自己的后颈,仿佛那里已经被人架上了一把刀子! 等他反应过来,耶律央已带着江无眠离去! 江吏川气得要原地发疯! 贱人!贱人! 母女俩都是一样的作贱! “国公爷,那、那夫人要现在接回来吗?”旁边的奴才硬着头皮上前颤抖地问。 方才为了稳住江无眠,廖氏已经被送出城了。 江吏川脸上没有半点怜惜,有的都是狠色:“那是她自找的!管不好自己的嘴巴,就该去好好反省反省!” 至于今夜,小贱人,这件事可没完! 你不让老子过得好,你也别想好好过!hh 又错过了 这边,回了马车上,香蕊想上来给江无眠重新包扎伤口。 虽然是真撞到了,但当时江无眠及时稳住了步子的,伤是伤到,却不至于多严重,也就是看着流血多了些,口子不算大。 不过耶律央的脸色还是难看得很。 即便已经让江影儿十倍奉还了,他也依旧板着个脸。 事情是出于自己,江无眠不愿耶律央的火气蔓延至旁边人,便接过纱布药膏:“香蕊,我自己来就好,你出去吧。” 耶律央已经先一步夺了过去,将帘子一甩:“滚出去!” 江无眠无奈道:“发火做什么,和他们又没关系。你要怪就怪我。” 耶律央看了她沉静侧容一眼,双唇绷得直直的。 真男人才不会怪女人! 他只会怪自己! 是他做不到顾全她所有,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好了,不生气了。”江无眠扯了扯他的衣袖,见他不为所动,又抱住他的胳膊,微弯手指偷挠着他的布满粗茧的掌心,“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耶律央了解江无眠的身体,江无眠自然也了解他。 身侧女子语气轻柔,声音不算多么清悦,还带着一丝丝的沙哑,却沙哑得刚刚好。 耶律央身子登时绷紧坐直! 仿佛像被这可恶小猫儿挠过的,不仅仅是那掌心的粗粝纹理,还有其他部位…… 这应该是江无眠第一次见耶律央的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红。 “哪里学的?”耶律央眯眼盯着她,话语有些咬牙切齿。 江无眠眼睛眨巴眨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耶律央双眼眯起的弧度更危险了,一把将后仰退开的她抓了回来! “就这完了?” 江无眠理直气壮:“我受伤了。” 难怪她方才那么的胆大,竟然也敢调戏他了! 原来是知道自己受伤,晓得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她乱来。 耶律央斜斜勾起的嘴角带着坏笑,伴随着喉头上下滚动吞咽的动作,将她扯到自己身下:“你知道的,你是可以不动的。” “我胃不舒服。”江无眠赶紧道。 她没撒谎。 这两日还在呕吐不止,今日在国公府也是如此。 耶律央皱眉。 这倒是个问题。 “那我轻点。” “……” 见她实在不愿,耶律央收回动作,有几分落寞地叹气道:“那就算了吧。大不了,再忍忍就是了,又不是没有忍过。” 江无眠看着他黯然失神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 “等等。” 事实上证明! 千万不要心疼男人。 心疼男人的结果就是被拆吞入腹,连块儿骨头渣都不剩! 耶律央或是真的顾及着她身子不舒服,也或许还因为这个马车实在太小了,根本不够他操作,两人并没有进行到那一步。 但一路上下来,江无眠也被他折腾得够呛。 等到马车停在府门前,他才抬头,尚不餍足的从她裙摆下离去,抬起指腹抹去嘴角处的残余,一脸不爽利! 一下车就把准备马车的哈都给暴踹了一通! 香蕊搀扶江无眠下来,抬头看着她额上完全没动过的伤疤,愣了愣,心想主子不是在包扎伤口吗?方才马车里动作还不小来着……待余光瞥见江无眠那明显褶皱的裙摆,香蕊脸一红,咳嗽一声,识趣儿的把问话咽了回去。 “我有事要现在就去见一趟于先生。”江无眠看着前面的男人道。 耶律央点头:“嗯,我陪你去。” 江无眠正想说她自己去就可以了,人就在公主府里,还不至于得他亲自陪行吧。 他已经走过来,眼神意味深长,凑近问。 “确定走得动?” 江无眠才自己迈出一小步,便是一阵酸麻。 他刚刚吸得太用力了。 见突然不敢再动弹的她,耶律央毫不意外,将她直接横抱而起:“还嘴硬呢,走吧!” 这边两人刚走,小青从府中跑来。 “小姐呢?小姐呢?” 香蕊道:“南儿和我家七王去找于先生了。” 小青啊了一声,失落道:“哎呀,这是又错过了。” 香蕊好奇地问。 “咋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小青也不知道怎么说,那香囊是太医私下给的,她不敢随意对外说。 看了眼香蕊,小青还是打算先藏着为好,只道。 “没什么,我等小姐从于先生那回来了再说吧。”hh 遗物 于子墨知道今日江无眠去了国公府后就一直担心得很,直到听到她被耶律央接回来的消息,这才放下心来。 相比较颇有城府算计的九王,那个阴险奸诈的小人江吏川才更让他担忧! “先生。” 江无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于子墨赶紧大步走出。 出去才看到江无眠竟是被耶律央抱着进来的,再注意到她额头上的血迹! 于子墨的脸色顿时变了,踱步而出急声问:“怎么了这是?受伤了?是那江吏川对你做什么了对吗!” 这可恨的江吏川! 江无眠正想说没什么。 耶律央先一步开口,面色没什么起伏,一本正经:“嗯,是受伤了。” 江无眠:“……” 他直面迎上她递来的冷眼,挑眉:“不是吗?路都走不了了,还不算受伤?” 江无眠知道他是为了马车上的事‘报复’自己,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于子墨一听更担心了:“不能走路?这么严重吗?” 江无眠瞪了眼某人,挣扎着下来:“先生,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没什么大事。” 于子墨将信将疑,但见江无眠走到桌边的姿态,好像的确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神情这才缓和。 其实江无眠都是强撑的,再多走两步恐怕就要双腿犯软‘露馅’了。 耶律央虽然可恶得紧,但他还是知道分寸,即便戏弄江无眠也是张弛有度的,特意走到了桌边才停下,而不是把她放在门外等她丢丑。 “先生,这个东西,是我今日从国公府拿回来的……” 江无眠这边正在和于子墨说着话,哈都从外大步走来,看起来像是有事禀报,叫走了耶律央。 “七王。” 耶律央看了眼江无眠,很快便收回眸光,趁着她和于子墨私下说话的功夫,带着哈都来到了屋外。 “嗯,出去说。” 他人刚出去,江无眠正好把小木匣子拿出来。 “匣子里面的东西,先生可认识?”江无眠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期盼。 江吏川留下她的原因,显然是为了母亲留下的东西。 当初鄢氏的确给江无眠留了东西,却不是江吏川说的那个木箱子,只是这个小匣。 那时候因为母亲病逝,江无眠也没心情去顾及其他,这个东西便一直留在了母亲房中梳妆台的暗格里。 匣子打开后,里面却只有一把钥匙。 于子墨看了眼后,略略皱了皱眉:“这个,我不曾见过。” 江无眠眼神落寞了些。 能让江吏川费尽心思去找的东西,定十分重要。她除了是想知道这些东西所代表的意义外,更想要提前将东西找到,不让江吏川得逞。 应该说,是不想让江吏川和他背后的人得逞。 当初江无眠怀疑江吏川是皇后或是九王的人,可现在九王已经一败涂地,周皇后也成了过街老鼠,还不知道藏在了哪个犄角旮旯不敢出来,而江吏川却依旧稳坐如山。 可见江吏川背后还有人! “那当初母亲在世的时候,可否给先生提及过什么?”江无眠又问。 于子墨回想了一番,再次摇了摇头。 “你母亲并未说过什么钥匙之类的。不过……” 他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 “等等,无眠,你在这坐会儿。” 于子墨连忙起身进屋,不多是从里面拿了个小箱子出来。 “她的确没有对我说过什么钥匙不钥匙的,不过,在她离世前不久,拿了个箱子给我。” 因为他近日里一直住在公主府,便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从书斋搬了过来。这个鄢氏的遗物也在其中。 江无眠看到那箱子,眼前一亮! 原来江吏川说的箱子果真存在! 只是母亲棋胜一招,并没有将这东西直接留给她,而是早早交给了于子墨!hh 聊了什么 小箱子是上了锁的,还是玄铁锁头。 江无眠低头一看手中的钥匙,抬头同于子墨对视,两人顿时明了! “还得是她,到了都筹谋得如此周全。”于子墨一开始是无奈发笑,而后忆起记忆里的人,眼圈渐渐发红,背过身去轻轻擦拭眼底闪烁出的泪光。 整理好情绪后,他再转身过来。 “无眠,打开看看吧,看你母亲给你留下了什么。” 能让她在生命的最后过程中,也要如此的精密计较,这应该是个十分重要的东西! 当江无眠打开后,她却是微微愣住:“这……” 旁边的于子墨看到那东西后也有些意外。 本以为会是什么很重要的物件,没想到,箱子里唯一可以算是‘遗物’的,只有那个看起来不算太惹眼的簪子。 虽然这簪子是上好的红玉所做,但这样的东西,在京城里随处可见。 “只是这一个簪子吗?”于子墨又细细看了那箱子一眼,箱子里除了还有几本鄢氏写的诗词外,就没更多的东西了。 他看了眼江无眠,凝眉道:“无眠,是不是我们都多想了?” 江无眠拿起这枚簪子,眉心紧皱。 “或许是吧,但母亲为何要独独留下这个东西?” 这个簪子,她从未见母亲佩戴过。 母亲也一贯不喜欢过于鲜艳的色泽,以前她的配饰都是十分简单的。 于子墨猜测:“兴许这是她的家传之物,只是单纯留给你的呢?无眠,别想太多了,夜深了,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江无眠缓缓垂下头。 “嗯嗯。” 屋中的氛围不算太好,外面廊下,也是一样的低气压。 哈都刚刚禀报完,脑袋垂得极低极低,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去。 近日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无论是揪出秦宛背后的人,还是寻找赤炎军虎符,都陷入了瓶颈! 更重要的是,西漠那边已经不下四五次传信让七王速速回去了。 耶律央捏紧手里的红玉簪,一不发。 哈都抬头看了眼他,最后眸光落在他手中的簪子上,动了动唇,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七王,您确定,这是虎符吗?”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 先前他们还不知道主子为何这么紧张秦宛拿出的那个簪子,还以为是有什么特殊含义,没想到后来耶律央却说,这居然是赤炎军的虎符。 确切的说是虎符碎片,因为这只有一支。 耶律央冷冷睨了哈都一眼,就差在脸上直接写上蠢猪两个大字! 知道自己又犯蠢了,哈都赶紧闭嘴。 主子既然都这样说了,定有主子的原因。 不过也是奇怪,都快把北魏都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有找到其他的簪子,这东西当真有这么难找吗。 若是秦将军还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在哪儿。 “再没消息,你也别回来了!滚!” “阿央。” 身后传来江无眠的声音。 耶律央递了个眼神给哈都,哈都当即识趣儿退下。 他顺势将红玉簪子收入袖中,转身时瞥了眼屋中方向,问:“聊完了?” 江无眠轻嗯了声。 耶律央握住她的手:“嗯,聊得怎样?” 江无眠想了想。 “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吧。” “聊了些什么,说这么久。” “一些我母亲留下的东西。”hh 叫夫君 耶律央没有继续问了。 那是她母亲给她留的,他没必要去细问。 “你呢?”江无眠瞥了眼哈都跑走的方向。 哈都很少溜的这么快,估计某人又动怒了。 她再看一眼脸色不算太好的耶律央,继续问:“怎么了,是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耶律央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 “不算什么多大的事,我知道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江无眠看了眼他,偏头问:“你近日是不是一直在找什么东西?” 江吏川先前对江无眠说的那些诋毁耶律央的话,江无眠自然不会信的。但耶律央这段时间以来,的确经常早出晚归。 这点耶律央没有隐瞒,轻嗯了声:“嗯,是在找。” “很难吗?”她又问。 他都寻找这么久也没有消息,估计是真的不简单。 “若是可以的话,我或许也能帮帮忙。” 江无眠刚说完就后悔了。 耶律央抬起鹰眼看来,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声音嘶哑:“不是说很累吗,还有力气关心我的事?看来你还很有精神啊……” 江无眠别开身子:“那你当我什么也没问。” “好了,我说了,这些事你不用担心,你近日身子不舒服,好好养身子才是正事。走吧,回去休息。” “喂,那边是我的院子,你的院子在另一边。”江无眠低声道。 耶律央眯眼。 “现在都要和我分你的我的了?” 本是只是想单纯送她回去歇着的,看着她那副怕被自己吃干抹净的样子,耶律央突然有些无语。 就这么怕他? “眠儿,你可知,馥儿她原本是很害怕骑马,后面又是怎么学会的?” 江无眠不知他为何提及这个,想了想,试探性答:“日渐练习?” 耶律央笑意越发幽深,挑眉。 “是啊,日渐练习,才会熟能生巧,克服恐惧。” 反应过来的江无眠,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咬牙低骂:“……耶律央!” “本王只是在说骑马,怎么了?是骑马让你想到了其他的事?”他装得一脸单纯,想到什么后,又一本正经地摸下巴,“说起来也是,咱们好多地方都试过,本王都做腻了!倒是那马背上没有尝试。不如,今夜就试试?” 江无眠越发的面红耳赤!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若是他真想来,根本不会和她商量,直接就会把她扛在肩头,当场打包带过去了。 现在这样说,就是故意逗她! 偏偏她每次都会中招儿。 气得她想揍人。 当然她也这样做了,脱下鞋子朝他身上丢去! “不许再说了。” 耶律央一个漂亮的侧身避开,侧身的瞬间还顺带抬手接过绣鞋。 他把鞋子捏在手中,轻轻闻了闻:“嗯,我家眠儿的鞋子是香的。”说完故意拿走鞋子,双手背在身后洋洋洒洒离开! 没了鞋子的江无眠只能单着一只脚愣在原地,想后悔也来不及。 这下她更气了。 “喂!耶律央,我的鞋子!” 他头也不回:“叫夫君才给。” “……” “不叫?那也行,眠儿还没给本王定情信物,这就算是第一个了!”他倒是一点也不嫌弃,直接把鞋子收进漠袍里。 江无眠看了眼周遭,见四周没人,红着脸将声音压低轻唤了两个字。 耶律央耳朵一竖:“没听清,大点声!” 江无眠别扭地别开身子:“那你过来,我悄悄对你说。” “不过来?那算了,我这样走回去也行。” 耶律央见她真要这样一瘸一拐回去,大笑着走回来,抱胸侧俯下高大身躯,把耳朵贴上去,表情不耐又傲娇,着急的催促着。 “好了,快说!” 江无眠再次别扭的转回身子,垫脚起身覆上他耳边的同时,却偷偷做着抬脚的动作……然后!一踩! 耶律央脸上笑意一僵,满是揶揄的俊美面庞顿时成了菜色! 江无眠趁着这功夫,伸手进他怀中把绣鞋抢回来:“哼!人家萧苏禾都知道娶姑娘家要三书六聘,明媒正娶!七王什么也没有,就想让别人叫你夫君?这个世间可没有这么好的买卖!” “……” 她穿上鞋子,还对着耶律央福了福身,故作挑衅的挑起长眉:“好了,夜深了,七王,明日见咯。” 终于能让这个男人吃瘪,江无眠回去的步子都是欢快的。 耶律央盯着她远去,缓缓站直身子,也笑了。 其实方才的江无眠那点小伎俩,怎会忽悠得了他呢。 更别说伤到他了。 那点小力道,对他来说,就像是小猫挠痒。 他根本就是在故意让着她,想让她高兴一些罢了。 不过江无眠最后的那几句话,却是听进了耶律央的心里头去。hh 他的不易 萧苏禾随便娶个媳妇儿都那么大的排场,耶律央肯定是不会比那个小子次! 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是最恰当的时候。 虽还不到时机,但却不代表他没有去操办,相反他早就开始着手了,只是江无眠还不知道而已。 在旁人看来,已然是半个西漠王的他,想迎娶自己想要的女人,根本是易如反掌。 但只有耶律央自己知道,这件事,会有多少坎坷,会遭到多少族人反对,又会有多么的不容易。 除了他想娶的,只有她一人外! 还因为她本身是一个不易有孕的外族女子! 有一点,江无眠和于子墨都担心的很对。 子嗣对于西漠王室而,是重中之重! 若是一个无法怀孕的女人,对于西漠来说,那就是废物,是累赘!更不可能坐上西漠王妃的位置。且还是唯一的那一个! 不过这也拦不住耶律央。 毕竟这世界上还没人能阻止得了他,即便这条路很难很难,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只是在‘铲平’这些一切反对意见之前,耶律央并不想让江无眠知道和担心。 他会自行处理好一切的。 “七王,七王!” 香蕊这时从外着急跑来。 耶律央收回冷眼,沉声问:“何事。” “西漠那边来人了!”香蕊脸色十分古怪,看了眼江无眠的方向,欲又止。 耶律央心中一动,脸色顿时暗沉下来。 他已经知道来的是谁了。 在他当时传消息回西漠,准备大婚诸事的那一刻起,他就准备好,这些老家伙们会找上门来。 耶律央俊美面庞上写满不屑,傲娇冷哼:“哼,来得还真快!平日在王宫里不见人,现在倒是来得急,也不怕日夜兼程,舟车劳顿死在半道!” 呃! 香蕊默默为那些赶来的西漠部落各族的族老们捏了把汗。 “那七王我们现在去吗……” “走吧!再不去,这些老家伙怕是真要憋死了!” …… 江无眠这会儿还不知府中来了西漠的大人物,她刚回到自己的院子,估计真是近日里身子不好的原因,她人也疲惫,此刻只想好好休息。 小青在院门前眺望,终于看到了小姐,赶忙迎了上去。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这个香囊是太医临走前留下的,我白日时就本该给您的。” 江无眠淡淡过了眼,将香囊接过:“太医?” 小青点头:“是的。” “除了留下这香囊外,太医还说了什么吗?”江无眠拿起香囊端详了一下,又淡淡闻了闻。 “没有了,太医什么也没多说,只留下了此物。” 江无眠再次打量了这东西几眼,香囊闻起来应该是用了一些宁神静心的药材,估计只是让她贴身戴着静心养身的吧。 她此刻人累得很,心思也不在这,随手将香囊收入了袖中,转身进了屋内。 小青皱起眉头,想起当时太医很是紧张的样子,不太像是单纯送个养身之物的啊。 “可是小姐……” 抬头时,江无眠已经进了里屋,眉宇间都是疲态。 这两日来小姐不仅仅总是疲乏得紧,许是接连奔波了几日,她瞅着似还瘦了一圈。 小青见江无眠着实没什么精神,实在不忍继续打搅。 退出去时,院外闪过一道人影。 小青是练家子,一眼注意到那人,低声呵斥了一声“是谁!”大步走了过去。hh 别再跟着我! 凑近一看,才知道是江南风。 小青呼一口气:“原来是小公子啊,您是有事来找小姐吗?小姐今夜累着了,已经先躺下了。” 江南风滑着轮椅出来,抬头望了眼烛光刚息下的屋子。 “没什么,阿姐没事就好。” 他只是听说江无眠去了国公府,担心她才过来看看。 小青注意到江南风衣袖上半干的墨迹,便知小公子这是刚看完书就来了。先前她和碧儿就发现了,这位江小公子年龄虽小,但却十分的用功,时常看书写字到深夜,睡得比打更的还晚,起的却是最早的。 “嗯,今夜是我来迟了,劳烦小青姐姐帮我告诉阿姐,明早我再来陪她吃早膳。” 小青点头:“奴婢记住了。这么晚了,小公子,要不我送你回去?” 江南风眉心一皱,板起小脸道:“不用了,我不是小孩子,已经长大了,是可以自己回去的。” 小青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江南风已经不想多,对她微一颔首,自顾自滑动轮椅转身离去。 小青望着江南风独自离去的小小背影,突然有些感叹。 也才九岁左右的年纪,比他们家小郡主还小呢,可小公子看起来却像是个小大人。到底是幼时过得不好,才会如此早熟,待人谨慎小心,又拒人千里。 话说小公子身后还有个姐姐可以作为依靠,那小姐以前呢? 对于江无眠的成长之路,小青根本不敢去想。 还好如今遇到了七王呢! 江南风刚走没多久,突然间停下。 他脸色比方才在小青跟前更冷了些,双唇抿直一条直线,语气冷淡又直硬:“你还要跟我多久。” 话音刚落,江南风后方的大树下,缓缓走出一道小小的身影。 小郡主萧娉婷拧着衣袖,脑袋埋着,不敢抬头看他:“我没有跟着你,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读过书的,最近我又看了不少,你可以随便考我……” 江南风最后一点耐心也无了:“你看没看过书关我什么事?” 萧娉婷的小脸瞬间煞白,眼泪水也包在眼眶里,小嘴一瘪,想哭却又不敢哭。 江南风看也不看她,语气比方才更拒人千里了,稚嫩的声音在夜里竟有种莫名的冷寂感。 “我和你一点也不熟,也不想和你熟。即便你读了万卷,也和我没有半分干系。还有,别再跟着我,这是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些话再次让萧娉婷脸色变了。 她本来是很胆小的,也不敢反驳,可是看到他那冷冰冰的背影,小丫头突然就不高兴了,气呼呼追上前,双手叉腰:“谁说我跟着你了?这是我家唉,我在自己家里走走都不行吗?” 江南风眉心皱起:“那我明日就对阿姐说搬出去住,不会碍着郡主眼的。” 萧娉婷一愣,看到他更加冷淡的面色,心底里蓦地一慌,急忙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南风,你等等。” 她又追了上来,偏着头问。 “你为什么要对人这么的疏离和刻薄呢?你明晓得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想……” 江南风目光一直注意着前方,根本不想理会她,尽量忽略耳边的喋喋不休。 他心道,像阿姐那样自持清醒,绝世而独立的女子,世间果真少有。 有的只有这般叽叽喳喳,惹人心烦的小麻雀! “江南风,你能不能停下来好好听我说话?你总说别人没读过书,那你这样就有礼貌了吗?” “喂,江南风!” 一直忽视她的江南风,不知怎的突然停下。 萧娉婷一愣,以为是她方才哪句话说的太过,又惹怒他。 就在她想要不要先道个不是,再继续和他争论时,江南风盯着前方黑夜里的眼神一变,突然一扯萧娉婷胳膊! “藏起来,快!” “什么?” 萧娉婷还没反应,人就被江南风带去了后面的大树下。 别看江南风人看着瘦,还比她小两岁,手上的力道倒是不小。 被一把扯过去的萧娉婷还有些恍惚。 “啊?出什么事了……”萧娉婷一脸茫然抬头,看到江南风谨慎又泛着冷意的眼眸后,她接下来的问话不自觉间乖乖咽了回去,小脸也有点微微发红。 两个此刻所在的地方,是江南风和于子墨所住的院子外。 而方才,正好有人影闪身进了院中! 江南风看得不是太清楚,但这段时间他遭受过的事太多,可能是对危险的预知和警惕,让他敏锐地觉察到了异样! 看这样子,于子墨应该是不在院子里的。 江南风总算呼了口气,但悬着的心并没有完全落下。 “这些是坏人吗?我们要不要去找人来帮忙啊……”萧娉婷迟疑了下,还是再次开口道。 江南风眉心凝得极紧,摇头:“先等等,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那些人进去后,就是一通胡乱翻找,看来显然是来找他的。若是为了对付他,那很可能是国公府或者九王的人了! 只是阿姐今夜这么累,他不想再去打扰她。 萧娉婷咬了咬唇:“那……我们要不要去告诉七王,可是七王今夜好像有客人在,似还是商谈什么很重要的事……” 她先前从那边路过,看到院子外留守了不少人,还隐隐听到里面正闹得不可开交。估计七王是找不来的。 还有哥哥,萧苏禾今日去了侍郎府后就一直没回来,也不在府里,哎呀! 江南风双唇紧抿。 他们两个小孩子,是对付不了那些坏人的,更别说他自己还腿脚不便。 再说眼下即便是去找人怕也来不及了! 那些人本是为了对付他而来,他们一动作闹出动静后,只会被那些人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地。 江南风没说话,一直紧盯着前方黑夜…… 另一边,已经睡下的江无眠,刚做了个噩梦,惊得她满头是汗! “小姐,您又做梦了吗?”碧儿拿着蜡烛从外走来。 江无眠呼一口气,看向窗外的夜暮。 “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快寅时了。” 江无眠坐起身,其实不全关于方才的噩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且这种感觉还蔓延至她全身,让她本就疲乏的身子,也变得颇为不适。 起身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昏沉沉的。 她更坐在床边喝水的间隙,外面的深夜里的忽地传来一道着急呐喊。 “出事了!出事了!江小公子的院子走水了!” 江无眠惊愕抬头,手中的碗砰然落地! “什么!” 因为太激动,她站起身的时候,身子猛地一阵眩晕。 碧儿连忙上前将她搀扶住。 “小姐!” 江无眠管不了自己的身子如何了,急声道:“走,快去看看!”hh 争执 咚! 公主府另一处被西漠人严守的院子里,正传出一道瓷杯的咔嚓碎裂声。 耶律央不耐烦丢了手里茶杯,鹰眼晦暗,冷冷审视盯着面前这几个西漠王室部族的族老,皮笑肉不笑! “几位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和本王说这些废话的吗!若是如此,你们就回去吧!” 几个穿着深灰色漠袍,风尘仆仆,满头白发,胡须也花白的西漠族老们噎了噎。 他们知道七王不好说话,所以也是做足了准备。 其他一个算是在西漠有些地位的族老站出来:“七王,这次您能荣登大王之位,我们各个部落族人都是出了力的,即便是为了西漠,您也要听一听啊。” 这话是不假,但也足够冠冕堂皇! 耶律央十分不给面子的冷嗤:“是吗?既然是出了力,那这西漠大王的位子要不要直接给你来坐啊?” 那位族老被怼得面红耳赤,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憋红了一张老脸! 旁边有人充当和事老:“七王啊,咱们何必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大家都知道,那个女人对七王您很重要,我们也不曾反对七王留下她,可是一个不易有孕的女人,怎能独留在七王身边呢?” “是啊七王,王族子嗣才是重中之重。若她能怀孕生子,我们定不会多管的。可现在的事实是她根本怀不了孕啊……” “谁告诉你们她不能怀孕的?”耶律央鹰眼眯起扫视一圈这群人! 族老们对视一眼,都默不作声。 不用谁说,他们也会自己调查的,这个女人从在西漠的时候就一直跟着耶律央,两人相处这么久,却一直没有身孕。 他们还找到了当初在西漠给江无眠看诊过的巫医,那巫医也说,这个北魏女子的身子极难有孕。 这不已然是事实了吗? 耶律央再次嗤笑,抬头睨了眼方才最会巴巴的那个老者,也是这群人里面的笑面虎:“萨莫族老,本王不娶自己心爱的女人,难不成娶你家的部族公主?” 被看穿心思的萨莫族老神色有点尴尬,笑着坐了回去。 但屋子里也只是静了那么一会儿。 很快又吵吵嚷嚷起来。 耶律央实在听得烦! “行了,够了!你们在想什么,本王知道得一清二楚。话本王放在这了,是本王要娶王妃,不是你们!” “可七王,您不能不为西漠的江山社稷考量啊?不然,其他的部族知道了这些,怎会全然诚心的奉您为王?我们也是为了您好啊。” 耶律央眸光一深,嘴角讥讽一扯,脸色越发暗沉!索性丢下这群老家伙,直接甩袍走人! “来人,备马!” 外面守着的哈都感觉到主子周身的煞气,不敢迟疑,赶紧滚去牵马了。 以往七王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要去草原上疾驰一番。 看来今夜的京城街道上是不会安宁的了。 屋内众族老们对视一眼,几人被直接丢下后,脸色虽是十分不好,但也不算太难看。 因为他们都知道,七王是不会答应他们的建议,可也不会直接和他们撕破脸。 现在西漠局势未定,耶律央即便性子再执拗冷傲,最终也会以大局为重。 所以他们还是有机会的。hh 那是血?! 以往的西漠大王身边的王妃们,在大王登位后,都是要从各大部族里挑选出来,为的就是稳固西漠格局。 这已经是西漠王室里不成文的规定,不可能从耶律央这里就开始转变! 除非,他不想被西漠各族部落继续拥护了! 耶律央被气走时,后院另一边的火势不大,公主府里尚且还一片安静。 是以他并不知道江南风院子里走水的事。 直到江无眠赶过来,江南风院子里的火势已经很大了! “南风!南风!” 匆忙赶到的江无眠急得额头上满是冷汗,她再看一眼那前面的熊熊大火,差点被惊得当场晕倒! 也不知是她近日身子不好又疲乏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 以往她即便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会心慌成这样,好像连脚下步子都变得虚无,差点就站不稳了。 公主府的小厮们已经在抬水救火,但火势越发的大,这点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小姐别担心!“ “是啊,大长公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其他人也都在救火了。别急别急!” 旁边的小青和碧儿出声安抚着。 江无眠听不进这些,上前抓住一个刚从火势里冲出来的小厮,双眼急得通红:“可有找到人了?” 那小厮顶着张被浓烟熏得黑漆漆的脸,摇了摇头。 “回江小姐的话,今夜于先生不在院子里,不过小公子当时应该是在的。只是……只是火势太大了,根本冲不进里屋!” 江无眠眼前又是一黑。 南风! 许是她身子本就十分虚弱,今夜遭受的惊吓又太过,一丝莫名的疼痛感从她下腹传来。 可此刻的江无眠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南风,南风!” 她似是要自己冲进去。 这可把碧儿和小青吓坏了,急忙拉住她! “小姐!别去,别去啊!” 身边的小厮也道:“是啊小姐,里面还有人没出来,说不定他们能找到小公子!” 终于,方才冒火进去的其他人出现了。 江无眠猩红双眸死死紧盯着前方从火光下走出的几人,却唯独没看到自己所期盼的那道人影! 她只觉喉头刺痛,像是堵了一块儿尖锐的石头,已经说不出话了。 “找到了吗!快说,找到了吗?”小青让碧儿先搀扶着江无眠,自己上前急声询问。 那些人都是摇了摇头。 只有最后出现的那一个人,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方才我看到里面有一团被倒塌柱子压倒的不明物,因为被火烧成碳了,所以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 被火……烧成碳……! “南风!”江无眠再也支撑不住,嘶哑的大喊了句,顿时急气攻心,吐出一口腥甜后,当场晕厥! “小姐!小姐!” 小青第一个搀扶住江无眠! 她正打算着急叫人,但很快她又发现了什么其他的不对劲。 小青低下头,缓缓抬起方才接触过江无眠裙摆的手,此刻她的手心里,赫然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血?怎么会呢? 小青和碧儿对视一眼,再齐齐看去江无眠的裙摆,两人都惊呆了! “不好,不好!” 这下是真的出大事了!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