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品种的虫族是不是大有问题》
1. 性食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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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朗恹恹地趴在桌上,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
一旁的侍者很是担心,他轻手轻脚地出门,对守在门口的侍卫说道:“殿下自大前日高烧之后状态就一直不好,今日醒来后更是一动不动,还是请螳主来看看吧。”
不多时,一个体型极为高大、身着古典袍服的男子就出现在走廊上,他玄色的袍服绣着四合如意云龙纹,精美异常,下袴悬挂有两柄玉刀,状若弯月,交叉相抵,是螳族家主的象征。
“安朗,如何?”
安朗看着他就心肝颤,原因无他,来人正是此具身体的“母亲”。
对!母亲!
把他生下来的那种!
他所处的地方不是他原来的时代,而他周围的‘人’甚至和他不是一个种族!而他更不是原主安朗·柯菲林。
这里是虫族,没有男女之分,而是分为雄虫、雌虫和亚雌。
天知道他怎么来到的这里,他一模考完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摩拳擦掌想要抽张SSR。
等公交车时,一只金毛追着一个小孩突然从绿化带中杀出来,司机受到惊吓,猛踩刹车却已躲避不及。
安朗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小孩的衣领往前一甩,自己却折返不赢。
公交车直直地冲向了他,把他夯进了公交站台中。
遛狗不牵狗,等于狗遛狗,吓坏小猫咪,都是大傻逼。
念头一闪而过,安朗只觉得喧嚣在逐渐远离,他在恍惚间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
咦,我的卡抽中了吗?
繁复绚丽的特效之后,出现了一张白发粉瞳的人物卡面。
这个游戏里有这个人物吗?
隐藏卡面?
卧槽,欧皇竟是他自己?!
看谁还敢说他非酋!!!
他想看清楚卡面上的介绍,字体却越来越模糊,只隐约看见两个字。
螳螂?
而后他眼前一黑,世界里只剩下渐行渐远的呼救声。
——
见安朗神游天外,高大的男人沉下脸来。
“安朗,‘□□’早已过去,性食同类一事不复存在,你不必担忧。那是蝗族的圈套,你切莫中计。”
男人,不对,雌虫的声音把安朗拉回现实,他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
大哥,你说得倒是轻松,你是吃同类的一个,我是被吃的啊!
事实上,原主是一名即将成年的雄虫,身为螳族族长之子,又是雄虫,地位自然尊崇,他被保护得很好,养成了唯我独尊、骄纵跋扈的性格。
然而螳族的世仇蝗族却暗中引导原主,让他看了一场血腥残暴的性食同类之事——□□之中的雌性螳螂一口咬掉了雄虫的头。
即将选妃的原主吓得当场昏厥,随后在持续不断的高烧中一命呜呼。
在这个身体里醒来的,就成了刚考完一模的安朗同学。
原主虽然死了,但他的身体中还残存着对雌虫的恐惧,连带着穿过来的安朗也接连做了几晚上一只螳螂把他脑袋拔下来的噩梦。
安朗还梦到了他死后,黑猫警长成功破案抓到了凶手。
可是那有什么用?!
#童年阴影卷土重来#
被吓醒来的他出了一身冷汗,决心要摆脱变成嘎嘣脆的命运。
“安朗。”雌虫声音低沉,含有几分隐怒,不过不是对他的,“那几只混入的蝗虫均已处决,你切莫因噎废食。”
然而安朗现在这具身体已经完全PTSD了,看到雌虫他就不自觉地打寒战。即使这只雌虫是他身体上的‘母亲’,他也害怕得很。
林德伯格·柯菲林看着小雄虫在裤子上捏紧的手,不由叹息道:“螳族骁勇,战无不胜,然螳族雄虫稀少,纯血螳族更是日益衰减,你成年在即,又是纯血,便是不选雌君,也需与螳族雌虫亲近一二。”
“我已召来螳族各支勇士,掷竹宴不日召开,你若有看上眼的,不妨接触一番,也好为螳族开枝散叶。”林德伯格语重心长地道。
不是他想逼安朗,只是此代纯血雄虫仅他一只,若安朗迟迟不娶,贵族雌虫们迟早要有动作。
安朗听了直呼好家伙,这这几句话的意思不就是:
你可以不娶老婆,但是可以玩玩,我已经把人选都给你选好了,你喜欢就直接睡吧,最好是搞出虫命来。
???
这是什么别开生面的性教育!
生在红旗下长着红旗下的三好学生可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更别说他们是虫族!是螳螂!
族长走后,安朗趴在床上装死,侍者担忧地道:“殿下……”
安朗翻过身,看着眼前亚麻色头发的亚雌,他醒来后的这几天都是这个人在照顾他,按身份应该是他的贴身侍官。
他已经逐渐接受了穿越的事实,现在更想多了解一下情况:“终陶,我昏厥后有些事情记不清了,想问问你。”
亚雌点头,温驯地回答:“殿下请说。”
“虫族除了螳族和蝗族还有什么吗?”
终陶已经知道殿下高烧之后失忆了,所以也不觉得奇怪,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虫族族类众多,不过螳族、蚁族、蝶族、蛛族、蜂族是其中最显赫的五大族类。”
“那不同族类之间可以通婚吗?”
“当然。”终陶点点头,“大家都是虫族啊。”
见安朗松了一口气,终陶恍然大悟,他踯躅片刻道:“殿下,您是螳族此代天赋最高的纯血雄虫,为了螳族的未来,不出意外,您的雌君也必须为螳族雌虫。”
安朗:“救……救命!”
见安朗脸色不好,怕他发怒,终陶跪下急道:“殿下息怒。”
安朗连忙伸手去扶:“跪下干什么?地上多冷啊,哎,又不怪你,只怪我提前交卷子……”
终陶没听懂安朗在说什么,但不妨碍他的担心,他宽慰安朗道:“殿下莫怕,螳族早已严令禁止性食同类,雄虫珍惜,如何会有雌虫胆大包天将雄虫……”
早已禁止。
也就是说,以前发生过是吧?
安朗死鱼眼看终陶,终陶担心安朗对螳族雌虫彻底害怕,急忙解释
2. 掷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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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朗很悲伤,但他绝不坐以待毙。
他坐直身体:“终陶,有没有一些常识类的书籍,快帮我找找。”
终陶思考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连忙从自己的住处拿回来一本小册子。
“殿下,这是螳族的生理手册,您看了可能就没这么害怕了,不过我这只有绿皮的,我看其他雄虫看得好像是蓝皮的,不过应该也差不多吧……”
安朗抿唇,他翻开小册子。
小册子印刷精美,每一页纸张都很有厚度,甚至还有螳族雌性和雄性的生理构造图。
还是立体的!
安朗的手指头不小心滑过了裸虫的胸肌。
救命!
安朗在心中尖叫,这些雌虫看起来和男人一模一样啊!
他、是、直、的!
不过为了以后能好好活着,安朗还是硬着头皮看了下去。
书上说,雌性螳族战斗状态是有骨翅的,一般为两翼,看似薄而易碎,实则柔韧万分,可以斩断金石。还有雌虫双臂外侧会化为利刃,地球上的螳臂不能当车,这里的螳臂不仅能当车,还能把皮比城墙厚的星豸当菜切。
安朗越看越觉得脖颈发凉,自己的脖子就那么点儿粗,切了能当几盘菜啊?
书上还说,雌性虫族身上是会有虫纹的,只有在承宠的时候才会显色。承宠次数越多,虫纹越为明显鲜艳。它们形态、颜色各异,十分繁复精美,相当于雌虫的力量回路。
承宠两个字有些微妙。
安朗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雄虫身上还会带有特殊的信息素,这些信息素无色无味,但是却能引发雌虫的通感,产生嗅觉、味觉乃至视觉上的感受,它们对雌虫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即使雌虫在数公里外的地方也能闻到雄虫的气息。
它们会使得雌虫进入情热期,进入雌虫身体后还会增长雌虫的实力,减轻他们自成年后就无一时刻能摆脱的、来自精神海的空寂感。
安朗觉得,这个设定很危险。
还好他不是处于某些奇怪的网站,不然很可能会落个精尽虫亡的下场。
书上的最后一页写道:【雌性螳族生性骁勇,他们双臂所化的利刃无坚不摧,自然而然成为了虫族军部的中坚力量。】
【然而过度使用力量也需要付出代价,螳螂一族雌虫的精神海空寂乃至狂化现象尤为严重,专家分析,这也是螳族容易出现性食同类现象的原因之一。】
【雄雌比例已然失调,已达到1:177,而在螳族,这个比例更是高达1:309,因此现今的雌虫较三百年前的雌虫面临着更严峻的挑战。】
【但是本书在此郑重提醒,性食同类并不能治疗雌虫精神海狂化,此种行为如同暴食,在短暂的满足之后就会进入无尽的空虚之中。】
【因而警诫各位螳族同胞严令己身,压制独占雄虫的天性,和雄主建立可持续发展关系,获得身心的愉悦与满足。】
安朗合上书。
在书脊上看到了【雌虫版】三个大字。
他确定,这本书还有一个【雄虫版】。
内容必定要温和得多。
不过他更为确定的一点是——
雌性螳螂是真的要吃雄虫的!
不管最后吃没有吃,他们总是想吃的!
安朗!
危!
——
接下来的两日,安朗窝在寝宫内一动不动,像一块海绵似的疯狂接收这个世界的新知识。
这里的科技水平比安朗原本生活的现代更为发达,只是螳族尚古,穿袍服、住园林,安朗连手机电脑都没得玩的,可给他无聊坏了。
安朗不是没想过独自逃走,但在一次闲聊中他听见终陶无意间提起外面的状况,他就打消了心思。
原来,螳族所在的位置位于紫桐恒星南部的沂风森林,以里翁他冰川为界,紫桐恒星的北侧,喜食虫族的星豸横行。
螳族聚居于此,一是因为沂风森林为螳族提供了丰富的食物来源,二则是为帝国守好前线。
星豸和虫族同出一源,只是在远古时期就因大灾变和虫族分离两地,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两个物种。
极端的天气让星豸更注重身体上的发展,而没有进化出类人的形态。它们战斗力极强,而且繁殖速度比生育率低下的虫族不知道高了多少倍,两者是靠着高阶雌虫碾压般的战斗力才勉强维持平衡。
而一个高阶雌虫的诞生,是无法脱离雄虫的帮助的。
雄虫的信息素可以稳定雌虫的精神海,让他们爆发出更高的战力,在持续地返祖化状态后也能唤醒理性,而不是堕落为星豸。
而雄虫散发出来的信息素,不仅对雌虫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对星豸也有,他们的信息素也会唤醒星豸的精神海,让它们拥有智慧。
在星豸眼里,他们就是移动的升级包。
虽然安朗手脚还算灵活,但是这里的虫族和地球上人类的身体素质天差地别,他可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一旦他落单,碰到星豸,只有被当嘎嘣脆的命运。
安朗天天窝在宫殿里看书,然而他宁静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螳主通知他掷竹宴将在今晚举办!
“今天晚上就开宴?”窝在躺椅上的安朗一跃而起,他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是的,殿下。”终陶点头行礼,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亚雌捧来礼服。
安朗看了眼,发现有点类似于古代的冕服,再多的他也叫不上名字了,只觉得层层叠叠,很是繁复。
虫族对于安朗而言,更像是一个大杂糅的世界,有部分虫族的长相更偏向西方面孔,但也有不少带有亚洲人的影子。
就他自己而言,长相几乎和原世界的自己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皮肤更白,眼睛呈琥珀色。
安朗还没来得及拒绝,这些训练有素的亚雌便很快为他把衣服穿上。
穿戴完毕后,终陶在他的腰间挂上了一串小巧玲珑的竹笺,安朗下意识一扒拉,发现正好十片。
“殿下若是见着心仪的,就把这竹笺给他。”
终陶一开口,安朗就一哆嗦。
他想着这十片竹笺代表的含义心里就难受,这对他而言不亚于催命符。
十只螳螂啊!!!
终陶显然是得了螳主的命令,他拿出名册给安朗看。
“螳主体谅殿下大病初愈,便只开夜宴。此次应召的雌虫中以大刀族、广斧族、枯叶族和刺花族的四位最为出
3. 虫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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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临,只留一抹残阳挂在天际。
螳族宫殿内灯火通明。
虽然螳主已经说了是小宴,但这小宴却比安朗想得还要宏大。
简直可以赶上电视剧了。
安朗被引至最高处落座,在数级台阶之下,众多雌虫左右排开,分席而立。
待安朗落座之后,左手边第一位雌虫便上前一步。
“大刀族,雷利·沃克。”剃着板寸的高大男人面容冷峻,硬邦邦地蹦出几个字后便单膝下跪停留在了大殿之上。
安朗还在思考大刀族是不是大刀螳螂的意思,就被这一跪吓了一跳,他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又有一个雌虫走了上来。
与前面雷利目不斜视的模样不同,这个雌虫明显要痞气很多,他眉毛上有一道偏近白色的疤痕,使得右眉截为两段。
他穿着宽大的袍服,衣襟却开得很低,露出宽阔的胸膛和小麦色的腹肌,他直勾勾地看着安朗,挑了挑断眉,眼神中说不出是轻蔑还是挑衅,他慢悠悠地开口介绍道:“广斧族,尤灼·辛。”
礼仪官敲了敲手中的竹片,尤灼才收回视线,单膝跪了下去。
紧接着又上了几位,都分别报上了自己的族类及姓名,不一会儿,安朗面前就整整齐齐跪了四排。
坐在椅子上的安朗脚趾都抠紧了。
他要说什么?难道要像大胖橘一样撂牌子赐花吗?
安朗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雌虫们,他们一个个身材高大威武,肌肉紧实,即使单膝跪在地上,也掩不住身上肃杀之气。
选不出,根本选不出。
这些雌虫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轻而易举捏爆他的脑袋!
救命!
他的紧张落在林德伯格眼中,于是他抬手下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礼仪官很快不再让排在后面的螳族上前。
“可有中意的?”
安朗连连摇头,就见底下的雌虫全都抬起头看他。
螳族的发色和瞳色千奇百怪,绿色尤多,而且大多还会发光!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瞬间安朗都要厥过去了。
林德伯格拧起眉,他挥了挥手,礼仪官便按照次序继续宣雌虫上前。
直到最后一位雌虫入场,安朗都没能扔下一片竹笺。
底下密密麻麻的虫子已经把安朗整麻了,即使是其中最瘦小的亚雌,看着也比他能打多了。
“一位中意的也没有?”林德伯格的声音很低沉。
安朗继续摇头。
林德伯格已经看出来安朗是存心不想选了,他道:“既然你没有中意的,那便按军功排。”
“前十位可成为——”他拉长语调。
“啊别别别别!”安朗连忙打断他的话,开玩笑,按军功排,那选中的肯定都是武力值最强的雌虫呀!他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安朗脑袋转得飞快,“雌父应该也饿了,不如我们先吃饭!”
林德伯格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
安朗松了口气。
传菜的虫子们井然有序地进入,突然,安朗眼睛一亮。
他找到了一只没有他高的虫!
那身高一看就没成年!没成年就意味着攻击力小!攻击力小就意味着他活下来的几率更大!
就这只了!
没有说不能选侍从吧!
虽然有些对不起这个少年,但是安朗别无他法!放心!他绝对不是坏人!!!
安朗在心底打定了主意,当林德伯格放下筷子正要开口时,安朗就迅速接话道:“我已经选好了!”
“哦?”林德伯格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安朗。
安朗哐哐指了几个亚雌,他余光瞟到林德伯格的脸色,又点了雷利、尤灼和科莱。
他不是傻子,下午终陶说的那番话百分之百是传达的林德伯格的意思。若是他不选这几只雌虫,这几只雌虫也有办法进来。
挂在安朗腰间的牌子转眼只剩一张了。
“我还有一个虫选。”安朗顿了顿,“只是不在这名册上,不知道雌父能否应允?”
林德伯格神色淡淡地看着安朗,然后轻轻颔首。
既然安朗已经把最重要的几支雌虫选中,那随他心意也无妨。
得到应允的安朗快步上前,亲手把最后一片竹笺递给那站在角落里的少年。
那少年一惊,便要跪下。
安朗连忙扶住他,低声道:“拜托了,帮个忙!”
少年惊惶地抬头,这下轮到安朗吃惊了。
这少年竟然长得像是手办一样!
他的眼睛很大,鸽血红的眼睛即使在有些昏暗的环境下也透着摄人的光泽,如同宝石。
黑发红瞳雪肤。
浓烈的颜色碰撞在他身上却呈现得恰到好处。
最绝的是他的右眼瞳仁下方有一道拖曳而下的暗红色疤痕。
简直像是动漫里的人物走出来似的!
只是划在脸上的伤,不知道这小孩子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此刻他正剧烈颤抖着,纤细的骨架都像是要抖散了似的,红色的眼睛蓄积了泪意,却迟迟不敢落下。
安朗本来就心怀歉意,这下看到这少年可怜巴巴的表情便更过意不去了。
“别害怕。”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礼仪官已经从其余侍从那里知道了这小孩的名字:“第十位——”
“兰修。”
这只雌虫是奴隶,只有奴隶才没有姓氏。
不管周遭的雌虫心中是何看法,他们也不敢当着殿下和螳主的面反驳。
名单定好之后,没多久,宴席便散去了。
安朗也顺顺当当地回了自己的寝宫。
今天天色已晚,他准备明天再和小朋友好生聊聊,劝说他帮帮自己。
当然,他也会尽可能地回报他。
——
滋滋。
滋滋。
寂静的夜里,诡异的电流声显得尤为清晰。
安朗从梦中惊醒,然而偌大的寝宫之中除了他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
他再次闭上眼睛,就又听到了滋滋的电流声。
紧接着,一道吐字清晰的电子音在他耳边响起。
【系统加载中】
【系统已成功连接029号世界】
【您好,0291号执行者,是否开启可视化界面?】
安朗左看右看,这也没有选项啊!
这是系统吗!刚刚还睡眼朦胧的安朗瞬间兴奋起来。
既穿越之后他又得到了系统?
他果然拿了主角剧本!!!
三秒钟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方形的物体,下面长了两只小脚,头上戴了个小耳机,还有两只蓝绿色的小眼睛。
这不是emo
4. 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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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重点画了和没画一样!
杀死了最后一名纯血螳族雄性……
淦!怎么想怎么是他自己啊!
怎么别人的系统提供新手指南、提供道具经验,他的系统说话磨磨唧唧地就算了,还信号不好,动不动卡带掉线。
白发粉瞳,白发粉瞳。
安朗默念这个特征,都说颜色越粉,黑化越狠,原世界中原主肯定就是被这个粉瞳嘎掉的。
可怕。
以后见到白毛粉瞳的,他一定绕得远远的。
第二天一早,安朗抓住了终陶:“终陶,帮我查一下,有没有白发粉瞳的虫。”
“嗯?殿下喜欢这一款吗?”终陶歪着脑袋,痛心疾首地摸了摸自己亚麻色的头发,然后拿出终端哗哗地寻找起来。
安朗把脸凑了过去:“所有螳族的档案你这里就有吗?”
亚雌摇摇头道:“并不是全部,但是宫中所有靠近殿下的虫子都需要登记的,只有经过筛选的虫才能应召入宫。”
上次蝗族把殿下劫走的事情在沂风引起了轩然大波,螳主下令把整个宫殿的虫都查了一遍,揪出了好些蝗族的叛虫。
“殿下,没有符合您标准的虫子哦。”终陶将终端递给安朗,“白色头发的有两只,但是粉瞳没有。”
“这个颜色在螳族中很罕见呢,蝶族中倒是比较多。”终陶泪眼汪汪地看着安朗,“殿下,您是螳族的希望,您的雌君必须是螳族啊!!!蝶族水性杨花,哪有我们螳族好啊!!!我们螳族可是忠贞不二的典范啊——”
安朗伸手把终陶推开:“得了吧。”
你们螳族可是性食同类的典范啊!!!
“反正你帮我留意着吧。”
“殿下找这个虫是为了?”终陶在安朗身边也呆了一段时间了,发觉这位殿下远比传闻中的好相处。
安朗总不可能告诉终陶这个白发粉瞳的虫以后会嘎了他吧,只能含糊道:“梦见过。”
那就是梦中情虫了T T
终陶在心中哀嚎一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殿下,今日您要选哪位掷竹侍餐呢?”
“嗯……”安朗可不想被螳螂盯着吃饭,“先叫兰修来吧,我想跟他聊聊。”
终陶领着红瞳雌虫穿过拱门,他提醒道:“你有幸成为掷竹,那是殿下给予你的恩典,但其余的心思可别有。”
一个奴隶越过众多前来应召的世家成为了殿下亲自给出竹笺的掷竹,这是将落选的雌虫面子丢在脚底下踩。
他们不敢对殿下有怨言,但是对一个奴隶可不一定了。
“殿下虽然和善,但你可不能不讲规矩。”
瘦小雌虫默不作声地跟在终陶后面进了寝宫。
安朗坐在桌前,见到兰修他挥手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
那小虫瑟缩一下,讷讷不敢言,终陶皱眉,低声提醒道:“见到殿下要请安。”
然而瘦小的雌虫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低着头垂下眼睫,遮住了血红色的瞳仁。
见兰修这般无礼,终陶有些生气,他拽住雌虫的右手暗暗使力:“你的礼仪呢?”
瘦小雌虫这才回过神来,他伏跪在地,身体不停颤抖,连带着声线也带着颤音:“殿下……安好。”
“别跪别跪,快坐下,饭都凉了。”安朗道。
兰修抬起头来,眼睛却不敢直视他,声音轻轻地道:“谢谢殿下。”
他跪坐在桌侧,腰身轻轻躬起,臀部离开小腿,小心地观察着年轻雄虫,以便能给他夹菜。
“不用给我夹菜,你自己也吃呀。”安朗见兰修一口没吃,连忙说道。
他话音未落,夹着一块糕点的兰修手一抖,松散的糕点就被拦腰夹断,哒的一声落在桌上,散成了一片碎屑。
“殿下恕罪!”
瘦小的雌虫显然被这个变故吓到了,连忙伏跪在地上,咚咚地磕头。
“哎!别!”
安朗也被兰修的动作吓到了,他连忙伸手去扶,轻声安慰道:“你别怕,只是一块糕点,放松一点……”
兰修一抬头,又让安朗一惊。
只见兰修的额头已经肿了起来,厚重的刘海也遮不住发青的颜色。
“哎,终陶,拿点冰块来,这个得冷敷一下。”
安朗拿毛巾裹着冰块,小心地贴到红瞳雌虫的额头上,他剧烈地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惧怕。
“谢谢殿下……”
见兰修不自在地模样,安朗也不勉强,任由雌虫自己接过了毛巾。
安朗为了转移兰修的注意力,便开始闲聊:“你今年几岁了?”
“奴今年十五了。”
安朗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兰修只有十二三岁左右,没想到竟然只比他小两岁。
见安朗吃惊,兰修再次伏下身:“奴资质不良,不、不配成为殿下掷竹……”
“呃。”安朗尴尬地挠了挠脸,“是这样,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前段时间受了伤,忘记了很多东西,还患上了‘雌虫恐惧症’。”安朗示意兰修起来,“你看,我周围一只雌虫也没有,一旦他们靠近我就会紧张地喘不过气。”
为了验证他的说法,安朗叫来了守在门口的雌虫侍卫,侍卫在距离三米的地方停下。
安朗拉开自己的衣袖,上面的鸡皮疙瘩一颗一颗炸了出来,他的呼吸也急促了不少,他喘息着挥挥手,侍卫很快消失了。
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也随之消失。
“就是这样。”
“但如果是亚雌或者像你这样未成年的雌虫,我就不会发病。”
红瞳雌虫呆愣愣地跪坐在安朗对面,安朗双手合十放在胸口:“这件事不能被大范围地知道,但其余亚雌背后都有世家,所以我想拜托你,在我身边当我的妃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这是安朗昨天想了一晚上,觉得最合理的借口。
他这话也是说给终陶听的,安朗不想娶个螳螂老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必须要有个正当的理由来拒绝。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只要我能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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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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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朗的强烈要求下,医生与负责应召审核资质的亚雌一起到了。
“兰族供上的雌虫你也敢往宫里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终陶厉声斥责道。
那胖胖的、明显上了年纪的亚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冤枉啊!”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他是兰族供上的雌虫?”
那胖亚雌脸上被肥肉挤得细细的眼睛直往安朗身上瞟,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安朗眉毛一皱:“有话快说!”
“一年前,属下、属下曾向殿下打听过偏好……”胖亚雌心一横,“殿下说就喜欢长得好年纪小的啊!”
“您当时说:‘军雌又丑又蠢,还是没有觉醒的雌虫看着带劲,如果有一直长不大的雌虫就好了。’”
他话音一落,安朗就觉得全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偏偏胖亚雌毫无察觉,他挤出两滴眼泪,开始表自己的衷心,“属下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一个无法觉醒、又貌美的雌虫!属下当时知道他是兰族供上的,也不想让他进来,可实在是找不到啊!”
“越强大的雌虫觉醒得越早,虫崽时期就已经可以返祖化了,而先天不良的雌虫又大多长得歪瓜裂枣,只有他合适呀!”
“而且兰族说他天生就腺体发育不良,绝对不会伤害到殿下。”
“属下拿不定主意,曾问过殿下,当时殿下看了说甚是喜欢,属下这才让他进殿侍奉。否则就是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找兰族供上的虫啊!”胖亚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行了,别说了。”安朗痛苦地捂住脸。
胖亚雌被请了出去,而终陶看向他的眼神欲言又止。
安朗没想到原主竟然这么变态,竟然炼铜!而且是真不把雌虫的命当命看啊,找一个永远长不大的雌虫就像是找一只永远长不大的小狗一样。
“快给兰修治病。”安朗搓了搓脸,又无力地放下,就这背上锃亮的黑锅是不背也得背了。
医生上前准备将兰修抱起,谁知兰修动作极大的往后仰去。
“不……不要!”
含糊不清的哭喊从他的嗓子里挤出,安朗甚至听出了血堵在他喉管里发出的咕噜声。
谁也没想到兰修伤成这样了还想逃跑,他像一只应激的猫,警惕地蹲在角落里。
是原来的阴影吗?
医生不行,终陶他便更害怕了,可是自己……呃,怎么看兰修都不会让他抱吧。
“兰修,你别害怕,我们不会再伤害你了,但是你身上的伤很重,需要去治疗,你先别动好吗?”
安朗蹲下来,放轻声音对他说道。
可他还没伸出手,兰修脸上的血色就肉眼可见的褪去,他惊恐的用手臂挡住脸,想要爬起来后退却再无退路,只能僵直在原地。
“来,别怕,哥哥抱。”
安朗叹了口气,伸手将小虫抱在怀里,伸手摸了摸小孩细软的黑发,心里的愧疚感越发深重,“没事哦没事。”
身材瘦弱的少年身体僵硬地伏在他怀里,又热又烫,一双手因为沾了血污既不敢环住他的脖子又不敢推开他的肩膀,只能僵直地悬在半空。
终陶突然上前往他身上扎了一针麻醉,下一秒,兰修就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
拿到检查报告的时候,医生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样,情况不好吗?”安朗看了看合着眼的少年低声问医生。
医生皱起眉毛,他是一位年纪很大的亚雌,对这种幼小的孩子总是多一分怜悯:“这只雌虫长期营养不良,腺体几乎没有。”
“如果好生养着,或许还能有机会长大,若是再这样磋磨下去,等他腺体完全枯竭,也就三四年的寿命了。”
虫族寿命悠长,平均寿命可达到200岁,兰修才15岁,完全算是未成年。
安朗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这个少年的身体损伤这么大。
“那怎样治疗他呢?他年纪还小……这也太可惜了。”
“殿下,目前医疗对雌虫二次觉醒的研究并不多,若是……”医生顿了顿,他看了眼安朗,发觉他与传闻中的殿下性格并不相似。
他在心中权衡了片刻又继续道:“我看殿下身旁伺候的虫并不多,若是可以不妨将他收在身边——关于二次觉醒,我曾看过一篇论文,其作者认为雄虫的信息素可以促使雌虫二次觉醒。”
“不过他仅仅只有一对案例,所以准确性还有待考证。”
安朗点点头,兰修太可怜了,若是自己能帮他二次觉醒成为一只健康的虫,那就太好了。
等医生走后,安朗问一直跟在身边的终陶:“为什么你要打兰修?因为他是兰族吗?”
终陶抿着唇,也跪在了安朗身前,他背挺得笔直,双手同时向上一举,赫然是一根黑色的鞭子:“请殿下责罚。”
“我打你干什么?”安朗有些气笑了,身边都是一些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真是把他整麻了。
“我是问你兰族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你反应这么大?”
终陶叹了口气。
想当年兰族也曾风光一时,他们不仅美丽,还相当强悍,虽艳如娇蕊,但杀起星豸来却毫不手软,非常符合虫族雄性的审美。
接连几任殿下的身侧都有兰族的身影,被称为“螳族皇后”。
变故出现在九十年前,上上任主君也娶了一位兰族作为雌侍。
“那法斯特·吉尔伯格虽然生得貌美!但他却比蛇蝎还要恐怖!”
“蝎族都不会伤害雄虫幼崽!可他却……”
安朗好奇道:“他干了什么?”
“他非常善妒,因不满雄主宠幸他虫,竟然杀掉了雄主和上上任螳主孕育的孩子,其中包括了一名雄虫幼崽!”
“还将雄主的肉片下来吃……呃……”终陶反应过来,他可不能继续加深殿下对雌虫的恐惧,连忙将话吞下,“若不是上上任螳主及时赶到,他们唯一的雌性幼崽——也就是上任螳主也会被杀掉。”
那螳族早就变天了。
安朗歪着脑袋想了想,意识到这个法斯特·吉尔伯格就是他的上上上辈的雌侍
6. 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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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朗相信终陶已经履行了一个传话筒的义务,把他“雌虫恐惧症”的严重程度报给了螳主林德伯格。
当然可能还传了别的东西。
当林德伯格看到远处的兰修时,只深深叹了口气,又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了安朗好几眼。
安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茬又一茬。
“这雌虫你若喜欢便留下,给他一个雌侍的分位也未尝不可。”
安朗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就听林德伯格继续道:“我看你精神状态也好多了,该去修习的课业也不要落下。”
安朗:?我还要上学?我都被撞死穿越异世界了我还要上学?
送走了林德伯格,安朗又去看了看兰修的情况,兰修看起来恢复得好多了。
“兰修,我之前真不是个好东西,但我在生死面前走了一遭,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虫,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安朗拍拍胸脯保证道。
兰修谦卑地低下头:“奴已经听医生说了,殿下把奴留在身边是想用信息素治疗奴的腺体。”
“奴这条命是殿下救的,随殿下处置。”
说完,他竟然用充满感谢的眼神看了安朗一眼。
安朗一噎,乖乖,这孩子也太记吃不记打了吧!
他的腺体受损估摸着都与原身脱不了干系。
安朗震惊!
安朗愧疚!
安朗心疼!
“你先好好休息吧……”安朗叹了口气,“其余的事先别管,把身体养好些。”
——
雄虫在这个世界拥有许多特权。
低阶雄虫就只用吃喝玩乐,好好释放信息素就好了。
而贵族院校里的雄虫们学习的内容通常就是《虫族简史》、《精神海空寂浅析》、《信息素的使用与晋升》,其余的多是一些陶冶情操的课程。
安朗刚开始看到课表的时候还松了一口气。
早十晚四的时间表比苦逼高中生早七晚十一好太多了叭!!
一天就两节课,中间还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老师还会从学校赶到宫内授课,都不用自己去学校,他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没有数学、没有物理、没有背到头疼的历史政治,难道这就是大学生的快乐日子吗?
可他到了教室才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信息素的使用与晋升》不是理论课是实操课啊!
宫内修建的教室很大,这个课堂上,还有四只雄虫,他们的身后都各自跟着一只雌虫。好在大家分散坐着,各自之间离得很远,不至于让安朗起鸡皮疙瘩。
难道这是他们的保镖?安朗还来不及疑惑,坐在讲台上的老师就在短暂地解释后将手搭在了他前方半蹲的雌虫身上。
那雌虫剃着板寸,身上还穿着军装,安朗看了眼他的肩章,不知道和地球上的军衔相不相同,但三颗闪耀的星星应该也是有点职位在身上的。
他容貌刚毅,嘴唇抿得很紧,一幅不苟言笑的模样。
但随着雄虫老师的授课深入,他的姿势逐渐从半蹲变成了跪下,眼神也迷离起来,他右脸浮现出黑色的虫纹,身上不断冒出汗水,甚至将衬衣的领口洇出深绿色的水渍。
“上尉,你的定力呢?”雄虫老师皱着眉收回手,“殿下还未成年!”
讲台上的雌虫大梦初醒一般,他眼神闪烁片刻,刚毅的脸上露出羞愧与耻辱,他深深地伏倒在雄虫老师的面前:“请埃尔阁下责罚!”
但雄虫老师却收回了视线,任由雌虫跪伏在一边,他甚至伸脚踢了踢军雌,示意他跪远一点。
埃尔老师继续讲解道:“这就是信息素的使用。”
“雄虫的信息素不是无意识散发的吗?”一位雄虫开始提问。
他年纪看起来颇小,于是老师耐心解答道:“雄虫的信息素是会无意识散发,在汗液、血液和x液中都含有,但我们所需要训练的就是定向释放信息素对雌虫进行安抚。”
“这是B级以上的雄虫才能使用的技能。”
“如果不能呢?”
闻言,老师抬高了下颌,眼神透露出一丝冰冷:“无法自主控制信息素的释放,那就等着被雌虫榨取。”
“你的x液乃至血液。”
安朗在见到虫纹在雌虫脸上乱爬的时候就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了,再然后,他听见老师用轻快的声音说道:“好了,现在大家和自己的小伙伴熟悉一下,我们待会儿就开始练习。”
老师一边说一边来到安朗的跟前:“殿下,您的掷竹已经在门外了,您看您想选哪一位作为今日的陪读?”
安朗石化了。
见安朗久久不开口,老师微笑着:“那就按老规矩了。”
老规矩?
什么老规矩?
不等安朗回神,就见门外突然尘土飞扬,埃尔老师熟练地打开防尘罩,一道浅蓝色的水波纹自门口亮起,将灰尘悉数挡在外面。
“现在的年轻虫呀……”
飞扬的尘土持续了片刻,待尘埃落定的时候,安朗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走来。
凶悍而锐利。
他半蹲在安朗面前,身上带有浓重的血腥味,一道白色的疤痕贯穿了他的右眉,将其截成两段,深绿色的眼睛仿若深潭。
他记得这只雌虫,尤灼——那只广斧族的掷竹。
安朗浑身一僵。
他其实并不是很怕虫,谁小时候没有抓住过几只七星瓢虫比大小呢?但是原身残留在这具躯体里的恐惧太深刻了,以至于一有雌虫靠近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再加上那几日被拔头的噩梦,以及黑猫警长带来的童年阴影。
说得越多越像借口。
他疯狂地戳终端呼唤终陶:快来救救我,我要犯病了!我真的会晕过去!!!
而此刻的终陶正和螳主一起看着从课堂传来的视频。
“螳主,殿下发来了简讯。”
“再等等。”螳主道。
终陶只能垂下头,抱歉了殿下,螳主不发令,他也没办法。
“好了,我们现在开始吧。”雄虫老师继续开始授课,他让每只雄虫都将手贴上雌虫的肩膀,以直接接触为佳。
毕竟大家都是初学
7.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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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了尤灼的那对尖牙,当天晚上安朗又做起了噩梦。
梦里的他被两只雌虫裹挟着躲在窗帘之后。
房间内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绝于耳,夹杂在其中的是不知出处的水声。
安朗感觉自己像是发了高烧一样,他急促的呼吸声带着沉重的鼻息。
站在他身边的雌虫好心地为他掀起厚重的窗帘,他迫切地探出头,去看房间内交叠的人影。
一黑一白的肤色,对比极其强烈。
安朗的脑袋更昏了,强烈的灼烧感刺痛了他的喉咙。他只感觉自己的视线就像是一台自带虚化的摄影机,牢牢锁住房间内的两个人。
黑色皮肤的男人深情地抚摸着另一人白皙的脸颊,他们好似亲吻般交颈私语。
安朗感觉到他们的姿势有些许怪异。
他疑惑不解,有哪只雄虫能有这么长的脖子?
下一刻,黑皮男人侧过身来,安朗看见原本是修长手指的地方变成了黑色的刀刃。
白皮少年的头还被他捧着,只是脖子之下却没了根基。
随着男人的动作,那具没了头身体也失去支撑般倒下。
喷涌而出的鲜血甚至溅到了安朗的脸上。
旖旎的情事变成了犯罪现场。
他惊恐地尖叫出声,再也顾不得藏身,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跑去,并命令身旁的两只雌虫杀掉凶手。
两人一动未动。
最后的视角是一对尖锐的、巨大的螯牙。
“艹!!!”
安朗猛地睁开双眼,就对上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他还没从噩梦带来的惊惧中醒过来就又被吓得惨叫一声。
“殿下!”
灯被打开了。
兰修惊恐又担忧的模样映入他的眼帘。
那双在黑暗中显得冰冷又邪肆的红瞳此刻亮晶晶的,看起来像无害的小兔子。
“哦,是你呀……”安朗终于把这口气喘平了,他抹了一把脸,“不好意思做噩梦了。”
为了治疗兰修的腺体,安朗听从了医生的建议让他搬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反正他高中也住过宿舍,房间里多一张床对他影响不大。
兰修并不多话,他为安朗端了杯水来。
安朗注意到他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圈银色的手镯。
“这手镯还挺好看的。”
他随口说道,就见兰修有些害羞地拢起了袖子。
“快睡吧,还早着呢。”安朗催着兰修回到床上,伸手关了灯。
没一会儿,他便又沉入梦乡之中。
兰修无声无息地站在他床前。
他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镯,神色不明地注视着床上酣睡的雄虫。
片刻后,隔壁传来轻微的声音。
想必是终陶已经被方才的动静吵醒。
他又回到了自己床上,红色的眼睛隐没在黑暗之中。
——
兰修是一个极度乖顺又胆小的孩子。
白天他任劳任怨地跟着安朗去上课,即使听不太懂也很认真地记着笔记,下午回到宫殿后还自动担任起扫洒的工作。
托他的福,安朗殿中的侍者都少了好几个。
他实在不喜欢在转角的时候看见一双双发光的眼睛。
“我是什么长的很吓人的虫吗?为什么都这么多天了兰修还是不肯多靠近我啊?”
安朗一手转着笔,一手支棱着脑袋。
终陶还在一旁整理书架,他回答道:“殿下是纯血雄虫,又生得俊美无俦,寻常雌虫不敢直视殿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终陶,我怎么感觉你在敷衍我?”
“属下惶恐。”
而庭院里扫洒落叶的红瞳小虫抱着和他差不多高的扫帚,从院子的东边扫到西边,来来回回的,就是不肯往门口凑近一步。
因为地上铺满了落叶,所以他的行动轨迹便变得十分明显。
只是那个一直低着头扫地的小孩没发现罢了。
备着糕点等他的安朗见兰修半天不往跟前走,干脆趿拉着木屐走到小虫旁边。
不到他胸口的小虫低头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木屐便吓得不敢动弹,一幅想跑却不敢的模样,只把扫帚抱得更紧。
安朗看到他像鹌鹑似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这小孩老实,连样子都不会装,他甚至不敢假装扫叶子装作没看到他。
“抬头,小朋友。”清朗的声音响起。
留着厚厚刘海的小孩惶恐地抬起头,就觉得唇上一软。
他下意识紧闭牙关。
“别噎着。”那声音又道。
甜味从舌尖上传来,兰修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安朗给他喂了一块糕点。
“……谢谢……殿下。”
听到小孩细若蚊吟的声音,安朗抬手在小孩的脑袋上摸了摸。
手底下的身躯猛然颤抖起来,半晌后才从紧绷状态慢慢放松。
安朗只装作不知道,他蹲下身来,直视着小孩血红色的眼睛:“没关系,不用谢。”
“兰修,别害怕,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那双血红色的眼瞳动了动,随即眼皮垂得更低,厚重的刘海掩盖了他的神情。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的平静日子,直到埃尔老师丢下了个新炸弹。
“星豸实体鉴别课本来是下个月才开设的,但是今年天气回暖太快,许多星豸提前产卵了,所以我们明天就要前往新温区。”
“你们的任务就是近距离拍下星豸卵的照片,拍下的种类越多得分越高。”埃尔老师道。
一名雌虫助教适时在光屏上调出地图,用激光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实战的地点仅在新温区,不允许翻过凤尾山。那边是‘无垠’,若是不怕死的话,大可往那边走。”
“不用担心,‘无垠’之上有光墙,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埃尔老师见雄虫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连忙安慰道,“新温区内的星豸攻击性虽然不高,但它们在繁殖期内的领地意识却很强。”
“在我们将它们的卵视为营养剂来源时,星豸也同样将雄虫视为对幼虫最好的补给哦,所以各位雄虫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如果引来了大量的星豸的话就要小心了。”埃尔老师弯了弯眼睛,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好似有些兴奋,倒像是
8. 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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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实战课程每个小队都是从不同的入口进入新温区的,这是为了防止雄虫抱团偷懒。
安朗这一组除了他和兰修之外,还有三位雌虫。
两位是早就打过照面的尤灼和雷利,还有一名是个生面孔。
生面孔却比另外两位更会来事,笑嘻嘻地同安朗打招呼:“殿下安好,我是亨特·艾登,薄翅族。”
见安朗没有什么表示,他也不气馁,继续介绍道:“新温区分布最多的就是甲型星豸,他们的卵经过稀释后是很好的营养剂,所以有被虫工饲养在沂风森林的北侧。”
新温区外圈的树林中还留有非常明显的人工痕迹,安朗目光扫过写着危险区的黄色指示牌,一边听着亨特·艾登的解说。
亨特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既不让安朗感到反感,又不太远让他听不清声音。
“你讲这么多有什么用?”走在前面的尤灼睨了一眼亨特·艾登,又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朗,“若非殿下对军雌敬敏不谢,又哪里轮得到你来?”
亨特皱眉,态度不卑不亢地回答:“我虽从军部退役,但一日不敢对星豸懈怠。”
“是吗?”尤灼咧嘴笑了起来,“你虫型上的背甲长好了吗?”
“不知道殿下会不会怜惜你这只没了翅膀的蚱蜢。”
他此话一出,霎时周遭一片寂静。
在风暴中心的安朗只感觉背上的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起,仿佛闻到了空气中爆裂的火药味。
“尤灼!别忘了螳主的指示。”雷利声音低沉地警告着他,但这反而激怒了尤灼,他颜色深重的两根眉毛拧在一起,随后手臂上有绿色的硬甲出现,硬甲在手指末端变得薄而狭长,像极了螳螂的前肢。
尤灼笑得更为轻蔑:“哦——我倒是忘了殿下的喜恶。”
他瞥了眼脸色骤然苍白的安朗,讽笑一声,展开骨翅三两下便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之中。
安朗对这一切都无暇顾及。
当尤灼手臂上的硬甲出现的一瞬间,安朗感觉自己的耳边再次响起了滋滋般的报警音,他的大脑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恍惚间看到了另外一对这样的手刃,将那雄虫头部从脖颈处拔起的画面。
性食同类!
这是原主曾被蝗虫引诱着看到的画面!
随后,画面中被拔起的头颅渐渐从一张陌生的脸变成自己的脸。
那张分外熟悉的脸上尤带着恐惧与震惊,双眼突出,目眦尽裂,从脖颈的断面向上,安朗看到了一双前端薄而狭长的白色手刃,鲜红的血流顺着光滑的手刃流淌,打湿了他逶迤在地银白长发——
安朗的视角从局外人切换到了那只断掉的头颅上。
他看到了一双如碧玺般粉红的、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睛。
【0291号执行者!0291号执行者!】
是系统的声音!
和上次不一样,伴随着不断产生的滋滋声,系统语速极快,即使是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安朗也能听到其中的紧迫!
【请立刻前往东北方向一百二十公里的地方滋滋……检测到24小时内那里将有时空异动……滋滋】
【世界危险度升级为S,方才画面为滋滋预警,若不排出异动……滋滋……三天内……死……嘀嘀——】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蜂鸣,系统的声音再次消失不见。
“殿下,殿下?”
几声之后,安朗才回过神来,他眨眨眼睛将那血腥的一幕挥走,就见到亨特·艾登的脸,他猛地后仰。
亨特连忙后退几步。
“我……没事。”安朗清了清嗓子,“就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状似随意地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是星豸的活动区吗?”
亨特点头:“甲型星豸大多会前往那边去产卵,虽然那边靠近‘无垠’区,其中A级星豸的气味很有震慑力,但有凤尾山作为屏障,那边又是避风口,繁育季节中的星豸会克服这种畏惧。”
“所以那边是‘无垠’区的方向?”
“是的,殿下。”
这可不好办了。安朗心想。
一百公里他就是不眠不休地走也要十几个小时,更何况是在丛林之中!
而且那是关押星豸的‘无垠’区,他去了不是找死吗?
可若是不去——
他猛地甩甩头,他的脑袋他还挺宝贝的,可不想有虫给他拽下来!!!
他想到系统说的三天——
在原有的衍化世界中,原主是三年后被雌虫拔掉的脑袋。
为什么到了他就变成三天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为什么期限还提前了呢!
安朗摇摇头,自己走过去不现实,他只能另谋出路。
“殿下,我们再往里处走走,外围有不少防止偷猎的监控,若是老师发现我们一直没有动作也不好。”亨特已经平复了心情,耐心地和安朗解释。
看到安朗拧起的眉,亨特以为这位被宠上天的雄虫是嫌累不想走,便继续劝说道:“还请殿下忍耐片刻,我会尽量寻一个平坦的去处,殿下可以坐到里面休整。”
听到这里,一直沉思着的安朗眸光颤了颤,他突然开口道:“这里真危险,我想去‘无垠’。”
“待在这里很无聊,倒不如去斗兽场看场表演。”
他话音刚落,就见亨特表情一怔,雷利的眉毛也狠狠皱了起来,甚至连一旁背着背包默不作声的兰修也抬起了头。
“这……”亨特迟疑道,他好不容易换来了与殿下独处的机会,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争得殿下的欢心,只是这个要求实在是不好办啊。
“殿下,这是在实战考核,若是让外虫知道——”雷利显然没有亨特的耐心,他暗暗警示这位殿下,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知道又如何?”安朗声音透着一股傲气,“有
9. 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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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族是一个好战的种族,他们征战的步伐永不停息,若非生育率极为低下,这个种族将成为全宇宙所有高等种族的噩梦。
他们的娱乐方式粗暴且单一。
观看星豸与雌虫打斗,是很多贵族尤为喜爱的一种娱乐活动。
安朗来到斗兽场时,被眼前宏伟的建筑震了一下。
它占地极大,几乎削平了一个山头,呈宝塔形,外圈由一列三层的环形拱廊组成,塔高五层,一到四层每一层都面向四周的山林隔成数个看台,每一处都十分豪华,而第五层则为顶阁,呈一个透明的圆形。
雷利早已在来程时打好招呼,斗兽场里早就被清了场,连工作人员都只有一位。
安朗来到的自然是顶阁。
顶阁视野极好,可以看到远处成片起伏的山峦。
但这样如何能观看到森林之中星豸与罪犯厮杀的场景?
“现在没有表演?”安朗皱眉问道。
工作人员搓了搓手,他不知道安朗的身份,但是也知道能在这里清场的都是有背景的贵族:“尊贵的雄虫阁下,近期、近期确实没有准备节目。”
“但是前些时日那些蝗族犯虫已经被投入‘无垠’了,若是找找,或许还能看见……”
安朗佯装不耐地点点头,他这只脆皮无法进入‘无垠’区,于是他便想起兰修对他说的斗兽场。
他需要的就是其中的监控。
还好他猜对了,这里真的能看见。
随着工作人员的操作,六面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呈弧形将看台环绕其中。
安朗瞬间仿佛置身于一片苍翠的森林之中。
几经调试,屏幕被分割成了数百个小屏幕,每一个小屏都对应着不同的区域。
有几只星豸互相厮打的,有在进食的。这些星豸丑得也是千奇百怪,有些翕动着大螯,有些蠕动着身体正在蜕皮。
突然,安朗看到有一只星豸正在咀嚼一截残肢。
它的嘴角呈现出诡异的暗红,大螯翕动间一只鞋子被吐了出来。
安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不能停下来。
他不断将有动静的画面调出来放大,一连两三个小时都如此。而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脸色逐渐麻木,雷利的表情更是越来越淡。
虽然有不少雄虫都喜欢看星豸与虫族打斗,但是爱看嚼尸体的确实不多,这位殿下可真是……变态啊。
当然,他们的想法安朗一概不知,他不断地思考着系统所说的话。
所谓的时空异动到底指的是什么?
是时间流速变快?时光倒流?
问题应该出现在那只要杀他的雌虫身上。
难道他就在这片森林之中?
——
这一边安朗在焦急地寻找着,而新温区中,兰修的情况更加糟糕。
树枝不断刮过身体,簌簌的声音被粗重的呼吸声掩盖。
兰修捏着手中那枚金色的信号弹不断奔跑着。
此次实战共有十二支小队,每支小队的雄虫所拥有的信号弹颜色都是不同的。
而这只金色,代表的自然是身份最为尊贵的螳主之子。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亨特·艾登不愿意守着这个两次坏他好事的雌虫,目送安朗离开后便独自进入森林内部。
兰修便独自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休息。
直到遇上了另外一支小队,小队中的雄虫有着一头鲜艳的红色长发。兰修知道他,赫蒂·凯文,算起来还是殿下的远房表哥,是血脉纯净度仅次于安朗的螳族雄虫。
这雄虫说起来还和他有些渊源。
在被兰族供上宫中之前,他便见过这只雄虫一次。
兰修想躲,但为时已晚。
跟着赫蒂·凯文的三只雌虫,都是他的雌侍,也都是军雌,他们很快察觉到了藏在树下的兰修。
“这不是殿下的掷竹吗?”赫蒂上下打量着那只弱小的雌虫,“怎么只有你一只虫?他不是很喜欢你吗?”
赫蒂一个眼色,一只军雌很快上前将兰修抓了过来。
“这张脸倒是一如既往的漂亮,我表弟非要召你入宫也不无道理。”他继续道,“你也有些本事,竟然从奴隶一跃成为了掷竹,这般能耐,难怪要拒绝我。”
在安朗·柯菲林觉醒为纯血雄虫之前,赫蒂·凯文是天之骄子,除了出身,处处都压安朗一头。
他比安朗更快破茧,比安朗的信息素控制能力强,比安朗更有脑子——
然后那个脑袋空空的螳主之子竟然被查出是纯血。
这让他82%的血脉纯净度成为了笑话!
这只雌虫本来是兰族供上想讨好他的,谁知被安朗那厮给截了胡。就因为他是螳主之子,他想要的便谁也不能和他抢!
好在那蠢货没有脑子,被反叛军给吓了个够呛,据说现在都不能看返祖化的雌虫,一看就要晕倒。
思及此,赫蒂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更有趣的主意。
他笑起来有些得意,一边笑一边逼近兰修:“我听说,没法觉醒的雌虫会在强烈的刺激下部分返祖化。”
“我表弟不是也在找治疗你的方法吗?那就让我试试——”
若是这只雌虫能在和安朗欢哎的时候返祖化,让他的好表弟再次发烧惊厥,最好能把他误杀,那就最好不过了!
他把手伸到兰修的右手手臂上,竟在瘦小雌虫的胳膊中摸到了一枚信号弹。
他兴奋地撩起雌虫的袖子,瞥见了那一抹金色。
代表着安朗的、最为尊贵的金色。
10. 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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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森林里太安静了。
兰修屏住呼吸,发现这一片区域内不仅没有鸟叫声,甚至连一丝风也没有。
他心下一沉,悄无声息地顺着树干继续往上攀爬,手臂肌肉用力,伤口再次裂开。
但他无暇顾及。
挡住视野的树叶越来越稀疏,等兰修爬到树的顶端,拨开仅剩的几片叶子后,他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举目望去,蓝黑色的天幕上既无星也无月。
只有一盏瓦数巨大的探照灯高高地悬在西北方。
它好似月亮。
却更加冰冷无情。
在它的映照下,兰修也终于看清了悬在头顶的蓝黑色天幕——
那是一块巨大的光墙,呈碗状倒扣在这片森林上。
森林广袤,林海涛涛。
像极了它的名字——“无垠”。
红瞳雌虫的视线越来越冰冷,他默默地抬起右手,那称得上伶仃的手腕上套着一根银色的手环。
自那日他被发现是兰族后,这枚手环就被戴在了他的手上。
这也不是什么手环,而是禁锢罪犯的镣铐。之所以被做成手环的模样,只是为了不惊扰那名尊贵的殿下。
它内嵌了芯片可以显示罪犯的身份信息,同时拥有定位、电击等功能,并设置了罪犯的出入权限以防止他们逃跑。
也就当然能设置权限让他进入‘无垠’区。
过往的对话纷纷涌入他的脑海。
——飞船的休息室里,雄虫捧着茶杯微微偏着脑袋。
【兰修,你知道‘无垠’区是哪里吗?为什么他们都表现得那么害怕?】
【我发烧后忘了好多事。】
——茂密的丛林里,雄虫抱着双手,神情傲慢。
【待在这里很无聊,倒不如去斗兽场看场表演。】
【那当然,我只是想看戏。】
这位殿下所表现出来的随和、善良,都是假的。
对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那第一面就能残忍下令剜去他腺体的雄虫,怎么可能会与善良搭上边?
安朗迫不及待地赶去斗兽场,原来是想看这一出戏啊。
兰修一贯平淡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鲜红的眸子在黑夜之中亮得惊人。
这一切都是蓄谋已久的。
那位殿下只是换了个玩法。
真是抬高了他的身价,他这么一个无法觉醒的废物,竟然值得那位殿下这般大费周章。
只是不知道,他这个演员能让那位高贵的殿下满、意、吗?
——
夜色笼罩在这静寂的山脉之上,只有斗兽场顶阁内依然灯火通明。
“雄虫阁下,您要休息会儿用餐吗?”工作人员忐忑地问道,要知道这位雄虫已经连续看了四五个小时的屏幕了,连晚饭都没有吃。
安朗看了眼餐车,随意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不用关,我还要看,你们饿了自己吃点。”
工作人员小心地觑了觑安朗,随后又转头望向角落里的军雌,得到军雌否定的摇头后,他再次缩回原地。
这位小祖宗还不累吗?难道他要在这看一整晚?
就在他暗自叫苦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那位雄虫发出了一句咒骂。
“卧槽——”
工作人员回过神来,就见端坐在椅子上的雄虫跳了起来,几步跑到了右边的光屏之前。
“把这个放大!”
43区的画面很快被投成全屏。
画面之中,一个黑发的少年从盘虬的树根上飞速越过,紧接着,一只硕大的硬壳类甲虫用翕动着口器将整根大树连根拔起。
连带着在树根上飞奔的少年也被高高抛在空中,他没能长出骨翅,只能调整姿势摔落在地上,借几个翻滚卸去冲击的力道。
他的后背狠狠地撞在被拔起的树根上,下一刻,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射而出,他伸出手背将鲜血擦去,满是血污的脸上一双红瞳亮得惊人。
少年的视线突然对准了仿昆虫式摄像头,屏幕外的众人悚然一惊,好似隔着屏幕和那双染满鲜血的红瞳撞上了。
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燃烧了他的灵魂。
多么令人震撼的一双眼睛。
下一瞬,红瞳的雌虫收回视线,又奔跑起来,他身上受了很多伤,面对星豸的攻击只能逃跑,只是他的动作越来越滞涩,眼看就要被星豸的口器钳住。
“兰修怎么在里面?!”安朗转头看向工作人员,“快喊停,把他放出来!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工作人员的神色却为难起来:“雄虫阁下,‘无垠’区本是星豸们的栖息处,开启光墙之后只能进不能出。”
“不是有光墙吗?他怎么进去的?!”安朗惊道。
工作人员面对雄虫的怒火,脸都吓白了,嚅嗫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旁沉默着雷利的答道:“罪犯的手环可以录入身份识别信息和光墙出入权限。”
像‘无垠’区这样的特殊的光墙权限肯定是事先录入的。
高大的雌虫顿了顿:“或许是您之前做的决定。”
雷利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作为螳主的得力下属,几乎是钦定的雌君虫选,知道的消息自然要多一些。
兰修的腺体就是这位殿下下令挖除的,原因是为了杜绝他觉醒的可能性。毕竟先天发育不良不代表不能治愈,只要有腺体,他就有可能会返祖化。
挖出腺体这样的事情太过残忍,容易引起雌虫的公愤,所以这件事殿下做的还算隐蔽。
听说那雌虫还算硬气,拼死反抗了一阵。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的腺体还是被摘除了。
11. 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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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看了眼里面逃窜的雌虫。
那只虫是个罪犯不说,明显就是没能觉醒的雌虫,这样的雌虫能有什么身份地位值得他们大费周章地去解救呢?
若是操作不好,误将里面的罪犯放了出来或是造成大面积伤亡,这样的错误他可承担不起!
雷利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此次前往斗兽场本就是秘密行动,他更不想将此事暴露出来,于是补充道:“您在屏幕中只看见一只星豸的原因是,它是一只A级星豸,其余的星豸闻到它的味道不敢上前,但实际上‘无垠’区内关有上千只星豸。”
“驻守在这里的工作员并非军雌,贸然进去只怕有所损伤。”
雷利继续道,一旁的工作员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只有C级,进入现在的‘无垠’区简直是在送命。
“殿下,我已联系A级军雌赶往此处,我们只需再等待一个小时。”雷利压低声音凑近安朗耳边劝说道,“若我们前来斗兽场的事情暴露,螳主也会受到攻讦。”
关在里面的那位掷竹是一只觉醒失败的雌虫,身份低微,若不是容貌昳丽、且保持了幼年形态,正对了殿下的口味,他根本不会被选中。
实在没有必要为了救一个玩物搭上几个工作员的命。
雷利并非冷血,只是事实如此。
一只觉醒失败的雌虫就和废物无异。
虫族就是这样一个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族群。
谁知安朗盯着大屏幕中狼狈逃窜的雌虫看了几秒,突然开口道:“雷利,我们开悬浮车上去,他等不了一个小时了。”
安朗又转头对那个工作人员说道,“你留在这,等待时机升起隔断墙,确保他们所在的隔断区中没有有翅星豸,再打开那一处顶棚的光墙,让我们进去。”
“我们接了他就马上跑。”
“可是……”工作员急得上前一步。
安朗把自己的个虫终端在权限台上一刷:“按我说的做。”
工作人员看到权限台上状若弯月,交叉相抵的图案时,才知道眼前这位竟然是殿下!
安朗一边说一边就大步往外走去。
雷利连忙反对道:“殿下万金之躯,怎么可以以身涉险!”
“对呀,还是等待救援吧殿下!”工作人员冷汗都下来了,如果殿下在这受了伤,他们斗兽场里所有虫都只能以死谢罪了。
安朗回头,屏幕上的黑发少年又一次被甩飞出去,他摔在地上,一根树枝插入了他的大腿。
安朗看着雷利,一字一顿地道:“那是一条命。”
雷利呼吸一窒,他当然知道那是一条命,可是雄虫的命和雌虫的命能相提并论吗?
“我命令你!出发!”
安朗沉下脸来,再在这里啰嗦,里面的那个人早就死透了。
“是!”雷利咬牙应道。
——
兰修不知道自己在山里跑了多久,他艰难地爬上了一颗树。
他早已感知不到疼痛,或许是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替他屏蔽了一切感知。
右手不正常地扭曲着,他只好伸出左手猛地将插入大腿的树枝拔了出来,血液飞溅到他的脸上,除了温热以外他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他面无表情地撕开衣服绑在自己的大腿上,用牙齿咬住布条的一端单手完成打结。
那只硬壳类甲虫并不以速度见长,然而力大无穷。
兰修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了,即使爬在树上,那只甲虫也会将大树连根拔起。
或许他应该放弃了。
即使他侥幸从这只甲虫手下逃脱了,也会死于其他星豸之口。
他出不去‘无垠’,也从来没想过有虫会救他。
可以说,自他懂事起就没有奢求过别人的帮助,以前他总是想,等他成年了就好等他成年了就好。
然而他觉醒被打断了。
唯一能指望的自己也背叛了他。
连觉醒都失败了的雌虫,死在圈养的星豸之口,也算起了一点食物的作用。
总比废物好上了那么一点。
兰修的嘴角无意识勾起,像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他的目光落在右臂覆盖的黑色硬甲之上,这是他浑身上下唯一能返祖化的地方,而且不受控制。
当他被雄虫殿下绑住双手吊在刑具上的时候,就是这不受控制的硬甲突然长出,撑裂了手铐。
也将那位殿下吓得花容失色。
他怎么就没能杀了他?
那么狭小的房间,只有他和那位殿下两个人。
若是死在了他这样的废物之手,不知道那位殿下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只可惜啊,那位殿下求救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那位殿下见到救兵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挖了他的腺体。
自被剜除腺体后,他再也没能返祖化过。
看来赫蒂·凯文那厮说的对,未能觉醒的雌虫在强烈的刺激之下是有返祖化的可能的。
他轻轻地啧了一声,回想起一向倨傲尊贵的雄虫满脸惊恐的表情,心中泛起一阵诡异的愉悦。
硬壳甲虫已经追了上来,兰修撑起身体,准备继续逃命。
他抚摸上黑色的硬甲,竟然笑了起来。
甲虫已经近在眼前。
就在这时,伴随着滴滴一声,不远处蓝色的光墙从地面缓缓升起。
兰修猛地抬头。
隔断墙!
来不及了!
逃不出去了!
他和这只A级星豸被单独关在了隔断间内。
与此同时,漆黑的森林骤然亮起——
原本只有一盏强光开启的‘无垠’区内所有的灯光都被开启。<
12. 舔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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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
安朗闭着眼睛,光墙识别到他身上的通行证倏地裂开一个小口将他吞了进去。
然而树枝却远远没有光墙听话,随着他下落的过程噼里啪啦地抽在他身上,他连忙护住眼睛。
“殿下!殿下!能听到吗!”雷利的话通过耳麦传来。
“听到了!往北开一百米!”安朗连忙回答,他手上握着一个伸缩按钮,他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绳子还可以放一截。
应该够了!
雷利收到命令后便继续往北开去。
外界已然天黑,然而灯光大开的‘无垠’区内却如同白昼。
被悬在半空中的安朗好不容易适应光线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因那只星豸实在是太庞大了。
方才他在坠落的时候因为风太大不得不闭着眼睛,只间或看了两眼,只是当时高度还高,这边的树又尤为巨大,参照物一错,他便没觉得这星豸有多可怕。
现在落下来了才知道,这一只甲虫抵得上一辆巨型皮卡车,光它的前螯都不止五米,若是被那个一夹,那完全就是腰斩了!
这甲虫将这一代的树撞断了不少,安朗没花多大功夫就看到了藏在树叶下的雌虫。
“再往西北方开!”安朗一手抓住伸缩按钮,一手向下伸去想要握住雌虫的手,“这里!把手给我!”
随着悬浮车的驱动,他飞快地前进着,只是绳索被风吹得晃荡,他不能很好地掌控方向。
那只雌虫却没有向他跑来,在看到他从天而降的时候,他布满血污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震惊,却很快消失无形。
他就地一滚,同时喊道:“闪开!”
安朗不明所以,就感觉背后汗毛倒竖,他猛地按下缩回键,同时双脚一缩,就见那巨大的甲虫擦着他的双脚撞断了前面那棵树。
我的妈呀!!!
安朗几乎要尖叫了。
然而那只甲虫很快调转了方向,说它是甲虫也不准确,事实上它长得和地球上任何一种甲虫都不一样,安朗警惕地看着它,就见它长在突触上的绿色眼睛快速摇动起来,然后突然锁定了他。
终陶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划过。
——“雄虫散发出来的信息素,不仅对雌虫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对星豸也有,他们的信息素也会唤醒星豸的精神海,让它们拥有智慧。”
沃日啊,安朗心头狂跳,在那只星豸看来,他算不算天降补给包啊!!!
淦!!!
看那星豸的眼睛,它分明——只!想!舔!包!啊!
“殿下?怎么了!”雷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朗伸手抹了把脸:“没什么,你再往西开!”
他又扯着嗓子对地面的红瞳雌虫叫道:“你往西跑,我在那接你!”
红瞳雌虫果然拔腿往西跑。
安朗方才下来的时候还担心过这只雌虫还会不会相信他说的话,毕竟原身就是让他陷入无垠区的罪魁祸首。
好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兰修分得清孰轻孰重。
安朗将绳索全部放下,俯下身子想要去够雌虫伸出来的左手。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快够到了!
然而伸缩按钮却发出咔哒的声音。
到底了!
不够长!
刚才还够的!
安朗立马明白了,因为光墙是弧形的,他们所在的分隔区越往西南方向越高,越往东北方向越矮!雷利又不能完全贴在光墙飞,还得保留一段间距,这原本刚好的长度现在就不够了。
“绳子不够,得往东北方向跑!”安朗大声喊道,然而甲虫就守在那边,它大螯翕动,发出嗡嗡的声音,并且将上半身支撑起来,安朗望过去的时候甚至看到了它腹部不停动弹的腹足。
真是让人看到就反胃的恐怖。
“我上树!”底下的雌虫回答道。
这里的树十分高大,安朗此刻便悬在大树的中段,若是这只雌虫能够爬上来,那他们还有机会!
然而兰修的体力已经耗尽,他艰难地爬了几米后左手再也无法支撑他的身体,他向下滑了半步,安朗倒抽一口气,就见他将已经骨折的右手嵌入枝丫之中,稳住了身体。
他右手弯曲得厉害,安朗在上方看着都觉得疼痛不已。
可星豸却没有给他们喘息时间,它猛冲过来,不再像原来一样还挑选一下方向,而是横冲直撞,将周围的树都带倒。
它竟然知道他们的意图!它要把这里的树都撞倒,让下面的雌虫无法再攀爬上来!
只是它撞断的树太多,一时之间竟然将它盖在了下面。
安朗来不及感叹星豸的智慧,他连忙指挥着雷利再往东北方开。
“去那边,快!”
雌虫也不磨叽,当机立断地跳下了树,安朗听到他的肩膀发出咔哒的声音,那只覆盖着黑色硬甲的右手便彻底耷拉了下来。
果然越往东北方向走,他便越接近地面。
<
13.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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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
安朗的脑袋里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他已经跑到了分隔墙之下,一只类蜈蚣的巨虫看见了他的到来,立刻人立而起,腹部的步足欢欣雀跃地舞动起来,它们不完全一致却又互不交叉,看得人脊背发凉。
蜈蚣低下头,冰冷无机质的眼睛隔着分隔墙与安朗对望,它的颚足也兴奋地翕动起来。
一只寻常大小的蜈蚣只能让安朗感到恶心,但是放大了数百倍之后,就只剩赤裸裸的恐惧了。
若他越过分隔墙,等待他的就是被数虫分食的命运。
那还不如留在着呢!好歹残肢断臂能在一只虫的肚子里集合!
安朗回过头,树影叠叠,早已看不到来路。
他没有跑回去,因为他就没想过兰修会等他。
生死时刻,不能要求别人舍己为人吧。
他们之间不是亲朋好友,连熟人都算不上,甚至可以说是仇敌。
毕竟是原身害这只雌虫落入这般死地,兰修对他自然会有恨意。而且站在兰修的角度上看,这一切就像是他排的戏一样!
安朗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滋味,上辈子死的就够突然了,谁想到这辈子死相会更难看。
他也不是圣母,会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丢掉自己的性命。
当时敢把绳子留给兰修,是因为他有个虫终端有出入权限,他可以跑出分隔墙但兰修不行。
他这样做两个人都有活下来的机会,谁想到他点儿那么背。
怪不得以前抽卡的时候连张SSR都抽不到,唯一抽到的那次他还出车祸挂了。
非酋竟是他自己。
算了算了,原身本就欠兰修的,他一个穿越的,借用了别人的身体,也得帮别人还个债吧。
而且说不定再拖一会儿能等到救援呢!
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安朗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快速地爬上了一棵树,或许是危机激发潜能,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特别轻,爬树的时候竟然没有很大难度。
这里的树尤为巨大,且枝繁叶茂,他暗自希望星豸不要看见他。
然而爬得越高视野便越开阔,他看见硬壳甲虫就像是推土机一样将附近的树干全部撞到,失去猎物的踪影使它变得非常狂暴。
随着它的逼近,安朗突然发现,这只甲虫的脑袋上只顶着一只绿幽幽的眼睛,另一边突触上原本是眼睛的位置此刻是血糊糊的一片。
原来它的狂躁不是因为看不见猎物!而是它的左眼被削掉了!
下一刻,他背心一凉,就见甲虫的眼睛突然转向了他。
他们对视上了!
这只甲虫的眼睛长在升起的突触之上,周围没有任何组织的覆盖,只底部连接着细长的凸起,眼睛虽然成为了它的弱点,但也给它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视力,它竟然能透过层层树叶的掩映直接看到安朗!
它将突触收回,眼睛稳稳地落回凹陷处,一层灰色的薄膜覆盖在上面,紧接着它一个猛冲,安朗所在的几人合抱的大树瞬间震颤起来。
无数断枝从树上坠落。
他胯坐的那根并不特别粗壮的枝干也已从中折断,安朗只能抓住主干上凸起的结节向上爬。
该死!
星豸见到他变得更为兴奋,它的虫螯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好似在庆祝即将到口的猎物。
一只高等级的雄虫,对于星豸而言,可以说是满级的经验包。
它的精神力将大为提升,A级的星豸已经开了神智,它知道如果将眼前的猎物吞下它就有机会能成为母虫!
安朗咬紧牙关,竭力向上爬去,他的手脚都已磨破,他的背部传来奇异的酸痛,但是此刻这些疼痛都在剧烈的心跳下被他忽视。
大树的主干在不断的撞击下已经发出咔嚓的断裂之声。
三。
二。
一。
安朗在心中默数三下,在大树轰然倾斜的时候纵身一跃,跳向远处的树枝。
抓住了!
在巨大的冲力下,树枝被拉得下弯,细小的枝干噼噼啪啪被折断,他的脸也被尖锐的树枝划破。
但是他成功跳了过来!没有落地!
#我在虫族当猴子#
星豸瞬间调转方向,又冲向他现在所在的大树,安朗只好继续跑路,几次反复后,安朗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身体也越来越轻盈,他觉得手臂、肩胛和背部都开始不正常地发烫。
他再一次落在一根枝干上,却迟迟没有见到星豸的袭击。
安朗回头,惊吓中他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星豸面前。
他身材瘦小,一头黑发,红色的瞳孔在丛林之中泛起幽光。
是兰修!
削掉星豸左眼的果然是他!
那边,兰修已经和星豸打了起来。
满地的枯叶随着星豸猛烈的冲击而飞起,兰修瘦弱的身影虽然灵活,但是他的攻击对于有着坚硬外壳的星豸而言就像是挠痒痒似的。
安朗已经从他的攻击路线中知道了他的目的——他想削掉星豸仅剩的一只眼睛。
但兰修的速度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慢,体力明显不支,他的右手垂落在身侧几乎完全不能使用,只剩下一只左手紧紧握着匕首。
他的匕首刃尖只有十厘米,星豸的大螯却超过三米,双方的实力如此悬殊,在一次闪避不及中,愤怒的星豸将他的肩膀刺穿,一甩,兰修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到地上,一根断裂的树枝从他的腹部穿出。
灰尘扬起,隔了几秒钟安朗才看清兰修的惨状。
瘦小的雌虫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却还是没爬起来。
被削掉了一只眼睛的星豸发出一声尖啸,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很快到了兰修身前。
兰修躺在地上,这个角度让他看清了星豸前螯上密密麻麻的刚毛、足尖的吸盘,以及口器上附着的带有腐蚀性的黏液。
他
14. 嘎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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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边!”
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森林之中。
眼看兰修就要命丧虫口,安朗也顾不得其他的了,他借着高低错落的树枝荡了下来,连滚带爬地在地上转了几圈。
他努力地挥舞手臂,想要吸引星豸的注意力。
星豸本来就对雄虫更敢兴趣,它瞬间就被上蹿下跳的安朗吸引了注意力。
幽绿色的眼睛在两人之间转动片刻,判断出地上的雌虫已经完全丧失行动力造不成什么威胁后,星豸果断调转方向朝安朗攻去。
它像是巨型卡车一样带着可怕的力道冲了过去,甲虫已经近在咫尺,安朗都能看清楚它尖锐的螯牙和被削落眼睛的伤口。
他就地一滚想要让甲虫撞到树干上,好拖延些时间再爬上树,谁知被遛了几次的星豸学聪明了,竟然猛地刹住了车,用大螯将安朗整个人挑了起来。
安朗来不及惊呼,就见视线不断变高,他看见下方的巨虫又伸出了突触,突触上绿色的眼睛紧紧锁定着他。
抛物线到达顶点之后开始回落,他离星豸不断翕张的口器越来越近。
死定了!
安朗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危急时刻,他却觉得身体猛地一轻。
他仓惶的回头,只看见一双巨大的翅膀,从他的肩胛处倏地展开。
救命!
他长翅膀了!
妈呀!
安朗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翅膀扇动带来的簌簌声听得他头皮发麻,仿佛身后有一万只飞虫在跟着他。
但现在都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安朗咬紧牙关拼命扇动翅膀,他的身体对这一新生的部位掌控力十分有限,他片刻不敢松懈,生怕摔下去送菜。
视线升高之后,他又看见躺在血泊之中的兰修。
不管了!先救人!
他摇摇晃晃地飞向兰修,但却因为使用不熟练三番五次落在地上,而身后的星豸穷追不舍,最近的一次,安朗是踩着星豸的受伤的眼部借力才再次飞起。
突触又软又韧,还黏糊糊的。
星豸发出愤怒又尖锐的啸声。
安朗汗毛倒竖,连头都不敢低。
妈呀,稍有不慎就会死得非常难看。
“兰修!”
安朗高声喊道,他绕了一个圈子,将星豸带偏轨道,同时伸出双手,猛地俯冲。
仰倒在地面的红瞳雌虫震惊地睁大双眼,怔愣间,他茫然地朝着天空的方向伸开双手。
他从未见过任何一只雄虫的翅膀。
它们颤颤巍巍,像是在刚发芽的花。
高高悬起的灯光映照在它上面,随着角度的变化,反射出似蓝似绿似金的光,它铺天盖地,笼罩在雌虫红色的瞳仁之中,如同盛夏编织的幻梦。
下一刻,安朗的胳膊就穿过他的腋下,两人猛地飞起。
被激怒的甲虫当然不肯放过到嘴的食物,它横冲直撞,一路带倒大树。
安朗不断感觉有风从自己耳旁掠过,他肩胛处酸痛不已,刚生出来的脆弱翅膀根本就承载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他只感觉自己越飞越低,翅膀扇不了两下就会落在地上。
他怎么也找不到垂落的那根绳索。
等这一片的大树全部带倒或是安朗力竭,他们迟早会死在这里!
“去那边。”怀里的兰修哑声说道,“这是一只A级星豸,绳子已经断了。”
“去别的隔断区我们还有机会。”
安朗不疑有他,两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根本就没想到过兰修会撒谎。
蓝色的隔断墙在识别道安朗身上的准入资格后倏地熔断,连带着兰修也一起顺利通过。
身后甲虫的大螯顺着还未合拢的光墙顶出,撞上安朗的小腿,安朗早就是强弩之末,他瞬间失去平衡,抱着兰修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卧槽!”
安朗来不及惊慌,就见蓝色的光墙再次生长,竟然将那大螯熔断了!
甲虫因为剧痛而挣扎起来,它的口器不断翕张,单只的绿色眼睛疯狂弹动,写满了怨毒。
安朗只一眼就惊得起了鸡皮疙瘩,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卡夫卡笔下将苹果嵌入背脊的甲虫。
怀里的雌虫呕出一口鲜血来,安朗顾不上再看,他连忙俯身查看兰修的情况。
“喂,兰修!兰修!”
虽然这个隔断区的光墙处没有等待的星豸,但不代表这个隔断区就是安全的,安朗得带着他找个地方等待救援。
只是兰修的情况糟糕透了,他双眼紧闭,腹部的血窟窿还在不断涌出血液,右手上附着的黑色虫甲已经消失,整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安朗喊不醒兰修,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搬动会进一步加重他的伤情。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很轻很轻的咀嚼声。
安朗一直很讨厌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
他一听到这种声音就会起鸡皮疙瘩。
他曾经看到有种说法,对这类声音敏感来源于人类的求生需要,这其实是一种预警机制——因为这很像是猛兽啃食人的骨头发出的嘎吱声。
而现在,安朗只感觉这声音让他毛骨悚然。
嘎吱。
嘎吱。
那声音细不可闻,却精准地触动着安朗的神经。
而且他能感觉到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安朗情不自禁地滚动着喉结。
背部的翅膀在他方才摔下来的时候就碰着了,现在有些使不上劲,更别说带着
15. 自导自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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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鞋子已经扭曲变形。
安朗的脸色变了,他突然想起在斗兽场内看到的画面,一只星豸咀嚼残肢后吐出来的那只鞋。
他爬上大树,树枝掩映间他果然看见了那个曾在光屏内看见过的身影。
一只硕大的酷似绦虫的星豸。
这只星豸长得没有多宽,却非常非常长,整只身体像是面条一样堆在地上。
若不是那个长相怪异、像个吸盘一样的口器,安朗都不能发现哪边是头哪边是尾巴。
那扁扁的面条时宽时窄,从它隆起的幅度安朗都能猜测到它的食物进到了哪一截躯体里。
安朗挂在树上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只星豸似乎没有眼睛,它的头部只有一圈像是海葵一般的口器。
它的口器里还有一只腿,它一会儿含入一会儿又吐出,安朗看见那只腿越来越扁越来越软,逐渐成为一摊肉泥。
它这样玩了一会儿,最后庞大的身体不停蠕动,头部也越放越低,最终拧成了一团。
这只星豸长得太恶心了,比起那只可怖的甲虫看起来更像是外星的异形,安朗心想若是被这虫吃了,还不如刚刚那只甲虫呢。
但好在它现在应该不是饥饿状态,这让安朗悄悄松了口气。
他本来决定先把这只星豸引开,毕竟兰修离这里太近,星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现他们了,但现在他看到这只星豸懒洋洋的模样,决定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
安朗蹑手蹑脚地爬下树,顺着来时的方向摸了回去,但等到他回到分隔墙附近,却发现兰修不见了。
地上只剩下星星点点的血迹和一团残破不堪的布料。
安朗抓起破布一看,辨认出这就是兰修的衣裳。
糟了!难道是还有其他星豸!
安朗呼吸一窒,兰修不会已经死了吧……
虽然来到虫族有一阵子了,但这是安朗第一次直观地意识到这里和地球是不一样的。
太残酷了。
如果他没有将兰修独自留在这里……
安朗将破布放下,咬牙顺着血滴的方向跑去,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那是一条命啊!
——
安朗跑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找错了方向,地上零星的血迹早就消失了,他只能凭着感觉乱窜。
“兰修!”
“兰修!”
他一边跑一边喊,此时他已经不怕引来星豸了,他更害怕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懊悔与愧疚淹没了安朗的心脏,这里不是他所熟悉的星球,这里的生活更为残酷与血腥。他为什么不更小心一点!
如果他没有把兰修一个人留在新温区,如果他一直守在兰修身旁——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突然,他听到了非常细微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在拨弄着水面。
安朗顺着声音寻去,穿过丛林,他的眼前豁然开朗。
碧波如洗,莲叶接天,大朵大朵的荷花掩映其中。
一位浑身□□的男性正在湖水中央,他慵懒地用五指梳开打结的长发,不疾不徐地向岸边投来一瞥。
他长得极美。
比安朗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美。
那一瞥让安朗的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下。
这一刻,碧波荡漾的湖面、含苞待放的粉荷,乃至山峦,乃至天空,一切都黯然失色。
良久,那画面就像是由黑白慢慢渐变为彩色。
安朗慢慢回神。
白色的长发,粉红的瞳仁。
那不就是系统告诉他的——会杀死他的雌虫吗!!!
这个系统是不是有病啊,时空异动的意思就是把他提前送到罪魁祸首面前,然后让他原地升天吗???
安朗双脚钉在原地,他有一种直觉,若是现在拔腿就跑的话,他会死得非常难看。
没想到是那只雌虫先发话了。
“你在找虫?”站在湖中央的雌虫继续梳弄着自己雪白的长发,他方才就听见了安朗的呼声。
这让他颇感意外。
原来那只雄虫不是在逃跑吗?
他兴味渐起。
或许慢点杀掉这只雄虫也不错。
一模一样的复仇多无聊。
安朗也惊讶于对方友善的态度,不过想来也是,系统总不会让他白白送死吧,此时他和白发雌虫无冤无仇,想来也不是哪只雌虫都是疯子。
或许系统就是让他在白发雌虫黑化前找到他,和他化敌为友!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兰修。
“我的朋友失踪了!”安朗着急地描述着兰修的模样。
那只白发雌虫若有所思,在安朗不抱希望的眼神中竟然点了点头:“我看到过。”
“真的吗?!太好了!”安朗喜出望外,“他在哪里?”
“他被一只星豸带走了。”白发雌虫一边说一边往岸边走,浑然不在意自己浑身□□。
水滴不断从他身上滑落,像是碎钻一样,溅湿了绿茵。
“哪个方向!麻烦你告诉我!”
“你一只雄虫,也敢去找吗?”
白发雌虫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安朗身前,安朗才发现这只雌虫很高,他过于精致的相貌让人忽略了他有一具蕴含了力量的身体。
话说回来,按照虫族的理念,这只虫和自己完全是异性啊!
安朗后退两步,把头撇向一边。
“对!”
白发雌虫勾唇笑了一下,他抬手指了个方向:“穿过这个湖面,在那个岩壁下面。”
“不过你最好快一点,他看起来要死了。”
他补充道。
安朗一惊,道谢后急忙向那边跑去。
绕湖跑太慢,他不得不忍着后背的酸痛展开翅膀。
在他身后,白发雌虫饶有兴趣地看着雄虫脚尖在湖面踮起的涟漪,片刻后也消失在原地。
——
安朗好不容易爬上陡坡,他身后的翅膀有一边被收进了胛槽,而另一只则蔫蔫地耷拉着。
不是他不想收回,而是新长出来的部分并不听使唤,那里一片酸软,根本用不上力。
然而正当他准备爬下岩壁时,他发现下面的沟壑处全是白花花的一片。
安朗定睛一看,只见那白色的全是一绺一绺的面条——那竟然是绦虫星豸的老窝!!!
一条条乳白色的“面条”在崖底肆意蜷曲盘桓,时不时有星豸抬起头来,它们翕张
16. 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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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瘦弱的雌虫颤巍巍地举起双臂。
纤细的、伤痕累累的手臂。
还活着!太好了!
安朗再次带着兰修一飞而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直到他力竭落到地面。
怀里瘦小的雌虫睁着一双红色的眼睛看着他。
安朗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倾身把兰修抱住,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肩膀。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吓死我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心中如释重负。
如果兰修真的因为他的原因惨死,安朗不敢想象自己将会有多愧疚。
一条人命的重量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沉重了。
被他拥抱的雌虫睁着一双红色的眼睛,感受到肩膀上微微的湿热。
他的眼神罕见地透露出一丝迷茫。
这只雄虫……是在哭吗?
为什么?
是在庆幸他没死吗?
很奇怪。
这个世界里的安朗·柯菲林很奇怪。
或者是说,这个世界里失忆后的安朗很奇怪。
若是说之前兰修还怀疑这个‘安朗’是故意装出一副心善的模样,想要蒙骗雌虫,将他们玩弄于鼓掌。
但此刻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安朗’和前世的安朗不一样,和失忆前的安朗不一样,和任何一个雄虫都不一样。
没有一只雄虫会为了一只雌虫去搏命。
真的很奇怪。
太奇怪了。
兰修在心底赞叹道:那就让我再看看你还有什么不同吧,安朗。
——
“哎,你别动,小心伤口裂开!”
安朗手上握着一个野果子,他方才爬树的时候看了眼天空,发现高处的大灯尽数熄灭,此刻的光明来源于光墙外的太阳。
意思是他已经在‘无垠’区内呆了整整一个夜晚。
可是为什么雷利他们没来救援?
不应该啊!
他再迟钝,也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外面应该出什么事了。”安朗扒拉着自己的个虫终端,遗憾的是整个‘无垠’区对通信设备都有信号屏蔽,他无法与外界取得沟通。
唯一可以使用的耳麦在之前逃跑的时候就弄丢了。
安朗用树枝将洞口掩好,他们虽然躲进了这个岩洞中,但是这里也并不十分安全:“这个里面不止我们两只虫,希望救援队能快一点到……”
方才事态紧急他没来得及多想,现在空了才慢慢反应过来——那个白发雌虫应该是和蝗族反叛军一伙的,这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无垠’区。
只是奇怪的是,那只雌虫竟然没有下手杀他。
兰修看了一眼安朗花猫似的脸,又看了眼手上的野果子。
“这个是有点酸,但应该能吃……”安朗揉了揉右肩,他确实没什么野外生存能力,这个果子也是看到上面有几个虫眼他才敢拿给兰修的。
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一个果子了,摘的时候还从树上摔下来了,好在树不高。
“殿下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兰修突然开口道。
兰修之前说过类似的话,安朗抹了把脸:“你和我想的也不一样,兰修,我看你说话声音细细的,竟然还敢和星豸对打!胆子很大呀!”
“殿下为什么会救我呢?”兰修没有接安朗的话,他歪着头,自顾自地问道,“如您所见,我只是一只无法返祖化的雌虫,就算死在‘无垠’区内也不可惜,但您是一只雄虫。”
“兰修,人……虫的生命不是可以用这些来衡量的。”安朗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雌虫,“你的命和我的命都一样贵重,不因为性别、能力、身份而有所不同。”
“一样吗?”兰修笑了笑。
安朗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但当他仔细辨认时,又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洞内安静了下来,一晚上没睡的安朗精疲力尽,靠着石头昏昏欲睡。
在他快要睡着之际,他听见兰修轻声说。
“殿下,我们的命是不一样的。”
“如果只有我在这里面,是不会有虫进来救我的,但如果是您被困在这里,就算铲平了‘无垠’,螳主也会将您救回去。”
安朗耷拉着眼皮,含含糊糊地道:“我会救你……我会来的。”
“是吗?殿下什么时候都会救我吗?”
“嗯……”
昏暗的洞穴内,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阴影之中,他白色的长发逶迤在地,竟然将洞内都照亮了几分。
“那我发现殿下说谎的时候,就是殿下的死期哦。”
——
“这是……殿下的耳麦!已经碎了!”前来搜索的军雌发现了藏在落叶里的黑色耳麦。
雷利的脸色越加难看,若是殿下有什么事,他难辞其咎。
尤灼的神色也不好:“在实战期间来斗兽场,还敢来‘无垠’区,真当星豸和雌虫一样宠着他——”
“继续找,找不到我们都得陪葬!”
“是!”
——
“兰修,你在洞里等着,我得出去一趟。”安朗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毕竟系统的警告言犹在耳。
若是错过了这次和白发雌虫搭上线的关系,他指不定啥时候就被嘎了呢。
“殿下要抛弃我吗?”红瞳的瘦小雌虫倚在岩壁上,他腹部的伤看起来好了许多,至少没有再流血了。
“哎!这怎么可能!”安朗感觉到兰修的态度终于软化了一点,“我只是……”
“只是什么?”兰修追问道,他的胆子倒是大了许多。
“哎……怎么跟你说呢!”安朗抠了抠脑袋,他总不能说他知道未来有一只雌虫会把他脑袋拔下来吧!
“殿下若是为难可以不说。”兰修垂下头,“我在这里等殿下。”
“我……”安朗最后还是在兰修身边坐了下来,“算了,等救援队来了再说。”
“对不起是我一时想岔了。”安朗道歉道,他才犯了一次错误,若不是他把兰修一个人留下来,兰修也不会被一大群星豸卷走,“刚才让你害怕了吧。”
“是很重要的事吗?”兰修轻声问道,他看起来很是不安。
“嗯。”安朗点点头,为了不让兰修担心他补充道,“也不算是。”
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要杀掉
17. 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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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来越暗,洞穴里的光线也越来越弱。
因为怕引起星豸注意,安朗甚至不敢燃起火堆。
看着遮掩洞穴的树枝,他其实心里还是很紧张,这点树枝根本就无法阻挡星豸。
因为他频频看向洞口,兰修好似也察觉到了什么,他面向洞口,耳朵轻轻地动了一下。
“殿下在担心吗?”
安朗苦笑:“我不确定救援队什么时候能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带着你躲在洞穴中——如果现在有只星豸出现在门口,我们就会成为瓮中捉鳖里的鳖。”
“我不像雌虫有那么强大的战斗力,我只是一个普通……虫。”
“如果星豸来了,殿下可以不用管我。”兰修轻声说道,他十分善解人意,“我本来就受了伤,也跑不了多快,是个累赘,若是能为殿下赢得时间……”
他笑了起来。
——那他就有理由说服自己立马杀了安朗了。
——立马。
——因为星豸来了。
他在安朗这里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个变数到底该不该留……
然而在安朗看来,那个笑容却是别的含义。
他觉得兰修完全被虫族社会洗脑了,他竟然觉得为了雄虫奉献生命是幸福的!
“兰修,我不会丢下你的!”安朗打断兰修的话,“我给你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提高警惕,‘无垠’区内危机四伏,不到出去的那一刻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而且,你不是我的累赘。”
安朗这句话一点都没作假。
如果是他一个人在‘无垠’区,他一定会非常害怕。
他非常庆幸身边还有兰修。
人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当身边有更弱小、更需要他保护的人,他就会强大起来。
“如果你不在我身边的话,我一早就被吓死了。”安朗感叹道。
“殿下说的是真的吗?”
兰修先一步侧过脸来,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的耳尖再次动了动,只可惜安朗什么也没察觉到。
就在安朗想要回答时,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安朗一惊,连忙跑到洞穴口。
树枝掩映下,他看见外面白花花的一片。
外面天色已黑,白花花的当然不是太阳。
那群星豸!
它们像成片的面条泼在了地上,一边涌动一边前进。
安朗退后两步。
“是星……”
安朗伸手捂住了兰修的嘴。
他没看到这种星豸的眼睛,安朗猜测它们并没有视力。
但它们的嗅觉应该是很出众的,否则闻到安朗的信息素时也不会这么疯狂。
前面的星豸已经出现在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等它们找到这个洞,他和兰修就完蛋了!
“我们出去。”
安朗连比带划地说,因为不敢说出声音,他把兰修的脸捧得很近。
“我往左引开。”
“你往右。”
“回来接你。”
兰修连连摇头。
“听话。”安朗笑着捏了捏兰修的脸,“我有翅膀。”
兰修知道他在说谎,安朗的翅膀已经不听使唤了,否则他摘果子的时候不会摔下来。
但同样是谎话,他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他甚至想给安朗说,不用跑了,救援队要来了。
但是他就是想看安朗努力救他的样子。
安朗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概不知,他推开掩在洞口的树枝,猛地往左跑去。
绦虫星豸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连蹦带跳地涌动过来。
安朗从没有跑得这么快过,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他拼命地跑,然而星豸的速度比他更快,有一只弹跳着竟然吸上了他的腿!
突如其来的阻力让安朗整个人飞扑出去,绦虫星豸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一只星豸的口器近在咫尺,它张开着海葵般的触手,整只虫人立而起,只头部坠下,像一只耷拉着的向日葵,几乎要抱住安朗的脸!
因为离得很近,安朗这才发现这家伙并不是没有眼睛!
它有十几只眼睛,全部长在触手上!!!
艹!!!
N眼对视,安朗下意识闭上眼睛。
良久。
没有任何痛觉。
安朗踯躅着睁开眼,就见满地都是绦虫的尸块。
它们不断在安朗眼前爆开,炸裂,那场面像极了水果忍者。
呃,除了需要打一下马赛克。
紧接着,安朗就看见正在战斗的白发雌虫。
不!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厮杀。
白发雌虫漂浮在半空中,随着他手指在空中划动,那些星豸就会被突然出现的白线斩杀。
如果安朗是只土著虫,他就能知道,这是精神力外化。
——只有少数高阶雌虫能够掌握的技能。
而像白发雌虫这样如臂使指的,全帝国也没有几个。
“殿下!”
“殿下!”
远处不断传来雌虫的喊叫,安朗看见有几只身穿制服的军雌朝他飞速奔来。
白发雌虫此时也停止了杀戮。
他突兀地消失在半空,然后闪现在安朗面前。
两人近在咫尺,鼻尖几乎相触。
白发雌虫弯下腰,伸手拨了拨安朗凌乱的头发,然后捧起一缕嗅闻似的碰了碰,他白色的睫毛如同羽扇,粉色的瞳仁更是比水晶还要剔透。
“殿下的血味
18. 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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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利!”林德伯格怒呵道。
跟在林德伯格身后的雷利和尤灼噗通一声跪下,将头伏在手上告罪:“属下失职!”
他俩的动作吓了安朗一跳,安朗连忙上前:“与他们都没关系,是我自己……”
然而林德伯格的表情却没有缓和的迹象,他看也不看安朗:“军部世家众多,我为何选中你们?让雄主以身犯险,与之失联两日,甚至还让雄虫在野外破茧——”
“哪一条,我不砍了你们的脑袋?”
安朗一惊:“真的不干他们的事,是我自己要去‘无垠’区!”
“哦?”林德伯格的眼神瞥向兰修,“是那只废物引诱你的?”
“什么?不是!”安朗着急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开了权限,兰修也不会误入‘无垠’区!”
“而且雷利是被我强迫的,他并不同意我去救援的决定。”
“至于尤灼,他是为了帮我完成实战任务。”
林德伯格神色不明地看着安朗,直看得安朗心底都有些发憷了。
“你是不是以为你是我的雄子,我就不会罚你?”
他沉声问道。
安朗可没有这么想过。
林德伯格的气场太强,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我没有这样想。”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顽劣、逞能,害得大家都被我连累,我愿意接受惩罚。”
室内沉默了片刻。
林德伯格道:“你与你雄父倒是有几分相似。”
安朗从没听过虫提起过原主的雄父,他还以为……被林德伯格……吃了呢。
不过提起雄父,气氛是不是缓和了?
安朗顺势抬起头,准备偷瞄一下林德伯格的表情。
就见林德伯格正低着头,把他的视线抓了个正着。
“你的意思是,这三只虫,你都要保?”林德伯格问道。
安朗点点头,紧接着又补充道:“和斗兽场的工作员也没什么关系,是我用了高级别权限强迫他的。”
“你倒是博爱。”林德伯格哼笑一声。
“那便都接回宫中吧。”
安朗猛地瞪大眼睛:“什么?!”
“不不不不不不!”安朗把头甩成了拨浪鼓。
“恐雌症状还没有好?”
“没有没有,非常严重!”
“我以为好了。”林德伯格面无表情地道。
安朗这才意识到他这个便宜爹好像是在逗他。
“……”
林德伯格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雷利和尤灼,“既然安朗为你们求情,那此次我便不伤你们性命。”
“回去各领刑罚。”
“是!”
“查一查这次的意外。”林德伯格继续道,紧接着做了个退下的手势,雷利和尤灼很快退了出去。
兰修也在安朗的示意下去到了里间。
“这小家伙就是你非要去救的虫?”林德伯格话锋一转,又将话题引向了兰修。
“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安朗摸摸脸。
“既然喜欢,就给他雌侍之位,旁的倒是别想了。”
“哎,爸,能不能别老往这方面想,我把兰修当成弟弟。”这次见到林德伯格为他担忧,安朗心里暖洋洋的,这声爸也喊得顺口了不少。
“雌君之位需要慎重。”林德伯格提醒道,“我听说,这次在‘无垠’区内还有一只雌虫救了你?”
安朗想了想,觉得如果林德伯格能帮他调查,肯定比他自己找要来的容易些。
“对!”
林德伯格就道:“此虫我会去调查,他虽未伤你性命,但却神出鬼没,你不可轻信。”
“知道啦知道啦!”
安朗还待说什么,就见林德伯格一贯严肃的脸上竟然透露出几分笑意:“你在野外独自破茧,受尽了委屈,但此番历练也算成长不少。”
“待你信息素恢复正常,便可举行选妃仪式。”
安朗来不及惊讶,就听林德伯格又道:“吾儿魅力不小,就连卞家那混小子,也递话表示之前错过预选宴很可惜,一定要参加殿选。”
这位又是谁啊???
“哦对了!我有一件事想求您同意!”安朗连忙转移话题,他正色道,“我听闻兰族阖族都被贬斥于翁他冰川……”
林德伯格看了他一眼:“又想为兰族求情?”
“倒也不是……”安朗顿了顿,“我只觉得他们一族未免太惨了,因为其中出了一个败类,就连累那么多无辜的虫。”
“而且过了这么多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林德伯格有些意外他能说出这些话,但作为螳族之主,他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下决定。
“你待如何?”
安朗回答:“幼年兰族也应该拥有受教育的权利,学习要从孩子抓起,思想也是。至于成年雌虫……”
“经过严格考核后也可以成为军雌,并打散分入各支军队中。螳族其余亚种对他们的抵触情绪很强,重新融入社会还是得靠他们自身社会地位得到发展。”
“或许还可以搞点什么宣传,放出点风声。总之,要让他们感觉到希望,才不至于,呃,反叛。”
“不过我现在说的这些都是很不成熟的想法,执行之前还是需要做深入的实地考察。”
安朗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只觉得自己说得颠三倒四。
天可怜见,他是个理科生啊。
但林德伯格的表情却带了点浅淡的笑意。
“你有这样的心,是螳族的幸事。”
雄虫稀少,雄虫保护协会想尽一切办法去保障雄虫的权利,旧帝国将雄虫捧到了一个畸形的高度,但却阻止不了越来越低的出生率以及雄虫越来越低的先祖血脉纯净度。
先祖血脉其实指的就是初代基因,它决定了虫族的显性虫种,如蛛、蚁、螳、蝶、蝉、蝎等,因先祖血脉不同,不同虫种的虫族也会有不同的特征,比如蛛族鲜少有翅但擅毒,螳族多有翅且战力强大……
因虫族不同虫种之间亦可通婚,所以越来越多的虫族血脉冗杂而难以归属到某种虫种。
这种现象在雄虫之间更为明显——大多数的雄虫都没有显性的虫种,专家推测是因为自大灾变
19.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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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如果您前往翁他冰川,能带上我吗?”
入睡前,安朗听见兰修轻声问道。
“当然可以。”安朗欣然答应,“到时候,你还是我的向导呢!”
“我已经离开那里很久了。”兰修回答,“只怕帮不上殿下什么。”
安朗踯躅了一下,想问兰修的过去却又怕戳到小孩的伤疤。
兰修感受到了他的犹豫:“殿下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安朗点点头,又摇摇头,随后想到兰修没能觉醒,在黑暗之中应该是看不清他的动作的。
他只能开口:“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殿下真是心善呢。”兰修将安朗欲言又止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望向窗外。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远处亮起的廊灯投下一个温暖又模糊的光影。
就在安朗以为兰修睡着的时候,就听一道声音轻轻响起:“我一出生就是奴隶。”
“八岁的时候被查出腺体发育不良。”
“之后一路辗转,最后来到殿下身边。”
他的话半真半假,却良久没有听到安朗接话。
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兰修转过头,就见安朗已经来到了他的床前。
少年的脸看起来有些纠结与不忍。
他怕自己表达的情绪太像是怜悯,伤到他的自尊。
兰修就静静地在黑暗中观察着安朗的表情。
他视力极佳,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看见雄虫眉心褶皱处皮肤的纹理。
雄虫的眉很长,浓淡合宜。
眼睛也生得好。笑与不笑之间都显得多情。
前世,这个头颅拿在他手上的时候,雄虫可不是这个神情。
兰修再次疑惑了起来。
这真的是一只虫吗?
平行时空中同一只雄虫却有截然不同的性格和举动,这合理吗?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安朗侧身坐在兰修的床上,光线昏暗,他只能看到兰修那双暗红色的眼睛。
他伸出手拍了拍雌虫细软的黑发。
“我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还觉得你很柔弱,但其实不是的,你是一个很强大的雌虫。”
在‘无垠’区内,兰修的表现大大突破了安朗对他的认知。
他虽然没能觉醒,在平均身高近两米的雌虫之间像是一根发育不良的豆芽,但是他强韧而勇敢,有着不奋斗到最后一刻绝不罢休的决心。
“我为我的以貌取虫道歉。”安朗郑重地道,“我会竭尽全力帮你恢复腺体的!”
兰修沉默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安朗感觉到纤细的发丝上下蹭过他的手,他忍住再抓一把的愿望,摸黑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双手交叉搭在肚子上,暗自点头,自己真是越来越融入这个虫族社会了,不愧是拥有极强适应能力的华国人啊。
以貌取人变成以貌取虫,中间都不带磕巴的。
而他也逐渐接受了安朗·柯菲林这个名字。
——
深蓝色的冰川耸立在远处,像是一道永不溃塌的防线。
翁他冰川南侧最后一个城镇萨贡托,常驻虫口不足五万。它的城墙修得极厚,以阻碍外界极寒的冷空气,吸光的黑色材质使得它的外形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甲虫。
一行四人赶在日落时分进入了城门。
为首的人稍微松了松自己黑色的风雪帽。
“闷死我了!”
他正欲摘下,便被另一高大雌虫阻止。
“雄主,城中尚冷。”
另一个更为瘦小的雌虫连忙伸手将雄虫的兜帽系紧,引来后面双手抱臂之人不屑的哼声。
因为一句雄主,不断有刺探的视线从周围扫射过来,他们却好似未觉,径直走进了萨贡托中最大的会所。
这一行人,正是安朗他们。
一进会所,带有馨香的暖风扑面而来。
会所里的侍从恭敬地拦住他们的步伐:“您好,麻烦出示一下请柬,这边帮您作登记。”
“请柬?”安朗脱下黑色的斗篷,露出一张仅称得上清秀的脸,此次出行,他特意调整了样貌,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边远之处,规矩倒是不少。”
“我也需要吗?”
他语气不耐。
侍者正要强调规则,一旁的经理就快步走来。
“阁下当然不需要。”经理恭敬地弯身,“您的纯净度就是您最好的通行证。”
待他们进去后,经理便斥责道:“什么虫你也敢拦,你没看见他腰间的银色纹样吗?”
侍从语塞,就听经理继续骂道:“那可是B级雄虫,他就是要进城主的卧室,城主大人也得把房门给他打开!”
“好在那位阁下脾气好,否则的话你已经进大牢了!”
安朗被安排在了一个视野极佳的包间,他感叹道:“这件衣服竟然这么好用,我还担心他们非要我拿邀请函呢!”
“不会。”尤灼没有说话,而雷利回答得十分之简洁。
“殿下,这是雄虫保护协会统一定制的服装,银色的纹样代表您的血脉纯净度在60-80%。”只有兰修贴心地解释道,他也做了些伪装,遮去了眼下显眼的红色疤痕。
安朗十分庆幸兰修跟着来了,不然一个话少的雷利,一个不太友好的尤灼,这一路上能把他憋死。
不一会儿,全场的光线暗了下来,只舞台中间有光束亮起。
“开始了。”
安朗直起身体,这场拍卖会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
“接下来要拍卖的是一件珍品,现在已经非常难得了!”美丽的亚雌拍卖官微笑着道,随着他的介绍,一幅巨大且完整的薄翅标本便展现在大家面前。
薄翅纤细而轻薄,通过后面的灯光,安朗可以看见它上面瑰丽的纹路,像是玉兰花上的脉络,却比之更精巧。
它们的边缘流动着浅浅的粉色,拍卖官手持厚厚一块金属板在薄翅边缘一划,那金属板竟然断成了两截。
而薄翅毫发无损。
“这是用作机甲制造的金属板。”拍卖官笑道,“由此可见这是一只兰族奴隶的翅膀,并且他的等级达到了A!”
“起拍价为十万星币!”
陆陆续续有拍价的声音穿出。
雷利皱眉道:“帝国成立后便禁止贩卖虫族器官,这里竟然这么嚣张。”
“不仅贩卖,还生剖雌虫。”尤灼神色阴鸷
20. 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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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灼走后,剩下三人又看了一会儿。
除了翅膀之外,这里还贩卖奴隶。
从幼童到青年,无一不有着出色的容貌。
这些都是有着兰族血脉的雌虫。
安朗于心不忍,但再买下去太过张扬。
他们此行的目的不仅要看看兰族的境况,同时也要查清兰族对螳族的态度。
若兰族对螳族非常仇视,那暴露身份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许是见安朗意兴阑珊,没有再举牌喊价的动作,主管竟然去而复返,询问安朗是否还有中意的东西。
主管笑眯眯的:“萨贡托地处偏远,阁下千里迢迢从主城来,不知是不是还有其他想要的东西?”
雄虫,特别是高等级的雄虫,在主管的眼里不亚于大肥羊,还是富得流油的那种。
“你这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安朗翘着脚,抿了一口茶,他皱眉,兰修立即上前端起空瓷杯,安朗顺势吐在了瓷杯里,“就这些货色我在哪里都可以买到。”
主管打量了一眼兰修,笑意更深:“若殿下是来寻‘新货’,那就不在这一层了。”
安朗不知道主管的‘新货’指的是什么,他顺势挑眉:“不仅要‘新货’,还要‘好货’。”
“那是自然!”
他领着安朗前往专属的区域。
那是一间暗室。
安朗打量着屋内的装潢,慢慢坐到正中间的座椅上。
一排雌虫陆续站到了安朗面前,他们之间从少年到青年都有,样貌体格各不相同。
他们挨个分腿而跪,仅有一点轻薄的布料遮住重要部位。
“您选中了哪个,便可好生检查,我们这出的货,绝对没有残次品。”
安朗暗自不解,不知道这些雌虫和台上的奴隶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被称为‘新货’。
主管见安朗没有动作,便继续说道:“阁下已有一个年纪小的,不如试试已成年的雌虫。”
他语气暧昧地说道,随即点了一个雌虫的名字。
那雌虫已然成年,身高腿长,体格健硕。
他往前膝行两步,先是对着安朗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随后转过身去,露出□□的后背。他头埋得极低,露出颈部凸起的椎骨,也让安朗看清了椎骨下方不正常的凹陷。
这种凹陷他曾在兰修身上看过。
——那是腺体缺失的表现。
主管将一根鞭子呈给安朗:“阁下,不妨一试,无论怎么惩罚也不会露出骇人的虫甲。”
那雌虫已经熟门熟路地将自己拷在墙上。
安朗下意识握紧鞭子。
主管继续介绍道:“成年的新货,无论是鞭笞、电击、还是药物,都不会让他们返祖化,但是他们又保留了部分觉醒后的身体强度,这意味着他们更为结实耐用。”
“城主即是兰族,在萨贡托买卖这些新货,不会给我惹上麻烦吧?”
“阁下说笑了,我们会所在萨贡托已经开了几十年了。”主管骄傲地挺了挺胸脯,“而且他是永门村的罪虫,阁下无需有任何顾虑。”
“那就他吧。”安朗把鞭子往地上一丢,“我困了。”
兰修柔声道:“雄主今日赶路,早些休息才好。”
他又扭头看了眼拷在墙上的雌虫,做足了拈酸呷醋的姿态。
刷卡的自然又是雷利。
为行动方便,他们没住酒店,而是临时买下了一栋独门独户的民宅。
尤灼刚将那只被剜翅的雌虫安顿好就见安朗后面又跟着一个,他旋即怒道:“阁下的口味真是独特。”
雷利则是意味不明地看了安朗一眼:“雄主好生休息,我们就在隔壁。”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安朗和兰修两个人。
安朗累了一天了,做戏对他来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何况还在冰天雪地里走了那么多路。
“殿下。”兰修轻轻喊道,“麻烦您张一下嘴。”
兰修跪坐在他面前,两人挨得很近。
短短几个月,兰修就长高了些,头发也长了,显出几分雌雄莫辩的昳丽。
安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还是乖乖啊了一声。
就见兰修用手指点了一点漆黑的药膏,抹在了他的舌头上。
舌头顿时感觉凉飕飕的,被遗忘的痛觉渐渐被冰爽替代。
“你肿么道我额头烫到呃?”【你怎么知道我舌头烫到了?】
因为含着药膏不能吞,安朗说话模模糊糊的。
兰修低着头,专心地用白布擦着自己的手指。
“殿下喝茶的时候皱眉了。”他解释道。
“窝以外支几张得很好。”【我以为自己装得很好。】
安朗继续道,他回想电视剧里傲慢的反派都是这么做的。
“平时的殿下是不会把茶水吐出来的。”兰修笑道,“殿下是个很温柔的虫。”
“兰修!里翁我!里备合得很嗷!”【兰修,你懂我!你配合得很好!】
安朗疯狂点头,心想自己在虫族这么久终于有个完全懂他的虫了!
兰修但笑不语,在安朗激动又开心的目光中将白色手帕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
安朗是被冻醒的。
他一睁眼,就见到树枝上残存的霜雪。
他愣了几秒钟,直到夜风刮过,让他快速打了个寒战。
这不是他们临时买下的住所!
“殿下醒了?”
似曾相识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安朗一激灵,连忙从地上爬起。
紧接着他就看见雌虫倾斜而下的银发,在月光下似闪耀的银河。
“是你!”
安朗不知道白发雌虫把他捋出来的意义。
见白发雌虫没有说话,安朗追问道:“这是哪里?你为什么要带我出来?”
白发雌虫从树枝上一跃而下,落地却轻盈无比,一双极其瑰丽的白色薄翅从他背后垂落,边缘泛着如樱花一般娇嫩的粉。
见安朗的目光落在他的翅膀上,白发雌虫粉红色的瞳仁带了点笑意,声音清浅:“殿下喜欢我的翅膀?”
“呃,没有。”安朗连忙摇头,“只是挺好看的。”
“那你想挖下来吗?”他继续问道。
声音又轻又浅,好似情人的呢喃。却听得安朗鸡皮疙瘩直冒。
“没有没有!”
“呵。”白发雌虫笑了起来,话锋一转,“我听说殿下一直在派虫寻我。”
“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直直地盯着安朗,在那粉色的眼睛里安朗找到自己
21. 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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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比我想的还要有趣。”白发雌虫叹息道,“那殿下找到我,是想提前杀了我吗?”
这可是一道送命题!
安朗打起了百分之一百一的精神:“当然不是!”
他叹了口气:“哎,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其实不是原主。”
“原主在两个月前就发高烧死了。而我在在他身上借尸还魂了。”安朗抬眼打量了一眼反派的表情,见他竟然真的在认真听自己说,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他轻手轻脚地扒拉了一下反派搭在他脖子上的手:“咳,要不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安朗略过了系统,只说自己梦到了三年后自己被拔掉脑袋的场景。
“梦中,杀我的人,不对,虫是白发粉瞳——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大概率就是你没错了。”
“所以我看到你真的出现的时候,还是挺害怕的,但是你却没有杀我,甚至救了我。”
“于是我就想找到你,和你好好聊一聊。”安朗见缝插针地吹了个彩虹屁,“毕竟你一看就是高智商、能沟通的虫。”
其实安朗一开口的时候,兰修就信得七七八八了。
毕竟他在安朗身边呆了那么久,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同。
不仅是和原身的,还有和这个世界的。
‘安朗’像是生活在一个稳定、安宁又平等的社会。
他也曾怀疑过‘安朗’也想起了前世的记忆,想要采取怀柔政策。
但是第一,那个蠢货没有这么好的演技,第二,‘安朗’不知道自己留在身边的兰修就是他。
如果说这具身体里换了个芯子,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你是谁?”
“呃,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安朗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他坐直身体,“我叫安朗。”
他解释道:“我姓安名朗。哎,怎么给你说呢……”
见反派迟迟不搭话,安朗抠了抠脑袋,叹了口气:“你既然是兰族,那肯定也吃了不少苦。”
“我已经和螳主提过了兰族的事,兰族的境况不敢说能得到大幅度的改善,但贩卖器官、阉割腺体一事我绝对会追究到底。”
“你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和我提,我能办到的话一定办到!”
白发雌虫没有答话,他站起身来:“天要亮了。”
鬼使神差的,安朗竟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袍角。
“我、我也有一事想要知道。”安朗道,“原主是伤害过你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笑,虽然是笑,肃杀之意却彻骨。
“他割下了我的翅膀,剜去了我的腺体,把我丢进‘无垠’,看我和星豸厮杀。”
他俯下身来:“而我割下了他的头,剜去了他的眼睛,剥掉了他的皮。”
“抱歉。”安朗抿唇,他脑子抽了去问这个,这和戳别人伤疤有什么不同。
再抬眼时,眼前已经空荡荡的。
只有雪花不断落下,将树枝越压越低。
天色渐亮,安朗才发现这里离他们入住的地方并没有太远,他刚回到房间,就发现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兰修,兰修。”安朗见兰修在他的摇晃下醒来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殿下?”
“没事。”
安朗又挨个去敲了尤灼和雷利的房门,发现他们都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
看来反派的实力超出他的想象。
尤灼和雷利都是螳族新生代中资质非常好的,这才能被林德伯格派来守护他,然而他们都被反派无声无息地干翻了——甚至都不知道他失踪了又回来这件事。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相比于有起床气的尤灼,雷利的脾气明显更好些,他耐着性子问道。
昨夜他们俩安顿两个伤者,又和军队联系,忙到很晚才睡。
不知道这位殿下起这么早想干什么。
安朗不准备暴露反派的行踪,打又打不过,防也防不住,而且他和反派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一点,他不想前功尽弃。
“呃,我饿了。”
“是我的疏忽,请您原谅。”
雷利连忙请罪,即使现在这个时间点基本不会有雄虫早起,但忽略了雄虫的身体需求就是最大的错误。
雷利去准备餐食去了,尤灼硬邦邦地问道:“买下来的虫族,阁下准备怎么处置?”
安朗这才想起来还有两只兰族雌虫。
“都醒了吗?我去见见他们吧。”
然而一走进隔壁房间,安朗差点原地去世。
他看到了什么!
虽然屋内没开灯,但是房间里硕大无比的黑影绝对不是人形!
“快出去!”
尤灼虽然不喜安朗,但他绝不敢让安朗去死。见床上的雌虫又陷入不稳定的状态,他快速将安朗往门外一推,同时将房门关上。
“他这是……”
“返祖化。”尤灼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剜去翅膀对有翅雌虫是致命打击。”
“他们精神海不稳定就会出现全虫型。”
“他要死了。”
“什么?他昨天都还是人形,把他送回主城去治疗……”
“来不及了。”
下一刻,尤灼揽过安朗往天花板上飞去。
安朗来不及吃惊,就见整栋屋子被撞穿了。
一只硕大的、类似螳螂的生物出现在了房子里。
倒三角形的脑袋,黝黑无光的眼睛,它锋利的前肢就是撞穿天花板的元凶。
“V级狂化。”尤灼叹了口气。
他将安朗送离,随后快速折返。
安朗站在不远处,一时之间感觉有些荒谬。
他的视角就像是小时候奥特曼里面的民众。
高出三层房顶的怪物、奋力与之搏斗的人形生物。
没过多久,尤灼同样返祖化的前肢快速闪过巨型螳螂的又细又长的脖子。
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倒三角形的头应声坠落。
黑色的、无机质的眼睛上倒映着安朗的身影。
好的,新的心理阴影产生了。
安朗还有心情在心底吐槽,下一刻,他双眼一翻,整个身体也跟着软倒。
Fine,又是怕螳螂的一天。
——
奔跑、逃窜、黑色的复眼。
“啊!”
安朗猛地睁开眼睛,倒是把守在一旁的兰修吓了一跳。
“殿下,你醒了!”
安朗打了个寒战,整个后背汗涔涔的。
“……”
“把翅膀一并与他安葬了吧
22. 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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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雌虫明显一噎。
片刻后,他开口道:“那个蠢货就算装疯卖傻,也绝对不及殿下。”
在异世之中,反派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秘密并且相信他的人,安朗还来不及感动,就听到这样的话。
怎么感觉是在嘲讽他呢?
“你骂我蠢???”
“殿下多虑了。”
“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腺体受损后怎么能觉醒?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冒昧,但是兰修……他也是兰族,如果可以的话……”
白发雌虫斜睨了他一眼:“这是我的秘密,如果殿下想知道的话,需要拿出一点诚意。”
他凑近安朗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远处传来脚步声,白发雌虫的耳朵在长发中动了动,不等安朗说话,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安朗瞪大双眼,急忙跑到窗台。
外面只有白茫茫的雪景,哪里还有雌虫的身影。
来无影去无踪的。
真是!
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安朗起身开门,就见雷利站在门外。
“殿下,昨日救回来的另一只雌虫想求见您。”
安朗点头,他也正准备去找那只雌虫。
被救回来的雌虫叫青。
见到安朗的时候,他下意识下跪。
“不用。”安朗连忙阻止,“你身上还有伤。”
青一愣,紧接着还是跪了下去,同时将头磕在地面:“谢谢阁下救命之恩!”
“我听说你是永门村的虫?为什么会被抓到会所?”
安朗在来之前就查到过永门村。
永门村并不是一个自然形成的村庄,他是法斯特·吉尔伯格一支的族虫,当年法斯特犯下大罪,兰族便受了牵连,但帝国不允许灭种,螳族就没有赶尽杀绝。
血缘远些的,尚可留在萨贡托,但法斯特一支的族虫却被赶出了城镇,只能前往翁他冰川。
翁他冰川之所以能成为阻断虫族与星豸的一道防线,自然是因为它的自然环境极为恶劣。
这里的温度极低,即使星豸有着再厚重的外壳也常常因为低温而行动缓慢、甚至冻死。
对于虫族而言更是如此。
萨贡托凭借着高科技的温控技术勉强能保证城内居民的正常生活,但是被赶出去的罪虫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兰族血脉最为纯正的一支就此式微。
青闭眼,良久,他深吸了口气颤抖地道:“翁他冰川环境恶劣,但兰族常年驻守此地,比其余亚种更为耐寒,我们通过猎杀冰原星豸换取维生的物资,虽然生活艰难,但也能勉强度日。”
“但萨贡托新的城主里德上任后,就变得更糟糕了。”
青惨然一笑:“他在翁他冰川山脚下建起光墙,防止罪虫私自逃脱。并且告诉我们,若是猎杀的冰原星豸足量,便可获得宽恕回到萨贡托生活。”
“他也有兰族的血脉,永门村的族虫们非常信任他,我们终日与星豸奋战,便是为了获得宽恕,摘下罪虫的帽子,即使里德告知入城需要注射防止返祖化的药剂我们也愿意。”
“谁知入了城后才是真正的地狱。”
“我们会被测试纯净度,若是血脉纯净度不高,则剪羽,从事最低等的工作;若纯净度高,则剜翅。”他苦笑一下,“近来又多了新的玩法,他们会选择样貌美丽的雌虫,剜去他们的腺体,再卖予雄虫。”
“整个永门村被他当做了牲畜的繁殖场!”
他说着,便背对着安朗脱下外衣,同时双手狠狠插进自己的翅鞘。
片刻后,两片萎靡垂软的翅膀从翅鞘放出。
即使翅膀已经非常褶皱,像是一团被揉皱的薄膜,但也依然能看到翅膀两侧各有一道三角形的缺口。
在场的虫全都沉默了。
被剪翅后的雌虫无法再飞起来,却又不像是剜去腺体的雌虫那般完全不能战斗,也就是在限制他们行动力的同时又保证了劳动力。
“永门村上的虫都不知道城中的情况,他们还在为了入城的资格而努力……”
“我知道了。”安朗沉重地点头。
“我还有个弟弟,他纯净度高,性情柔顺,姿容尚可,若阁下愿意……”青难堪地咬紧嘴唇,片刻后才继续道,“请阁下救他,否则他下山之后也会被剜去腺体……变成像我一样的废虫。”
——
萨贡托位置偏远,军队到达还需三日。
雷利建议安朗先出城,以免生变。
然而就在此时,会所的主管却来了。
“阁下,城主听闻您下榻之处被罪虫破坏,特邀您去城主府。”主管笑眯眯的,“以您尊贵的身份,怎么能住在这里呢?”
安朗当然不想去城主府,在青的描述里就能知道城主里德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想把他留下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
安朗望向雷利,就见雷利站在窗前,他双眼向下一瞥,微微摇头。
看来下面是来了很多雌虫。
偷偷出城怕是行不通了。
“城主还特意嘱咐,说您选中的兰族奴隶直接带回就可以,也算是会所对您的赔礼。”主管见安朗没什么表示,继续游说道。
安朗睨了他一眼:“我想要什么样的奴隶你都能有?我要白发粉瞳的呢?”
白发粉瞳是大反派的特征,安朗随口说出来,只是想知道还有没有兰族符合这个特征的。
主管又堆起了笑脸:“阁下不知,城中的兰族血脉纯净度都不高,但是永门村中却还有纯净度高的兰族,说不定还真能找到阁下想要的。”
“哦?可是我听说,永门村在冰川上,难道我能挨个上去挑?”
“翁他冰川上缺衣少食,他们定期都会下山进城中交易。我们只要向他们提出要求……”主管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他们就会派满足要求的虫下山。”
“那我想上山自己选。”
“这……”主管为难道,“永门村环境恶劣……”
“我要去!”安朗双手抱臂,“我可是B级雄虫,就是你们城主来了也拦不住我。”
“是是是,阁下莫生气。”主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这就请示城主给您安排。”
“雄主不可冒险!”雷利劝道,“翁他冰川条件险恶,雄主为了……”
“啰啰嗦嗦的,你烦不烦!”安朗撇下雷利就往外走,“你别跟来!我不想看见你!”
雷利留在原地,垂着头。
主管一看就心里有数了,看来这个雌君也是不受宠爱的。
他自然是希望安朗身边跟着的雌虫越少越好,见状连忙跟着
23. 不辞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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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兰修在他身边,再右边的是青,那具尸体是谁的,是三个守卫之一,还是尤灼?
突然,安朗觉得视线一闪。
人在黑暗中对光是很敏感的,他明显感觉到整个山洞变得更暗了。
怎么回事?月亮被云挡住了?
安朗下意识回头,就发现方才的月亮已经不在原处,而是平移到了左边。
怎么回事?
紧接着,他悚然一惊。
那哪里是什么月亮,那分明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它发着幽幽的光,有种淡淡的青色,其中却没有瞳孔。
安朗差点就惊叫出声,是兰修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别、出、声】兰修一笔一划在安朗的手上写着。
【夜盲】他继续写道。
安朗勉强定住心神,开始关注洞外硕大无比的星豸,它简直像是一座山一样地挡在外面,但也拜它所赐,几乎没有风能吹进来了。
这星豸总不可能是为了他们挡风。
最大的可能是这只星豸是里面那群小星豸的亲娘!
妈呀,他们竟然闯到星豸孵卵的老巢来了!
它匍匐在外面,一只眼睛对着洞外,一只眼睛对着洞内,也难怪安朗只看到了一只,误以为是轮月亮。
它非常缓慢地眨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安朗余光瞥见里侧的小光点开始逐渐散开,可想而知那具尸体已经被消耗殆尽了。
他呼吸一窒,再不动作,等小星豸爬到他们身上,就算是睁眼瞎也知道他们是食物,那时候就晚了!
突然,安朗感觉兰修又捏了捏自己的手,紧接着一个冰冷的东西就被塞到了他手上。
这是……
黑暗中,一道黑影突然抓起地上的雪球向右侧扔去,啪嗒一声,所有的小光点瞬间往右侧移去。
与此同时,兰修拉着安朗飞快朝着巨大星豸的尾部冲去。
那有一个小的缝隙,唯一流动的风便是从那边进来。
令人牙酸的嘎达嘎达声从后面响起,让人联想到它们腹部肯定有多对步足。
“跑!”尤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外面天色很暗,风卷着雪铺天盖地地落下。
巨大的星豸站起来,咣当一声巨响,像是它撞击到了冰层。
安朗跑的太慢,被后面赶上来的青一把抗在肩上。
远远地,他看见尤灼化为原型与冰原星豸缠斗在一起,兰修奔跑的影子也越来越后。
在青连续几个跳跃后,他们的影子便融入风雪之中。
青不知疲倦地奔跑着,直到天边出现了一丝灰白。
天终于亮了。
可是这雪却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
青把安朗放下来了,他重重地喘着粗气,长距离的奔跑对于这只被剜去了腺体的雌虫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那三个守卫在火堆里下了药,我本来准备守夜的,但还是昏睡了过去。”
“半夜我听到奇怪的动静,一睁眼就看见他们在扯您的衣服。”青抿抿唇,“翁他冰川几乎没有雄虫,更别说您这样高等级的雄虫了。”
“我猜测里德是想让您给永门村的雌虫配种。”
“这样新生的兰族才会更加美貌与强大,他的‘商品’才不会断货。”
但是这些守卫看到高等级的雄虫怎么会不眼馋?既然已经决定囚禁安朗了,那让他们尝尝鲜也没有什么不妥吧?
“这个时候本不是星豸的孵化期,但可能是火堆带来的温度使他们提前孵化了,两个守卫被咬死,好在您的雌侍也醒来了,他把火堆挑灭,并准备带您出去。”
“然后星豸母虫就回来了。”青叹一口气,他安慰道:“这里离永门村已经很近了,我们先回村里吧,至于您的雌侍,村民们会帮您的!”
安朗被风吹得浑身哆嗦,他颤抖着裹紧黑色的风雪帽:“你能拉我一把吗?我实在没力气了。”
青伸出手来。
咔哒一声,一个银色的手环便被扣在了他手上。
“阁下?!”
安朗冷冷地看着他。
“别想挣开了,这个镣铐是特制的,虽然在这里面不一定能定位成功,但是电击是没问题。”
青沉默片刻,咧嘴笑开:“阁下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作为一个常年猎杀冰原星豸的虫,却不知道避开星豸的巢穴,你觉得我该信你吗?”
“在黑夜里你都能朝着永门村的方向奔跑,但昨日白天你找山洞却找了很久,也不合常理吧。”
“我说了这么多,该你了。”
“我也没有全说谎。”青低声道,“里德是真的缺一个高血脉纯净度的精子库。”
“如果您真的只是B级雄虫,我肯定不敢铤而走险。”
“但是谁叫您是纯血啊,殿、下。”
“我这一切都拜你所赐!只要能吃下你!我就可以二次觉醒!”
最后两个字他喊得咬牙切齿,带着切骨的恨意,他猛地掰断自己的拇指,将手铐摘下来。
“啊——”青发出凄惨的叫声。
手铐是兰修在洞穴里塞给安朗的,它确实有电击功能,但糟糕的是罪犯录入的功能并没有开启,上面的生物信息依然是兰修的。
安朗原本以为青背后有多大的阴谋,没想到还是原主的黑锅。
趁着青倒地不起的时间,安朗拔腿就跑,甚至逼不得已放出了自己的翅膀。他单薄的翅膀没扑棱几下,就被风雪吹得偏离了方向。
天寒地冻,安朗冷得几乎要死了。
他飞了没多久,就感觉身上开始发热,他甚至想要撕开自己的风雪衣。
糟了,开始失温了,再这样下去,他绝对等不到雷利他们的救援。
好在青有一点没有说谎,这里真的离永门村很近了。
安朗看见皑皑白雪里一团黑色的影子。
永门村里也很危险,但是他没有办法,他身上没有火种,再在风雪里待一会儿,他就会被冻死。
他跌跌撞撞地飞向永门村,做好了自投罗网的准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村子里非常安静。
一只虫也没有。
怎么回事?
安朗踢开一间屋子,将仅有的御寒物全都裹在身上。他哆哆嗦嗦地点燃炉子里的墨绿色血液,从腾地燃起的壁炉中获取到了一点温度。
妈的,冻死了。
这里的虫怎么回事!不是要抓他吗!该死,好歹来点吃的啊!
安朗蜷缩在壁炉旁,
24. 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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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热毯开得也太足了吧,给他热得都口干了。
真不想起来,但是又饿又渴。
安朗醒来的时候一阵恍惚,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不对,他不在地球了。
他一睁眼,就见一点小小的粉藏在一片白花花的上面,比樱花的颜色还淡。
樱花瓣蜷缩,堆叠,颜色越来越深,倒像是桃花了。
几秒钟后,安朗猛地抬头,就映入一双比桃花更明澈的眼睛里。
“好看吗?”
安朗吓得差点跳出来。
任谁醒来的时候怀里有个裸男都会被吓一跳。
更何况,这个裸男连人类都不是!
突然想起这个雌虫的武力值,安朗硬挤出一抹笑:“早啊。”
“早。”
“……”
“你为什么在永门村?”半晌,安朗忍不住尴尬打破沉默。
白发雌虫弯起眼睛:“既然想起了一些东西,那该死的虫一个也不能少。”
“哦……”安朗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大反派‘该死的虫’名单上。
你杀了他们,就不能杀我了哦。
像是被安朗的表情逗笑,白发雌虫站起身来,他随意抽了块布料,松松地搭在自己身上。
安朗连忙低下头。
昨天晚上为了给大反派暖身子,他也是脱光了的,这下就有点尴尬了。
“殿下应该还不能使用功能吧。”白发雌虫调笑一声。
“???”安朗震惊地抬头,就见到某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什么意思,原主x功能有障碍?!
“哦,我忘了,殿下已经破茧了。”白发雌虫继续道,“只是看您的表情,怕是还没验证过。”
安朗默默地拉高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拢进去,只留下一双控诉的眼睛。
“对了,上次我们谈的交易,殿下考虑得怎么样了?”白发雌虫俯下身来,靠近安朗。
“你要咬就咬,但是手别碰着我的头……”安朗心一横,把被子拉下来,露出脖颈,“你知道我有心理阴影的,你手一放过来,我感觉我就要头身分离了。”
“殿下对那只雌侍倒是很好。”白发雌虫突然悠悠地说了一句。
安朗总感觉他的语气有些奇怪。
“兰修被剜去腺体说到底也是受了原主的欺凌,我当然有责任将他治好。”安朗瞟了一眼白发雌虫,“而且他也是兰族啊。”
“那如果是我呢?”白发雌虫轻轻嗅了嗅雄虫的脖颈,只觉得信息素原来是这么令虫目眩的东西。
他声音又轻又慢,安朗竟然从中听出一丝委屈。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半晌,安朗道:“也给你吸,都吸都吸,反正都是原主惹得祸,你们喝他点血怎么了!”
“但是我血液中信息素的浓度真的可以刺激雌虫觉醒吗?”
“雌虫在强烈的刺激下是有机会二次觉醒的。”白发雌虫已经坐直了身体,“但是也看个虫体质,这并不是百分百的东西。”
安朗歪头,“不吸了吗?”
“我已经觉醒了,不是需要外力刺激的废物。”白发雌虫声音冰凉,就像是夜里落在鼻尖的雪。
“是是!”安朗狗腿地点头,他完全听不出别的意思,真心实意地夸赞道,“谁能有你厉害啊!你可是大反派,一只虫干翻一个种族。”
“……”
“大反派,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可以给我说你的名字了吧?”
白发雌虫睨了他一眼,并不接话。
“接你的虫来了。”
“什么?”
等安朗爬起身来,就发现白发雌虫又消失了。
“殿下!”
“殿下!”
呼喊的声音越来越近,安朗推开门:“在这里!”
雷利见到安朗终于松了口气。
他带领着军队在冰川上遇见了青,青大笑着说殿下早就冻死了。
他心下沉得厉害。
好在风雪停了,他们找到了永门村。
“尤灼和兰修找到了吗?”
“这个村子里的虫呢?”
雷利定了定神,将自己身上完好无损的风雪帽批在了安朗肩上,他目不斜视地道:“尤灼已经找到,受了些伤,先送他下去治疗了。”
“兰修暂时未寻到踪迹。”
安朗眉毛狠狠一拧:“继续找他,他离尤灼那一片应该不远。”
“殿下,这里是否来过其他虫?”雷利问道,“村子里的地牢中关了许多昏迷的虫,而且守卫被杀了。”
安朗沉默片刻:“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这个村子里就没虫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兰修找到,至于牢里的虫——”安朗顿了顿,“全部押下去。”
“是。”
令安朗惊喜的是,他们刚离开村子没多久,就看见了兰修的身影。
“兰修!”
安朗一把抱住了虚弱的小虫:“这次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聪明,把镣铐摘给我,我肯定要被青掳走!”
红瞳雌虫柔顺而谦虚地笑了笑:“殿下身上没有一件可以防身的物品,我只是担心殿下,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雷利低眸看了安朗怀中柔顺又纤弱的雌虫,片刻后挪开眼睛。
只是一只无法觉醒的虫。
否则……
红瞳雌虫好似没有察觉雌虫的视线,他看着安朗,微笑道:“殿下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我非常担心殿下。”
——
在军队的加持下,里德的逮捕非常顺利。
他犯下的罪自有法律去审判。
然而面对目露憎恨的青,安朗却有些无奈。
青确实是受了原主的牵连才被剜去的腺体,这对他来说打击非常大。安朗可以理解这一点,但并不代表他不去防备一个差点害了他性命的虫。
只是怎么处理青确实让他犯难。
“他剜去了你的腺体!你还在他身边摇尾献媚!”青冲着兰修喊道,“杀了他!!!”
“你认识青吗?”安朗问兰修。
后者摇摇头,随后补充道,“殿下将我破格收为掷竹,可能已经传到此地了。”
原来是这样,青才发现自己是螳主之子的啊。
安朗叹了口气,他对青说道:“我认识一只被剜去腺体却再次觉醒的雌虫。”
青一愣,哈哈大笑道:“我只要吃了你,我也可以!!!”
“只要有纯血的信息素!
25. 审判
除了地牢里发现的几十只雌虫外,军队在更偏僻的雪洞中还找到了永门村的虫子。
他们被带下来的时候,安朗都忍不住皱眉。
不是年老的雌虫就是年幼的,甚至幼虫的比例非常高,一个个面黄肌瘦,面貌有些相似,都是青灰发白的头发,身上用以防寒的衣物也非常单薄。
最小的那只被一只雌虫抱在手上,他紧紧地攥着雌虫的衣服,小声地问道:“哥哥我们去哪里?”
他眼睛很大,但是却没有焦距,右眼上还有覆盖有明显的白膜。不仅是他,安朗发现其中的数只幼虫眼睛上都有眼疾,不能视物。
一旁的雷利给他汇报道:“殿下所去的村子并不是永门村,而是里德在上面修建的,实际上永门村的大部分居民都住在雪洞之中。”
“房屋名义上是里德资助给村民的,但实际上它下面所修的地牢才是实际用途——雌虫摘取腺体、翅膀的手术都是在地牢中进行。更重要的一点,那里有产房和孵化室。”
雷利语气沉重:“帝国的所有虫蛋都有登记,以防雄虫被私自豢养。虽然虫工受精的雄虫孵化率非常低,但永门村在六十年前孵化出了一只雄虫。”
“这只雄虫被私自养大后,又被作为种虫,生育了数只兰族。”
这才能解释为何永门村中有如此多的幼虫,自他们一支作为罪虫被放逐后,族中所有雄虫都被带走。即使为了不灭种,帝国有向永门村提供雄虫镜子,但新生率也远远达不到这么高。
“在这只雄虫死亡后,里德为了获得更多的兰族继续使用其镜子进行繁衍,但因为近亲,导致后代患病的幼虫变多。”
“所以里德胆大包天,将主意打到了殿下身上。”说道这里,雷利不由后怕。
“他原本想让守卫将殿下带到村中,但青萌生了异心,剩下的事情殿下就知道了。”
“至于青之前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实的。萨贡托特殊的城墙需要冰原星豸的血作为燃料供能,所以里德以入住城中作为奖励诱使村民捕杀冰原星豸。”
“筛选出来强壮又貌美的雌虫会被剪翅后送入会所。他们很难反抗,因为他们每下来一只雌虫,里德会为洞穴中的村民提供一批食物和药物,以供他们的亲友生存。”
“另外一些不能通过猎杀星豸获取入城资格的未成年雌虫是以医疗的名义被送下来的。”
“至于挖去腺体……”雷利沉默了片刻,“是去年新兴的招数。”
安朗当然知道原因,这都是原主的锅!
“将他们都带入城中好生安置,审判团已经过来了?”
“是的,他们明早就到。”雷利说道,“因为涉及到了私自豢养雄虫,雄保协会已经到了。”
安朗点点头,这个事情太恶劣了,社会关注度不会低,如果运用的好,说不定还能帮兰族打一下感情牌,为他们脱去罪虫一事做好铺垫。
雷利犹豫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克利夫兰阁下也亲自前来,您是否要见一面?”
“他是谁?”安朗问道,“怎么雄保协会跑得比审判团还快?”
“克利夫兰阁下在雄虫中非常有威望,他担任了雄保协会副会长一职。”
安朗点点头:“他们现在已经在审理里德了?”
“是的,殿下。”
城主府的大厅。
雄保协会的虫一一站起来和安朗行礼,只有坐在主位的中年雄虫微微颔首。
安朗被安排在他旁边,那是一个颇为严肃的雄虫,他穿着华丽的长袍,端坐在包了软垫的高椅之中,他嘴角轻轻向下撇,手中还握着一把镶满宝石的手杖。
他身后站着数十位雌虫,排场比安朗还大得多。
里德被押了上来,他一见到安朗就显得非常激动,他跪倒在地上:“殿下!殿下!您还记得我吗?”
安朗一愣。
难道这个人原主认识?
他心下涌起一些不好的预感,难道罪魁祸首竟然是原主?
“您的掷竹还是属下供上的!当时……”他蠕动了两下嘴唇,又闭上了,扭头看向羁押着他的雌虫,又眼带暗示地看向安朗。
雄保协会的众虫隐晦地看向坐在软椅上的安朗。
雷利也询问似的看向安朗,一旁的尤灼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里德将兰族的雌虫作为牲畜一样地饲养,将他们作为商品售卖,他固然可恶,但背后买卖的雄虫们就不可恶了吗?
就算里德的恶行被公之于众,受到惩罚的永远也只有雌虫,而作为推手的雄虫却可以美美隐身,没虫敢攀扯半句。
不等安朗回话,尤灼抬腿便踢了里德一脚:“把话说清楚。”
里德哆嗦了一下,声音弱了不少:“属下怎么也为您办过事,您一定要救救属下啊!”
雄保协会他清楚得很,一旦涉及到雄虫的过错,他们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等审判团来了他就完了!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雄虫阁下们,兰族本来就是罪虫,我剪翅、剜去腺体都是为了降低他们的攻击性,不让他们危害到阁下们!”
安朗大开眼界,没想到里德的脸皮能这么厚,更令他感到魔幻的是,雄保协会的几只虫除了克利夫兰阁下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他们纷纷附和:“兰族的杀伤力大家有目共睹,但是他们又以美貌而闻名,如果是为了取悦雄虫阁下,这样做也不失为一种方式。”
安朗瞠目结舌,就听到里德继续说道。
“我服务过的雄虫阁下不知凡几,萨贡托也因此繁荣起来。”
“我唯一的过错就是没有上报那只可怜的雄虫阁下的信息,可是他被孵化出来的时候就非常体弱,根本无法离开育儿箱。”里德甚至真情实感地抹了抹眼睛,“更别说将他从翁他冰川上带下来。”
“那位阁下也不愿意与自己的雌父分开,我一时心软,便瞒报了这条消息。”
“他从十岁起就陷入昏迷,身体每况愈下,逐渐成为了植物虫。”里德继续说道,“此时兰族的种群数量也越来越少,我不得不动用特殊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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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衍兰族。”
“这也是为了螳族的发展!兰族非常耐寒,除了他们,很难有螳族可以在翁他冰川上长时间捕猎冰原星豸!如果我不这样做,他们就灭种了啊!”
“我还有一份账目,交易的信息都有登记在册。如果公开审判,为阁下们的声誉带来不良影响就全是我的错了啊……”
雄保协会的虫对视一眼,帝国没有明令禁止买卖奴隶,但却禁止贩卖器官。剜去腺体势必会引起雌虫的反抗,如果此事闹大,将名单上的阁下们牵连进来……
而且坐在这里的殿下也是涉及到的雄虫之一。
他旁边站着的漂亮雌虫不也是他买来的兰族吗?作为雄保协会的工作虫,他们很清楚螳族目前流行的风尚,说到底,剜去腺体这一事和殿下脱不了干系。
其中一名工作虫见殿下不表态,他又把目光投向副会长,见到副会长手指手杖上轻轻点动两下,他清了下嗓子:“雄虫阁下们心思单纯,但他们下面的虫却擅自揣摩雄虫的喜好,这才造成了这样的恶果。”
“这件事还是不要公开审判了,殿下您说如何?”
尤灼咬牙,他知道雄保协会的一贯作风,只要牵扯到雄虫,他们就完全没有原则,一保到底。
但是这么多虫命,这么多被生剖器官、被剪翅的雌虫……就这样算了!
安朗知道雄保协会的意思就是不要追究了,一是受到迫害的雌虫都是兰族的罪虫,二是攀扯出太多雄虫场面就难看了。
而他作为让雌虫剜去腺体的加害方还坐在审判席上,雄保协会就是不看其他雄虫的面子,也要看他的面子。
如果这里坐的是原主,那他肯定就顺着台阶下了。
但这具身体里的芯子是安朗。
里德以为自己可以逃出一劫,他正要松口气,就听见安朗说道:“把账目拿上来。”
“什么?”
“你不是说有账目吗?难道是骗我的?”
里德连忙说着不敢,并把藏在怀里的账目递给安朗。
众虫侧目,上面一连串贵族雄虫的名字,在首部的赫然就是那位殿下。
安朗翻看几下:“这么多钱,你都放在哪了?”
里德闻言松了口气,他连忙道:“都藏在后院,属下愿意尽数献给殿下。”
“哦?是吗?”安朗笑了笑,“雷利,你帮我去看看,到底有多少钱。”
雷利领命退下,众虫神色各异,他们打量着坐在软椅上的安朗,没想到这位殿下这么大胆,竟然明着索要赃款。
克利夫兰阁下脸色沉了下去,他斥责道:“殿下这样不妥。这些财物应该用以抚恤兰族,他们被剜去腺体,有一部分原因还在殿下身上。”
“您先别生气。”安朗笑了起来,“我只是清点一下财物罢了,而且此行我受惊不小,获得一些补偿款不是应该的吗?”
克利夫兰摇头:“殿下贵为纯血,更应该多为族虫考虑。”
见两位有身份的雄虫针锋相对,大堂一时安静至极,落针可闻。
26. 漂亮
雷利的动作非常迅速,不一会儿,他便回来复命。
安朗歪斜着身体,靠进软椅里:“这个数目可差太多了。”
里德慌忙解释,说这么多年他建光墙、修建育儿室,耗资巨大。
“耗资巨大?大到你这里不到二十分之一?你做慈善呢?”安朗嘲讽道,“我看你是不想给这个钱。”
“对了,你自述了这么多条罪状,还有一条可没说。”
安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派虫谋害本殿下,若不是本殿下福大命大,早就被你关进地牢了!”
“就凭这一条,我就可以直接杀了你。”安朗偏过头去,看见站在身后一动不动看着他的乖巧雌虫,笑道,“兰修,他就是你的仇虫吧?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直接杀了他。”
红瞳雌虫乖巧地点了点头,抽出一把匕首靠近跪在地上的里德。
“要么把钱全部给我,要么我今天就杀了你。”
兰修手中的匕首已经划进里德的皮肤里,里德惊恐地尖叫:“殿下,殿下!钱不在我这里!”
安朗笑眯眯的,他没喊停,兰修的手也未曾停下,鲜血打湿了里德的领口,他越发慌张:“在副会长那里!”
“一派胡言!”克利夫兰黑着一张脸,“随意攀扯雄虫,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里德心一横,他连滚带爬地冲向安朗:“殿下,救我!钱我都交给了副会长了!是他替我牵的线!不然我哪里攀得上贵族雄虫啊!雄虫也是他给我的,那是一只D级雄虫,我什么都说,殿下一定要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把权杖从他的背后刺入。
里德低头,伴随着“噗嗤”一声,鲜血喷涌而出。
“保护殿下!”
雷利高喊道,兰修的动作比他更快,他飞速抓住安朗,同时抬起右手格挡。
咔哒一声,沾满血的权杖撞击在了覆盖黑甲的手臂上。
“安朗·柯菲林,是你逼我的。”克利夫兰狞笑道,跟在他身后的雌虫纷纷返祖化,“杀了他!”
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将宫殿中的灯击碎,大厅瞬时漆黑一片。
雌虫们大多拥有夜视能力,但强烈的明暗差异依然让他们短暂地目眩片刻。
安朗却是完全看不见了。
他只感觉手臂一松,兰修将他推开了。紧接着,他就被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入目的银白色发丝即使在黑暗中也反着光。
“殿下,怎么每次都需要我救?”白发雌虫压低声音,调侃般说道。
安朗来不及反驳,就见他指尖划出银白色的丝线。
这些丝线在黑暗中如此耀眼,转瞬间拦腰斩断了一只扑向他们的雌虫。
“精神力外化!”
有雌虫高喊道。
白发雌虫不为所动,他单手抱着安朗,另外一只手悠闲地在半空中划着,顷刻之间,倒下的雌虫越来越多。
他就像是死神优雅地挥戈镰刀。
“我还是带殿下离开这里为好。”白发雌虫偏头亲昵地道,“太血腥了,殿下又要被吓得在被窝里哭。”
说着,他足尖踮地,一双瑰丽的翅膀从肩胛处展出,流光溢彩,似金似粉。
他抱着安朗腾空而起,城主府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等安朗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又来到了那棵树下。
树枝上依然坠着雪,随着白发雌虫的振翅,雪花簌簌落下,有一团落在了安朗的脸上,冰得他一激灵。
“你……”
“我?”白发雌虫笑了笑,欺身靠近。
“你真是无处不在啊。”安朗感叹道,“刚才你是趴在房顶上听吗?”
白发雌虫哈哈笑出声来。
“殿下觉得我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不愧是大反派!”安朗翘起大拇指,“这敬业程度,你上辈子没能杀原主我都觉得过分了。”
白发雌虫笑得更大声了。
“我又救了殿下,殿下怎么报答我?”
安朗摸了摸鼻子,嘟囔道:“前两天我还救了你呢……”
白发雌虫摇了摇头:“若非我将村中守卫尽数斩杀,殿下刚踏入那里就会被抓获,那殿下的清白之身就要保不住了。”
不知想起了什么,安朗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行吧行吧,那你说想要什么?”
“那就让我听听殿下的推理吧。”
“什么?”
“殿下是如何发现克利夫兰有问题的?”
安朗摸摸鼻子:“他年纪不小了,又是副会长,这种事他竟然来得这么快,比审判团还要快,我觉得有猫腻。”
“而且他是一个非常讲究的虫,不知道你注意到他坐的高椅没,里面的软垫可比我坐的那把精致多了。”
“这样一只虫,怎么可能行动这么迅速,我觉得他多半提前收到了消息。”
“而且那只被私自豢养的雄虫是六十年前出生的,这么多年里德一把保护伞都没有就敢这样做,我不相信。”
“最重要的是那个账本!原主才多少岁!一年前发生的交易竟然写在了首位,这是生怕攀咬不到我了!”
白发雌虫轻轻笑了笑:“殿下果然英明神武,才智过虫。”
“哪有哪有,嘿嘿。”安朗一被夸就有些找不着北了,他看着眼前雌虫粉水晶似的眼睛,好似自己醉在了春水里。
不过大反派这张脸,真是越看越眼熟。
安朗轻轻嘶了一声,他仔细端详片刻,有些迟疑地开口:“大反派,我觉得你长得和兰修有些相似。”
“是吗?”白发雌虫漫不经心地问道。
安朗点点头:“除了发色和瞳色,你们俩的眼型特别像。鼻子也是。”
“殿下……”
白发雌虫正准备开口,就听安朗继续说道:“不过你们大概率有共同的雄父,这六十年都用的同一只雄虫的jing子,你们长得像也是应该的。”
白发雌虫沉默了片刻。
安朗又看向他:“你刚刚想说什么?”
白发雌虫回答道:“我在想,殿下真的是英明神武,才智过虫。”
安朗觉得有哪里有些奇怪,但是细想之下又没有发现问题。
“哎呀,不说了,你快带我回去吧,不然其他虫得急死。”
“那么多只雌虫,殿下最担心谁?”
“呃,当然是兰修啦!他刚才为了救我手臂还挨了一下!”安朗有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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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你不知道,他只有那里可以返祖化,还时灵时不灵的。”
“真叫我担心!”
白发雌虫没有理会他。
安朗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迟疑了片刻:“你……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开心?”
“哦?是吗?”白发雌虫声音很淡。
“我也保护了殿下,殿下为什么不关心我?”
“什么?”安朗一惊,他连忙抓住雌虫的手,关切地问道,“你刚才也受伤了吗?”
白发雌虫眯了眯眼睛:“那些杂碎,也配?”
“……”
最终,安朗被不知道为什么生气的白发雌虫丢到了城主府门口,还没等安朗说声再见呢,白发雌虫双翅一展,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奇怪……”安朗摸了摸鼻子,“到底为什么生气了?”
雷利见到安朗终于松了口气。
“殿下!”
“嗳!这里!”
“兰修怎么样了?”
“他……”雷利仔细想了想,才发现方才在大厅中并没有看见兰修的身影。
“殿下!”兰修从远处跑了过来,“我一直在寻殿下!”
“殿下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的一只手耷拉在身侧,显然是受了点伤。
“你的手!”安朗着急地越过雷利,跑向了兰修,“快去看看!”
“殿下,我没有事!”兰修笑眯眯的,红瞳里满是认真,“只要您没受伤就好!”
他的模样像一只全心全意保护主人的小狗。
明明自己还这么弱小。
他这模样看得安朗心里一软,恨不得把兰修抱紧怀里一顿乱揉。
“下次不准这样了。”安朗嘱咐道,“如果你的手没能及时返祖化,它现在就断了你知道吗?”
“可是我更怕殿下受伤。”红瞳雌虫眨巴着眼睛,他的眼睛湿漉漉的,一边说一边将身体往安朗身上靠,小心翼翼地用脸颊蹭了蹭安朗的肩膀。
安朗被可爱暴击到了。
片刻后,红瞳雌虫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方才带走殿下的是谁呀?”
“呃……”安朗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可惜他看不见娇小雌虫变得更深的眼眸,“一个朋友。”
“说起来,他应该是你的哥哥呢!你不觉得你们俩长得很像吗?”
“是吗?”红瞳雌虫笑道,“我没看清呢。”
“那殿下觉得他长得漂亮吗?”
“啊?”安朗一愣,片刻后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漂亮的。”
他声音有些紧,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是漂亮的。”
“哦……”红瞳雌虫眼弯弯,“那我可以理解成,我长大了,殿下也会觉得我漂亮吗?”
“哈哈。”安朗干笑两声,“你长大了当然也会很漂亮,你的眼睛这么好看。”
红瞳雌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意味不明地低声呢喃:“那殿下觉得谁更好看呢?”
“什么?”
安朗刚才有些走神,没听见兰修的问话。
倒是跟在身后的雷利听到了。
想起那只白发雌虫,他心下一沉。
又是兰族啊……
27. 选妃
兰族之事背后竟然站着雄保协会的副会长。
第二天才赶来的审判团来不及动作就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愣住。
“这……还要公开审判吗?”审判长小心地观察着雄虫的脸色。
“为什么不?”安朗抿唇,沉下脸,“我差点死在这场风波里,就算这样也不认真办理吗?”
“当然不是!”审判长连忙否认,他不禁松了口气,新帝非常重视雌虫与雄虫之间不公的问题,若这位殿下表态,事情就好处理多了。
审理在三天后公开开展,数以亿计的虫族在星网上旁听此案。
此案不仅涉及了数百位致残的兰族雌虫,还牵扯到了一只被限制自由的雄虫,以及雄保协会副会长克利夫兰和螳族族长之子安朗·柯菲林。
谁也没想到克利夫兰的锒铛入狱始于这位殿下的机智,一场持续六十余年的阴谋终于落下帷幕。
据说这位殿下不仅是螳族纯血,而且刚成年没有雌君、雌侍。更何况,他长得这样俊美。
当然其中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有虫指认这位殿下偏爱未成年的雌虫,这才导致了数位兰族腺体被剜。
但这种声音很快被压了下去。
因为这位殿下将此次所有收缴的赃款尽数交给了兰族,并协助他们重建萨贡托。
同时,他争取到了螳主的允许,将兰族的罪虫身份取消,从此兰族就像是寻常螳族一样获得了平等的公民权利。
而他身侧那位瘦弱的兰族,也表现出了对他无尽的依恋,这让大家有了新的猜测。
毕竟一只雌虫怎么可能会爱上剜去自己腺体的雄虫!
吃瓜群众了然,这分明就是一个救赎与被救赎的故事,或许正是这位兰族,才让殿下有了解放兰族的初心。
这个故事越传越缠绵悱恻,最后变成了“高贵的殿下对身体残缺的罪奴一见钟情,并历经磨难为他的种族平反,最后有情虫终成眷属”的故事。
安朗是从某位白发雌虫的嘴里听到这个故事的。
“……殿下真是多情呢。”
安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还担心自己洗不了白呢,谁知道兰修在审判会上紧紧贴在他身边,只这么个动作就让大家自动脑补了一出故事。
“殿下不喜欢他吗?”白发雌虫轻声问道。
安朗连忙否认:“我把兰修当弟弟!”
“他这么小,我又不是恋童癖!”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白发雌虫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的脖子拧断一般。
怎么回事???
谁又惹他生气了!
大反派的脾气怎么这么奇怪啊,动不动就生气!
没等安朗想明白呢,大反派又倏地从窗台消失了。
等他回房的时候,就发现兰修坐在床上,也没开灯,一双红眸睁着,把他吓得一激灵。
“兰修,怎么不睡?”
空气中沉默片刻,就听兰修懒懒地开口:“半夜醒来发现殿下不见了……就等等殿下。”
这语调有些怪异。
安朗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这种心虚来得莫名其妙。
因为兰修的口气太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他好似明白安朗大半夜跑外面是为了某只神出鬼没又阴晴不定的白发雌虫似的。
安朗有些扰人清梦的歉意。
都怪大反派,总喜欢约在半夜,害他背着兰修悄悄出来。
不对,怎么说得像是他和大反派在偷情似的。
不对不对不对!
安朗连忙将这个古怪的念想摇出脑海,他对着兰修轻声道:“快睡吧,我不吵你了。”
兰修半阖着眼睛,睨了他一眼。
没再多说什么,安静地躺下去,拉高了被子。
安朗也回到床上。
他心想,怎么兰修看着也不太高兴的模样?不会是嫌他太吵了吧……也是,大半夜的老起来是挺影响别人睡眠的。
第二日一早,终陶就敲了敲房门。
“殿下,螳主来了。”
安朗穿戴好衣物,兰修跟着忙前忙后,两人昨晚都没睡好,哈欠一个连着一个。
林德伯格已等在大厅,他看了眼睡眼惺忪的安朗,又看了眼同样困倦的兰修,脸色沉了沉。
“安朗,该选妃了。”
安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什么?这么快?”
林德伯格睨了一眼跟在安朗身后的红瞳雌虫,星网上的传闻他也看到了。
不论如何,安朗宠爱他是真,为兰族求情是真。
貌美,柔顺,勉强可作雌侍。
但是雌君是不可能的。
“你已成功破茧,便是成年了。螳族中兴,责任在你,不可任性。”
“兰族一事,你在外奔波许久,有些留在宫中的掷竹还一面未见?”林德伯格停顿半晌,“雌君之位不可空缺,若你无心仪虫选,便按照旧规行事。”
“啊???”
林德伯格说完后便准备离去,安朗紧跟两步,想要说什么,就见林德伯格又停下了脚步,侧身对终陶说:“选妃仪式及螳刀开刃,一并告诉安朗。”
他的眼神扫过兰修,后者面色不变,既不惊惶也不倨傲,见他看过来时还微微颔首。
林德伯格收回视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终陶凑过来:“殿下,螳主已经定下了选妃仪式的时间,就在七天后!”
“?!”
“自您破茧起,宫中就开始筹备了,您的雌君可是螳族下一任的螳主,这对全螳族都是一件大事呢!”
终陶忖度着螳主离开前对他的话,又看了眼兰修,犹豫片刻说道:“殿下,您的雌君,一定不能随意选。因为他需要将其余的掷竹全部打败……”
虫族是一个非常好战以及慕强的种族,而这种风气在螳族之间尤为盛行。
作为他们的首领,螳主必须要有过虫的力量。
若殿下有心仪的虫选,那么他需要打败所有的掷竹,得到其他虫的承认后,最后再与现任的螳主战斗,直到将螳主身上所佩戴的两柄状若弯月、交叉相抵的玉刀夺过。
这个过程被称为螳刀开刃。
“这不就是比武招亲吗???”安朗眼睛瞪大,“那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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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我选什么心仪的雌虫啊,直接挑最能打的不就完了!”
安朗本意是吐槽这个过程完全不尊重雄虫本虫的意愿,谁知道终陶点点头:“螳主当然是最能打的,而且这个范围已经缩小很多了,若是殿下没有心仪的雌虫,那所有前来应召的虫都可以上场呢!”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旧规?”
“对!”终陶重重点头,他又瞥了眼一旁的兰修。
这些话他其实也是说给兰修听的,虽然他现在对兰族已经没什么恶感了,但是兰修这样一个没有觉醒的雌虫是肯定坐不稳雌君之位的。
比赛场上受伤是常事,说不定还会丢了性命!
“完了完了完了!”安朗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就算他能说服掷竹们放水,但是林德伯格呢?
他双手捂着脑袋,开始计算自己逃婚的可能性。
“林德伯格……不是,雌父的战斗力有多强?”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里,安朗问道。
“螳主啊……”终陶想了想,“十几年前螳主就是S级雌虫了,此后他就没有再测试过,不过螳族这十几年来都没有什么亚种发生过叛乱,据说螳主上战场杀星豸都不需要返祖化呢。”
“……那这谁能打得过?”
“哎呀殿下,螳主当然是希望您能尽快找到雌君的,他肯定会放水呀!”
安朗闭上眼睛,他想让兰修帮忙一事是行不通了,面对林德伯格,兰修怕是也扛不了几下,而且林德伯格肯定不会对兰修放水的。
那还有谁能帮他?
尤灼武力值倒是有,只是他们俩一向不怎么对盘,不可能。
雷利……
雷利倒是看起来比较好沟通,但是雷利会同意和他做假夫夫吗?
至于大反派……这个武力值他倒是不担心……哎不行不行,大反派凭什么会帮他啊,他们俩前不久还是敌对关系呢。
想来想去,只有雷利了。
一旁的兰修安静地注视着抓耳挠腮的安朗,眸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安朗心下打定了主意,很快便付诸行动。
安朗找到雷利的时候,雷利正在执勤。
“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安朗看了眼他身边跟着的其他雌虫,强调道,“单独。”
雷利点头,向其他虫打了声招呼后很快跟着安朗来到花园里。
“殿下,有什么吩咐?”
“呃,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安朗已经打好了腹稿,但开口时还是有些困难,“自我被反叛军掠去亲眼目睹了一场性食同类的事情后,我就对雌虫很是恐惧。”
雷利的面色沉重:“我一定会守护好殿下,这种事情再不会发生。”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吧,嗯,我希望你能在选妃仪式上获得胜利。”
安朗话音刚落,就看见面前这位一向冷硬的雌虫脸色变得绯红。不仅是脸,可以说整个虫都是红色的了。
就连他露在外面的手指都变红了。
“殿下厚爱。”他声线有些许颤抖。
安朗双目睁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你不会喜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