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路人抱得男二归》


 第1章 初到大周

    祝长安还记得在她和袁子望的婚宴上，袁子望甩开了她的手，满眼的焦急，却不是为她。


    他说：“你知道我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身处险境的，这次是我对不住你。”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出了婚宴，让她成了全都城的笑话。


    可是现在这个抱着她痛哭流涕，满脸血污还在求她不要走的人也是袁子望。


    “长安！是我错了！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


    真有意思，人最想要的，永远都是已经失去的。


    “袁子望，我下辈子不想再遇见你了。”


    ————————————————————————


    一年前。


    “三娘子你醒了？”


    什么三娘子？


    “三娘子刚醒，定然是饿了！桑竹！快去让小厨房熬点白粥来！”


    李笙只觉得耳边吵闹，费力睁开眼睛，眼前却一片模糊，还有人不停在喊着“三娘子”。


    谁是三娘子？为什么会有人在自己的卧室里？现在几点了？还要快点去公司，迟到了这个月的全勤又没了！


    李笙用力眨了好几次眼才勉力看清了周遭的事物。


    只见床边正趴着一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女孩，看面相也不过十六七岁，还梳着发髻，穿着汉服。


    李笙抽出被女孩握住的手，警惕地问：“你是谁？”


    一出声李笙便觉着不对，这声音娇柔，还透着些许刚睡醒的沙哑，却不是自己的声音！再看看周围的环境，古色古香，分明不是在自己家里！


    李笙大惊，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脚发软，根本使不上力。


    那女孩也有些惊慌的样子：“三娘子这是怎么了？奴婢是茹桂啊！”


    那自称茹桂的女孩子不似作假，但李笙也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是不是他们把自己绑来了这里，又编故事来骗人。


    “那你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侯府啊，三娘子的家！三娘子这是怎么了？从前病得再重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情况...”说着便转过身喊人，“来人啊！快去叫大夫！”


    李笙听了只觉得头疼，自己明明是躺在床上看小说，熬了个大夜总算是把结局看完了，还在烦恼第二天上班万一起不来床又会迟到，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个劳什子地方来了？


    小说？


    不会这么狗血吧？


    李笙惴惴不安，伸手抓住了茹桂的胳膊，问道：“现在是什么年份？我是谁？为什么你叫我三娘子？”


    见到往日里温婉娴静的三娘子蓦地性格大变，茹桂心里也有些打鼓，但还是顺着李笙的话答道：“回三娘子，现今是昌平十七年，您是侯府嫡出的三娘子祝长安，您的父亲是定远侯，母亲是惠文郡主，奴婢是您的大丫鬟茹桂。三娘子可想起些什么来了？”


    李笙的确想起来了。


    昨天看的那本小说，男女主大结局时成亲的年份，正是昌平十六年！


    李笙不相信会有这么荒诞这么巧合的事情！


    平复了一下心绪，李笙让茹桂拿一面镜子给她。


    如果这个茹桂没有说谎，如果真是穿越到了书里的世界，那她在这个世界的相貌必定和原本的她有所不同！


    接过铜镜，李笙急忙望向镜中。


    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怪力乱神的事！


    铜镜中的女子看着同茹桂差不多年纪，但是面色要更苍白些，脸型也颇为瘦削，因为太瘦，连眼眶都有些凹陷，但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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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是个清秀佳人。


    最害怕的事情已经确认过，李笙知道，自己大概是真的穿书了。


    李笙心如死灰，直接甩开了铜镜，顺势倒在床上。


    见三娘子一副脱力的样子，茹桂赶忙上前来搀扶，却被李笙阻止；


    “我身子疲乏，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茹桂出去之后，李笙才能好好想想这些事情。


    那本小说在昌平十六年就大结局了，男女主成亲之后就向皇帝请旨外放到了边境，远离都城旋涡，去过他们自由自在的潇洒日子了，作者也并没有出番外来讲述之后的故事。


    如果真的穿越到了书里的世界，为什么偏偏是在大结局的后一年？


    这个祝长安又是怎么回事？书里并没有提到关于这个人的只言片语，难道就只是个路人角色？或者也是那群陷害欺辱女主的无名贵女的其中一个？


    不对，那本书里最喜欢安排身份高贵的女反派来欺负女主，然后男主再“从天而降”，打脸贵女霸道护妻。祝长安身为郡主之女，父亲又是定远侯，身份并不比书里那些女反派低，怎么可能会是跟在反派屁股后面打转的小喽啰？


    定远侯......


    李笙灵光一现想起来了，书里男主要去平定阴州叛乱的时候，女主孤身前往战场寻夫，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时候男主提了一句；“此次多亏有驻守姜州的定远侯借兵与我，否则此次出征，我当真是要马革裹尸了。”


    ······


    连书里唯一提及的祝长安老爹都是个路人，那这个祝长安应该就是个从来没在书里出现过的......路人的路人？


    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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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寻找大腿

    李笙休养了一段时日就能下地行走了。只是在床上躺着这么久，手脚难免乏力，大夫也建议多走动，有利于身体恢复。


    趁着这段时间，李笙让茹桂把祝长安的书全都拿出来，再借着练字的由头，悄悄照着祝长安书上的批注模仿她的笔迹。李笙大学的时候在书法社待了几年，临摹个字体不在话下。即便写的字与从前原主的不同，也可以推说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手脚乏力，写出来的字难免有所差别。


    除了祝长安的字，李笙还找了不少其他书法大家的墨宝来临摹，就是想着万一哪天被人指出字迹的问题，还能用“临摹大家字体太多了，字迹自然会有所变化”这个理由来搪塞过去。


    原主那郡主母亲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也没差人来问，李笙自然也不会脑子犯抽主动跑到她跟前去，只躲在房里一心练字。


    过了月余，祝长安这具身体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李笙的字也练得和原主有了个八九分相似。


    这一个多月里李笙从茹桂嘴里打听到了不少侯府的信息。


    原来这郡主似乎是在怀孕期间和定远侯生了嫌隙，加上祝长安出生时早产加难产，几乎折腾去了郡主半条命，还落下了病根，后腰时常酸痛得直不起身。也因此郡主对于祝长安一直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才会一年到头都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


    定远侯倒是十分喜爱这个幺女，虽一年到头驻守边关见不了女儿两面，但每年回京都会把皇帝给的赏赐挑出最好的给祝长安，是以这对父女的关系颇为亲近。


    除此之外，祝长安头上还有两个嫡亲哥哥。祝家大郎今年已经二十有二，和定远侯一起常年驻守容州；祝家二郎只比祝长安大两岁，如今在顺州的北青书院读书，路途遥远，也只有年末才会归家。


    至于这祝长安，因着这先天不足之症，一年里有半年都是躺在床上养病，更遑论出门社交。这全都城都知道定远侯有个女儿，却没几个人见过祝长安本人，是以祝长安不像其他的名门贵女一样有个二三手帕交，最亲近的人也就是茹桂这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了。


    李笙不得不感叹自己这运气好得过分了些，原主这个情况可以说是只要茹桂等人相信她是祝长安，李笙便是瞒上一辈子大概都不会有人发现侯府千金其实内里早就换了个人。


    这日，李笙一如既往在练字，茹桂端着茶点进来告诉她：“三娘子，老夫人让人送了信，说是要从照州回来了，估摸着这几日就要到了。”


    李笙握着笔的手抖了一下


    怎么又冒出来个老夫人？


    但李笙心里也不过是慌乱了片刻，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段时间李笙了解了侯府的不少事情，若是这老夫人与祝长安关系亲近，茹桂定然会有所提及，但是茹桂和院里的下人却连一个字都未曾提起老夫人，想来祝长安和老夫人的关系也不算好。


    待到抄完了一篇赋，李笙才慢悠悠地放了笔。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父亲都快回都城了，祖母自然也该回来了。说起来，虽我过去与祖母不甚亲近，但如今我也算是在鬼门关走过一圈的人了，养病这段时日越发体会到亲情的珍贵，从前的想法也有了许多改变。母亲与我的母女情谊淡薄，父亲与兄长又常年不在京中，若是我不知什么时候病死了，身边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未免也太过凄惨。”


    “娘子还年轻，怎么就把‘死’字挂在嘴边，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茹桂连忙劝道：“从前三娘子是因着郡主的缘故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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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意与老夫人亲近，若是娘子愿意，老夫人定会十分高兴娘子承欢膝下的！”


    听到茹桂的话，李笙倒是有些吃惊。


    这祝长安竟然是故意与老夫人疏远的？而且还是因为郡主？只可惜追问原因的话茹桂定会起疑，李笙只得先按下心中好奇，顺着茹桂的话向下接。


    “若真是如你所说，我还有机会能在祖母膝下侍奉的话那自然是极好的，待祖母回府，我定要日日去向祖母请安陪侍，只求能早日修补好我与祖母的祖孙情......”


    李笙来了这里这么久都没有踏出这个小院一步，一是为了临摹祝长安的笔迹，二则是李笙对侯府本就不熟悉，加上郡主不喜祝长安，若是自己哪里行差踏错惹恼了郡主，怕是会招来麻烦。


    但老夫人是个机会。


    上辈子看了那么多宫斗、宅斗小说，总算能在这辈子派上用场了。


    反正已经穿越了，那就体验一把小说女主的人生！


    大部分宅斗小说里的女主若是想实现人生翻盘，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条大腿，然后狠狠抱住！


    而那些小说里，大部分的老夫人都是家里真正的掌权人，若是能像那些小说女主一样得到老夫人的庇护，李笙将来的路定然会平坦许多。


    更何况侯府里还有一个厌恶原主的郡主母亲，虽然两人还没见过面，但是李笙在小说里可看过不少这样的母亲角色。有的是发现当初错抱了别人的女儿，但是已经和养女有了感情，所以为了养女不惜戕害自己的亲女；有的则是觉得女儿不争气、拖累了自己，所以不仅不爱护自己的女儿，危难时刻还会把女儿推出去当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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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讨好祖母

    “今日怎地想起来请安？”


    李笙并不答话，而是站起身要行礼。


    昨日老夫人指出她的礼仪不规范，回去之后才知道原来主子行的礼和下人行的礼是不一样的。李笙拉着茹桂学了好半天，是以有自信这次老夫人绝对挑不出错。


    没想到李笙刚起势就被老夫人打断：“行了行了，你身体不好，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李笙举到一半的手顿时僵住。


    虚礼？这是虚礼吗？


    昨天学那么大半天才学好的，实得不能再实了！！！怎么能叫虚礼呢！！！！


    李笙坐回位子，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笑着开口道：“祖母昨日才回京，可还睡得习惯？这几日天气骤凉，祖母昨日没被冷到吧？”


    李笙觉得自己问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活脱脱就是一副关心祖母的好大孙形象。


    老夫人听在耳朵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祝长安这问题怎么奇奇怪怪的？这侯府她都住了几十年了，还能不习惯？再说这寿春院可是这侯府里最富贵的院子，哪里还能把她这个老太太给冷着了？


    难不成是盼着她着凉吧？


    心里虽打着鼓，但嘴上是绝无可能这么说的：“难为你这份孝心，我睡得很好。”


    你要是不来请安还能睡得更好！


    李笙是不知道老夫人心里的想法的，只想着要投其所好，便让婢女端了一套茶具上来：


    “孙女这段时日在学习茶艺，只是孙女身边的婢女婆子对于茶艺都不大了解，孙女知道祖母是爱茶之人，今日特地趁着来给祖母请安，请祖母指点指点孙女的茶艺。”


    说话间，婢女已经在一旁点了檀香，李笙也开始烫洗茶具了。


    老夫人只见李笙熟练地洗杯、烫壶、泡茶，且姿态优美，没有半分生涩之感，知道她近日应当真是在学习茶艺。


    不多会，李笙便分好了茶，亲自奉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浅啜了一口，皱眉道：“茶汤虽还算澄澈，但香气并不浓郁，且入口微淡。”


    李笙净了手坐下，闻言笑道：“这便是今日一定要来请祖母品茶的缘由了，这茶孙女近日泡了不说上千次，也该有上百次了，但无论是茹桂还是其他婢女婆子，喝了都只说‘好喝’，别的也品不出来个什么，是以孙女这茶艺是如何也精进不了。祖母是懂茶的，今日祖母可一定要教教孙女，这茶到底应该怎么泡，才算是一杯好茶呢？”


    聊起自己喜爱的事物，老夫人自然是精神万分，早起的不悦与困顿也已消了大半，便一边品着孙女泡的茶，一边传授起了茶艺：


    “这天目云雾茶叶娇嫩，若是用滚水来冲泡，茶叶便会过熟，便会失味。像你泡的这杯茶便是如此。虽然你冲泡时有意将水放凉了一点，但还是烫了些，才会失去了它原本的风味。”


    李笙听完点了点头，一副思索的模样：“原来如此，孙女正是因为拿不准水温是否适宜，又担心水放得过于凉了，所以才会放了没多会就用来泡茶，难怪无论泡多少次，都泡不出书上说的‘鲜醇爽口’之感。”


    看着孙女一副好学的模样，老夫人心里也升起爱怜之情，便应承了李笙以后若是在茶道一事上有不懂的，可时时来向她请教。


    “不同的茶叶有不同的泡法，温壶、注水等步骤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切记，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若当真有志于茶之一道，便要潜心学习，慢慢钻研。”


    “孙女省得。”


    李笙陪老夫人说了大半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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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在寿春院里用了午膳，方才回了梨香院。


    饭后本就多眠，李笙一走，老夫人便由王婆子扶着回榻上又睡了个回笼觉，心想自己这孙女十几年都没请过安，今日大抵只是一时兴起，明日怕是就不会再来叨扰她了。


    没成想，第二日同样的时辰，李笙又来了，说是昨天回去练了一下午的茶艺，赶着要来请祖母品一品是否有进益。


    第三日、第四日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李笙把天目云雾泡好了，老夫人原本以为能清闲几日，没想到转天她又带着龟山岩绿来请她品鉴了。


    一连半个多月，李笙一天天的不是来向老夫人请教茶艺，就是要跟着老夫人一起抄佛经，让安逸了十几年的老夫人这段时日严重缺觉，每天起床都是生无可恋。


    终于，老夫人觉得自己再也过不了这样的日子了，决定到山上的庙里躲几天。没成想临行前一日被李笙知道了，竟也要跟着去。


    “孙女十几年未曾出过府门，且孙女也想与祖母多亲近亲近，祖母就让孙女跟着去吧。母亲本就不爱搭理孙女，若是祖母去了山上，那孙女在府里就当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李笙说着还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见孙女这个泫然欲泣的模样，老夫人也知道那郡主儿媳多年来对祝长安可以说是不闻不问，思来想去终究是不忍心，答应了带李笙一起上山礼佛。


    龙隐寺原本不叫龙隐寺，相传大周的太宗皇帝曾化装成僧人藏于此，以躲避前朝军队的追捕，太宗建国后这个寺庙便改名为龙隐寺，龙隐寺所在的山头也被百姓们称为隐山。龙隐寺几百年来香


    火不断，是大周最具盛名的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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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初感亲情

    李笙想起了白天和老夫人曾聊起的袁夫人，可眼前的这位妇人看着不过四十多岁，且皮肤透亮，美目含光，没有半点孀居之人的忧愁孤寂之色。


    龙隐寺是皇家寺庙，能在龙隐寺留宿的不是皇亲国戚也是高门大户，李笙虽然拿不准这美妇人的身份，但还是走出凉亭恭敬地向这妇人见礼：“小女是定远侯府上的，和婢女散步时因留恋此处风景，不慎迷了路，所以在此处等候婢女去找人引路，不想竟打扰到了夫人。”


    “本就是你先来的，谈何打扰？”美妇人温婉一笑，“你说你是定远侯府上的？可是三娘子？”


    李笙点头：“正是。”


    那妇人笑得更温柔了些，还上前亲近地拉起了李笙的手：“我是袁将军府的夫人，你满月宴时我还抱过你，如今都已长成这般亭亭玉立、知书达理的小娘子了了！”


    竟然还真是那袁夫人！


    “小女眼拙，竟不知是袁夫人！”


    说着李笙就要再行一礼，却被袁夫人拦了下来：“毋需多礼，我夫君与你父亲是袍泽之谊，你叫我一声‘姨母’也是使得的。”


    李笙从善如流：“是，姨母。”


    两人在凉亭里坐了片刻，茹桂也带着僧人找来了，袁夫人知道老夫人也在，便提出一同回去，顺便拜见老夫人。


    老夫人正准备带着人出门去寻李笙，就见到李笙和袁夫人回来了，几人又转到西院的小厅里聊家常。


    袁夫人虽然拉着老夫人的手，一双笑眼却是望向坐在下首的李笙：“星儿这孩子我是真心喜欢，一路上我们聊着回来，她行止有度，还出口成章，侯府真是把她教得极好。”


    李笙听到袁夫人唤她“星儿”，估摸着大概是祝长安的乳名。


    老夫人闻言也望向了李笙，轻叹：“我们又何尝教导过她什么，她父亲常年戍边，她母亲又......我便是想教导，也心有余而力不足，都是她自己争气罢了。”


    李笙倒没想到老夫人对她的评价还挺好的，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的“茶艺”攻势还是有点用，暗暗下定了决心，等回了侯府，还得继续天天去找老夫人交流“茶艺”。


    正和袁夫人闲话家常的老夫人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三人又坐了片刻，李笙感觉有一股风穿过门缝吹了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正聊得起劲的两个人才反应过来，袁夫人赶紧让婢女把自己的披风拿给李笙披着：“现在都入冬了，星儿本就身子骨弱，又在崖边凉亭吹了那么久的山风，快别陪着我们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老夫人也吩咐茹桂道：“一会赶紧给三娘子洗个热水澡，再去煮一锅姜汤让三娘子喝了祛祛寒，盖的被子也得用汤婆子细细暖了再上榻，山里寒气重，可别着了风寒。”


    原本李笙还想陪着两个人聊天，看看能不能听点八卦，但她也觉得身上的寒意渐重，便不再强撑。


    离开小厅时袁夫人叫住了李笙，从头上取下一支金玉梅花流苏玉簪插到李笙发髻上。虽然李笙不懂玉石，但也看得出来那玉的水头很足，必定不是什么便宜货色，当下便要取下来还给袁夫人。


    袁夫人拦了李笙的手，笑得温柔又慈爱：“今日没想到会碰见你，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是玉山前几年从北青书院回都城时给我带的，我却不大喜欢这娇俏的款式，如今送给你做见面礼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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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袁夫人送的礼物，你收着便是了。”


    见老夫人都开口了，李笙便也不再推拒，向袁夫人行了个礼：“多谢姨母。”


    李笙走出小厅外几步还能隐约听见袁夫人在和老夫人说什么“玉山......那谢怀雁......当初定亲......”


    谢怀雁正是原书的女主，李笙估摸着袁夫人是在向老夫人诉苦谢怀雁曾与袁子望定亲后又反悔的事。


    原书里女主谢怀雁被男主宁信“分手”之后，心仪谢怀雁许久的袁子望便时常陪伴在她身边，谢怀雁本就心灰意冷，正巧家里在为她议亲，就顺水推舟答应了和袁子望定亲。


    没想到后来谢怀雁知道了宁信和她分手只是因为宁信要去打一场可能有去无回的仗，害怕自己马革裹尸后无人为她撑腰，等宁信凯旋后谢怀雁就立即上门去找袁子望退亲。袁子望倒是个君子，挽留无果后就直接退了亲，把袁夫人气得不行。


    李笙当时看到这里的时候也有些生气，毕竟女主在前期一直是宁折不屈的坚强独立人设，怎么分个手就直接去找备胎了呢？而且退亲后袁子望被都城里的公子贵女们取笑了许久，这让身为男二党的李笙十分不忿！


    这都是前尘往事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李笙倒是还挺想见见那个芝兰玉树、光风霁月的玉山公子。


    男女主就算了，男二党看着气人！


    虽然前一天又是泡热水澡又是喝姜汤，但李笙还是情理之中地病倒了。虽然只是风寒，但祝长安的身子太过孱弱，从后半夜就一直发高烧，折腾到第二天午后才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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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深情男二

    手里的大梨子被母亲夺走，袁子望倒也没不高兴，只是趁着母亲转身之时又从祭台上顺了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袁夫人刚放好梨子就看见儿子嘴里包得鼓鼓囊囊的，嘴角的糕点残渣也没擦干净，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伸手就往袁子望手臂上打了两下：“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两个儿子都遍地跑了，你堂堂一个四品的吏部侍郎，竟还做偷祭品这种大不敬的事！像什么样子！”


    “这些贡品放在这里不吃也是坏了，菩萨慈悲，自然不会怪罪。”袁子望就着茶水才把绿豆糕完全咽下肚，“收到母亲的信，儿子早膳都没用就把那暖玉送上山了，母亲不仅不心疼儿子，竟还要责怪儿子，可见母亲心里是只有菩萨，没有儿子的！”


    袁夫人听他开始胡言乱语，气得又要上手教训，不过袁子望动作敏捷，袁夫人的手刚抬起来，他就一个闪身，跪在了一旁的蒲团上，嘴里还念叨着：“菩萨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儿子自知在母亲心里定然是比不上菩萨的。”


    知道拿这个儿子没办法，袁夫人也不再纠结祭品的事，转而又提起了袁子望的婚事：“我是不知道你整天想要做什么，我让人送了那么多贵女的画像来让你挑选，你也从来是不看的！现在好了，从你退亲到现在也就一年的时间，都城中适龄的贵女大多都订了亲，再耽搁下去，我就只有去向那些还未及笄的小娘子提亲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袁子望倒是不以为意，反倒是又插科打诨起来：“玉山倒觉得母亲不必费那些心，反正自怀雁与我退亲，玉山便打定了主意此生不再另娶，就像那霍尚书一般也挺自在的。”


    听到这里袁夫人是恨不得直接上脚把袁子望给踢翻：“当着菩萨这些话也是能乱说的？！那谢怀雁是给你喂了迷魂汤还是给你下了蛊啊？再说那霍尚书，人家同夫人是少年夫妻，那霍夫人难产而死，霍尚书情深，才鳏居至今，不知道多可怜一个人，在你嘴里竟成了逍遥自在！”


    袁子望不为所动，直接两眼一闭，双手合十，装模做样地背起佛经来了。


    见硬的不行，袁夫人当即转换战术，往旁边的蒲团上一坐就开始哭诉起来：“夫君啊，都怪我没用！你好不容易才把我们母子送出战场，就为了能为袁家留一条血脉！可我不是个好母亲，订了亲的媳妇留不住，才叫我们玉山要孤苦一生啊！我还不若一条白绫随夫君去了的好......”


    袁子望虽然牙尖嘴利，平日与人争辩什么事从来都只有别人认输的份，但最受不了的就是母亲的哭哭啼啼，于是赶紧出声阻止母亲再哭下去：“母亲别哭了，是儿子不孝！这亲事往后便任由母亲安排，儿子定无怨言！”


    袁夫人当即止了哭声：“当真？”


    “当真！”反正回头想法子搅黄了就行！


    “那太好了，我这正巧有一桩极好的亲事！”


    袁子望：？？？


    这么快？


    南院的小厅里，袁夫人喝了一口清茶，才觉得这心气顺过来了，便开始跟袁子望讲她谈的那门“亲事”：


    “我让你今日送来的那块玉，就是给了那家的娘子。她是定远侯的嫡女，人我是见了的，知书达理，行止有度，长得也是天姿绝色，眉目如画，还作得一首好诗！就是身子骨差了点，不过好好将养几年，应当也不会影响后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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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这些年没怎么出府走动，这才耽误了亲事，不然就凭那般的家世才情，怕是还轮不到你！”


    袁子望失笑：“儿子虽还没见过这祝家娘子，不过光听母亲讲这么几句，觉得似乎与都城中其他的贵女并无太大不同之处，还是个病秧子，母亲怎地就这般喜欢她？”


    “谁说没见过？”袁夫人一拍桌子：“你八岁那年，我们还未随你父亲前往陈郡，不是带你一起去参加了那祝三娘子的满月宴吗？你还抱着祝三娘子说‘妹妹的两只眼睛跟天上的星星似的，闪闪发亮’，人家的乳名还是你给起的呢！你个小没良心的都不记得啦？”


    “......”袁子望哑然：“确实不记得......”


    袁夫人轻叹了口气：“我原本是想趁着前两日她和祝老夫人还在山上的时候就达成个口头约定的，只是人家父母都在，祝老夫人想跟惠文郡主和定远侯，还有星儿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袁子望忍不住嘟囔：“人家都知道要跟正主商量呢，母亲倒好，竟丝毫没有跟我商量的意思。”


    袁夫人一个眼刀飞过来，袁子望不说话了，只低头喝自己的茶。


    距离过年还有不到半个月，祝长安和祖母回到侯府的时候府里也已经开始张灯结彩，有了几分过年的气氛了。


    老夫人一到侯府，还没来得及回寿春院，就直接去了惠文郡主的吉华院，这倒是让祝长安有些惊奇。侯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这对婆媳关系不睦，今日老夫人竟主动去找郡主，看起来还十分急切的样子，像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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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暂时定亲

    郡主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仿佛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这样的小事。但祝长安听在耳里却如同晴天霹雳。


    原书里世界设定是制度封建的古代，书里的几个主角都曾遵循“父母之命”议过亲，祝长安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想过如果侯府要为她议亲怎么办，但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样快。


    如果还是原来的那个祝长安，那她现在应该是或惊吓或害羞吧，但现在这个身体里的灵魂是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二十多岁成年女性，怎么可能会接受盲婚哑嫁这种事情！


    所以现在的祝长安只是惊讶了一会，就冷静下来思考。


    和袁子望议亲？可袁子望是男二啊！


    想到这祝长安心下稍安，因为这个袁子望就是个恋爱脑、痴情种！结局他为了女主立誓终生不娶，虽然没有提及大结局之后的故事，但是按照这类小说的惯例，袁子望这样的深情男二最后应该是一个终身守护女主的结局。


    那祝长安就不怕了！


    虽然现在的时间线是大结局之后，但这也是书中世界，必然受书里设定的制约，袁子望为女主终生不娶的既定结局是铁定不会改的，那不管祝长安答不答应议亲，这门亲事最后都不会成！


    心里有了底，祝长安就心安理得地扮演起了遵从父母意愿的闺秀：“女儿都听长辈的。”


    郡主微微挑了挑眉：“当真？这可是你的亲事，你就不想嫁个自己中意的？你可是连那袁子望是个什么模样都没见过。”


    祝长安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恭顺地答道：“女儿久不出侯府，连都城里有哪些世家公子都不清楚。若是这袁公子是母亲和祖母属意的，那想必也是顶好的公子，女儿自然愿意遵从母亲安排。”


    “呵，你倒是温驯。”郡主轻笑，眼里却不带一丝笑意，“你既愿意，那便嫁吧。年后我便去一趟将军府，把事情定下来。”


    祝长安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微笑着应道：“是。”


    刚从吉华院出来，寿春院的婢女又过来请，祝长安只好又转去寿春院。


    老夫人对她就比郡主热络多了，祝长安一进门，老夫人就让人上了她喜欢的福鼎白茶。


    祝长安前段时间虽然苦练茶艺，但自己却并不喜欢喝茶，尤其喝不惯郡主那里的大叶冬青，只是为了不让郡主起疑，一口接一口地喝了不少，现下嘴里是苦得不得了。福鼎白茶回甘极快，是以祝长安还算喜欢。


    祝长安喝了一大口茶水，感觉嘴里的苦味消散了不少，才开口问道：“祖母是想问我亲事的吧？”


    老夫人盘着手里的念珠：“你母亲都跟你说了吧？你是个什么想法？”


    祝长安还是跟在郡主那一样的说法：“孙女自然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长安久居内院，对都城里许多事都不大知晓，但袁夫人是个好人，想来袁公子的人品定然是好的。”


    听祝长安这么说，老夫人也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一半了。对于老夫人来说，这桩亲事无论怎么看，都是极好不过的。虽然袁子望入仕不久，但擢升极快，加之当年袁将军一事，圣上定然不会亏待了袁家，这袁子望的官位后面怕是还有的升呢。


    何况袁夫人本就是个好性子的人，又喜欢祝长安，祝长安嫁过去应当也不大会受婆母的磋磨。是以，老夫人是十分希望这桩亲事能成的。


    “我原本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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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你不同意这亲事，那便是这桩亲事再好，我也可以做主去替你回绝了。咱们侯府不兴那盲婚哑嫁，左右得选个你喜欢的人。”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才接着说：“不过你既是这样想的，那便是最好了。”


    祝长安想了想，决定还是给这个亲事上个“保险”，以防那袁子望脑子犯抽当真应下了这亲事，倒是把她架上了：“说起这袁侍郎，孙女突然想起一件事。虽然孙女对都城中的事不甚知晓，但也曾听说过些风言风语，正巧与这袁侍郎有关......”


    “哦？什么风言风语啊？”老夫人顺着祝长安的话问道。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突然想起来便讲给祖母听听罢了。”祝长安用手绢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茶水渍，仿佛对要说的事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孙女听说这袁侍郎原是定过亲的，结果临到了要成亲的日子，袁侍郎的未婚妻竟又退婚另嫁了他人。还说袁侍郎自后便立了誓言再不会娶妻，对那位前未婚妻情深得很呢！”


    老夫人垂头拨弄了两下念珠，问祝长安：“你可是介意这事？”


    祝长安轻笑:“都是陈年往事了，我自然是不介意。只是袁侍郎既然立了这个誓，那这门亲事，他可就不一定能接受了。”


    “袁子望虽有将军府庇荫，日后定然官运亨通，但毕竟袁将军已经不在人世，朝堂这条路只有他自己走。若是与我们侯府结亲，有你娘家做靠山，他这条路必然顺遂许多，这门亲事他自然会接受！”老夫人也笑，“那日你袁姨母已尽将你说的那事告知我了，说是袁子望并不曾立过誓，不过是那些看热闹的人以讹传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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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首次交手

    听到这话祝长安有些怔愣。


    小药罐子？是说她吗？


    面黄肌瘦？奇丑无比？


    祝长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的确是有些纤细，毕竟这么多年都在生病，想长点肉也不容易，就现在身上这点肉，还是她穿过来这段时间才养起来的。


    虽然常年病着，但侯府里的好东西也不少，各种名贵药材和补品伺候着，虽不至于把祝长安吃得珠圆玉润，但也算得上肤若凝脂吧，怎么就面黄肌瘦了呢？


    奇丑无比更是无稽之谈，侯府里有镜子，祝长安知道自己长什么样。这个原身的相貌虽然不至于国色天香，但也是玉貌花容。


    原来在外人想象里，祝长安是个丑八怪吗？


    引路的小宫女状似不经意地轻咳了一声，将靠近这边的几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方才那位骄傲的公主这才注意到祝长安，她微微扬起下巴，眼里有些疑惑又有些轻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


    祝长安轻轻抿唇，对着公主行了个礼，才不慌不忙地回答：“臣女便是定远侯府那个面黄肌瘦、奇丑无比的三娘子祝长安。”


    说完，在场的几个贵妇贵女都有些都惊讶地看着祝长安。


    的确，祝长安从不出家门，虽然都城里人人皆知定远侯有个捧在心尖尖上的幺女，但真正见过她的寥寥无几，只知道这位三娘子身体不好，府里三天两头就在找大夫。时间久了，都城里便有了这三娘子鸠形鹄面、貌若无盐的传言。


    可如今本人站在那，这流言倒是不攻自破了。


    众人打量着祝长安，只见她一双秀目黛眉的杏仁眼里带着些笑意，发髻并不特别华丽，只戴了几个素雅的发饰，一头顺滑的乌发披着，衬得皮肤愈发雪白，加上她纤柔的身段，看着真就如同月里嫦娥一般。


    说坏话撞上了正主，那公主倒也不觉得羞愧，反而因着祝长安的自我介绍有些恼怒：“你敢讥讽本宫？”


    没想到祝长安一听，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是臣女罪该万死，臣女第一次进宫不懂规矩，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看在臣女父亲这么多年抗战杀敌的份上，不要重责臣女！”


    公主懵了，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本宫什么时候说要责罚你了？！”公主怒目圆睁：“你‘哐当’一下就跪那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欺负你！快点站起来！”


    说着就要上前去拉她，手刚一挨着祝长安，祝长安就突然“啊”了一声，接着捂着心口开始发抖，一双泪眼盈盈地看着公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公主……”


    公主去拉祝长安的时候正巧挡住了身后众人的视线，是以没有人看到具体情况，只看到公主走过去伸手做了什么，那祝长安就尖叫一声开始落泪。


    这时一个贵妇人看不下去了，上前轻声劝慰着：“五公主，今日是贵妃寿宴，祝长安又是贵妃的侄女，侯府的三娘子，您这么做，传出去怕是有损您的清誉……”


    公主还没从祝长安这一通骚操作里缓过神来，又听见那夫人的话，急了：“本宫什么都没做！这贱种竟敢诬陷本宫！”


    说着，竟上前踢了祝长安一脚。


    周围一片惊呼。


    祝长安双眼紧闭地趴在地上，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着肚子，一副痛极了的模样。


    但她和公主都知道，公主那一脚并没有踢到实处，祝长安在公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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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脚落下来之前就主动倒在地上了。


    但周围的人不知道，她们只知道公主上去就把病弱的祝娘子一脚踢翻了！


    顿时一群人冲上去，拉公主的拉公主，扶美人的扶美人。


    “你……你……你竟敢……”公主指着祝长安，脑袋嗡嗡地，气得一下没喘上气。


    祝长安低着头偷笑。


    虽然她不算真正意义上侯府的人，对侯府除了老夫人也没什么感情，但好歹现在占着三娘子的这个位置，怎么可能让人这么当众贬低侮辱侯府？


    公主又怎么了？书里都说了，这大周的皇帝最是刚正不阿，那劳什子公主这么折辱戍边的武将，便是闹到皇帝面前她也是占理的！


    祝长安靠在不知道哪个贵妇怀里，拼命地挤眼泪：“臣女知晓公主看我们祝家人不顺眼，只是臣女自小病弱，养了这么多年才养好一点，但也比不过公主身强体健……公主这一脚，臣女怕是又得有三年两载出不得家门了……呜呜呜……”


    公主：哪飘过来的茶香？


    “贱人住嘴！来人！”公主已经被愤怒彻底冲昏了头：“快来人把她给我砍了！砍她的头！”


    “昌仪！”一个带着怒意的男声响起，祝长安转过头就看到两个大约二十五六的男子急匆匆的走过来，走前头的那个衣服上还绣着龙纹，不过是四爪的，想来应该就是太子了。


    祝长安清楚自己这个头可不是一个公主想砍就砍的，但是把太子都闹来了她倒是没想到。


    跟这个公主闹了半天都还不知道她是哪个公主，听太子这么一喊，她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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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险些受罚

    回到宝栖宫的时候太医已经候着了，祝长安知道做戏要做全，老老实实坐着让太医把脉。


    太医把了脉之后只说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些受惊，睡前喝一碗安神汤就没事了，老夫人和容贵妃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寿宴不办了，但饭还是要吃的。


    贵妃让人拿了几道寿宴上的菜过来，三人就简简单单一起吃了个午饭。


    当然“简简单单”只是相对于寿宴来说的，毕竟是皇宫，又是原本寿宴的菜色，肯定比寻常的菜都要名贵精致。


    看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祝长安那饱含对封建社会恨意的泪水吧嗒吧嗒从嘴里流了出来。


    但人设摆在这里，祝长安也不敢放开了吃，一边吃一边遗憾：“为什么我不能穿到一个一顿吃三碗饭，身强体壮一蹦三米高的，还能天天吃这种宫廷菜的公主身上啊！！！”


    饶是祝长安已经尽力克制，老夫人也还是看出了祝长安对这一桌食物的热情，还呵呵笑着跟贵妃打趣：“这小妮子，平常在侯府里吃不了半碗饭就嚷嚷着吃不下了，今天一碗饭都见底了，还不见她放筷子呢！看不出来还是个嘴刁的，竟只有这宫里的吃食才对她的胃口！”


    贵妃听了，嘴角也微微扬起，家人之间相亲相依的气氛冲淡了不少御花园事件的阴霾。


    “长安身体才好些，喜欢吃都就多吃点，往后若是又嘴馋了，就让你祖母递牌子进宫来吃便是了！”和温婉娴静的皇后不同，贵妃在原书里的形象一直是刚正不阿的，虽然美艳无双，但自持庄重，是以后宫中人都更喜爱皇后，而非贵妃。


    而一向稳重的容贵妃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祝长安：“你那两个表兄一个常年待在属地，一个成日里游山玩水不着调，去年你表姐远嫁东夏之后，就没有什么小辈来陪我说话了，我巴不得你经常来宫里陪我呢！”


    祝长安也乖巧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三人正闲聊着，贵妃身边那个叫胡康裕的太监小跑着进来给贵妃回话：“娘娘，五公主那事陛下已经做了决断了？”


    提到五公主，容贵妃笑着的脸立马沉了下来：“陛下怎么说？”


    “陛下刚知道的时候陛下发了好大的火，气得把手边的折子都扔了，还让人立马传五公主，说要削五公主的爵，还要罚俸禁足挨板子。”胡康裕说着说着有些迟疑：“可是……”


    贵妃瞧见他那样子，心里已经有了数：“可是他又心软了是不是？”


    胡康裕点头应是：“五公主来了之后就和陛下吵起来了，言辞之中说了不少怪罪陛下和娘娘的话，说……说……”


    贵妃明了：“说我们对不起皇后。”


    “正是！”胡康裕接着说：“然后陛下大抵是动了恻隐之心，最后便只罚俸半年，禁足凤仪宫三个月。”


    “陛下和皇后一样，都是心软的性子，小五说到底就是被惯坏了。”


    祝长安埋头苦吃不敢接话，一旁的老夫人也安安静静地喝茶，胡康裕则是低着头不动弹。


    帝后的是非对错可不是他们能置喙的。


    祖孙二人原本打算吃完午饭就出宫的，但贵妃说祝长安本就身体不好，今天还受了惊吓，让她在宫里歇了午觉再出宫。


    祝长安知道贵妃大概是还有话想和老夫人说，便照着贵妃的安排去了旁边的暖阁睡午觉。


    宫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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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脚很麻利，很快就铺好了崭新的床单棉被，被子还用兰蕊香细细熏过，祝长安一钻进去就是扑鼻的清甜梨香。


    大概因为是在不熟悉的地方，祝长安没睡一会就醒了，迷迷糊糊的正准备叫人，就听到外间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如今后位空悬，陛下早早地就放了话出去要立你为继后，也算了弥补了当年你正妃变侧妃的遗憾，你又何必因为这些虚无的事情烦扰。”这是老夫人的声音。


    紧接着是贵妃的声音：“我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当年的事我早已忘怀，只是终究成了陛下和耿姐姐的心结，也因为这个，陛下这些年总是更爱护我些，难免厚此薄彼。耿姐姐宽仁，从不拿后位压制我，只本分地做好她的皇后。”


    “世人都说陛下对我情深似海，和皇后不过相敬如宾，但二十多年啊，这二十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情意？”


    “当年的事终究成了梗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每次陛下同我嬉笑的时候，耿姐姐眼里的苦涩与羡慕我又岂是看不到？”贵妃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现在耿姐姐终于离开了这个禁锢她一生的皇宫，陛下却突然认清了对耿姐姐的感情，整日一副深情的模样，言辞里又多有悔意，倒让我这么多年的恩宠看着像个笑话。”


    祝长安心想，这我熟啊，这不就是她以前经常看的那种“渣男一心追逐白月光，被迫娶的原配走了之后又追妻火葬场还追不上”的虐心小短文吗？


    外间沉默了片刻，才传来老夫人的叹气声：“唉，往事不可追，如今斯人已逝，陛下对你这么多年的恩宠也不是作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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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父亲归家

    众人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身长大约九尺，苍髯如戟的中年男子冲了进来，老夫人由王婆子扶着，也步履匆匆地跟在后头。


    祝长安本来以为这顿打是避不过了，没想到这中年男子跟抓小鸡似的一下子就把她从长条凳上提溜起来了，还一脸不满地看着郡主。


    祝长安这下再懵也反应过来了。


    这是她爹啊！


    她那救苦救难的活大爹啊！


    祝长安忍不住抱着她爹的胳膊大喊：“爹啊！你可算回来了！”


    再不回来你的好大女就要被打死了！！


    定远侯看着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那样沉默内敛的性子竟哭得这么惨，想来是受了不小的委屈，顿时觉得自己心肝都在疼，赶紧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安慰道：“星儿不哭，爹爹回来了，没人能再欺负你了！”


    随后看向郡主，面色不虞：“星儿纵然犯了错，斥责几句便罢了，这怎么又是破脑袋又是打板子的？她身体弱，哪受得住这些？”


    郡主看到定远侯的那一刻也有些怔愣，但他一开口就是责问，郡主也不愿意给他好脸色，只冷笑道：“你的好女儿在宫里折辱五公主，在家里又不服管教，我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教导。”


    没想到定远侯一听，直接大手一挥：“不可能！我们星儿性子最是腼腆，怎么会无故与五公主作对？！更别提不服管教了，平时你说话声音大点她都能吓得发抖！”


    郡主冷哼一声，也不再与他纠缠：“既然不信，那我就不做那讨人嫌的事了，这女儿以后我不会管了，你自去管教吧。”


    说完就直接进了房间，还关了门。


    定远侯见郡主转身就走，嘴巴张了张，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几人便去了老夫人的寿春院，茹桂和桑竹给祝长安给处理额头伤口的时候，老夫人便把今日宫里的事简略地给定远侯说了说。


    祝长安心里打鼓，担心这个便宜老爹听了也像郡主那样不认同她的行为，没想到定远侯听了反而抚须而笑：“我当是什么大事？那五公主本就言行不端，我们星儿不过是维护侯府，又没辱骂她，谈何折辱？她踢了我们星儿一脚，我回头还得进宫里跟陛下告状呢！”


    老夫人听他这么说，也笑了：“你就是仗着陛下觉得对我们祝家有亏欠，又看重你，才敢跟陛下吹胡子瞪眼的！”


    “哼。”定远侯不服气：“谁说的？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从前他还是皇子的时候，我不也跟他吹胡子瞪眼的？”


    祝长安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们母子 ，眼睛滴溜溜地转。


    还行，这个便宜老爹脑子似乎没郡主那么精，这条大腿可以抱！


    忽地想起之前茹桂说定远侯都是除夕才回都城，这离除夕还有三四天呢。


    “父亲往年不都是除夕才回吗？怎地今年提前了几日？”


    “我提前回来自然是有原因的！”定远侯眼睛一眯，故作高深地放低了声音，表情跟后院那几个总是坐在一起讲八卦的老仆妇如出一辙：“你大哥哥在姜州有了心仪的女娘，但是人家不喜欢你大哥哥，你大哥哥现如今正焦头烂额呢！”


    祝长安点点头，仍旧不解：“那这跟您提前回都城有什么关系？”


    定远侯嫌弃地看着祝长安，一脸“这小女娘怎么这都不懂”：“到底是小孩子不解风情！我要是一直在那待着，你大哥哥能放开手去追求人家吗？只有我不在姜州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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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哥才能地完全地展现自我啊！”


    还没等祝长安说什么，老夫人就先开口了：“那女娘是姜州人士吗？家世如何？可读过书？”


    “家世您就放心吧！她是我手下一个副将的女儿，虽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但清清白白，她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定远侯爽朗一笑：“那小女娘从小就跟着她父亲练武，功夫十分了得，我们军中办擂台的时候愣是把您那大孙子打趴下了，没想到他倒因为这个动了心，天天想方设法地在那小女娘跟前转悠呢！”


    老夫人听了也笑呵呵的，似乎十分满意：“看来还是位女将军呢！”


    “那等以后嫂嫂进了门，我可得天天缠着嫂嫂教我功夫强身健体！”祝长安照例讨巧卖乖。


    定远侯轻轻敲了一下祝长安脑袋，揶揄道：“就你这小身板还想学功夫？人家练的可是几十斤的紫金锤，换成你怕是两只手都抱不起来一个！”


    一个女娘练紫金锤？


    祝长安嘴角一抽，想象中身体纤长、皮肉紧实的美貌女将军，突然就变成了虎背熊腰，肌肉虬扎的女汉子，屁股后面还有个大哥哥追着跑。


    这是纯爱吧？


    这一定就是纯爱！


    祝长安之前要的弓做好了，刚拿到手祝长安就让人去找个箭靶来，她要练练手。


    梨香园的下人们现在都对三娘子非常钦佩，十月还在练书法，十一月就痴迷茶艺，十二月要学功夫了，果真是将门虎女，勤奋好学！


    祝长安照例先拿着之前那本学习射箭的书翻了翻，就拉弓搭箭。这把弓确实轻了不少，刚好能让她把弓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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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同乘马车

    在女儿这得了准信，定远侯便没再多说什么，只说老夫人和郡主那边他会去商量，过年之后一定能让郡主上门去把这门亲事回绝了。


    原本以为还要花点心思才能把这亲事搅黄，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就解决了，祝长安也觉得高兴。


    虽然来到这个书中世界不是她的意愿，但是她从小就想得开，奉行着“既来之则安之”的行为准则，认认真真地用祝长安的身份好好生活，毕竟没有人知道她还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


    至于嫁人，她当然知道这个时代大概是不会允许她一辈子不嫁人的，但是拒绝包办婚姻，不盲婚哑嫁也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基本底线。况且她也不是什么尼姑，如果真的遇上和她两情相悦的，那她当然也愿意嫁人。


    只是绝对不能是一个心里还装着其他姑娘的男人！


    除夕这日，都城下了好大的雪。祝长安上辈子在一个南方城市长大，从来没见过雪，兴奋得拉着茹桂和桑竹堆了一上午的雪人。


    日前祝家的二公子也写了信回来，说是夫子要去拜访一个老朋友，是当世大儒，他也跟着去了，就不回来过年了。


    老夫人有些唏嘘，说两个孙子都没回来，今年这个春节是侯府最冷清的一年。


    但祝长安不觉得。


    从前她都是在孤儿院过年，虽然人又多又热闹，但是院长年纪大了，都不允许他们守岁，往往都是吃了晚上的汤圆就赶他们回去睡觉了。


    这是她第一次和家人在一起过年。


    知道这的人除夕不吃汤圆，祝长安还特地让人提前几天备好了糯米粉和黑芝麻、花生等材料。


    等到年夜饭后，祝长安便让人把一碗碗汤圆当作甜品端上来。


    老夫人咬了一口，觉得这小团子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咬一口之后，里面的馅料就会溢出来，虽然甜，但是吃着并不觉得腻，这汤也十分爽口。


    定远侯也连连称赞，即便郡主那般板正的人，吃了汤圆也露出微微的笑意。


    看主人家喜欢，老夫人身边的王婆子赶紧开口夸赞：“这汤圆从调馅、和面，到下锅可都是三娘子亲手做的呢！”


    三人一听都十分惊讶，特别是定远侯，把祝长安夸得连天上的仙女都得自惭形秽。


    郡主则是问祝长安怎么会想到做这个汤圆。


    祝长安解释说是在某本游记上看到的，因为嘴馋便想要做出来尝尝，加上“汤圆”这名字象征着“团团圆圆”，除夕家人团聚的时候吃这个最合适不过了。


    这个解释郡主似乎也挺满意的，点了点头就继续吃着碗里的汤圆。


    吃完汤圆，一家人就守在炉火旁守岁。


    郡主和老夫人商量着年后巡视庄子的事，定远侯拿着一本兵书却没有看，而是在说祝长安今年身子好了许多，上元灯会的时候可以出去玩耍。


    听到上元灯会，祝长安一下来劲了。


    她的家乡是个小地方，从她有记忆起就没有办过灯会，记得以前在书上看到过有些地方元宵节会家家户户自己做花灯，便想着要自己做一盏花灯。


    听了她的想法，老夫人说反正守岁也没什么事做，干脆就一起做花灯，就当玩了。


    侯府的下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把做花灯要用的材料和工具都拿来了。


    本来就是一时兴起，几个人都不会做花灯，最后还是找了一个府里会做灯笼的小厮来教他们。


    侯府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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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这场面都啧啧称奇，直感叹三娘子病好了之后带得府里的气氛都活跃了起来，从前哪能看到几个主人家围在一起做花灯啊。


    但是终归是术业有专攻，祝长安一家人做了一晚上的花灯，不是宣纸破了就是竹片烧了，忙活半天就只有郡主一个人做出了花灯。


    祝长安看着郡主手里的花灯，满脸羡慕地拍马屁：“母亲好厉害！做的花灯又大又好看，便是比外面卖的花灯也不差分毫！”


    郡主刚画完灯上的花纹，听到祝长安的话，愣了一下，随即转了转手上的花灯，平静地开口：“不过是不入流的小玩意，你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了。我也倦了，大年初一还要去拜年，先回房睡了。”


    说完就把花灯往桌子上一放，起身回了吉华院。


    定远侯朝女儿挤眉弄眼的，祝长安意会，拿起桌上的花灯，冲着郡主的背影笑嘻嘻地道谢：“谢谢母亲送给长安的花灯！”


    郡主只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


    祝长安这才仔细端详手上的花灯。其实这个花灯并不算多精致，毕竟郡主从前也没做过这种东西，不过第一次做就能做好一个完整的花灯已经很了不起了。


    花灯上是郡主刚画好的一株梨树，梨树的枝桠很长，开满了梨花，还有些梨花被风吹散，无数的花瓣在风中飞舞盘旋。


    定远侯也凑过来看：“你看，你母亲画的是你最喜欢的梨花。”


    大约是被过年的欢乐气氛感染，祝长安总觉得郡主今日给她的感觉柔软了很多。


    或许郡主并没有她想的这么厌恶女儿，说不定祝长安努努力，有朝一日也能得到自己最梦寐以求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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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偕同拜年

    进入尚书府，祝长安习惯性地观察着霍尚书的院子。只见府里的下人都来去匆匆，见到他们这一行人也没有片刻停留，只闭着嘴干活，对别的事不闻不问，甚至连眼都不抬一下。


    说来也奇怪，这霍尚书府里仆人不少，绿植很多，甚至还有一块巨大的太湖石在厅里摆着，可这府里的氛围却似乎比将军府还要冷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死寂。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袁夫人悄声解释道：“霍尚书性子是个沉默寡言的，但霍夫人是个活泼性子，也就是那几年霍尚书才话多些。听闻这府里的一草一木，哪怕是一个小摆件，都是当初霍夫人亲手布置的，这么多年都没动过。只可惜霍夫人难产早逝，便是当年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活下来，霍尚书丧偶后便又变回了从前沉默寡言的样子，没纳妾也没续弦。”


    说着还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唏嘘：“家里没个女主人终究是少了些家味，霍尚书又规矩严，所以这府里的下人才一板一眼的，生怕挨了罚。”


    祝长安点点头，没想到这书里除了男女主，还有其他的痴情种。


    想着想着不禁瞄了一旁的袁子望一眼。她怎么忘了，这位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恋爱脑一枚。


    感受到打量的目光，袁子望疑惑回望，那小妮子却又把头转了回去，嘴角还若有似无地带着一丝蔑笑。


    袁子望：？


    祝长安：最烦恋爱脑！


    几人刚进厅里，就见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从内间走了出来。祝长安规矩地行礼，同时不忘悄悄打量着这位霍尚书。


    只见这男人头戴纶巾，上唇留有胡须，只是可能不常打理，显得有些杂乱，鼻翼两侧还有两道极深的沟壑，一直延伸到下垂的嘴角；看着不过四十多岁的年龄，胡须和鬓角却有些发白，眼珠有些发灰浑浊，眼神也是黯淡无光，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几位长辈挨个见了礼，便到了祝长安拜年的时候了。


    因着霍尚书面相严肃，又是第一次拜访，祝长安也不敢再像给袁夫人拜年那样撒娇卖乖，只规规矩矩地下跪磕头，说几句吉祥话，把红封拿到手就算完了。


    袁子望跟霍尚书同在官场，是同僚，自然不可能对他下跪磕头，加之霍尚书是吏部尚书，是袁子望的直属上级，所以袁子望不仅拿不到红封，还得给霍尚书送礼。


    这边袁子望刚把一对南海宝珠送出去，转头就看到祝长安慢慢悠悠地把大红包收进袖子里，似乎是有意在他眼前得瑟，动作慢得像他那在老家得了呆症的外祖母。


    这般孩子气的行为袁子望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瞥了一眼就不再理会，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红封，他可是坐拥一整个将军府！


    即便这尚书府里只有霍尚书一个主子，郡主等人也是要照例坐下来闲叙两句家常的。


    “不知二位今日如何会一同前来？”霍尚书似乎对两家人一起拜年这件事有些讶异，不过看了眼一旁坐着的祝长安和袁子望，似乎又明白了过来：“可是好事将近？”


    两家议亲的事到底还没过明路，自然是不好拿出来到处说，不过袁夫人和郡主倒也没否认，只是将今日的实情说了出来：“不过是今日先去了袁府拜年，袁夫人便提议同行作伴。”


    虽没明说，但霍尚书脑子是会拐弯的，自然能明白郡主的言外之意，只点点头，望向一旁的祝长安和袁子望两人，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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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才子佳人，才子佳人……”


    说完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泛起一股哀愁，只定定地望着门边的一株盆栽，似是在回忆什么。


    霍尚书本就话少，一时间郡主和袁夫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袁子望也不可能大过年的跟人家讨论政事，厅里便沉默了下来。


    祝长安顺着霍尚书的眼神看过去，发现那株盆栽的花冠像一株明亮金黄的大莲花，而自己上辈子，竟然见过！


    “霍尚书，这可是西域特有的金莲花？”


    “你见过？”霍尚书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总算有了表情，惊讶地望向祝长安。


    祝长安一个从小生长在都城里的小女娘自然不可能见过，于是她摇摇头解释道：“不曾见过，只是在一本游记里看到过金莲花的描述，‘通体无毛，花柱为紫色，花冠形似莲花’，据说是在西域随处可见的野花。”


    虽然祝长安没见过，但穿越过来的李笙见过，上辈子的大学室友里有一个新疆同学，她大一刚入校的时候怕太想家就带了一盆金莲花来寝室养着，据说是新疆那边特有的野花，只可惜新疆和她们大学所在地的气候差异太大，只养了不到一个月就死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既然袁夫人说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霍夫人亲自布置的，那这盆金莲花应该也不例外。这么多年还活得好好的，想必照料之人定然极为用心。


    霍尚书点头承认：“这的确是西域的金莲花。”


    “因是西域特有的花卉，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无缘得见金莲花了呢，没想到竟然在这长了眼！”祝长安笑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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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皇陵偶遇

    闻言，定远侯和祝长安立即停下了向外走的脚步，齐齐转身期盼地望向郡主。


    “不管怎么看袁侍郎都是个极好的郎婿人选，不过既然你们父女不愿意，那我过完年去回绝了袁夫人便是，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郡主看到两人这副样子便也没兜圈子，直接对着定远侯把自己的条件说了出来：“从前是我对长安的管教不严，才让她长得这般随心所欲的性子，还差点在宫里闯了大祸。如今她身体好了不少，从明天起便日日到吉华院来学规矩，不求她成为什么礼仪典范，但至少不能再像上次那般不知礼数。”


    祝长安一听这话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本来郡主就不大喜欢她，上次和五公主的事想打她的板子还没打到，如果每天都要到郡主跟前学规矩，那郡主早晚得把上次欠的那顿打给她补上。


    祝长安求助地看向定远侯，没想到定远侯不仅没注意到祝长安的忧虑之心，反而喜笑颜开地凑到郡主跟前想拉郡主的手，被郡主不着痕迹地避开，定远侯倒也没不高兴，还一口替祝长安答应了下来：“夫人说得极是！且夫人从前就是都城贵女的标杆，有夫人教导星儿那自然是极好不过的了！”


    定远侯这边是没什么问题，郡主又把目光转向祝长安。


    祝长安能说什么，被郡主打一顿总比下半辈子守着袁子望那个恋爱脑好。


    跟着郡主学规矩的事就这么定了，郡主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过完年上袁府，只不过这次是去回绝亲事。


    祝长安上辈子过年基本上都是在孤儿院陪着弟弟妹妹们疯玩，到了大周才知道原来古代人过年有这么多的事，什么祭财神、祭门神、走亲串门……因着要跟郡主学规矩，这些事祝长安全都得亲力亲为，年才过了一半，祝长安已经觉得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中间袁府还让人给祝长安送了一匣子珠宝玉石来，说是给祝长安的礼物。随着匣子送来的还有一封袁夫人的手书，手书上特地说这匣子里的珠宝有一部部分是袁子望亲自挑了放进匣子的。


    祝长安看到这里只感觉一阵恶寒，一想到里面还有袁子望挑的东西，更是碰都不想碰那匣子，恨不得时间过得再快一点，好让郡主早点去把这莫名其妙的亲事回绝了，顺便把这匣子也送回去。


    好不容易挨到了初五晚上，祝长安陪着郡主听完了几个铺头掌柜开市第一天的汇报，正想着初六挹肥（打扫厕所）这事轮不着她管，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郡主又说初六要扫墓，让她别忘了寅时起来准备祭品。


    听到这话，祝长安心里惨叫连连，但面上还是低眉顺眼地答应了。


    祝长安回到梨香院收拾齐整上榻时已经接近子时，睡了不过两个多时辰就又被茹桂叫了起来。虽然郡主是让祝长安去准备，但侯府里那么多下人也不是摆着好看的，祝长安其实只需要帮着去小厨房做一些祭祀用的点心。即便府里的仆妇已经做完了大部分的流程，但还是让一向坚持八小时睡眠制的祝长安累得不行。


    辰时同定远侯和郡主用完早膳，一家三口就乘马车出发扫墓。祝长安在马车上补了会觉，被定远侯叫醒的时候已经到了皇陵。


    一般春节扫墓都是在大年初一或者初二，但祝家祖坟并不在都城，今天来扫的是郡主的父亲誉亲王的墓，拖到初六来扫墓也是因为誉亲王的忌日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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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今天。


    祝长安一边跟在父母身后慢慢走着，一边回忆着茹桂昨天晚上才告诉她的信息。


    虽然是皇家陵园，但也不是所有皇族子弟死后都能入皇陵，一般只有皇帝、皇后，还有太后才能葬进皇陵，有封地的亲王一般都是葬在封地，没有封地的皇室成员则是葬在皇陵周边的陪葬墓。而誉亲王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当年夺嫡时誉亲王出了不少力气，所以先帝十分宠爱这个胞弟，誉亲王之女刚生下来就被封了郡主，誉亲王去世后先帝还特地准许他葬入皇陵，享太庙供奉。


    到了地方，随行的婢女就开始在墓前洒扫了。不过毕竟是皇家陵园，日常都有人维护清洁，不会像寻常人家的墓地需要除杂草等等，所以洒扫也不过是拿着小扫把做做样子罢了，在这地方烧纸钱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主要还是把瓜果点心供奉在墓前祭拜。


    刚把点心拿出来，祝长安等人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转过头发现是一个身穿藏蓝色长袍的高大男子正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侍从和一个佩刀的侍卫模样的人。


    祝长安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郡主和定远侯已经跪地行礼，祝长安虽然不知道这男子是谁，但也紧随其后下跪磕头。


    那男子走近之后先说了一声“免礼”，又伸手去扶郡主，郡主则是避开了那男子的手，自行起身。


    祝长安这边还云里雾里呢，就听郡主清冷的声音问道：“陛下如何会在这里？”


    听到这话祝长安脑子也拐过弯来了，震惊地望向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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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恶女小姐

    通俗来说，宫宴一向是各大古言小说的重要剧情触发点，以祝长安浸淫小说多年的经验来看，今天的宫宴一定会有人搞事情，例如原书里一年多前的那场宫宴，东夏就派使者来向大周要求和亲，女主还差点被反派给送去和亲了，气得男主差点没率军去把东夏给踏平。最后还是容贵妃的女儿雅阳公主有大义，不忍边境平民受战乱之苦，自请和亲，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但是祝长安是个在正文里没出现过的路人角色，她对于自己的存在感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她是抱着吃瓜的心情去参加宫宴的，左右有什么国家大事也轮不到她去扛。


    老夫人是二品诰命，原本也要参加宫宴，但是老夫人对于皇帝把她外孙女送去和亲这件事至今愤愤不平，便借口受了风寒躲了这次宫宴。


    祝长安躺在马车里，马车宽敞，中央放了个小火炉，整个马车都热烘烘的，身下还铺了厚厚的软垫，祝长安就一边吃着茹桂做的绿豆糕一边看话本，那叫一个惬意。


    侯府一家三口原本是要同坐一辆马车赴宴，但在父母面前，特别是郡主面前，祝长安装也得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即便如此还是可能会被郡主挑刺，她便干脆卖乖说父母久未相聚，她愿意另外独自乘坐一辆马车，好让父母能单独相处。


    郡主自然又是蹙着眉向她投以不赞同的眼神，但定远侯是十分惊喜，当下就拍板同意了这事。


    祝长安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就为自己搞到了一辆单间豪华马车。


    说起这对父母的关系，经过这么几天的观察，祝长安心里也有点数了。


    定远侯虽然人高马大声如洪钟，发火的时候侯府里的下人吓得腿软都站不直，在郡主面前却是十成十的卑微，那样的大嗓门在跟郡主说话的时候放得极低，生怕惊扰了郡主的样子。


    郡主则是对定远侯极致冷漠，若非必要，定远侯的搭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会理，也不与定远侯一同用膳，就连房门也是不会让定远侯踏进一步的。


    虽然定远侯不提，但整个侯府都知道，定远侯回都城这么多天，晚上都一直是在书房安歇呢。


    可即便郡主一直都对定远侯不理不睬，但定远侯每天还是围着郡主转圈圈，像极了一条摇着尾巴努力讨得主人欢心的小……呃，大哈巴狗。


    所以一听到祝长安想把马车让给他们夫妻，定远侯自然是乐不可支。


    今日去宫宴的人多，通往皇宫的路就这么几条，难免会出现一条路上有好几户人家的马车排成长龙的情况，都城最繁华的几条街路边又都摆满了摊位，所以各家的马车在这种地方都有条不紊地缓慢行驶。


    慢是慢了点，但也方便了祝长安躺在马车上安安稳稳地享受话本和糕点。


    正看到话本里小姐和公子夜游湖畔，祝长安翘着二郎腿正待往下翻，马车却突然一阵剧烈的震荡，祝长安来不及反应就被震得滚下了软垫，差点和灼热的火炉来了个亲密接触，吓得她“噌”地就坐了起来。


    茹桂刚就打开马车的门，正弓着腰准备进来，就看到祝长安坐在地上，因着是摔下来的，头上的发饰歪了好几个，步摇的流苏也挂在了簪子上，形容颇为狼狈，连忙上前把她扶起来：“哎呀三娘子您没事吧？”


    “怎，怎么了这是？”祝长安脑瓜嗡嗡的，脸上似乎还能感受到火炉灼烤的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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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气：“出车祸了？”


    “是前面的马车被商贩挡了路，突然停在了路中间，我们的车夫紧急拉了缰绳，马车的速度却没来得及缓下来，撞了马屁股，这才致马车震动。”茹桂把那火炉放远了些才坐下来擦拭祝长安身上的灰尘：“那家人好生霸道，本可以让商贩把摊位挪进去些便罢了，却硬是让马车把那摊位撞翻了，现下正在那扯皮呢！”


    祝长安打开窗子探头张望，确实听到前面传来不小的争吵声：“把人家的摊位撞翻了该赔钱的赔钱就是了，怎么还吵起来了？后面这么多马车都等着呢，耽误了进宫可不是小事。”


    “自然就是那家人不肯赔钱了，他们可嚣张得很，方才那家的马夫还说……”茹桂话音未落，前面就传来一声巨大的惨叫声，祝长安一听，连忙提着裙子起身下马车，茹桂赶紧追着她。


    祝长安就这么顶着一头被摔乱的头发，大剌剌地走到了那辆马车前头，只见那马车确实巨大，祝长安乘坐的这辆都已经是豪华顶配版了，在这条道上都能留不少空余，面前的这辆马车竟比祝长安的马车还要奢华庞大许多，几乎将整条道都抵满，马车上的装饰也都是金灿灿的，大老远就闪了她的眼。


    马车前一个马夫打扮的人正挥舞着那马鞭，一下一下地往那商贩身上招呼，手上是一点都没留力气，直打得那约莫五十多岁的商贩疼得在地上打滚哀嚎，穿的棉袄都被马鞭打破，露出了里面发黄的棉花。


    “住手！”祝长安连忙喝止那马夫：“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谁给你这个泼皮的胆子敢在都城肆意打杀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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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以牙还牙

    潘夫人十分惊讶：“祝娘子，你同我家思卉认识？”


    “一面之缘。”祝长安收回目光，轻啜一口清茶。


    祝长安模棱两可的回答反而让潘夫人更加疑惑，于是赶紧拉着潘思卉坐下，想要细细询问，潘思卉纠结片刻，瞟了两眼祝长安，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说等宫宴结束再与潘夫人细说。


    说到底潘思卉在街上的行径也算是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祸，被祝长安点出马车逾制之后，潘思卉自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坐那辆马车去赴宫宴，只得半道回府换了一辆小马车，就因为这事才来晚了。


    郡主也疑惑地看向祝长安，见祝长安神情未有异色，便只当两个小姑娘在什么地方碰见过，加上宫宴快开始了，也没有多问。


    潘思卉刚入座，皇帝和贵妃就携手而来了，众人自是起身跪拜。皇帝今日心情极好，丝毫不见那日在皇陵时的神色忧愁。贵妃也难得地穿了朝服，整个人雍容华贵，脸上也容光焕发，仪态沉稳，颇有些母仪天下的风范。


    除了容贵妃，皇帝另一侧还坐了一个同样衣着华丽的妃子，想来就是近日最得宠爱的那位梅妃了。


    宫宴照例是吃吃喝喝看表演，皇帝假模假样地同众人叙了叙家常，便正式开席了。


    精致的菜肴流水一般地端了上来，祝长安原本觉得上次贵妃寿宴上的菜色已经是精美绝伦了，没想到跟今日端上来的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祝长安看得食指大动，当即就夹了一筷子的脍银丝塞入口中，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脆嫩爽滑的鱼丝完全没有鲤鱼的土腥味，一口咬下去只觉得鱼肉鲜得弹牙，吞入喉咙之后嘴里则只余下白萝卜的清甜。


    一旁的潘思卉鄙夷地看着祝长安，出言嘲讽：“不过一道脍银丝，跟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似的。”


    潘夫人立马扯了扯潘思卉的袖子，蹙着眉小声呵斥：“瞎说什么，那是定远侯府的三娘子和惠文郡主！”


    闻言潘思卉不敢相信地盯着祝长安：“她就是那个病秧子啊？”


    潘夫人压低声音拉着女儿又是好一顿说教，不过潘思卉一会瘪嘴一会冷哼的，完全没把潘夫人说的话听进去。


    那边的动静祝长安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今日郡主在跟前，她一是不好发作，二是懒得理会潘思卉那个蠢货，只低头吃着自己面前的一道道美食。


    见祝长安一副不屑与自己计较的样子，潘思卉也不知是脑子搭错了哪根弦，悄悄伸手推了一下上菜的宫女，一碟子的酒炖八宝鸭就全撒在了祝长安月白色的衣裙上，深褐色的酱汁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大腿处，还稀稀拉拉地挂着几颗白菜。


    那上菜的宫女吓得直接跪在地上磕头道歉：“娘子恕罪！”


    郡主也面色不虞：“怎么回事？”


    在宫里伺候从来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祝长安自然不会蠢到当真认为这个宫女因为一时大意把自己泼成这个样子。


    越过宫女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潘思卉，虽然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但苦于没有证据，祝长安也不能大庭广众地把她揪出来。


    只是这宫宴才刚开始，祝长安也不可能就一直穿着这套被弄脏的衣服熬完整场宫宴。


    看了一眼上首的容贵妃，郡主正准备让人去禀报贵妃，看有没有雅阳公主的旧衣能让祝长安先换上，一个身穿水蓝色衣裳的女子就从隔壁的坐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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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过来，温声开口：“如若三娘子不嫌弃，我这有备用的衣服，可以让三娘子先换上救急。”


    几人循声望过去，只见那女子眉眼温柔，气质沉静，在这繁华喧闹的大殿中如同意外照进的一道清冷月光，格格不入，却又让人忍不住向她投去目光。


    既有人愿意出手相助，那自然就不必再去打扰贵妃。郡主点点头，示意祝长安跟那女子去换衣服。


    祝长安正准备起身，不经意瞧见一旁正翻白眼的潘思卉，思绪一动，站起时假意摔倒，一袖子就掀翻了潘思卉跟前的小几，顿时五六盘菜肴尽数倾倒在潘思卉身上，甚至还有些汤汁溅到了她的脸上和头发上，方才还趾高气昂的潘思卉现下看上去比祝长安都狼狈许多。周围几人都被这场景震住，一时竟无人出声。


    “祝长安！”即便是在大殿上，潘思卉也忍不住怒吼出声：“你疯了吗？！”


    察觉到周围视线的聚拢，祝长安自然是又拿出了拿手的看家本事，小声地掩面惊呼，似乎十分无辜的样子：“天哪，真是对不住！都怪我一时脚滑，竟连累了潘姐姐！妹妹改日定当备上厚礼，亲自登门致歉，还望姐姐原谅妹妹！”


    潘思卉似乎还想发作，却被潘夫人扯住。


    祝长安注意到潘夫人眼里一闪而过的狠厉，不过一瞬便被脸上堆起的笑意掩了过去：“祝娘子也是无意，思卉自然没什么好计较的。”


    这边动静不小，就连皇帝都开口询问：“长安，怎么了？”


    听到自己名字，祝长安自然是向着皇帝伏拜：“回陛下，是臣女不小心弄脏了潘娘子的衣服，正在赔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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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雪夜交锋

    祝长安深知小说的套路，一个长得酷似先皇后的舞姬，还正巧出现在皇帝面前，这种事怎么可能是巧合，想来应该是有人有意为之，在往皇帝身边插人呢。


    就是不知道这个幕后黑手是谁家的。


    舞姬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宴会还是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但皇帝看着却总有些心不在焉，贵妃也神思不属，只有梅妃没受影响，仍端着酒杯劝皇帝进酒，许是酒意上来了，梅妃脸颊微红，更显妩媚。


    祝长安也吃得差不多了，坐了一会觉得无聊，便跟郡主说想出去透透气。郡主倒没说什么，只叮嘱要守规矩，不要随意走动惊扰了贵人，便叫了个宫女领着祝长安出去。


    大殿外正在下雪，冷风往脸上一吹，祝长安顿时觉得精神了许多。


    宫女带着祝长安去了御花园，祝长安一路走一路看着御花园的景色。上次贵妃寿宴的时候虽然也来过，但是当时一直在和五公主拉扯，所以也没仔细看看御花园是个什么样子。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湖边，湖畔种了十来棵梅树，正值深冬，腊梅花鲜艳得如同被鲜血染过一般，开得极好。


    因着原书女主在宫中作为皇后女官生活了近六年，所以书中对于御花园的描写极多，即便看书的时候并没有具体的画面，但祝长安还是能根据记忆中的部分场景描写认出这里就是小说中女主向袁子望提出退亲的湖畔。


    祝长安找到湖畔梅树下的一块大石头坐下，如果她没猜错，女主退亲那天就是坐在这块石头上等待袁子望。


    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从前她作为李笙只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上班族，每天都为了生活奔波，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小说，而不知什么原因把她拉进了这个小说世界，成为了其中一个小小的路人角色，还和男二有了牵扯，哪怕到了这里已经三个月，但她时常还是会觉得说不定某天起床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出租屋。


    而在这里的日子，只是自己看小说太入迷，做了一个漫长的梦，自己现在待的御花园、坐着的大石头都只是做梦的时候作为书迷来打卡的景点而已。


    正出神，突然发现冰封的湖面下还有几尾红色的鲤鱼在游来游去，这是祝长安从未见过的景象，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符合常理，在她的认知里湖面都结冰了，这些小鱼应该不会再游到表面来才对。


    不过来不及多想，祝长安满脸期待地看向一旁的宫女，亮亮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光：“有鱼竿吗？我想钓鱼！”


    看着刚刚似乎还有些忧伤的祝长安一瞬就变了表情，宫女：？


    见宫女没有答话，祝长安也不恼，只一边看鱼一边碎碎念：“光有鱼竿估计不够，还得找个破冰的工具来，我早就想试试冰钓了，要是没结冰就好了，那我还可以体验一下‘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境，刚好今天还在下雪……”


    “祝娘子……”宫女试图提醒她：“宫里的鱼是不能钓的……”


    祝长安闻言，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凑近小宫女，还假模假样地用手挡了，悄声说：“没事，这没人，咱们悄悄的，你看这鱼这么大，咱们钓上来就烤着吃，我烤鱼有两把刷子的！”


    小宫女瞪圆了眼睛，似乎从没见过这样不拘一格的贵女，明明刚才在宫宴上还优雅端庄，怎么一到御花园就跟变了个样似的，竟还要在御花园烤鱼！但即便如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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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尽职尽责地阻止祝长安想要在御花园钓鱼的想法，毕竟这事被主子们知道了她一个小宫女可是会丢命的！


    “祝娘子！”小宫女“哐当”一声跪在雪地里，身体微微发抖，一半是膝盖冷的，还有一半是被祝长安吓的：“请祝娘子莫要再为难奴婢了！”


    祝长安也没想到这么厚的雪，这小宫女竟然想都没想就跪下去了，连忙伸手把人拉起来，估摸着这鱼今天是钓不成了，等回头看看能不能找贵妃求个恩典让她钓一次：“好好的跪什么啊，我不钓就是了！”


    虽然小宫女站起来了，但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祝长安正准备安慰两句，一道熟悉的男声从祝长安背后传来：“祝三娘子好兴致，放着大殿的美味佳肴不吃，来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欺负一个小宫女。”


    祝长安现在一听到这声音就烦，虽然看书的时候知道这人就是个这种刀子嘴的性子，还夸过两句真可爱，但是真成了他讽刺的对象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袁公子，明亮温暖的大殿你不待，冒着寒风跑这来就是为了嘲讽我吗？”


    “自然不是。”袁子望看向祝长安身旁的梅树：“在下只是想起一位故人，便来这看看罢了。”


    “是谢娘子吧？”祝长安伸手抚上梅树树干，虽然装了这么久的名门闺秀，但她内里其实是个极小气的人，袁子望讽刺她，她自然要还回去：“哦不，现在应该是宁夫人了！”


    猝不及防提起谢怀雁，袁子望眼神微动，紧接着反唇相讥：“祝娘子竟然知道谢娘子？看来祝娘子虽然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该嚼的舌根还是一点都没落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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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宫宴赐婚

    皇帝提及好几次的“赐婚”犹在耳边，梅妃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事，对皇帝来说不正好是瞌睡碰上枕头吗！


    祝长安感觉自己仿佛忘记了如何呼吸，只死死保持着伏地叩首的姿势，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倏然消失，她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如鼓擂一般的跳动声！


    皇帝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似乎在思考两人结亲的可行性，片刻后抚掌大笑：“我就说你那般沉静的性子怎么会突然跑出去透气！难怪，难怪，难怪！”


    皇帝这话就差没明说一前一后回到大殿的祝长安和袁子望方才是去私会了，宫宴之上说这话是有损女子清誉的，除非……


    祝长安绝望闭眼，知道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


    果然，皇帝招手让他的近身内侍田才英上前：“去把笔墨拿来，朕今日就要给他们二人赐婚！”


    祝长安万念俱灰地抬起头望向袁子望，只见袁子望的脸色也沉得仿若要滴水，或许在想有什么方法可以让皇帝放弃赐婚的想法，又或许在恼怒原本没几天就能摆脱的一桩口头婚约怎么就突然已成定局。


    再看向郡主，郡主也是面色铁青，但仍旧无可奈何，只得对祝长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祝长安此事已定，即便是她也再做不了什么了。


    宽大衣袖下的手慢慢缩紧成拳，保养得修长圆润的指甲深深扎进掌心，可祝长安却丝毫没感受到痛意，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对于皇帝赐婚的不满与愤懑。


    她想反抗，想掀桌子拒绝赐婚，但她不敢。


    理智告诉她这里是大周，高台上那个男人弹指间就能让她的人头落地，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死了之后能不能回到李笙的身体，能不能回到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


    她不甘于命运三言两语间就被轻易决定，愤怒于高台上那人自以为是的“好意”，又痛恨于自己无法掌控人生的无力！


    祝长安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只不住地轻喃：“不该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祝长安的亲事仿佛已经尘埃落定，可定远侯却突然冲出来跪在地上，大声道：“袁侍郎同小女议亲之事并未确定，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定远侯这一行为可以说是狠狠在皇帝脸上打了一巴掌，同时还很可能就得罪了袁夫人！袁夫人虽然今天并未入宫赴宴，但宫宴结束后此事必定会传到她耳朵里。毕竟两人的亲事并未过明路，若是郡主私下去袁府回绝了亲事，那于袁夫人而言不过是两家的亲事没结成罢了，但定远侯在宫宴上公然拒绝皇帝赐婚，那外人看来便是极其瞧不起袁子望和袁家的行为！


    但即便会惹得皇帝发怒，即便会得罪袁家，于祝长安而言这也是唯一一块可以拯救她的浮木！


    定远侯虽是跪着，但脊背挺得笔直，祝长安看着那道背影，忍不住眼底发酸。


    原来这就是被父亲保护的感觉吗？


    高台上的皇帝收起笑意，并未直接回应定远侯的要求，而是转过头问梅妃：“怎么回事？”


    梅妃也手指虚掩着嘴唇，十分惊讶的样子：“这……臣妾也不知道呀！臣妾只是听说定远侯府正同袁家议亲，听说两家连拜年都是一起的呢，臣妾才以为两人亲事已定了！听定远侯这话，想来两家一起拜年尽是谣言了！”


    皇帝听完，又把话抛给了定远侯：“定远侯，梅妃说你们两家偕同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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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真的？”


    没想到这事被翻出来，定远侯也只得实话实说：“是真的，只是……”


    “都已经两家合为一家拜年了，想来亲事已经商定！”皇帝挥手打断定远侯的话，又将话题引到袁子望身上：“为何如今又拒绝朕的赐婚？可是你不满意袁子望？”


    “不不不！自然不是！玉山是臣看着长大的，他是个极好的孩子！”定远侯连忙否认，最后只得把原因都揽到自己身上来：“是臣，臣舍不得女儿这么早嫁出去，臣还想让长安再留几年！”


    “惠文郡主，定远侯说的可是实话？”皇帝看向郡主。


    郡主起身缓步走到定远侯身边跪下，从容答道：“回陛下，定远侯说的没错，就因为这事我还跟他吵了好几次呢！”


    皇帝眉头紧皱，视线紧盯这对夫妇，似乎想在他们脸上看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他看得太久，久到祝长安觉得周边空气都已凝滞。


    皇帝盯了半晌才又展露笑颜，话语间如同多年挚友一般亲近：“哈哈哈哈哈！祝海啊祝海，你这爹当得可真是不像话！”


    “朕虽知你心疼女儿，但留来留去留成仇你知道不知道？长安早已及笄，你以为你不让她出嫁是为她好啊？你这是在害她！”


    定远侯都快急得打滚了：“可臣就是舍不得嘛！长安身子才好些就要嫁人，反正臣就是舍不得！”


    皇帝被定远侯那副急切的样子逗得发笑：“行了行了，你看这样如何？朕封长安为德如县主，食邑三百户，就当朕给她随的嫁妆了！你既舍不得，那就不急着完婚，明年再完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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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针锋相对

    看着袁夫人期待的表情，祝长安不知怎地心里涌现不好的预感，但袁夫人毕竟问了，祝长安也只好点点头，实话实说：“跟祖母学过一些，不过皮毛罢了。”


    此话一出，祝长安就明白了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因为袁夫人立马就把店家泡好的茶全倒了，把茶具全都摆到祝长安面前：“现在会茶艺的女子可不多了，星儿你一定得给我们展示展示！”


    祝长安有些怔愣，寻思自己不是来这喝茶的吗，怎么变成她给大家泡茶了？


    虽然袁夫人的要求有些越界，但她毕竟是长辈，长辈提了要求，祝长安推拒的话就有些不知礼数了，只得按照流程开始洗茶具。


    袁子望是一分都不相信祝长安真会泡茶，祝长安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只会耍小聪明还全是坏心眼女娘，见她讲了大话说会泡茶，他也不阻拦，就坐着静静等待她出丑就行了。


    没想到看着看着，发现祝长安泡茶的动作极其熟练优雅，举手抬足间尽是从容，看得出来是确实会泡茶的。窗外的光线照进来，柔和了祝长安脸部的线条，看着整个人温婉又娴静，素手不停翻动着茶具，在阳光下看着如同仙人一般耀眼。袁子望微微发怔，且不说这茶泡出来是个什么味道，光是这副美人煎茶的画面便已经让人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祝长安就已经把几人的茶分好了，袁子望拿着自己的那杯茶轻轻摩挲，不知怎地又回忆起了那日在马车上揽着祝长安纤腰的手感。


    “明明是同样的茶叶，但两杯茶的口感竟截然不同！”那边袁夫人饮了一口祝长安泡的茶，惊艳之情溢于言表：“没想到星儿不仅作诗好，连茶艺也如此了得！”


    向漪听到这话，也讶异地看向祝长安：“祝娘子还会作诗？”


    听到作诗，袁子望也想起了那日在御花园碰上祝长安闹着要钓鱼的时候的确听到她念了一句诗，似乎是什么“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他没读到过那首诗，说不定还真是她自己作的。


    但袁子望就是个嘴上讨人嫌的性子，不讥讽两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尤其还是见识过祝长安真实面目之后：“不过会泡两杯茶罢了，我院子里的丫鬟侍从也会，泡得也挺好的！”


    向漪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袁侍郎竟会对自己的未婚妻如此不留情面地贬低，还将祝长安与下人相提并论，他一向光风霁月的形象在她心里有些崩塌。


    祝长安对袁子望这种行径已经见怪不怪，只自顾自地将袁夫人的茶杯填满，并不想理会袁子望。


    袁夫人则是不惯着袁子望的胡言乱语，一把夺过袁子望手上还未饮尽的茶水，反驳道：“既如你所说茶艺如此简单，那怎地不见你也会茶艺？你这种酸人也只配喝白水！”


    袁子望无言以对，只得摸摸鼻子，另拿了一个茶杯倒了杯暖着的热水喝。


    看他吃瘪，祝长安自然是心情愉悦，但也没忘了行走在外，一定要谦虚：“袁公子说的也没错，我学习茶艺也不过两三个月，实在算不上精通。”


    “你别听他胡说！”袁夫人当真是个极好的长辈，看祝长安是越看越喜欢：“且不说你泡得一手好茶，你作诗我是亲眼见过的，那是实打实的才学！”


    袁夫人这么一说，倒是引得向漪十分好奇：“不知祝长安作的是什么诗？不如也念来我听听？”


    “这还不简单，让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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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兴作一首便是了！不如，就以‘茶’为题？”袁夫人指着桌上的茶具，朝祝长安和向漪微笑着提议。


    祝长安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过年的时候被家长推出去表演的小孩子，更何况自己哪会作什么诗，不过是念书的时候背得比较多罢了。


    袁子望意识到自己母亲这个要求其实是不大合礼的，大概是她今日过于兴奋了些，便出声提醒：“母亲，祝娘子今日是出来消遣的，您就别为难人家了。”


    “哟哟哟！”没想到袁子望这么一说，袁夫人兴致更高了，笑着打趣：“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就心疼起来了？”


    袁子望被母亲说的话哽住，注意到祝长安也疑惑地打量着他，立即为自己辩解，还不忘踩祝长安一脚：“我是怕祝娘子文采不精，到时候别作不出来，那祝娘子这面儿可就丢大了！”


    他不说话祝长安说不定还会找个由头把袁夫人的提议给推了，偏偏袁子望要惹祝长安不痛快，她看着眼前的茶水，还真想起一首写茶的诗来，便缓缓出口念道：“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念到最后一句时还不忘把新斟好的茶递给袁夫人，意指袁夫人便是那爱茶之人，逗得袁夫人咯咯直笑。


    没想到祝长安作诗还真有两把刷子，读书人大都对有才学之人怀抱一股天然的好感，即便不喜祝长安，袁子望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被此时的祝长安惊艳了一瞬！


    几人又坐着谈笑了一会，准确地说，是祝长安、向漪和袁夫人谈笑，袁子望主要是坐在一旁听着，时不时插两句嘴，但几乎没人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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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一片混乱

    祝长安脚下失力，虽听得到向漪的尖叫，但她已无暇回应，只能飞快地移动脚步，试图找到一个支点站稳。但岸边本就是斜坡，祝长安力气又小，她怎么踩都只能顺着鱼线向湖里滑去！


    眼见脚尖已经快要触到冰面，祝长安已别无他法，只能任由自己向冰面倒去，只求这冰面足够厚实，不然这寒冬腊月的掉进冰水里，祝长安这副本就病弱的身子怕是挨不到开春就得一命呜呼！


    祝长安看着自己离冰面越来越近，忽地腰间感到一股力把自己揽起来，祝长安被带着摔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抬头一看竟是袁子望！


    只见袁子望眉头紧蹙，一手抱着祝长安，另一只手抓住鱼线向上一拉，一条小腿一般长的大鱼便被扯上了岸边，正在雪地里不住摆尾蹦跶！


    祝长安怔愣地看着袁子望，袁子望牵扯着鱼线把鱼扔在一边，也低头看向祝长安。


    他眼神转向自己的一瞬，祝长安撞进那双凤眼，仿佛看见了冬去春来，看见了百花盛开，心跳如雷鸣般震得她双耳欲聋！


    “祝娘子没事吧？”


    呆了好一会，直到袁子望开口问她，祝长安才反应过来，赶紧收回目光，从袁子望怀里退出来，紧紧握着鱼竿，结结巴巴地答道：“无，无事！多谢袁公子！”


    两人平时遇上多是吵嘴，袁子望倒是没见过祝长安这般羞涩的模样，忍不住起了些逗弄的心思。翻手掏出几个红薯，摊开递给祝长安看：“祝娘子让在下找的红薯找来了，怎地祝娘子用饵料喂鱼还嫌不够，竟还要自己下湖以身饲鱼呢？是不想吃烤红薯了吗？”


    祝长安原本还小鹿乱撞的小心脏被袁子望三言两语强行镇定了下来，正想讥讽回去，眼神一转却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正淅淅沥沥地滴着血，将脚边的雪地染红了一片！


    猛然想起方才他救下自己的时候似乎顺手扯着鱼线把鱼拉上来了，那鱼力气有多大祝长安是亲身感受过的，更别说鱼线又细又韧，袁子望空手去扯，可不得划破手心嘛！


    “还吃什么红薯！你手在流血你不知道吗？！”祝长安也没心思去追究袁子望的嘲讽了，扯出自己随身的手帕就牵起袁子望的手开始包扎：“你是不是笨啊，不过一条鱼，拉不上来放了便是，哪有你这样去硬扯鱼线的？手不要了？”


    祝长安的手有些凉，袁子望低头看着祝长安生涩但认真地用那张素白的手帕替他包扎，嘴上还凶巴巴地数落着他的不是，呼出的气时不时洒在手心，像一只小猫在轻轻挠着，挠得他心里也痒痒的。


    稳了稳心神，袁子望才又开口道：“那祝娘子呢？不也为了一条鱼差点摔进湖里去？”


    祝长安双眼瞪圆，恶狠狠地道：“那是我想摔下去的吗？我不过是没来得及放手罢了！”


    说着用力给那手帕打了个结，还带着些恶意地将那手帕扯得极紧，疼得袁子望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手帕记得还我啊！”包扎好伤口，祝长安向上瞟了袁子望一眼：“毕竟是我贴身的物品，要是别人发现被你一个外男拿着有损我闺誉！”


    袁子望也不计较她故意扯疼他伤口的事，反而抓着“外男”这个词调笑：“祝娘子怕是忘了，你我是由陛下赐婚的未婚夫妻，在下可算不上是外男！”


    闻言祝长安又瞪了他一眼，脸颊浮上两片红云：“不想同你多说，总之记得还我就是了！”


    说完就去拿那鱼，脸上羞涩未散，却转过身强装镇定对着向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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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娘子，我觉得我们一家人今天就吃这一条大鱼就够了，咱们不如就回家了吧！”


    向漪正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小两口调情，蓦地听祝长安提这一句，自然也笑着答应。


    回去的马车上，同来时心里憋着气不同，祝长安一手撑着下巴出神，袁子望救她的那一幕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看见祝长安这样子，向漪知道她这是开窍了，忍不住开口打趣：“怎么脸红得跟树上熟透的大枣似的？”


    祝长安立马摸着自己的脸问道：“谁脸红了？！我才没想袁子望呢！”


    “我说你想他了吗？”向漪被祝长安不打自招的样子逗笑：“原来祝娘子是想袁公子想得脸红啊！”


    这下祝长安原本没红的脸也被羞得通红了，轻推了向漪一下，嗔道：“哎呀不同你说了！”


    说完祝长安就打开窗户看风景，顺便让冷风给脸上降降温。


    知道她害羞，向漪也不闹她了，拿过马车上不知是谁丢在那的一本书自顾自读了起来。


    祝长安趴在窗边看了一会，突然被路旁树林里的一道黑影吸引了目光，连忙大叫着让马夫停下马车。


    刚钻出马车，袁子望就打着马过来问：“怎么了？”


    祝长安跳下车，朝着刚才黑影的地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我好像看到有个人在那里倒了！”


    袁子望和向漪闻言，也立即追着祝长安向那地方跑去。


    祝长安快要跑到那道黑影前时，从后面追上来的袁子望一把扯着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跑那么快做什么，那若是个坏人第一个就得把你拉去作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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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姨娘入府

    祝长安绕过地上的郁珠玉，安然坐在郡主身旁。


    老夫人冷哼一声，问郁珠玉：“说吧，侯爷什么时候纳的你，你肚子又有几个月了！”


    郁珠玉虽是跪在地上，但整个人还是不卑不亢，老夫人问，她便答：“侯爷纳了妾身已有半年，入府一月便有了身孕，现下已五个月了。”


    “哼！”老夫人显而易见地对郁珠玉十分不满，“既如此，你不如再说说是如何勾引的侯爷，竟还让侯爷把你给纳了！”


    祝长安曾听老夫人提起过，从前她还待字闺中的时候，因着母亲的娘家势弱，母亲也不得宠爱，加之老夫人的父亲宠妾灭妻，导致老夫人和她的母亲一个嫡女，一个正妻，受尽了那妾室的磋磨，是以老夫人对于所有妾室都十分厌恶。


    没想到那郁珠玉不仅不怵老夫人，还疑惑不解地反问老夫人：“妾身并未勾引侯爷，老夫人缘何要这么问？”


    老夫人双目圆瞪，仿佛听见了什么十分离奇的话：“我为什么要这么问？我们祝家有家规，男子不得纳妾！且侯爷钟情郡主二十余年，若是要纳妾早纳了，何需要等到两人的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才纳妾？那自然是因为你勾引侯爷？”


    祝长安虽是老夫人这边的，但听着这话却觉得不大对。


    那郁珠玉听完老夫人的指责，竟笑了出来：“妾身还未至都城便听人说定远侯府的老夫人最是菩萨心肠、公私分明，没想到不过是个不讲道理的老虔婆罢了！”


    一个妾室，竟敢在老夫人面前骂她是老虔婆，饶是祝长安是穿书过来的都觉得这郁珠玉实在太过忤逆！


    “郁姨娘！这可是老夫人，定远侯的生身母亲！”祝长安即便不喜这个郁珠玉，也还是忍不住提醒她一句，毕竟郁珠玉是有着身子的人，可受不住一顿打！


    “妾身自然知道这是老夫人！”郁珠玉看了祝长安一眼，但还是没有闭上她那张嘴的意思：“老夫人只不过问了妾身何时进的府，何时怀的孕，就一口咬定是妾身不知廉耻勾引侯爷纳妾，这难道不是不讲道理吗？”


    “啪——”


    手边的茶杯被老夫人一把砸到郁珠玉膝盖边摔了个稀烂，但老夫人仍不解气，她指着郁珠玉骂道：“你就长了一副狐媚样，天生就是个勾引人的贱骨头！我自己生的儿子我知道，从小我就耳提面命地告诉他不能纳妾不能纳妾！若非是你蓄意勾引，他怎么敢纳了你！还搞出这么一个孽种！”


    祝长安知道老夫人这是小时候被娘家那妾室给害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这番话说出来着实有些失了偏颇，毕竟定远侯不在，这房里的人也没个知道事情原委的，就这么一口咬定是郁珠玉勾引定远侯怎么看都是老夫人理亏。


    那郁珠玉嗤笑一声：“老夫人若是这么笃定，不若自己去问侯爷为何要纳了妾身？没有哪个女子会放着正头娘子不做，硬是要去做一个老男人的妾室吧？”


    说着又把视线转向祝长安，进一步挑衅老夫人：“若是身处妾身如今这般境地的是三娘子，想必老夫人不仅不会如此羞辱三娘子，正相反，老夫人恐怕是恨不得将那纳了祝娘子为妾的男子扒皮抽筋！”


    若不是手边没有其他茶杯，祝长安毫不怀疑老夫人会狠狠地往郁珠玉头上来一下！


    “呸！一个下贱东西！”老夫人已经出离愤怒，若是这郁珠玉不是怀着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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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老夫人便要上脚踢她了：“长安是我们侯府的嫡女，是陛下亲封的德如县主！身份何等高贵！你这贱人竟敢拿她同你相比？！”


    郁珠玉还是那副不在意的样子，但嘴上是一点没闲着，专挑难听的说：“县主便不能为妾了吗？便是公主也有为妾的呢！”


    此话一出，就连一直心不在焉的郡主都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郁珠玉。


    老夫人的外孙女雅阳公主去岁被送去东夏和亲，现在是东夏的昙妃娘娘，给东夏皇帝当妃子，可不就是为妾嘛！


    雅阳公主和亲的事一直是老夫人心头的一根刺，郁珠玉这话可以说是往老夫人的心上又扎了一刀！


    只见老夫人一跃而起，扬起手就要往郁珠玉脸上去，祝长安连忙上前拦着老夫人，若是这一巴掌落在郁珠玉脸上难保她不会在定远侯面前反咬屋内几人一口：“祖母！她是有身子的人，打不得啊！”


    将老夫人扶着坐回去，祝长安才接着劝慰道：“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毕竟怀着父亲的骨肉，若是在吉华院闹出个好歹，等父亲回来知道了原委，难保不会因为心疼落得个母子隔阂、夫妻离心的结果 ！”


    “不过是个妾，若真因为她闹得侯府家宅不宁，反倒是得不偿失，您说是不是？”


    听了祝长安的话，老夫人也反应过来自己被郁珠玉三两句话就气得急火攻心，全然失了身为侯府老夫人应该有的冷静，现在被祝长安劝下来，也意识到自己完全是被跪着的这人牵着鼻子走，当即喝了一口下人刚奉上来的茶，也不说话了，就坐着慢慢平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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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上元佳节

    定远侯一整晚都没有回侯府，是以祝长安也不知道霍尚书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莲方院那边昨晚就已经让茹桂找了两个信得过的侍女安插了进去，以后郁珠玉的动静就由那两个侍女监视着。


    经过了混乱的一天，上元节这日虽然定远侯不在，但祝长安还是和郡主、老夫人坐在一起吃了碗汤圆，几人还说着一会去看上元节的花灯。


    盛汤圆的碗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前院就有人来传话，说是袁侍郎来接祝长安去参加上元灯会。


    听到消息祝长安一愣，原本以为袁夫人虽提了这件事，但是按照袁子望的个性肯定会找理由躲了，毕竟霍尚书刚出事，他便是不来袁夫人也拿他没办法。


    偏偏他还真来了！


    郡主先前虽然答应不逼祝长安跟袁子望定亲，但两人的亲事如今既然已经定下了，郡主觉得让他们出去玩玩增进一下了解也是好的，便让祝长安快点回去换件衣服出去，免得袁子望久等。


    祝长安别无他法，只得回房换了件漂漂亮亮的衣服同袁子望出门。


    临走前祝长安看了一眼除夕那夜郡主送的花灯，当时本是想着上元节可以带出去玩，但祝长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就把花灯留在屋里，免得带出去不小心磕了碰了。


    因着是上元灯会，两人便没有乘马车，仅有两个随从跟着，几人边走边观赏这热闹的景象。


    祝长安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参加灯会，自然是兴奋非常。街上两边几乎全是售卖花灯的小摊，祝长安像一只刚破茧的花蝴蝶似的，这看看那看看，每个小摊上的花灯都忍不住要看一眼，袁子望也难得没有对她的行为口出恶言，只是静静地跟在她身后，既不会靠得过近显得亲密，还能保证祝长安时刻处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终于，祝长安的目光被一个摊贩手里的玉兔捣药灯吸引，她蹦蹦跳跳地过去拿过那花灯细看，只见那玉兔惟妙惟肖，两个小爪子举着小小的玉杵，生动活泼仿佛马上就要动起来！


    祝长安转头正准备让茹桂掏钱，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就擦着祝长安脸颊把铜钱递给了小贩。


    猝不及防地与袁子望的眼神撞在一起，祝长安不自觉地又回想起了前一日两人在湖畔那个意外的拥抱，耳尖悄悄泛起红晕。


    “怎么了？”袁子望不知道祝长安那百转千回的情绪变化，他只疑惑祝长安怎么转个头就愣在了当场。


    “没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祝长安收回目光，转而盯着花灯，拿着花灯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让袁公子破费了，我的侍女就在后面，其实我可以让她过来付钱的！”


    “无妨，不过一个花灯，你在这街上逛了半天，难得看到一个喜欢的。”袁子望语气轻松地解释，看得出来确实并未把一个花灯放在心上。


    祝长安正想道谢，袁子望又指了指南边说道：“再说如意楼的灯谜会就要开始了，与其在这不厌其烦地看这些花灯，不如早点过去猜灯谜！”


    祝长安的嘴角还没扬起来，就被袁子望一句话冻住，不上不下的，看着像在假笑。


    “原来袁公子是想早点去灯谜会？”祝长安都能感觉到自己笑得有多僵硬。


    袁子望也注意到了祝长安似乎笑得有些勉强：“祝娘子不想去吗？若是不想去那……”


    “想！”祝长安抢过袁子望的话头，首先往南边走去：“我自然是想去看灯谜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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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楼是都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放眼整条街就数如意楼挂的花灯最大最多，几乎每个边边角角都挂满了花灯。但祝长安并没见到想象中一整面墙都是灯谜的场景，她不解地问袁子望：“不是灯谜会吗？灯谜呢？”


    袁子望知道祝长安从来没来过上元灯会，便向她解释：“灯谜还没来呢！”


    原来这如意楼的灯谜会有不一样的规矩。如意楼每年只会有十个灯谜，而且并不像普通的灯谜会一样一次性把灯谜全都放出来让人自行解题，而是一个一个地依次放出来，第一个答出答案的为胜者。答对一个灯谜就能获得一份昂贵的奖品，若是有人十个灯谜都能答出来，那除了应得的十个奖品，还能再获得一份特殊的大奖！


    知道了规矩，祝长安对于那最后的大奖极为好奇，可袁子望说每年的大奖都不一样，是以他也不知道今年的大奖会是什么。


    仿佛是知道了祝长安的心思，如意楼的掌柜这时也走到了二楼的走马廊，开始宣布今日灯谜会的头灯大奖：“上元佳节，感谢各位客官赏脸来参加咱们如意楼的灯谜会！今年灯谜会的规矩同往年一样，答对一个灯谜就能得到一个礼物，若是今年有才高八斗之人能答对本店的十个灯谜，如意楼会赠予其上好的九酝春酒一坛，还有天字号包厢一年的专有使用权，另外，胜者在本店今年一年的所有消费通通减半！”


    掌柜话音刚落，底下人群便传出一阵叫好声！


    要知道如意楼作为都城第一酒楼，在这吃一顿饭往往动辄百两银子，但即便是如此高的花销，也往往是一座难求，何况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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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灯火阑珊

    祝长安谜面一出，袁子望稍加思索便知道了谜底，可这时也只是和祝长安一起，面带笑意地看着周围冥思苦想的人们。


    “这……”掌柜好一番思酌，终究还是抱拳向祝长安认输：“小人才疏学浅，答不出县主的题，还望县主解惑！”


    这个谜语是小时候院长拿来考她的，因着没答出来，祝长安一周都不能放学后和小伙伴们出去玩，所以她记得特别深刻。


    既然掌柜也答不出来，那这大奖自然就成了祝长安的掌中之物！只见她笑靥如花，心满意足地说出谜底：“是鱼！”


    那掌柜和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夸赞祝长安心思灵敏。


    祝长安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但紫葡萄一般澄澈的双眼里确是藏不住的得意，袁子望一时看入了迷，也抱拳夸了两句逗她开心：“看来祝娘子果真如袁某母亲所言，蕙质兰心！”


    “怎地？袁公子也没猜出谜底？”祝长安挑着眉，似乎十分惊讶。


    “是的，袁某也没猜出这谜底。”


    听了这话，祝长安更欢喜了，当即让掌柜赶紧把笔墨拿上来，她现在就要作诗！


    待笔墨都摆好，袁子望拿着笔站在桌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祝长安身上，等待着看这个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德如县主会做出怎样的诗词。


    祝长安知道的咏上元的诗词不少，但许多都是抒发诗人在热闹的元宵佳节时内心的苦闷，是以她在院中转了好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诗词。


    众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祝长安作诗，有些觉得祝长安先前全是托大的已颇有微词。


    在越来越大的讨论声中祝长安也有一丝慌乱，只得加速回想自己学过的古诗词，正当她惴惴不安地转身，便看到了手上拿着狼毫笔，静静看着她的袁子望。


    袁子望长身玉立，穿着淡青色的长袍站在那铺了宣纸的桌前，乍一看恍若谪仙降世。虽等了许久，但面上并无不耐之色，只是坚定地看向焦躁的祝长安，仿佛笃定她会作出一首好诗。


    祝长安躁动不已的心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奇迹般的被安抚了，同时福至心灵，一首十分切景的词就这么从她嘴里念了出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祝长安最后一字落下，便被周遭的叫好声席卷。


    众人皆赞叹德如县主与玉山公子才貌双绝，堪为璧人。


    袁子望在祝长安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随着她的话语落笔，但写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却蓦地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祝长安，不期然撞见祝长安望向他的眼神，一时间心绪翻涌。旁人看来不过一瞬，于二人却仿佛跨越了千百年。


    收回目光，袁子望笔走游龙，写完了最后一句，才又抬头问祝长安：“可有词牌名？”


    祝长安念完也正看着袁子望发愣，听袁子望问话才回过神，略有羞怯地答道：“青玉案·元夕。”


    袁子望点点头，提笔写下，顺便把落款也写了。


    见他置笔，众人皆一拥而上一观玉山公子墨宝。祝长安也凑上前看了一眼，见到落款写的“德如县主”，柳眉微蹙，埋怨道：“怎么只写了我的名号？”


    袁子望则是不以为然：“县主作的词，自当是落县主的款。”


    祝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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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起笔，对袁子望的话表示不赞同：“但这字是你写的啊，自然不能只落我的款。”


    说着就在“德如县主”旁边一笔一划地写上了“玉山公子”。


    袁子望一手行书力透纸背，游云惊龙，祝长安的簪花小楷在他的字旁边显然不够看，但袁子望看着却并未觉得突兀，相反还觉得甚是和谐，仿佛祝长安的笔墨天生就是应该同他的行书写在一起的。


    掌柜令人把这副字收起，说是等裱了再挂在店内供众人观赏。


    虽出了血，送出了大奖，但既收获了玉山公子的墨宝，还见识了德如县主精绝的文采，尤其是这德如县主，虽此前名声不显，但过了今晚，想必她的才名定然会传遍都城。


    掌柜满面喜色，招呼诸位客人进店用餐。


    灯谜会的热闹也看了，玉山公子和德如县主的文才也见识了，店内聚集的众人有的留下来吃饭，有的则转身离开了此地


    祝长安想起那大奖，便拉住掌柜问道：“掌柜的，我们那大奖几时可以兑现？”


    掌柜满脸笑意地答道：“自是随时都可以！”


    祝长安点点头，转头问袁子望：“你可还有其他事要去做？”


    上元灯会本就是奉母命出来陪祝长安玩的，袁子望哪还有别的事要做，自然否认道：“并无，只是祝娘子若是感兴趣，可以去河边放河灯祈愿。”


    “不过放河灯罢了，晚点人少些也可以去放！”祝长安还惦记着那蟹粉狮子头呢，拉着袁子望的袖子就往殿里冲，还不忘吩咐掌柜：“那天字号包房在哪？还有你们这的特色菜通通给我端上来！我那坛九酝春酒也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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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灯下轻吻

    袁子望不知道祝长安的脑子是怎么又转到河灯上的，但来不及他作出反应，祝长安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袁子望，起身就往外冲去。袁子望自然不可能让祝长安一个喝醉的女娘独自跑到街上，便跟着祝长安身后出去，还没忘了让掌柜把账单记在袁府账上。


    因着袁子望和掌柜说话耽搁了一些时间，跟出来的时候祝长安已经在街上站了一会了。大概因为找不着路，也可能是脑子不大清醒，祝长安正呆呆地站在人流中间，迷茫地看着来往的人群。


    袁子望上前，试图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问道：“祝娘子，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回去！”祝长安摇摇头，虽然眼神不太清明，但似乎意志很坚定：“我要去放河灯！”


    袁子望又劝说了一会，但祝长安只是坚持要去放河灯，若是袁子望提到送她回去她就会立马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架势。没办法，袁子望只好答应带她去放河灯。


    “你把这个拿着！”来看灯会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开始回家了，所以现在正是人流最大的时候，为了防止祝长安和他走散，袁子望把自己的衣袖塞进祝长安手里：“你牵着我的衣袖走，别走丢了！”


    喝醉的祝长安格外听话，手里攥着衣袖，乖巧地点点头，跟在袁子望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只是偶尔会因为四肢发软而往下倒，好在袁子望眼疾手快，每次都能把她拉住，才不致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摔个狗吃屎。


    袁子望带着祝长安到了一座朱红色的木桥，桥下的城内河上一盏盏颜色形状各异的河灯正顺着水流往城外飘去。


    这时候放河灯的人大多已经散了，只剩了稀稀拉拉几对在此相会的男女。


    袁子望在桥边找到一个正准备收摊的商贩，买下了最后两盏莲花河灯。返回来找祝长安的时候，她正蹲在小河边数着河里流过的河灯，只是到底喝多了不清醒，一数到十就数不下去了，只能再次从头数起。


    “呐，你放吧！”点亮河灯，袁子望蹲在祝长安旁边把自己的那盏河灯随意地往河里一放，又把另外一盏递给祝长安。


    祝长安接过河灯，小心翼翼地往河里放。眼见着那灯就要放进河里了，祝长安却突然把河灯又拿了回来，问袁子望：“放河灯是不是要许愿啊？”


    袁子望正在一旁等着祝长安把河灯放了就送她回家，蓦地被问了一句，并没多想就回答：“想许就许，不许也没事。”


    祝长安点点头，轻轻地把河灯放进河里，然后闭眼双手合十，虔诚地说出自己的愿望：“我希望我和家人们都能身体健康，如果能不嫁给袁子望就更好了！”


    没想到她的愿望里还有自己，虽然不是什么美好的祝愿，但袁子望还是好奇地问道：“你很讨厌我吗？”


    祝长安现在的记忆有一点混乱，一会是在大殿上被赐婚的画面，一会又是躺在床上抱着手机看小说的画面。她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才摇摇头：“不讨厌，我以前还可喜欢你了！”


    这答案倒是袁子望没想到的，他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想嫁给我？”


    祝长安看着袁子望，眼里慢慢蒙上一层水雾，语气里还有一丝委屈：“因为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喜欢谢怀雁，我不想嫁给一个不喜欢我的人……”


    她的话让袁子望有些措手不及，想解释又觉得祝长安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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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只能沉默地看着她。


    好在祝长安也没有一定要让袁子望回应的意思，此时的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她低头看着河里仿佛永远也不会消失的河灯，若有所思：“但是我和他已经定亲了，还是陛下亲自赐婚，退不掉了……我这辈子都要和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在一起了……”


    说着说着就从喃喃自语变成了小声抽泣，最后干脆把脸埋进臂弯里哭，哭声也越来越大。


    所幸现在河边已经没什么人，便是祝长安放声大哭也不至于引人围观。


    袁子望伸手想安抚一下她，但想了想还是收了回来。他没想到定亲这件事会对祝长安打击这么大。


    父亲离世之后他就是一家之主，娶妻这件事更像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若是能娶到心仪之人自然最好，但若是娶不到那人，他也会遵循母亲的安排挑选一位品行道德堪当宗妇的女子为袁家开枝散叶。爱不爱的，在漫长的宅院生活中反而没那么重要。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宿命。


    诚然他起初对祝长安是不满意的。他觉得祝长安心思狡猾，在长辈面前看着举止得体，背后却又咋咋呼呼。若不是陛下横插一脚，那他们大概就会按照祝长安在御花园说的那样，郡主过完年就会登门回绝了母亲的提议。但两人现在既已定亲，他自然会娶她。他早就想好了，虽然她还够不上他对妻子的要求，但来日方长，他可以慢慢教她。


    在袁子望看来，这场婚姻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的联姻罢了，他以为祝长安作为定远侯府的嫡女是有这觉悟的，却没想到她不仅没有这样的觉悟，还十分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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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隆重下聘

    祝长安着急忙慌地让茹桂帮她换了衣服，小跑着去到前院。果真前院的院子里都快被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满了，但袁府的人仍源源不断地往里搬着新的箱子，门口还占了一中年男子，手上正拿着长到几乎垂到地上的礼单大声地读着聘礼的名称与数目。


    郡主和老夫人都在前院坐着，只有定远侯不见踪影，看来昨天晚上依旧没有回来。


    但现在定远侯的事不重要，定远侯府从主子到下人，上上下下都围在院子里看袁府送来的聘礼，就连定远侯府外都围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每当那中年男子念到极贵重或者极稀罕的玩意时，侯府内外就会爆发出一阵不小的惊叹声。


    祝长安也是第一次见识古代的下聘，什么经验都没有，只能在老夫人身边站着安安静静地听。但即便是她，也知道在现在这天气大雁是不好找的，可袁府竟还送了两只活的大雁来！


    她心里还觉得奇怪，明明两人昨天在一起待了那么久，袁子望愣是一句今日来下聘都没提，怎么今天突然就大箱小箱地抬着来了？难道是昨天晚上后来又出了什么事？


    但偏偏祝长安断片了，现下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


    原书中对袁府的财力并没怎么提及，只说袁家在都城也是大户人家，袁夫人娘家是江南的百年世家，桃李满天下，就连朝中不少官员都曾经是袁夫人祖父的学生，想来嫁妆不会薄。再加上袁将军生前攒的家底和袁家世袭的一些生意，袁家不说是富得流油，也是堆金积玉了。


    一个国家的都城本就是在金银上建造的城市，能在都城繁衍好几代的人家高低也算得上个朱门绣户。但富归富，袁府今日送来的聘礼数量和金额便是放在整个都城也算得上是头一份的。且不说那些玉器古玩，单单是那六七个大箱子里装的古籍孤本便已经超过了金银能估算的价值！


    祝长安身后有两个看热闹的小侍女悄声讨论：“怎么这么多啊？那袁府的管家在门口都念了一刻钟了还没念完，这些聘礼是不是比宁将军当年下聘时给的还要多啊？”


    “肯定有了！你看那管家手里的单子，现在连一半都还没念到呢！要念完至少得半个时辰！”


    听到那两个小侍女提起，祝长安也想起了原书里宁信去谢怀雁家下聘时的景象。


    原书里宁信是孤儿，从小就多受皇家照拂，从小到大的赏赐和每次凯旋时皇帝的封赏他大多都存了起来。向谢怀雁下聘的时候说是把整座大将军府都快搬空了，几乎是把他的全部身家都送给了谢怀雁做聘礼。


    当时看到那段描写时祝长安已经很震惊了，没想到今天袁家下聘竟然会比宁信更大手笔！


    要知道按惯例，女子出嫁时的嫁妆都是会在男方给的聘礼规格之上的！祝长安已经开始担心自家的家底了！


    但郡主面上没有丝毫无措，仍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对如此庞大的聘礼数目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早就已经知道了袁家的行动。老夫人则是十分高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还没忘记提醒下人等会登记入库的时候别记漏了。


    等袁府管家终于把那长长的礼单念完，祝长安家的院子里都快被堆得没地方下脚了！


    只见那管家把礼单折好，走到郡主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把那礼单递给郡主：“郡主，我们袁府的聘礼都在这里了！这是单子，您过目！”


    郡主接过单子，扫了一眼便递给站在身后的莫姑姑。


    这边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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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单，那管家又从怀里掏出两卷红色的卷轴递给郡主：“这是婚书。按理说应该先纳吉再交换婚书后下聘的，但我家夫人和侍郎都对县主喜爱至极，加上是陛下赐婚，为表重视，便说先下聘交换婚书，纳吉后面再补上便可。”


    祝长安在一旁听到那管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说袁夫人十分喜爱祝长安她信，但是袁子望也喜欢她？


    这不胡扯嘛！


    郡主接过婚书，婚书上已经写上了袁子望的名字，手印也按了，就差祝长安的了。正准备招手让人拿笔墨来，袁府的人却先拿着笔墨和印泥过来了，说是一早就准备好了，就不麻烦侯府再让人去拿一遍。


    祝长安拿着笔写下自己的名字，不知怎地有种被逼着写欠条的感觉。


    看着眼前大红烫金的婚书，祝长安沾了印泥的拇指却微微发抖，迟迟按不下去。


    今日定远侯府难得的热闹，里里外外都围了不少人，周边的人都一句接一句地说着吉祥话，袁府的管家也耐心地在一旁等候。


    祝长安知道和袁子望的亲事已定，无论自己签不签这份婚书，最后都一定会成亲。但即便已经能望见结局，祝长安地心里还是不由得升起巨大的恐慌。


    从郡主说要和袁家结亲的那一天起，祝长安就一直觉得这个婚约就像一根沉重的锁链，禁锢了祝长安往后几十年的人生。而眼前的这一纸婚书，就像那根锁链的实体形态，昭示着她的婚姻、她的人生都将与另一个人彻底捆绑在一起，而她甚至没有把握在漫长的几十年夫妻相对中，能不能让那个人心里有她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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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春日已至

    桑竹偏头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太多的奴婢也不清楚，因着是在小厨房听李婶说的，她大概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讲的并不仔细……不过那兵部尚书除了被砍断了手脚，衣服好像也被扒了，身上被人用利器划了‘血债血偿’四个字！想来是被人寻仇了！”


    祝长安想起那日袁子望也提起过，霍尚书说袭击他那人嘴里也说着血债血偿，想来行刺两位尚书的人应当就是同一人！


    既然是血偿，那必然是霍尚书和兵部尚书都欠下了血债，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会让那个人如此残忍地杀害兵部尚书？如果他的仇家不止一人，那是不是还可能会有其他的人会被他寻仇呢？


    既然确定两个尚书都是被报复，那首要的就是要查清楚这两个人有什么关联，是否曾得罪过同一个人，才能缩小查找凶手的范围。


    不过这些都自会有衙门去查，并不是祝长安一个闺阁女子能插手的，她当下的主要任务就是每日按时去郡主那报到，跟着郡主学规矩学管账！


    虽然退亲的事没成，但既然已经订了亲，郡主便开始教祝长安管家，这几日祝长安看账本看得眼睛都快瞎了！


    她从小数算就不好，如今日日面对着三指厚的账本，有泪也只能往心里流！


    定远侯倒是时不时地跑到吉华院来，似乎是有话想同郡主说，但不巧的是每次都能撞上祝长安，他便巴巴地在院子里等。郡主倒也不赶人，但也不理会他，只是每日都把祝长安留得极晚，往往都是半夜三更才放人。祝长安一走，定远侯甚至还没开口，郡主便称困了要休息，定远侯只能无功而返。


    不过这两日定远侯倒是夜夜宿在莲方院，看来同郁珠玉的感情的确是极好的，说不定还真像郁珠玉说的那样，两人之间有几分真情在。


    但祝长安因这件事对定远侯的意见很大。按理说定远侯这两日便要启程去姜州了，正是一家人依依不舍的时候，但祝长安这几日看定远侯都没个好脸色，见着人也不打招呼了，就跟着郡主安安静静地看账本。老夫人见着定远侯也是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说不了两句话就要赶人。


    郡主就更不提了，不管是纳妾前还是纳妾后，祝长安都没见过郡主给过定远侯好脸色。


    是以堂堂定远侯在这侯府里竟连个容身之处都没了！


    祝长安觉得这大概也是他日日待在莲方院的原因吧。


    一直到了启程这日定远侯都没找到机会同郡主单独说话！一家人虽然还是照往年那样在城楼外送行，但定远侯看着一脸冷漠的老母亲和妻女，不仅没感觉到依依惜别的伤感之情，还觉得这一家子人似乎是巴不得定远侯早点走！


    定远侯端正地坐在马上，心里划过一丝凄凉。


    他看着郡主，嘴唇张合几次，最终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


    同祝长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郁珠玉。


    郁珠玉当真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娇弱妾室，她捧着肚子，在侍女的搀扶下哭得肝肠寸断，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嘴里还不住哭喊着：“侯爷！没了你妾身可怎么活啊侯爷！”


    定远侯看着哭得仿佛要撅过去的郁珠玉，表情有些复杂。


    祝长安在一旁冷眼看着，总觉得这两个人古怪得很。


    若定远侯当真怜惜郁珠玉，定然不会看着她哭成个泪人还安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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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马上，怎么的也得下马安抚一二。可定远侯偏偏就坐得住，甚至看了一会还把头别开了！


    郁珠玉倒是哭得泪流满面，但祝长安看着总觉得有些许不真实。不说别的，若是换个人哭成那样，怕是腿都软得站不住了！可偏偏郁珠玉站得笔直不说，甚至哭了这么大半天连步子都没挪一点。若郁珠玉不是装的，那祝长安都要佩服她下盘竟如此之稳！


    一家人在城门口站了半天，定远侯等了又等，确定没人想说两句表达一下不舍之情之后，终于叹了一口气走了。


    定远侯走后侯府又回归了往日平静的日子，只是多了一个郁珠玉。


    莲方院那边一直都没什么动静，祝长安安排的那两个侍女几次回话都说郁珠玉除了去花园逛逛几乎不怎么出院门，似乎真是安安心心养胎的样子。祝长安心想郁珠玉这姨娘的日子确实太安稳了些，因她怀着孩子，郡主和老夫人都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想来她确实是过得极为安逸闲适，当真是到侯府享福来了。


    但祝长安一直记得那日郁珠玉说是来侯府兴风作浪的样子，便还是让那两个侍女照常监视着，时时汇报消息。


    定远侯走后郡主也不像之前那样每日留祝长安到深夜了，往往都是清晨过去看账本，午膳时间便放她走，所以祝长安终于有时间练习自己的茶艺和步射。


    说起步射，定远侯走前给祝长安找了个会功夫的侍女来，说是步射极好，既可以贴身保护祝长安的安全，还能顺便教导她的步射。祝长安跟着练了一段时日，步射确实长进了许多，偶尔也能中个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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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春祭宴会

    春祭的议程都是由礼部安排好的，像什么牵牛、扶犁等九推礼的部分都不需要女眷们亲自上手，有专门的人来进行，女眷只需要在一旁观看就行了。待前面的流程走完，女眷们再在贵妃的带领下向五帝行一跪三叩礼。


    祝长安对这些古代祭典完全不了解，从她的视角看来这场祭典就是不停地拜拜，一会敬茶一会敬酒一会又敬五谷种，刚开始还有些新奇，待跪了两刻钟都还没结束的时候祝长安就觉得大事不妙了。


    待到祝长安双腿都失去知觉了那礼官才慢慢悠悠地宣布结束，祝长安总算松了口气，手掌正撑着地要站起来，麻木的双腿顿时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肉里啃噬一样又痛又麻！


    因为腿上的不适感太过强烈，原本要站起来的祝长安一下就又跪了回去，没想到跪下去之后腿上的痛麻感不仅没消减，反而更甚。这酸爽的感觉让祝长安鼻子眼睛都皱在了一起！


    周围众人都已经起身，这便让仍跪在地上的祝长安格外显眼。


    潘思卉和几位贵女路过祝长安的时候发现了她的窘态，潘思卉上次宫宴就和她结了梁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嘲笑祝长安的机会。


    潘思卉凑上前来“关心”道：“德如县主这是怎么了？”


    “听说德如县主自幼就体弱多病，大概是又发病了吧！”和潘思卉同行的一个贵女同潘思卉一唱一和。


    听了那贵女的话，潘思卉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是这样！那县主可得赶紧回家休养才是！不然若是在春祭上晕过去了难免晦气！”


    祝长安待腿上的麻劲过去了才慢慢站起来，平静地看着几人。


    郡主教导祝长安这几个月时常同她讲什么为人要谦逊亲和，此次出府前也耳提面命地警告她不要惹事，是以即便潘思卉等人这般嘲弄她她也忍下来了。


    “多谢潘娘子关心，我不过是在亲近大地罢了，毕竟今日是春祭，我便想着多跪会，让土地知晓我们的诚心，也好保佑今年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祝长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果然，潘思卉等人听了这话便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祝长安，冷哼一声便走了。


    毕竟谁也不想跟疯子讲道理。


    祭典结束后便是宴会，但到底累了一上午，所以比试会在午膳后才正式开始。


    女眷的宴会没有宫宴那般座次严谨，但贵妃大概是按照“小孩儿单独坐一桌”来安排的，刚好就把祝长安和向漪跟潘思卉和她的那几个手帕交安排在了一起。


    祝长安和向漪来的时候潘思卉等人已经坐下有一会了，见她们过来，潘思卉等人捂着鼻子，似乎十分嫌弃的样子，还斜着眼上下打量着向漪。


    向漪被人这样不加掩藏地排斥，面上有些尴尬，但她性子软，并没说什么，只是拉着祝长安坐了下来。


    刚坐下，潘思卉就冷笑一声，偏过头同她那小姐妹说话：“一个主事的女儿也能和我们坐一桌，回头可得让我母亲去同贵妃好好说说，别什么人都邀请进宫啊！”


    说完还转向祝长安“好心”劝道：“祝娘子也真是的，好歹是个受封的县主，别什么猫猫狗狗都一起玩，平白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这便是明目张胆的侮辱了！


    向漪被说得耳根通红，但还是安抚地冲祝长安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祝长安时刻谨记郡主说的与人为善，并没有当场翻脸，而是夹起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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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块酸黄瓜放进潘思卉碗里，“和善”地道：“让你少吃点盐你不信，看把你给闲的！”


    潘思卉怒目圆睁，夹起祝长安放她碗里那块酸黄瓜就往地上一扔，丝毫不给祝长安好脸色看。


    祝长安也不恼，夹了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提醒”道：“不管是哪门哪户的女娘，既然今日来参加这春祭，便都是贵妃的客人。潘娘子不给向娘子面子倒没什么，但若是传到贵妃耳朵里怕是要惹贵妃怪罪。”


    没想到潘思卉等人不仅没被祝长安的话吓到，还对看了一眼，笑出了声。其中一位贵女忍着笑向祝长安解释：“县主从前不走动或许不知道，按向娘子的家世是没资格参加春祭的，也就是她母亲同南阳伯夫人交好才能让她同我们坐在一桌。贵妃怕是连向娘子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怪罪了！”


    说着几人又笑了起来，时不时轻蔑地瞟一眼向漪。


    向漪低着头揉搓着手里的手帕，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祝长安伸手轻轻拍了拍向漪的手以示安慰，转头就换上了一副心痛的表情，捂着心口对潘思卉等人道：“原来潘娘子梁娘子你们，竟也会以身世高低来区别对待他人吗？我母亲常常同我说都城中的贵女都是极为善良，极为有教养的女娘，绝不会做那拜高踩低之事！如今见你们这般看轻向娘子，当真是令我心痛震惊！”


    潘思卉：来了来了！这祝长安又要开始矫揉造作地说话了！


    其他人哪见过祝长安这手变脸大法，按常理发展祝长安不是应该加入她们一起嘲讽向漪或者为向漪和她们恶语相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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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争奇斗艳

    祝长安那日便跟贵妃说了不想参与这场比试，倒是想感受一下当评审的感觉。贵妃原本觉得祝长安年纪不大，让她来评选同龄贵女不大合适，便想要回绝她。没想到祝长安把自己刚得到的“都城第一才女”的名头搬了出来，说自己现在风头正盛，若是她对拿到头名的贵女大加赞赏，说不定还能更加让人信服，加上这宴会本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会，她一个订了亲的便是拿了头名于她也没有别的益处，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还能给她积攒点好人缘。


    听祝长安讲得头头是道，贵妃本就疼爱祝长安，自然就答应了祝长安的请求。


    祝长安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她本就不是按照这个世界传统贵女的教导方式长大的，跟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都城贵女比起来她简直就是野蛮生长。诗词书法她还能勉强鉴赏一下，但对于琴和画她完全就是一窍不通，若是让她来评选这两项的头名便是失了公平。所以她便提出自己只参与书这一项的评比，其余的评选还是以贵妃的想法为准。


    但贵妃在宣布祝长安会与她一道评选的时候并没提到这一茬，所以潘思卉等人还以为祝长安会参与整场评比。深知自己与祝长安有过节，方才还那般嘲笑她的好友向漪，还没上场这几人的心就已经乱了。


    潘思卉原本视琴艺这一项的头名为囊中之物，但如今祝长安成了评委，她确信祝长安会因为两人不和而报复她，是以弹琴的时候完全不能全情投入，时不时就要望向贵妃身旁安静看着她的祝长安，连自己指下错了音都不知道。


    祝长安并不会弹琴，也不知道潘思卉弹的是个什么曲子。但贵妃不同，在潘思卉错第一个音的时候贵妃就轻轻皱了皱眉。看到贵妃的表情，潘思卉心猛地一跳，直接方寸大乱，指尖更是越错越多，到最后连祝长安这个门外汉都能听出不对劲了。


    潘思卉这般的表现自然是与头名无缘了，她下台的时候连脚步都有些虚浮。回到人群中，潘思卉恨恨地瞪着祝长安，恨不得能用目光把祝长安剐了。祝长安也看到了潘思卉那因愤恨而扭曲的面容和恶毒的眼神，但她并不怎么在意，毕竟也不是她按着潘思卉的手让她弹错的。


    和潘思卉同行的梁娘子和向漪都抽到了画这一项。祝长安是知道向漪的，向漪最擅长的其实是下棋，于绘画一道上实在没什么造诣。向漪也并没有想要争一争那头名的意思，最后画出的春景图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并无出彩之处。


    那梁娘子师从当代有名的画师，若单说画艺的话说不定这场宴会上都没有一位能出其右。但她同潘思卉一样被作为评审的祝长安扰乱了心绪，担心祝长安挟私报复，根本不能沉下心来作画，下笔杂乱不说，还不慎打翻了颜料。


    最后终于诚惶诚恐地画完了画，但成品不仅没有画出春天生机勃勃的意象，整幅画还处处透着一股浮躁之气，自然也是与画艺这一项的头名失之交臂。


    另一位与潘思卉交好的周娘子倒是意外地比她的两位同伴要镇定许多，倒不是说她不担心祝长安会因为先前的矛盾偏私，而是她对自己的能力极为自信。加上除了祝长安还有贵妃做评审，是以她并没有对祝长安投去过多的关注，只一门心思放在作诗上。


    也难怪周娘子如此自信，只见她下笔流畅如有神助，在心中打了一遍草稿后便没有再犹豫，顺利地作出一首绝句，饶是祝长安这种上辈子阅尽了各朝各代名家的书法和诗词的人，也不由得赞叹一句这周娘子当真是有几分才学的。


    贵妃与祝长安简单商讨几句之后便定了周娘子为书这一项的头名。


    祝长安当这个评审本就没有想捉弄谁的意思，不过就是单纯地想作壁上观，看看这群娇滴滴的贵女是如何争奇斗艳的罢了，顺便还能隐藏自己不会弹琴和画画的事。虽然祝长安并不觉得自己不会这些有什么丢人的，但是既然能不被人当作把柄讨论，那自然没必要还自己硬凑上去讨个没脸。


    在书这一项上她也算有点发言权，但她并没有因为先前的小冲突就赌气不给周娘子头名。本就是才艺的比试，在祝长安看来这些贵女都比她厉害多了，她尊敬所有有真才实学的人！


    但在潘思卉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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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祝长安在和她们有嫌隙的情况下还给了周娘子头名，肯定是因为周娘子背着她和祝长安有了私交！潘思卉推己及人，认为如果她是评审，即便祝长安的诗词作得多好她都不会给祝长安这个头名，不给个末等都是她大发善心了！


    因着这层，潘思卉现在看周娘子都带了几分嫌恶！


    所以周娘子拿到头名的奖品激动地回到潘思卉身边的时候，不仅没有收获到想象中好友的祝贺，还被潘思卉恶狠狠地瞪了几眼。


    周娘子面对潘思卉肉眼可见的愤怒一头雾水，但她被潘思卉瞪得后背发凉，原本获得头名的兴奋之情顿时就被潘思卉这当头一盆冷水浇灭了。周娘子手里拿着奖品，反而还有些手足无措。


    比试结束之后就是各位贵夫人们的社交场了，祝长安并不想参与其中，便凑到贵妃跟前撒娇想讨个恩典：“贵妃，腊八宫宴那日我见着御花园那小湖里的鲤鱼又大又肥，你看我今


    日当评审多疲惫啊，所以我想……”


    “你不会是想吃御花园里的鲤鱼吧？！”贵妃被祝长安的话惊到，要知道那些鲤鱼都是价值千金的名贵品种，便是皇帝自己恐怕都舍不得吃！


    祝长安原本确实是存了把那些鱼钓来烤着吃的想法，但见贵妃反应这么大，她自然不敢提这事。连忙摆了摆手，否认道：“不不不！我没事吃它们做什么！我只是想钓起来看看！看完就放回去！”


    “你倒是年纪越大越调皮了！”听见祝长安说只是想钓着玩，贵妃松了一口气，想着钓起来看看应该也没什么，加上春祭能办得这么热闹祝长安也算出了点力气，便准了祝长安的请求：“去吧，记得万不可伤那些鱼的性命！”


    见贵妃同意，祝长安顿时笑逐颜开，谢过贵妃便随便拉了个小宫女陪她去钓鱼。


    那小宫女办事极有效率，不一会就为祝长安找来了鱼饵、鱼竿等物，还贴心地给祝长安搬了个小马扎来。


    祝长安这边刚在湖边摆好架势，正准备搓饵料，就听见潘思卉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祝长安！！！”

 第27章 双双落水

    祝长安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潘思卉正带着梁娘子和周娘子两人怒气冲冲地大步向她走来。


    祝长安手里还捏着饵料，一见潘思卉几人这架势，便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阵唇枪舌战，只好把手里的饵料扔进小湖，不舍地看了一眼湖里抢食的鲤鱼，悄声说：“小鱼儿等我一下，姐姐马上就来钓你们!”


    把手上沾上的饵料都拍干净，祝长安才又转向潘思卉等人，换上极为和善的表情问道：“潘娘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惹潘娘子生气了？”


    没想到潘思卉上来什么都不说，先用力推了祝长安一把！祝长安本就在湖边站着，被这么一推便向后退了两步，还好她眼疾手快拉住了岸边一棵梅树枝条才堪堪站稳，低头一看脚正好踩在湖边的砖块上，只差半步便会掉进湖里。


    祝长安抚着心口震惊地看向潘思卉问道：“潘娘子这是做什么？我可是哪里得罪了你？”


    “祝长安！你居然敢捉弄我们！”潘思卉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恨不能用眼神将祝长安抽筋扒皮：“你明明是评选之人为什么不说？”


    祝长安睁大眼睛做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反问道：“你们也没问我啊。”


    “你又不参加评选还在那装什么不知道今天是按抽签确定比试的项目！还说什么都没准备？我看你是准备太多了！就等着看我们出丑是吧！”愤怒已经完全占领了潘思卉的大脑，她完全忘记了祝长安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娘，而是有品级的县主，而她此时对祝长安做的事、说的话全都是以下犯上！


    周娘子扯了一下潘思卉的袖子想要让她冷静，却没想到自己现在也算是潘思卉厌恶的人。潘思卉一挥手就挣开了周娘子的手，看都没看她一眼。


    祝长安看着失去理智的潘思卉，心里冷笑，但面上还是装着被潘思卉的话伤到了的样子，不可置信地问：“潘娘子怎么会这般想我？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我会参加比试！何况我什么都没做，如何会让你们出丑？不若我们一起去请贵妃判个对错？”


    潘思卉也知道祝长安确实没有在比试中做手脚，毕竟是自己因为害怕被祝长安针对而发挥失常。但按照潘思卉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失误的，她总要把这事怪罪在别人身上，而这个“别人”自然就是祝长安。


    见祝长安油盐不进，还把贵妃都搬了出来，潘思卉再傻也知道这事闹到贵妃面前只怕是更讨不着好，便干脆换了个切入点，冷笑着嘲讽：“祝娘子如此装腔作势，这么看着倒是确实和袁子望天生一对了！”


    潘思卉莫名其妙提起袁子望，祝长安不满地轻蹙眉头，问道：“这事跟袁侍郎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装得如此圣洁无辜吗？收了袁子望那个全都城的笑柄不是正好成全了你不问过往不看门第的高贵形象吗？”见祝长安脸色微变，潘思卉脸上有一丝得意，又朝着祝长安向前压了两步，讥笑道：“全都城都知道袁子望是个小小的詹事之女都不要的男人，也就只有你这种道貌岸然的虚伪之人才会上赶着嫁给他了！”


    祝长安觉得潘思卉这时候扯到袁子望完全就是自找死路，这位潘娘子怕是想不起自己做过什么丢脸事了吧！


    “袁侍郎在潘娘子心中竟然是这种人吗？”祝长安吃惊地虚捂着自己的嘴，回忆着袁夫人无意间说起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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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件事，用最疑惑的语气说着最扎潘思卉心的话：“可是袁侍郎明明同我说过他当初退亲后，潘娘子追了袁侍郎的马车三条街，就为了给他送你亲手做的糕点啊！”


    如愿看到潘思卉的脸色“唰”地变得煞白，祝长安并没有准备住口，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潘思卉，接着往下说：“我原本还以为潘娘子是袁侍郎的才学，没想到潘娘子竟是这般瞧不起袁侍郎！那为什么还要送袁侍郎糕点呢？真奇怪啊潘娘子！”


    这件事一直被潘思卉视为最大的耻辱，如今被祝长安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出来嘲讽，潘思卉目眦欲裂，最后的一丝理智也被羞愤占据，身体的反应远远比脑子动得更快。


    于是所有人就看着潘思卉双眼通红，怒吼一声就伸手把祝长安推进了湖里！


    梁娘子和周娘子完全没想到潘思卉居然这么疯，竟然真的把祝长安推下水！两人赶紧上前查看，只见祝长安掉进水里之后就没了声息，连头都没冒出来，仿佛在这湖里消失了一般！


    梁娘子本就胆子小，见这情况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就跪坐在地上，害怕得说话都打颤：“没声响了……她会不会，死了……？”


    听见这话，潘思卉也心脏一缩，什么羞愤什么恨意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跟着上前查看，竭力把自己伪装得很镇定的样子，但眼神里无尽的绝望已经出卖了她，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恐惧：“不，不会吧？我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我没想到她会掉下去的！”


    周娘子转向潘思卉，脸上血色尽失：“潘思卉，你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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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潘府意图

    两人好不容易上了岸，祝长安娇娇弱弱地靠在小宫女怀里，轻轻喘着气，似乎是吓坏了。


    潘思卉则是真的吓坏了，只见她脖子和手臂处都有几道划痕，但她分不了心思去管这些皮外伤，嘴里强烈的腥臭味搅得她肚子里一阵翻山倒海，趴在地上不住地呕吐，难受得她生理性地流了些眼泪，吐了半天倒真让她吐出了不少湖水。


    只是她刍狗一般红着眼趴在地上呕吐的样子哪还有一点贵女的样子，梁、周二人被她这副样子吓到，站在一旁迟迟不敢上前。


    贵妃就是这时候过来的，祝长安钓个鱼把自己钓进湖里去了，还有个贵女不知什么原因也落了水，这让贵妃原本因为春祭顺利举办得来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无踪，眼里似有怒气，质问唯二没落水的梁、周二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人自然不敢把她们跟着潘思卉过来找祝长安麻烦的事说出来，更何况还眼睁睁看着潘思卉把人推下水！两人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话，只是周娘子隐晦地瞥了瞥还在地上趴着吐个不停的潘思卉。


    贵妃敏锐地注意到了周娘子的眼神，烦躁地皱着眉，正要发怒，祝长安却突然直起身，朝着容贵妃跪拜：“贵妃！是臣女的不是！臣女只顾着钓鱼，不防脚下一滑，掉进了湖里！”


    说着还满脸感激地看了一眼如一条死鱼趴在地上的潘思卉：“潘娘子为了救臣女才跳下水！多亏了潘娘子见义勇为，不然臣女怕是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梁、周二人听见祝长安说的话都满脸讶异地看过去，她们还以为祝长安肯定会向贵妃告状，毕竟按照贵妃对祝长安的喜爱程度，只要祝长安咬死了潘思卉是故意把她推下水，即便潘思卉推她的时候除了她们再无人证，贵妃怕是也会找别的由头给潘思卉找些苦头吃！


    但偏偏祝长安就这么把话圆过去了！


    潘思卉则是终于止住了呕吐，听见祝长安的话，不仅没有被放了一马的自觉，反而憎恨地瞪向祝长安，眼神就像淬了毒药一样阴狠！


    因为祝长安这话说出来除了将潘思卉摘干净，还把自己拉潘思卉下水的事也揭过去了。潘思卉这时候要是再把祝长安在水里殴打她的事搬出来做文章，不会有人为她出头不说，还会说她心思恶毒，而祝长安却是不计前嫌！


    手上和脖子上的伤口还在阵阵发疼，可偏偏潘思卉什么都不能说，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她此刻简直恨毒了祝长安！


    贵妃浸淫后宫这么多年，看到梁、周二人那副嗫嗫喏喏的样子，再看潘思卉一脸阴毒，哪还有不明白的？只是祝长安自己没有要追究的样子，加上今日春祭，实在不宜把事情闹大，她便也顺水推舟不再计较，只是看向潘思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寒意。


    “你身子不好，还是快跟本宫回宝栖宫换身衣服，免得着凉！”贵妃让人把祝长安扶起来，临走前还没忘了地上还有一个可能着凉的贵女，冷冷道：“潘娘子也速速去找个地方把衣服烤干吧，别着凉了。”


    说完就带着祝长安走了，看也不看留下来的几人一眼。


    潘思卉手指紧紧抓着地上的青草，滔天的恨意席卷而来，只因贵妃轻描淡写地让她去找个地方把衣服弄干，竟连一件干净衣服都屑于让人给她！


    腊八宫宴上的屈辱再一次涌上心头，潘思卉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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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死死盯着贵妃等人离去的方向，等她们的人影都消失了才收回目光，在梁、周二人的搀扶下站起身。


    祝长安在宝栖宫中先洗了个热水澡，随后便只着中衣裹着厚厚的毛毯坐在榻上烤火，慢慢等着头发变干，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慢悠悠地喝着。


    因着在湖边贵妃并没有细问这事的前因后果，现在人后她自然要问两句：“你们今日到底怎么回事？可是那潘思卉为难你？”


    “不曾！”先前都已经把关系撇清了，祝长安当然不会背着人再告状，便按照先前在湖边说的又同贵妃说了一遍：“当真是我不小心摔下去的，潘娘子是为了救我！”


    虽然祝长安矢口否认，但贵妃心里早已有了决断，此时再看祝长安只觉得她过于懂事，平白惹人心疼：“你这孩子，总是如此良善，脾气又这般温顺，受了欺负都不会告状，也不知道随了你爹你娘谁的性子！”


    按祝长安睚眦必报的性子，被欺负了当然要亲手欺负回去才解气，便是当场没有还回去，也不会借贵妃之手去报仇，而是会以后再找机会加倍报复回去，更何况在水里已经狠狠地折腾了潘思卉一番，就更不需要贵妃替她出气了。


    但毕竟在长辈面前祝长安一向装得极好，自然不会把心里怎么想的全告诉贵妃，便捧着碗乖巧地冲贵妃笑了笑。


    两姑侄正聊着，一个小宫女走进来向贵妃禀报：“娘娘，贞嫔着人给潘娘子送了一套干净的衣裙过去。”


    “贞嫔？”贵妃挑眉，没想到那人会出手，随即冷笑：“她倒是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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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姐妹情深

    “向漪？”贵妃有些疑惑，“她来干什么？”


    “娘娘，向娘子同我交好，应该是来找我的！”祝长安直起身子，对贵妃说道。


    听祝长安这么说，贵妃朝着那宫女点了点头，宫女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向漪袅袅婷婷地进来了，礼数周全地向贵妃请安。


    “向娘子，你来有什么事吗？”贵妃低头看着向漪问道。


    向漪头一次面见贵妃，却并不畏缩，该有的礼仪一点都没少。只见她双手交叠在腰间，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娘娘，臣女席间听闻祝娘子落水，迟迟未归，心里有些担忧，便斗胆前来宝栖宫，想要看看祝娘子是否安好。”


    贵妃见她行礼的仪态优美，行止有度，回话也不卑不亢，颇有些赞赏地点了点头，指了下一旁的祝长安，语气也亲和了许多：“她无事，正在那烤火呢。”


    向漪这才微抬起头，看向贵妃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祝长安裹着毯子悄悄地向她招手，向漪这才松了口气，像是悬挂许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的头发仍有些湿，想来还要再烤一会，你且坐着等会吧。”贵妃说着就让人搬了张小凳子放在祝长安坐的贵妃榻旁边，向漪道了声谢便起身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向漪便握着祝长安的手，想确认她是否当真无事：“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祝长安烤着火正舒服，先前掉进水里的寒意早就被驱散干净了，她回握住向漪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我没事，我在我姑姑宫里还能受凉了不成？”


    “你在娘娘宫里我自然是放心的！虽然已经开春，但乍暖还寒，那湖水想来也是冰凉刺骨，你可不能马虎！”向漪面上仍有些担忧，细细嘱咐道：“你今日回去后记得在房里点上火炉，也别吃那些性凉的东西，得把这寒气驱尽了才行！”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祝长安嘻嘻哈哈地答应着。


    贵妃看着两个女孩亲密无间的样子，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出神的样子。


    待到祝头发干透了，祝长安换上贵妃为她准备的干净衣裙，便拉着向漪准备告辞。


    贵妃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最后定格在向漪脸上，和蔼地交代着：“长安从前因着身体不好鲜少出门，也没什么朋友。听她说你们玩得好，既然两个人玩得来便可多相约着出去玩玩，像现在万物复苏，正适合踏青。”


    “长安现下也定了亲，向娘子看着同长安差不多大，想来也是定了亲的？”


    说起这个，向漪情绪低落了几分，但并没有显露出来：“回娘娘，臣女确实已定亲。”


    “既然如此，便更是要在成婚前同小姐妹们多多相聚。”贵妃的语气中不知怎地突然染上了几分愁绪：“人无再少年，成亲之后虽然仍能经常见面，但到底不如在闺阁时自在了。”


    拜别贵妃，两人由宫人引领着向宫门行走。祝长安敏锐地注意到向漪从宝栖宫出来后明显忧愁了许多，便关心道：“怎么了？怎地如此低落？”


    向漪看着祝长安欲言又止，纠结了许久，最后轻叹了口气，咽回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没什么。”


    祝长安自然不会相信向漪真没事，她细细回想了一番，发现向漪似乎是在贵妃问起婚事时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又联想到先前席间那梁娘子说的南阳伯府二公子是个傻子，便试探着问道：“你可是在为你那亲事忧心？”


    没想到祝长安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向漪轻轻点了点头。


    “你可曾同你母亲说过不想嫁？父母之爱子，则为子计深远，即便你母亲……但说不定你同他们好好说还是会有转机呢？”祝长安也知道若梁娘子说的是真的，那向漪的父母估计是当真存了把向漪卖给南阳伯府换前程的心思。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她还是说得比较委婉。


    向漪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我何尝没同母亲谈过呢，只是她心意已决，两家就差完婚了，自然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


    祝长安听了也一阵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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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己的这桩亲事也不是完全自愿，面对袁子望那样优秀的郎婿她尚且有不平，更何况向漪要嫁的还是个傻子？


    难道向漪这桩亲事真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两人正难过着，祝长安脑中却突然灵光一现，激动地拉起向漪的手，两眼放出兴奋的光芒：“若说我有办法把这桩婚事搅黄呢？”


    向漪愣了半晌，眼中透出几丝希望，但转瞬即逝，仍是那般怏怏的样子：“别逗我开心了，我母亲不会同意的……”


    “谁说要你母亲同意了？”


    祝长安狡黠一笑，凑近向漪耳边说悄悄话。向漪本不抱任何希望，但听完祝长安的想法也忍不住精神一振，忍不住握紧拳头，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祝长安：“这，这能行吗？”


    “这只是一个大致的想法，想要实施肯定还需要筹划的。”祝长安目光坚定，她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向漪的一生就这么被一桩婚姻毁掉：“但是我有九成把握！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向漪顿时像突然活过来了一样，她甚至感受到一股泪意涌上眼底，祝长安现在可以说是她全部的希望！状似不经意地揉了揉眼角，向漪


    这次是发自真心地笑：“若是别人同我说这话我肯定会觉得是在拿我开玩笑，但不知怎么的，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特别相信！”


    “长安，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感受到向漪全心全意的信任，祝长安也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滑过。又安慰了向漪两句，两人便走到了宫门口。


    正准备上马车，另一辆马车刚好缓缓停在了侯府马车旁，应该也是要进宫的人。


    祝长安原本没放在心上，但那辆马车越看越眼熟，似乎和袁府的马车十分相似。


    刚好这时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个身着绛紫色官袍，身材修长的男子低头从马车里走出来。待他下了马车抬起头，祝长安看清了那人清俊的面庞，忍不住眼皮一跳。


    这可不就是她那两个多月不见的郎婿嘛！

 第30章 诡案疑云

    袁子望看见祝长安，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遇上，但脸上只是闪过了一瞬间的不自然，便上前同祝长安见礼：“祝娘子，向娘子，好巧。”


    “见过袁侍郎。”祝长安和向漪温婉回礼，她们出宫的时候已经黄昏，袁子望这个时间进宫想必是有要紧事，祝长安便顺口问了一句：“袁侍郎这个时辰进宫，可是出了什么事？”


    向漪估摸着这小两口久未见面，怕是得聊两句，便先行上了马车等待祝长安。


    袁子望本不想在此地同祝长安多聊，但祝长安已经开口问了，他便还是出于礼节的回复：“是出了事，今日下午又有一位大臣被杀，这次这位大臣全身的皮肤都被剥了下来，同先前一样，仍旧没有找到被剥下的皮肤去了哪里。京兆府尹近来已经在陛下那里挨了不少的骂，便央我入宫替他禀报案情。”


    祝长安心里一惊，如今全都城都知道皇帝正命人，大力追查此案，且都城中的巡查力度已是先前的数倍之多。这凶手竟还敢顶风作案，还次次都能全身而退，不得不说从某些方面来看，这个凶手确实是个人才！


    且这凶手每次杀人都必定会带走受害人的一部分身体，这倒是很像祝长安上辈子看过的小说里那种喜欢收集死者肢体当战利品的变态杀人狂魔。但若只是为了满足杀欲，那么那些“血债血偿”的血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案件这么久了都还没有进展，如今还又死了一个大臣，想来陛下这次又要大发雷霆了吧。”祝长安已经能想象到皇帝在听到袁子望进宫禀报消息的时候皇帝气得暴跳如雷的样子了。


    “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袁子望想了想如今的进度，挑了些不那么吓人的讲给祝长安听：“按照最近的调查，我们发现这个凶手取走的尸体残骸似乎并不是随机的，像兵部尚书被取走四肢，门下侍郎和御史大夫被取走头颅和心脏，今日被刺杀的谏议大夫又是被剥了皮，并没有一个重复，像是……”


    袁子望说到这里的时候皱着眉有些犹疑，祝长安便替他说出了那个猜测：“像是要重新‘造’一个人一样，”


    “正是。”袁子望有些讶异于祝长安的冷静，点点头认同了祝长安的说法，接着便继续往下叙说案情的进展：“另外还有个疑点，那就是每个死者的死状都极为惨烈，死因都为刀伤，但案发现场却丝毫没有打斗痕迹。且死者即便身首异处，脸上也还带着淡淡的微笑，面容平和，仿佛死去时正沉浸在美梦当中，仵作验尸时也没有发现体内有中毒的迹象。”


    这倒是让祝长安意想不到。没有打斗痕迹且死者死后面带微笑，这一般都是毒杀会出现的现象，但偏偏死因却又并非中毒并且身体里没有毒药残留，难不成这案子真要成悬案了？


    那这凶手要凑齐一个人类所有的器官得杀多少人啊？


    “那遇刺的这些官员们生前可有什么共同点？”当推论走进死路，自然要换一条路走，祝长安觉得或许可以从几人生前的线索入手。


    可袁子望还是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能为力：“除了同为官员，并没有其他的相似之处。纵然有些品行问题，却也没发现有共同的仇敌。特别是霍尚书，简直可以说是清流中的清流，丝毫没有贪赃枉法的行为。”


    说起霍尚书，祝长安倒是想起霍尚书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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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乎是这次风波中唯一的幸存者，且霍尚书与其他死者的遇刺经历大相径庭，头一件便是霍尚书遇刺是在户外，而其他死者的尸体都是在密闭空间被发现的；再就是其他死者遇刺时都是孤身一人，而霍尚书是同侍从待在一处。


    祝长安同袁子望说了这一疑点，没想到袁子望说他们也发现了这一不同之处：“京兆府尹后来也上门询问过霍尚书，可霍尚书的叙述同之前在陛下面前说的并没有不同，问起那凶手的相貌也只说是一个黑衣的蒙面魁梧男子。”


    “那那个侍从呢？”霍尚书的侍从是这次事件中唯一一个不是当朝官员的死者了，祝长安觉得或许从那个侍从身上能有一些不一样的发现：“京兆尹府可曾让人检验过那侍从的尸体？”


    “自然是检验过的。”袁子望点了点头，大抵是在那侍从身上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语气有些无奈：“那个侍从死因是被一把大刀穿过腹部，发现尸体的时候连刀都还在身体上，身上并无其他伤痕……”


    说到这里，袁子望突然愣住，双眼一亮，像是发现了一直以来被忽略的盲点。


    祝长安知晓袁子望同自己一样敏锐地捕捉到了疑点，便不再多问，向他行了个礼告别：“想来袁侍郎已经想通了其中关窍，我便不耽搁袁侍郎进宫面圣了。”


    袁子望没想到困扰整个都城官员许久的案子在祝长安几句话之间便有了如此大的进展！从前他只觉得祝长安此女虽有些机敏，但终究浅薄，还有些表里不一，即便上元夜一一词名动都城，也不过是闺阁女子会些诗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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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整治姨娘

    祝长安在去吉华院的路上听茹桂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大概就是郁珠玉午后喝了一碗郡主让人送过去的安胎药，没想到下午的时候便腹痛不止！大夫来看过后说是那安胎药里被多加了一味金银花露。


    金银花性寒，金银花性寒，放在平常是清热解毒、补虚疗风的夏季必备药材，但若是孕妇吃了则会导致宫缩，进而流产。


    好在郁珠玉喝的那碗安胎药里加的金银花露不多，郁珠玉吃了大夫开的药之后休息了两个时辰便好了。


    但郁珠玉刚好就跑到吉华院闹起来了，因为她认定是郡主不想让她生下儿子，免得危害到了两个嫡子的地位，才会故意在安胎药里下金银花，好让她流产。


    茹桂说祝长安回来的时候吉华院那边已经闹了好一会了！


    祝长安原本以为茹桂说的“闹起来了”不过是郁珠玉又跑到吉华院去大放厥词罢了。虽然郁珠玉进府后看似安分，但偶尔还是会跑到郡主面前去阴阳怪气地讽刺，郡主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没想到进了吉华院才发现郁珠玉这次竟真的是大闹特闹了一番，只见遍地都是瓷器的碎片，郡主院子里为数不多的盆栽绿植也被拔了出来扔在地上，盆栽里的土弄得往常净可反光的白玉地面也脏兮兮的。


    因着郁珠玉还怀着身孕，今天还差点滑了胎，郡主和老夫人也不敢让人强行把郁珠玉压制住，只能站在一旁等她发泄完。


    祝长安刚进门就看到郁珠玉手上正拿着一个锦白鱼纹花瓶要往地上砸！祝长安可不像郡主和老夫人那样顾及郁珠玉肚子里的孩子，长腿一迈就冲上去夺下了郁珠玉手里的花瓶，顺便还用肩膀用力撞了郁珠玉一下！


    郁珠玉怀着孩子本就身子重，忽地被这么一撞，当即就站立不稳向后倒去！也就是郁珠玉身后的两个侍女眼疾手快扶住了，不然郁珠玉今晚高低得感受一下大地母亲的温度！


    祝长安刚把花瓶放好，就听身后传来郁珠玉怒不可遏的尖叫声：“你竟然敢推我？！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父亲的孩子！你怎么敢推我！！”


    郁珠玉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她最大的倚仗，不然她也不敢这么大胆地跑来郡主院子里又骂又砸，没成想祝长安竟然丝毫不顾及她肚子里定远侯的骨血！


    祝长安转身向她走了两步，完全没有差点害一个孕妇流产的自觉，嘴上还恶狠狠地恐吓道：“推你怎么了？你这个肚子里即便怀的是个儿子也不过是个区区庶子！我不仅要推你，等你生了我还要推你孩子！往河里推！往悬崖下推！你又能奈我何？！”


    祝长安这话是极恶毒的，屋子里的人都听呆了，老夫人忍不住想开口劝一劝：“长安，她毕竟……”


    “祖母你别管！这女人今天就是皮痒了，不打一顿她不知道这府里谁是主子！”祝长安知道老夫人的意思，挥了挥手打断了老夫人的话。


    “你怎么这么狠毒！”郁珠玉整张脸都因为愤怒变得极为扭曲，再找不到祝长安初见她时的那抹媚意，比菜市上同摊贩叫骂的泼妇都不如：“这可是你们定远侯府的骨血！”


    祝长安斜眼睨着郁珠玉那高高鼓起的肚子，冷笑道：“我就是狠毒，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可是二品的县主，是定远侯府的嫡女！我祖父是先帝一母同胞的誉亲王，配享太庙！我今日便是把你肚子里这个孽种害没了，也没人敢砍了我的头去给你那孽种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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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来这这么久祝长安算是看清楚了，讲再多道理还不如直接把身份搬出来压人。那些人或许搞不明白道理两个字怎么写，但他们绝对知道权势两个字长什么样！


    郁珠玉已经被祝长安的话震傻了，怔怔地看着祝长安说不出话。她心里清楚定远侯不在都城，这府里并没有人能给她撑腰，今日来闹这一通也只是为了出气罢了，左右郡主和老夫人不可能真的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


    本来想着再闹一会就回去了，没想到半路竟冲出祝长安这个煞神！


    反正拿祝长安没办法，郁珠玉干脆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发疯，拿着地上的碎瓷片有一下没一下地往祝长安脚边扔，嘴里还又哭又喊：“祝郎啊！你不在她们就是这么欺负我！她们就是这么欺负我一个孕妇的！”


    “我怀着你的孩子她们也根本不在乎，她们根本就不在乎你的亲生骨肉啊祝郎！”


    祝长安被她吵得脑瓜疼，一脚踢开被郁珠玉扔到她脚边的瓷片，厉声喝斥：“别喊了！”


    郁珠玉停了一下，接着又更大声地哭喊着，还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两步，伸手去捶祝长安的腿：“我就喊我就喊！我要让全都城的人都知道你这个德如县主趁定远侯不在就肆意欺辱他的妾室！还要谋害自己的弟妹！”


    祝长安也不惯着她，伸手就给郁珠玉脸上来了个大耳刮子，郁珠玉脸上顿时就浮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祝长安！”郡主见她真敢伤人，想着郁珠玉毕竟身怀六甲，担心祝长安手下每个轻重真给她大出毛病来了，连忙出声劝阻：“你别太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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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天幻奇花

    自从收拾了郁珠玉，侯府安静了好些天。


    祝长安这几日倒是忙得很，除了每日去吉华院接受郡主的教导，还要让人去准备帮向漪退婚的事，闲暇时还翻找了不少医书，想要找到符合被刺杀官员死后脸上诡异微笑特征的毒药。袁府送来的古籍孤本里也有些医书，祝长安通通翻了个遍，还真让她发现了些东西。


    正准备去找袁子望见一面，没想到袁子望还先找上门来了。


    四更时分，祝长安原本睡得好好的，却突然被茹桂叫醒。揉了揉眼睛，祝长安睡眼惺忪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出什么事了？”


    “袁侍郎来了，此时正在正厅等着呢！”茹桂扶起祝长安，轻柔细致地替她穿衣：“似乎是有急事，要见娘子一面。”


    “什么急事天都没亮就跑来？再说真有大事找我有什么用？”平白无故被吵醒，祝长安的心情着实算不上好。


    望了望窗外仍旧漆黑的天色，祝长安原本想让茹桂去把袁子望赶走，好倒回去继续睡觉。但话到嘴边，又担心是真有急事，最后还是闭着眼睛任由茹桂替她穿衣。


    祝长安到正厅的时候还没完全醒过来，强行睁开眼睛向袁子望走过去。只见袁子望正悠然地喝着茶，全然看不出急切的模样。


    “袁侍郎大清早的过来，一定是有十分要紧的事吧？”祝长安坐在袁子望相邻的位子上，接过侍女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才觉得困意消散了些。


    袁子望抬手招了身后的侍从，侍从把一个食盒递给袁子望。袁子望把食盒往祝长安那边一放，抬了抬下巴：“呐，我母亲让我拿给你的。”


    打开食盒，里面是几碟精致的小点心，祝长安看了一眼便合上盖子，继续问道：“多谢袁夫人的点心，那么袁侍郎，现在可以说有什么事了吗？”


    “就是这事啊，我母亲让我务必要把这盒点心亲手交到祝娘子手上！”袁子望仿佛对祝长安的问题感到不理解，理所当然地说着。


    听见这话，祝长安先是愣住，待反应过来袁子望的意思，祝长安拳头都捏紧了！


    “袁侍郎，一盒点心，需要天不亮就把我拉起来在这坐着吗？”祝长安忍了又忍才没当场掀桌，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地质问。


    “唉，在下本不愿扰人清梦。”袁子望摇了摇头，仿佛自己十分无辜：“只是在下五更便要上朝，母亲又再三嘱咐，在下别无他法，只能在上朝路上特地绕路过来给祝娘子送点心了！”


    “不过一般人家的妇人丑时便要起床向长辈问安了，怎地祝娘子都快卯时了还未起？”还没等祝长安说话，袁子望又继续问道，语气中大有暗讽祝长安懒惰的意思。


    “老夫人慈祥，郡主宽和，是以我们侯府没有晨昏定省的规矩。”祝长安翻了个白眼，她现在起床气正上头呢，不想再和袁子望周旋，放下茶杯便要赶客：“点心已经送到了，若是袁夫人再让袁侍郎送东西便让下人送过来便是了。”


    “袁侍郎不是还要上朝吗？还是快快启程吧！”


    “这话还是劳烦祝娘子自己去同在下的母亲说吧，在下在母亲那可没祝娘子那么大的面子！”袁子望也没有久留的意思，起身便要走，却偏偏嘴上还要再酸祝长安两句：“只是还有一事须得在婚前同祝娘子讲清。”


    “袁府同侯府的规矩不大一样，例如这晨昏定省是免不了的，只怕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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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得提前适应适应，毕竟日后嫁到袁府守的还是袁府的规矩！”


    即便祝长安是个男二党，也不得不说袁子望这张嘴是真贱啊！


    “你我尚未完婚，这事现在还不劳袁侍郎费心！”祝长安不想和袁子望在这事上多做纠缠，满脑子只想着快把人赶走自己好回去睡觉。


    但突然想起那日在医书里的发现，祝长安又叫住了袁子望：“袁侍郎留步，关于官员被杀案我有些发现！”


    这案子极大地引发了朝野震动，大周上下官员都为之惶恐，奉命协助京兆尹府查案的袁子望更是焦头烂额。此时听见祝长安的话，袁子望立时停住向外走的脚步，转身问祝长安：“在下洗耳恭听！”


    “袁侍郎可知道天幻花？”祝长安说出了一个花的名字。


    袁子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脑子里细细想了一遍，才摇头否认：“并未听说过，这是什么花？”


    “上次袁侍郎曾提起被害的大臣脸上都带着奇怪的微笑，我这些日子翻了不少医书，想要找到原因。我发现很多毒素都可以让人在微笑中死去，但只有一种花的香味可以让人沉浸在美梦中，还不留下任何毒素在体内。但是这花香并不致命，只会让人陷入幻觉。”祝长安回忆着在书上看到的内容，耐心地解释着：“那花便是西域独有的天幻花，想来正是因为天幻花不致死，所以那凶手才会选择天幻花来迷惑那些官员。”


    袁子望听完低头沉思了片刻，但话语中仍有疑惑：“这么说来，凶手确实是用了天幻花。但既然是要让人失去意识，为什么不用迷药或者迷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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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生死一线

    清埠观是都城周边最大的道观，百年来香火不绝，特别是观中有一清若道长，极擅算卦，还曾通过算卦拯救大周国运。


    不过那个清若道长大多时间都在闭关，听说距上次出关已有两年之久。


    祝长安和向漪今日要去的就是清埠观。


    两人上完香，拜完三清便准备下山，但在道观门口却被一道人拦住。那道人面容瘦削，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年龄在五十上下，胡须已有些发白。整个人罩在宽大的道袍中，显得颇有些仙风道骨。


    那道士拦住二人之后将向漪上下打量了一番，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摇头叹道：“可惜，可惜！”


    向漪同祝长安对视一眼，向那道士行了一礼，不解地问：“道长这是何意？还请道长解惑！”


    “这位女施主可是已定了亲？”道士指着向漪问道。


    向漪点头称是。


    “唉，贫道奉劝施主下山后还是尽快将这亲事退了吧！”道士故作高深地说着：“这门亲事不能结，若是结了只怕会家破人亡！”


    向漪大惊，正要开口细问却被祝长安拉住了。只见祝长安杏眼圆瞪，大声斥责那道士：“你这疯道！向姐姐同南阳伯府的二公子年内便会完婚，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还不速速离去，莫要脏了我们的耳朵！”


    祝长安不喊还好，她这一喊不少香客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


    那道士被祝长安如此折辱，也没生气，只是苦笑着解释道：“贫道清若道人，就在这清埠观中修行，贫道将两位女施主拦在这绝非是为了欺骗钱财！还请听贫道一言！”


    原来这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清若道长！


    围上来的人越发多了，听清若这么说，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向漪和祝长安，还有些则是想让清若也给他们算一卦。


    见众人七言八语的吵闹，向漪只得向清若行了个礼，请他接着刚才的细说说。


    只见那清若手指微微掐了掐，又掏出几张纸写写画画了好半天，才抬头看着向漪说道：“这亲当真不能结！施主同你那未婚夫原本都是极好的命数，但盛极必衰！你二人虽八字相合，但却是上辈子结下的恩怨！两人分则大富大贵，可若是相合……”


    清若又抚了抚他那山羊胡子，极为悲痛地摇了摇头：“若是强行相合，不出一年施主那未婚夫便会横死，便是生下了孩子也必定是天缺！”


    众人听见这话都倒吸一口凉气。虽然这不过是一个道士的几句话，但不论哪个时代的人们都会有一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一瞬间，周围众人都开始劝说向漪同她那未婚夫退亲。


    祝长安听完也皱起眉头，试探着问向漪：“向姐姐，若是清若道长说的是真的，那你不若……”


    “不行！”向漪反应极大，似乎十分不能接受清若的话，眼角泛起些许泪花：“南阳伯府于我向家有大恩！我怎么能听信了一个道士的几句话便贸然退亲！”


    祝长安还想再劝，但向漪已经擦着眼泪走出了人群。


    见她如此执着，祝长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满面愁容地同清若和众人解释道：“我这姐姐心地极为善良，又重情重义，想来她是绝对不会退亲的！”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既如此，贫道也没办法了。”清若叹了口气，转向祝长安：“这位女施主，贫道可以写几道符以延缓那祸事发生，还请施主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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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转交给方才那位女施主！”


    祝长安想了想，点头答应了。随后便带着茹桂桑竹同清若一起进了三清殿旁的一座偏殿里。


    几人一进偏殿，那清若立马就换了副脸色，冲着祝长安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脸上还带着些讨好，哪还有方才那般仙风道骨的模样？


    “贫道已按县主安排说了，县主可还满意？”清若微躬着腰，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不错。”祝长安脸上也没有了方才在外面焦急哀愁的表情，“我答应你的事也会做到，你放心吧。”


    清若听见祝长安这话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两人今日在清埠观遇上清若道人的事自然不是巧合，这是祝长安自春祭后便一直在谋划的事，就是为了帮向漪退掉南阳伯府的那桩亲事！


    原本要退那亲事颇有些难度，但有了清若的帮助，那退亲也不过是一件比吃饭喝水还简单的事。


    因为这清若道人，本就是谢怀雁当初布在都城的一颗棋子！


    当年宁信被奸人陷害谋反被下狱，斩头的诏书都快下了，偏偏那时西域一个部落集结了一大批兵力压境，战争一触即发！


    大周军队连连败退，不少大臣上奏请皇帝放宁信去打仗，但皇帝仍旧疑心宁信谋反，死活不松口。


    谢怀雁到底是原书的气运之女，是有些女主光环在身上的！她府中曾救助过一对母子，正巧就是被那清若道人抛弃的妻子和儿子！


    原来清若入道前是成过亲生了孩子的，后来为了入道便抛妻弃子，四处云游。清若也确实有点本事，以卜卦之术闻名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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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幕后黑手

    祝长安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四面不透光的石室里，大概是一个地下室，整个石室透着阴冷潮湿的气息。石室里唯一的光源是门边的一盏油灯，油灯的火苗十分微小，随时都可能熄灭的样子。


    祝长安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甩出飞驰的马车，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但是她双手被反绑在背后，没有办法好好检查自己的伤势。


    石室里什么都没有，所幸绑她来这里的人并没有把她的脚也禁锢住，祝长安勉力站起身，在石室里四处察看了一番，确认没办法逃出去之后只能呆坐着保存体力，等待幕后之人出现。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祝长安感觉全身都被地面的冰凉浸透，石室的门才被人推开。


    祝长安看到提着一盏灯笼走进石室的人，忍不住笑了。


    吏部尚书霍同！


    虽然她对于霍同在官员被刺案中担当的角色已经有了猜测，但她不确定霍同把她绑来这里的意图是什么，便装着惊喜的样子问道：“霍尚书！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你是来救我的吗？”


    上次袁子望提到霍同遇袭之后面有死气，怕是活不长久，祝长安今日一看发现竟是真的！拜年那日霍同虽透着孤寂的气氛，但面色还是红润健康的，而如今的霍同整个人面颊凹陷，脸色发白，整个人都被颓唐阴沉的气场包围！


    霍同慢步走到祝长安跟前停下，俯视着坐在地上看似惊慌失措的少女，语气不带任何温度地开口：“咳咳咳……县主难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吗？”


    “霍尚书这是什么意思？”祝长安眸子不安地颤动：“我和向姐姐归家途中遇上歹人劫持马车，我逃生之时被甩出了马车，再醒来就在这里了，自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到这来！”


    “从前只听说过县主的才学出众，倒是没想到县主的戏也演得这么好，咳咳……”霍同似乎病得极重，没说两句话就咳嗽两声，声音如同破风箱一般嘶哑。


    祝长安仍旧是一问三不知：“霍尚书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明白！”


    “我那死去侍从身上的疑点，还有天幻花，不都是县主告诉袁子望的吗？”霍同冷冷地看着地上地祝长安：“多亏了县主的提醒，现在陛下已经怀疑到我身上来了，让我不得不提前计划，把县主‘请到’这来。”


    和袁子望的几次交流都是在私底下进行的，祝长安不知道霍同怎么会知道这两件事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难道霍同在袁府和侯府都安插了耳目？


    既然对方都已经自爆身份了，祝长安也懒得再装。她站起来和霍同对视，语气中也没有了方才的慌乱：“原来真的是你！”


    “我平白无故失踪，侯府肯定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了。不管你把我绑来这里想干什么，我都奉劝你把我放了，免得到时候被抓个人赃并获，你身上的嫌疑可就真洗不清了！”官员被刺案还没破，堂堂县主又在都城被人劫走，她已经能想象到皇帝拍着桌子大发雷霆的样子了。


    没想到霍同不仅没被她的话吓到，反正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县主不必吓我，我本就没准备洗清什么嫌疑！”


    知道霍同不会放她走，祝长安也不再做那些无谓的威胁，干脆套起了话：“我虽然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我不得不说霍尚书的手段着实算不上高明，就连我一个小小的闺阁女娘都能猜到那些案件的幕后黑手是你。即便没有我提醒袁子望，陛下他们也早晚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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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你的阴谋！”


    “手段不需要多高明！”霍同挥了挥手，对祝长安的说法嗤之以鼻：“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够了！”


    祝长安皱眉，继续问道：“那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拿走那些人尸体的一部分又是为了做什么？！”


    “你会知道的。”霍同阴郁的眼睛里闪出了兴奋的光，狞笑着提溜着祝长安的后领把她往石室外拉去。


    霍同虽然看着病怏怏的，但手上的力气仍旧极大，祝长安用尽力气挣扎也不能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


    此时的霍同十分亢奋，拉着祝长安走到了另外一间石室前，抬脚就踢开了那道大门走了进去。


    祝长安被拖着往石室中间走，路过了用碟子盛着放在地上的一颗心脏。那心脏已有些发黑，大约是一直存放在冰窖之中，心脏的表面附着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这是祝长安第一次看见真实的人类心脏，知道这大约就是那个被杀的大臣的心脏，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了上来，祝长安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霍同一直把她拖到一个祭台模样的石床前才把她松开，祝长安被甩到石床边，额头猛地撞到坚硬的石床棱角，立时就感到额角一痛，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了下来。


    祝长安抬起头，不期然看到石床上的东西，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坐在地上以手撑地，向后退了好远一截。


    那石床上是一具干瘪的尸体！


    从那干尸的衣着发饰能看出是一具女尸，尸体裸露在外的皮肤部分已完全发黑，皮肉都皱在一起，根本不能看出尸体原本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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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霍同之殇

    霍同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同祝长安解释：“对啊，我已经拿到了四个仇人的头颅、手脚、心脏和皮囊，只要再献祭一个少女的生魂，就可以让我的宁儿活过来了！”


    祝长安知道这个时候再和霍同这个疯子唱反调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便强行镇静下来，软声劝说道：“霍尚书，斯人已逝。这么多年过去，霍夫人说不定早就已经投胎转世了，即便那具躯体活过来，里面的灵魂也不一定就是霍夫人！”


    “比起让霍夫人复活，您不如去试着找一找霍夫人的转世？如果霍夫人真的转世了，现在应该也有二十岁了吧？”


    霍同这种已经疯魔的人连让死人复活这种事都信，祝长安寻思转世这种东西说不定他也能信呢？全当曲线救国了！


    “不可能！”霍同现在满脑子就只有尽快完成仪式，让妻子复活，对于祝长安说的可能性根本想都不想就否定道：“这是西域的秘术，绝不可能出错！”


    “西域的秘术你怎么会知道？你是西域人？”祝长安这才想起霍同似乎同西域的渊源颇深，不光府里有西域的金莲花，手上还有西域的奇花天幻花，现在甚至还通晓西域的秘术！


    没想到霍同摇了摇头，否认了祝长安的猜想，却说了另一段往事：“我是土生土长的都城人士，但我的夫人是西域人，她曾是西域派来的细作。”


    “难怪你会花那么多力气去栽培一株西域的野花，因为那根本不是什么西域侍女带来的种子，而是你为了解霍夫人思乡之情特地栽培的！”祝长安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吏部尚书居然会为了一个西域的细作杀那么多人：“她是细作！你为了一个细作连杀朝廷四名大臣，你这是叛国！”


    “她曾经是细作，但是她和我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没有给西域送过任何一条消息！”霍同对于祝长安说霍夫人是细作这事反应极大，他抱着头痛苦嘶喊：“但是他们！他们却以此逼死了她！他们逼死了我的宁儿！！”


    “是谁逼死了她？怎么逼死她的？”见霍同情绪激动，祝长安趁机想要套出更多话。


    霍同手指着放在祭台下的那四个用碟子盛着的残肢人皮：“是他们！他们发现了宁儿的真实身份，逼我处死宁儿，不然就要告诉陛下我通敌！他们本是我最好的朋友，却拿我的妻子来威胁我！！”


    “我自然不愿意用宁儿的生命换我的仕途，我都想好了，大不了我就不做这个官，我带着宁儿归隐山田，谁都别想拆开我们！”


    “但是宁儿，宁儿为了不让我受波及，竟然用一条白绫自尽！！”霍同涕泗横流，看上去正承受着极大的痛楚，看上去疯癫又有些可怜：“宁儿当时正怀着孩子，那个孩子还有一个月就足月了啊！宁儿就这样被他们逼死了，一尸两命！！”


    “那样寒冷的一个春夜，宁儿就这么孤零零地挂在树上，我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裙子上全是血，那是我们的孩子！！”


    “她那么爱美，可是她是上吊死的，死后舌头长长地垂在外面，一点都不美……”霍同跪在石床边，拉起干尸的手放在自己侧脸，似乎这样就能在那只干枯的手上汲取到一点温暖一样：“还有那么多的血，我的宁儿最怕痛了，流了那么多血，她得多痛啊……”


    听着霍同声嘶力竭的哭诉，祝长安仿佛也看到了那个明眸善睐的西域女子单薄的身体挂在树上飘飘荡荡的样子，鼻子不禁有些发酸。


    祝长安：都说了恋爱脑没好下场的！


    但是同情归同情，祝长安自己也还没活够呢，自然不能就这么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即便霍同现在完全处在发疯的状态，祝长安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怀着微小的希望劝说道：“霍尚书，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秘术是真是假，但是霍夫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你的仕途，可见她是希望你好好生活的！若是她看到你现在做的事，难道她会开心吗？”


    霍同愣了一愣，随后苦笑道：“无所谓，即便我现在收手，我也活不了两日了，还不如赌一把！”


    祝长安心猛地一跳，问道：“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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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同站起身，朝着石室内的一面石壁走去：“这秘术是宁儿无意间提起的，自她死后我就一直暗地里让人寻找这秘术，皇天不负有心人，不久前终于让我找到了！”


    “但是用这秘术会有极强的反噬，现在的我已经活不了两天了！”走到那面石壁前，霍同掏出手巾遮住口鼻，随后伸手一推。原来那块石壁是一扇隐藏的石门，推开石门里面便是一大片白花：“县主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太受折磨的。”


    看到那片白花，祝长安想起了在书里看到过的描述：“这是天幻花？”


    “是，这就是天幻花。”霍同伸手摘了一朵，又关上了那石门，转身向祝长安走来：“天幻花之所以难寻，是因为它们只会盛开在墓穴之中，是以地面上根本找不到天幻花。”


    霍同这么说，祝长安也反应过来了，原来此处，竟然是霍夫人的墓室吗？


    “那秘法需要献祭之人心甘情愿地献祭自己的生命和灵魂，所以我只能利用天幻花让他们先陷入幻觉，再引导他们奉献生命和躯体。”


    听到这里，祝长安看着霍同手上的天


    幻花，知道他这是想先用天幻花的香气迷惑她，再趁她不防时把她烧死！


    为了不吸到天幻花的香气，祝长安立时开始憋气。霍同拿着天幻花，停在祝长安面前，有些怜悯地看着她：“没用的，你憋不了多久。不会痛苦的，县主，我向你保证。”


    见祝长安的一张脸憋到通红仍旧不肯呼吸，霍同不想再等待，直接上手捏住祝长安的下颌猛地一拉，祝长安的下颌就脱臼了！


    祝长安张着嘴没想到霍同居然会使出这招，但下巴被卸了不能闭嘴，更何况之前已经憋了那么久，突然又被这么一吓，自然就没法再憋气。霍同见祝长安忍不住要呼吸，伸手就把天幻花放到祝长安鼻子下面，祝长安控制不住，只能吸了一口天幻花的味道。


    一股幽香钻入鼻腔，祝长安感觉大脑一阵晕眩，仿佛堕入云中，眼前出现了从未曾见过的画面。

 第36章 镜花水月

    祝长安堕入了一场梦境。


    这一次她出生在了一个很和谐的家庭，没有被遗弃，也没有再流落孤儿院。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爸爸妈妈很爱她，还会经常带着她去看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每次老人家们都会做一桌子她喜欢的菜，把她抱在怀里一声一声地唤她“乖宝”。


    后来祝长安开始上小学了，爸爸妈妈每天会轮流送她去上学，不会缺席任何一场家长会。虽然她的成绩并不十分优异，但父母也不会特别严格地要求她，而是一次又一次地给予她鼓励。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和所有普通家庭的女孩一样，祝长安在父母的爱护下平安长大，不用在大学的时候抓紧一切闲暇时间去兼职挣学费，而是可以和室友们一起悠闲地享受美好的校园生活。


    再后来她谈了一场青涩的校园恋爱，可惜初恋总是会有遗憾，幸好失恋后还能依偎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接受妈妈的安慰，让她觉得失恋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可怕。


    毕业后的祝长安找了一个虽然工资不高，但刚好够她养活自己的工作。她不用独自居住在狭小的出租屋中，而是每天下班都能回家吃到妈妈做的新鲜饭菜，晚上还能和爸爸妈妈一起窝在沙发上追剧。


    祝长安枕在妈妈膝盖上，贪婪地感受着妈妈身上宁静温柔的气息，爸爸正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给她们母女削水果。


    电视里播放的是她前不久刚看完的那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她很喜欢里面的男二，虽然那个男二有点嘴贱，但是他一直默默守护着女主，只可惜女主最后还是选择了官配。


    电视剧播到大结局，妈妈遗憾地叹了口气，像是在为男二感到惋惜：“这男孩子可真好啊，儒雅又深情，还有政府编制，家庭条件也好。就是他这张嘴太不讨喜了，要是能像男主那样会说话，说不定女主就不会抛弃他了。”


    祝长安感觉有点困了，不知道怎么的漫不经心接了一句：“这么喜欢啊？那等我们结婚了妈妈是不是就只喜欢女婿不喜欢我了！”


    “你在说什么呢！”妈妈轻轻敲了一下祝长安的脑门，嘲笑着她的白日梦：“人家是电视剧里的人，怎么可能跟你结婚？是不是看电视看傻了？”


    祝长安也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就是一个电视剧里的虚拟人物，她怎么会下意识觉得自己会跟他结婚？


    但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就像一阵微风在祝长安的脑海里吹过，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爸爸笑着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祝长安，笑着打趣：“女大不中留，咱们乖宝是想结婚了！”


    “妈妈不是喜欢他嘛！那我就照着这个标准找一个男朋友呗！”祝长安接过爸爸递来的苹果，咬了一口，汁水在嘴里蔓延开，甜得祝长安眯起了眼，像一只餮足的小猫。


    “你正事没怎么做，梦倒是做得挺好的！”妈妈抚摸着祝长安的长发，感叹道：“你要是真能找到一个这种的，等以后我和你爸老了也放心了！”


    祝长安用脸蹭了蹭妈妈柔软的毛衣外套，肆意撒娇：“爸爸妈妈才不会老呢，你们会永远这么年轻，永远和我在一起！”


    爸爸妈妈都被祝长安孩子气的话逗笑了，客厅里一家人其乐融融，祝长安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


    这时一家人的笑声里凭空出现了一道嘶哑的男声：“只要献祭出你的生命，你就可以永远沉浸在这个美梦里，否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祝长安心想，献祭出她的生命？那她不就活不了了吗？


    妈妈低头凑近祝长安，额头抵着祝长安的额头，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却带着一丝飘渺：“乖宝难道不想和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吗？”


    “我当然想一直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祝长安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道男声又出现了，仿佛在半空中，又仿佛就在祝长安耳边，语气带着极强的蛊惑意味：“只要你躺到那个台子上，你的心愿就会实现。”


    祝长安这才发现原本的电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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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了一个枯木枝搭成的高台，她觉得这东西看着有点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只要我躺上去，我就能永远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了吗？”祝长安仿佛又变成了一个小孩子，面对这个世界有着无穷的好奇，圆圆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那男声停了一会才回答：“当然。”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祝长安起身走向那高台，利落地翻身躺在了那台子上，双手乖乖地交叠着，向那男声询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是的，再等一等就好了。”嘶哑的男声回答道。


    祝长安安静地躺在那里，一道火光从她眼前掠过。


    感受到火焰的灼热，祝长安有些害怕，惊恐地大喊道：“爸爸！妈妈！”


    她看见她的爸爸妈妈就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她，他们身后温馨的客厅背景慢慢虚化，变成了阴森灰暗的石室墙壁。


    “乖宝，再等等。”妈妈面无表情地对她说：“马上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火苗燎上了女孩的裙角，腿上传来的灼痛感让祝长安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一边哭一边大喊着爸爸妈妈！


    可是那对夫妇听着女儿的嘶


    吼却依然站在原地，并没有去救她的意思。


    祝长安的心一寸一寸往下沉。火焰越蹿越高，祝长安已经闻到了头发燃烧散发的臭味。她想要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挪动手脚，她只能躺在大火里一声一声地对着父母呼喊！


    就在祝长安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双壮实的手臂紧抱着祝长安翻过那火滚下高台，两人相拥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祝长安身上的火苗尽数扑灭才停了下来。


    那人的动作太快，祝长安只来得及看到一片紫色的衣角就闭上了眼。待停下来祝长安才敢睁开眼睛看向那人的脸。


    只一眼，祝长安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你不是那个男二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37章 此间梦醒

    祝长安嘴里说着袁子望听不懂的胡话，他伸手在祝长安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蹦儿，被祝长安这副迷糊的样子气笑了：“命都差点没了，还在这发痴呢！”


    脑门被弹了一下，祝长安眸子中也清明了些，看着袁子望清俊的脸，又望向那团火，总算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想到那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只是她的一场梦，祝长安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也只是一瞬。恢复神智的祝长安着急忙慌地提醒袁子望：“霍同！他想利用西域的秘术复活他夫人！”


    见自己的计划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成功，却被突然出现的袁子望打破，霍同恼羞成怒：“袁子望，你竟敢坏我好事！”


    话音未落，霍同双手握紧成拳，身形如电，眨眼间就闪到了袁子望眼前。


    在霍同一拳砸下的瞬间，袁子望抱着祝长安往后一闪，放下祝长安后便以身体隔开了霍同与祝长安，同时反肘击在霍同胸前，逼他向后退去。


    袁子望脚尖一点，整个人如浮空掠影般腾空，往霍同心窝踹了好几脚。但霍同也不是吃素的，格挡开袁子望的攻击后又冲向袁子望开始了新的一波攻击。


    两人顿时就在石室中你一招我一式打了起来。


    祝长安虽然看不懂那些招式，但也能看出霍同的拳风强硬，挥动的时候还能听到嗖嗖的破风声。好在袁子望也未落下风，只见他身形轻盈如飞鸟，在躲避霍同拳法的同时还能找准霍同的破绽进行攻击。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袁子望更胜一筹，一脚踢中了霍同的后脑勺，将霍同打趴在地。


    霍同仍想出招，但还未起身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只能勉强翻个身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袁子望！”霍同一张口就能看到被血染红的两排牙齿，看上去十分瘆人，但霍同似乎并不觉得，还在桀桀怪笑着：“若不是我被秘术反噬，损伤太过，你以为你今日能活着离开这个墓室吗？！”


    即使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袁子望看上去也还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样子，甚至连绛紫的官袍都还是平平整整。


    袁子望理了理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缓步向霍同走去。祝长安原本以为他是要给霍同致命一击，没想到袁子望走到霍同跟前，竟深深鞠了个躬！


    “霍尚书，我感激你在我初入官场时对我的教导与提携，于我心中一直视你为我的老师。”袁子望看着地上几乎动弹不得的霍同，眼里的悲悯大于厌憎：“但你做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人伦所能接受的范畴，作为一名朝廷的官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么为非作歹却袖手旁观！”


    “为什么！！”霍同狠狠捶着地面，质问袁子望：“你又不喜欢祝长安，为什么要救她？！她死了你不是正好可以摆脱这桩不情愿的婚事吗！！”


    袁子望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翳，让人看不清他眸中神色。祝长安只听到他清冷如水的声音说着：“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即便是陛下也做不到事事顺心。更何况祝长安是我的未婚妻，我不能弃之不顾，这是我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人生在世，要遵道秉义’，这是我入吏部第一天，你教给我的。”


    “什么狗屁责任道义！”听到袁子望的话，霍同并没有一丝动容。他的眼睛并未受伤，此刻却也如血般通红：“我曾经也相信责任与道义，可你看看我现在，道义让我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责任让我的好友逼迫我手刃发妻，道义让我的夫人悬梁自尽！你告诉我，责任，道义，究竟带给了我什么？！”


    “我只是想要我的夫人回来！我做错了什么！！”


    袁子望闭上双眼转身，不愿再看地上那已面目全非的人，似乎这样，霍同就会一直是他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的吏部尚书。


    “若你当真那么想同霍夫人在一起，为何当初没有直接追随袁夫人而去，与她共赴黄泉？”袁子望的声音透着浓重的失望，仍旧没有转身面向霍同：“让无辜之人成为你那一腔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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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伪爱意的牺牲品，想来霍夫人若是泉下有知，都会咬牙切齿自己看错了人吧！”


    霍同一时愣住，片刻后才苦笑道：“是啊，我为什么当初不同宁儿一起去死呢？因为我是个懦夫！”


    话语罢，霍同手脚并用地向霍夫人的尸体爬去，鲜血在他身后拖了长长的一道血痕，但他并未回头，只是坚定又笨拙地朝着霍夫人的方向一点点靠近。


    霍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起身子靠在了石台的边缘。因着是背靠着石台，霍同反手摸索了好一会才抓到霍夫人的手。


    霍夫人的尸体虽还算保存完好，但毕竟已经去世多年，是以霍同手上也不敢太用力，只轻轻拉着霍夫人的一根手指，却好像终于放心般长出了一口气。


    “宁儿，是我对不住你。”霍同靠着石台开始自言自语，眼里不断淌出泪，目光微微向上，似乎进入了回忆：“我没有保护好你和我们的孩子，是我太没出息，才让你走投无路，选择了三尺白绫……”


    “我时常想，若是你还在，若是我们的孩子还在，现在的我们该是个什么光景。我想，我应该会在孩子的院子里扎一个高高的秋千，因为你说你父亲


    曾在你幼时给你扎过一个秋千，你很喜欢，我们的孩子应该也会喜欢。”


    “‘我爱慕你’，这是我当年向你表明心迹时说的话，往后几年你总是让我重复说给你听。你说你觉得我们中原人的语言很神奇，短短的四个字就能让你浑身发麻。傻姑娘，你不知道从来都不是话语神奇，神奇的是你我对彼此的爱意！”


    霍同唇角微带笑意，似乎想起了极美好的画面，眼神霎时明亮，一如当年那个情窦初开、风华正茂的少年郎：“我几乎每晚都会梦到那年春光灿烂，你在柳树下捧着一本诗集磕磕巴巴地吟着，美得如同瑶池仙女。我多想，多想再回到那一天，再次与你相逢……”


    “宁儿，我错了……到了黄泉，你可否等等我？我们一起走过那座奈何桥，我才好与你，共许来世……”

 第38章 呼吸之间

    京兆府尹带着人冲进石室的时候霍同已经断气了，京兆府尹有些苦恼，因为出发前陛下说的是一定要把霍同押回他面前亲自审问。现在霍同已经死了，等京兆府尹回去复命的时候恐怕又会挨一顿训。


    祝长安看着霍同和霍夫人的尸体，不免感到有些唏嘘。


    有情人易得，相守终身却难。


    便如同霍同夫妻二人一般，即便霍同死前固执地拉住霍夫人的手，但在他咽气一瞬间，那只紧紧握着的手还是脱力垂了下来。两人一个躺在石台上，一个坐在地上，相距不过咫尺，又好像咫尺天涯。


    霍夫人宁愿自尽也要让霍同安心仕途，霍同却为了找回霍夫人犯下这般弥天大错。生死之间，两个人选择了两条完全相反的道路，但到底也算殊途同归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黄泉下有没有相见。


    袁子望并没有看霍同的尸体，而是沉默着抬步朝着祝长安走去，一直走到祝长安身前，转身背对着祝长安蹲下，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走吧，我带你出去。”


    祝长安试着动了动被火焰灼伤的腿，可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就痛得她马上要哭出来。哭丧着脸看着袁子望那看起来并不宽阔的背影，祝长安语气中无意识地带上了撒娇的语调：“我腿受伤了，很痛，动不了！”


    “你怎么这么麻烦！”袁子望轻轻叹了口气，再次转身面对着祝长安，伸手把地上的女孩打横抱了起来。


    第一次和袁子望这么亲近，祝长安羞红了一张脸，悄悄把头抬起来一点，免得碰到了袁子望的肩膀。


    “再乱动就把你扔下去自己走！”袁子望嘴上说着嫌弃的话，手上却放得极轻，还刻意避开了祝长安受伤的地方。


    袁子望都这么说了，祝长安也懒得再去伪装那份虚假的矜持，理直气壮地把头靠在袁子望肩上。祝长安心想他一个古人都不害臊，她一个见过世面的现代人还能输给他不成？


    “你不是文官吗？怎么还会功夫？”祝长安记得原书中只说了宁信武艺高强，而文质彬彬的袁子望只是作为战神宁信的一个对照组，并没有说过袁子望也会武功。老夫人也说过袁将军死后袁夫人就不让袁子望再习武了，祝长安没想到袁子望不仅会功夫，看起来还十分厉害的样子！


    “我的父亲是征战无数的大将军，我怎么可能一点武功都不会？”袁子望垂眸睨了祝长安一眼，似乎在无声地嘲笑她的无知：“但也只是些防身的三脚猫招式，我倒是没想到霍同居然还学过武，功力还不低。如果不是他本就受秘术反噬如风前残烛，怕是今天我都得跟你一起折在这里。”


    祝长安笑了笑，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那我们就只能做一对地府鸳鸯了！”


    “我可不想那么倒霉，死了还得和你绑在一起。”袁子望轻嗤。


    即使知道袁子望可能只是无心之言，祝长安还是感觉心底微微刺痛，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得多沮丧，而是夸张地做出一副十分受伤的表情，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啊~没想到袁侍郎如此冷心冷情，真真是让本县主十分伤心……”


    袁子望没有搭话，过了半晌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我是陛下亲赐的婚约，我理所当然会娶你。但不仅仅是我需要一个妻子，袁氏一族更需要一个能担当重责的宗妇，而你……恕我冒犯，说实话，现在的你还远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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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格……”


    说着袁子望悄悄注意着祝长安的反应，难得温和地询问道：“我的意思，你能懂吗？”


    祝长安眨了眨眼，凝视着袁子望的双眼：“你是想让我快点成长起来变成如袁夫人那样端庄持重的样子吗？”


    袁子望没有否认：“是。”


    “我觉得两个人如果相爱的话本来就应该接受对方原本的样子啊！”这话说出来祝长安自己都觉得有点傻，明明知道袁子望喜欢谢怀雁，还傻里傻气地说什么相爱，袁子望听了怕是又要张嘴哇啦哇啦地冲她喷“毒液”。


    而袁子望的反应也如祝长安所料，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情愫，说出的话比深冬最大块最厚重的寒冰还要冷：“可是祝娘子，你我之间本来就没有爱，不是吗？”


    即便这一次她有所准备，熟悉的刺痛感还是再一次攀上了祝长安的心脏，祝长安低下头掩饰着有些失落的表情，瓮声瓮气地答了一声“嗯”。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祝长安悄悄在心里吐槽霍同没事把坟墓修得这么大干什么，害得袁子望抱着祝长安在墓道里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到头。


    感觉有点困，祝长安随便起了个话题，问起袁子望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袁子望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解释道：“这还得多亏了你的信。”


    祝长安曾让人给袁子望送过一封手书，大意就是说如果霍同真的是凶手，那他手里一定有不少天幻花。有了天幻花，迷倒皇帝派去的侍卫不声不响地离开尚书府也不是什么难事，建议袁子望另外找一批人留意霍府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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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养伤日常

    官员被刺案总算尘埃落定，谁也没想到犯下此等大案的穷凶极恶之人竟然会是当朝大臣，都城中从皇室到平民都对霍同的事议论纷纷，热闹了好一阵子。


    袁子望在破这桩案子时立了大功，顺理成章地升了职，现在已经是袁尚书了。当初皇帝令袁子望代理尚书之职时还有不少人心怀不满，官员被刺案后便再也没有异议了。


    京兆府尹卡着一个月之期破了案，一直拴在裤腰带上的头颅总算能安心地放回脖子上。案子一破京兆府尹就告了三天病假，去看诊的太医说是因为太过惊恐导致的心气紊乱，是得好好休息会。


    袁子望倒是适应得极好，案件告破第二天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去上朝了。


    都城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了从前安宁平静的氛围。


    但祝长安就没那么好运了。


    因为右腿小腿在石室中被火烧伤，祝长安几乎整条小腿的外侧都被烧得血肉模糊。回到侯府才发现衣服都和伤口黏在一起了，要上药得先把衣服和皮肉剥离开。剥离的过程既血腥又痛苦，以至于太医处理伤口的时候连侯府最角落的下人都能听到祝长安的尖叫。


    茹桂还听到有人说其实整条街上的人家那天晚上都隐约听到了祝长安撕心裂肺的叫声。但这事她可不敢跟祝长安说，不然祝长安知道了怕是会怄得把药碗都摔了！


    即使已经过了好几日茹桂也记得那天一片混乱的侯府。她和桑竹被歹徒打晕丢在半路，被向娘子寻到叫醒后就立刻回府禀报了两位主子祝长安被掳走的事。


    老夫人知晓后在祠堂跪了一天，滴水未进，只为了给祝长安祈福。就连性子冷淡，平日里还甚少出门的郡主也立即就递了牌子进宫，请求皇帝派都城驻军寻找祝长安。


    侯府本来就常年只有三个主子在家，现在两个主子都不管事，还有一个主子失踪没有消息，整个侯府都人心惶惶。不少下人那天做事时都犯了大大小小不少的错，一直等到郡主从宫中回来主持大局才好些。


    当袁子望着人来传信说祝长安找到了的时候老夫人因为太过激动还摔了一跤，差点没把老夫人身边的王婆子吓晕过去。还好老夫人身体硬朗并没出什么事，自己爬起来就往侯府大门跑了，甚至都没让人扶！


    老夫人原本是执意要在侯府门口等祝长安回来，王婆子等人好说歹说都劝不动老夫人，最后还是郡主出来才把老夫人劝到厅里等。侯府众人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袁子望把祝长安抱回来的时候，老夫人看到灰头土脸的祝长安冲上去就抱着哭。没成想正好就碰到了祝长安受伤的右腿，疼得祝长安一声惊叫，老夫人才发现祝长安受伤了，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两祖孙就这么抱头痛哭，一个是心疼孙女，另一个则真的是痛哭的。


    郡主到底是在侯府当了这么多年的主母，在得知祝长安找到了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在府里候着。等看到祝长安真受伤了的时候也没有慌乱，而是让人先拉开老夫人，再劳烦袁子望把祝长安先抱到梨香院，以方便太医诊治。


    祝长安的烧伤虽看着严重，但还好伤得并不深，但面积太大，留疤是免不了的了。太医上了药又开了几副口服的药，嘱咐好茹桂等人日日换药之后就离开了。


    因为是伤在腿上，祝长安好几日都不能下地，可把她闲坏了。


    往常祝长安总是把自己的日程安排得极满，什么时候去吉华院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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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学管家、什么时候去寿春院学茶艺、哪一日练字哪一日又练习步射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突然闲下来，祝长安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还好向漪时常来侯府看望祝长安。


    向漪头一日来侯府的时候抱着祝长安大哭了一场，直说着是因为她的原因才害得祝长安被歹人掳走，祝长安安慰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说起向漪的婚事，南阳伯府那边果然如祝长安所说的那样，从清埠观回来的第二日南阳伯夫人就亲自上门来退了亲。向漪的母亲虽然不情愿，但到底对方位高权重，再不愿意也只能满面含笑地归还婚书。


    因着太过无聊，祝长安让茹桂等人去给她搜寻了一堆话本回来，日日就坐在床上看话本。


    祝长安养伤期间，拖延许久的封后大典也挑了一个吉日举行了。容贵妃正式登上皇后宝座，据说场面可宏大了，可惜祝长安因为受伤没能亲眼观礼。


    大约是皇后也觉得祝长安没去观礼可惜，让人送了一大堆赏赐过来。祝长安挑挑拣拣看了半天，就看上了里面一串白玉菩提手串。


    那菩提手串通体纯净无暇，一丝杂色也没有，润度极高。


    祝长安知道皇后没事喜欢盘玩这些东西，她在宝栖宫时也见皇后盘玩过，便学着皇后的样子拿着那手串在手里盘了盘，没想却得了趣，拿到手就盘了一天。


    在闭门不出养伤的日子里，祝长安基本就是靠一堆话本和一串菩提手串才不至于把自己憋死！


    袁夫人自然也来看望过祝长安，不仅是来看看祝长安的伤势，还给祝长安带来了一瓶上好的药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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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春猎时节

    春猎是一项大周传承已久的传统。春祭之后便是春猎，最初其实都是祈求国泰民安的祭典，但流传百年之后，更像是王公贵族们每年固定会进行的一项消遣。


    虽然现在的春猎已经和最初的春猎有了很大的差别，但唯一不变的是春猎不允许杀生。


    按理说狩猎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为了获得捕获猎物时的成就感，人类只要使用了武器就一定会有动物受伤死亡。


    但春猎本是祭典，祭祀才是春猎的本质，加上春天本就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动物们也要开始繁衍。在春天大规模捕杀动物的话可能到秋猎的时候这片围场就没有多少动物了，所以春猎的规矩就是捕到了猎物之后可以绞下那动物的一缕毛发作为纪念，然后就要把动物放生，跟过家家似的。


    祝长安觉得这大概也是春猎最后沦为春游的原因之一。


    这次祝长安是和老夫人一起出来的。郡主一向不爱出门，春猎自然也不会来。老夫人其实也不想来的，但侯府里现在就她们两个长辈，都不出门的话祝长安就得一个人参加春猎。


    到底是怕祝长安的腿伤还没好，老夫人心疼孙女，最后还是陪祝长安一起来了。


    因为围场比较远，祝长安几乎是一上马车就开始睡觉，一路还算安稳，祝长安一觉睡醒就已经到地方了。


    刚下马车，祝长安就撞上了潘思卉。自从上次被祝长安收拾了一通，潘思卉再见到祝长安也没那么趾高气扬了。但到底是结了仇，潘思卉见到祝长安自然是没有好脸色，“哼”了一声就小跑着去追走在前面的五公主。


    祝长安看见五公主才想起来腊八宫宴和春祭的时候也没见着五公主，自上次受罚，五公主似乎低调了许多，据说皇帝已经好几个月没收到告五公主状的折子了。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再见到五公主，她居然跟潘思卉玩到一块去了。


    祝长安倒也没多想，跟着老夫人找帐篷去了，心里还寻思她们几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各自安好才是最好的归宿！


    对于春猎，祝长安其实没什么兴趣，她就是这段时间在家里待得太闷了，就想着趁这个机会出来走走。


    春猎一共有两天，第一天是从都城启程到围场，晚上会有篝火晚会，君臣同饮，好不自在！第二天早上则是举行春猎祭典，祭典结束后用了午膳就要拔营回都城了。


    祝长安刚听到这流程的时候还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春猎会在外面玩好几天呢，她可以趁此机会学骑马学打猎，结果第二天就得回去！


    不过听说秋猎的时候会在围场待久一点，因为秋猎的时候就可以真正地打猎了！猎到的动物不仅可以自己带回去，皇帝还会给捕获猎物最多的人丰厚的赏赐！


    是以春猎还没正式开始，祝长安就已经摩拳擦掌地期待秋天了！


    同老夫人在帐篷里收拾了一会，祝长安就准备出去玩了。


    因着向漪父亲官职不高，向家现在又和南阳伯府没了关系，向漪一家自然就没有出现在参加春猎的名单之中。


    祝长安在都城没有什么朋友，向漪又不在，她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散步这一项活动了。


    好在围场山林茂密，祝长安已经想象到即便她什么也不做，光是站在那里听着山风吹过树林的簌簌声，就能感受到心灵已经受到了洗涤。


    祝长安这边刚从帐篷里走出来，就看见一群正值青春年少的男女聚在一堆，人人手里都拿着弓箭，一旁还有几个箭靶，似乎是要比试步射。


    祝长安练了许久的步射，自觉也算小有所成，便准备过去凑个热闹。没想到刚抬起脚就发现那人堆里竟然还有熟人。


    正是五公主和潘思卉，还有上次春祭上的梁娘子和周娘子！


    祝长安一时有些犹豫，老夫人看见了，便问了一句：“怎么了？你不是想去玩？”


    “五公主和潘娘子都在呢！”祝长安撇了撇嘴：“我可不想和她们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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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谁知老夫人听了这话不仅没有赞同祝长安的想法，还颇为嫌弃地“啧”了一声：“我们祝家的人从来就不是会躲着人走的！先不说你父亲和你大哥哥在沙场上都是一往无前，即便是我年轻时也曾上战场送过粮草！怎么偏偏到你这就是个小怂包？”


    祝长安想了想，觉得老夫人说得很对。被罚、被捉弄的是五公主和潘思卉，她虽不能对五公主做什么，但至少要躲也应该是潘思卉躲着祝长安啊！


    想明白了，祝长安抬头挺胸地就迈着自信的步伐朝着那群人堆走过去。


    五公主远远地就看着祝长安来了，眉头一蹙就有点想离开，毕竟上次就是祝长安害得她被禁足！


    正准备离开就听到一旁的潘思卉咬牙切齿的声音：“她近来倒是越发风光了！”


    “你同她有龃龉？”五公主顺口问了一句。


    “回五公主，上次春祭她把我推下水，害得我好生丢脸！”潘思卉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信口雌黄道：“皇……她姑母不仅偏袒她，还帮着她羞辱我！”


    “呵，要不她们怎么会是姑侄呢？”五公主一向对祝家的人甚是轻蔑，明里暗里对继后冷嘲热讽也不是一次两次。


    她瞥向潘思卉，心里有了盘算。


    五公主其实是看不起潘思卉的，毕竟潘家送了个长得像先皇后的冒牌货进宫，她这个做女儿的自然比谁都觉得恶心。只是潘思卉近来对五公主百般奉承，五公主有点好奇潘思卉想做什么，便没有抗拒潘思卉的讨好。


    比起潘思卉，五公主还是更讨厌祝家的人。正好这潘思卉同祝长安不和，五公主自然很乐意观看一场狗咬狗。


    五公主附耳同潘思卉说了几句话，潘思卉听完眼睛一亮，很干脆地应承了下来：“五公主您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祝长安这边刚走到人堆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潘思卉抱着手从人群后面走出来，脸上还挂着轻蔑的笑：“哟哟哟，这不是德如县主嘛！”

 第41章 潘女挑衅

    祝长安看潘思卉这样子，估摸着她是把上次掉水里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给忘光了。


    原本以为潘思卉想着上次的事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还是这么一副蠢兮兮的样子。祝长安学着潘思卉的语气阴阳怪气道：“哟哟哟哟哟哟哟哟！这不是上次掉水里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的潘娘子嘛！”


    潘思卉喉头一哽，祝长安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这事她更烦躁了。


    朝着祝长安翻了个白眼，潘思卉扯着嘴角讥讽道：“刀剑无眼，祝娘子不会步射还是去别处玩吧，免得不小心受了伤，又得劳累祝娘子去皇后跟前哭哭啼啼了！”


    “潘娘子怎么知道我不会步射？”祝长安歪着头问潘思卉。


    “这意思便是你会步射了？”潘思卉眼睛一亮，顺手拿过一旁周娘子手上的弓，在手上掂了掂才又看向祝长安：“既然祝娘子会步射，不如我们来比试一番？”


    祝长安不知道潘思卉怎么又把话题转到比试上了。虽然她最近步射大有长进，但也没有自信到可以跟人比试一定会赢的地步。更何况对方还是潘思卉，要是祝长安输了不知道潘思卉下次遇见她还会怎么嘲讽。


    根本没有犹豫，祝长安就摇头拒绝潘思卉的话：“我不和你比。学步射是为了强身健体和陶冶情操，不是为了没事就找人比来比去的。”


    没想到祝长安不接茬，还明里暗里讽刺了一番潘思卉功利心太强。若是放在平时潘思卉早就反唇相讥回去了，但这次潘思卉却瞄了眼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五公主。之间五公主看了一眼祝长安，又把目光转到潘思卉脸上，依旧一言不发。


    潘思卉却好像得到了什么指示一样，垂眸想了一下，才又开口：“祝娘子其实就是不会步射吧！定远侯赫赫威名大周谁人不知？别人都说将门出虎女，没想到定远侯的女儿却是个连步射都不会的娇娇女，真是有辱门楣！”


    这就是赤裸裸的激将了！


    祝长安倒是没觉得自己给定远侯府丢脸了，毕竟这具身子本来就是体弱多病，要不是她想方设法地把身子养好，说不定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呢，更别提到围场来和潘思卉斗嘴了。


    她觉得潘思卉今天有些不对劲，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和自己比试，但祝长安出于好奇还是问了一句：“你要怎么比？”


    还以为是自己的激将法起效了，潘思卉现在看祝长安只觉得她已经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甚至还冲着祝长安笑了笑：“很简单，你在头上顶一个果子，我则要在十步之外用箭射到那果子。一人三箭，射完之后便进行交换。最后谁射中果子的次数多谁便赢了，如何？”


    潘思卉这话一出，场上的人都面色一变。祝长安毕竟是德如县主，还是皇后的亲侄女，按照潘思卉这个玩法，若是不小心伤了祝长安被皇后追究，在场的人都得遭殃！


    这可不是单纯的口舌之争了，和潘思卉交好的梁娘子上前轻轻扯了扯潘思卉的袖子，小声劝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上次就在她那吃了亏，这次要是把她伤了，还不知道她要怎么闹！”


    “没事，她不敢接。”看祝长安这么瘦弱，潘思卉认准了祝长安连弓都拉不开。一个不会步射的柔弱女娘，怎么可能会答应潘思卉说的玩法？


    她只需要等着祝长安害怕地拒绝这个提议，然后她就可以借这件事大肆宣扬祝长安身为武将的女儿不仅不会步射，还胆小如鼠，丝毫没有将门风范。


    即便祝长安一时上头答应了这个比试，潘思卉也只需要让箭矢擦着祝长安的衣角或者发丝飞过去，就能把祝长安吓得屁滚尿流。


    如果顺利，说不定第一支箭射出去祝长安就会跪地求饶！


    潘思卉把后招都想好了，没想到祝长安听了她的提议只是稍微想了想，就点点头：“可以，那就照你说的比吧！”


    “哼，我就知道你……你说什么？！”潘思卉原本以为祝长安绝对不敢答应这个比试，正要把之前就想好的台词说出来，才反应过来祝长安好像答应了？


    “我说可以啊。”祝长安又重复了一遍，没有理会潘思卉惊讶的表情，看到一个贵女手上的竹弓，直接走上前问道：“你好，可以借一下你的弓吗？”


    那被祝长安搭话的女娘还没从祝长安答应比试这件事中反应过来，见祝长安借弓，直接就把弓递出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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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长安拿着那弓在手上掂了掂，估摸着她能拉开，才笑着对那贵女道谢：“谢谢。”


    见祝长安连弓都借好了，似乎是真的要和她比试，潘思卉皱着眉沉沉问道：“你当真要和我比？你就不怕我借着射果子故意伤你，甚至杀了你吗？”


    祝长安觉得她问这问题好没意思，反问道：“你的步射练得如何？”


    提起这个，潘思卉语气中带了些骄傲：“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当世大儒，君子六艺是我们太师府最平常的功课，你说如何？”


    君子六艺是指礼、乐、射、御、书、数，步射就是君子六艺中的“射”。虽然大多数女娘修习的都是琴、棋、书、画，但也有些文人家庭会让女娘同儿郎一样修习君子六艺。


    潘思卉家一个太师一个太傅，她从小修习君子六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祝长


    安耸耸肩，无所谓地道：“这不就行了嘛！你从小就学习步射，想来步射是学得极好的。你能射中我头上的果子是天经地义，若是没射中甚至把我射杀了，那便是太师府教养不精，那潘太师和潘太傅还算哪门子的大儒？”


    “相同的，我们侯府是武将家庭，大家都知道我父亲的，粗鲁脾气急躁。若是我今天折在这围场了，我父亲绝对不会放过太师府。”


    “所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受伤或者被射杀的，是吧？”


    祝长安平静地看着潘思卉，眼中没有丝毫惧意。


    潘思卉现在是骑虎难下，祝长安在众人面前已经把她的后路都堵死了！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场比试是如何都得比了！


    祝长安从别人手里接了个枇杷顶在头上，向后退了几步就不动了，面对着潘思卉和其余众人站得笔直。


    “哼！”潘思卉也退了几步，估计距离差不多了，就举起手上的弓，熟练地弯弓搭箭，闪着幽幽寒芒的箭尖正对着祝长安的脸：“县主可别吓得尿裤子了！”


    祝长安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潘思卉，似乎无所畏惧。


    分明是做过无数遍的动作，潘思卉的手却开始微微颤抖。

 第42章 攻心为上

    潘思卉的这一箭迟迟没有射出去，她一直在等，等祝长安害怕了主动取消比试。但祝长安并没有遂潘思卉的愿，她全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步都没有动过，只时不时眨眨眼睛。


    祝长安越平静，潘思卉的心里就越慌。


    她总有一种祝长安给她挖了个坑的感觉，但这场比试本就是她提出的，祝长安不过是被她激着答应了比试，能挖什么坑？


    理清了这些，潘思卉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待到心绪平复才又睁眼看向祝长安。


    潘思卉知道凭自己的能力，要射中祝长安头上的枇杷是轻而易举。但她今日挑衅祝长安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射枇杷，而是要让祝长安出丑！


    她把箭尖往下移了移，瞄准了祝长安鞋尖，一松手就把箭射了出去！


    在场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支箭矢深深地扎进了祝长安鞋尖前的土地里，几乎是紧贴着祝长安的绣鞋！若是再进一寸就会是汩汩鲜血染红绣鞋！


    若是换做常人此刻一定会下意识地把脚挪开，胆子小的说不定还会被吓得摔一跤。但祝长安偏偏就跟没看见那支箭似的一动不动，连眼珠都没转一下。


    没有看到预料中的反应，潘思卉皱了皱眉。似乎对于祝长安的沉静十分不满，潘思卉飞速抽出另一支羽箭，没有丝毫停顿地搭箭，在众人都还没看清她动作的时候就射出了那支箭！


    只听一道破空声划过，众人连忙又转头去看祝长安！


    只见祝长安仍旧站在那里，波澜不惊，小小的枇杷还在女孩头上稳稳地放着。那支箭矢已经落在了祝长安身后的地上，只有些许发丝缓缓掉落在祝长安身侧的地上，昭示着那支羽箭是擦着祝长安的脑袋飞过去的，甚至还割落了一缕祝长安的头发！


    这次即便是潘思卉也不得不佩服祝长安坚韧强大的心性了。别说祝长安只是一个常居深闺的娇弱女娘，纵然是日日泡在校场操练的男子，都不一定能做到祝长安这样箭矢擦着脸过去也面不改色！


    原本以为让祝长安乖乖认输丢脸是件极简单的事，没想到这都两箭发出去了祝长安仍旧没有动静！


    还剩最后一箭，若是祝长安仍旧不认输，那便要换过来让潘思卉顶着那个小琵琶了！


    潘思卉又取了支箭，拿在手上摩挲了两下。


    之前的两箭不过是想吓吓祝长安，所以潘思卉根本就没有去射那枇杷，但这最后一箭她是一定得射中枇杷的！


    她是太师府的嫡女，从小学习的东西跟兄长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太师府一开始就没有把潘思卉当成普通的闺阁女娘来教养，无论是君子六艺还是琴棋书画都是由她父亲潘太傅亲自教导。


    这场比试是她提出的，若是这一箭不中，那便相当于是向所有人说太师府的教育也不过如此，只不过会说大话罢了！


    她可以输，但太师府不能输！


    潘思卉缓缓举起弓，对准了祝长安头上的枇杷。她最后盯着祝长安的眼睛问了一遍：“祝长安，如果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祝长安仍旧是那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静静地与潘思卉对视。


    虽然祝长安没有说话，但潘思卉总觉得祝长安的眼神里有对她的嘲讽与不屑。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潘思卉好像看见祝长安的嘴角轻轻勾了勾。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潘思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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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没有再犹豫，瞄准祝长安头上的枇杷就放了箭！


    只见那眨眼间那箭矢就射中了祝长安头上小小的枇杷，那枇杷被箭矢穿着飞出，落在了祝长安身后，而祝长安全程都没有晃动过哪怕一下！


    祝长安感觉头顶一轻，随后听见身后响起枇杷的落地声，才转身向后看了一眼枇杷，随后转回来看向潘思卉，由衷地夸奖道：“不愧是太师府！潘娘子这一手射艺简直是出神入化！”


    潘思卉冷哼一声。


    众人也对潘思卉的步射纷纷表示赞叹，祝长安趁机不着痕迹地长出一口气。


    虽然她面上不显，但只有祝长安自己知道她完全是在强撑！若是当时自己动弹了哪怕一下，就会被人看出她的害怕，难免潘思卉或者五公主借着这件事对她和定远侯府冷嘲热讽！


    虽然祝长安中间一度吓得快闭过气去，尤其是第二箭从她脸旁飞过去的时候，她差点没忍住跪下去！


    好在潘思卉的三箭已经都射完了，现在轮到祝长安动手了！


    祝长安捡起落在地上的那个枇杷，抽出枇杷上的羽箭扔掉就往潘思卉走去。


    潘思卉看着祝长安手上还滴着汁水的枇杷，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你干嘛？”


    “顶你头上啊。”祝长安用两根手指提着那枇杷往外移开，免得汁水滴到她鞋子上：“我顶完了，该你了。”


    “我才不用这个枇杷！”潘思卉嫌弃地看了祝长安手里的枇杷一眼，让梁娘子另外给她拿了个枇杷过来。


    祝长安有些遗憾地把手上的枇杷扔掉，转身回了自己刚刚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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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扮猪吃虎

    潘思卉听着祝长安的话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凝滞了！


    她不怕祝长安不会步射，也不怕祝长安会步射，她怕就怕祝长安会一点步射又不完全会！


    不会步射的人即便拿到弓箭也没办法把弓箭射出去，会步射的人心里有分寸，即便射不中头顶的枇杷也不会伤人。


    但祝长安这样的就是已经能把箭射出去了，但又不能控制好手下的力道和方向，一个不留神就会把人射伤甚至射死！


    想到这里潘思卉立马就慌了：“祝长安！你别发疯！”


    “你不会步射认输就好了！我们不会嘲笑你！可你要是伤了我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潘思卉双拳紧握，紧盯着祝长安手里的弓箭，根本不敢动，就怕她一动祝长安就会放手射出那支箭！


    “潘娘子这话好没道理。”祝长安拉着弓弦的手未松，就这么站在那同潘思卉对视，眼里染上了寒意：“比试是潘娘子提的，规矩也是潘娘子定的，箭也是潘娘子先射的，我都已经受了潘娘子三箭了！”


    “怎么轮到我就连射都还没射就必须认输了呢？”


    祝长安这话就是潘思卉今天必须受她这三箭的意思了！


    潘思卉面色发白，知道这一劫她是躲不过了！


    她就知道祝长安这么容易就答应比试，还乖乖站在那受了三箭肯定有问题！但是她没想到祝长安居然在这等着她呢！


    原本只是想着今天借着步射的事让祝长安丢个脸，也算报了上次祝长安把她拉进水里的仇，没想到今天说不定命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潘思卉现在心里是真的悔啊！


    周围的人听了这两人的谈话也是后背发凉！


    一个年纪看着和祝长安差不多的少年站出来试着劝说祝长安：“祝娘子……”


    祝长安理都没理那少年的话，甚至都没给他机会把话说完就松了手！


    所有人都在祝长安松手的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只见那支箭同潘思卉射出去的第一支箭一样深深地扎入潘思卉脚边的地里，箭身紧紧贴着潘思卉的绣鞋！


    潘思卉尖叫一声就向旁边跳开一步，头上的枇杷也应声落地。


    众人看着潘思卉的惊慌的表现，再同祝长安先前的镇定相比，高低立见。


    看着地上的箭矢，潘思卉怀疑祝长安这是在报复，当即大喊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祝长安偏头看了看那箭矢，再次掂了掂手上的弓，没有回答潘思卉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道：“啧，力气还是太小了！”


    说完就又取了一支羽箭搭在弓上，像才发现潘思卉一般，疑惑地问道：“咦？潘娘子怎么跳开了？这是要认输吗？”


    听见“认输”两个字，潘思卉咬了咬牙，放好枇杷，忍着怒意和惧意又回到刚才的位置站好，眼睛死死盯着祝长安，一言不发。


    祝长安再次拉弓，仍旧是对着潘思卉眉心。


    潘思卉怕自己再次因为恐惧失态，干脆把眼睛闭上，不去看祝长安和她手上的弓箭。


    祝长安又是一箭放出，众人只听见一声裂帛的声音，潘思卉身子也向一旁偏了偏，还以为祝长安真把潘思卉射伤了，连忙围上去查看。


    潘思卉甩了甩袖子，众人这才看见潘思卉袖子上破了一个洞！


    原来裂帛的声音是祝长安的箭射穿了潘思卉袖子的布料！


    “潘娘子，最后一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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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长安把新取的箭拿在手上，还用指尖转了转。


    潘思卉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第三次站在方才的地方，恨恨地对着祝长安威胁：“若是我今日在这里受了伤，太师府一定会追究到底！”


    “是吗？”祝长安这次用力把弓拉满，对潘思卉的话不以为意，箭头的寒芒反射在祝长安脸上，看起来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凌冽：“那就试试。”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尖利的破空之声，那支箭高速旋转着向潘思卉的方向飞去。


    潘思卉从小就练习步射，哪里看不出来祝长安射这支箭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若是这箭射到潘思卉身上怕是当真小命不保！


    潘思卉想躲开，但整支箭飞到她面前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更何况她现在因为太过恐惧根本没办法动弹，更别提躲开这支箭了！


    众人只见那支箭飞过去之后潘思卉就尖叫了一声，捂着脸就坐在了地上！


    “哎呀！潘娘子你没事吧？”祝长安收起弓，朝着潘思卉走过去，嘴里还不忘解释着：“都怪我这没练两天，准头还不大好，不然肯定能射中潘娘子头上的枇杷！没吓着你吧？”


    潘思卉听见祝长安的声音，立马抬起头满是恨意地瞪着祝长安：“太师府不会放过你！”


    众人这才看见潘思卉眼角向下三指的位置有一道浅浅的寸长血痕！


    没想到祝长安竟然真的把潘思卉伤了，还是伤在脸上！所幸这道伤口既不长也不深，想来不会留疤。


    但潘思卉自己看不到这伤口的模样，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还以为那伤定是深可见骨，这辈子就这么毁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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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殿前对峙

    皇帝刚在贞嫔的陪伴下睡了个午觉，一起来就听到内侍来报，说德如县主害得潘家娘子毁容了，吓得他“噌”地一下就从榻上蹦起来，还不小心把贞嫔撞得从榻上滚到了地上。


    贞嫔揉着被摔疼的胳膊坐起来，娇娇柔柔地嗔怪：“陛下~”


    那声音九转十八弯，听得一旁没根的内侍都觉得浑身的骨头酥酥麻麻的。


    “爱妃没摔伤吧？”皇帝这才想起来贞嫔还在他床上，连忙关心一句。确认贞嫔没事，皇帝才问内侍：“什么叫长安让潘家的娘子毁容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内侍也说不清楚，只说两人现在都在帐外候着呢，就等着皇帝去进行个决断了。


    皇帝换好了衣服才让内侍去把人叫进来，没想到先进来的却是五公主，祝长安和潘思卉则是跟在五公主后面走进来。


    “小五？你怎么也在？”皇帝没想到这事还跟五公主有关系。


    五公主先向皇帝行了个礼才回答道：“德如县主伤了潘娘子时儿臣也在场，见两人争执不下，才提议让她们来找父皇评判是非。”


    说完五公主便向旁边退了两步，让祝长安和潘思卉上前跪下行礼。


    皇帝本想看看潘思卉脸上伤成什么样了，可偏偏两个人都跪在地上低着头，皇帝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开口说道：“潘家娘子，你抬起头来，朕看看县主把你伤成什么样了！”


    潘思卉这才慢慢把头抬起来，露出了眼下约莫寸长的伤口。


    因着皇帝坐的地方离跪着的两人还有点距离，潘思卉的伤口又小，是以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见着伤口在哪里，只好满头雾水地问了一句：“不是，哪伤了啊？朕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祝长安一听这话，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觉得这样不太好，便把笑憋了回去，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陛下恕罪！”


    潘思卉还等着告状呢，没想到皇帝这话直接把她告状的台词全都卡回去了，又听见祝长安笑，气得脸都红了。


    也难怪她生气，她自受伤到现在还没亲眼见着那伤口多长多深，只觉得被箭矢划过定然伤得不轻。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要来告状，没想到皇帝竟然说连她脸上的伤都看不到，这不就是说她无理取闹告假状的意思嘛！


    又想到皇帝是祝长安的表叔父，疑心皇帝就是为了偏帮祝长安才故意说没看到她脸上的伤，但她肯定不能就这么直白地抱怨皇帝偏心！


    潘思卉还没想好该怎么办，皇帝又开口了：“先不说这个，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会说县主把你伤了？”


    闻言潘思卉想了想，觉得自己主动挑衅祝长安这事肯定不能说，那就只有拣于自己有利的说了。潘思卉屈下身子叩了个头才回答道：“回陛下，县主同臣女本是比试步射，没想到县主隐瞒了自己不会步射的事！臣女本想既然县主不会步射，那这比试不如取消，但县主却步步紧逼一定要同臣女比试，这才伤了臣女……”


    祝长安看了一眼潘思卉，心想不愧是大周文臣之首潘太师的孙女，看不出来这潘思卉还会春秋笔法呢！


    春秋笔法就是虽然潘思卉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但她却刻意隐瞒了几件事之间的因果关系，想让皇帝下意识觉得是祝长安明明不会步射还要胡搅蛮缠！


    但潘思卉怕是忘了一件事，那便是现在坐在上面的那位可不是什么没读过书的乡野村夫，相反，他还是整个大周最尊贵的人！且不说皇帝作为帝王的心眼甩开了潘思卉多少，光是他这几十年看过的书学过的计谋就是潘思卉这一辈子都及不上的！


    更何况，他还是祝长安亲表叔呢！


    果然，皇帝听完潘思卉的话，并没有直接下定论，而是“嗯”了一声就把目光转向祝长安：“长安，你可有异议？”


    祝长安脊背挺得笔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回陛下，自然有异议！”


    “首先，是潘娘子强行要臣女与她比试，臣女是拒绝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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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不得不答应了她。”


    “其次，臣女的确没有说臣女不会步射，但是潘娘子自己以为臣女会步射在先，且自行定了比试的规矩，期间并未曾向臣女求证。”


    “最后，潘娘子确实在臣女说只学过短短几天步射之后要求终止比试，但当时潘娘子已经朝着臣女射完了三箭，轮到臣女时却又因为害怕要求臣女直接认输道歉，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说到这，祝长安偏头看向潘思卉，嘴里虽然是在回答皇帝的问题，眼神却没有从潘思卉脸上离开：“臣女全程不过是被潘娘子推着走罢了，如今却要臣女背这口伤人的黑锅，臣女如何能没有异议？”


    “潘娘子，县主说的可是真的？”皇帝听到这，再看潘思卉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也大概有了数，但为显公平还是又多加了一句：“今日来的人多，想来你们比试定有证人，不如把证人传上来问话，免得冤枉了你们谁……”


    潘思卉听到这也慌了。


    要知道虽然当时在场的人里多是潘思卉的熟人，但当真要让他们当证人的话也未必就会包庇潘思卉。若是有人将当时的事原原本本都将给陛下听，难保陛下不会觉得她是在蒙蔽圣听！


    潘思卉想到这，不由得悄悄看向


    五公主，毕竟这事最开始还是她受了五公主的撺掇，不然她也不会上次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之后还上赶着去惹祝长安！


    现在她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五公主，毕竟五公主也在场，她若是愿意站出来当证人，那皇帝自然没必要再去传唤其他人。


    没想到五公主明明看到了潘思卉求助的目光，却视而不见，甚至微微偏了偏身子，一副摆明了要袖手旁观的样子！


    潘思卉见着五公主那样子就知道完了，五公主这是要过河拆桥！


    皇帝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见他面色一沉，正要说话，一道娇媚入骨的声音便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陛下，臣妾给您炖的燕窝红枣汤好了~”

 第45章 贞嫔插手

    贞嫔袅袅婷婷地端着一个瓷碗从屏风后绕出来，看见地上还跪着两个人，好似吓了一跳的样子：“呀，臣妾还以为陛下这边已经讲完事了才过来给陛下送燕窝红枣汤，没想到竟打扰了！”


    祝长安悄悄打量着这位如今炙手可热的贞嫔。


    上次在腊八夜宴上见她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舞姬，虽貌美，但看着还算沉静，如今再见已经是大变样了！


    只见贞嫔穿着一袭水红色的衣裙，轻薄的衣袖从贞嫔纤细的皓腕滑下，坠在臂弯处，露出莹白如雪的小臂。乌黑的长发并没有梳成多华贵的发髻，只是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脸侧，衬得本就白皙的瓜子脸更如白玉般无瑕。唇间一点朱红，言笑嫣然，美目流转间自成风情。


    祝长安就这么看着，突然想起一个词：媚骨天成！


    皇帝看见贞嫔过来，顿时把祝长安和潘思卉的事忘在了脑后，只伸手牵过贞嫔在他身旁坐下：“怎么出来了？”


    只见贞嫔嘴角一撇，竟不顾帐里还有这么多人，就扭扭腰向皇帝撒起娇来了：“陛下迟迟未归，臣妾想陛下了！”


    一听见那百转千回的语气祝长安顿时觉得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偏偏皇帝就是吃这一套！


    皇帝伸手轻轻掐了一把贞嫔柔嫩的脸颊肉，笑着安抚道：“朕这还有点事，你先进去，乖！”


    看见这一幕祝长安的白眼都要翻起来了：还皇帝呢，为老不尊！


    祝长安还只是在心里翻翻白眼，但站在一旁的五公主是真的在翻白眼！


    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贞嫔十分乖巧的样子，点了点头就站起来要往屏风后面走。临走前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又停了下来，看着潘思卉露出疑惑的神情：“咦？原来这就是潘娘子？”


    “怎么？你竟认识？”见贞嫔注意到潘思卉，皇帝有些奇怪她一个宫妃怎么会认识朝中官员的女儿，便问了一句。


    只见贞嫔笑了笑，回答道：“不算认识，只是春祭那日路过御花园的湖边，发现这位潘娘子浑身湿透，没有衣服换，便让人送了套衣服给她。”


    贞嫔这话一出，祝长安忍不住微微偏过头瞥了她一眼，眼里有一道精光闪过。


    听贞嫔这么一说，皇帝是想起之前春祭时似乎有人说起祝长安在御花园里和哪个女娘玩闹掉进了水里，原来就是这潘思卉！


    不过当时他正忙着，听到当时还是贵妃的皇后把祝长安领回去换了衣服就没有再问，怎么竟然只带了祝长安去换衣服，却没有管潘思卉吗？


    祝长安见皇帝面上似有不豫之色，心下一紧，想着等回去了要赶紧给皇后送个信，不，一会出了这个帐子就要让人去送信！


    这次春猎皇后并没有随行，她初登凤位，后宫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去处理，自然没法参加春猎。加上现在贞嫔正得宠，所以整个后宫皇帝也只带了贞嫔一个后妃随行！


    她可不相信这个贞嫔真是无意间提起这件事，不过三言两语就让皇帝对皇后起了不满的情绪，还顺便在皇帝面前给自己刷了一个人美心善的印象，看来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个花瓶而已！


    想到这，祝长安心里一叹，笑自己的迟钝。这个贞嫔本就是潘府送进宫的，从潘府出来的人，还能是什么头脑空空的人物？


    上次落水的事件祝长安本就是当事人之一，这个时候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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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不可能上赶着去送话柄，所以只能沉默。


    潘思卉则是一扫先前的慌乱，侧过头在其他人都看不见的角度冲祝长安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祝长安看潘思卉的反应，就知道步射这件事怕是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果然，贞嫔见众人都不说话，又看了潘思卉一眼，像是才发现一样，小声惊呼：“呀，潘娘子脸上怎么了？怎地这么大一道血痕？”


    皇帝这才想起祝长安和潘思卉二人步射的事还没弄清楚。不过他一直看不清楚潘思卉的伤，寻思着应该只是浅浅的擦伤，现在听贞嫔的语气，似乎还很严重？


    “怎么？很严重吗？”皇帝手指在椅子把手上轻轻点着。


    贞嫔走到潘思卉跟前又细细看了看才说：“看着倒不是特别严重，只是……”


    皇帝微微眯眼，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伤口虽不深，但都城里这些贵女们哪个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贞嫔又走回皇帝枕边，担忧地说：“若这伤口是在那乡村农妇脸上自然没什么大碍，但是伤在潘娘子这等娇嫩的皮肉上，可就不一定了……”


    祝长安听到这话都想跳起来连呸三声了！


    这贞嫔完全就是在睁眼说瞎话，潘思卉脸上那道伤口怕是还没有被蚊子咬一口的伤口深！贞嫔现在说的话就差没把“我是潘府的人”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但偏偏祝长安现在就只能跪在地上看着贞嫔胡说八道！因为贞嫔是最得宠的宫妃，她和皇帝说话的时候别说祝长安，就算是五公主也不能插嘴，否则就是对皇帝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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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公主示好

    五公主拦住祝长安的时候潘思卉还在旁边，见到这情形十分惊讶，就差没被吓掉下巴了。


    但五公主明显对潘思卉没兴趣，大概觉得潘思卉在这耽误了她和祝长安说话，五公主微蹙着眉头，对潘思卉说：“怎么，潘娘子不仅喜欢与人比试，还喜欢听人说话？”


    潘思卉原本的确是存着旁听的想法，毕竟五公主和祝长安聊天这事实在是太惊骇！但五公主都这么明显地嫌她碍事了，她自然不会再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


    虽然潘思卉平日里十分跋扈，但在五公主面前她只能乖得像个小鸡仔一样，冲五公主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祝长安不知道五公主要跟她聊什么，事实上，五公主会搭理她这件事就已经完全超出了祝长安的想象了。毕竟按照五公主那般不可一世的性子，上次在祝长安这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找人暗杀她已经是十分宽宏大量了，更别提心平气和地跟祝长安说话！


    但人都找上门来了，祝长安也不敢把五公主甩在身后就跑，便答应了五公主“聊聊”的提议。


    两人现在还在皇帝的营帐前，这里肯定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五公主指了指不远的一个树林，问道：“去那边吧。”


    那小树林虽就在营地旁边，但少有人至，祝长安还是有些担心五公主会对她动手，一时也不敢答应。


    “怎么？怕了？”五公主见祝长安这副犹豫的样子，冷冷一笑：“我若是要害你，刚才在营帐里就会站出来帮潘思卉说话了，哪还轮得到贞嫔出来插嘴？”


    听五公主这么说，祝长安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她再次看向树林的方向，想着营地附近一直会有随行的禁卫军巡逻，想来不会有什么事，便随着五公主一起向那小树林走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一言不发地走着，一直走到树林边缘，五公主才停下脚步看向祝长安。


    祝长安原本以为五公主是要到树林里面去和她谈，没想到还没进树林就停下来了，不由得问了一句：“公主不是说要去里面谈吗？怎地不走了？”


    五公主看白痴似的看了祝长安一眼，很不情愿地说了一句：“还是就在这里吧，别离营地太远。”


    祝长安回过味来了，原来不止祝长安担心五公主会对她动手，五公主其实也担心祝长安会对她动手！


    毕竟上次在御花园祝长安的行为着实大胆，两人现在都没带侍女，若是在里面起了争执不仅没有人证，要是打不过的话怕是连个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地方找好了，那便该谈正事了。


    祝长安见五公主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便先替五公主开了个头：“不知五公主想聊什么？”


    五公主沉吟了片刻，看向祝长安的眼睛，这还是祝长安记忆中第一次同五公主对视，没想到五公主紧接着就说了一句让祝长安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话，


    她听见五公主说：“本宫要对付贞嫔，你可愿意助我？”


    祝长安愣了片刻才确定五公主确实说的是让她帮忙对付贞嫔，可她不理解，五公主不是最讨厌祝家的吗？


    五公主也看出了她的疑惑，便解释道：“按理说你们祝家的人才是本宫的头号眼中钉，但跟你们比起来，还是贞嫔更让本宫作呕！”


    祝长安不明白五公主的意思：“臣女不解。”


    “贞嫔同本宫的母后长得极像，这你应该知道吧？”五公主脸上浮起厌恶之色：“若只是长得像便也罢了，不过一个舞姬，本宫还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入主凤仪宫的心思！”


    听到这里，祝长安也不由得一惊！


    要知道凤仪宫是耿皇后的寝宫，但也不仅仅是耿皇后的寝宫，而是大周历代皇后的寝宫！


    耿皇后薨逝后皇帝便下旨封存了凤仪宫，以表对耿皇后的哀思，就连容贵妃接任皇后之后都没有迁居凤仪宫，而是把原先的宝栖宫换了个字，改成了凤栖宫。


    还好现在的祝皇后也没有因此事不满，只安安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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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待在自己的凤栖宫。


    如今的凤仪宫，据说也只有从小在里面长大的五公主偶尔会去看看了。


    但贞嫔不过一介嫔位，更何况从前还是身份低贱的舞姬，她怎么敢肖想凤仪宫？！


    “贞嫔想要入主凤仪宫，这事公主是怎么知道的？”五公主说的事太过惊悚，祝长安不得不问一下这消息的出处。毕竟贞嫔也不是傻的，她就算真的觊觎凤仪宫也不会天天挂在嘴边招摇。


    “这你就不用管了，本宫自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五公主不想多与祝长安多费口舌，她只是想要她一个答案：“你就说你帮不帮。”


    和公主勾结谋害嫔妃可不是一件小事，祝长安不敢随便做决定。突然她想起，公主现在是要对付贞嫔，那贞嫔之后呢？她又要对付谁？


    想起这个，祝长安没有立刻回应五公主合谋的“邀请”，而是反问道：“若是贞嫔倒了，你是不是还会向皇后出手？”


    没想到五公主听了却笑了，她眼里寒光微闪，像是在嘲笑祝长安的天真：“祝长安，即便本宫不对你姑母出手，贞嫔也会出手的，这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的确，刚才在皇帝营帐里贞嫔


    就已经借着祝长安和潘思卉落水之事在皇帝眼前给祝皇后上眼药，而这样的事在后宫自然不会只发生这一次。


    即便祝长安愿意相信今天的事是偶然，但只要贞嫔有野心，她早晚都会站到皇后的敌对面！


    而凤仪宫就已经证明了贞嫔不仅有野心，她的野心还不小！


    祝长安这时其实已经对五公主的提议心动了，她只是还是有些顾虑。


    见她一直不说话，五公主又开口劝道：“本宫知道你也是对贞嫔有提防的，不然刚才你就不会说那句话！”


    五公主指的是祝长安离开营帐前对贞嫔说的那句话！


    祝长安正想开口，树林里却突然传来两人的脚步声，同时响起袁子望的声音：“五公主这是在同下官的未婚妻说什么？”

 第47章 左右言他

    两人都转头看向声音来源，袁子望和太子并肩而行，正向着她们走来。


    原本选在这里谈话就是看中了这边人迹罕至，没想到居然遇上了这两个人。


    袁子望走到祝长安身旁站定，五公主看了一眼祝长安，敷衍道：“不过是闲聊两句，袁尚书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原来如此。”袁子望明显不相信五公主的解释，难得地出口维护祝长安：“只是下官的未婚妻胆子小身子也不好，先前还曾与公主起过冲突，下官难免担心她被公主吓到。”


    他这话讲得祝长安莫名奇妙的，分明从前遇上了还老是对祝长安横眉冷对的，今日没有一见到祝长安就找茬已经是难得，听这意思居然还是在担心五公主欺负她，跑这来撑腰了？


    祝长安抬头看向天空，想确认一下今天的太阳是从东边还是西边出来的。


    若是放平时。平白无故被人怀疑，五公主高低得发通脾气。但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罚之后修身养性了，五公主今日不仅没发怒，反倒是见到袁子望这副护犊子的样子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些玩味：“不过是随便聊聊，你倒是护得紧，从前谢怀雁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紧张过。”


    袁子望没有说话，只站在祝长安身边静静看着五公主。


    祝长安虽然有心打圆场，但这话她也不知道怎么接，毕竟她都还没搞清楚袁子望这是怎么回事呢，只能乖乖地闭嘴，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最后还是太子出来打圆场：“哎呀昌仪，你是不知道袁尚书可是心疼他这未婚妻得紧，光是下聘就拿出了袁府近一半的家产送过去呢！那可是都城这十年里最厚重的一份聘礼了！”


    祝长安听到这话却并没觉得多感动，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祝长安对袁子望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他可不止一次在祝长安面前提起过他对她并无半分绮思。太子这话说出去别人可能会信，但祝长安是半个字都不信！


    倒是那聘礼，祝长安虽然知道聘礼很多，但没想到居然是袁子望的半数身家！那日听人提起过袁家送来的聘礼比当初宁信给谢怀雁的聘礼还多，但原书里说了那已经是宁信搬空了家底掏出来的，但袁家的聘礼不过才袁府的一半家产……


    祝长安忍不住转头端详袁子望，心想看不出来这便宜夫婿这么有钱呢！


    至于袁子望今日为什么特意出口维护，祝长安就当真是一头雾水，但总归不是袁子望睡一觉起来就突然抽风对祝长安情根深种就是了！


    五公主目光在祝长安和袁子望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番，挥了挥手就要离开：“无所谓，反正不关我的事。”


    走了两步，五公主像是才想起来正事，转身对祝长安说：“那件事你想好之后，等进宫的时候来找我说一声便是了。”


    五公主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这话在太子和袁子望听来没头没尾的，太子一向没架子，有疑惑直接就问了：“她说的什么事啊？”


    说起来这事和太子也算有点关系，毕竟耿皇后是太子生母。但既然五公主当着他们的面都没有明说，那大概便是不想太子知道的意思了。


    祝长安想了想，觉得五公主的计划即便要让太子知道也轮不到她来说，便打了个哈哈：“回太子，不过是五公主想让臣女帮她买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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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的话本罢了！”


    “话本？本宫怎么不知道她还喜欢看话本？”太子手指抚了抚下巴，有些困惑的样子，不过很快便被他抛之脑后，反而对祝长安和五公主当初掐架的事更感兴趣：“说起来上次见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还喊打喊杀的呢！怎么今日竟然凑到一起去了？本宫可不信她会平白无故让你去帮她买话本！”


    若真要今日这事从头到尾给太子说一遍难免会把贞嫔牵扯进来，祝长安知道太子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在原书里一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城府极深，尤其擅长见微知着，一直到大结局也只有宁信和袁子望等亲信知道他的真实性情。


    更何况从五公主察觉贞嫔对凤仪宫的野心这件事便能看出来五公主在宫里必定有自己的消息网，既然五公主有，身为储君的太子又怎么可能没有？贞嫔这事太子未必就不知道。


    为了避免提到贞嫔让太子起疑，暴露五公主的计划，祝长安只好将真话掺和着几句假话讲给太子听：“不过是今日臣女同潘娘子比试步射输了，五公主见臣女失落便好心安慰了几句，然后便发现之前在御花园的事只是误会一场罢了。”


    “你会步射？”袁子望似乎只听到祝长安说比试步射，完全没提到和祝长安有过节的五公主怎么会去安慰她。


    祝长安摇摇头，坦然地撒谎：“不会。”


    太子仿佛也和袁子望一样没注意到祝长安话里的矛盾，还点头附和着祝长安说：“潘娘子的步射本宫见过，是练得极好的！你既然不曾学过步射，输给她倒也正常，大可不必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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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心仪之约

    袁子望被她突然上前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注意到他的动作，祝长安有些不满，皱着眉问：“你退什么退？我很吓人吗？”


    “不是。”袁子望伸手握住祝长安双肩把她向后推了点，仍旧没有回答祝长安最初的问题：“你以后会是袁氏的宗妇，举止怎能如此轻浮？”


    祝长安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袁子望，装作没听到他的话，把先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还没回答我呢！从前你见着我不讥讽两句都是我祖上烧了高香了，今天怎么还帮我说话了？”


    袁子望微微转过身，避免和祝长安的眼神对上，左右言他：“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要维护你。”


    “说谎！”祝长安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袁子望的谎话：“我从前也是你未婚妻，怎么不见你维护我？上次在霍夫人墓里你还掐我！”


    没想到祝长安居然这么记仇，袁子望双眼微瞪：“你怎么还没把这事忘了？！”


    祝长安心想当时她都受伤了袁子望还掐她，她怎么可能会忘？


    “我不仅没忘，我还得一直记着！”袁子望今日的举止如此怪异，祝长安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激将法都用上了：“别想岔开话题！你要是不回答我就当你心仪我了！”


    见祝长安越说越离谱，袁子望忍不住反驳道：“谁心仪你了！我是怕你和五公主再起冲突！”


    “既然我们已经定亲，你以后便是袁府的脸面，和公主针锋相对像什么样子！”


    听他这么说祝长安才觉得这人终于正常了，但对于袁子望的语气还是无法苟同，撇撇嘴抱怨道：“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一股爹味？”


    “什么是爹味？”这话在袁子望听来十分新奇，便顺口问了句。


    “说你喜欢无端说教的意思！”祝长安挥挥手，不想和他多说。


    袁子望想了想，并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此为三纲，是大周最基础的伦理道德标准，他从小就是在这套理论的约束下长大的。既然祝长安以后是他的妻子，自然就应该以他为纲，但是怎么感觉祝长安似乎对这一套十分不屑呢？


    “这不是说教，作为宗妇本就应该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以家族形象为先……”


    “别！”祝长安及时打断了袁子望的爹味演讲，问道：“我就问你，如果现在你的未婚妻还是谢怀雁，你会这么要求她吗？”


    祝长安蓦地提起谢怀雁，袁子望愣了愣，反驳道：“她为人行事都十分妥帖，并不会……”


    “我知道她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但是如果呢？”祝长安不需要袁子望在她面前把谢怀雁的优点都夸一遍，这不是她的目的：“如果她是我这样的人，你会为她力排众议让她保持本性，还是把她塞进‘纲常’的框架里，成为那个标准的、但你并不认识的贤妻模板呢？”


    袁子望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他不过反应片刻便察觉了祝长安这是在利用诡辩之术误导他，就是为了引诱他说出违背本心的观点。想通了这个，袁子望顿时放松了下来，轻笑着摇摇头：“没有如果。”


    即便袁子望并没有被祝长安的节奏带偏，她仍旧会把之前就想好的话说出来：“你可以不回答，但是你其实知道你不会用现在要求我的东西去要求她，因为你喜欢她，所以不想看到她不开心。”


    “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吃醋，也不会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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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这事对她产生敌对的情绪，毕竟都是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甚至都不认识你。”


    “但是恕我直言。”祝长安全程都十分平静，只有说到这里露出了似可惜似不屑的神情：“比起宁信，你还是差远了。”


    虽然祝长安没有细说，但袁子望不知怎地觉得她这里指的就是那夜在御花园说的那些。


    因为他不能像宁信那样包容和信任谢怀雁，所以他永远都比不上宁信！


    即便袁子望自诩心胸宽广，听到祝长安这么直言不讳说自己比不上别的男子，他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或许是被烦躁的情绪裹挟，也或许是急于反驳祝长安的“理论”，袁子望也不知怎么就说了一句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不能理解的话。


    袁子望说：“谢怀雁没有给过我这个机会，所以我也不知道如果真有那天我会怎么做。”


    “如果你这么自信，那你便想办法让我心仪你，等到了那天，我们再看看谁对谁错，如何？”


    一阵春风吹过，却并没有吹散两人之间的沉默。


    袁子望看见祝长安听到他的话似乎怔住，过了好半晌才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了一句更加不可思议的话：


    “你神经病吧！”


    祝长安说完就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神经病……是什么？”袁子望虽然不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是病，那必然不是什么好话：“你骂我？！”


    祝长安一双大眼睛瞪了袁子望想了好半天才放下捂着嘴的双手，理直气壮地承认了：“就是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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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一些往事

    祝长安一回到营帐老夫人就上来伸手在祝长安手臂上重重地打了一下，祝长安吃痛，捂着手臂半撒娇地喊痛：“痛！祖母您这是做什么！”


    “你还知道痛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先回来找我就算了，从陛下那边出来之后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我让人找了你好半天！”老夫人满脸恨铁不成钢地又打了祝长安一下，但这次力气明显比上次小了不少：“你才学多久的步射，就敢去跟人比试了？快点过来我看看受伤了没！”


    说着老夫人就拉着祝长安原地转了一圈，确定祝长安没受伤才放心。


    祝长安把老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知道老夫人这是担心她吃亏，连忙出声安抚道：“您还不知道我啊？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 ”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这才问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长安把事情经过同老夫人讲了一遍，只把跟五公主和袁子望私聊的事略过了。


    老夫人听完，沉吟了一会才说：“本不是什么大事，往小了说不过是两个小女娘闹着玩没分寸，往大了说也只是你学艺不精才失手伤人，但终归是潘家娘子强人所难才招此恶果，即便陛下要罚她，也不会是很重的处罚。却没想到贞嫔竟然会出手把潘家娘子摘出来了！”


    “早就知道她是潘家送进宫的，帮潘家娘子解围也无可厚非，可她偏偏还要把皇后也拉下水，怕是陛下现在已经开始怀疑皇后处事不公了。”说到这里，老夫人面色有些凝重。


    祝长安虽当时在场，听到贞嫔提起祝皇后的时候只觉得贞嫔心思深沉，也看出来了皇帝听到皇后没让人给潘思卉送衣服有些不满，却并不觉得这事多么严重，只想着得提醒皇后贞嫔心怀有异罢了。


    如今听老夫人这么说，祝长安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即便那贞嫔在陛下跟前给皇后上眼药，但陛下待皇后多年如一，未必就会信了她的谗言，祖母怎地还如此焦心？”


    老夫人看着祝长安疑惑不解的表情，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同陛下虽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但你毕竟久居深闺，对朝堂之事并无了解。咱们这陛下啊，虽面上不显，但身居高位，难免多疑些。”


    老夫人说着还放低了声音，大约是害怕隔墙有耳：“你年纪小，许多事情不知道。当初你母亲同陛下是极好的兄妹，最后也是因为陛下疑心云麾将军才导致二人离心……”


    “云麾将军？”祝长安更加不明白了：“云麾将军是谁？”


    老夫人摇了摇头，想要阻止祝长安的追问：“不过是些往事，即便是要讲也不该是由我来讲。”


    之前在皇陵时祝长安就已经看出了郡主对皇帝的疏离，但皇帝看上去却同郡主十分熟稔的样子。当时祝长安心里就有疑惑，可这事她是万万不敢去问郡主的！虽然后来她也找机会问过定远侯，但是定远侯对此事三缄其口，任凭祝长安怎么纠缠都不肯说，时间一久祝长安便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现在听老夫人提起，祝长安心里的好奇再次如野火般熊熊燃起！


    见老夫人要把这事糊弄过去，祝长安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赶紧撒娇耍赖道：“祖母，好祖母！您就同我说说吧！您看您这话只说一半，我便是今天晚上睡觉都得挂念着这件事！”


    老夫人被祝长安的话逗笑，但还是摇摇头：“不行，若你真想知道这事就等回去了自己去问你母亲，若是她愿意讲，她自然就会同你说。”


    都这时候了祝长安当然不可能就此罢休。她挽着老夫人的手臂，将脸贴到老夫人的肩膀上蹭蹭：“祖母，您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告诉母亲，我发誓！”


    说着还并拢右手的三指举起来，当真要发誓的样子：“我祝长安发誓，如果我将此事告诉了母亲，我就不得好死……”


    “你胡说什么，这誓言是能随便发的吗！”老夫人被祝长安这样子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按下了祝长安发誓的那只手，妥协道：“你若真想知道我便同你说，左右你母亲知道了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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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我怎么样！”


    见计谋得逞，祝长安顿时笑容满面，扶着老夫人就到小榻上坐下，安安静静地听老夫人讲起那一段往事。


    原来郡主在同定远侯定亲之前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就是那云麾将军窦元明。窦家同祝家不一样，祝家在定远侯之前都是文官，最高也只做到了三品官。但窦家是世代武将，窦元明的父亲窦老将军同现在的定远侯差不多，只是没封爵，但也是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


    只是后来窦老将军在于东夏的战争中不幸阵亡，头颅还被割下悬挂于城楼之上示众！窦老夫人同窦老将军是少年夫妻，得知窦老将军战死沙场的第二日，窦老夫人就被发现自缢于祠堂的大梁上。


    因为没有兄弟姐妹，整个窦家，顿时就只剩了窦元明一人。


    祝长安听到这里忍不住想吐槽，怎么这个国家的武将都这么惨啊，袁子望全家马革裹尸，窦家也跟袁家差不多。


    难道武将在大周注定没有好下场？


    想到这祝长安在心里连呸三声！差点忘了定远侯也是武将，她那个还未谋面的大哥也是武将，她有这想法不是在咒自己父兄吗？


    窦元明当时虽年纪小，但从小生


    长在武将家庭的他更懂什么是军人铁血！丧期还未过，十五岁的窦元明就只身奔赴军营，没有接受窦老将军的旧部，也没有靠任何关系，而是从最底层的一个杂兵开始当起。


    细算算，窦元明投军的时间和定远侯弃笔从戎的时间差不多。只是定远侯身材高大，比起窦元明更勇猛些，在尸山血海里一路杀过来，才更快地展露了头角。


    窦元明相比定远侯则更擅长用计，他从小就熟读兵书，为人十分谨慎，在战斗中更偏好利用智谋取胜。虽然不似定远侯那般屡立战功，但也算稳扎稳打。


    就是升职比定远侯慢了些。定远侯封一品军侯那年，窦元明才将将升到三品的云麾将军。


    他同郡主的变故也就是在这一年发生的。

 第50章 兔死狐悲

    这一年康帝登基，封祝海为一品定远侯，同时赐婚他和惠文郡主。


    惠文郡主那时和皇帝的关系还十分和睦，所有人都以为这桩赐婚是为了昭示皇帝对祝家的宠信，很少有人知道，这桩亲事其实是定远侯从窦元明手上抢来的。


    窦元明和郡主是两小无猜，两个人的婚事本是板上钉钉。但偏偏定远侯某次受伤回都城休养时遇上了出游赏花的惠文郡主，顿时一见钟情，向惠文郡主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即便惠文郡主对定远侯并无绮思，但定远侯仍旧在康帝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向康帝求了一道赐婚圣旨。


    而彼时的窦元明还在关外同东夏人殊死战斗，对都城的事一无所知。


    等窦元明打了胜仗满心欢喜地回都城想要去求陛下赐婚的时候，郡主的嫁衣都已经绣好了。


    木已成舟，即便窦元明再不愿意接受也已经无力回天。或许是为表歉意，皇帝把窦老将军留下的精锐部队都交还给了窦元明。而窦元明接手旧部之后就一直驻守边关，十年都没有再踏进都城一步。


    祝长安原本以为这桩不情愿的赐婚就是郡主和皇帝决裂的导火索，没想到老夫人说郡主虽刚开始十分不能接受，但时间久了也看见了定远侯的真心。若说定远侯对郡主是一眼万年，那郡主对定远侯就是日久生情。


    听到这里祝长安不禁在心里吐槽，没想到这父母爱情还挺波澜曲折，又是强取豪夺，又是先婚后爱，还有白月光！


    果然在每个人的故事里都只有自己才是唯一的主角，祝长安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又有了一些变化。


    等窦元明十年后再回到都城的时候，郡主同定远侯已经是蜜里调油，两人的第三个孩子——也就是祝长安——都已经显怀了。


    但好巧不巧，那时候除了东夏，西域也是对大周发起了全面的进攻，而定远侯正被西域大军围城，身陷苦战难以脱身。同时几线开战，即便是皇帝，也很难分出多余的兵力去驰援定远侯。


    窦元明也是刚解决了一场战役回都城复命，这一回来就听说了定远侯的事。


    或许是同为武将惺惺相惜，或许是怜惜郡主身怀六甲还要为夫君忧心，也或许是单纯为了保卫疆土，云麾将军窦元明在大殿之上向皇帝请命带兵支援定远侯！


    不过郡主确实收到过一封窦元明的手书，至于上面具体写了什么，老夫人并不知道。


    据说皇帝当时并没有立即答应窦元明的请求，而是沉思了许久才下了旨，同意了窦元明的请求。


    有了窦元明的支援，定远侯很快就脱困，并且同窦元明的大军一起打了西域大军一个屁滚尿流。


    曾经的情敌化敌为友，两人还约定等战事一定，就要相聚都城最好的酒家大喝一场。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收兵，陛下的又一道旨意便猝不及防地下来了。


    窦元明被派去南境驻扎。


    南境靠海，海盗猖獗，时常会有海盗上岸抢掠居民财物。因大周的海军力量并不发达，对这些海盗只能尽力驱赶，并不能根除。窦元明及其军队都擅长陆地作战，对于海战只能是力不从心。


    但即便如此，窦元明也从未畏战，数次打退猖狂的海盗，守护一方平安。多次被窦元明军队压制的海盗集结起来夜袭南境，只可惜到底是受地形限制，打惯了陆地战争的窦元明及其军队这一次没能反败为胜，而是惨死海上。


    据说那一夜的海水尽被血液染成鲜红，一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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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都未能完全散尽。


    如果说当初的一纸赐婚只是让皇帝和郡主这对兄妹之间产生了一丝裂痕，那窦元明的死就是彻底抹杀了两人之间多年的兄妹情谊。


    窦元明死讯传回都城的那一天，身怀有孕的郡主惊痛过度，竟提前发动，生下了还未足月的祝长安。


    生产之后的郡主连孩子都还未曾来得及看一眼就拖着虚弱的身体进宫面见皇帝。郡主一身素衣，面色同纸一样白，指着皇帝质问为什么要派窦元明去南境，为什么明知道窦元明的军队不适宜海上作战还硬要让他们去送死！窦家满门忠烈，为什么连窦元明这最后一丝血脉都不让他留下！


    皇帝高坐龙椅之上，与站在那的郡主相隔不过数尺，郡主却觉得那个曾经的四哥哥与她的距离已经是千山万水。


    她不理解，也看不透。


    皇帝面沉如水，只说了一句话，郡主就已经全然明白了。


    他说：“窦家的精兵是整个大周最骁勇的军队。”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窦家的军队是当年窦老将军一手调教出来的，只听窦家掌事人的指令，若是让他们在窦元明和皇帝之间择一主而忠，想必整个窦家军都不会有一个选皇帝的。


    拥有一支这样的精兵已经足够让皇帝恐慌，更何况窦元明还主动请缨解困定远侯。在旁人眼里或许两人只是袍泽之谊，但在皇帝的眼里，这就是朝中最有势力的军侯和拥有最强军队的主帅两人勾结！


    定远侯已经在朝中声望渐起，加上当时的容贵妃正得宠，皇帝想对定远侯动手不管是从利益还是情分上说都是十分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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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结成同盟

    因着早上还有祭典，祝长安只能天刚亮就来找五公主。


    郡主的侍女见着祝长安还有些惊讶，但到底是在宫里伺候的，面上的讶异只闪过一瞬便恢复平静，只说五公主还在睡，让祝长安稍等一下。


    清晨露重，祝长安站了没一会儿发丝上便结了露珠。但她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个，只安静地站在营帐前等待。


    路过的宫人见着这景象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毕竟五公主和德如县主的龃龉是众所周知。如今见祝长安大清早的就来五公主营帐前站着，还以为是两人之间又闹了什么矛盾，德如县主被五公主叫过来为难呢。


    好在祝长安没有等太久，不过站了一刻钟，那位侍女便请祝长安进营帐里说话。


    五公主的营帐比起祝家的营帐要豪华不少，虽然面积并无多大出入，但五公主营帐内多了不少东西。


    就譬如那贵妃榻上的狐皮毯子，一人长的毯子通体雪白，肉眼找不出一根杂毛。因着狐皮面积小，普通勋贵家即便得了一张也至多能做条围脖或者披肩，可五公主现在盖着的毯子至少得用五张纯白的狐皮制成！别说是普通人家了，即便是定远侯府这样大富大贵的人家见了也得咂舌。


    祝长安却觉得那狐皮毛毯太过刺眼，不知剥皮过程是如何残忍，只得微微垂下了眼眸不去看它。


    春天乍暖还寒，更何况是在山里。五公主从小娇养惯了，早起觉得有些冷便理所当然地让人把这张狐皮毛毯拿了出来，并不会去细想这毯子的名贵之处或者血腥过往。


    她现在还是对祝长安更感兴趣。


    “祝娘子清晨来访，可是已经想好了？”五公主倚在榻上，挥挥手让营帐里的侍女都出去。


    等营帐里只剩祝长安和五公主两人的时候，祝长安才开口道：“臣女愿助五公主一臂之力，但臣女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五公主对于祝长安要提条件一点都不惊讶，同祝长安打过这两次交道她便知道祝长安绝对不是一个会白白让人占便宜的人，便爽快应承道：“只要本宫能办到的，必定不会拒绝你。”


    见五公主答应得果决，祝长安也就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开口：“臣女希望此事办成了之后公主不要再为难祝皇后。”


    祝长安还是担心五公主在解决贞嫔之后就会把矛头对准祝皇后。


    五公主哂笑，似乎已经料想到了祝长安的条件。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醒”道：“你知道我视祝皇后为眼中钉。”


    “但祝皇后却并不如此认为。”祝长安脊背挺得笔直，即便对方是公主她也不卑不亢：“祝皇后同耿皇后情同姐妹，她自然从未有过苛待五公主的心思。祝皇后亲生的两个皇子早早地就被打发离了都城，可见并没有想同太子争锋的意思。祝皇后于公主您，还有太子，都是无害的。”


    “更重要的是，即便这个继后不是祝皇后，也会是其他人，这件事五公主心知肚明。但若是换了一个人当皇后，太子的位置未必还会如今日一般稳固了。”


    祝长安大约能猜到五公主的想法，其实就是觉得自己母亲生前受了委屈，死后位置还被情敌占了，心中不快罢了。


    若真论起来五公主和祝皇后之间的怨隙，说不定还没五公主和祝长安那日在御花园里大闹一顿来得深。


    五公主虽然脾气差了些，但是在这事上还是拎得清，当下对她来说还是贞嫔的事更为紧要。


    但想到以后要恭恭敬敬地叫祝皇后母后，五公主还是觉得心里膈应。


    沉思了好一会，五公主才点了点头，答应了祝长安的条件。


    五公主的妥协在祝长安的意料之中，是以她并没有多惊讶。敲定了这件事，祝长安才问起对付贞嫔的事来：“五公主要臣女相助，不知公主对于所谋之事可有计划？”


    “自然是有的。”五公主理了理毛毯，语气颇有些漫不经心：“这事还是得在宫里做才方便，所以我准备让你进宫做我的女官。其余的事，等你进攻了再慢慢谋划。”


    祝长安：……


    原本以为五公主来找她是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没想到现在不仅是毫无准备，还想把祝长安拉去伺候她！


    祝长安嘴角微抽，仍尽力保持着端庄的样子回绝了五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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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的馊主意：“公主，臣女现在身上是由爵位的，要进宫当女官……恐怕不合规矩。”


    五公主这才似乎想起来这事：“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你现在是县主，自然是不能来当我的女官了。”


    祝长安心想：五公主你可长点心吧！


    五公主又想了一会，还是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便干脆把这个事抛给了祝长安：“既然如此，那你便自己去想办法吧。这事还是得在宫里进行才行，伴读也好，女官也罢，总之下个月之前，我要看到你进宫。”


    见这情况祝长安也知道五公主是不能指望了，要进宫祝长安估计只能从祝皇后那边想办法。


    之前祝长安还有些不明白五公主为什么一定要联合她一起扳倒贞嫔，现在看起来，估计是五公主自己想不出什么好的计谋去对付贞嫔，才想到拉上祝长安充作军师。


    祝长安打心底里觉得五公主这是对她有误解。若说一点小聪


    明祝长安可能还真有，但真让她参与宫斗还不一定就能想出什么巧妙的筹谋呢！


    但现在这贼船也已经上了，祝长安想着只有回家之后好好回想一下以前看过的宫斗小说，看看能不能帮她打通一下宫斗剧情的任督二脉。


    从五公主这出来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因着还有春猎祭典，祝长安赶紧回到自己营帐同老夫人一起前往祭典现场。


    老夫人对于祝长安大清早地出门有些讶异，便问了两句，祝长安只说是换了床觉浅，早上起得早便出去走了走。好在老夫人并未起疑心。


    两人走了一段路，祝长安才发现路过了袁子望的营帐。只见营帐紧闭，想来袁子望还没出发。她停下行走的脚步想了想，让老夫人先行去祭典。


    “我突然想起我惯常戴的那块玉坠子忘了戴，祖母您先过去，我一会就去找你。”祝长安说着还摸了摸自己脖颈，像是当真忘了戴玉坠有些着急的样子。


    老夫人虽觉得有些奇怪，但她一向信任祝长安，便没说什么，嘱咐了祝长安别迟到便自己走了。


    见老夫人走远，祝长安这才提着裙角向袁子望的营帐走去。

 第52章 贴身之物

    袁子望刚出营帐，就见到祝长安站在外面笑靥如花。清晨不大刺眼的阳光从少女身后照射过来，少女白玉般的脸颊被映上暖黄，皮肤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晃眼还以为神女下凡，看得袁子望心神一荡。


    见袁子望发愣，祝长安抬步走到袁子望身前提醒：“袁尚书，再不走就迟到了。”


    袁子望这才回过神，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啊。”祝长安回想着前世网上那些清纯美女的表情，如法炮制地睁大眼睛看着袁子望。


    “等我？”袁子望不解：“等我做什么？”


    祝长安眨了眨眼，耐心地解释道：“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等你一起去祭典有什么问题吗？”


    若是两人已经成婚，自然没有问题。但两人如今只是定了亲，按规矩祝长安还是应该跟着祝家的人一起去祭典。袁子望并没有被祝长安这番“解释”说服，但今日的祝长安看着格外乖巧，同平日里牙尖嘴利的样子大相径庭，是以袁子望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回答，便只能选择沉默。


    见他虽没说什么伤人心的话，但面上似有不赞同之意，祝长安想了想，试探着说道：“若是袁尚书不愿意同我一起便算了。我只是昨日无意间听到潘娘子同其他贵女说袁尚书因着我们这桩婚约是陛下强行赐下的，袁尚书实际上并不想娶我，我便是嫁到袁家也只是守活寡罢了……”


    “袁尚书知道的，小娘子嘛，都爱攀比这些。”祝长安微低着头，语气里似有惆怅：“我也只是，不想被她们看了笑话……”


    袁子望下意识觉得祝长安又是憋着什么坏招，但听她语气又不似作假，心里也有些打鼓。


    昨日她和潘家娘子起了冲突这事并不是个秘密，只是前因后果并不那么明晰。若是真如她说的那样，那想必潘娘子在背后嚼人舌根这事便是起因了。


    只见祝长安眼眸微垂，看不起清她眼里的神色，不知道那双被纤长细密的睫毛遮住的眸子是不是仍如往常一般明亮灵动。


    袁子望这边还没说话，祝长安便转身要走，还语气轻快地向袁子望告别，但话语里难掩失落：“是我唐突了，平白无故拿这些无谓的小事来让你徒增烦恼。袁尚书不必介怀，我自己去祭典便是了。”


    临走还不忘再次提醒袁子望：“祭典快开始了，袁尚书也得快些走才行，别误了祭典。”


    见她故作坦荡的样子，袁子望来不及思考便叫住了祝长安：“等一下！”


    祝长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袁子望，眼里似乎还有泪光微闪。


    袁子望心里一慌。


    哭了？


    “一起走吧。”不管怎么说，祝长安终究还是他的未婚妻，若是因为自己的冷淡让她无辜遭人口舌也实在不是君子所为。虽然这一刻心软了，但袁子望知道自己只是在试图做一个称职的未婚夫而已，对祝长安并无绮思。


    见袁子望答应，祝长安粲然一笑。


    潘思卉当然没有说过那些话，全都是祝长安编出来让袁子望心软的谎话而已！


    祝长安做事的宗旨就是只看结果，不在意手段，反正潘思卉也经常给她找不痛快，就当一报还一报了！


    看着祝长安面色放晴，袁子望才放心地往祭典方向走：“走吧，再不走就真晚了！”


    “等一下！”这一次是祝长安叫住袁子望。袁子望刚停下脚步就见祝长安手在他腰间摸了一把，转眼间她葱白的手上就多了一块云纹青玉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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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长安拿着那玉玦随意把玩：“袁尚书这玉玦当真好看，不若就借我一日，我好拿到潘娘子面前逞逞威风，好让她看看袁尚书是多么重视我这个未婚妻！”


    这块玉玦袁子望已经佩戴多年，蓦地腰间轻了一块还有些不适应。他倒没有太在意这个，只催促着：“你喜欢拿去玩便是了，只是这祭典再不去可就赶不上了！”


    祝长安把那玉玦往自己腰上一别，便跟着袁子望快步走向祭典。


    两人急匆匆地赶到祭典时已经有些晚了，虽祭典还未正式开始，但此次参加春猎的所有大臣极其亲眷都已经到场，就连皇帝和贞嫔都到了。


    两人本想无声无息地混入人群中，偏偏又被皇帝那个眼尖的瞄到了。皇帝叫住他们：“长安！袁子望！你们两个祭典怎么还来晚了？”


    祝长安一瞬间又感受到了以前上学迟到被老师点名的尴尬与恐惧，但皇帝都发话了，这时候什么解释都是苍白的，她和袁子望只能双双下跪一言不发。


    “行了行了，快点去吧！”皇帝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脸上却微微笑着，并不见怒意：“两个人岁数加起来都快跟我一边大了，还这么不懂事！”


    祝长安和袁子望立马起身钻进人群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只是众人的目光让他们如芒刺在背。


    从前读书的时候每天下了晚自习，老师都会在学校操场逮到不少早恋、想要趁着寝室关门之前多牵一会小手的校园情侣。每次遇上老师逮人她都喜欢凑上去看个热闹，多撞见几次就连热闹都不想看了。她没谈过恋爱，所以不知道那些被抓的情侣当时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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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当众维护

    祭典的仪程冗长又无趣，祝长安饿得两眼发黑。


    本来早上去找公主就起得早，等回来了又去找袁子望，祝长安根本没有时间吃早饭。等祭典终于结束，祝长安肚子都不知道叫了多久了！


    若是放在上辈子，一顿两顿不吃根本不至于让祝长安饿得站都站不稳，只是这原主的身子本就弱得不行，哪怕祝长安来这之后就一直想方设法地补身体，但体弱是娘胎里带的毛病，只要病根没除尽，不管祝长安吃多少补药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好不容易熬到祭典结束，皇帝和贞嫔都退场，想着距离拔营回都城还有一段时间，祝长安满脑子就只有回营吃点东西，不然她怕是马上就要撑不住晕倒在地了！


    老夫人见祝长安嘴唇都白了，额上还不停冒着虚汗，也是吓了一跳，扶着祝长安就要回营帐。


    偏偏潘思卉那个不长眼的不知道怎么又开始发疯，说是今日天气晴好，要办个什么文试，硬是拉着祝长安也参加。


    想来是上次射箭一事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如今又见祝长安面色惨白，想趁着她身体不适发难，把祝长安从都城第一才女这个位置上给拉下来！


    祝长安手抓着老夫人的手臂，腿脚发软，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下一秒就要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可即便她看着一副要晕过去的虚弱样子，那双明亮得过分的眼睛仍是狠狠地瞪向潘思卉，瞪得潘思卉后背发凉。


    “祝……祝娘子这是什么意思？”潘思卉被祝长安的眼神吓得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但嘴上仍旧是不依不饶：“我们不过是想一睹祝娘子才女的风采，祝娘子不赏脸便算了，只当是祝娘子恃才傲物，不愿同我们一道……”


    见潘思卉越说越离谱，已经称得上是抹黑了，老夫人心下不满，正要开口打断潘思卉的话，祝长安却先开口了：


    “潘娘子大可不必这么拐着弯地骂我，若是我今日身体康健，我定然会同潘娘子好好探讨一番诗文。只是我现下实在是难受，还望潘娘子大发慈悲让我回去诊治，日后潘娘子想怎么比，我都奉陪！”


    没想到潘思卉硬是装着没看出来祝长安身体不适，还在那咄咄逼人：“祝娘子方才还好好的，怎么我一说起文试就病了？莫不是祝娘子那才女名头都是作假，所以才不敢同我们比试？”


    “是！”横竖那些诗词都是祝长安前世背的，要说起来她还当真问心有愧，不如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那个“才女”名头都丢出去：“如果要我这么说潘娘子才肯让我走的话那我就全都承认！”


    “作诗是假的，才女也是假的，今日之后我再也不会写诗！如此，潘娘子可满意了？”


    祝长安说完这一大段话已经体力不支，现在她看人都是重影的，想来是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潘思卉也没想到祝长安竟当真承认了，还承认得这么爽快！


    这正好中了她的下怀，但现在真见到祝长安一点不在意“才女”名头的洒脱样子她又觉得有一股无名火窜起，不见到祝长安落败溃逃的样子这股火她熄不了！


    “祝娘子，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潘思卉步步紧逼，像是不把祝长安逼到失态不罢休的样子：“到底是真有才还是假文采，还是得大家都见到了才作数！”


    说着竟要上手去抓祝长安！


    祝长安已经力竭，她现在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如有千斤重，脚底一软就要向下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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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夫人见状已经动怒，伸手就要去拂开潘思卉的手，却有一个人动作更快！


    只见袁子望用力打开潘思卉的手，在祝长安倒地前的一瞬拉过祝长安打横抱了起来！


    潘思卉被袁子望打得惊呼一声，低头一看手背已经通红，还有微微发肿，可见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袁子望！”潘思卉怒目圆瞪：“你怎么敢！”


    “潘娘子，德如县主身体弱，本官现在是要带她回营帐诊治！”袁子望长得高，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人时即便只有三分的蔑视看上去也像有十分。


    更何况他现在本就是十分蔑视潘思卉！


    潘思卉被袁子望的眼神吓得心跳都停了半拍，但还是想要争辩两句：“袁子望，你……”


    “潘娘子！”袁子望说话掷地有声，显然已经动怒：“祝长安不仅是我的未婚妻，还是陛下亲封的德如县主，身份尊贵！若是县主因救治不及时有个好歹，陛下怪罪下来你敢一力承担罪责吗？！”


    这下潘思卉才算彻底打消了为难祝长安的心思，毕竟天子之怒可不是她区区一个贵女能承受的！


    袁子望抱着祝长安向营地的方向走了两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偏头警告潘思卉：“潘娘子若是当真这么闲，不若让太傅大人多指导指导潘娘子的礼数，也免得潘娘子天天在外面同人说些有的没的！”


    说完就大步离开现场，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潘思卉听见袁子望的话满头雾水。


    听袁子望这话里的意思是她不知礼数天天在外面跟人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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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祖孙谈心

    老夫人带着太医刚进门就听到袁子望吩咐茹桂去拿点好消化的饮食过来，老夫人不解，袁子望面色复杂地解释道：“老夫人，祝娘子刚才说她肚子饿，应当是没用早膳饿晕过去了……”


    太医把了脉，也证实了袁子望的说法：“回老夫人，县主比之常人脾胃虚一些，又饿着了，才会晕厥。只要吃点东西就没什么大碍了。”


    老夫人起先见祝长安那面色发白的样子，还以为是突发了什么急病，没想到竟是饿晕了。


    这种事发生在一个大家闺秀身上属实令人啼笑皆非，但想想祝长安从小就身子虚弱，又觉得也算情理之中。


    祝长安在手上被太医施了一针后就清醒了过来，只是面色仍有些发白，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有吃的吗？”


    老夫人和袁子望：……


    送走了太医，茹桂也端来了一碗白粥和一些开胃的小菜。祝长安力气还未恢复，只能坐在榻上由茹桂一勺一勺地喂进嘴里。


    见祝长安没事了，袁子望便向两人告辞：“既祝娘子没有大碍，那在下就先走了。”


    “袁尚书留步！”祝长安叫住袁子望，在茹桂的搀扶下起身下榻，难得温婉地冲着袁子望行了个礼：“虽然我刚才脑袋不太清醒，但隐隐约约听到了袁尚书在潘娘子面前维护我。今天的事真是多谢袁尚书了。”


    袁子望对祝长安突如其来的恬静有些不适应，只得点点头，不以为意地说道：“是我应当的，不足挂齿。”


    早就料到他会是这回答，祝长安唇角轻勾，把心里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袁尚书说得是，你我有婚约，夫妻本为一体，确实是我太见外了。”


    祝长安刻意强调了“夫妻”这个概念，就是为了给这句话添上暧昧之意。


    果然，袁子望听了脸色僵了一瞬，眼睛有些尴尬地瞥向一旁。祝长安知道他这是害羞了，在原书里他害羞的时候也是这个表现。


    达到了目的，祝长安自然就不再强行把人留下来，而是温和地开口送客：“因着我手脚还有些无力，就不送袁尚书出去了。”


    “无妨。”袁子望面无表情地接道，祝长安知道他这是在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祝娘子好生休息，袁某就先走了。”


    待袁子望离开营帐，老夫人才略有责备地开口道：“你二人还未完婚，什么‘夫妻一体’，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祖母，我当然知道这个，但我也不是平白这么说的。”祝长安从茹桂手里接过勺子自己喝粥。


    听她这么说，老夫人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怎么说？”


    “祖母，袁子望当初对谢怀雁用情颇深，全都城都知道。”祝长安没有直接回答老夫人的问题，而是又把袁子望那些往事翻出来说。


    老夫人以为祝长安还在介意袁子望从前和谢怀雁定亲的事，下意识就要劝解：“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袁姨母说了，玉山对谢怀雁已无半点情思。况且谢怀雁与宁信成亲已经一年有余，她不可能还对你这个袁夫人的位置有什么威胁。”


    “祖母，我当然知道这个谢怀雁对袁夫人这个位置不感兴趣，但我在乎的不是这个。”祝长安没有打断老夫人的话，而是等老夫人都讲完了才慢悠悠地解释起自己的意图：“但我和袁子望是陛下赐婚的，不出意外的话我跟他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


    古代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别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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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门大院的子女亲事，大多是利益交换，儿女情长只会存在在话本里。


    祝长安知道自己的思想在这里大约是另类的，但她说不定已经再也回不去以前的世界了，那她就要为在这里活着的每一天负责。


    何况以后的几十年。


    “即便袁子望对谢怀雁已经没了心思，但他对我也没有多少情意。一想到我要和一个心里没我的人同床异梦几十年，我就觉得恐惧。”祝长安微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勺子在碗里一下一下地搅动着。


    老夫人从没听祝长安提起过这些。往日祝长安在她面前一直是乖巧懂事的，虽然知道当初她对这门亲事不大满意，但定亲后也没再听她有什么怨言，所以老夫人一直以为祝长安对于和袁家结亲的事其实是一个顺其自然的态度。


    现在听了祝长安的想法，老夫人心里升起了一股愧疚。如果当初不是她带祝长安去了龙隐寺，又怎么会遇上袁夫人？如果没遇上袁夫人，那这桩亲事自然也不会存在。


    一想到祝长安现在因这门亲事感到委屈，老夫人就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揉皱又铺平一般的酸涩。


    她知道祝长安虽然平日里看着坦荡又不拘小节，但骨子里其实是十分小气又执拗的，不然也不会和潘思卉起那么多次冲突。若是祝长安心里的那根刺不拔出来，那她和袁子望成亲后怕是终会成了一对怨偶。


    老夫人思酌再三，还是决定以自己孙女的幸福为重：“若是你实在介意这事，那我便手书一封让人送给你父亲。你放心，照你父亲的性子，即使他那一身军功都不要了，也一定把这婚给你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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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进宫前夕

    祝长安一回到都城就做了一件事。


    她让人在都城里散播了一个消息，一个都城第一才女祝长安原本想出一本诗集，但是被潘家娘子羞辱之后不仅不出诗集了，还从此封笔的消息。


    虽然祝长安被传出的诗不多，但是上元灯会那一首令她名动都城的词可还在如意楼的大堂挂着呢。祝长安上元之后还去如意楼吃过两次饭，每次去都能看到不少人夸赞那首词。


    都城的几家书局也曾找上门来问祝长安有没有兴趣出一本诗集，说是祝长安现在是一词千金。


    大周崇文，天下读书人大都对有才之人心怀向往。但如今都城第一才女却被一个贵女逼得封笔，很容易就会引起都城学子们的不忿之情，进而对潘思卉口诛笔伐。


    祝长安并不是什么大度之人，潘思卉找了她那么几次麻烦，她觉得自己稍稍反击一下应该也不算什么十分恶毒的事。


    就是不知道潘家那两位文臣之首会作何想了。


    不过这都是潘家的人该烦恼的事，祝长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想个办法进宫和五公主接上头。


    五公主说的进宫当女官自然是不可能，若是在祝长安被封县主之前还勉强算行得通，但现在祝长安是有爵位的，当然不可能再进宫干那伺候人的事。


    更何况一旦进宫做了女官就没那么容易出宫了，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几年。而祝长安还有不到一年就要和袁子望成亲，要是她做了女官这亲事又要拖好几年，皇帝头一个就不答应。


    祝长安思来想去，还是只能从祝皇后那入手。


    回都城第二天，祝长安就递了牌子进宫见皇后。


    “你想进宫侍奉本宫左右？”饶是祝皇后在皇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早已练得对许多事都波澜不惊，但在听到祝长安的要求时还是感到十分惊讶：“本宫没病没痛的，你进宫侍奉本宫做什么？”


    “臣女从前久居闺阁，同您虽是姑侄关系，却并未曾有机会同姑姑亲近。如今还有不到一年臣女就要嫁人了，嫁人之后能与您相见的机会就更少了。所以臣女才会想在您身边侍奉！”祝长安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


    侍奉皇后和侍奉公主不同，一来皇后是后宫之主，女眷之首，即便祝长安是县主，侍奉皇后也不算乱了规矩；二则是皇后和祝长安是姑侄关系，外人只会觉得是皇后喜爱祝长安这个亲侄女，才会召祝长安进宫陪伴。


    等祝长安进了宫，不但可以时常和五公主见面，在外人眼里两人明面上还没有任何关系，更不容易让贞嫔起疑。


    这是祝长安能想到最万全的方法了。


    祝皇后想了想，点了点头，答应了祝长安的请求，但说出的原因却和祝长安不大一样：“也是，你还有不到一年就要嫁人了。你那个母亲性子冷淡，估计婚后的一些规矩都不会好好教导你，你来我这正好我还能顺便教教你。”


    祝长安嘴角一抽。祝皇后虽然答应了让祝长安进宫，但却是用的婚前教导这个由头。


    祝长安蓦地想起从前在小说里看到的那些女主们出嫁前长辈面红耳赤地塞给她们避火图的情节。


    但终归进宫的事是定下来了。只是这事侯府的人还不知道，所以她还得回去跟老夫人和郡主说一声，顺便收拾点行李再进宫。


    从凤栖宫出来的时候一个宫女拦住了祝长安。


    那宫女祝长安见过，是在五公主身边伺候的。


    “县主，五公主听闻县主入宫，特让奴婢来邀请县主入淮宁宫一叙。”宫女毕恭毕敬地向祝长安传达五公主的话。


    “因着家中还有事，淮宁宫我就不去了。”虽拒了五公主的邀请，但消息还是要传的：“不过过两日我还要进宫，那时我再去淮宁宫给五公主请安。”


    那宫女闻言看了祝长安一眼，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回到侯府，祝长安先是去了寿春院，同老夫人说了要进宫的事。老夫人虽讶异，但听到祝皇后是因为祝长安出嫁的事才召她进宫，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老夫人这边搞定了，还有郡主那边要去报备。


    上次郁珠玉大闹吉华院之后，郡主把屋子里本就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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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盆栽和摆件全都撤了个干净，想来是怕郁珠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发疯跑来吉华院砸东西。


    祝长安看了一圈，觉得这吉华院看着竟然有点极简风的意思了，就是什么摆件都没有，看着比之前更冷清了。


    因着祝长安难得来吉华院，郡主还以为祝长安是有什么事要求她，没想到祝长安却说她不日就要进宫。


    “你进宫做什么？”郡主皱了皱眉，似乎对祝长安要进宫这事有些不满。


    祝长安在郡主面前一向谨小慎微，见郡主问，她就恭恭敬敬地回答：“皇后说我快嫁人了，她想教导我一些婚后之事。”


    “这些事哪需要皇后来教？”郡主虽对于皇后的决策不大赞同，但毕竟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她也不好说不同意：“既如此，你便去吧，宫里不比宫里，你一定要守规矩。还有一件事。”


    郡主看着祝长安，半提醒半警告地说：“皇后和贞嫔的事，你万万不可搅和进去。”


    这话若是旁人听了一定会觉得奇怪，毕竟贞嫔虽因着得宠有些得意忘


    形，但在皇后面前一直是老老实实的，郡主这番告诫多少有些杞人忧天。


    但祝长安之前便已经知道了贞嫔对凤仪宫的心思，所以听到郡主这番话倒不怎么疑惑。只是她没想到郡主对皇后和贞嫔的事这么敏感，郡主久居侯府，这些事情她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春猎期间郡主曾进宫见过皇后？


    如果真是这样，那贞嫔想要入主凤仪宫的事还真就如同祝长安先前怀疑的那样，不只是五公主知道，宫中的其他势力肯定也知道！


    还没进宫，祝长安就感觉自己已经窥见宫中风起云涌的一角了。


    宫里什么都不缺，所以祝长安收拾的行李也十分简单，不过带了几件应季的衣服。


    打包的时候祝长安注意到被自己放在梳妆台上的一个小册子。那是她这段日子偶尔做菜的时候顺便记下来的菜谱，里面有前世的菜，也有来这之后学会的本土菜色。


    想了想，祝长安把那个小册子也放进了行李之中。

 第56章 二人合谋

    祝长安进宫已经半个月，因着每日后妃都要来凤栖宫请安，祝长安趁着这机会好好观察了一下贞嫔。


    正如之前她知道的那样，贞嫔在和其他嫔妃交谈时言语间虽有些倨傲，但在皇后面前还是十分规矩的，并没有出格之处。


    若不是五公主之前跟她说过贞嫔对凤仪宫的心思，单凭祝长安自己是决计看不出贞嫔还有那般的虎狼野心。


    也因着抓不着贞嫔的把柄，祝长安和五公主的计划一直没有办法向下推进。而皇后这段时间也就如她之前说的那样，一直尽心尽力教导祝长安。


    有些东西在侯府的时候郡主也不是没有教过祝长安，至少像是管家的那些事情郡主从来都是亲力亲为地带着祝长安上手，到进宫之前祝长安已经可以独立处理一些府中家事了。


    但皇后和郡主不一样。郡主只需要管好侯府，而侯府几十年来一直都后宅清净，郁珠玉来了之后被祝长安教训了几次，郡主也不怎么需要花心思去对付她。


    皇后则是要掌管一整个后。，即便是耿皇后还在世的时候，当时还是贵妃的祝皇后也已经协理后宫多年了。后宫女人多，是非也多，比起郡主，或许祝皇后更适合传授祝长安后宅之道。


    虽然道理都懂，祝长安却不大愿意学。


    “姑姑，我不用学这些的！”祝长安现在在凤栖宫是如鱼得水，在皇后面前都敢瘫倒在榻上吃着岭南快马加鞭送来的新鲜荔枝：“袁子望不可能纳妾。”


    皇后听了这话只觉得祝长安是在异想天开：“世间男子，有几个不纳妾的？男人大多朝三暮四，你可以信他，但不能相信人性！”


    当然是因为袁子望在原书里的设定就是矢志不渝的深情男二啊！要是纳一屋子妾那就是人设崩塌了！


    只是这话不能告诉皇后，祝长安只能另找个借口：“祖母说了，祝家的女儿不能受委屈！袁子望敢纳妾，我就天天到吏部去闹，让他办不好差！”


    “胡说！”皇后被祝长安逗笑，但嘴上仍是训斥道：“祝家的女儿可不是泼妇！”


    祝长安嘿嘿笑道：“反正您就放心吧，袁子望真不可能纳妾的！不信的话我下次见到他让他立个字据！”


    “这些东西多学点对你没坏处……”


    见皇后还要唠叨，祝长安赶紧放下手里还没吃完的荔枝，蹦下榻一边往外跑一边说：“哎呀我在小厨房还炖着茯苓鸡汤呢！这么就没去别烧干了！”


    祝长安进宫之后没做啥别的事，做饭倒是一天都没落下，一会煲汤一会炖肉的，把皇后都喂胖了不少。


    现下皇后明知道她是找借口躲避，但人已经跑出去了，皇后也懒得再叫人把她抓回来，左右晚上还是要回凤栖宫的。


    凤栖宫的赵嬷嬷进屋没看见祝长安，便附在皇后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皇后听完脸色一变，转向赵嬷嬷问道：“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向嬷嬷点头答道。


    皇后看着十分恼怒的样子：“这个祝长安！”


    祝长安这边刚出凤仪宫，就撞上了上次五公主身边的宫女。


    “县主，公主请您入淮宁宫一叙。”那宫女还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入宫后祝长安和五公主明面上并没有什么接触，甚至还到皇帝面前闹了两场，就是为了做戏给宫中众人看。


    平日有什么要沟通的也都是由五公主那边派人来传个口信，现在却直接让人来传她去淮宁宫，想来五公主是真的急了。


    祝长安从凤仪宫出来也没什么地方能去，既然五公主想见她，她自然没有推拒的理由。


    刚进淮宁宫，祝长安还没见到五公主，先差点被一个从屋里飞出来的茶杯砸到头，和茶杯一起出来的还有五公主的怒吼：“祝长安！给我滚进来！”


    祝长安知道，五公主这边不是随便糊弄糊弄就能过去的了。


    说真的，祝长安进宫这么久，贞嫔那边是真的滴水不漏。不管她是要找贞嫔的把柄还是往飞霞宫安插眼线都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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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要怎么对付贞嫔这件事，祝长安现在是真没办法，但五公主这边还是要安抚好的。


    祝长安走进屋先是行了个礼，才微笑着开口问道：“公主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可是谁惹着您了？”


    “你还敢问？”五公主柳眉倒竖，活像要把祝长安剐了：“本宫是让你进宫对付贞嫔，你倒好，成天窝在那凤栖宫里。现在贞嫔马上就要晋妃位了，往后要对付她只会更难！”


    贞嫔要晋妃位？


    祝长安也收起了那副虚假的笑脸，面色凝重地问道：“我在凤栖宫并没有听到消息，贞嫔要晋妃位的事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淮宁宫里有个侍女的姐妹在福宁殿做事，她听到父皇和内侍说要给贞嫔晋妃位。”五公主冷笑道：“呵，没想到这贞嫔还真是好手段，不过半年就从区区舞女爬到了妃位上。”


    祝长安听到福宁殿，感觉眼皮一跳，忍不住提醒道：“公主，在陛下寝宫安插眼线可不是小事。若是被发现了，只怕不是陛下两句责骂就能过得去的！”


    “只要不打听政事就没关系，皇宫这么多女人，你以为那些嫔妃就不会往福宁殿打听消息？”五公主不


    以为意，还颇有些嫌祝长安胆子小的意思：“你怕什么，那宫女并非本宫安插的眼线，不过偶然间发现她和淮宁宫的宫女沾亲带故，就给了她点好处让她偶尔透露点消息罢了。”


    “说远了，本宫今日叫你来是让你出主意的。这个贞嫔，绝对不能让她在往上爬了！”提起贞嫔，五公主咬牙切实，像是对贞嫔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


    祝长安也知道这事不能再拖，如果就放任贞嫔一路晋升，难保哪天不会威胁到祝皇后的位置。只是贞嫔那边实在难对付，祝长安短时间也很难想出什么办法。


    正巧这时淮宁宫的宫女带着几件叠好的衣服进来：“公主，上次吩咐做的衣服已经做好了。”


    看着那些华丽的宫装，祝长安灵光一闪：“公主，我有办法了！”

 第57章 日日送饭

    同五公主讨论了一会计划的实施，天色也已渐暗。


    估摸着皇后不会再拉着她讲什么后宅和谐祝长安才往凤仪宫走。结果刚回到屋里就看到祝皇后正坐在椅子上等她，面色似有不虞。


    这还是祝皇后第一次对祝长安板着个脸，祝长安心里一跳，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上前乖巧行礼问道：“皇后可用了晚膳？若是还没用，我那茯苓鸡汤……”


    “鸡汤就不喝了，反正也不是给本宫炖的。”皇后看着祝长安似笑非笑，“怎么样？给袁子望送了半个月的饭，他可有给你好脸色看？”


    没想到这事被祝皇后知道了，祝长安原本还想狡辩两句，但转念一想，若是皇后没有确实的消息，是肯定不会当面来问她的。


    左右瞒不过去了，祝长安整个人顿时跟个鹌鹑似的，小心翼翼地问皇后：“皇后知道了？皇后每日已经十分繁忙了，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竟还拿这些杂事来烦皇后？”


    皇后睨了祝长安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规劝道：“你是陛下亲封的县主，是皇亲国戚！即便你和袁子望有婚约，也只有他来讨好你的份，哪有县主每日让人守在下朝的路上给未婚夫送饭的！”


    皇后说完似乎还不解气，拉着祝长安一把坐下，声音稍压低了些，似乎觉得这事十分丢人：“别说县主郡主了，即便是普通官员家的女儿也没有天天送饭的，最多就送点香包手帕，你倒好，半点不害臊！”


    “哎呀姑姑！”祝长安知道这事不解释清楚皇后今后只会管她更严，干脆撒起娇来，好让皇后心软：“我能是那样上赶着倒贴的人吗？我这样做都是有原因的！”


    皇后虽觉得祝长安现在说什么都是狡辩，但听她这么说还是问了句：“什么原因？”


    和袁子望的心仪之约自然是不能告诉皇后，祝长安便挑拣了些能说的告诉皇后：“在我看来啊，夫妻相处最重要的就是相互尊重，相互关心，若是哪方一直把自己放在高处的位置，那时间久了另一个人定然就会心有怨怼，您说是不是？”


    “上次霍同的事袁子望救了我，还去陛下面前替我求药，前段时间的春猎他又替我出头，可见他还是对我不错的，那我给他送点吃的也算有来有往了，对吧？”


    “再说了，我和他之前没有什么来往，但是还有不到一年就成亲了，我还不得赶紧趁着婚前培养培养感情？在宫外的时候偶尔还能见上一面，进宫之后再想见他就难了，所以才想了这么个馊主意出来……”


    “你反正多的是说法来堵我！”皇后还是不赞同祝长安的说法：“即便是像你说的那样，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培养感情吗？你天天让人去送饭这事说出去还是太跌身份！”


    祝长安知道这就是她和皇后意识形态的差异了。


    皇后接受的是最正统的大家闺秀教育，在她的思想里女子要矜持，做事不能出格，万事要以名声为重。


    但祝长安接受的教育放在这里就是野路子，她不愿意被定义，如果不是有些规则不容挑战，她一定会选择只按照自己最舒服最自在的方式生活。


    想了想，祝长安还是决定尽可能地向皇后解释：“姑姑，真心换真心，如果我想要得到他的真心，那我自然就要先让他感受到我的真心。我不觉得这是跌身份，这是我向他展露真心的方式。”


    皇后听了，和祝长安对视了半晌，知道这个侄女的想法她是扭转不了了，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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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叹了口气，妥协道：“算了，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本宫只有一个要求，不能太过火！”


    “知道啦！”祝长安身子前倾抱着皇后的手臂撒娇道：“姑姑真好，我最喜欢姑姑了！”


    皇后被祝长安逗笑，突然又想起件事来，便问道：“你今天去哪了？一下午都没见人。”


    “没去哪，就在御花园逛了逛……”和五公主的密谋祝长安自然不可能告诉皇后，只好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试图搪塞过去。


    皇后显然不会相信，当即便反驳道：“御花园虽然大，但也没大到能让你一逛就逛一下午！说吧，到底去哪了！”


    见皇后毫不犹豫就把她拆穿了，祝长安只好另找理由。想起五公主说皇帝要给贞嫔晋位，祝长安便想着试探一下皇后是否也听到些风声：“那我便实话实说了，我去探听贞嫔的消息了。”


    “贞嫔？”皇后有些诧异：“你探听她的事做什么？”


    “我那日听见有宫女说贞嫔现在圣眷正浓，说不定哪天陛下就会把她这位份再晋一晋呢！您也知道贞嫔和潘家的关系，若是贞嫔得势，那日后潘思卉不就更有胆子找我麻烦了？”祝长安想了想，自己和潘思卉本就关系不好，把她拉出来当幌子皇后应当不会太怀疑。


    没想到皇后看着虽然没起疑心，但也不接招，只敷衍道：“贞嫔的位份怎么定是皇上的意愿，你探听这些是想揣摩圣意？看不出来你胆子挺大啊祝长安。”


    皇后话都说这份上了那这事祝长安是真不敢打听了，只好做出惶恐的样子道：“姑姑明鉴！我真没这个心思！我就是好奇才打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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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梅妃告状

    来诏乐宫之前祝长安就打听好了，梅妃的琴技是宫中一绝，祝长安心想反正她不会弹古琴，干脆就拿出当初缠着老夫人学茶艺那招，天天去梅妃那学琴就行了呗。


    能学会最好，学不会的话还能给梅妃添添堵，说不定梅妃自己就露破绽了呢。


    祝长安找上门的第一天梅妃一头雾水，听到祝长安说要学琴下意识就要拒绝。没想到人还没赶走，皇帝身边的内侍就过来传话了，说是让梅妃好好教导祝长安琴艺。


    敢情祝长安来之前还去给皇帝报备了一声？


    没办法，皇帝都发话了，梅妃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办法。


    本想着祝长安好歹也是个名门闺秀，琴艺应当是在府中就学过的，自己只需要稍加指点便是。没想到祝长安不仅一点没学过，竟还是个音痴！


    祝长安在梅妃宫里的第一天就把琴弦挑断了，梅妃还拿出自己珍藏的琴弦给她换了，结果不到一刻钟梅妃就后悔了。


    梅妃知道不能以自己的水平来要求别人，但她还是在祝长安弹出的第一声就惊得差点被喉咙里的茶水哽死！


    太难听了！


    无论是指法还是曲调都一塌糊涂到难以忍受！


    梅妃原本想跟祝长安实话实说这琴艺她教不了，但话还没说出口祝长安就一脸幽怨地开口：“梅妃娘娘不会嫌弃臣女吧？陛下说了，梅妃娘娘是后宫中琴技最高超之人，若是梅妃娘娘都教不会臣女，那臣女就真没面子再去见陛下了。陛下原本还说过两天来梅妃娘娘宫里验收臣女的学习成果呢……”


    原本打定了主意不收这个徒的梅妃动摇了。


    贞嫔进宫之前梅妃是除容贵妃之外最受宠的嫔妃，但自贞嫔进宫，皇帝已经两个多月没踏进她的诏乐宫了！


    现在祝长安说皇帝会来诏乐宫……


    梅妃：为了重夺陛下宠爱，我忍！


    但即便梅妃已经用尽了十二万分的耐心教导祝长安，祝长安还是不能完整地弹完一首曲子。


    别说整首曲子了，祝长安练了七八天，连最基础的音调都弹不准，时不时还会因为掌控不好力度把琴弦扯断。


    梅妃第一次觉得人生如此令人绝望。


    在祝长安把梅妃宫里最后一根换上去的琴弦都扯断了的时候，梅妃终于受不了了。


    但是她拿祝长安没办法，更不敢到皇帝面前诉苦，以皇帝对祝长安的喜爱程度，梅妃怕皇帝会觉得是她教导不精。


    满腹委屈的梅妃最后哭到了祝皇后面前。


    “皇后！臣妾真的做不到啊！！”梅妃跪坐在凤栖宫的地上，抱着皇后的小腿痛哭流涕，一边哭还一边“告状”：“恕臣妾无能，按县主的资质，臣妾真的教不了！还请皇后替臣妾去跟陛下求求情，收回让臣妾教授县主琴艺的成命！”


    “这……”皇后知道祝长安最近在跟着梅妃学琴艺，连饭都不做了，她还当祝长安是仰慕梅妃琴技才去拜师，没想到竟逼得一宫主位跑到凤栖宫来哭诉：“祝长安！怎么回事！”


    祝长安像做错了事一般低着头向前走了两步跪在地上，解释道：“臣女……臣女也没想到臣女的天赋如此之差……”


    皇后心烦地揉了揉额头，又安抚了梅妃好一会，才把梅妃劝好了送走。梅妃一走，皇后就问祝长安：“本宫只知道你最近在诏乐宫学琴，倒没问你怎么突然想学琴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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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皇后这么问全然超出了祝长安的预料，她反问道：“不是您让我去梅妃那抓把柄吗？”


    “本宫什么时候让你去抓梅妃的把柄了？”皇后满脸迷茫。


    “之前您不是说让我多去梅妃宫里坐坐吗？”见皇后否认，祝长安也急了：“您同梅妃一向没交情，突然让我去梅妃那，我还以为您是想对付梅妃，所以让我过去打探那边的情况！”


    祝长安这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估计是会错皇后的意了，那自己在梅妃那花费的这几天全都是在做无用功！


    皇后没想到当时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被祝长安曲解成了这样！她扶着额头冷静了片刻，才给祝长安解释起来自己当初的用意：“梅妃的母家是个大家族，因着梅妃的母亲早逝，梅妃的父亲又一直没有续弦，所以梅妃还在闺阁的时候就已经能独自管理后宅了。我让你去她那坐坐，是让你去找她学习管理后宅的经验与心得，谁让你去抓她把柄了！”


    祝长安这才明白皇后当初是什么意思，但她觉得这事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毕竟皇后当初也没有说清楚让她去找梅妃做什么。


    但终归还是闯了祸，祝长安无话可说，只能安静站在那里等皇后发落。


    皇后对这个侄女是又爱又恨。她的女儿雅阳公主被送去和亲一直是她心上无法愈合的一道伤口，祝长安和雅阳年纪相仿，有她日日陪伴在身边，对皇后也算一份慰藉。


    恨的则是祝长安想法太多，性格又执拗，但到底是年纪轻，做什么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若一直放任不管，长此以往她早晚得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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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计划败露

    原本只是有点提心吊胆，等到了上书房，祝长安心里的恐惧顿时被放大了无数倍。


    原因无他，只因为五公主也在地上跪着呢，而贞嫔正趴在皇帝肩上小声抽泣。


    祝长安走到五公主身边看了她一眼，五公主没有理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腰板挺得直直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到皇帝一声怒喝：“跪下！”


    祝长安不敢有一丝犹豫，双膝一弯就和五公主跪在一起。


    “你可知道今日朕为何传你来上书房？”皇帝一只手揽着贞嫔安抚，另一只手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脸上阴晴难辨。


    祝长安知道大约是她和五公主的计划败露了，但皇帝没明说，她自然不可能主动承认，只能强装无知地答道：“可是臣女犯了什么错？”


    “还敢装！”皇帝手掌怒拍桌面，帝王之怒非一般人能承受，这一下吓得祝长安浑身一抖。皇帝把祝长安和五公主叫来的理由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看不出来你胆子不小啊祝长安，居然敢和五公主串通尚衣局在贞嫔的宫装上动手脚！真以为朕宠着你们，你们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


    果然是这件事败露了。


    祝长安还没说话，五公主先开口了：“父皇说的什么，儿臣听不明白。”


    见五公主还嘴硬，皇帝直接把一套黄色宫装扔到两人身前的地上，质问道：“你告诉朕，贞嫔宫装上的金翟为什么会变成金凤？”


    “这是贞嫔的宫装，自然该去问贞嫔，父皇来问儿臣是什么意思？”五公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都没看地上的宫装一眼：“只有皇后才能用金凤的纹样，贞嫔在宫装上绣金凤纹样，难道是想取皇后而代之？”


    “你还敢狡辩！这金凤还是贞嫔自己发现了送到朕面前来的！尚衣局的人都招了，就是你和祝长安两个人指使的！”皇帝怒不可遏，起身走了两步，一脚就把那件宫装踢到五公主身上。


    祝长安第一次见皇帝这么暴怒的样子，往常皇帝在祝长安面前一直是个努力表现得慈祥的远房表叔形象，现在为了贞嫔对她和五公主二人这般大发雷霆，让祝长安在恐惧之余开始思考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宫装这件事虽然是她和五公主一起谋划的，但是去实施的人却是五公主的心腹，祝长安全程没有出过手。看五公主现在咬死了不知情的样子，也绝对不可能把祝长安供出去。


    那么这件事，究竟是谁把祝长安牵扯出来的？


    祝长安看向这个事件的另外一个关键人物，那个一直在哭哭啼啼的贞嫔。


    这个人虽在春祭那时表现出了些心计，但据祝长安这半个多月来对她的观察，她是一个十分乐于使唤宫人的人，衣袖皱了都要宫人替她整理。尚衣局送来的衣服一般都是由宫人大致检查一下就收起来，很少会有主子亲自去检查。


    金凤和金翟相差微小，祝长安她们在这个计划之初就决定了要选一件黄色的宫装下手，就是为了让金线织就的金凤乍一眼看着不那么明显，而且金凤的位置还特地绣在了最容易被忽略的裙角。


    按理来说，贞嫔不可能自己去检查新宫装，而且她是平民舞姬出身，能分得清金凤和金翟的可能性极小。


    这个计谋若是用在祝皇后这种已经在深宫生活多年的人身上自然不会成功，祝长安就是看准了贞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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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新宠，又是平民出身才会用这一招，没想到衣服才送过去就被发现了。


    难道真是自己太过轻敌？还是说贞嫔那有在宫中待了多年的老嬷嬷，能一眼就看出衣服纹样的不对劲？


    但是祝长安还是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扯出来的。


    被五公主气得连喝三大口水，又见祝长安一直沉默不语，皇帝把话题转向祝长安，问道：“长安，说说吧，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原本应该完全隐藏在幕后的自己为什么会受牵连，但祝长安能保证自己在后续的行动中全程没有露过面。基于这个把握，祝长安决定把无辜进行到底。


    她轻蹙眉头，十分不解地问道：“陛下，臣女不解。”


    “不解？”皇帝眼睛微眯，祝长安看不明皇帝的眼神，但她直觉认为皇帝是在审视她。


    “是，不解。”祝长安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和这桩事撇清关系，不仅皇后，估计郡主都要直接冲进宫里来狠狠打她一顿板子：“臣女和五公主关系不睦，这事不仅陛下知道，恐怕全都城都知道。既然如此，臣女又为何要同五公主合谋陷害贞嫔呢？”


    “呵，看不出来啊祝长安，原来你还是一只小狐狸。”皇帝冷笑一声，大手一挥，一个老妇被内侍压上殿来。


    祝长安看向那老妇，确定自己不认识，心下安定了三分。


    没想到祝长安一口气还没松，一旁的五公主语气震惊地开口：“陈嬷嬷？”


    听到五公主这句话，祝长安知道这陈嬷嬷应当是五公主宫里的。既然是五公主宫里的，那说不定就见过祝长安上次去淮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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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放手一搏

    蓝夏很快就被带了上来，大约是第一次见这场面，蓝夏到了殿上就被吓得一直浑身发抖。


    皇帝见人来了，直接就问：“十日前你跟五公主说了什么，为什么你说完了五公主就去把德如县主叫过去了？”


    蓝夏听见问话转头和五公主对视了一眼，皇帝见了直接吼了一声：“看她做什么！她今天也保不了你！”


    听见皇帝的话，蓝夏抖得更厉害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招出五公主，只是瑟瑟发抖着为五公主找借口：“回陛下，五公主和德如县主不和，五公主一直想要再找机会好好教训德如县主一番。奴婢十日前只是照着五公主的吩咐把德如县主的行迹报告给公主……”


    蓝夏讲完，祝长安都有些惊叹于她的反应能力。


    祝长安被皇帝传唤到这里完全事出突然，五公主看到陈嬷嬷时的震惊之色也不似作假，想来五公主也是突然被叫来的，应该没有时间同蓝夏串词。


    蓝夏在皇帝面前虽抖得跟个筛子似的，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能想出一个表面上看没有什么大问题的理由，可见蓝夏是个极机灵的。


    但祝长安也知道，如果皇帝是这么容易被蒙骗过去的，那他就不是皇帝了。


    果然，听完蓝夏的回话，皇帝并没有罢休，而是更加恼怒地恐吓着蓝夏：“还敢胡说！为何你和五公主说的完全不一样！”


    皇帝在诈她！


    天子之怒，蓝夏一个小宫女如何受得住？祝长安看到蓝夏以额贴地，汗水一滴一滴全都落在地上，想来是被吓的。


    蓝夏只沉默了很短的时间，再次开口仍是坚持先前的说法：“回陛下，奴婢虽不知五公主如何说的，但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这蓝夏竟如此胆大！祝长安没想到五公主身边竟还有这般聪明又心志坚定的宫人！


    见没诈出什么东西，皇帝又换了一个说法问：“既然是要找德如县主麻烦，为何陈嬷嬷说德如县主去了之后五公主反而平静了下来？”


    “父皇！那日陈嬷嬷一直在外院，儿臣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可能会知道，这点淮宁宫的宫人都可作证！”蓝夏还没开口，五公主先开口辩解：“她就是想陷害儿臣，父皇万不可听信她一人之言！”


    “是吗？那就问问德如县主吧！”大约是觉得祝长安安静了太久，皇帝又把话头抛向祝长安：“长安，那日五公主究竟是叫你去做什么的？”


    又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


    祝长安摆出一副哀怨的表情，似埋怨似诉苦地叙述道：“说起这个臣女也是满腹的怨气！”


    “五公主那日着人来凤仪宫传臣女去淮宁宫，臣女本不想去，但那毕竟是五公主，不是臣女惹得起的人，最后没办法还是去了。原本想着五公主若是要打要骂便罢了，臣女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五公主竟是要让臣女写诗！还要十首！”


    说到这里祝长安腮帮子鼓得高高的，像是气急了：“陛下也知道，写诗哪是什么简单的事？臣女在淮宁宫磨蹭了一下午才勉强凑出来十首诗！结果五公主转头就给全烧了！说就是喜欢看臣女看不惯她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五公主这么对臣女，臣女又怎么可能与五公主合谋陷害贞嫔呢？”祝长安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一通瞎编能不能瞒过皇帝，但只要能让皇帝犯一下迷糊就够了。


    现在皇帝完全是站在贞嫔的角度来处理这件事，如果能稍微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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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皇帝的思路，后面说不定就还有机会把这件事撇干净！


    “写诗？”祝长安说的显然是和皇帝想的风马牛不相及，皇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小五，她说的可是真的？”


    五公主表情有些复杂，她大抵是不愿认下这种无厘头的事，但若是不承认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没有办法，五公主只好“哼”了一声，虽然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她这样子放在皇帝眼里就是认下了这事，皇帝也在不经意间被带偏了注意力：“多大的人了，怎么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见皇帝这样，祝长安真的觉得她们距离脱身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但一直哭哭啼啼没有说话的贞嫔突然开口了。


    “蓝夏……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贞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偏着头想了想，问道：“陛下，福宁殿是不是有个宫女叫蓝冬来着？”


    贞嫔这话一出，殿上的人全都一愣。


    祝长安看向贞嫔，对方恰巧也看向祝长安。两人猝不及防对视，祝长安清楚地看到贞嫔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十分微小的弧度。


    “蓝夏，蓝冬是你什么人？”皇帝被贞嫔的话再次勾起疑心，转向蓝夏问道。


    “回……回陛下……”先前即使怕得发抖都能流畅答话的蓝夏现在是真的慌了，结结巴巴半天才把话说清楚：“蓝冬……蓝冬是奴婢的……姐姐……”


    蓝夏这话一说出来，祝长安绝望地闭上眼，她知道，这事恐怕是再难善了了。


    “哼！”皇帝袖子一挥，转身坐回了椅子上：“田才英，把蓝冬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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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败局已定

    “小五……”如果说之前的皇帝是暴怒，那现在的皇帝除了愤怒更多的还有不可置信和失望：“你在朕的宫里安插眼线？”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单纯的后宫争斗了。如果皇帝狠心，五公主说不定今天都不能活着走出上书房。


    五公主这才真正害怕起来。仅仅是陷害嫔妃，她有把握皇帝不会对她做什么，但监视皇帝？


    前朝不是没有皇子窥探皇帝被绞杀的例子。


    “父皇！儿臣没有！这只是两个宫女的闲聊罢了！儿臣并不知情！”五公主用力磕了两个头，额头瞬间青了一块。


    “朕一直以为你只是骄纵，近日见你安分，朕还当你是上次受了教训成长了些。”一国之君，居然被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监视，皇帝此刻受到的打击没人能想象：“没想到你不仅不知悔改，竟还变本加厉！”


    皇帝整张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地指着五公主骂道：“你是想干嘛？！是这个公主当腻了想篡位吗？！你是想当女皇帝吗？！”


    上书房跪了一地的人，一直坐着看戏的贞嫔见皇帝生了这么大的气也连忙跪在地上。所有人都低着头看地板，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动静。


    五公主膝行至皇帝跟前，脸上已不复之前的骄傲，满脸泪水地辩解：“父皇，您就算给儿臣一百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啊！”


    皇帝半蹲下身子自己看着这个已经变得他都快不认识的女儿，眼神难掩悲痛，问道：“那你告诉朕，为何你会突然对贞嫔发难？还是在宫装上动手脚这般恶毒的法子！”


    “若是贞嫔没有发现你在宫装上动的手脚，那现在跪在这里苦苦哀求的人是不是就是她了？这是你想看到的吗？昌仪？”


    “那儿臣呢？”五公主直直望进皇帝眼睛，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一丝熟悉的父爱：“父皇对儿臣已经半分信任与怜惜都没有了吗？”


    “你还要朕如何怜惜你？你往日犯下的那些事，把你圈禁十年都不为过！你以为你为什么还能在淮宁宫里锦衣玉食！”皇帝像瞬间苍老了十岁，往日威严的脸上满是疲惫。


    五公主眼眶通红，除了不住哭泣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敢做。


    “昌仪，朕再给你一次机会。”皇帝此时不是坐拥天下的天子，只是一个被女儿伤透了心的老父亲：“你把宫装这件事原原本本、不加丝毫隐瞒地说出来。若是有半句虚言，你往后，怕是只有在天牢度过余生了。”


    败局已定，五公主也不想再辩解了，干脆把一切都抖了出来。


    “宫装的事的确是儿臣做的，儿臣知道父皇有意晋贞嫔为妃位之后，就收买了尚衣局的人，让他们把金翟换成了金凤。”五公主颓唐地瘫坐在地上，漠然地讲述着一切，只有一件事她坚决不认：“但福宁殿的蓝冬，确实不是儿臣的安排。据儿臣所知，她是两个月前被调到福宁殿的。父皇应当还记得，两个月前，儿臣正在皇陵为母后抄经。”


    祝长安这才知道为什么那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五公主的消息，原来她一直在皇陵！


    “那祝长安呢？她在这个计划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似乎突然想起祝长安这个人，皇帝顺便问了一句。


    “祝长安……”五公主看向祝长安，只看得祝长安冷汗直冒。没想到五公主并没有揭发祝长安，而是摇了摇头彻底撇清了祝长安：“祝长安确实没有参与到这件事里来，那天，她的确是被儿臣叫来淮宁宫捉弄的。”


    祝长安松了一口气。虽然这整个计划都是祝长安想的，但若是掺和进这件事，怕是不死也得折半条命。


    而这具孱弱的身子折了半条命，那也离死不远了。


    虽然有点不够义气，但祝长安这一刻确实是庆幸的。就是有些对不起五公主，没想到她会把祝长安给瞒下来。


    这一刻祝长安在心里悄悄下了决心，就凭五公主这几句话，她以后再也不和五公主作对了。若是五公主有什么要她帮忙的，祝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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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赴汤蹈火也得帮上这个忙！


    听五公主讲完了整件事情，皇帝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坐在椅子上闭眼缓了好半天才唤来田才英：“田才英，蓝冬蓝夏，还有陈嬷嬷，都拖下去处置了吧。”


    那几人顿时哀嚎起来，不住地向皇帝求饶。但皇帝只挥了挥手，就上来了几个内侍捂住她们的嘴拖下去了。


    皇帝叹了口气，眉头紧皱，似乎下了一个极为痛苦的决定：“田才英，拟旨。”


    本就是在上书房，笔墨都是现成的。田才英站在皇帝身边，照着皇帝说的一个字一个字写在玄色的圣旨上：“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五公主昌仪举止无状，跋扈刁蛮，大损皇家颜面。朕本念其年少无知，多次放任自流，终致大错。现，将其贬为平民，赶出皇宫，以正皇室风气。钦哉。”


    皇帝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道惊雷，上书房里除了皇帝的说话声和五公主的抽泣声，再没有一丝别的声音。


    田才英将玉玺奉给皇帝，皇帝单手拿起，正要按下，祝长安脑袋一热，开口阻拦道：“陛下！圣旨一下再无转圜可能！请陛下三思！”


    皇帝拿玉玺的手一顿，苦笑着看向


    祝长安：“小五那般对你，你尚且能为她求情。朕和皇后疼爱了她那么多年，她却长成了现在这样子。”


    “子不教，父之过。长安，朕现在是在拨乱反正！”


    说着，皇帝就要将拿玉玺按上圣旨！


    祝长安还想再劝，一个内侍却进殿来报：“陛下，太子和袁尚书求见，说是有要事要向陛下禀报！”


    “他们来做什么？让他们走！”说完，看了一眼玉玺，又看了一眼地上瘫坐着的五公主，又叫住了那内侍：“等等，让他们进来吧。”


    那玉玺终究是没有印下去，被皇帝放在了一边。


    祝长安松了一口气。


    不多会太子和袁子望走进殿。两人行了礼，太子向皇帝禀报：“父皇，修阳郡的堤坝，塌了！”

 第62章 峰回路转

    “修阳郡？修阳郡雨灾朕不是已经拨了赈灾款，还特地强调要检修堤坝？为何还会塌？”修阳郡是大周的“粮仓”，每年出产的粮食作物占整个大周的一半。修阳郡受灾，影响的是整个大周的粮食供应，在大灾之下，后宫的这些小打小闹甚至不足以让皇帝抬一下眼皮。


    太子看了袁子望一眼，袁子望上前一步，解释道：“回陛下，赈灾款项户部的确已经下发，但赈灾款层层拨下去所经手的官员太多，到修阳郡时已不足十分之一。款项不足加上修阳郡官员懈怠，前几日又下了一场大雨，堤坝便塌了。”


    “这群畜生！”皇帝随手拿过桌上的一个摆件就砸到地上：“早知道这些人贪，朕还特地多拨了款！这可是赈灾款！他们怎么敢！”


    官员贪墨自古有之，尤其是地方官员。天灾时期于百姓是灭顶之灾，但于地方官员却是捞油水的好时机。


    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清楚这件事，但要根治却难如登天。


    这是国家大事，上书房中众人不敢妄言，只能安静等待皇帝发指令。


    “这样，太子你亲自带着银子和物资去押送到修阳郡赈灾。”皇帝一边踱步一边宣布措施，从脸色上看他现在十分烦躁：“袁子望，你去把那些贪墨的官员都找出来，这次朕就要杀鸡儆猴，看下次谁还敢动赈灾款的心思！”


    “陛下，此事牵涉官员众多……”袁子望似有为难。


    “怎么？你怕得罪人？”皇帝足下一顿，面上怒气尽显：“你是吏部尚书！考核天下文官是你的职责！给朕查！一个都不许放过！！”


    得了皇帝准信，袁子望放心答应下来：“臣一定竭尽所能！”


    吩咐完赈灾事宜，皇帝才面色稍霁。太子和袁子望正准备离开上书房，皇帝又突然叫住了两人：“等等，官员贪墨一事，查三品官就先停一停。”


    皇帝这是准备点到为止了，毕竟官位越高，所牵扯的政治关系就越复杂。若牵涉的人太多，恐怕会引起朝野动荡。


    皇帝这是怕了。


    太子和袁子望也知道其中原因，两人没有感到意外，仍旧是答应。


    皇帝本来是要处置五公主，但中途被修阳郡的事打了岔，此时再看五公主和祝长安已没有了先前那般恼怒。


    “朕累了，你们都下去吧。”皇帝回到桌子后坐下，冲着五公主和祝长安挥了挥手。


    祝长安心下稍安，知道皇帝这是暂时不追究了的意思。


    贞嫔明显对皇帝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行为不满。她上半身朝皇帝偏了偏，捏着嗓子婉转地喊了一声：“陛下，臣妾宫装那事……”


    “行了！修阳郡水灾是朝政！你身为后宫嫔妃，不想着为朕分忧便罢了，还满脑子都想着你那点破事！”皇帝明显是被今天一茬一茬的事给弄烦了，面对贞嫔的撒娇再没往日半分柔情。


    在皇帝这碰了壁，贞嫔自然不能再说些什么，只好撅着嘴不再说话。


    贞嫔这一出倒是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只见他看了看五公主，疑惑问道：“进来便见着小五和德如县主跪在这，这事出什么事了？”


    “呵。”皇帝冷笑一声，冲五公主扬了扬下巴：“你自己说吧。”


    五公主略带哽咽地把事情简略地讲了一遍。


    太子听完还没说话，袁子望倒先开口了：“五公主让臣的未婚妻去淮宁宫写诗？写了又烧了？”


    听着像是要找五公主算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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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行了行了，知道你心疼自己未来夫人了！”皇帝手上拿着一串阴沉木轻轻摇晃：“这事与她本没什么关系，把她拘在这这么久是朕太过生气疏忽了。长安，你起来吧。”


    得了皇帝这句话，祝长安才晃晃悠悠地试图站起。只是膝盖因跪了太久发麻得厉害，还没站直便要向下倒去。


    所幸有人伸出援手服了她一把这才站稳了。


    祝长安转头一看，是袁子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前来了，也是他伸手抓着祝长安的手肘没让她摔下去。


    “没事吧？”袁子望轻声问。


    祝长安摇摇头，小声道谢：“没事，谢谢你。”


    袁子望“嗯”了一声，就放开抓着祝长安的手，退到太子身边。


    “修阳郡水灾情况紧急，五公主的事就延后再议。在那之前，小五你就先禁足淮宁宫，等水灾解决了，朕再来解决你的事！”这意思就是暂时要放过五公主了。


    多亏了五公主，祝长安才能在这件事里全身而退。


    “行了，都走吧，都走都走！”皇帝大手一挥，也没再理祝长安等人，自己带着田才英就要离开。


    祝长安这时却叫住了皇帝：“陛下，臣女还有一事。”


    “还有什么事啊！”皇帝今天被整得心疲力竭，听祝长安还有事，顿时没了好脸色。


    “陛下，修阳郡乃大周粮仓，此时受灾，必定会影响大周的粮食市场。”毕竟五公主把祝长安干干净净地从这事里摘了出去，祝长安还是想帮五公主一把：“待修阳郡受灾一事流传开来，大周各地必定粮价上涨，只怕到时受灾的除了修阳郡百姓，还有大周所有的平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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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夜话漫步

    从上书房出来天已经尽黑了。


    “祝长安。”五公主叫住准备离开的祝长安：“今日的事，多谢你。”


    正如祝长安姑母说的，耿皇后永远都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无论何时提起，那根刺都会提醒皇帝他曾经那般辜负耿皇后。


    皇帝最后还是原谅了五公主，没有变为平民，也没有禁足，只是警告了她两句就让他们都走了。


    “臣女也要谢谢您，今日之事，就当我们扯平了。”祝长安点了点头，就转身向凤栖宫走去。


    来上书房的时候祝长安没有带宫女，走了两步发现袁子望还跟着，祝长安惊奇道：“袁尚书，宫门快要下钥了，您还跟着我做什么？”


    “不急，我送你回去。”袁子望想了想，还是同祝长安说了：“今日太子和我是特意进宫来替你和五公主解围的。”


    “我知道，谢谢你。”两人来的时间如此巧妙，祝长安不是傻的，自然能猜到。


    “如果我没猜错，你在这件事里应当不是完全无辜的吧。”袁子望看着祝长安，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袁子望见过祝长安恶劣的一面，他能猜到祝长安并不意外：“今日的事我很感激，至于别的，我无可奉告。”


    两人朝着凤栖宫的方向并肩慢慢走着，是难得的宁静。


    “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被卷入后宫的争斗，那些肮脏的手段你应付不来的。”袁子望捻着手上的白玉菩提，并没有看祝长安：“若是你一定要对付什么人，手段得高明些，不要留下把柄。”


    这话倒是祝长安意想不到的。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袁子望的眼睛，讶异道：“奇了，你今日怎地这么好说话？”


    “我本就不是个难相处的人。”袁子望笑了笑，整个人身上少见地散发着柔和的气质。


    看到他手上的白玉菩提，祝长安才想起来那块青玉玉玦还没还给他：“你那块玉玦我没带在身上，等会你在凤栖宫门口等一下，我进去拿了就出来。”


    “不急。”袁子望收起了那串白玉菩提：“再走会就到后宫了，我不方便去，一会就走了。”


    祝长安这才想起来，男子若不是有特殊原因，是不能进后宫的。


    一时无话，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走着。祝长安倒没觉得无聊，相反，她还挺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对了，我让人送你的饭菜，你可还喜欢？”突然想起自己给人送了半个多月的饭都还没得到一句反馈，祝长安便借着这个时机问了一句。


    “说起这个。”袁子望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送了半个多月的饭，怎么这几日又没送了？”


    祝长安心想自己这段时间天天待在梅妃宫里，哪还有时间去给他做饭。


    但毕竟两人还有个心仪之约，这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祝长安移开视线，随口编了个理由：“我白白给你送了这么久的饭，你一个口信都不让人给我送，我怎么知道那饭菜合不合你的胃口？”


    “也不知道那饭你吃没吃，若是没有吃都给扔了，那我自然就不敢再送了，免得浪费粮食！”


    “这就太冤枉了，你送的那些饭菜我可是都吃了。”见祝长安眼睛一亮，袁子望又促狭道：“就是这手艺不太行，若是你下次还要再送，我建议你换个厨子。”


    祝长安这才知道原来袁子望一直以为那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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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凤栖宫的厨子做的，不过她的确也没提起过自己下厨的事。


    想到袁子望说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吃，祝长安心里也不大舒服，嘴角一撇就要开口讥讽：“也是，袁尚书在宫外还能缺了好吃的？什么如意楼、锦绣坊，那还不是天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这种粗手笨脚的，自然做不出合袁尚书口味的饭菜！”


    说完感觉还不解气，又瞪了袁子望一眼：“摧残了袁尚书这么久，倒是我的不是了！”


    袁子望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怎么？生气了？”袁子望微侧身子去看祝长安的表：“我真不知道那饭菜事你做的，若是知道我绝对不会说不好吃的！”


    祝长安板着脸把身子偏过去，打定主意不想搭理袁子望。


    见祝长安不说话，袁子望便自顾自说道：“明日我便要和太子启程前往修阳郡，快则一两月回都城，慢的话大约也就三五个月。这段日子你就安分些，能待在凤栖宫不出门是最好。”


    “什么意思？”祝长安听着不对劲，像是要把她关紧闭似的：“我还没嫁给你呢，就要把我锁起来了？”


    袁子望今晚异常温和，还耐心地同祝长安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怕你又遇上麻烦，我不在都城也没法帮你解围。”


    “例如今日之事，修阳郡水灾原本是该明日早朝时在向陛下启奏的，但听闻你们受困上书房，我和太子马不停蹄地就来了。”袁子望似在邀功又似在警告：“今日也是凑巧了，刚好有件修阳郡的事能替你们挡灾。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而我们又不在的，只怕就不会如今日这般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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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再生新计

    太子和袁子望等人离开都城已有半月，这半个月里谢怀雁倒是来凤栖宫拜谒过皇后几次。说来也凑巧，她来的这几次祝长安都有事没在凤栖宫，所以至今仍没见过原女主谢怀雁的庐山真面目。


    倒是五公主近日时常把祝长安叫去淮宁宫，即便上次宫装一事败露，五公主仍旧没有放弃对付贞嫔。


    因着上次祝长安在皇帝面前替五公主求了情，宫里现在都传言五公主因心怀感恩，现在与祝长安已经冰释前嫌，甚至算得上十分交好了。


    这日祝长安又被五公主叫过来商讨如何把贞嫔拉下马。


    见五公主如此执着，祝长安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问道：“经过上次宫装一事，不论是贞嫔还是陛下，都已经有了戒备之心。现在只要贞嫔出事，整座宫闱都会怀疑是殿下您又出手了。若是再被抓个现行，可就不是上次那般好脱身了。即便这样，您仍旧要做吗？”


    “你别装。”五公主睨了祝长安一眼，直接点明：“就你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在贞嫔手上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本宫就不信这口气你憋得下去。”


    祝长安眨眨眼，无辜地问道：“殿下您在说什么呀？我这人一向豁达，怎么会是那睚眦必报之人呢？”


    “上次我们刚从猎场回来都城中就有了潘家娘子把你逼得封笔的流言，潘思卉现在还被潘太师禁足家中呢，你可别说这事和你没关系。”五公主手里剥着刚从岭南送过来的荔枝，眼睛却看着祝长安，似笑非笑。


    祝长安直接把头一偏，装没听见。


    “贞嫔，本宫是一定不会放过的。若是你不帮……”五公主吐出荔枝核，随手扔在桌上骨碟之中：“那我们之前的协议就全部作废，即便本宫不能将贞嫔拉下来，你姑姑也别想好过！”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祝长安无语望向天花板。这段时日五公主的确安分许多，至少没有像传闻中那样隔三岔五就去找皇后麻烦了，就连皇后自己都曾对祝长安感叹过五公主近来懂事了许多。


    若不是上次宫装一事让皇后着急上火，皇后的日子应该会更舒坦些吧。


    皇后一向是个严厉的性子，但对祝长安却极好。说句僭越的，祝长安甚至想过若皇后是她母亲就好了。


    诚如五公主所说，祝长安这人有仇必报，但相对应的，她对于别人的善意也十分珍惜。


    皇后对她好，她当然也想对皇后有所报答。


    “既然贞嫔防我们防得跟铁桶似的滴水不漏，那就另找他人向她施压吧。”祝长安想事情的时候总喜欢在手上拿个什么东西，白玉菩提手串被袁子望拿走了，她便只好拿着袁子望给她的玉玦把玩。


    “潘府把她送进宫自然是为了让她给陛下吹枕边风，好为潘府谋事。那潘府出事，贞嫔自然就坐不住。”


    “心慌则乱，到时她自然会露出破绽。”


    听了祝长安的话，五公主剥荔枝的手一顿，望向祝长安：“你要对付潘府？”


    “我对付潘府做什么？”祝长安也拿了一个荔枝慢慢剥着，面上漫不经心：“我只是要借潘府，去让贞嫔出手。”


    五公主垂眸思酌了片刻，即便胆大妄为如她，也觉得祝长安这计划有些令人心惊：“潘太师和潘太傅都是浸淫官场几十年的人，心思深沉非你我所能想象。你对潘府出手，他们未必就不会反击。”


    “那就避开他们二人。”祝长安把剥好的荔枝递给五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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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雪白的荔枝在祝长安葱白娇嫩的手指上显得尤为晶莹剔透，“岭南的妃子笑举世闻名，可雪白如斯，若是堕入泥泞之中，只会显得愈加脏污。”


    “潘府和贞嫔的勾结陛下未必不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陛下如何看待又是另一回事。倘若有一天陛下发现自己的枕边人与臣子勾结不说还插手政事，即便陛下再如何宠爱贞嫔，也得掂量掂量老祖宗的遗训。”


    “从天堂坠入地狱，也不知这妃子，还笑不笑得出来？”


    “你想怎么做？”五公主问道。


    此时的祝长安已然卸下了往常无害的面具，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股戾气之中，看得五公主有些莫名的庆幸。


    还好当时没有和她彻底撕破脸，若是被这样的祝长安缠上，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祝长安似乎回过神，冲着五公主笑了笑，好像先前那样阴沉狠厉的是另一个人：“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五公主只需要按捺不动。”


    “就这样？”五公主原本以为祝长安会有洋洋洒洒好大一篇的计划，没想到祝长安居然让她什么都不做？


    祝长安见五公主没有接她手上的荔枝，便干脆拿回来塞自己嘴里了：“既然五公主想出份力，那就找几个擅长刺探情报的人给我好了。”


    “刺探情报？”五公主轻轻摇了摇头，不赞同地道：“潘府在都城根基深厚，这样一个世家，定然不会轻易留下把柄。你想去抓潘家的小辫子，恐怕反而会被他们察觉！”


    祝长安不以为意，一个接一个地吃着荔枝，嘴里嘟嘟囔囔的：“都城的潘家自然是谨言慎行，但潘家的旁支呢？老家的本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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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梅妃寿宴

    梅妃的寿宴很快就到了。


    祝长安在宫里待的时日不长，且进宫的原因明面上是接受皇后教导。按理说操办寿宴这事轮不到她头上，但皇后还是坚持让祝长安来全权操办。


    这可把祝长安折磨坏了，几次向皇后推辞。但无论祝长安怎么撒娇耍赖，皇后都不为所动，说是她日后嫁了人难免要主持府中宴席，若是宫宴都能办好，那府中的宴席自然也信手拈来。


    而且先前祝长安莫名其妙大闹诏乐宫，借着这次寿宴向梅妃表达歉意也是她应该的。


    祝长安怀疑皇后就是嫌麻烦不想亲自动手。


    但这不是她想推就能推掉的。没办法，祝长安只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但毕竟祝长安没有经验，起初搞砸了不少事情，还好凤栖宫的宫人都喜欢这个县主，有不少经验丰富的宫人会给祝长安帮助和建议。


    两个多月下来，祝长安也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后来的得心应手。


    最后确定流程的时候皇后还夸了祝长安聪敏机灵，如此短的时日就能把寿宴的大小细节处理得如此精细。


    不过一直到寿宴当天太子和袁子望都没回都城。


    难得做成了件能体现她当主母潜质的事，却没让袁子望那个天天说她冒失的人看到。


    祝长安倒没觉得多遗憾，毕竟袁子望离开都城的前一日祝长安才知道他和谢怀雁见过面，祝长安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袁子望和谢怀雁的前尘祝长安并没多在意，毕竟发生过的事无法抹去，如果她天天揪着那些事不放为难的只会是她自己。


    她难受的是袁子望平日里对她冷言冷语，难得温和一回竟然是因为才同谢怀雁见了面心情舒畅！


    祝长安可以接受自己不被人喜欢，但她不能接受袁子望对她好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祝长安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宫人们布置寿宴，猛地想起来宁信和谢怀雁今日也会来。


    说起来祝长安也算是他们爱情故事的见证者之一，虽然只是在书中读到，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参与感。


    她来到这的时候宁信和谢怀雁已经离开都城许久了，所以她即便有心想一睹男女主真容也没有办法。


    大周的风俗好像更倾向于晚宴，祝长安来这这么久，参加的所有宴会都是在晚上举办的，自然也包括梅妃的寿宴。


    华灯初上时，受邀的众人也陆陆续续进殿。


    众人看到祝长安在殿中熟练地招呼宾客时还有些惊讶。德如县主操办梅妃寿宴这事众人皆知，但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皇后有意要为她造个好名声。祝长安不过是个在宫中接受教导的闺阁女儿，怎么可能办好宫宴？到时候祝长安只要到寿宴上走个过场就能把操办宫宴的功劳捞到自己头上，何乐而不为？


    等真看到了祝长安驾轻就熟的样子，众人才知道皇后竟是真的放手让祝长安自己去做，且皇帝居然也没有异议！


    这一回都城中各个官宦世家对于祝长安在帝后面前的重要程度又有了新的理解。


    梅妃寿宴，定远侯府自然也是要派人来的。


    往常遇上这种事都是祝长安被打发出门，代定远侯府露个面就成了。但这次寿宴就是祝长安操办的，定远侯府再神隐就说不过去了。


    祝长安原本以为郡主那般爱躲闲的人定然是不愿出门的，想着应当是老夫人来赴宴。没想到来的竟是郡主！


    说起来，祝长安进宫之后也好几个月没有见到郡主和老夫人了，这段日子早已习惯在皇后身边接受教导，蓦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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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郡主，竟陡生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只是现下繁忙，祝长安没有时间同郡主多聊，上前向郡主问了安便把人往座位上带。


    好在郡主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也或许是知道祝长安杂事缠身，并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示意她可以去忙了。


    祝长安离开之时让宫人把一盆冰块往郡主那边靠一靠。


    如今已经入夏，即便已经到了晚上仍有些热气盘桓。加上殿中今日本就人多，又灯火辉煌的，殿中只会更加燥热。


    所以在接手寿宴之初，祝长安便把冰块加入了寿宴的布置之中。现下殿中大盆小盆的冰块有十数之多，即便让人悄悄把其中一盆放在郡主旁边也不会引人瞩目。


    祝长安这边刚把都指挥使夫人引到位置坐下，转头就见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老熟人。


    “潘娘子，好久不见了！”祝长安春光满面地去同刚进殿的潘思卉和潘夫人打招呼：“往常你是最喜欢热闹的，怎么近日都城中的宴会都不见你身影了？”


    潘思卉被关在府里几个月，潘家人又不是傻的，肯定早就把当日流言背后的始作俑者祝长安找出来了。


    但毕竟人言可畏，即便知道是祝长安故意同潘思卉过不去，潘太师仍旧让潘思卉在家里闭门思过。


    现在见到祝长安这般春风得意的样子，潘思卉气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见潘思卉马上就要开口的样子，潘夫人不动声色地把潘思卉往后一扯，自己上前来同祝长安寒暄：“臣妇也好久没见着县主了！这寿宴办得有声有色的，许多地方都颇有新意不似寻常寿宴！难怪外间都传县主冰雪聪明，不拘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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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初见怀雁

    祝长安曾经觉得自己对谢怀雁非常了解。


    在谢怀雁不知情的情况下，祝长安早已经从文字里知晓了她的一生。


    她善良、聪明、机智、优雅、美丽……所有美好的词语仿佛都是为她量身定制，她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这个世界是因她而存在，她是唯一的女主角。


    现在她就站在祝长安面前，祝长安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有了不真实的感觉。


    见眼前这个女子久久盯着自己的妻子不说话，宁信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手上轻轻把谢怀雁往自己身后拉了过去，完全是一副保护的姿态。


    “县主，还请替我夫妻二人引路。”宁信长得高，即便说出的话没有恶意，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祝长安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冲两人笑了笑，便要引他们入座：“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见宁夫人貌美，宛如那天上的仙人，看入了迷，一时走了神。”


    “县主不必拘谨。”谢怀雁果真如书里所说，为人如春风般和煦，“玉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自然也想同县主交朋友。”


    提到袁子望，祝长安心里颤了一下。


    玉山是袁子望的字，祝长安从未叫过他玉山，谢怀雁却能如此随意地唤他“玉山”，可见两人从前的关系的确十分亲近。


    祝长安知道往事已矣，自然不会再纠结此事。她笑着引领两人入座。


    谢怀雁同祝长安并肩而行，宁信则落后半步跟在谢怀雁身后。许是怕气氛尴尬，谢怀雁主动同祝长安提起袁子望：“前些日子听说玉山同太子一起去修阳郡治水，也不知他们回来了没。”


    “袁……”祝长安话到嘴边又顿了顿，才重新开口答道：“玉山当初说快则一两个月就回来，慢的话也就两三个月。如今他们都走了两个多月了，想来也快回来了。”


    “我们也许久没见过玉山了，待他回来，还请县主赏脸同玉山一起，来我们府上小聚一下！”谢怀雁待人亲和，她和宁信同袁子望关系好，自然也想同袁子望未来的妻子关系也好，所以第一次见面便邀请祝长安去她家里玩。


    祝长安却听到了另一个重点：“许久未见？玉山走前没有同你们见面吗？”


    “玉山走前？”谢怀雁稍作回想，才摇了摇头：“并不曾见过。我们回都城那日原本是同玉山相约如意楼的，但我们刚出门，就收到他让人送的口信，说是有急报要进宫面圣，便没约得成。第二日他便去修阳郡了，自然没时间见面。”


    祝长安这才回过味来了。


    原来那日他不是因为见了谢怀雁才对她温柔的，他的确是如他所说为了替祝长安和五公主解围才临时进宫。


    祝长安心里涌上一股浓重的愧意。


    袁子望离开都城的两个多月祝长安每每想起袁子望都免不了悄悄骂两句，甚至连他难得寄了一封信都没拆开看，更别提什么回信了。


    她怨了、骂了两个多月的事，竟然都是误会？


    祝长安有些出神，把两人带到位置上之后都忘了说话，怔怔地转身就走了。


    今日来的人很多，祝长安仍旧是尽心尽力地接待，只是之后的笑意再没达过眼底了。


    一直到她自己入席，她才暗自下定决心，虽然袁子望不知道她在生闷气，但等他回来之后还是做两道好菜让人给他送过去，就当是为误会他这件事道歉了。


    等人都到得差不多，梅妃的寿宴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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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祝长安第一次操办宴会，更何况还是梅妃寿宴，即便是得到诸多帮助她也忙得脚不沾地，能按照往年的惯例把寿宴办出来就不错了，更别提弄点什么新奇的东西或者环节了。


    祝长安想起从前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女主们总是能凭借自己在现代学到的知识把宫宴搞得标新立异、出人意外。等自己真接手了，祝长安才打从心底里佩服那些穿越女主。


    不说别的，光是菜单一项，祝长安就同掌事宫女们修改了不下十遍，最后定下的菜色既不能逾矩，又要迎合梅妃的喜好，菜色还不能太出格，符合大众口味才是最保险的。


    操办宫宴的过程中大多是这类琐碎的事，光是处理这些都来不及，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搞什么特殊的环节？


    祝长安觉得自己和那些穿越女主比起来除了“穿越”这个共同点，其他真是一点不相通。


    那些书里的女主，要么就是熟练掌握四大发明的制作理论和方法，要么就是知识储备强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是医生就是科学家，历史学得好的还能当个“预言家”，早些年还有什么特工穿越回去直接降维打击古人的。


    但祝长安上辈子就是一个普通文科生，高考的时候没考好被调剂去了一个冷门专业，毕业之后甚至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最后还是托了学姐的关系，才进了一家小出版社当校对编辑。


    校对编辑，祝长安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这个职业在她现在的世界能干啥。


    如果不是占了个好出身，她大概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饿死了。更别提和原书的男二定亲？操办宫宴？跟贵女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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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位次之争

    原本是想奚落祝长安一番，没想到反倒让她进行了一波价值观输出，潘思卉现在脸色很难看。


    祝长安说的那一堆东西在她看来完全是无稽之谈！


    她是在都城出生都城长大的，她是生在富贵人家的女儿，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件事：


    在都城，没有任何事物能高过权力和地位！


    没有这两样东西的人，要么最终成为路边的冻死骨，要么在权力斗争中被碾压成碎泥！


    那么作为一个女子要怎么才能获得更高的权力和地位呢？自然是出嫁前靠娘家，出家后靠婆家！


    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即便像她们这样的高门贵女要联姻，也都还是以门当户对的心仪之人为首选，最好是对方也心悦于她，这样两人的日子才能过得和和美美。


    但祝长安说什么不在乎袁子望的想法？这种话在潘思卉听来完全是天方夜谭！


    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希望夫君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


    潘思卉心里越发鄙夷祝长安，她只愿自己未来的夫君不要有袁子望这般复杂的往事，能对她从一而终才是最好！


    祝长安自然不知道潘思卉心里的那些想法，或者说即便知道了她也不在乎。


    袁子望喜欢她是最好，即便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强求，大不了婚后各过各的，她还落个清静。


    眼下她最重视的还是这个宴会，今日来的达官贵人不少，皇帝皇后也会来，不能出一点差错！


    很快，皇帝皇后梅妃等人便来了。


    主位自然是皇帝和皇后的，但毕竟是梅妃的寿宴，按照这里的惯例，皇后只稍坐一会便会离开，到时候梅妃便会接替皇后坐到主位去。


    但祝长安没想到的是贞嫔也来了！


    梅妃在宫里的年份不短，位份又高，一般来说后宫各嫔妃从早上开始便会陆续去向梅妃贺寿。至于晚上的寿宴，比起庆贺，更多人其实还是把它当作一个社交场合，后宫嫔妃都是不会来的。


    但贞嫔偏偏就来了！


    看到梅妃那明显不虞的脸色，祝长安知道这大概又是皇帝安排的。但是毕竟之前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上座的位置只有三个，帝后居主位，梅妃稍次，其余便没了。


    如今贞嫔来了，那自然不能没有她的位置。


    祝长安招来宫女，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那宫女点点头便走了。


    不多会，两个宫女在上座加了一把椅子，按照祝长安的吩咐，把椅子放在了梅妃下首的位置，以示尊重。


    没想到贞嫔却并不领情。


    她状似无意地瞥了祝长安一眼，只在皇帝边上站着，并没有要去坐那椅子地意思。


    梅妃的脸色差得已经快翻白眼了。


    贞嫔久不入座，皇后眼睛不是摆设，自然也注意到了。只见皇后坐下之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贞嫔，怎么不坐？”


    “回皇后，妾不想坐这椅子！”贞嫔小嘴微撅，半撒娇半抱怨地答道：“这位置离陛下太远了，妾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宴会，坐远了妾害怕！”


    祝长安脸色微变。


    那椅子在梅妃下首，不管是从贞嫔的位份来看还是从今日寿宴主角是梅妃来看，那位置自然是最适合贞嫔的，但她现在嫌远，是想和梅妃平起平坐？


    还是说……


    祝长安看了一眼皇后，蓦地又想起五公主说贞嫔觊觎凤仪宫的事来。


    皇后没说话，梅妃在这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眼色的。皇后嘴角一动，梅妃就知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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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已经有些怒意了，想都没想就先开口，说笑似的讥讽贞嫔：“贞嫔妹妹怎么没来过宴会呢？上次腊八宫宴不也来了的吗？”


    贞嫔舞姬上位这事无人不晓，不管如今的身份多尊贵，从前到底是贱民，贞嫔一直忌讳别人提起此事。可现在偏偏在宴会上被梅妃提起，贞嫔一下子脸都黑了，哪还有方才那娇憨的样子？


    偏偏梅妃还没说够，还手指虚指了指，似乎完全没发现贞嫔面色不对的样子轻松说道：“当时还在大殿中间跳舞来着，一曲《桃夭》，跳得人如痴如醉！”


    说完似乎还不解气，火上浇油般又添了一句：“说起来好久没见过贞嫔妹妹跳舞了，姐姐还甚为想念妹妹的舞姿呢！”


    祝长安经过学琴那几天和梅妃的相处，大概也知道了梅妃的性子。


    当初腊八宫宴上梅妃忽然提起祝、袁两家一同拜年的事，祝长安还以为梅妃是个擅于挑拨的心机深沉之人。接触几天之后，祝长安才发现梅妃的性子说好听点是心直口快，说难听点是说话不过脑子！


    加上这些年在宫里恩宠未断过，根本没人敢给梅妃脸色看，她怼起人来自然更加口无遮拦。


    先前贞嫔虽张扬些，但到底还算守规矩，梅妃没找到机会开口，可如今贞嫔是自己送上来的话头，梅妃自然不会再留情。


    这一通直说得贞嫔脸色黑里透着青。


    贞嫔自然说不过梅妃，即便说得过她也不敢回嘴。


    一是梅妃位份比她高，高位妃嫔的训诫，寻常低位妃嫔只有站着听的份；二是她在皇帝那还有个娇气需要保护的人设，若是在此时还了嘴，她这人设可就立不住


    了，还可能招惹皇帝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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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暗流涌动

    太子和袁子望一同进殿，众人并不知道二人已经回到都城，眼神中大多透露着些许惊讶。


    见两人虽身着朝服，面上的疲惫之色却丝毫不减，想来是一回都城就换衣服来贺寿了。


    看着袁子望一步步走近，祝长安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他似乎瘦了些，面色也较之前黄了一点，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想来是这段日子太过劳累，没吃好也没睡好。


    心里已经拟好了几个滋补元气的菜色，等宴会结束就去告诉小厨房的人，让他们准备着。


    袁子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祝长安，同太子一起目不斜视地走到帝后面前恭敬行礼：“儿臣/臣拜见父皇/陛下！”


    这两人突然回都城对于皇帝来说是意外之喜，先前座椅之争的阴影全然散去，皇帝面上尽是喜色。


    他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问道：“回来了？修阳郡水灾可全处理完了？”


    “回父皇，此次救灾物资由儿臣亲自押运，确保每一分钱都用于救灾！现下堤坝已经修缮完毕，儿臣六月中离开修阳郡时，百姓已经开始重建家园了！”因着宴会不是朝堂，太子没有事无巨细地向皇帝禀报，只挑了些重要的讲，终归已经是把修阳郡的事解决了。


    太子讲完，袁子望眉目低垂，也大概讲了下他的工作成果：“陛下，涉及此次修阳郡水灾贪墨一案的官员臣已经查清，官员名单等明天上朝的时候便会呈到陛下案前。”


    “唉，不用等明天！”大抵是心急，皇帝大手一挥，要求道：“等下宴会结束你便送来上书房！”


    皇帝都发话了，袁子望自然是从善如流，“是！”


    修阳郡水灾是大事，祝长安等人得知后不出五日，水灾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大周各地的大街小巷。


    正如祝长安先前的推测，修阳郡这个大周粮仓受灾，各地纷纷掀起了“囤粮潮”。好在皇帝先前已经下旨，由官府暗中收购市面上的粮食，等粮价波动的时候再和官府粮仓里囤积的陈粮一起又放出来售卖，这才缓解了一部分抢购粮食的热潮，不至于闹出大面积的饥荒。


    但殿中的文武百官们，比起修阳郡的受灾情况，大多是更关心袁子望手里的那份贪墨官员名单！


    赈灾一事，向来是各级官员捞油水的好机会。几乎经手赈灾物资的每一层级官员都会或多或少地抽点到自己腰包里。


    人人心里都觉得“赈灾的钱那么多，我稍微拿一点走又不碍事”，但就是这么一级一级地抽下去，最后到了百姓手里可能还不足十分之一。


    这事早已经是朝中公开的秘密，如果不是修阳郡受灾严重，又承担着大周粮仓的职责，想必皇帝这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就过去了。


    但偏偏，皇帝这次就查了！


    朝中官员众多，底下的关系多是盘根错枝，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边远小吏，说不准就是朝中二品大员的亲戚。


    即便皇帝这次让袁子望查到三品官就收手，但若是查出来的人与自己有牵连，按照皇帝多疑的性子，难免不会哪天皇帝想起来，就被翻了旧账！


    丢了乌纱帽事小，若是被此事牵连丢了脑袋，那才是真正得不偿失！


    所以众官员一早就想好了，等袁子望回都城就先去找他套套关系，看能不能把和自己有关的人员从名单里剔出来。


    没想到这袁子望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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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有意还是无意，悄咪咪地回都城也就算了，还直接杀到宫里来面圣，根本就没给他们这个私下看名单的机会！


    寿宴表面上看着还是一盘和乐，实际上有不少官员的心早就被高高地提了起来！


    祝长安瞥了一眼身旁的潘思卉。


    先前还春风得意的少女此刻已经表情僵硬，夹了菜也是囫囵吞下，摆明了在畏惧什么东西。


    联想到太子等人一进殿潘思卉就急变的脸色，祝长安估摸着应该是袁子望手里的那份名单里有潘家不希望出现在上面的名字。


    袁子望今晚的举动祝长安看了不得不夸一句高明。


    在拟邀请名单的时候祝长安就已经知道袁夫人又上山礼佛了，袁子望又不在都城，袁家自然是不会有人来参加寿宴。


    可祝长安保险起见还是给袁家发了帖子，就事为了袁夫人万一提前回了都城，收到帖子也能来赴宴。


    所以即便袁子望今天到了都城，也大可以借口舟车劳顿不来寿宴，第二日早朝再把名单给皇帝也一样。


    可他回都城的事必定瞒不住，等宴会散了，有心人自然会知道袁子望回到都城的事。到时候即便袁子望不愿意，也难免会有执拗之人大半夜敲上袁府大门，若是他直白回绝，只怕会得罪不少人。


    可他直接进宫赴宴，无论是从礼仪还是情理上都挑不出什么错处。何况他已经说了要第二日再呈上名单，是皇帝自己说的今晚就要看名单。那就不是袁子望不给这些官员“操作”的余地了，是皇帝不想让这些官员去“操作”。


    祝长安在心里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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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寿宴疑云

    太子和袁子望还没说话，皇帝便冷笑一声，明显带着怒意：“看来是朕让你查贪墨案，有人怕自己的恶行藏不住了，便想着下杀手，以绝后患吧！”


    众人噤声。


    原本喜庆的寿宴，现如今已被恐慌的乌云笼罩。


    祝长安心想，不知道大殿之中的这些人，有多少是因为袁子望手上的名单担忧，又有多少人是因为太子和袁子望平安归来而感到恼怒。


    “太子！”皇帝平复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口问道：“此次你们遇袭，刺客可有留下破绽？”


    太子上前一步，抱拳答道：“回父皇，儿臣留下了当初从袁尚书身上拔出来的箭矢，还拓印了刺客的鞋印。”


    “呈上来！”皇帝大袖一挥，只顾着查案，显然已完全忘却了今日是梅妃的寿宴。


    祝长安望了一眼梅妃，只见梅妃面上虽再无喜色，但也没祝长安以为的那般烦躁。


    她似乎十分平静。


    宫人很快就将太子说的两样东西呈了上来。


    祝长安觉得有点意思。


    太子和袁子望嘴上说着是来给梅妃贺寿，但还随身携带着被刺的物证。只怕贺寿是幌子，趁害他们之人来不及防备就告状才是真的。


    皇帝先是拿起那枚箭矢观察了一会，但那箭矢上面似乎没有能辨别刺客身份的线索，皇帝看了看便放下了。只是放下之时还冷哼了一声：“哼！这箭头还做了倒钩，心思着实狠毒！”


    倒钩！


    祝长安听了只觉得心惊！


    有倒钩的箭头虽不及普通箭头刺得更深，但拔出来的时候，可比普通箭矢受罪太多了！


    若是生拔，体内的肉会被倒钩割碎一同带出来；即便是由医者处理，也得划开伤口处，箭头嵌得有多深，医者就得划到多深！


    祝长安光是想了想，就已经觉得内心愤懑不已！


    但心里越是惊涛骇浪，面上就越得平静无波。


    祝长安转过头冷冷看着潘思卉，似乎是想同她探讨这案情：“真是可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会用上如此恶毒的手段！”


    “我……我怎么知道！许是他们遇上了山野流民，才会如此倒霉！”潘思卉脸上慌乱比先前更甚，手里拿着茶杯一杯接一杯地喝。


    这纯粹是胡说！


    年前朝廷才刚大举剿匪，什么样胆大的匪徒敢打太子和命官的主意？


    况且即便祝长安离皇帝还有一段距离，她也能看到那箭矢冷光凌冽，一看便是上等材料制作而成，山野流民哪有这条件？！


    祝长安笃定这事跟潘家有关系，但如今大殿之上，轮不到她讲话。


    没关系，祝长安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对付这些人！


    皇帝看完箭矢，又拿起了刺客拓印了鞋印的薄纸。


    只见鞋印正中有一朵盛开的莲花印记，莲花周围还有层层环绕的水波纹。


    潘家的族徽！


    “潘德义。”皇帝把鞋印往外一扔，语气里似乎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皇帝从来都是礼待潘太师，大殿之上连名带姓地喊他还是头一次。众人都清楚皇帝的冷静不过是表象罢了：“你看看这鞋印，眼不眼熟？”


    潘太师的位置可就比祝长安离皇帝近多了，那鞋印轻飘飘的，正好落在潘太师跟前。


    潘太师躬身捡起那张鞋印，看了好一会，似乎是在仔细辨认。


    众人等了好半晌，潘太师才放下鞋印，对皇帝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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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道：“回陛下，这鞋印上的莲花纹的确是潘家族徽。”


    “潘德义！你好大的胆子！”皇帝的怒气这才彻底发了出来，大掌一拍，桌上的餐盘都被震得掉落了些许：“这么多年朕待你不薄，你竟然敢刺杀储君和朝廷命官！”


    没想到潘太师却丝毫不慌，反而是掷地有声地解释道：“陛下，这莲花纹虽是潘家族徽，但这事同微臣，没有任何关系！”


    祝长安这时候还觉得潘太师是在做最后的挣扎，毕竟铁证就在这里，潘太师无论如何辩驳，都难以摆脱这关系。


    没想到潘太师为人比祝长安想的狠得多！


    “陛下，这鞋印上的莲花是水波纹环绕，但微臣所属的潘家都城一脉的族徽，是云纹环绕！这枚族徽，应当是朗州一脉的潘家族徽！”


    “什么意思？”皇帝明显不买账：“你难道觉得这族徽不是你这个分支的，朕就会相信你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中吗？！”


    “陛下！并非臣要辩驳，实在是因为朗州潘家，三个月前已经被潘家本家除名了！被除名之人，臣是万万不能再同他们接触的！”潘太师以头抢地，像是生怕皇帝不信，又连磕了好几个头，整个殿里都只有他磕头的“咚咚”声。


    祝长安觉得潘太师讲的完全是扯淡！


    袁子望他们两个多月前离开都城，刚好朗州潘家三个月前被本家除名，这个时间点本就蹊跷。


    祝长安估摸着即便去查贪墨案的不是袁子望和太子，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潘家都会出手。


    而且被本家除名后其他分支的潘家人就不敢再同朗州潘家接触这事，祝长安更觉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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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不得不为

    虽然出了个小插曲，但寿宴终究还是要继续。只是这接二连三的意外之后，大殿中的人多数都没再将心思放在寿宴上了，都是心里各有各的打算。


    就连皇帝也一样。


    皇后离场的时候，皇帝也跟着一起走了，顺便还带走了贞嫔。偌大一个寿宴，竟连一个真心向梅妃祝寿的人都没了，就连梅妃自己，看上去也心不在焉的。


    大概是因为情绪低落，梅妃不慎打翻了酒杯。她看了一眼祝长安，点名让祝长安陪她去换衣服。


    梅妃明明宫女环绕，却偏偏要祝长安跟她去，不是要找茬，就是有话要单独同她讲。


    祝长安心说今天大闹寿宴的前有贞嫔后有太子袁子望，怎么算账也算不到她头上，梅妃应当不是那般不辨是非的人。


    没想到跟梅妃进了后殿，她先是遣走了随行的宫女，背对着祝长安自顾自换着衣服，一边脱下外衫一边问祝长安：“你知道今日五公主送给本宫的寿礼是什么吗？”


    祝长安一愣，没想到这事同她有什么关联，只好顺着梅妃的话问道：“是什么？”


    “是一封情报。”梅妃转过身，面对着祝长安递出一个信封：“一份潘和光强占土地建造庄园的情报。”


    潘和光就是潘思卉那准备出仕的嫡亲哥哥。


    梅妃话音落地的瞬间，祝长安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梅妃。


    不为别的，只因那份情报正是她交给五公主的！


    那份情报是她们准备用来迫使潘家去向贞嫔施压的“武器”但五公主居然转头就交给了梅妃？


    为什么啊？！


    “本宫知道你在惊讶什么，本宫也知道五公主为什么会拿这份情报来找本宫。”梅妃换上最后一件外衫，才向祝长安解释道：“本宫的弟媳是户部尚书米致远的妹妹，五公主想让他去揭发这件事，从而让陛下处置潘家。”


    “本宫一个不闻朝政的后宫嫔妃都知道米致远为人谨小慎微，在朝堂上更是左右逢源。这份情报交给他，你觉得他是会去揭发朝廷两大文臣，还是隐瞒不发，又或者是转头就把这份情报交给潘家卖人情？”


    梅妃虽心直口快了些，但脑子是极聪明的，不然也不会屹立后宫多年不倒。


    她说的话祝长安自然听得懂，祝长安此时已经在心里把五公主骂了千万遍！


    那个蠢货！


    本就是极为隐秘的事，她偏偏嫌知道的人不够多！


    这事本就和梅妃没多大干系，梅妃若是要对付贞嫔，自有后宫的手段。五公主把她们二人的计划在梅妃面前全盘托出，也幸亏梅妃不愿插手，若是梅妃反手把两人计划说出去，人证物证俱在，这次两人绝不会像上次一般善了！


    这事知道的人越多，不稳定因素就越多。祝长安理解她想要尽快推进计划的想法，但她如此莽撞行事，若不是祝长安还想着皇后的处境，老早就和她分道扬镳了！


    果然反派的手段不能尽信，毕竟是在原书里被男女主吊打的角色，多少被作者下了降智buff！


    这一刻祝长安突然觉得无比心累，但梅妃这次把她叫进来单独说这件事，便是提醒她的意思，于是祝长安接过信封收起来，向梅妃行了一礼，感激到：“多谢娘娘提点，臣女相信五公主日后行事一定会更小心谨慎。”


    听了她的话，梅妃便知道祝长安这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遂点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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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家在都城扎根多年，两位当家人又身居高位，本宫并不赞同你们同潘家作对的行为。”


    这道理祝长安又何尝不知？


    若是没有贞嫔，祝长安自然不会趟这潭浑水。


    但前有贞嫔觊觎后位，后有五公主威胁要对皇后不利。


    祝长安上辈子没有家人，所以这一世，她十分珍惜每一位血亲。更何况皇后对她着实不错，基本上就是把她当亲生闺女在养。


    祝长安在凤栖宫的这段日子吃穿用度都是比照公主的规格，足可见皇后对她的喜爱。


    若是这样一位疼爱她的长辈最后被一个舞女出身的妃嫔害了，祝长安怕是日日深夜都会噩梦缠身！


    对付潘家，对付贞嫔，都是祝长安不得不为的事。


    祝长安思来想去，只能谢绝了梅妃的规劝：“娘娘的好意，臣女铭记于心。”


    “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见祝长安似乎一意孤行，梅妃也没有再劝的意思，转身便离开后殿。


    祝长安只得跟上。


    回到宴席之上，五公主正拿着酒杯畅饮，祝长安看到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但现在宴会之上人多眼杂，祝长安即便要跟五公主说什么也只能等到宴会结束之后。


    因着宴会上的人都各怀心思，宴会甚至没按照祝长安设想的时间结束，梅妃回到宴上没一会就推说不胜酒力回了诏乐宫。


    正主都走了，这些来贺寿的人自然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宴会。


    谢怀雁和宁信在离开前还特地来同祝长安说话，约定他们离开都城之前一定要同祝长安还有袁子望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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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小别重逢

    同袁子望两个多月未见，再次沐浴在同一片月光下，祝长安突然有些唏嘘。


    还记得他离开都城前一日，祝长安还在因为误会他和谢怀雁见面而生气，现在再见面，她也说不出心里是愧疚更多还是忧心更多。


    “你的伤，如何了？”走了一段，祝长安先开口问道。


    “已经没有大碍了。”袁子望似乎不想多谈此事，便说起今日的宴会来：“我方才在宴席上偶然听见有人说，这宴会是你操办的？”


    祝长安点点头：“对，皇后说要锻炼我，便把这次宴会交给我办了。”


    “办得很好。”袁子望衷心夸赞道。


    祝长安转过头看着袁子望，月光之下的袁子望似乎更加俊秀了，看得她一时出了神。


    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是袁子望第一次夸赞祝长安。


    不管是真心还是场面话，她都不得不承认，她很受用。


    发现祝长安在看他，袁子望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祝长安转过头，原本是想说难得袁子望嘴里还能吐出象牙，转念一想，又换了其他的话：“只是觉得今日，你似乎格外好看。”


    不出祝长安所料，袁子望听见这话果然愣住，双颊似乎悄悄飞上两片红云。


    只可惜月光终究不够明亮，她看不清晰。


    满足地看到她预想的反应，祝长安决定乘胜追击，于是便问道：“潘太师说行刺一事完全是朗州潘家自行行动，你信吗？”


    “我信不信有什么重要的？陛下信不信才是关键，不是吗？”袁子望只害羞了一瞬便回到了往日的冷静自持。


    祝长安睁着一双春水一般的眸子，疑惑地看着袁子望问道：“你不想报仇吗？”


    “便如我方才所说。”袁子望觉得祝长安今日怪怪的：“陛下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这么想。”祝长安摇了摇头。


    袁子望有些摸不清头脑，不明白祝长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开口，祝长安便先他一步问道：“还疼吗？”


    “什么？”袁子望没反应过来。


    祝长安想起太子说袁子望险些丢了命。那箭矢虽有倒钩，但也正因如此，嵌入人身应当不会太深。


    伤口不深却能危及性命的地方并不多。


    祝长安只消稍微推想，便能猜出袁子望受伤的位置。


    在袁子望不解的眼神中，祝长安停下脚步，轻轻抬手，按在袁子望心脏位置。


    “这里，还疼吗？”


    那道剑伤经过妥善处理早就不疼了，但望进祝长安双眼的那一刻，袁子望突然怀疑医士是不是没有把伤口完全缝好。


    不然这一刻他怎么会感觉微微心悸？


    袁子望想把祝长安的手拿下来，却又觉得不妥。手足无措了片刻，最后只能是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祝长安，干瘪地回答一句：“不疼了。”


    袁子望虽先前同谢怀雁定过亲，但谢怀雁家里规矩严，她也自小恪守陈规，两人并没有过肢体接触。


    这么多年也有些奔放的女娘追求袁子望，但袁子望一向秉持着洁身自好的原则，看见那些女娘都绕道走。


    是以被一个女娘按着胸口这种事，对袁子望来说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祝长安和他见过的女娘都不一样。


    有时候他觉得祝长安也同谢怀雁一样被家里教导得极好，在长辈面前从来都是低眉顺眼，说的话做的事都仿佛是照着什么女子闺德教科书学的。


    但更多时候他都觉得祝长安这女娘有些过于不拘一格。


    有人惹她不爽了她一定要当场报复回去，若是当时没办法实施报复，回头也一定要还回去，像前段时间潘家娘子在都城里的流言一样。


    是以他最初一直觉得祝长安心思诡毒。


    而且这人胆子极大，想到什么即刻就会去做，似乎十分莽撞，但是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时又会体现出超乎常人的冷静。


    像之前的霍同案，她孤身一人对上已经疯魔的霍同，竟然能硬生生拖到他找到墓室入口！


    袁子望约她深夜散步，若是换作其他女娘，想来要么是扭扭捏捏婉拒，要么是害羞不已顺着袁子望的话题走。


    但偏偏祝长安不仅一路都掌握了谈话主动权，还甚为大胆地把手放在他身上。


    若是要让袁子望用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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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语形容祝长安的话，他大概会用“随性”。


    约束女子行为的“绑带”在祝长安身上似乎不存在，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发自本心，随性而为。


    “发什么呆？”见袁子望半天没反应，祝长安出声打断了他的神游。


    “嗯？”袁子望这才发现祝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收回了那只乱他心神的手。想来是自己也觉得尴尬，便轻咳两声，说道：“咳咳，没事，刚才想起一些其他的事。”


    确定袁子望伤口无甚大碍，祝长安继续向前走着，边走还边说：“这几日我应当会回侯府一趟，母亲说你我婚期将近，有些东西要准备起来了。”


    “不必准备了吧。”说完看到祝长安困惑的眼神，袁子望才意识到这话有歧义，连忙补充道：“如果你是说嫁衣盖头这一类东西的话，袁府前几


    个月便已经开始准备了，为的就是让你待嫁舒服点。”


    祝长安听完，轻皱着眉头斜望向袁子望。


    袁子望赶紧解释：“可不是我准备的，都是我母亲的意思，我可不会对这些东西上心。”


    听到是袁夫人的决定，祝长安一下就觉得说得通了。


    毕竟袁子望之前一直对自己有偏见，又怎么可能会特意为她准备嫁衣？


    不过她还是觉得袁家准备嫁衣并不十分妥当：“虽然是袁夫人一番好意，但我还是更想自己准备嫁衣，毕竟别人也不一定知道我的喜好……”


    “那倒不一定。”袁子望打断祝长安的话，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我去看过一次，盖头原本是想绣成鸳鸯戏水，但母亲说你地位尊贵，鸳鸯戏水不如龙凤呈祥贵气，寓意也更好。都是用的上等的绣线，阳光下会泛起五彩光芒，耀眼得很。”


    “还有嫁衣，知道你喜欢梨花，袖口衣角裙角都绣了梨花纹样，还特地去找皇后娘娘要了你用惯的兰蕊香，日日都让人仔细熏了，就为了大婚那日你穿着能随风带动梨香四溢……”


    袁子望仍旧自顾自不停说着袁夫人为大婚做的准备，丝毫没瞧见祝长安眼里的笑意。


    这个呆子，还说自己不上心，袁夫人的种种安排他都了然于胸，分明自己也时常关心着嫁衣的进程！

 第72章 偷天换日

    同皇后说了一声，祝长安便出宫回了定远侯府。


    这次只向皇后告假了三天，但祝长安要做的事可不少，是以她一回侯府便安排了起来。


    首先便是给向漪下了个帖子，约她明日去如意楼吃饭。


    如意楼的蟹粉狮子头她可想了好久了！


    其次便是先前谢怀雁说的邀请她和袁子望去宁府做客的事。


    谢怀雁动作确实快，祝长安上午刚到侯府，帖子中午就到了，写的是后日让祝长安过府一叙。


    祝长安当然不会觉得就凭她和谢怀雁的“交情”，人家会单独请她过去谈心，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谢怀雁肯定也请了袁子望。


    回到侯府，同郡主简单说了一下袁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嫁衣的事。郡主听了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沉默了许久才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便就按袁夫人说的办吧。”


    离开吉华院时，郡主身边的莫姑姑悄悄同祝长安说郡主早前已经找来了蜀地的绣娘，要为祝长安绣嫁衣，备的料子也都是极好的，郡主寻料子都寻了三四个月。


    “郡主这段时日一直在为嫁衣设计花样，每日都画到半夜，如今袁家都备好了，倒是可惜了郡主的一番心思。”莫姑姑轻声叹息道。


    祝长安听了也有些心情复杂。


    虽然祝长安也有心同郡主搞好母女关系，但郡主前十几年对原主的冷淡也是真实存在的。


    那十几年的光阴就像一道越不过去的高墙，墙不是祝长安筑起的，却是郡主心里一直存在的。


    祝长安不好说什么，只好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吉华院。


    到了寿春院，老夫人惯例拉着祝长安好一顿嘘寒问暖，还一直说着祝长安不在侯府的这几个月老夫人在这冷冰冰的寿春院里有多么的无趣，整日只能同青灯古佛相伴，活像个修行的老尼姑。


    祝长安闻言，便问道：“那孙女这几日便日日来祖母跟前陪伴着可好？正好这段时日在宫里于茶艺有所懈怠，在祖母这还能继续研习一下茶艺。”


    往日祝长安天不亮就来寿春院里坐着的噩梦再次袭击了老夫人。


    老夫人连连摆手，婉拒道：“那倒不必了，你们年轻人老是在我这拘着也不好，你自己去找点乐子也好！”


    从寿春院出来，祝长安没有直接回梨香院，而是带着茹桂桑竹出了侯府，并没有告知郡主和老夫人去向，神神秘秘地直到黄昏方归。


    第二日一早，祝长安难得地让人找了一套玄色衣裙出来。


    往常祝长安都爱穿淡青、鹅黄等颜色淡雅又不失清爽的颜色，蓦地要穿玄色衣裳，梨香院的下人都十分惊讶。


    祝长安身边的茹桂桑竹倒是十分平静，没有一丝犹疑就把衣服找出来给祝长安换上了。


    玄色颜色太过沉重，少有女子穿着。原本以为祝长安穿着会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衫一般不伦不类，没想到祝长安竟愣是把玄色压住了，还衬得皮肤更加白皙似雪，还比平日里多了一丝少年气！


    换好衣服，祝长安带着茹桂和桑竹出门就直奔如意楼而去。


    几人到达如意楼时，向漪已经等了一会了。


    祝长安进门先让掌柜的往天字号包厢送一壶九酝春酒，再把如意楼的招牌菜都上上来，其中还特地点名了蟹粉狮子头。


    天字号包厢里摆设了一道薄纱墨竹屏风。


    薄纱之薄，能让席间用餐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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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廓隐约透出屏风。但屏风本身的存在又让人瞧不清晰席间之人的具体行为。


    祝长安和向漪在屏风后落座，茹桂和桑竹并坐在祝长安身后，从屏风外看两人身影重叠，仿佛祝长安只带了一个婢女一般。


    “向姐姐。”祝长安先开口寒暄道：“多日不见，你竟比从前瞧着更清丽些！”


    向漪轻笑：“这还得多亏了你，上次你使计让南阳伯府退婚之后，我母亲似乎觉得再也找不到比南阳伯府更好的人家，对之后来提亲的人更加挑挑拣拣。时间久了便不再同以前一般日日对我耳提面命，监督我学习为妇之道。”


    祝长安也笑：“我倒觉得如向姐姐这般心思玲珑的女子不必拘泥于后宅。婚姻只会消耗女子的灵气，若是一辈子不成亲，便能一生自由，岂不乐哉？”


    “你自己婚事将近，竟来策反我终身不婚！”向漪假意恼怒：“我看你是‘不安好心’！”


    祝长安连连否认：“不不不！若是我有得选，我倒是真想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去四处游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那样的机会！”


    “袁尚书那般好的亲事你都不满意，若是能让我母亲拣到这样的亲事，怕是半夜做梦都会笑醒！”向漪打趣道。


    “那可当真是太好了！”祝长安和向漪亲近，自然愿意顺着向漪的玩笑话向下接：“若是能一觉睡醒发现你我交换了身体，那你就替我去嫁袁子望，我顶着你的脸去游历大周！”


    向漪被祝长安逗得咯咯笑：“顶着我的脸四处招摇？怕是会将我母亲吓得晕过去！”


    祝长安想象了一下那般场景，顿时笑得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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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还之彼身

    那潘和光扭动着身躯带动椅子向祝长安靠去，嘴里虽被塞住，但还是不住发出声音。


    祝长安不用想都知道，肯定骂得很难听！


    “潘公子不必激动，在这待了一晚上，想来憋坏了吧，我这就带你出去晒晒太阳！”说着祝长安就绕到潘和光身后，两只手拉着椅背就把潘和光往院子里拖。


    潘和光自然是不配合，不停摇摆着，想要阻止祝长安的动作。多亏了他，祝长安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拖到院子里。


    祝长安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直接把人拖到日光照射最猛烈的位置，自己走到院子里的树荫下席地坐着。


    七月中的天气，怎么都算不上凉爽，甚至是十分毒辣。


    潘和光在阳光下待了不到一刻钟便已经满头大汗，加上从昨天傍晚开始便滴水未进，整个人看着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丧气。


    祝长安为了拖动潘和光可累坏了，盘腿坐在树荫下休息了好一会，又拿出茹桂给她准备的竹筒，哐哐灌了两大口凉水，才觉得舒坦点了。


    算了算时间，祝长安起身进屋拿出了一柄长弓和一筒羽箭。


    潘和光看着祝长安的举动，露出不解的眼神，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又开始奋力挣扎着。


    祝长安拿着那弓在手上试了试轻重，又抽出一支羽箭细细检查着。发现潘和光在看她，祝长安笑了笑，同潘和光讲起话来：“说起来，你们潘家跟我都和这弓箭挺有缘的。”


    “春猎时你妹妹曾提出同我比试，欺负我从小身子弱没学过步射，让我头上顶着果子受她三箭，可把我给吓坏了，差点以为小命不保。”这柄弓是让人在外面找的，到底不如家里的好用。祝长安拿着试了又试，想找找手感，顺便同潘和光唠嗑：“可是她玩不起啊，明知道我不会步射还要跟我比，被我失手伤了又要去找陛下评理，非要说我故意的，还从我这抢了一瓶万应百宝伤药走！”


    潘和光从前没见过她，但听到这里，再笨也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了！


    是那天杀的疯批祝长安！！


    潘和光突然没了动静，祝长安转头看他，只见潘和光也不挣扎了，就瞪着一双眼睛愣愣地看着她。


    “怎么了潘公子？”祝长安放下弓，朝潘和光走了两步：“你是不是觉得冤有头债有主，我要是看不惯你妹妹就应该去找你妹妹的麻烦？”


    潘和光仍是瞪着祝长安，看得祝长安咯咯一笑：“你妹妹当然也不好过，前段时间的传言是不是让她很不好受？明明应该是天之骄女，却成了都城文人口中的愚蠢善妒之人。”


    “她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如果我没料错，先前上门提亲的人家应该都没有消息了吧？”祝长安蹲下身子同潘和光平视，一只手撑着下巴，食指轻轻敲着脸颊，看上去十分纯真的样子。


    “那是我跟你妹妹之间的事，若是你妹妹再来惹我，我自然还有其他的方法整治她，但是现在……”祝长安脸色一冷，起身走向树荫，待到了树荫之下，才转过身来遥望潘和光。手里的弓再次举起时，箭已经在弦上：“我同潘公子，有另外的账要算！”


    一道破空声响起，潘和光尖叫着剧烈抖动身体，脸上的汗水流得较之先前更甚，还有不少流进了潘和光眼睛，又辣又痛的感觉让他根本睁不开眼！


    向下看去，一支羽箭正正插在潘和光左膝盖上！


    “你妹妹蠢，我可不蠢。她仗着自己会步射就觉得可以肆意欺辱他人，我的步射不一定就比她差，但我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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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说，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吓死你们！”祝长安另外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憋屈吗？今日就算我将你在这杀了也不会有人查到我头上，到时候潘家一定会觉得憋屈要死吧！”


    又是一道破空声，一支羽箭出现在潘和光的另一只膝盖上。


    潘和光脸色已经憋到通红，偏偏叫又叫不出来，逃也逃不掉，这一刻他只觉得生不如死，恨不得祝长安能一箭将他封喉，好帮他从这非人的折磨之中解脱出来！


    但祝长安明显没有那个意思。


    此时她正拿着一支羽箭在手上轻轻把玩着，脸色一派平静，像是根本没把潘和光痛苦的形容放在眼里。


    “知道吗？当你祖父说朗州潘家和都城潘家没有关系的时候，我就很憋屈！”祝长安甚至没有瞄准，一瞬间就将羽箭射了出去，正中潘和光手臂，无视潘和光的尖叫，嘴里还在不停叙述着：“我的夫君，不明不白地被潘家的人刺杀，险些丧命！潘太师却说和你们没关系！”


    “你们潘家说没关系就没关系？那我说有关系就有关系！！！”


    方才还在被祝长安拿着把玩的羽箭霎时出现在潘和光另一只手臂上，此时的潘和光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晕过去了，可偏偏身上各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又让他不得不保持清醒！


    潘和光已经痛到看不清祝长安面容了！


    “我只是个都城的普通女娘，从来没有出过都城，自然是没办法亲自找到朗州的潘家人。”祝长安似乎心情转好了一点，脸上又挂上了温和的笑容，嘴里说出的话却令人十分胆寒：“只是我这人有点疯，别人招惹了我，我是一定要报仇的。”


    这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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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惑心之计

    看见院子里的场景，袁子望来不及跟祝长安说话，脱下外衣就向潘和光冲过去。


    潘和光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祝长安手上！


    注意到袁子望的动作，祝长安飞速起身拦住袁子望。


    “让开！”袁子望眉间怒气与担忧交织，见祝长安拦他，伸手就要把她推开。


    “别过去！你的衣服会被弄脏，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祝长安向后退了半步，躲开了袁子望向她伸过去的手，解释道：“他不会死，那支箭看着可怕，但并没有伤及要害！”


    袁子望动作一顿，眼神下意识顺着祝长安的话看向潘和光的伤口。


    果然，祝长安并没有把那支箭插进心脏位置，伤口是在右边胸口，只是袁子望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被吓到，才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即便这样，照他这样流血，不出一刻钟就会丧命！”袁子望还是想上前为潘和光止血，却再一次被拦住。


    “你这衣服沾上血迹太过显眼，走出这个院子，你要怎么向别人解释？”祝长安仍旧拦住袁子望，解释道：“我早就备好了法子，你等一下。”


    祝长安转身走进院子里的另一间小屋，出来时手上拿着一块烙铁。


    袁子望不解，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到他身后去。”祝长安站在潘和光身前，扯开潘和光衣襟，露出了他胸前鲜血淋漓的伤口：“等下他若是醒了，你便从后面将他打晕，不能让他看到你的脸！”


    袁子望大概知道祝长安要做什么了，原本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但看着潘和光仍旧血流不止，怕他再拖下去就真的没命，袁子望还是照祝长安说的站到了潘和光身后。


    见袁子望已经照自己说的做了，祝长安才抬手将那块烧得火红的烙铁对准潘和光胸前的伤口，深吸了一口气，毫不迟疑地把烙铁用力按在伤口上！


    滚烫的烙铁与皮肤接触的一瞬间就响起了“滋滋”的声音，小院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肉焦味。


    潘和光正如祝长安所想的那样，剧烈的灼痛让他瞬间从昏迷中清醒，嘴里仍旧同之前一样不停发出声音，只是到底因为失血而脱力，这次祝长安也分不清潘和光是在痛苦的嘶吼还是绝望的呜咽。


    因着怕伤口还没烙好就把他打晕过去等会又醒，袁子望特地等了等。待到祝长安收回手，确认伤口已经没有再出血了，袁子望才一记手刀劈在潘和光后颈，让他再次安静下来。


    “他身上的这几支箭呢？不拔出来吗？”袁子望绕到祝长安身边与她并肩站立，眼神来回在潘和光身上几处伤口打量，问道。


    祝长安随意地把烙铁往旁边地上一扔，拍了拍手上的脏污，向袁子望解释：“就这么插着吧，拔出来反倒会飙血，等会真死了反倒麻烦。就让潘家的人自己去头疼吧。”


    “为什么？”解决完潘和光，袁子望才问出从他见到这一幕就一直想问的问题：“我知道你同潘思卉水火不容，但潘和光跟你应当是没有过节的，你为什么要把他绑来这里折磨？”


    祝长安时常对袁子望的迟钝感到厌烦，比如现在。


    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帮袁子望出气！


    若是放在小说里，主角帮自己伴侣报了仇，肯定会以什么“怕你觉得我残暴”、“不想拿这些事来让你徒增烦扰”等各种扯淡理由进行隐瞒，结果就闹出误会，光是解开误会就得写个五六十章。


    但祝长安不想这样，她为袁子望做了什么事，不仅不会瞒着他不让他知道，而且还一定要告诉他前因后果。


    做好事不留名？


    那是傻子！


    就像今天这件事，祝长安折磨潘和光一方面是的确想替袁子望出口气，另一方面就是想让袁子望无比清楚的知道祝长安是为了袁子望才会做这件事，这是她对他的示好。


    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让人掐准了时间去找袁子望过来。


    “自然是为了你。”祝长安看着袁子望的眼睛，按照计划说出原先就想好的台词：“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不能让他们欺负你。如果陛下不能为你做主，那就我来！”


    “不管潘家怎么推诿，你被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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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事都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如果潘家的人觉得能通过暴力手段来解决所有事的话，那我就要以牙还牙，让他们也知道自己心尖尖上的人被人欺负是什么感受！”


    祝长安脸上还有血迹未干，认谁看都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形象。可偏偏她的眼神却又那般澄澈明亮，如同纯真的孩童，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顺从本心而已。


    袁子望一时说不出话来。


    祝长安说，她不能让人欺负他！


    袁子望不理解，但袁子望大为震撼。


    从他失去父亲兄长开始，身边的人只会不停地提醒他，他会是未来的家主，整个袁氏的将来都将成为他肩上的担子。


    袁子望这么多年都在努力让自己快速成长起来，想要早日成为那些人口中的“能独当一面的家主”。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女子愿意站在他的身前，为他撑起一把能够遮风挡雨的伞。


    袁子望不能否认，这一刻，他的心脏在以强于平日里百倍的力度在剧烈震动！


    他在为祝长安疯狂心动！


    看到袁子望出神的样子，祝长安知道，这套说辞确实对袁子望起作用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作用的时间也太短了！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袁子望眼里的震撼就消失殆尽，让祝长安都怀疑刚才那一瞬的出神是不是她眼花看错了。


    只见袁子望低头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形，黑着脸问道：“现在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处理潘和光？”


    “自然是还回去了！”祝长安眨眨眼，理所当然地答道。


    “还回去？”袁子望都快气笑了：“怎么还？还回去之后呢？你觉得潘府会善罢甘休吗？”


    祝长安早就知道袁子望会这么问，咧着大牙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话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把他还回去还得你帮忙……但是你放心！后面的事我已经想好怎么应对了！”


    像是怕袁子望不信，祝长安煞有其事地右手伸出三根指头并拢朝天，保证道：“我绝对能清清白白地从这件事里脱身！”

 第75章 谋而后动

    顺着原路回到如意楼的后院，祝长安确认了四周无人才小心翼翼地发出两声猫叫。过了一会，天字号包厢的窗子才从里面被打开，送祝长安下楼的绳子再次垂了下来。


    祝长安抓着绳子，脚攀在墙上向上爬，同时向漪茹桂等人也在将绳子向上拉。


    不一会，祝长安便坐在了先前离开的位子上，仿佛从未离开过。


    确认了一下包厢内没有其他人，祝长安问道：“那个琵琶女呢？”


    “我打发她去找酒楼小厮了。”向漪递过一盒香膏，提醒道：“用这个掩盖一下你身上的血腥味吧。”


    祝长安闻言，接过香膏便在身上手腕、耳后等位置抹上了。


    酒楼里的熏香味道重，想来祝长安在这房间里坐上一会便能掩盖掉身上大部分的血腥味。


    等一切都处理好，先前带她们来包厢的小厮也来敲门了。


    “九耘春酒后劲有些大，我们再在这休息一会，你去替我们换一壶新茶来。”祝长安熟稔地吩咐着。


    小二进到屏风另一边，拿走了桌上的茶水。


    确认了小厮看清楚了祝长安的脸并且没有起疑心，祝长安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事情处理得如何了？”向漪对祝长安的行动好奇得不得了，身体微微向前倾，问道：“那人送回去了没？”


    祝长安点点头：“一切都办好了，只是白日里要把人送回潘府有些难度，袁子望得先回去找人来帮忙。我们再在这待个一两个时辰应当就差不多了。”


    向漪松了一口气，问起祝长安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绑走的，以及为什么潘府一晚上都没找人。


    “这事简单……”祝长安正准备解释，小厮便又来敲门了。


    待小厮放好新沏的茶水离开，祝长安才接着解释道：“那潘和光虽然学问做得不错，但生性贪淫好色，成日里不是在书院就是在花楼，本就很少回潘家。”


    “原本潘太师对他还颇有微词，但实在管不住，便由他去了。只是毕竟潘和光未来还是要出仕的，这事传出去于官声有损，所以潘家一向替他遮掩着，才没什么人知道。昨天潘和光没回潘府，他们估计以为潘和光又宿在花楼了呢，自然不会去找。”


    潘和光算是潘府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子弟，还曾有与袁子望一同被称为“都城双才”，一直到袁子望出仕，才渐渐不把两人放在一起提了。


    向漪从前只知道潘和光书读得好，对于这些阴私是半点没听过。现下听祝长安提起，自然好奇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都是之前祝长安想办法抓潘家把柄的时候查出来的。


    原书里连潘府都没提起过，更别提潘和光了。来这个世界之后祝长安几次听人说到潘和光，原本以为大约是个如袁子望一般光风霁月的人物，没想到背地里居然是那个样子！


    祝长安当时拿着情报颇为咂舌，因潘和光私底下的作风同面上的名声比起来反差过大，祝长安便将那份情报留了下来，想着等潘和光出仕的时候散播出去，好打断潘家推潘和光上位的计划。


    没想到先用在这事上了。


    “那你又是怎么将人绑走的呢？”向漪还是想不通祝长安一介女流，怎么能把一个成年男子绑走。


    “潘和光常去的那家花楼背后有一条暗巷，因着和隔壁小楼间距过近，阳光都不怎么进得去，所以平时少有人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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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从潘和光的书院经由暗巷到花楼，能比走大路节省近一半的时间。我们也只是等潘和光下学后等在那碰碰运气，没想到他当真那般急色”祝长安说着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猛地被烫了一下，烫得她龇牙咧嘴的，但还是口齿不清地接着说到：“蹲到他之后，我们就用沾了迷药的手帕将他口鼻捂了，乘马车把人扔到了先前准备的院子里。”


    一个闺阁少女，在街上直接把高官之子迷了掳走，向漪听着着实心惊，连忙关心道：“你怎么这么大胆！若是被人发现可怎么办？！”


    祝长安自然也怕被发现，所以她早就将一切准备都做到了她能做到的极致：“你不必担心，我捂他口鼻用的帕子是在街上临时随便买的一条，运人的马车也是用别人的名义租的，我连面都没露。就连那院子，也是没有主人的院子，绝无可能查到我头上来！”


    即便如此，向漪还是觉得后怕：“这种事有一次便不得了了，以后可万万不能再做！要报仇多的是方法，何必这样冒险！”


    “向姐姐你不知道！”祝长安摇了摇头，想解释，但势必会提到和袁子望的心仪之约，便简略了说：“我做这事不只是单纯为袁子望出气，我是想让袁子望通过这件事对我的好感再强一点。”


    “毕竟要成亲了，两个人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可怎么行？”


    这法子还是祝长安在前世学到的。


    她上辈子有个女同事，特别擅于把控男人心态。有次那个同事的新目标是部门总监，两个人混熟一点之后，那个同事便找到了那个总监在公司死对头的把柄，一个匿名举报就把人送局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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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同往宁府

    祝长安这日起了个大早。


    上次在梅妃寿宴虽然也同谢怀雁宁信见过，但毕竟宴会之上事情繁忙，没什么机会同他们多交流。这一次谢怀雁邀请祝长安吃饭，祝长安自然是十分重视。


    原书大女主也！谁不激动啊！


    祝长安光是选衣服就选了半个多时辰，还没开始妆扮，就有下人来通传，说是袁子望来了。


    “他来做什么？”祝长安有些不明所以。


    来通传的下人解释道：“说是来接您去宁府。”


    “来接我？”祝长安惊奇道：“这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哈？”


    因着祝长安的头发和妆容还有好一会才能弄完，桑竹便问道：“三娘子，袁尚书还等着，头发要梳简单点吗？”


    “不管他，他爱等着就等着吧，就按我们先前说好的梳。”祝长安拿起一支彩蝶点翠红玛瑙步摇递给桑竹，“今天就戴这支步摇吧。”


    见祝长安发话，桑竹便不再多问，只安心替祝长安梳头。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祝长安才弄好，见到袁子望的时候他手上正拿着一卷书，怡然自得地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书，看上去倒是没有因为等待许久而心情烦躁。


    “好了？”见祝长安出来，袁子望放下书卷起身：“那走吧？”


    祝长安点点头，便跟着袁子望一起向府门外走去。


    袁子望乘的马车还是上次拜年时候的那一辆，祝长安仍旧同前一次那样坐在那扇车窗边。


    当时还是新上的漆已经旧了，祝长安看着也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时两人还以为元宵节后就能尘归尘土归土，再无关联。没想到再坐上这辆马车，距离两人大婚也只剩半年的时间。


    “在想什么？”见祝长安不说话，袁子望便问了一嘴。


    “没什么。”祝长安关上车窗：“走吧，别让他们久等。”


    袁子望笑了：“不想让他们久等，倒是让我等了你一个多时辰。”


    祝长安微微翻了个白眼：“我又没同谢怀雁定亲，我自然不用她等我。”


    “这是什么道理？”袁子望没听过这个说法：“怎么她就不必等你，我就得等你？”


    祝长安：又来了，袁子望那该死的迟钝感！


    “谢怀雁同我无甚私交，于我是外人，出于礼数，我自然不能让她等我。你不一样。”祝长安没好气地瞟了袁子望一眼：“你同我是未婚夫妻，我们以后是家人，你等等我怎么了？”


    “好好好，你说了算。”袁子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近来自己这嘴皮子越发不好使，特别是对上祝长安，往往一肚子酸言冷语都说不出来。


    但转念一想两人还有个心仪之约，当初祝长安说让他配合她，袁子望心想这应当也算是配合吧。


    “潘和光的事处理完了吗？”不愿与袁子望争辩这些，祝长安便问起昨天的事来。


    “那就看你怎么定义‘处理完’了。”袁子望耸耸肩：“如果你是说把他送回潘府，那昨天下午我确实让人把他送回去了。但如果你是说后续的潘家的反应，那你就只有问你自己了。”


    祝长安知道袁子望这还是不相信她能把这件事收好尾，她正准备向他解释，马车便停了下来。


    这是到宁府了？


    祝长安从前没来过，倒没想到宁府和侯府距离这么近。


    下车之后两人由宁府下人引路进入宁府正厅，谢怀雁和宁信就在那里等着二人。


    “可算来了！”谢怀雁率先起身相迎，上前一步就拉住了祝长安的手：“我老早就跟明知说要让玉山带着他的未婚妻子同我们见上一见，没想到竟拖了这般久！”


    明知是宁信的字。


    宁信跟在谢怀雁身后，同袁子望点了点头，就当是打了招呼了。


    祝长安这边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怀雁又开口了：“上次在宴会之上见到县主就已经觉得十分端庄大气，如今再见竟是如此明艳照人！玉山真是修得三生的好福气才能娶到县主这般的神仙人物！”


    祝长安在看原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谢怀雁这一手夸人的本事，如今当真见识到了才知道被她这般夸赞是个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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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实是让人觉得飘飘然！


    谢怀雁在原书里简直就是袁子望的对照组，一个满舌生花，一个尖嘴薄舌，十分互补。


    也不怪祝长安当初那么嗑！


    看了袁子望一眼，祝长安才开口回应谢怀雁道：“众人皆说宁夫人出嫁前是都城女子的闺中典范，得您这么一句夸赞，才真是折煞我了！”


    “县主不必如此妄自菲薄！”谢怀雁笑道：“你的才学都城谁人不知？这次又将梅妃的寿宴办得井井有条，现在谁提起德如县主还不夸一句秀外慧中？”


    谢怀雁同祝长安在这边说得起劲，宁信和袁子望两个大男人倒是一言不发的。


    祝长安看了看宁信，又看了看袁子望，有些摸不着头脑。


    宁信也就算了，他的沉默寡言是出了名的，袁子望这个话罐子怎么今天也不说话了？


    她只是不知道，宁信同袁子望的关系虽现在缓和了许多，但两人性子实在合不来，见了面也基本是全靠谢怀雁在两人只见说点话缓和气氛。


    两人可以称作朋友，但着实算不上好友。


    如今祝长安来了，谢怀雁一方面是确实想同她结交，另一方面是还指望着祝长安来和她一起说话搞气氛呢！


    几人在正厅聊了一会就准备用午膳了。


    餐桌之上，谢怀雁和祝长安坐一起，宁信和袁子望分坐两人左右。


    “也不知道县主喜欢吃什么。”谢怀雁夹了一块炙烤羊肉放在祝长安碗里：“现在我和宁信多居边疆，这也算我们那边的特色菜了，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我父亲也是驻扎边疆，他回府的时候偶尔也会让厨子做这道菜，我自然是吃得惯的。”祝长安笑了笑，答道。


    听祝长安这么说，谢怀雁也放心了：“那便最好了，我让厨子准备这道菜的时候明知还说都城贵女大多吃不惯这种燥热的菜色，害得我担心了好大半天。”


    祝长安正准备说话，却听袁子望在一旁先开口了：“许久不见宁将军，没想到宁将军还是如此会替别人的未婚妻子着想。”

 第77章 宁府午膳

    袁子望一开口，祝长安就看到原本一直看着谢怀雁的宁信把头转向了袁子望。


    祝长安：不是这袁子望是不是有病啊？？


    “我也没想到，时隔一年多再回都城，袁尚书是越发管不住这张嘴了。”宁信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开口也是“一鸣惊人”。


    祝长安：……你也有病！


    谢怀雁还想劝一劝：“我们几人难得相聚，你们怎么尽说些煞风景的话……”


    “袁某这张嘴生得好得很，上能直谏君王，下能痛骂小人。不像宁将军，生了一张嘴却说不了两句话就得闭上。”


    这是在嘲讽宁信话少的意思？


    祝长安：啥意思？长了一张嘴你还骄傲上了？？


    谢怀雁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又闭上了。


    宁信丝毫不怵，冷笑一声反击道：“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


    这句话祝长安听得懂！宁信是在骂袁子望乱说话，不够君子！


    袁子望自然不以为意，张嘴就要“骂”回去：“宁将军这是要同我论君子？行啊！君子去仁，恶乎成……嗷！”


    宁信还等着同袁子望唇枪舌剑比试一番，没想到袁子望话说一半突然脸色发青大叫一声，一只手还不停拍着自己大腿。


    宁信：这是撞邪了？


    祝长安收回掐袁子望大腿的手，看向宁信笑了笑，言语里颇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宁将军，玉山这人听见有人同他探讨起学问来就收不住，大约是读书读傻了吧……哈哈……”


    祝长安这么一说，宁信也明白了。


    袁子望这是被老婆制裁了！


    看着袁子望那副有话说不出的样子，宁信心里舒爽了许多，伸手就往谢怀雁碗里夹了一块鱼肉。


    宁信：还是自己老婆好，从来不会掐他大腿嘿嘿！


    只见谢怀雁转过头看着宁信，脸上虽带着笑，但说的话总觉得有些咬牙切齿：“明知，县主和玉山是我们今天的客人，不得无礼……”


    宁信点点头，立马答应道：“好的夫人！”


    料理好了两个幼稚的男人，谢怀雁和祝长安才再次夺回了餐桌上的话语权：“你们定亲也有半年了吧，不知婚期定下了没？”


    “袁夫人先前同我母亲已经商议过了。”祝长安笑笑，说出了先前郡主告诉她的婚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明年的元月二十。”


    谢怀雁有些惊讶：“那不就是刚过完年就要出嫁了？嫁衣这些可准备好了？若是还没做的话现在可就得准备上了！”


    “嫁衣倒不必担心，袁夫人有心，刚定亲便让人去准备嫁衣盖头等物事了。”祝长安看了一眼袁子望：“上次听玉山说起，应当是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袁子望闻言也点点头，附和道：“的确，现在已经在收尾了。”


    “你们定亲应是在一月吧？”谢怀雁算了算，惊叹道：“一件嫁衣做了半年多，不知道得是何等的精美！到时候可一定得给我们发个帖子，我也想见见你们大婚的盛况！”


    祝长安正准备答应，一旁的宁信却突然开口提醒谢怀雁：“他们明年元月成亲，到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在哪游历呢，如何能收到帖子？”


    “游历？”袁子望抓住关键词，问道：“宁将军不是驻守边关吗？怎么要去游历？”


    说起这个，谢怀雁脸上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面上洋溢着慈爱的母性光辉：“其实这次回都城，就是为了明知来向陛下辞官的。”


    祝长安见到她这个样子，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呀！可是你已经……”


    谢怀雁点了点头，承认道：“已经三个月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祝长安因着看了原书，对谢怀雁的人生一向有着一股奇异的参与感，如今知道谢怀雁有孕，祝长安就像娘家人一样欣慰。


    袁子望则是有些不理解：“既然有孕，不是更应该好好安胎吗？怎么还要四处游历？”


    “游历其实是我提起的，明知是觉得边境苦寒，不利于安胎。”谢怀雁解释道：“按他的想法，本该是回都城安胎的。但我觉得我这一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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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都城和边疆，哪都没去过，便想趁着月份还小，可以四处游历一番，见识见识我们大周的大好河山！”


    谢怀雁这想法同祝长安对未来的期许不谋而合。


    只是谢怀雁已经可以完成愿望了，而祝长安的心愿还不知道得哪年哪月才能得以实现。


    想到这里，祝长安颇有些感怀，便摘下了今日带着的一块小玉佩交给谢怀雁：“也不知道你这一胎是儿子还是女儿，这玉佩就当是我送他的见面礼吧。”


    “那便多谢你了！”毕竟是祝长安的一片好意，谢怀雁觉得没有必要推拒，便收下了那枚小玉佩。拿回来的时候不经意间瞧见了祝长安腰间的玉玦，惊奇道：“这不是袁家祖传的玉玦吗？”


    谢怀雁这句话说得祝长安一惊，取下腰间玉玦问道：“你说这个？”


    “就是这个！我记得玉山从前还跟我炫耀过，说这是原价祖传的老物件，只有历任家主才能拿到！”谢怀雁眼神在祝长安和袁子望两人中间转了转，笑着打趣：“没想


    到玉山待你如此珍重，这般重要的东西都送给你了！”


    祝长安确实不知道这东西这么贵重，她还以为就是个袁子望比较喜欢的小东西罢了！


    既然已经知道这东西的价值，祝长安自然不敢在大大咧咧地挂在自己腰间，连忙就要还给袁子望：“你傻吗？这东西这么重要你怎么都不说啊！”


    没想到袁子望并没有收回去，而是接了就直接又帮祝长安系在腰间，仿佛真的只是一件不怎么值钱的小东西一般：“你喜欢就戴着吧，别丢了就行。”


    谢怀雁见着他俩如此和谐，假意羡慕地同宁信笑道：“看看人家！”


    宁信当真以为谢怀雁艳羡那玉佩，认真想了想，说道：“我家没这种祖传的小玩意，但是有一把祖传的金背铜环刀。你若喜欢，我一会就让人拿过来给你。”


    谢怀雁愣住，好半天才心情复杂地开口：“算了，你自己留着吧！”


    午膳还没用完，宁府的下人突然闯进来传话：“将军，宫里来人了，说让德如县主立马回宫接受问询！”

 第78章 潘家告状

    又是上书房。


    上次祝长安被叫来问话可是在贞嫔手上吃了个大亏，这次虽比上次还要凶险些，却未必就会落得和上次同样的下场。


    祝长安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面上丝毫不见戚戚之色。


    一旁的潘太傅还在面红耳赤地罗列着祝长安对潘和光做的一系列惨无人道之事，祝长安左耳进右耳出，只当他在放屁。


    “和光被发现的时候，全身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啊！尤其是膝盖上那两箭，太医都说恐怕会落下病根！”潘太傅指着祝长安鼻子骂道：“臣从未见过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祝长安：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等到潘太傅总算讲完了，皇帝才看向祝长安，厉声问道：“祝长安！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当然不是臣女做的！”祝长安眨巴眨巴眼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臣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能把潘家一个已经成年的公子给绑走？潘太傅莫是找错人了！”


    潘太傅听祝长安这话是要全然否认了，立马往陛下跟前一跪，以头抢地为潘和光“伸冤”：“陛下！微臣那儿子看得清清楚楚啊！就是德如县主亲自动的手！拿那弓箭一根一根射在微臣那可怜的儿子身上啊！”


    祝长安从前只远远看过潘太傅两次，到底是读书人，平日里都是十分斯文有礼的，如今这样口沸目赤的样子看着倒是有些新鲜。


    看来即便是天下文臣之首，发起疯来也和平常人无异嘛。


    祝长安还没说话，另一人倒是先开口替她辩驳了：“陛下！此事肯定是有误会！德如县主您是知道的，最是温和守礼之人，怎么会做出那般骇人听闻之事！”


    祝长安侧过头看了袁子望一眼，没想到袁子望说瞎话的本领也不差啊，这事还是他亲自去结的尾呢，也能在这颠倒是非！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袁子望，心里稍微有些复杂。


    初见祝长安的时候，他也觉得这小妮子看上去文文静静的，还以为是随了她母亲，是个内向的性子。


    他还是后来才知道，这都是假象！


    三天两头和贵女吵嘴打架都是小事，进宫之后更是无法无天，都敢大闹梅妃的诏乐宫了！


    现在好像又与五公主那个混世魔王走得十分近。


    皇帝对着这祝长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看不出半点安分守己的模样来。


    也正因为这样，皇帝一时间也不敢断定祝长安就与潘和光这事无关。毕竟这丫头的胆子，是真不小啊！


    “说说吧祝长安。”皇帝决定还是先听听祝长安的解释再看情况做决定：“你对于潘太傅所告之事，怎么解释？”


    祝长安听了，轻笑一声，仿佛听见了什么极其无理之事：“陛下，这事怎么能问臣女要解释呢？这当然得向太傅要解释啊！”


    “祝长安！你休得狡辩！我儿是亲眼看着你下手的！”潘太傅额头青筋暴起，看祝长安的眼神恨不得能将她整个人撕碎！


    “从头到尾都是潘太傅说我绑了你儿子，那证据呢？”任凭潘太傅如何指责，祝长安自岿然不动，倒是显得潘太傅张牙舞爪的样子有些好笑：“既然是潘太傅来告状，自然是要拿出证据来的。潘太傅没有证据不说，难道要我自证？”


    潘太傅快被祝长安的诡辩气得背过气去了：“我儿身上的伤就是证据！”


    “照潘太傅这么说，若是我现在走出去往自己身上捅一刀是不是也可以说是潘公子捅的？到时候我身上的伤也是证据，我也来找陛下告状！”祝长安冷哼一声：“若是潘太傅当真要让陛下定我的罪，人证、物证自然缺一不可！否则便是诬告！”


    潘太傅同潘和光其实长得不大相似，但祝长安看着此刻被气得满脸通红的潘太傅，想到那日潘和光也是痛得脸色通红，两父子这么看着倒是像极了。


    祝长安说完，皇帝也觉得这话没说错。既然潘家要来告祝长安的状，自然也得有证据才行。


    皇帝想了想，问潘太傅：“太傅，你今日状告德如县主，可有切实的证据？”


    听到这话，潘太傅脸色由红转青，十分憋屈地答道：“回陛下，那歹人十分狡诈！没有……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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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爱卿啊潘爱卿！”既然没有证据，皇帝自然不能仅凭潘家一面之词就去找祝长安的麻烦：“你既无证据，自然便不能证明这事是德如县主所为！”


    原本以为这事会是十分麻烦，可见如今皇帝这语气，似乎是要将这事揭过去了？


    潘太傅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袁子望也看向祝长安，微微颤抖的瞳孔足以见得他的震惊。


    事情发展到这里完全在祝长安的预料之中。


    皇帝虽多疑了些，但并不是个完全不辩是非的大昏君。这事祝长安本就没有留下证据，随便潘家的人怎么闹，只要祝长安拿出“谁主张谁举证”这一套，必然能将潘家的申诉压得死死的。


    但她从来不觉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能解决了，毕竟潘家现在在皇帝面前最大的倚仗可不是潘太师潘太傅那两张老脸！


    几人在这上书房中跪了也有一会了，祝长安见潘太傅那游移不定的小眼神，估计着真


    正能左右这件事的人差不多也要出场了。


    果然，祝长安这边刚这般猜测，门外的内侍便大声通报着：“贞嫔娘娘驾到！”


    祝长安唇角微微一勾。


    来了！


    贞嫔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见到上书房跪了一地的人，似乎吓了一跳：“呀！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见贞嫔来了，皇帝赶紧向前迎了两步，丝毫没有身为帝王的架子。


    贞嫔走到皇帝身边，放下手上木盘，拿出放在木盘上的白瓷小盅：“前两日听小才子说起陛下近日夜夜熬夜处理公事，妾想着长此以往必定损伤身体元气。但陛下心系朝政是社稷之福，妾自然不能阻止陛下，便熬了这养元补气汤给陛下送来，还望陛下顾及龙体！”


    贞嫔转头看向祝长安，眼里带着些笑意问道：“又见到县主了，上次春猎时县主也是这般跪在地上，可是又被告状了？”


    祝长安咧开嘴笑了：“是啊！上次也是娘娘来给陛下送汤，这次又来送汤，每次我和潘府的人扯上关系，贞嫔娘娘都会跑来送东西，还真是巧啊！”


    贞嫔面色微沉。

 第79章 自证清白

    “县主这是什么话。”贞嫔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扬起比先前更自信的笑：“本宫本就时常为陛下准备吃食送来，这两次遇上你们也只是凑巧罢了。”


    “巧合出现的次数太多就不是巧合了。”看着贞嫔有些许紧张的神情，祝长安脸上仍是带着方才那般笑意：“不过臣女自然相信娘娘说的巧合。就是事不过三，下次若再碰上娘娘，便是陛下也会觉得‘太过巧合’了吧。”


    没想到祝长安会将这种事摆到台面上来讲，贞嫔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就转过头去看皇帝。


    果然，皇帝眼神在几人之间梭巡了一番，便放下了手上的汤盅。


    虽没说什么，但贞嫔知道，皇帝这是起疑了！


    贞嫔此时最好的做法其实是什么也不说便离开上书房，但看到潘太傅威胁的眼神，贞嫔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今天这个上书房，她是非得留下来不可！


    平复了一下心情，贞嫔才笑道：“县主这是在同本宫说笑呢！”


    “说起来今日这是怎么了？连潘太傅都在，可真真是让本宫好奇得很呢！”贞嫔又把话题转到祝长安身上来，即便知道皇帝现在对她有疑心，贞嫔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还没等皇帝说话，潘太傅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祝长安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里发笑。


    这潘太傅是年纪越大越拎不清了，皇帝都还没发话呢，他先一股脑把什么事都说了。


    且不说皇帝未必想让贞嫔知道这事，光是他这个行为，不知道的还以为贞嫔才是他主子。


    按照皇帝那般多疑的性格，只怕日后待贞嫔未必就会如从前那般全然信任了！


    果然，皇帝见到这个情景脸色又黑了三分，贞嫔也在不停观察着皇帝的反应，怕是心里紧张得很！


    但毕竟是被叫过来帮忙的，贞嫔听完还是讲了一下自己的意见：“这事在妾看来倒也没什么难办的。”


    “哦？”皇帝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顺着贞嫔的话问下去：“你可有什么妙计？”


    贞嫔笑了笑，做出一副十分娇羞的样子答道：“也算不上什么妙计。”


    “潘家状告德如县主却没证据，但潘公子又确实被人所害。若是这事弄不明白，只怕县主身上这嫌疑也没法去除掉。”


    “还不如就委屈县主自证一下，同我们讲清楚那日出事时县主同何人在一起，在何地做了什么事。若县主说的是真的，那此事自然就与县主无关了。”


    “县主，你说呢？”贞嫔盯着祝长安，眼里是三分笑意七分冷意，全然不似平日里娇柔的样子。


    祝长安早就知道会走到这一步，自然不怕贞嫔这一招。


    但若是要自证，祝长安难免要讨要些好处，便向皇帝问道：“陛下，虽非我心甘情愿，但臣女毕竟被卷入到这件事中了。要臣女自证可以，但臣女想求陛下答应臣女一件事！”


    若是祝长安肯自证这事便好解决多了，皇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可以，你说吧。”


    “臣女若是清白的，今日上书房之辱我定远侯府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祝长安看向潘太傅，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要求：“只要臣女能自证，到时便要请潘太傅亲书您和您儿子冤枉了我的告罪书贴于都城闹市，公示一个月方能取下！”


    让太子太傅亲自写道歉信给一个小女娘，还要示众！潘太傅如何能接受这般屈辱的条件！


    更何况潘和光还要出仕，若是这告罪书贴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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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坐实了潘家诬告！


    潘太师潘太傅这种在朝中多年的老油条顶多是遭人议论几句，但潘和光的仕途很可能就因此断绝了！


    潘太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祝长安便要骂：“你！你未免太过狠毒！”


    “若是潘太傅不答应，那臣女自然不肯自证，就让这案子悬着吧！”祝长安对于潘太傅的反应视而不见，只坚定地看着皇帝。


    经过了方才的事，皇帝现在对贞嫔和潘家的信任都不如先前。更何况刺杀太子和尚书一案潘家还没完全从中摘干净，潘家在皇帝这的可信度本就摇摇欲坠。


    如今祝长安说的这个要求是过分了些，若是放在从前皇帝未必就会答应，但现在……


    “可以！”皇帝一口应承了下来，还不忘装模做样地问一问潘太傅：“潘爱卿可愿意？”


    潘太傅还能怎么说？


    皇帝都答应了，若是他再拒绝，便是同皇帝背着来。而且皇帝先前就有些不再追查此事的意思，若是潘太傅再不同意，只怕皇帝直接就把几人打发回家了！


    潘太傅别无选择，只能答应下来。


    见目的达成，祝长安当然不再扭捏，直接问潘太傅：“敢问潘太师，令公子是几时发现受伤的？”


    潘太傅瞥了祝长安一眼，没好气地答道：“昨日酉时二刻，我府中婢女发现我儿浑身是伤口地躺在床上。申时房中仍旧无人，向来是申时到酉时这段时间送回来的。”


    “那可真巧了！”祝长安笑意盈盈：“昨日我同向家姐姐在如意楼吃饭，因着喝了一户九耘春酒，酒劲上头，便在如意楼休息了大半日，酉时四刻才各自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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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杀人诛心

    潘太傅看着地上的纸笔，目眦欲裂。


    他纵横官场几十年，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看出他想赖账，祝长安便问他：“怎么了潘太傅？不想写啊？”


    见这情景，贞嫔也趁机替潘太傅向皇帝劝说道：“陛下，潘太傅在朝中毕竟德高望重，若是今日写了这告罪书，只怕……”


    “娘娘这话可就说错了！”祝长安打断贞嫔的话，反驳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正是因为潘太傅年高德勋，才更应该信守诺言写了这告罪书，方能彰显天下文臣之首的节气！”


    皇帝没说话，只安静地看着这几人争辩，有点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但皇帝的沉默正好就给了祝长安更大的勇气。


    只见她向皇帝走了两步，说道：“陛下，潘太傅先前的承诺是您亲眼见着的，若是他反悔了，是否要算作欺君之罪？”


    “是欺君之罪没错。”皇帝点点头，对祝长安的话表示认同。


    “德如县主！”潘太傅知道潘和光被绑一案已经再无回还的可能，但他并没准备就此放弃，此事关乎整个潘家的声誉，若是这告罪书贴出去了，诬告德如县主的事情坐实了，那潘和光的仕途就真毁了：“此事是我们潘家的过错！若是德如县主肯高抬贵手，便算作是我们欠您的人情！日后若德如县主有事需要我潘家相助，我潘家上下，定当为县主鞠躬尽瘁！”


    潘太傅嘴上说着求饶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极为屈辱！


    祝长安不是傻的，她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潘太傅的缓兵之计，若她今日真就放过了潘家，那早晚潘家会报复回来。


    既然都会被报复，那祝长安何不撕潘家一块肉下来？


    “潘太傅真是有意思。”祝长安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轻掩着嘴角笑道：“贞嫔娘娘先前还说这事若弄不清楚，绑架潘公子的嫌疑就会一直在我身上。现下事情是弄清楚了，但潘太傅却不肯写告罪书承认我是冤枉的，那这嫌疑不还是在我身上吗？”


    “若是潘太傅不愿意写这告罪书，为了撇清嫌疑，我只有亲自去城门口伸冤了。就把潘家冤枉我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把潘太傅今日如何在上书房威逼我自证又反悔的事也说出来，潘太傅觉得如何？”这事本就已经尘埃落定，是潘太傅仍旧不愿放手潘和光的出仕之路罢了。


    可现在朝中有一个潘太师潘太傅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若再来个潘和光，这朝堂岂不是成了潘家的朝堂？


    祝长安原本只是想扳倒贞嫔，可这潘家偏偏还要对袁子望动手。朝堂后宫息息相关，祝长安先给潘家找点麻烦，以后要对付贞嫔也能顺利点。


    “潘太傅，考虑好了吗？”祝长安微微躬身，死盯着潘太傅的眼睛。


    皇帝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觉得祝长安如今是越显锋芒了。


    从前也就是和女眷们打打闹闹一番，都是不值得皇帝抬一下眼皮的小事。可如今在上书房这般威胁潘太傅的模样，哪像个久居闺阁的娇娇女？


    偏生还真叫她把为官几十年的潘太傅给拿捏住了。


    皇帝冷眼看着，心想这潘家父子到底是年纪上来了，潘家，也不似从前的潘家了！


    贞嫔还想再求求情，可她一张嘴，话都还没说出来，便看到皇帝冷冷瞥了她一眼。


    皇帝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那般神色，贞嫔嘴里的话转了几转，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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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还是没说出口。


    潘太傅过了许久才拿起那支笔，攥在手里却久久不能下笔。


    这不只是一纸普通的告罪书，这封告罪书写了，潘家的脸面、潘和光的仕途、潘思卉的亲事，都得断送！


    见他久不动笔，袁子望便催了：“潘太傅，德如县主是在下未来夫人，是袁氏未来的宗妇，她受辱，便是袁氏受辱！若是她今日所受耻辱不能洗清，袁某敢打包票，袁氏今后与潘氏全族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听见这话，祝长安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地看向袁子望。


    毕竟是要嫁进袁家的人，祝长安现在对袁氏的了解自然比起先前要多了许多。


    从前她只以为袁家不过是在都城势大，后来才知道，袁氏一族，是大周历史最悠久的将门世家之一。祖上是武将起家，袁氏各个分支虽分散在大周各地，但本家是一直在都城的，也就是袁子望这一脉。


    因是武将起家，家学不可废，袁氏族中子弟自然都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袁氏几百年，也就是老袁将军牺牲之后，袁夫人不舍得袁子望也战死沙场，这才出了袁子望这么一个文官。


    也多亏了这一任的家主袁子望从文，否则就按照袁氏的赫赫战名，怕是皇帝登基之后第一个容不下的就是袁氏！


    想到这，祝长安突然觉得袁子望从文这一步，未必就是袁夫人一时上头的决定。现在袁子望居然说要为她，和潘家彻底翻脸？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敢！！”连袁子望也来凑这个热闹，潘太傅气急攻心，嘶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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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潘府愁云

    和祝长安的志得意满不同，潘太傅一回到家，潘府上空就乌云密布。


    “父亲！”潘思卉初听到这消息，差点没气得别过气去。她和祝长安斗了那么久，如今竟连自己的父亲都在祝长安那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让她如何受得了：“您怎么可以写下那告罪书啊！祝长安就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她根本奈何不了我们潘家的！！”


    “你闭嘴吧！当时的情况根本不是我所能掌控的！陛下、袁子望纷纷向我施压，你是要我当庭抗旨吗！！”见识过了祝长安的厉害，再回家看到自己这成日不学无术的女儿，潘太傅只觉得更加烦躁。


    一想到今后自己出门要因那一纸告罪书受众人指指点点，潘思卉整个人仿佛疯魔了一般同潘太傅大吵大闹：“可如此一来我的婚事、哥哥的仕途，通通都毁了！！通通被祝长安毁了！！！哥哥苦读十年，如今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现在又要告诉他从此再与官场无缘，你让他怎么受得了！！！”


    “你给我闭嘴！”潘太傅被潘思卉吵得脑仁发疼，没忍住转手就给了潘思卉一巴掌，直接把潘思卉扇得跪坐在地：“若不是你多次去找她麻烦，她如何会对我们潘府动手？！惹了就惹了，偏偏还每次都被那个祝长安整治得如落水狗一般狼狈！”


    “若是你有祝长安那般的本事，今日她如何会有机会在上书房极尽羞辱于我！！我可是太子太傅，却被她如此羞辱！！！”


    潘思卉被潘太傅这一巴掌打懵了，又听见自己父亲如此看低自己，潘思卉彻底崩溃了，不顾形象地大哭道：“那你如今要我怎么办？！难道要我闯进宫去一刀把她杀了吗？！！”


    “你若是真有那般厉害，自可以去把那贱人杀了！！”潘太傅被潘思卉闹得也是极怒之下口不择言。


    “行了！打打杀杀的像什么话！”潘太师听了许久，见潘太傅越说越离谱，才开口阻止：“如今那告罪书写都写了，怕是没一会都得贴出来了，你们再怎么闹也不能让人把东西撕了收回去！”


    潘思卉仍旧是哭哭啼啼，却比先前冷静了许多：“祖父，那如今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只能吃下这大亏吗？”


    “承平，你如何看？”潘太师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问题抛向潘太傅。


    潘太傅突然被问，想了好半天才无助地摇了摇头，答道：“儿子想不出任何还能挽回的办法，祝长安这招做得太绝了！”


    “哼！即便如今坐到了太傅这个位置上，你仍旧是个愚钝得无可救药的蠢货！”瞧见潘太傅那般颓废的样，潘太师就知道这张狗嘴里是怎么也吐不出象牙来的，只好自己将那“明路”点出来：“虽然此事已经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但我们未必就要揪着这件事不放。”


    潘太傅顺着潘太师的话试探着问：“父亲的意思是……这事就这么算了？就这么全盘认了？”


    “不行！绝对不行！！”这话说出来潘思卉先开始发疯。


    祝长安把潘家害到如此境地，潘思卉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潘太师听了也是一口气没提上来，转过身子就往潘太傅身上来了一脚：“说你是个蠢材你还不信！我潘家世代簪缨，这么大的屈辱，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这般蠢钝，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潘太傅被潘太师骂得头都不敢抬，只能低着头一动不动接受父亲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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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朝堂上不可一世的太子太傅，分明已经位列三公，但在父亲面前仍旧是个不入流的蠢材。


    潘太傅这太傅当得是真窝囊，偏偏他确实在父亲面前也确实跟个鹌鹑似的没法反驳。毕竟告罪书这事就是在他手上办砸的，潘太师虽面上不显，但心里肯定还是气极了，否则也不会连骂了潘太傅好几句“蠢材”。


    “那……那父亲的意思是如何？”为免又惹潘太师发怒，潘太傅决定直接问父亲的想法。


    “祝长安能给我们设套，我们就不能给她设套了吗？”潘太师冲着这对他眼里的“蠢材”父女翻了个白眼：“告罪书的事是没办法了，但是这亏我们也不是白吃的！真当潘家是王八呢？！”


    潘太傅这才明白过来父亲的意思，不钻告罪书这个牛角尖之后，潘太傅只觉得茅塞顿开，但脸色不过刚刚转晴，随机又愁云满面：“父亲，这法子自然是好的。只是祝长安现在在宫里接受祝皇后教导，要对她下手，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谁说要对祝长安下手了？！那祝长安邪门得很，诚然你脑子是不灵光，但能让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在她那栽一大跟头，她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货色！”潘太师立马否决了潘太傅的猜测。


    这么一说，潘太傅也回过些味来了，未免再被斥责，潘太傅这次问得十分小心：“父亲您的意思是……从祝家人身上下手？”


    ‘哼！还算你这脑子不是白长的！’潘太师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眼里有精光闪烁：“祝长安害了我们潘府一个嫡子，自然要用他们祝家的一个嫡子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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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好事连连

    潘府告罪书的事在朝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半个月来都城中风言风语不断，大多是指责潘府教儿子只重才学，无视品德。


    听说潘和光知道这事之后在家里大吵大闹了一番，仿若疯魔了一般。大约是觉得自己于仕途再无希望，便干脆破罐子破摔，书院也不去了，天天就流连于烟花之地。


    这事潘和光自己做得毫无顾忌，就算潘家想再帮他遮掩都无能为力。


    一时间，潘家嫡长子的风流名声传遍了整个都城。


    就连潘太傅也受不了这般刺激，已经向皇帝告假好几日了。


    倒是潘太师仍旧和没事人一般日日上朝，即便有想挑事的人在潘太师面前刻意提起告罪书和潘和光的事，潘太师也只是摇摇头，似是极为懊悔地说道：“都怪本官教导不严，才让家里出了这般丑事！”


    潘太师根本不避讳这件事，那些想看笑话的人也只能悻悻离开。但潘家终归是被这次的事弄得给声名受损。


    别说潘太傅了，就连潘思卉那个爱凑热闹的都没再出现在都城贵女的聚会中。


    潘府的失意全都城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但偏偏就是潘府过得越不好，祝长安这边就过得越舒心。


    头一件事就是侯府里那位郁姨娘终于生了！


    郁姨娘真能把那双生子平安生下来着实有些出乎祝长安的意料。


    看了那么多宅斗小说，祝长安还以为郡主一定会在郁姨娘生产时动手脚。心地善良点的话，便是去母留子；若是心狠点，一尸三命也不是不可能。


    没想到不仅那对双生子活着，郁姨娘也还活得好好的，现在正在莲方院里好吃好喝地坐月子呢。


    想来郡主是当真不在意这些事，即便郁姨娘先前那般折辱她，郡主也没有趁人之危，出手整治那郁姨娘。


    倒是那郁姨娘，先前笃定自己肚子里是一对儿子，在孕期时常给郡主找麻烦，口口声声说这侯府以后也是有她儿子一份地。


    生下来后发现是一对女儿，郁姨娘顿时落寞得不得了。


    但这也并没有削去郁姨娘半分气焰，即便是在坐月子当中，也不妨碍郁姨娘想方设法让郡主也不好过。


    估计是觉得反正祝长安在宫里，总不能天天出宫来整治她，便得意忘形了。


    侯府妻妾不和的消息甚至还闹到了皇帝耳朵里。


    某日皇帝来凤栖宫同皇后一起用晚膳的时候还向祝长安提起这事，祝长安听了当晚就给老夫人写了封信，让老夫人一定要管教好郁姨娘。


    第二日老夫人便回信说已经将郁姨娘那两个女儿接到了自己身边来带着，每日只有吃奶的时候才会送回郁姨娘那去。


    祝长安不用想都知道按郁姨娘的性子肯定得发好大一场疯。但后宅不宁的事于官员来讲可大可小，闹到皇帝都知道了，那便算不得小事了。


    从前想着郁姨娘怀着孕，老夫人和郡主才对她万般纵容，可如今都“卸货”了，再让她肆意发疯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郡主性子冷淡或许还不会管这些杂事，但老夫人是万万不能容忍定远侯的官声被一个疯癫小妾给败坏掉的！


    有了老夫人出手，郁姨娘想来在侯府中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第二件让祝长安顺心不已的事便是那在外求学多年的二哥要回都城了！


    定远侯和郡主除了祝长安这个小女儿，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祝长盛和定远侯一起镇守姜州，二儿子祝长宁则是一股脑钻进那书海里出不来，常年待在顺州的北青书院，还时常陪伴夫子四处云游。


    祝长安来这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两个哥哥，如今终于要见着其中一个了，祝长安高兴得很！


    还有一件事也让祝长安十分愉快。


    那便是皇帝要微服私访，不仅要带上皇后，还要顺带捎上祝长安。出发的日子都已经定了，正是两个月后。


    祝长安算了算，回来正好没多久就要和袁子望完婚了，就当是婚前旅行了。


    说来也巧，皇帝这次要微服私访的地方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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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云麾将军窦元明战死的南境。


    最初听到要去南境的时候祝长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但毕竟只是一些没头没脑的情绪，祝长安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是自己因为即将到来的第一次远行感到兴奋。


    自上次和潘太傅圣前对峙之后，袁子望似乎又忙了起来，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


    不过虽没见面，皇后宫里小厨房送出去的饭菜可是一天也没断过。


    现在祝长安和袁子望的想出同之前比起来和谐了许多，祝长安时不时会让宫人去给袁子望送饭菜的时候带两句话给袁子望，袁子望也基本上都会让送饭菜的宫人给她也带几句话。


    不过祝长安基本上都是让袁子望保重身体，袁子望则是让祝长安别在宫里闯祸，尤其是别老是和五公主搅和在一起。


    说起五公主，祝长安至今都没弄明白当初五公主说的那句让她别靠近谢怀雁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因着上次五公主把两人计划告诉梅妃的事，祝长安已经许久没有再同五公主联络了。五公主倒是时常让人来找祝长安，不过祝长安再也没去见过五公主。


    有次实在是被


    五公主闹得烦了，祝长安便让五公主派来的人替她传了个口信，大意是让五公主别轻举妄动，尤其是别对贞嫔出手，她另有其他安排。


    五公主自上次在贞嫔那吃了亏之后，行事谨慎了许多，若不是祝长安知道了五公主把两人计划全都告诉了梅妃，估计这次的计划祝长安也早就同五公主交代了个干净。


    但五公主这个人着实有些莽撞，为了防止再次引火烧身，祝长安便干脆断了和五公主的联系。一个是防止五公主又拿着消息到处去找盟友，还有个原因就是她和五公主前些日子的交往确实频繁了些。


    两个一向不对付的人突然玩在一起了，这种事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为了防止贞嫔和潘家有所防范，祝长安决定直接单方面暂时解除和五公主的同盟。


    毕竟距离皇帝启程微服私访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第83章 祝氏二郎

    这日，定远侯府传来消息，说是二公子已经到都城了。


    正陪伴皇后身边抄写《女德》的祝长安一听见这消息便再也坐不住，手里的笔一扔就要向皇后告假。


    皇后哪里不知道她这些心思，还没等祝长安开口便先她一步开了口：“去吧，你也许久没见过你二哥哥了，便给你放半个月的假！”


    “多谢皇后！”得了恩旨，祝长安提起裙子就往外跑。


    祝长安在宫里这些日子得了不少赏赐，祝长安在房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找出一方极好的徽州墨。


    祝长宁是读书人，这方好墨送给他作见面礼正好！


    马车在人潮如织的大街上行驶得极慢，祝长安一路上不知道开了多少次窗户，就为了确认距离到侯府还有多久。


    此刻她只恨自己不会骑马，若是能骑马，肯定比坐着慢悠悠的马车快到不知道哪里去！


    等终于到了侯府门前，祝长安甚至都没等宫人为她放上马凳，便迫不及待地提着裙角跳下了马车。


    一落地祝长安便着急忙慌地往侯府里跑，皇后派来送她的几个宫人也只得提着衣角跟在她后面追。


    正值盛夏，祝长安出宫的时候日头正烈，待她跑到正厅前，脸上已出了一层薄汗。


    但祝长安丝毫不觉得燥热，她眼神明亮，满眼期待地往正厅里走去。


    郡主和老夫人都在，祝长安环视了一圈，只见到一个面生的清俊男子。


    不必多想，这必定就是她那素未谋面的二哥哥了！


    在祝长安打量那男子的同时，那男子也在打量着祝长安，一时都没有人说话。


    几个宫人这才追上祝长安，见到郡主，还来不及大喘气就先往地上一跪：“郡主，皇后命我等护送县主归家！”


    郡主愣了愣，让下人拿出一个装满金瓜子的荷包交给那为首的宫人：“辛苦公公了！”


    那几个宫人领了赏赐便退下了，祝长安盯着祝长宁，小跑了两步跑进正厅。


    “长安！”见她这般没有跑跑跳跳，郡主忍不住出言训斥，只是大抵因为儿子方归，心情愉悦，是以语气并没有十分严厉：“你进宫里那么久，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祝长安这才回过神来，慢下脚步走到众人面前，礼数周到地向众人问安：“长安见过母亲，见过祖母……”


    最后转到祝长宁面前，微微行了个礼：“见过二哥哥！”


    祝长宁见到祝长安，眼里似有惊讶，反应了一会才说：“许久不见星儿，如今竟长得这般高了！身子看上去也康健了许多！”


    郡主脸上也带了些笑意，解释道：“上次大病一场之后身子便渐渐好起来了，如今也有许久没再发病，想来是好得差不多了。”


    “正巧，一会便让大夫来给她把把脉，看是不是都好全了。”说到这里，郡主便顺嘴提了一句：“你这次回来消瘦了许多，让大夫顺便也给你看看。”


    祝长安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二哥似乎清瘦得过分了些。


    虽然文人大多不重口腹之欲，瘦削的人一抓一大把，但祝长宁已经瘦得脸颊都有些凹陷了，宽大的衣袍套在他身上也有些松松垮垮。加上他本来皮肤就白，这下更显得气色不佳。


    祝长安有些疑惑，按理说祝长宁时常跟着夫子云游，身体如何也该是十分康健才是，怎么如今看着有些病怏怏的？


    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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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说要请大夫，祝长宁面色僵硬了一瞬，立马婉拒道：“不必了吧，儿子刚回家，连饭都不曾吃上一口便要看大夫，未免太凄惨了些。”


    “宁儿说得是！”老夫人也觉得郡主有些大惊小怪：“宁儿回来午膳都还没用，正好星儿也回来了，有什么事不如等用了午膳再说！”


    老夫人都开口了，郡主自然没有必要再硬拗着，当即便吩咐下人去准备午膳了。


    到了饭桌上，祝长安注意到今日的菜色与往日有些不同，寻思应当都是祝长宁喜欢吃的菜。


    果然，这边菜刚上完，那边老夫人便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往祝长宁碗里放：“来，宁儿，今日都是你最喜欢的菜！多吃点！”


    “多谢祖母！”祝长宁双手捧起碗，接下了老夫人夹的鱼。


    “祖母！”祝长安佯装吃醋，把自己的碗也往老夫人那凑了凑，撒娇道：“乖孙回来您就忘了乖孙女了！我也喜欢吃鱼！”


    “好好好！你也吃！”家里难得热闹，老夫人喜笑颜开地同样夹了一块西湖醋鱼到祝长安碗里。


    祝长安心满意足地吃着鱼，吃了一半突然想起还有见面礼没拿出来，放下碗筷就往外跑。


    “祝长安！”见祝长安一声不吭地跑了，郡主难得叫了一次祝长安全名：“吃饭呢！你跑哪去！”


    祝长安却没停下脚步，没一会就抱着个什么东西回来了。


    几人还没看清她抱的东西，祝长安便一屁股坐在祝长宁身边，把手里的东西往祝长宁那一递：“二哥哥，这是给你的礼物！”


    祝长宁接过那东西才看清原来是一方徽州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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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祝郎秘密

    祝长安哪见过这场面，见祝长宁在地上痛苦扭曲，还以为是他有什么疾病，现在发病了。祝长安连忙上前想要搀扶，还不忘向门外大喊：“来人！快来人！！”


    祝长宁见她想叫人，连忙阻止：“别！”


    “现在这样不叫人来不行！”祝长安蹲下身子抓住祝长宁肩膀，想要把他拉起来：“你生病了为什么不说？！”


    祝长宁仍旧是不住颤抖着，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淳院的丫鬟听见祝长安叫人就跑进来了，没想到却看到二少爷那般狰狞的模样，惊叫一声就呆在了原地。


    “还愣着做什么？去找大夫，还有郡主！”祝长安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不要惊动老夫人！”


    那小丫鬟连忙点点头又跑了出去。


    祝长宁比祝长安体格要大很多，任凭祝长安怎么拉扯都没有办法把他扶起来。见自己搬不动他，祝长安只得先放弃先前把人搬到床上的想法，仔细观察起祝长宁的状况来。


    祝长安从前没学过医，根本无从判断祝长宁现在的情况，只是看他不住发抖，还以为他是癫痫发作。


    听说癫痫病人发病的时候容易咬到自己的舌头，祝长安四下看了看，抓起两支笔就往祝长宁嘴里塞。


    祝长宁仍旧是那副十分煎熬的样子，对祝长安的动作并没有太多反应，仍旧是不停想要抓起散落在地上的白色粉末。只是手抖得太厉害，好不容易抓起来的一点粉末都会霎时全部又散落到地上。


    注意到祝长宁似乎对于这些白色粉末格外执着，祝长安便用手抓起一小捧递到祝长宁面前：“这些是你吃的药吗？”


    祝长宁根本没有回答，他见祝长安把粉末递到自己跟前，想都没想就吐掉了嘴里被祝长安塞的两支笔，蹭到祝长安手边就张口要去吸食。


    祝长安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手里的粉末也洒了许多到地上。


    没想到祝长宁见粉末再次洒了一地，如同疯魔了一般大叫一声，转头就趴在地上用舌头去舔舐地上的粉末。


    祝长安这才发现不对劲。


    白日里还温文尔雅的二哥哥到了晚上突然发了疯，难道真的只是生病了吗？


    而且刚才祝长安不小心碰到祝长宁皮肤的时候发现滚烫不已，好像是在发烧。又见祝长宁脸色通红，脸上热汗冒个不停。


    癫痫发作会发烧吗？


    冷静下来再看，祝长宁现在这般不受控制地渴求那白色粉末的可怖样子，倒让祝长安想起另外一种令人心惊可能性。


    光是想到那个可能祝长安就觉得后背发凉，连忙上前把祝长宁推开，又用手把地上的粉末全部打散。


    “不要！！！”祝长宁见状更加暴躁，反手就把祝长安推翻在地：“你做什么！！！”


    见祝长宁还在试图把四散的粉末拢在一起，祝长安也不在乎什么“兄友弟恭”了，上去就揪着祝长宁的衣领质问道：“我还要问你做什么！这些粉末到底是什么东西？！”


    祝长宁眼底发红，却不愿回答祝长安的问题，只把头偏到一边，仍要挣扎。


    祝长宁不吃硬的，祝长安只得换个法子问。


    她软下声音，诱导他说出来：“二哥哥，只要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我就把它给你，母亲和祖母也不会知道……”


    祝长宁本身就不怎么清醒，听到祝长安愿意把白色粉末给他，还不告诉母亲和祖母，祝长宁想都没想就说出了答案：“五……五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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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祝长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当真听到祝长宁说出口的那一刻，她还是感觉一股寒意从她的后背慢慢爬上来。


    五石散？祝长宁为什么会染上五石散？！


    不是说这个祝家二郎是最痴迷读书的吗？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和五石散这种害人的东西牵扯上？


    “给我……”祝长宁眼眶通红，鼻涕口水蹭了一脸，早已没有了往日半分的儒雅，却还在向祝长安祈求：“求你了，星儿……五石散……”


    祝长安向后退了半步，还没想好怎么办，淳院就又来人了。


    这次是郡主带着大夫匆匆赶来。


    只见郡主还披散着头发，显然是在睡梦中被人叫醒，来不及收拾就赶过来了。


    祝长安看向郡主，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说这一地的混乱。


    郡主看到祝长安无助的眼神，心里也是一惊。


    这个女儿身体好起来之后就格外坚韧倔强，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祝长安向她示弱。


    大夫见到祝长宁那样子心里就已经才猜到了大概，立即吩咐道：“快，找根绳子来，把他手脚绑住！”


    郡主不解，还想上前阻挡：“为什么要绑人？”


    还没等郡主迈开步子，祝长安就拉住了她的手腕。郡主能感觉到祝长安也微微发抖，好似受了极大的打击。


    郡主疑惑地看向祝长安，祝长安眼中有失望，也有怜悯。


    “二哥哥他……服了五石散……”郡主听见祝长安说。


    “五石散？”郡主也吓了一跳，眉心微蹙，显得眉间的川字纹更加深刻：“他为何会服用五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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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谁为伯仁

    这事最后还是惊动了老夫人。


    说来也是，老夫人在侯府待了几十年，侯府二公子这么大的事又怎么可能完全瞒得过老夫人？


    第二日郡主把谭光远叫来侯府的时候老夫人也把祝长安叫去了寿春院。


    祝长安到寿春院的时候老夫人正逗弄着郁姨娘产下的那对双生女儿。


    “孙女本以为郁姨娘那般不知礼数，祖母定不会待妹妹们这般好。”祝长安袅袅婷婷地走进房间，在老夫人身旁坐下。


    “怎么？醋了？”老夫人手里轻轻拍打着其中一个女婴哄睡，笑着同祝长安说道：“不管郁姨娘如何，她们两个到底是侯府的血脉，我自然不会亏待她们。”


    祝长安没搭话。


    见祝长安不出声，老夫人便接着说道：“侯府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你两个哥哥常年不在都城，你现在也多在宫里待着，有两个小孙女陪着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说着还不忘安抚祝长安：“你放心好了，这两个庶出的无论如何都越不过你去。”


    “不过两个婴孩，我又怎么会把她们放在眼里？”祝长安虽面上仍带不屑，但到底还是被老夫人哄好了。


    “唉，你大哥是你父母第一个孩子，被宠坏了。从小就不服管，整天上蹿下跳的，你父亲怕他那性子会惹出祸来，才把他带到军中受苦，好磨磨他的性子。”老夫人说着又看向祝长安：“你则是先天不足，生下来跟个猫崽似的，除了你母亲，整个侯府都成天围着你转，生怕你夭折了。所幸苍天怜悯，你现在身体也渐渐好起来了。”


    说到这里，老夫人又叹了口气，眼神里带了些愧疚：“至于你二哥哥，其实是最被忽略的一个。”


    “宁儿也就比你大两岁，他记事的时候你母亲已经是现在那样了，并未待他多好。你父亲在都城待的时间本就不多，回来了也多是关心你的身体。”


    “你母亲没怎么管过你，其实也没怎么管过你二哥哥。他得到的不比你多，甚至比你更少。”


    祝长安有些惊讶。


    祝长宁也是侯府的嫡子，祝长安一直以为他在侯府也是受百般重视，原来他才是一直被忽略的那一个吗？


    老夫人像是陷进了自己的回忆，只絮絮叨叨地说着：“但他偏偏是最懂事的一个。”


    “他从小就安静，父母不关心他，他就整日埋头看书，从不给别人添麻烦。你父亲照顾你和你大哥多些，他也不闹，就在一旁静静看着。”


    “侯府虽然没亏待他，但也确实没有太重视他。”


    “等我意识到他在侯府得到的关心太少时，他已经不需要我这个祖母的关心了。”


    “他当时说他想去北青书院求学的时候，我就在想啊，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们这些家人，所以才想跑去顺州那么远的地方……”


    祝长安说不出话。


    她对这个二哥哥并没有什么记忆，尤其是见过他昨晚服食五石散后的怪状，她实在很难把那样的祝长宁和老夫人说的这个二公子联系起来。


    老夫人已经知道祝长安撞破祝长宁服用五石散的事情，见她那般沉默，老夫人也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你二哥哥是个善良的孩子，五石散的事，有蹊跷。”


    老夫人话音刚落，郡主就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母亲……”祝长安话还没说完，就先被郡主一个耳光打懵了。


    “你干什么！你打孩子做什么？”老夫人想上前拦住郡主，但偏偏两个小婴儿被这动静吵醒，哇哇哭个不停，老夫人只得先去安抚两个婴儿。


    “我说过多少次在宫里要谨言慎行？你为什么不听？！”郡主额头青筋暴起，面色通红，眼里还有泪光闪烁，手指着祝长安大声斥责道：“你觉得有皇后护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了吗？你有本事，你敢去动潘家，你就没想过潘家会报复？！”


    祝长安被郡主一耳光打得头偏向一边，脸上又热又痛，脑子里嗡嗡的。


    但她还是没有错过郡主话里的弦外之音。


    祝长宁染上五石散的事……是潘家做的手脚？


    祝长安转过头盯着郡主，眼里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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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置信：“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郡主看着祝长安冷笑，仿佛恨不得能用眼神就将祝长安千刀万剐：“谭光远是同你哥哥一起回来的，他说他们经过朗州地界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姓潘的公子，那潘公子曾邀请两人在酒楼彻夜饮酒，只是那谭光远不胜酒力，没多久就醉倒了。那之后谭光远就发现你二哥哥好像不对劲，晚上时常躲在房里避不见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你那么聪明，想明白怎么回事了吗？”


    祝长安听完，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朗州潘家！又是朗州潘家！！


    祝长安此刻只恨自己上次没直接把潘和光杀了！


    祝长安人有些怔愣，郡主见她那样也没有放过她，而是步步紧逼，逼得祝长安直往后退：“换成别的家族，一家里出了两个一品文臣，你觉得陛下还会任其发展壮大？潘家人动不了你，动不了远在姜州的你大哥和你父亲，难道还动不了你那个常年漂泊在外的二哥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我


    没有……我没想到他们会……”祝长安无法想象祝长宁会变成这样居然是被她害的，现在无论郡主说什么她都只能下意识摇头。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潘家会报复？”郡主死死盯着祝长安，逼问道：“祝长安，你是真的没想到吗？”


    郡主这句话直接把祝长安问得脚下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祝长安当然知道潘家会报复，但她一直以为潘家会冲着她来，根本没想到潘家居然另辟蹊径去害她二哥！


    “当初你口口声声说你不能辱没侯府门楣，祝长安，你扪心自问……”郡主眼里的失望如有实质，直让祝长安感觉自己浑身都被尖刺穿透：“你扪心自问，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可曾考虑到侯府半分？”


    祝长安被郡主的话彻底击垮，瘫坐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郡主说完就离开了寿春院，走之前只给祝长安留了最后一句话：“今日你就收拾行李回宫里吧，事到如今，我是真希望我当初就没把你生下来过！”

 第86章 公子如玉

    郡主走后，祝长安好半天都没缓过来，满脑子都是二哥哥因为自己被潘府报复。


    祝长宁服了五石散后的怪异形状如梦魇一般纠缠祝长安，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反复质问自己为什么要给潘家对祝长宁下手的机会。


    老夫人也没想到这事的源头竟然是祝长安，但如今木已成舟，见到祝长安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老夫人终究是于心不忍。


    叫来奶娘把双生子抱走之后，老夫人才蹲下身子安慰祝长安：“你母亲只是一时气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祖母……但是二哥哥，确实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祝长安感觉鼻头一阵发酸，眼泪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如果不是我，二哥哥不会被潘府所害……”


    “你年纪太轻，如何能斗得过那老谋深算的潘太师？”老夫人见到祝长安这般颓唐的模样，心里还是一阵发酸。


    祝长安只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面上神色，整个人较之前肉眼可见的沮丧了许多。


    五石散虽害人，但也不是完全无法摆脱。自己的一个孙子已经因为五石散备受折磨，老夫人不愿见祝长安也因为五石散堕入心魔：“侯府会给你二哥哥找最好的大夫，一定会帮他戒掉那玩意，你不必太过忧心。”


    见祝长安仍旧是不语，老夫人无法，只得先让她如郡主说的那般回宫里去，若是让她一直待在侯府里，日日见着祝长宁的状况，只怕她会更加自责：“你先回宫避一避也是好的，有你二哥哥这事作为前车之鉴，你今后可再不能如从前那般莽撞了。”


    祝长安也知道自己现在确实不适合再待在侯府，便点了点头，前往梨香院去收拾了。


    祝长宁昨夜药效发了之后便一直睡着，也不知道现在醒没醒。祝长安路过淳院时本想进去探望一番，但踌躇了片刻，内心强烈的自责仍旧是让她无法迈出那一步。


    叹了口气，祝长安正准备转身离开，便听到身后祝长宁的声音响起：“星儿，你来了。”


    祝长安转过身去，看到祝长宁的那一刻，憋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哥哥……”


    祝长宁靠在门边，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衫，因着太瘦，套在身上空空荡荡的。许是刚起床，祝长宁一头长发并未束起，而是随意披散着。


    夏日澄净的日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面庞更加瘦削，仿佛随时就会随着那水里被惊起的白鹤一同飞去。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哭啼啼的？”见祝长安落泪，祝长宁连忙向前走了几步，替祝长安擦去脸颊泪水。


    若是昨晚之前，二哥哥对她如此亲昵，祝长安一定会整个人心花怒放。但如今祝长安已经知晓了内情，再让她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份哥哥给予妹妹的疼爱，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如此想着，祝长安便向后稍稍退了半步，躲开了祝长宁的手。


    “哥哥，对不起……”


    “母亲已经同我说了，我没怪你。”祝长宁仍旧是那般温柔的样子，像是忘了自己如今的境地，倒是十分怜惜地看着内疚惭愧的妹妹，安慰道：“你在宫里一定很累吧？若是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有哥哥给你撑腰呢！”


    祝长宁这话一出，祝长安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祝长安同潘家作对的时候把事情想得极其好，定远侯和大哥哥都在姜州军营，潘府的手伸得再长也动不了他们。侯府里只有女眷，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即便是潘府有心也未必就能找到她们的破绽。


    只有二哥哥……祝长安是真真切切地遗漏了二哥哥……


    原本以为二哥哥常年游历在外，行踪不定，就连侯府都找不到他，潘府定然也难觅祝长宁行踪。


    就是这个疏忽，就是这个蠢不堪言的疏忽，害得祝长宁饱受五石散磋磨……


    “二哥哥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祝长安把手藏进宽大的袖子里，狠狠捏紧了拳头。


    这话像是在跟祝长宁说，也像是在给自己立下誓言。


    潘府手眼通天？


    那祝长安就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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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手脚都砍了，眼睛都挖了！


    看他们还拿什么来报复！


    眼前的小姑娘方才还是一副无语凝噎的样子，眨眼间又是一脸视死如归。祝长宁看着祝长安眼底的坚决，并没有劝阻，只是拍了拍妹妹的头，轻声应和道：“好，哥哥相信你。”


    祝长安被祝长宁没有底线的包容震撼到了！


    若是让祝长安和祝长宁的处境对调，她都未必有信心会相信一个把自己害惨了的人会有能力去帮他报仇。


    换成是祝长安，说不定还会把那人痛骂一通，让他不要再给自己找事情了。


    可祝长宁偏偏就像一潭平静的湖水，任凭别人往里面扔了什么东西，他也只是波动了一瞬，又重新变回了先前那样无波无澜的样子。


    祝长安知道自己不能在久留了，再留下去她必然会崩溃大哭。


    拉着祝长宁的手，祝长安泪眼婆娑地嘱托道：“哥哥你一定要配合大夫把五石散戒掉！下次我再回侯府的时候，你我兄妹再对月互酌！”


    祝长安笑着点了点头：“好！”


    说


    完，祝长安便转身跑走了，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刻都不能再留在这里。


    祝长安并没有回梨香院，左右宫里什么都有，她也没什么要收拾的，直接便让茹桂去通传了门房备马车。


    祝长安到侯府门口的时候马车已经等着了，本以为她是要回宫，没想到祝长安一上车便说：“去袁尚书府！”


    车夫有些惊讶，但想想又觉得自家三娘子大约是已经许久没有同袁尚书见面了，回宫之前要同自己的未婚夫一诉离别之苦也是人之常情，便没有多想，驾着车就往袁府去了。


    到了袁府，祝长安仍旧是连马凳都没踩，直接就跳下了车。


    袁府的下人见到祝长安跑来俱是一惊，正想拦，又看到那马车上的祝字，才反应过来是祝长安来了。


    虽没拦着，但门房还是上前问了一句：“少夫人，您怎么来了？”


    “你家袁大人回来了没？”

 第87章 求助袁府

    “回来了回来了，刚回来呢！”见祝长安果然是来找袁子望的，那门房连连点头，派了一个小厮去通传，门房则是直接替祝长安引路：“此刻应当是在书房呢，小的领您过去。”


    祝长安点点头，谢道：“那便有劳了。”


    袁府祝长安只来过一次，印象里似乎十分冷清，如今再看，虽仍旧是没什么人气，但庭院的装饰已然是全换过了，比起之前温馨了不少。


    见祝长安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那门房便向祝长安问道：“少夫人可是觉得如今的袁府比起之前有所不同？”


    “确实是变化了不少。”祝长安看向庭院一角，那里还有一棵刚种下的小树苗，看上去似乎是……梨树？


    “那就对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家公子和夫人一起选的！”门房似乎是有意讨祝长安欢心，把这庭院里每处的安排都同祝长安说得格外细，最后还不忘加一句：“袁府从前住的都是武将，装饰摆设难免刚硬了些。公子说少夫人喜欢热闹，便让人把庭院都修整了一番，好让少夫人到时候过门住得舒心些。”


    若是放在往常，祝长安肯定会停步好好观察一番，看看是不是自己对袁子望发起的“攻势”起效果了。但如今她来找袁子望是有正事，容不得她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便敷衍道：“他有心了。”


    门房见祝长安反应平淡，脸上虽带着笑，眼里却不见笑意。拿不准祝长安的心思，门房自然也不敢再随意搭话，便安安静静为祝长安引路。


    祝长安跟着门房七拐八拐地穿过了整个花园，最后停在了一幢三层小楼前。


    看着面前题着“清南阁”的小楼，祝长安问那门房：“这便是你家大人的书房？”


    谁家书房是栋楼啊？！


    许是看出了祝长安的疑惑，那门房便解释道：“这清南阁本是袁府的藏书楼，因着我家公子爱看书，居所又离这远，公子便干脆把此地改作书房了。平日里大半时间都在这书房里待着。”


    “原来是这样。”祝长安点了点头就想进去，脚刚抬起来又放下，问那门房：“我能进去吗？你家大人不会有什么此处除他之外的旁人不能进去的规矩吧？”


    “自然是没有的。”门房说了就直接退下了：“少夫人直接进去就行了，先前已经遣人同公子禀告过了。”


    门房都这么说了，祝长安自然没什么好扭捏的,推开门就进去了。


    门内有些暗，入目便是一个巨大的书架，且全都是竹简。祝长安估摸着应当都是袁家私藏的古籍。


    往里走了两步，还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这呢。”


    祝长安转头，才发现了袁子望的位置。


    袁子望本是坐在书桌之后，手里还捧着一卷书，见到祝长安进来，袁子望便放下手中书卷，起身朝她走来。


    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洒了进来，给袁子望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随着他的走动，屋内的一些未清扫干净的灰尘被扬起，光线仿若有了实质，袁子望就那样仿佛身披圣光，缓缓向祝长安走近。


    “怎么傻愣着？你来找我有事吗？”袁子望在祝长安身前站定，微微低下头问道。


    “啊，确实是有事的！”祝长安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办：“上次刺杀太子和你的主谋可抓到了？”


    袁子望有些不解祝长安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但还是摇摇头回答了：“并未，那潘家朗州的那一个分支在当地不算什么大家族，人丁还有些稀薄。朝廷的人过去的时候，朗州潘家早已人去楼空了，现在虽然还在查找，但还没消息。”


    “若是一直找不到，那被刺案岂不是就要这么一直悬着？”想起潘家为非作歹的样子，祝长安忍不住冷笑。


    注意到祝长安今日似乎戾气格外的重，又想起她上次绑了潘和光的事，袁子望难免要提醒一句：“你可是又要做什么事？潘家可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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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潘家对上，你未必讨得了好。”


    袁子望这话一说出来，祝长安就又想起了自家那莫名承受无妄之灾的二哥，心里一阵酸涩。


    但事到如今，即便祝长安愿意收手，潘家也未必就会放过祝家一马。


    这事是祝长安自己惹出来的，她自然要想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


    她在朝中没有相熟的官员，如今能利用得上的人脉，就只有眼前的袁子望了！


    祝长安没有犹豫，从袖子里掏出几封信件，全都递给了袁子望。


    “这是什么？”见祝长安面色凝重，袁子望一时也不敢贸然接过那些信件。


    袁子望不接，祝长安干脆就一封一封地把信塞到他手里，还不忘说出每一封信的来源：“这是潘和光强占强占土地建造庄园的证据，据说那庄园富丽堂皇，比之皇宫也丝毫不差；这个是潘家族中子弟仗着潘太师名声在大肆放印子钱的证据，当地不少人都被那些人逼得家破人亡；还有这个，潘太傅的私生子强占民女，始乱终弃后又逼得人家父母自杀，他则趁机占了人家的全部家产……”


    “你先等等！”祝长安说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骇人，况且她手上还有不少信件，袁子望只得先打断她的滔滔不绝：“这些东西你哪来的？你想做什么？”


    “这


    些都是我让五公主的人去找来的潘府把柄，潘府家大业大，底下腌臜事不少。我本想着收集起来慢慢对付潘家，但是现在我不想等了，我就要趁其不备直接把潘家拉下马来！”祝长安死死捏着手里的信封，压抑着心里的怒气不爆发出来。


    “袁子望，我不认识什么朝臣，父兄又不在都城，要做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这事很危险，如果被潘家的人察觉，或许连你也会被连累。”祝长安泪眼盈盈地望着袁子望，一字一句地问他：“你知道我这人倔强又偏执，这事即便你不帮我我也会自己想办法去做。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愿意帮我吗？”

 第88章 慷慨相助

    此事不是都城贵女间的小打小闹，祝长安要扳倒的，是为官几十年的一品大臣，还有他身后庞大的家族。


    若是潘太师倒了，朝野难免震动，到时朝局的变动不是祝长安和袁子望两个人能承受得住的。


    袁子望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看到祝长安泫然欲泣的模样，他纠结了好一会，还是说不出口。


    此事，未必就是不可为？


    “你想怎么做？”任凭脑海里天人交战，袁子望还是向祝长安妥协了。


    听见袁子望的回答，祝长安显然松了口气。拿过最初潘和光侵地的证据信封，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潘太师为人谨慎，这些事情他未必就不知道。所以一定要趁他来不及反应之时就要快速把这几个证据递交给陛下，尤其是潘和光侵地这件事！”


    “朝廷大员家侵占了平民的土地，未必就会让陛下震怒，但陛下要是知道这庄园是照着皇宫的规格来修建的，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侵地案了，是谋反！”


    “所以这个案子一定要第一件就递上去，而且要低调，不要给潘府先朝廷一步去销毁证据的机会。到时候陛下的人去调查的时候，只要看见了那座庄园，那潘家，就已经废了一半了！”


    袁子望看着祝长安坚定有神的目光，她说的计划还没实施，袁子望便已经觉得大有可为了。于是拿着手上另外几个信封问道：“那这些呢？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自然是……用来落井下石的。”祝长安心知皇帝多疑，所以如果短时间内一股脑的潘府把柄送上门来，皇帝必然会怀疑这是朝中有人想要刻意针对潘府。但若是有了侵地案打头阵，那后面这些大大小小的案子被爆出来，便成了潘府“墙倒众人推”：“庄园的案子开始发酵之后，再由官职不同、品级不同的朝臣把其他的这些证据一一提交上去，一定要打潘家个措手不及，才能不给他们反扑的机会！”


    听完祝长安的计划，即便是聪明如袁子望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想法不仅行得通，甚至可以算得上缜密！


    这样的计划，绝对不是祝长安一时情急就能想出来的，所以袁子望便问：“这件事……你想了多久？”


    蓦地被这么一问，祝长安也开始回想。


    筹划了多久吗？


    大概是从……决定绑走潘和光那时候就开始了吧？


    潘府被祝长安轻而易举就废掉了一个嫡子，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祝长安本就是打算在潘府报复她之前把这些事都抖落出来，好将潘府一军的。


    只是没想到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平白连累了祝长宁受苦。


    祝长安日日夜夜都在想，这些证据要怎么才能在她手上发挥出最大的效用。五公主蠢钝，交给她的事情不搞砸便是烧高香了，这么重要的事自然是不能交给她。


    五公主倒是能去让太子帮忙，但太子那人善恶难辨，祝长安不大愿意同他打交道，心里甚至还有些怵他。


    皇后虽为国母，但贞嫔入宫之后皇后早已不如先前受宠。且不说皇后未必会答应与祝长安合谋，既便答应了，到时候若是查到皇后头上，只怕会被贞嫔反咬一口，说是皇后为了后宫争斗而干政，反倒是得不偿失。


    祝长安思来想去，这些情报只能由朝臣交给皇帝。但偏偏父兄不在都城，应要算，也只有一个袁子望能派上用场。


    但若不是走投无路，祝长安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去让袁子望来办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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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没有成功“攻略”袁子望，贸然把这些事拿到袁子望面前，她说不准袁子望是会帮她，还是觉得她工于心计，而更加厌恶她。


    这些事说来实在是有卖惨的嫌疑，所以祝长安没有回答袁子望的问题，只问道：“那你，可答应帮我了？”


    祝长安从未在袁子望面前示过弱，这是祝长安第一次来求袁子望帮个什么事，袁子望哪还有不答应的？


    袁子望这次接过了祝长安手里所有的信封，应承道：“你都把一切计划好了，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这些证据我会细细查看，摸清了情势再动手。”


    见袁子望答应，祝长安不知怎地又是鼻尖一酸。


    大约是觉得自己亏欠二哥哥太多实在愧疚，也可能是感激袁子望愿意出手相助，祝长安觉得今日自己着实是爱哭了些。


    看出祝长安的反常，袁子望隐约能猜到是潘家出了手，不然祝长安不会这么急切地跑来袁府向他求助。


    只是她没说具体是什么事，袁子望便也不去问。


    祝长安在他面前一向逞强，难得见到她这般脆弱的一面，袁子望感觉自己心里的某一处柔软好像也被触动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放在了祝长安头顶，安慰的话也顺口就说了出来：“别担心，相信我。”


    祝长安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对袁子望的动作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点了点头，感激道：“谢谢，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无妨。”袁子望收回手，背在背后轻轻摩挲着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才祝长安发间的触感：“你自己万事小心便是了，这事就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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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将计就计

    难道皇后出事了？


    祝长安也没那个心情沮丧了，一个弹跳起身就往外跑。


    待到了皇后寝宫，屋里除了皇后和她贴身的侍女，再没有其他人。而皇后的面色则是如同锅底一般黑，可见是十分烦躁。


    “姑姑？”祝长安一边向皇后靠近，一边问道：“出了什么事？”


    注意到祝长安，皇后才面色稍霁，温和问道：“你怎么来了？”


    皇后没有问她为什么提前回宫，而是问她怎么会过来，祝长安估摸着是侯府那边已经给皇后递了信，讲明了祝长安提前回宫的缘由。


    “檀舒说这边出了事，我便过来了。”祝长安如实回答。


    皇后面上似有懊恼，向一旁的贴身侍女卢琼问道：“这事怎么让她知道了？”


    “皇后一向喜爱县主，奴婢想着县主过来，也能宽慰皇后些许。”卢琼显然是早已摸准了皇后的性子，才敢让人去叫祝长安。


    皇后不语，祝长安见状，又向前走了两步，询问道：“姑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唉。”皇后叹了口气，向旁边退了一步，指着桌上的一个物什：“你自己看吧。”


    祝长安这才注意到那桌子上的东西，本想拿起来仔细看看，却被皇后拦住了：“不吉利的东西，还是别碰了。”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皇后不让祝长安拿起来，祝长安便只能低下头仔细察看。


    只见那东西竟是一个白布包着的木头人偶，白布上还写了些日期时辰之类的字，看着像是什么人的生辰八字。


    祝长安脑子拐过弯来了，十分惊诧：“这是……厌胜之术？！”


    厌胜之术，又名巫蛊，是一种已经流传了千年的诅咒之术。


    历朝历代的皇室都严令禁止行使厌胜之术，但总拦不住有些心思有异的人想利用这东西来走捷径。这种行为一旦被发现，就绝对是死罪！


    历史上还有好几起因为巫蛊之祸造成的冤假错案，其中受牵连的不乏王公贵族，甚至太子！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祝长安指着那玩偶问道：“这上面的八字，可是姑姑的？”


    “不是。”皇后摇了摇头，面色更加凝重：“是陛下的！”


    皇帝！


    皇后对皇帝的真心日月可鉴，祝长安自然不会蠢到认为皇后会把这种要人命的东西埋在自己宫里。


    看皇后的反应，想来她也是被这种东西吓得心惊肉跳的。


    若是要诅咒皇后，那这人偶上面自然不会写皇帝的八字。


    写着皇帝八字的厌胜人偶，却出现在皇后宫里，那便是显而易见地要栽赃了！


    昨天是祝长宁，今天是皇后，若说这背后之人不是潘府，怕是潘太师自己都不信吧！


    没想到潘家的人胆子竟这般大，主意都打到皇后头上来了！


    这人偶也不知道在凤栖宫藏了多久，说不准什么时候那背后的始作俑者就要把这东西翻出来，这东西万万留不得！


    “姑姑，这东西可是要拿去烧了？”祝长安想着，便直接问道。


    “自然是要烧了！”皇后难得发这么大脾气，祝长安上次见到皇后这样子，还是五公主侮辱侯府的那日：“这污糟东西留着做什么？！卢琼！现在就拿出去找个隐蔽处烧了！”


    皇后都这么说了，卢琼自然没有不应的，当即拿起那人偶就要往外走：“奴婢这就去！”


    卢琼拿起那人偶的时候，祝长安无意间注意到那人偶身上的白布在阳光下似乎有流光闪现，心里闪过一个想法，立即拦下了卢琼：“卢琼姑姑且慢！让我再看看这人偶！”


    说着祝长安就上去拿过了那东西。


    “星儿！你拿它作甚！平白染得一身晦气！”皇后见状，连忙想要劝阻祝长安。


    祝长安拿着那人偶又在有光的地方走了两步，确认了人偶身上的流光不是祝长安眼花，才又问卢琼：“卢琼姑姑，如果我没记错，凤栖宫应当是没有月华锦的吧？”


    “自然是没有的。”卢琼回想道：“月华锦今年只进贡了三匹，因着皇后不喜白色，所以就没送过来，都分给其他嫔妃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祝长安点了点头，这才将木偶还了回去，心里已有了新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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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这个木偶先别烧，就放回原先发现它的地方吧。”


    厌胜木偶，祝长安不仅不立即销毁，竟还要放回原处？


    这不是满头小辫子还要到处张扬吗？


    实在无法理解祝长安的想法，皇后只得问道：“星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姑姑，若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白布，那自然是留不得的。”祝长安拉着皇后去瞧那木偶：“但你看这木偶身上的白布，在光线下会有明月流光，分明就是月华锦！”


    “想来这人做木偶的时候光线不是太好，所以才没注意到这布料上的流光，只把它当作是一块普通白布就扯来用了。”


    皇后这才仔细去看那块不起眼的布料，发现的确如祝长安所说，就是月华锦！


    “那你的意思，是留下这个木偶守株待兔，到时候反将那人一军？”皇后这时候也琢磨明白祝长安的想法了。


    “正是


    ！”祝长安点点头：“这木偶也不知道在凤栖宫放了多久，但毕竟是要栽赃陷害，若是不想这木偶被我们发现，拿去烧了，背后那人肯定不会把‘撞破’这事的时间拖太久！”


    “想来，也就这两天了！”


    皇后虽现在不愿意掺和进宫斗里，但她从前行事就一向严厉。这次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能反击，皇后自然不会忍下来，便答应了祝长安的想法：“那便照你说的做吧。卢琼，把这东西放回去，我们就这么等着，等那始作俑者，自己跳出来受死！”


    “是！皇后！”卢琼是跟在皇后身边的老人了，自然也不愿意见到皇后平白受人污蔑。现在听到皇后要引蛇出洞，自然也是十分激动的，拿着那木偶就往后屋里去了。


    祝长安同皇后串好词便早早地回屋歇着。


    按照祝长安的想法，若她是那施行厌胜之术之人，必定一日都不会拖，当日把人偶放进凤栖宫，当时就拉着皇帝过来把人偶搜出来。


    所以祝长安一直以为当晚凤栖宫就会出事。


    没想到祝长安一觉睡到天明，凤栖宫一整晚倒是平静无波，朝廷上却出了大事！


    太子把潘太师给告了！

 第90章 进退两难

    贞嫔一大早就在自己宫里烦躁地转个不停。


    她身边的贴身侍女乐奴是潘府专程送进宫来帮她和潘府传递消息的，此刻乐奴见贞嫔这般焦躁不安的状况，“贴心”地提醒道：“娘娘，陛下现在应该已经遣人去燮阳郡了。”


    “这要你说？！”乐奴这话一出，贞嫔先前还压抑着的怒气尽数爆发了出来，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向乐奴头上砸去：“上次为了帮潘太傅整祝长安那个小贱皮子，陛下就已经对本宫和潘家的关系起了疑心！这个时候难道还要让本宫陛下面前触霉头吗？！”


    乐奴被贞嫔扔的茶杯正正砸中额头，登时就血流如注，但她并未去管头上的伤口，仍旧向贞嫔劝道：“这事太师并不知情，若是娘娘现在去陛下面前为潘家好言两句，说不定就能保全太师大人！”


    贞嫔十分犹豫：“可这是谋反！太子那人证物证俱全，潘家倾覆已经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谁敢去劝？”


    贞嫔虽是潘家送进宫来的，但她入宫这段日子早已生了异心。


    潘家是给她搭了一个云梯没错，但能不能爬上这云梯、能爬多高，全得凭她自己的本事。


    进宫之后潘家非但没有给予她多少助力，相反，还时常让她在皇帝那吹枕边风，以此来打击潘府在朝廷上的政敌。


    而贞嫔想要把祝皇后拉下来，自己入主凤仪宫的想法，潘家也一直都是不置可否，还得让她自己去想办法。


    来来回回，拖了这么久都没有丝毫进展，贞嫔早就对潘府极其不满了。


    如此算起来，要让贞嫔这次去救潘家，于她是十分不划算的。


    思忖再三，贞嫔还是决定先把这事拖一拖，看看情势发展再做决定：“现在这时候去找陛下，不仅救不下潘家，说不定连本宫都得搭进去，到时候再想翻盘，可就难上加难了……”


    乐奴被潘府培养多年，进宫之后更是多次帮助贞嫔躲过后宫之中的明枪暗箭。细致如她，又怎么可能听不出贞嫔话中的推脱之意？


    “娘娘，潘家这次若是逃脱不了，是会被抄家的。”见贞嫔想要独善其身，乐奴只得祭出最后的武器：“到时潘家上下血流成河，别说人了，只怕是连一只鸡都不会留下，更别提您那位体弱的女儿了……”


    提起女儿，贞嫔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打得乐奴摔倒在地。


    看着乐奴捂脸趴在地上，贞嫔也握了握打得有些发痛的手心，整个人如同被乌云笼罩，浑身散发着戾气：“你威胁本宫？”


    “奴婢只是在提醒娘娘。”乐奴起身向贞嫔跪拜，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求饶之意：“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娘娘同潘家唇亡齿寒，还望娘娘，三思而后行！”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贞嫔心里冷哼。


    若说是之前，她确实是依附于潘府生存。


    但她现在可是皇帝的宠妃，若说依靠，皇帝才是她最大的依靠！


    那潘家纵容潘和光夺人田产，在燮阳郡大肆修建庄园，本就是潘家犯蠢，也不知道时代公卿的潘家，怎么会教出潘和光那般蠢钝的嫡子！


    若说那庄园只是捕风捉影便罢了，潘府回头抢先一步在皇帝派人前去查看之前就把庄园拆了，这事还能周旋。可偏偏太子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手段，不仅找来了庄园的制图和参与修建的宫人，还拿到了盖有潘和光本人印章的亲笔信！


    十余封往来信件，直接把潘家钉死了！


    皇帝拿到证据之后立时就让人封锁了潘家，现在潘家连一只蚂蚁都逃不出去，更遑论让人去燮阳郡通风报信，销毁证据？


    只要皇帝派去燮阳郡查探的人回来，潘家就彻底完了！


    这个事贞嫔不敢帮，也帮不了！


    贞嫔越想越觉得怒火烧心，扔了一个茶杯还不够，干脆直接就把面前的点心茶水通通掀翻在地！


    若是贞嫔有得选，她必定会置身事外。那潘府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只要皇帝的恩宠还在，她再生个一儿半女的，这皇宫还有谁能为难她吗？


    可偏偏……偏偏她那命苦的女儿还被押在潘家……


    若不是当初要给女儿治病走投无路，她未必就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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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进宫来当这个嫔妃，还处处受潘家掣肘！


    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真要让贞嫔就这么舍弃，她无论如何都于心不忍。


    看出贞嫔态度松动，乐奴适时上去安抚道：“娘娘也不必太过忧心，潘家的二公子已经在回都城的路上了。二公子足智多谋，等他回来，事情未必不会有转机。”


    “娘娘只需要拖住陛下，待二公子回来便可。”


    “二公子？”贞嫔从未听人提起过潘府还有二公子：“什么二公子？”


    潘府的二公子确实没有在人前露过面，贞嫔不知道也正常，既然要让贞嫔出手相助，乐奴自然是得将二公子的事和盘托出：“二公子是太傅大人的第二个儿子，因着是庶出，潘夫人又对二公子的生母……不大喜爱，所以二公子幼学之年便被送进了山里道观清修。”


    “一个十岁就离开都城的庶子，想靠他来挽回潘府的必败之局，未免有些太过异想天开。”贞嫔本以为二公子会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只是一个


    不受宠的庶子，当即便皱起了眉头。


    “二公子潘和先虽不是由太傅亲自教养长大，但真要算起来，二公子并不逊色于大公子。”见贞嫔不信，乐奴只得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二公子入道观第二年便已经熟读了四书五经，因着是由道士抚养，道教经书自然也不在话下，听说还略通岐黄之术。”


    “而且二公子自小便同道观里的老道四处云游，娘娘可曾听说过前年的靖川瘟疫？当时便是全靠二公子研制出的药方才控制住了疫情，没有蔓延到其他郡县。”


    贞嫔听完，是觉得这潘和先似乎比潘和光要靠谱许多。


    若是潘和先真有那本事把潘家从坠崖之际拉回来的话，贞嫔倒是愿意冒这一次险，就当是为了保住她女儿的性命！


    贞嫔考虑了许久才整理衣冠向外走去：“潘府谋逆的事现在是谁去求情谁就会死，要转移陛下的注意力，自然就不能再上赶着去讨陛下的不高兴。”


    “走吧，去凤栖宫，好久没去给皇后请安了！”

 第91章 反将一军

    潘府在燮阳郡大肆修建庄园疑似谋反的事一大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祝长安刚听到消息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她昨天才把证据交给袁子望，今天就把这事揭出来了？


    还是太子亲自告的状？


    听说太子给出的证据除了祝长安当初找到的庄园的建筑制图，甚至还有一堆潘和光的私信，听得祝长安都开始怀疑这事到底是不是袁子望去找的太子揭发。


    毕竟当初五公主的人回来的时候可一个字都没提起过潘和光的信件。


    但是转头一想，太子毕竟是储君，他和五公主的人自然是不同的，一夜之间找出那么多证据也未必就是多难办的事。


    这下证据俱全，祝长安心想潘府再势大，总归拦不住这次皇帝都亲自出手调查了吧？


    而且这次祝长安是完全隐身于太子之后的，即便潘太师当真命大，逃过了这一劫，事后也不会再连累侯府遭难。


    冤有头债有主，要报复也是去报复太子，到时候就看潘家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祝长安让人在院子里支了一张小榻，她就躺在榻上一边剥着石榴吃，一边翘着二郎腿哼小曲。


    这些事让祝长安自己来做未必会有这么好的效果，还得多亏了袁子望。解决了潘府这个心腹大患，祝长安现在别提是多舒爽了。这时候便是让她去给袁子望提鞋，她不顺便把鞋里里外外洗干净，都会觉得是自己这舔狗当得不够好。


    或许是老天爷觉得祝长安这日子过得太潇洒了点，祝长安一个石榴还没吃完，檀舒又慌里慌张地跑过来说皇帝和贞嫔一起来凤栖宫了。


    “陛下这时候不为那潘府的事大发脾气，跑我们这来干什么？”祝长安登时就坐了起来，一边穿鞋一边抱怨：“还有那贞嫔！她不是一直说自己入夏就身体不适，连早晨的请安都不来吗？这又是要唱哪一出的大戏？”


    待祝长安跑到皇后那，就见皇后同凤栖宫的一众宫人跪在一处，皇帝和贞嫔倒是站得笔直。特别是那贞嫔，让国母给她下跪，也不怕折了寿！


    “皇后！陛下！这是怎么了？”祝长安弄不清状况，只得先问了一句。


    “你怎么来了？”见着祝长安，皇帝面色凝重，挥手便要将她赶出去：“现在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先回你自己屋里去！”


    还没等祝长安开口，皇后便抬起头直视皇帝，话语里似有哀怨：“陛下，当真要搜妾的凤栖宫？”


    搜宫？


    祝长安这时候算是明白过来了，不动声色地瞥了皇帝身边的贞嫔一眼。


    还道是什么事呢，原来贞嫔就是那个往凤栖宫里藏木偶的幕后黑手啊！


    联想到贞嫔和潘家的关系，祝长安倒是一点没觉得意外。


    帝后吵架，祝长安自然没有插嘴的份，只能跑到皇后身边也跪了下来。


    “芫华，你陪伴朕多年，朕知道你定然不会做那样的事！”皇帝面露不忍：“但厌胜之事非同小可，若不搜宫，难以洗清你的冤屈！朕都是为了你好！”


    祝长安觉得皇帝这话可真有意思。


    一边嘴里说着相信皇后，一边拿着个阴沉木手串盘来盘去，皇后还跪着，却丝毫没有要让皇后起身的想法。


    动动嘴皮子，就想笼络人心，皇帝这算盘打得未免太响了些。


    果然，皇后不仅没有为皇帝的话动容，相反，她寸步不让的决心甚至更坚定了：“陛下，妾是一国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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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您就凭贞嫔的几句话就要搜宫，您让妾的脸面何在？皇后威严又何在？！”


    “陛下~”皇帝还没发话，贞嫔就先扒着皇帝手臂开始撒起娇来了：“妾也觉得皇后是无辜的，只是昨日皇后宫中的宫人来找妾，说是皇后施行厌胜之术。妾实在是害怕极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才来找陛下还皇后清白~”


    贞嫔说句话语气要拐十八个弯，直听得祝长安胃里返酸水，几欲作呕。


    皇帝仍旧是拿着那阴沉木手串思忖了好半天，才又看向皇后劝到：“芫华，并非是朕不信你，实在是厌胜之术太过骇人，朕不得不重视！”


    “既然陛下心意已决，丝毫不顾及同妾的夫妻情谊……”皇后闭了闭眼，看上去已经对皇帝失望到了极点，认命道：“那陛下便搜吧！”


    皇后这话说得十分重，皇帝沉默了许久都没让人动手。在祝长安都觉得皇帝已经放弃搜宫之际，皇帝仍旧是招了招手，让身后内侍进去搜宫。


    内侍得了命令，齐刷刷地就开始在凤栖宫内翻箱倒柜。一向威严整洁的凤栖宫，半刻钟不到便已经是一片狼藉。


    皇后从始至终都挺直了背跪在地上，眼睛从未睁过。


    祝长安虽不知道皇后在想什么，但看她这副模样，祝长安估摸着，帝后这许多年的恩爱，应当是尽数终结在这一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小内侍拿着昨日皇后她们发现的人偶走了出来，呈给了皇帝：“陛下，找到了。”


    “芫华……”皇帝紧紧捏着那人偶，似乎极为不敢相信，看着好半晌才扔到了皇后面前：“你自己说这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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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贞嫔倒台

    皇帝轻轻抽出被贞嫔拉着的手臂，转向一旁的田才英吩咐道：“去，搞清楚这个月华锦是从哪个宫里出来的。”


    贞嫔面色瞬间煞白。


    她当然知道自己同这人偶无关，毕竟利用厌胜之术去栽赃皇后风险本就十分巨大，若是被发现了她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但祝长安那个诡异的微笑实在让她心惊讶，只怕这次她是中了别人的计！


    现在她只求田才英回来的时候能证明此事与她无关，至于月华锦是从梅妃宫里出来的还是赵美人她根本不在意。


    田才英走后屋内一片寂静，众人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入耳。


    凤栖宫内既然从来没有过月华锦，那皇后的嫌疑自然是消除了。


    皇帝上前亲自将皇后扶起，拉到一边坐下，说了好些安抚的话，贞嫔在一旁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


    祝长安自然也早就起来了，此时正冷眼看着那边虚情假意的一对帝后。


    男人对你用情有多深，光听是听不出来的，还得看他怎么做。


    皇帝今天执意搜宫，丝毫不顾及皇后体面，事后又来哄。皇后面上虽不显露，但按照祝长安对皇后的了解，怕是皇后心里已经看透了皇帝。


    帝后少年夫妻，几十年都相扶相伴地过来了，如今就因为一个贞嫔夫妻离心，便是祝长安这么一个局外人也觉得十分寒心。


    不过联想到皇帝、祝皇后、还有耿皇后这么多年的纠缠，祝长安又觉得帝后走到如此境地，其实是必然。


    世间许多事情本就是如此，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皇帝娶不到祝皇后为正妻，自然是心怀愧疚，为了彰显自己对祝皇后的深情，必然不会对被迫迎娶的耿皇后付出同等的感情。


    但偏偏耿皇后死了，皇帝那没用的愧疚感又转移到了耿皇后身上，只觉得自己对耿皇后亏欠良多，这才有了长相肖似耿皇后的贞嫔上位的机会。


    男人与两个女人之间的情感牵扯，无非就是白月光与朱砂痣的关系。


    因为违背本心娶了耿皇后，所以祝皇后便当了几十年皇帝心上的朱砂痣。现在耿皇后没了，朱砂痣便成了蚊子血。


    祝长安想或许就连皇帝自己都没搞清楚自己到底爱谁，但他一定非常爱自己。否则当初便不会为了权势迎娶耿皇后，更不会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几十年来对两个女人厚此薄彼。


    究其源头，这段复杂的感情只是为了满足皇帝的私心罢了。


    不管是耿皇后、祝皇后，甚至是贞嫔，其实都是被迫裹挟进权力旋涡的可怜人。


    想通了这一点，祝长安看着如今轻声细语讨好祝皇后的皇帝，只觉得无比恶心。


    聪慧如祝皇后，想来应当现在也是和祝长安相似的心境。


    自私的男人，真是令人作呕。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田才英才捧着两卷册子和一匹月华锦回来。


    贞嫔今日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回了！


    “陛下，奴才去尚衣局查过了。梅妃娘娘那匹月华锦当初刚拿到便拿去给自家侄女当作出嫁的添妆了，而梅妃娘娘的侄女成亲后便随夫家上任永泉乡，并未回过都城。”田才英将稍薄的那本册子递给皇帝：“梅妃娘娘当日为其添妆的物什都登记在册，还请陛下过目。”


    皇帝接过册子翻开，看到上面的“月华锦一匹”便没再看，放在一边道：“接着说。”


    田才英又拿出那本稍厚一些的册子递上去：“赵美人的那匹月华锦三月前便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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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衣局做成了夏装，这是尚衣局的记录。”


    皇帝这次没有接那册子，而是一言不发地看向一旁早已满头冷汗的贞嫔。


    “陛下！妾是冤枉的！”贞嫔知道大事不妙，赶紧跪下叩头，磕得头白玉般的额头大片发红，又膝行至皇帝跟前抱着皇帝小腿辩解道：“妾从未动过那月华锦！陛下大可让田公公到妾宫里去查！！妾真的是冤枉的！！！”


    “娘娘。”田才英放下尚衣局的册子，又拿出了那匹月华锦：“奴才已经将娘娘宫里的那匹月华锦带过来了。”


    听到田才英说这便是自己那匹月华锦，贞嫔连忙飞扑过去，想要让皇帝看那锦缎：“陛下！真的不是妾！您看！妾的月华锦还是……”


    “完好无损”四个字在贞嫔看清楚那月华锦的时候彻底说不出来了。


    只见那月华锦明显被人剪去了一段布料，算算这面积，正与人偶身上的月华锦差不多。


    皇帝自然也看见了：“贞嫔，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不可能！！！”贞嫔如同见了鬼，登时就把那匹月华锦扔了出去：“这绝对不是妾的月华锦！！！”


    “娘娘，这是奴才方才亲自去您宫里的仓库找出来的，绝不会有错。”见贞嫔否认，田才英赶紧跟上解释。


    证据确凿，皇帝不想再听贞嫔解释，招了招手让侍卫把人带下去：“关起来，等朕忙完了再处置。”


    两名侍卫得了令就上来拉人，贞嫔此时早已没了先前那股柔弱无骨的娇弱，如同疯妇一般大吼大叫：“陛下！妾是冤枉的！！是皇后宫里的宫女满彩来找我告的密！！妾要与满彩对峙！！真的不是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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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姑侄谈心

    皇后没有直接回答祝长安的问题，而是满眼心疼地轻轻抚摸着祝长安头顶，温柔问她：“这段时间一定很辛苦吧？”


    祝长安一时没反应过来皇后的意思，但蓦地感觉到一股没来由的心酸。


    见祝长安没回答，皇后也没接着问：“之前贞嫔宫装那件事，我便知道了你和五公主想找贞嫔的麻烦。直到上次潘家嫡子出事，我才知道原来你还想对付潘府。”


    “星儿，你该同我说的。”皇后早知祝长安性子倔，却没想到她宁愿以一己之力对抗潘府，也不愿来找自己帮忙。


    祝长安只吃惊了一瞬，便想明白了。


    她的姑姑是皇后，若祝长安一早就来找皇后帮忙，事情必然会顺利许多，说不定祝长宁也不必遭那无妄之灾。


    但是……


    祝长安低下头，闷闷地解释道：“姑姑是皇后，后宫里的事已经够让您分不开身了，我不想再拿我这点事让你徒增烦恼……”


    “傻孩子。”皇后指头轻敲祝长安脑壳：“我们是家人，怎么会麻烦到我？”


    “你要除了潘府，必然要先除贞嫔。宫外我帮不了你太多，只是这后宫之中的事，我还是能帮一帮的。”


    “你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我和定远侯府，永远是你的后盾！”


    祝长安憋了好一会才憋住眼泪。


    “啊~谢谢姑姑~”祝长安说不感动是假的，有那么一个人义无反顾地支持你，那种底气和安全感很难用语言去形容，所以祝长安直接用行动去表达，抱着皇后就开始撒娇：“我以后再也不会瞒着姑姑了，一定什么事都给姑姑说！！”


    皇后也微微躬身反抱住祝长安：“都快出嫁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到时候夫家要笑你的！”


    “啊我不管我不管，袁子望笑我我就来找姑姑告状，让姑姑教训他！”祝长安把头埋进皇后腰间又蹭了蹭，十足一副孩子模样。


    皇后也不推开她，就由着祝长安放肆。


    姑侄俩腻歪了好一会，祝长安才想起来贞嫔那事她还没弄明白呢：“对了姑姑，贞嫔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也没隐瞒，直接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祝长安：“耿皇后从前有一支俱是女子的暗卫，在她离世之前将这批暗卫分成了两批，一批给了太子，另一批则给了本宫。”


    “贞嫔口中的那个‘满彩’就是暗卫中的一人。”


    “那日她去借口去找贞嫔告密，其实是趁机摸清贞嫔宫里的布置。告密之后明面上是走了，实际上却悄悄潜回去割了一段仓库里的月华锦回来做人偶。”


    “那日没有告诉你实情，也是想试探一下你是否能举一反三，借这木偶反咬贞嫔一口。若是你那日直接让人把木偶烧了，那本宫是万万不敢将这差事交给你的。”


    听到这里，祝长安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姑姑竟有些像狐狸。


    嘴上说着“我们是家人”，实际上还是得悄悄试探祝长安够不够聪明，有没有资格同她谋事。


    皇后看了一眼无语的祝长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若当时你没反应过来，本宫自有其他办法将贞嫔拉下来，倒不必让你冒这个险了。”


    祝长安倒不大在意这个，她没想到的是耿皇后居然还留了一支暗卫给祝皇后。


    虽然之前便知道她们二人的关系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样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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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能将自己身边多年的暗卫交给祝皇后，二位皇后的情谊或许比祝长安想的还要更深些。


    见祝长安发呆，皇后想起今天潘府闹得沸沸扬扬的谋逆案，怀疑地道：“潘府侵地谋逆案，和你有没有关系？”


    祝长安没想到皇后这么快就想到她身上来了，前脚才答应了皇后什么事都跟她说，后脚就要撒谎，祝长安良心有愧。


    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图纸的证据是我找的，但其他的证据和我无关，我也不太确定太子是不是因为我交的证据才跑去揭发。”


    “你和太子有联系？多久了？”出乎祝长安的预料，皇后并没有对谋逆案表现出多大的关心，她似乎更在意祝长安和太子的关系。


    “我同太子没有联系！单独说话都不曾有过！”怕皇后误会，祝长安赶紧把双手举起来摆了摆，示意自己同太子什么关系都没有，又解释道：“我是把证据交给袁子望的，要有联系也是太子和袁子望有联系！”


    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向祝长安提醒道：“朝堂之争和后宫不一样，你在宫里树了敌，本宫还能保你一保。可若是被人发现你参政，那就不是本宫能管的了。”


    参政？


    “那我这次告潘家的黑状，算参政吗？”祝长安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皇后瞥了祝长安一眼，神情满是无奈，点了点祝长安额头以示警告：“下次不许了！”


    “嘿嘿，好！”祝长安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想如果揭发侵地谋反案算参政的话，那她还递给袁子望一大堆大大小小的证据呢，也不知道那些算不算参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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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探望二哥

    “怀孕？”皇后睨了一眼眼神躲闪的田才英，竟没有如祝长安预想的那般露出不悦的神色，只是稍稍向后靠了靠，一脸淡然：“既如此，便由陛下决断吧。”


    田才英这才放了心，向皇后行了礼便退出了凤栖宫。


    原本以为这次贞嫔必然没有翻身之地，没想到居然又被她逃过了。


    祝长安气不过，田才英一走，她小脸立马就垮了下来。


    皇后不愧是皇后，如今这种境况不仅没有恼怒，看见祝长安这副表情还能笑着打趣她：“怎么？不服气？”


    “我只是觉得姑姑花费了那么多力气，居然还是没能彻底扳倒她，不甘心罢了。”祝长安撇撇嘴，心里的不爽尽然写到了脸上。


    皇后则是不以为然：“宫里的斗争，从来就没有十拿十稳的。她能凭着肚子翻身，也是她的本事。”


    “但是……”


    “星儿。”皇后打断了祝长安还未说出口的抱怨：“怨天尤人不会于现状有任何帮助，这一次失败了，下次就要更加谨慎细致地部署，才能达成目的。”


    祝长安也意识到自己是被贞嫔有孕的消息烦得惊得乱了阵脚。


    本身厌胜之术就已经犯了宫廷大忌，贞嫔这次即便是能活下来，也是皇帝看在她腹中龙子的份上才暂时留了她一命。


    去母留子这种事，历史上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回了，贞嫔未必就不会是这个结果。


    “算了，顺其自然吧！”祝长安伸了个懒腰：“一时半会她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只要别来打乱我们扳倒潘家的计划就行了。”


    皇后啜了口茶水，应和道：“是啊，顺其自然就好了。”


    祝长安躺在小榻上昏昏欲睡，耳边蝉鸣与蛐蛐的叫声交织，一切都如此美好平静。


    朝堂上却一天一个样。


    潘府大门在重兵把守之下已经多日没有打开过，弹劾潘太师和潘太傅的折子也如同雪花一般纷纷向皇帝飞去。


    许多是多年前的旧案，也有不少是近两年的新案子，数量之多已经远远超过了祝长安当初交给袁子望的那些。


    甚至还有听闻潘府落魄之后不远千里来到都城告状的平头百姓。


    想来是先前潘家如烈火烹油，许多案子都因为畏惧潘府权势被按下去了。如今潘家遭难，从前那些遭受潘府迫害的人自然就趁着这个机会为自己讨个公道。


    祝长安冷眼看着，心想人还是不能做坏事，不然这报应找上门来可真是难顶。


    谁能想到半个月前还富贵泼天的潘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只剩苟延残喘了呢？


    局势已定，祝长安也抽时间回了一趟侯府。


    祝长安这次回侯府是郡主身边的莫姑姑来接的，原本以为是郡主消气了才会让莫姑姑来，没想到莫姑姑刚接到祝长安就先提醒道：“三娘子待会是要去寿春院还是淳院都行，只是吉华院这两日在刷新漆，可能不大方便招待三娘子。”


    又不是逢年过节，吉华院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刷漆？


    祝长安了然，想来是郡主还未消气不想见到祝长安，莫姑姑维护祝长安面子才找了一个刷漆的借口。


    莫姑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祝长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母亲喜欢清净，我只是回来探望一下家人就回宫，便不去打扰母亲了。”


    见祝长安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莫姑姑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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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那仍旧一切如常，多了两个小婴儿难免闹腾些，老夫人倒是甘之如饴。毕竟老夫人已经许久没带过孩子了，现在照顾小婴儿不仅不觉得疲累，反倒是感觉有趣得很。


    祝长安虽不喜欢定远侯纳妾，但对那两个小婴儿并没有什么恶意，毕竟能投胎在谁肚子里也不是她们能选择的。


    陪老夫人逗弄了一会妹妹们，又叮嘱了老夫人几句身体为重，祝长安便去淳院找祝长宁了。


    这次祝长安回侯府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看看祝长宁的情况。


    祝长安虽然没有体会过戒断反应有多痛苦，但光是想想就知道一定很难熬。老夫人虽然写信给祝长安时提到过祝长宁的状况，但祝长安还是得亲眼看看才放心。


    毕竟是她牵连了祝长宁，祝长安每每想起那天看到祝长宁犯瘾时的场面就愧疚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大约是知道祝长安回了侯府，祝长安到淳院的时候祝长宁的小书童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二哥哥最近怎么样？”祝长安跟着书童进了淳院，一边走一边问道。


    小书童轻轻叹了口气才说：“已经好了许多，这段时间都没有再服用过那东西。只是每次公子犯瘾时都得用绳子将他绑在床上才行，不然实在太难熬过去。”


    虽然知道戒掉那东西一定会遭不小的罪，但真听到了细节祝长安还是面色一沉。


    祝长安没再说什么。


    等真见到了祝长宁，祝长安只恨自己不能亲自斩了潘家人解恨！


    祝长宁比上次见到她时又瘦了一圈，先前脸上还有些肉，如今是只剩层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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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酒楼偶遇

    祝长安将自己如何计划对付潘家、如何去找袁子望帮忙、如何同皇后一起对付贞嫔的事通通告诉了祝长宁。


    祝长宁起初听的时候神情十分惊讶，听到后来又十分欣慰：“星儿真厉害！”


    就像见到自己家的孩子在幼儿园拿到了最大的那朵小红花一样骄傲。


    明明自己还被那五石散折磨得下不了床，却还在真诚地对祝长安发出夸赞，祝长安顿时觉得自己眼泪又要憋不住了。


    微微侧过身子遮掩发红的眼眶，祝长安看着窗外开得正盛的桂花树，似在保证又似在许愿：“未来一定会更好的……”


    祝长宁本是安静看着妹妹的侧脸，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又向他袭来。


    左手紧紧攥着床单，祝长宁面色有些发青，但还是尽力维持着笑容：“星儿，我有些乏了，想睡一会。”


    祝长安看向祝长宁，只一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有拆穿，祝长安只是轻声答应着：“嗯，那我去把你书童叫进来。”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书童一直守在门外，见祝长安出来，脸上还带着些担忧，书童哪还有不懂的？


    粗略向祝长安行了个礼，书童就窜进了房间，还不忘反手关上门。


    大约是以为祝长安已经走了，门内很快就传出了祝长宁的惨叫声，其间还夹杂着些书童带着哭腔的劝说：“公子，您先忍一忍，大夫一会就来了！”


    祝长安在门外听着，双手已经紧紧攥握成拳。


    光是听到二哥哥那般痛苦的动静她就已经心如刀绞，很难想象祝长宁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着潘家的事这几日应该就能有个结果，祝长安赶在小书童出来之前就离开了淳院。


    祝长安回来这么久都不见郡主露面，想来是真的不想见到她。


    在梨香院待了一会，祝长安便让人备车离开了侯府。


    因为时间还早，想着难得出宫一趟，就这么回去了多少有些浪费。祝长安想了想，便让车夫改道去了如意楼。


    如意楼的小厮还记得祝长安，看见她就上去先道了个歉：“县主，今日实在是不巧，天字号包厢已经有客人了！”


    “有客人了？”祝长安惊诧道：“当初我和袁尚书赢下花灯节大奖的时候你们掌柜可说的是天字号包厢这一年都是我们包了，如今怎么还会接待别的客人？”


    “是这样，只是……”小厮还想解释，却直接被祝长安手一挥打断了。


    “不必说了，当初答应了的事都做不到，我要找你们掌柜！”说着祝长安就向里走。


    小厮赶紧拦下，着急解释道：“县主！天字号包厢的客人就是袁尚书！”


    “袁子望？”祝长安抬头看了看天色，疑惑道：“他不在衙门怎么还跑这来吃饭了？可是请了客人？”


    “没有，袁尚书是一个人来的。”小厮仍旧是如实相告。


    知道袁子望是一个人，祝长安便彻底没了顾忌：“我和他都这么熟了，自然是能一起吃饭的，带路！”


    小厮见祝长安如此执着，自然只能带着祝长安去天字号包厢。


    到了门口时小厮还准备敲门给袁子望说一声，没想到祝长安上去就直接把门推开了，吓得里面的袁子望酒杯差点掉地上。


    “祝长安？”待看清了来人，袁子望也一愣：“你怎么来了？”


    “来吃饭啊，没想到你也在，就干脆一起吃咯。”祝长安熟门熟路地走到袁子望对面坐下，拿过一边的酒杯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还没送到嘴边就被袁子望伸手扣住了手腕：“你酒量那么差，还是别喝了。”


    祝长安本想说袁子望太多管闲事，白眼都翻到一半了，心思一转，便顺从地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怎么？”祝长安手臂交叠撑在桌面上，上身向着袁子望微微倾斜，眼里有着促狭的笑意：“担心我啊？”


    “你一个女孩子，注意些仪态！”袁子望身子向后退了退，拉开了同祝长安的距离。


    见他避开，祝长安也不生气，只是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先前放下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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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错过袁子望发红的耳尖和滚动的喉结。


    撩人这事，点到即止就行了，太激进反倒适得其反。


    “陛下这次去南境，你会随行吗？”祝长安本就不怎么饿，只是想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如今到了如意楼也没什么胃口，干脆就找袁子望聊聊天。


    “吏部那么忙，我自然是没时间的。”见祝长安不吃东西，袁子望顺手夹起一块鱼肉放进祝长安碗里：“如意楼的新菜，尝尝吧。”


    祝长安看了一眼那鱼肉，没说什么，直接就夹起来送进嘴里，还不忘打听正事：“当初我只给了一份庄园的建筑图纸，怎么太子后面又拿出来了那么多证据？还有人证？”


    早知道祝长安会问这个，袁子望也没隐瞒，直截了当地就说了：“想对付潘家的人不止你一个，那些证据都是先前搜集好的，只是图纸一直找不到，没想到被你给拿走了。”


    “那看来就是潘家注定到了灭亡的时候了。”只是这事的最终结果一直没下来，祝长安还是不放心：“陛下派去燮


    阳郡的人都走了半个多月了，还没回来吗？”


    “人家是去查案，自然是要花些时间的。”袁子望又往祝长安碗里夹一块蟹粉狮子头：“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怎么今日一口都不碰？”


    祝长安觉得袁子望近日是越发婆婆妈妈了，但还是没有拂了他的面子，加起来就往嘴里塞。


    这一口有些大了，祝长安好一会才吞下去，嘴上还口齿不清地问着：“证据都那般充足了，未必就一定要去燮阳郡，陛下会不会是还没下定决心除掉潘府？”


    这话听来有些天真，袁子望也被逗笑了，但还是耐心解释着：“不过是走流程罢了。倒是潘家的人死活不松口承认那些罪行，还说等他们潘家的二公子回来就能证明潘家上下的清白。”


    “二公子？”祝长安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听说过这个人：“潘家还有二公子？”


    潘府那么大一个世家，家里自然不可能只有嫡子嫡女。


    袁子望点点头：“有啊，听说还是个道士，叫什么……潘和先？”

 第96章 借酒行凶

    “潘和先？”祝长安偏着头想了半天：“没听说过。”


    袁子望拿起茶壶填满了祝长安的茶杯：“没听说过是正常的，这之前没有人听说过他。如果不是潘家的人闹嚷个不停，怕是整个都城都找不出两个知道潘和先的人。”


    看见祝长安没有理会自己倒的那杯茶，仍旧拿起酒杯要往嘴里灌，袁子望蹙着眉阻止：“少喝点酒！喝茶！”


    祝长安没理他，仍在问潘和先的事：“这潘和先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潘家把他当作救命稻草？若是很厉害为何之前不见经传？”


    “别的不大清楚，只知道是个潘家的庶子。”劝不动祝长安，袁子望干脆直接把祝长安酒杯拿走，无视她吹眉瞪眼的样子，一边吃菜一边讲道：“好像是很早就送到道观里去了吧，这么些年一直没回过潘家。”


    祝长安气鼓鼓地看着自己被抢走的酒杯，干脆把茶杯里的茶水全都倒掉，换上了满满的一杯九耘春酒，一饮而尽后才道：“一个在外长大的不受重视的庶子，潘家人却把全部希望压在了他身上。这人身上肯定有什么能解除潘家危机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西域堪舆图？还是先皇赐给潘家的免死金牌？”


    “别乱想了。”袁子望再次伸手想去抢祝长安的“酒杯”，尝试了两次都被祝长安躲过去，无奈只能叹口气打断祝长安的胡思乱想：“潘家这次犯的可是死罪，没人保得住他们。即便这潘和先是神仙下凡也无能为力。”


    祝长安饮完一整杯酒，手指在杯沿轻轻点着，若有所思：“肯定有蹊跷，不然潘家这么急切地让潘和先回来做什么呢？”


    见祝长安脸颊微红，似有醉意，袁子望直接把整瓶九耘春酒拿到背后藏起来：“吃饱了没？吃饱了就走了。”


    祝长安今日本来也不是特地跑来喝酒的，只是袁子望一直想抢祝长安的杯子，她才起了好胜心，偏不让他得逞。


    如今酒被拿走了，祝长安看了看天色，觉得也差不多得回宫了，便最后吃了一块蟹粉狮子头，拍拍手干脆地说：“行，走吧！”


    祝长安是盘腿坐着的，起身的时候没注意，腿一麻差点没跪在地上。还好袁子望搭了把手，不然祝长安就得给袁子望拜个早年。


    “都说了让你少喝点，酒量差又不自量力，要是喝醉了我直接把你扔大街上！”袁子望还以为祝长安是喝醉了，手里揽着人，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还能走吗？”


    “一杯就醉，大富大贵！你懂都不懂！”论伶牙俐齿，祝长安也未必会输给袁子望，当即就翻了个白眼顶回去了。


    祝长安缓了一会，待腿麻的感觉过去了本想挣脱开袁子望，但是突然灵机一动，不仅没有站直，还当真装起了醉，倚在袁子望怀里说起胡话：


    “哎呀，头晕晕，要抱抱！”


    袁子望：……


    原本想把人推开就走，但是突然想起上次祝长安喝醉似乎就喜欢到处跑，袁子望还是忍了一手，没把人扔地上。


    “还能走吗？”搂着祝长安的手又紧了紧，袁子望有点担心祝长安真的站不稳往地上摔个大马趴。


    “站不稳站不稳！”祝长安做作地抬手抚着额头，似乎头晕得不行的样子：“要不你背我走吧？”


    袁子望觉得不对劲。


    之前祝长安喝多了迷迷瞪瞪地直接开门就跑路，这次怎么不仅没跑，还粘人得很？


    袁子望低头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祝长安面上看起来晕得不行了，实际上一双眼睛还鬼鬼祟祟地在看他反应！


    袁子望：……


    确定了祝长安在装醉，袁子望也不客气，直接就把手松开了。


    祝长安还靠在袁子望怀里了，猛地被松开，防备不及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你干嘛呀！”祝长安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蛋，娇里娇气地抱怨：“都把我摔疼了！”


    袁子望没理她，直接就往门边走。


    祝长安玩心已经起来了，现在见人要走，祝长安有心逗弄袁子望，立马跳起来追在后面耍赖：“别走呀！背我嘛背我嘛！”


    袁子望头也不回，伸手就开了门。


    祝长安还蹦蹦跳跳地要往袁子望背上跳，没想到袁子望开了门就收回了手，祝长安嘻嘻哈哈地还跳在半空中，这一下躲闪不及直接就从门内跳到了门外。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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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见祝长安要摔，袁子望伸手想拉她，但在看到祝长安样子时直接愣在当场。


    只见祝长安往外一蹦，虽没摔在地上，却正正好好抱住了门外路过的一个青年道士！


    袁子望：？


    还是袁子望：！！！


    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袁子望先反应过来，拉着祝长安衣领后面把她从道士身上扒拉了下来。


    祝长安还一脸没反应过来的痴呆样，那道士也满脸通红。


    把发呆的少女拉到自己身后，袁子望才向那道士抱拳行了个礼道歉：“对不住道长，在下新妇不胜酒力有些醉了，不想惊吓到了道长！”


    “呃……没事没事……”那道士也向袁子望回了个礼，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在袁子望身后探出半张脸的祝长安，愣了一瞬，试探着问道


    ：“星儿妹妹？”


    袁子望：？


    祝长安：啊？


    这道士好像认识祝长安？


    不仅认识祝长安，居然还叫的她小名？


    想着大概是原主认识的人，祝长安犹豫了下，还是从袁子望背后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道长是……？”


    见祝长安回应，那道士知道自己应当是没认错人，才松了一口气，面上十分欣喜：“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阿先哥哥啊！”


    袁子望：？


    祝长安：啊？


    阿先哥哥？


    阿先哥哥？？？


    袁子望面色铁青，缓慢转过头，阴冷地看向祝长安，直把祝长安看得打了个冷颤。


    祝长安只觉得自己冤枉，她根本不认识这个道士啊！


    就算跟他有什么尘缘债，那也是原主招惹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即便是这样，祝长安仍旧是有些心虚地躲开了袁子望的视线。


    阿先哥哥……


    阿先……


    先……


    祝长安灵光一闪，看着面前的道士，如同五雷轰顶般，直接把自己心里的猜想喊了出来：“潘和先？？”


    没想到那道士当真点了点头，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嗯！”

 第97章 醋意横生

    原主竟然和潘和先认识？？


    一个成天躺在病床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病秧子小姐为什么会和死对头潘家的不受宠庶子认识啊！


    感受到身侧袁子望饱含质问的目光，祝长安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祝长安完全没有和潘和先相关的记忆，现在被两个男人盯着，她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还好是潘和先先开口寒暄：“你八岁那年我就离开都城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记得我呢！”


    祝长安扯出一个略显生硬的假笑：“哈哈，怎么会呢？”


    敢情还是青梅竹马？


    感受到身侧目光似乎又灼热了些许，祝长安小心翼翼地又往外挪了挪：“其实，也记不太清……”


    潘和先似乎是没听清祝长安说的话，还在自顾自地回忆：“还记得小时候你院子里的梨树结了果，你都会让我爬上去帮你摘梨子……”


    袁子望实在忍不住了，低头附在祝长安耳边咬牙切齿地问：“在你院子摘梨子？”


    祝长安牙齿打颤，表情僵硬地小声回道：“我……怎么不记得……呢？”


    怕潘和先再说些有的没的彻底把袁子望惹毛，祝长安赶紧转移开话题，明知故问道：“你不是入道观当道士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潘和先果然被祝长安这句话打断了回忆的思绪，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爹本来是想让我出仕，没想到半路上知道我家要被抄家了，我就回来救救他们。”


    祝长安：……


    你家都要被抄了，你还能这么坦然吗哥？


    “潘家这次犯的事有些棘手，你想怎么帮？”袁子望趁机套话。


    潘和先像是现在才想起来袁子望还在旁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袁子望，又看了看祝长安,有些迟疑地问道：“他方才好像说你是她新妇？”


    “嗯。”祝长安没多想，点点头就承认了：“他是我未婚夫，不出意外年后就要成亲了。”


    “哦哦……当年你那么小一只，没想到现在都要嫁人了。”潘和先有些魂不守舍，低头喃喃道。


    袁子望从潘和先跟祝长安相认开始就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现在见潘和先又是那副失神的样子，心里更不舒服，下意识便开口说道：“到时还得请潘道长来府上喝杯喜酒！”


    “哦喜酒就不必了，我是修道之人，不喝酒！”潘和先摆了摆手，婉拒道：“而且这次潘府出事我还不知道活不活得成呢，若是没掉脑袋，到时候倒是能去你们婚宴上凑凑热闹。”


    潘和先似乎是完全没听出来袁子望的挑衅之意，整个人十分实诚。


    一拳打在棉花上，袁子望憋得肺都要炸了。


    祝长安觉得袁子望不对劲，看上去似乎是在吃醋？


    回想了一下袁子望从见到潘和先开始就变得格外古怪的行为表现，祝长安悟了！


    这是要攻略成功了啊！


    祝长安心里已经载歌载舞了，面上却仍是一片平静。


    呵，区区男二，也不过如此！


    这时天字号包厢的隔壁包厢出来了一个年轻公子，疑惑地看向潘和先：“潘兄？”


    潘和先这才想起自己来这的正事，便向两人告别：“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回头要是没死我一定去你们婚礼！”


    说完潘和先就转身去了唤他的那个包间。


    袁子望和祝长安还有些沉默。


    袁子望冷冷看了眼祝长安，同样转身就走。只不过潘和先是去了厢房，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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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望则是直接下了楼。


    知道袁子望不高兴，祝长安难得没有闹他，安安静静地跟着他下了楼。


    两人的马车都已经等在了门口，袁子望没有理祝长安，自顾自就要上马车。


    难得感受到点袁子望的情感波动，祝长安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他走？


    袁子望刚踩上马凳就被祝长安扯住了袖子。


    停了一下，袁子望冷着脸转过头看着祝长安。


    祝长安语气有些怯懦：“你不要生气了，他说的那些事我当真不记得了。”


    袁子望仍旧不说话，祝长安微微低头，看上去有些失落：“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身体不好，大多时间都在养病，即便同他认识也必定没什么交集……”


    “关我什么事？”祝长安话音还未落，就听到袁子望冷冷地道。


    祝长安似乎是被袁子望这话吓住，猛地一抬头，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袁子望。


    不过一眨眼，祝长安眼中便蓄满了泪水。


    看得袁子望后背一僵，愣了一下。


    祝长安不想让袁子望看到自己落泪，在眼泪滚出眼眶的一瞬飞速低下了头，声音闷闷的：“知道了。”


    说完还不等袁子望反应，祝长安转身小跑两步就上了自己家的马车，徒留袁子望还愣在当场没反应过来。


    想到那滴将落未落的泪水，袁子望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被他惹哭了？


    袁子望这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跳下马凳想要追上前去，但祝家的马车已经走了。


    在原地静静待了一会袁子望才又上了自己家的马车，冷漠地吩咐：“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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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长安生辰

    祝长安的十八岁生辰宴，因着今年她身子转好，又定下了亲事，皇后本想大办。


    但被祝长安阻止了。


    原因无他，只因祝长安凭一己之力把自己人缘搞得稀烂。


    祝长安掰着手指算了算，整个都城能和她算得上朋友的都不超过三个人。


    一个向漪，一个袁子望。


    五公主因着和祝长安一起合谋害过贞嫔，事发时还没把祝长安爆出来，祝长安觉得她勉勉强强也能算一个朋友吧。


    就这三个，再数不出多的了！


    与其找一堆虚情假意的人来充这个排场，还不如就请几个真心待她的亲朋好友小聚一下就得了。


    皇后疼祝长安，虽然生辰宴是顺着祝长安的意思来办，但她还是觉得委屈了祝长安，是以祝长安生辰这日一早，皇后就让人送了两大箱的礼物来。


    祝长安刚起床围着那两箱子绕了好几个大圈，每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都要啧啧称奇：


    “这么大的珍珠，我得用在哪才不奇怪啊？”


    “哇！好精致的双面绣！能拿来做扇面吗？”


    “这是贝壳吗？砗磲？砗磲是什么东西？”


    “这好像是……书圣的真迹？假的吧？！”


    檀舒则是在一旁拿着梳子幽幽提醒道：“县主，您再不梳妆就来不及了。”


    祝长安这时才想起来自己 只着中衣，连头发都还披散着。


    因着今日是她的生辰，皇后娘娘允许她多睡了会。结果直接睡过了头，生辰宴都快开始了才刚起床。


    因着是小宴，皇后便没有按照宫里的惯例把宴席设在晚上，而是想着中午吃了还有点时间能让祝长安和自己的朋友家人在一起多待一会。


    “快快快！帮我梳个最简单的发式！”祝长安一边由另一个小宫女帮着穿上外衣一边咋咋呼呼地让檀舒给她梳头：“我能一边穿衣服一边梳头吗？”


    檀舒伺候了祝长安这么久，早就对她这些突如其来又异想天开的想法免疫了，现在遇上这种情况，她已经学会了面无表情地委婉拒绝：“县主，您还是快些把衣服穿好过来梳头吧。”


    “小檀舒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严肃了！”檀舒的拒绝也算是意料之中，祝长安缩了缩脖子，任由小宫女在她身上摸摸搞搞的……穿衣服。


    等祝长安收拾完的时候，五公主、向漪和老夫人都已经到了。


    “不愧是大寿星，让这么多人在这等你一个人。”五公主说话一向刻薄，见祝长安来晚了，自然是讥讽两句的。


    当着皇后的面都这样说祝长安，老夫人听了面色一沉，但想到对方是公主，老夫人终究是忍下来了。


    皇后一直都想和五公主处好关系，见五公主要发难，连忙出口打圆场：“长安这两日跟着本宫学规矩可累坏了，本宫才让她今日多休息会再来。左右还没开宴，等这一会也不是什么大事。”


    五公主瞥了皇后一眼，没搭理。


    祝长安现在和五公主的关系早已不像他人所揣测的那样水火不容，尤其是贞嫔落马之后，五公主待祝长安比之前更微妙了些。


    无视众人各异的神情，祝长安径直走到五公主面前，右手一伸，毫不客气的问：“礼物呢？”


    “什么礼物？”五公主斜着眼睛睨了一眼祝长安伸出的手，像是没听明白祝长安的意思。


    “哟哟哟哟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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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五公主要装傻装到底，祝长安立马开始阴阳怪气：“来参加人家的生辰宴连礼物都不带，还好意思唧唧歪歪！”


    “长安！不许胡来！”祝长安没大没小的话把老夫人吓了一激灵，生怕五公主怪罪，赶紧阻止祝长安胡说。


    祝长安不理会，顶着几人惊讶的目光，祝长安又把手伸向五公主：“别装了，上次说好了要送给我那方上好的徽墨，五公主不会不认账吧！”


    看见祝长安对着五公主说话都如此没大没小，在场的几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就怕五公主发难，到时候还真不好收场。


    没想到五公主非但没有发怒，还将下巴往檀舒那边扬了扬，话语里有些嫌弃，却并不带恶意：“早给宫女了，本公主还会欠了你的礼物不成？好歹现在也是个土县主，怎么这么一副没见过好东西的模样？”


    听见五公主说礼物已经给了，祝长安立马换了表情，笑逐颜开地冲着五公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多谢五公主的礼物！等五公主生辰，我一定备个更好的！”


    五公主的白眼差点没忍得住：“祝长安，本宫的生辰上上个月便已经过了！”


    “啊？是吗？”祝长安捂着嘴，故作惊讶：“那就只有等明年五公主的生辰，再给您送礼了！”


    虽然祝长安先前便说了今日寿宴只会请亲近的家人朋友来，但大家都以为祝长安请了五公主只是为了皇后，想要讨好她罢了。如今众人见她二人这般熟稔，心知两人的关系怕是要比外人想象的要好上许多。


    见两人并未闹将起来，皇后这才露出笑意：“行了，人都到齐了，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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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谈及雅阳

    “向娘子，你这是误会了。”皇后打量着向漪，心想上次见着这人还挺机灵聪慧，没想到今日竟这般莽撞：“玉山先前已经让人传过口信了，吏部繁忙，他上午去送了宁将军夫妇便要回吏部办差，今日实在是来不了。只是当时长安还没起，本宫便没让人跟她说。”


    “传了口信便行了，想来他今日必定是会忙得焦头烂额！”祝长安像是不在意这事，拉着皇后蹦蹦跳跳地去入席。


    老夫人见祝长安没什么异样，也松了口气，同两人一起走了。


    五公主路过向漪的时候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祝长安经常同本宫说起向娘子蕙智兰心，如今看到，确实名不虚传。”


    向漪尴尬得脸颊通红，辩解道：“是臣女一时没反应过来，才让长安妹妹误会了。”


    “向娘子这是在说什么？本宫没听懂。”五公主自顾自往前走着，再没给向漪一个眼神：“走吧，开席了。”


    因着是祝长安生辰，皇后还特地请了如意楼的师傅进宫里做菜。


    皇后一筷子接一筷子地亲自往祝长安碗里夹菜，没一会祝长安碗里的菜就被堆得像座小山一样：“来，你喜欢的蟹粉狮子头，还有银丝鱼脍……一会记得再来碗茯苓鸡汤，师傅天不亮就炖着呢！”


    “哦对了，还有本宫特地让人给你做的春笋面！今日你生辰，可不能忘了吃长寿面！卢琼，去让人把春笋面端上来！”


    见皇后越来越起劲，祝长安赶紧打住：“姑姑，现在都九月份了，哪还有春笋啊！”


    “谁说没有了？知道你喜欢吃笋，今年的春笋刚出来本宫就让人冻了一些在冰窖里，就想着你生辰的时候给你做春笋面！”皇后亲生的雅阳公主不在身边，自然是将自己的一腔母爱全都转嫁到了和雅阳年纪相仿的祝长安身上。


    就像祝长安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吃笋，喜欢吃笋的应当是远嫁东夏的雅阳公主才是。


    若是祝长安没记错，雅阳的生辰应当也是在这几日。


    跟在皇后身边这么久，祝长安也大概知道皇后应当是想念雅阳公主了，便没有再推拒，只安安静静地吃着眼前的饭菜，时不时还抬头夸一夸：“真好吃，谢谢姑姑！”


    皇后也是一脸慈爱地看着祝长安。


    提起春笋倒是提醒了五公主：“没记错的话，四姐姐也是极喜欢吃笋的吧？欸，过几日，是不是也到四姐姐生辰了？”


    皇后闻言，正在给祝长安夹菜的手一顿，笑容里有些许苦涩：“是啊，雅阳也快过生辰了，本宫……和陛下还遣人送了好些东西去西夏，给她贺生辰。”


    说起雅阳公主，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去了东夏那么久也没寄封书信回来，都不知道公主如今过得怎样……”


    说着说着，老夫人眼里就有了泪意。


    五公主两句话就惹得皇后和老夫人双双伤心，祝长安斜着眼狠狠瞪了五公主一眼。


    五公主：我要说我真是无心的不知道她们信不信。


    “哎呀，雅阳表姐生性聪慧，又福泽深厚，在东夏定然是过得极好的！”祝长安放下筷子，挽着皇后的胳膊安慰道：“若是让表姐知道姑姑和祖母因为她伤心，只怕雅阳表姐在东夏也会时时刻刻为家人担心！”


    皇后和老夫人的表情这才缓和了点。


    明明是祝长安的生辰宴，她们两个长辈还在这郁郁寡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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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不吉利了。


    皇后想了想，褪下了手腕上的一支凤穿牡丹金镶玉手镯给祝长安戴上：“都说玉通人性，必要时刻会为主人挡灾。这支镯子本宫已经戴了许多年了，原本有两支，另一支是在你雅阳表姐那，如今送给你，你时时刻刻戴着，本宫同你祖母也安心些。”


    那玉镯颜色饱满没有一丝棉色，水头很足，镶的金凤和牡丹也惟妙惟肖，便是祝长安这样不懂玉石的人看着，也知道定然是玉镯中的极品！。


    “这太贵重了，我这样毛毛躁躁的人戴着，若是不小心磕碰了才真是可惜！”祝长安想要褪下镯子还回去，却不知道这镯子怎么回事，戴上去容易，想要取下来却难如登天。


    祝长安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也没能取下那镯子，反倒把自己的手腕勒得通红。


    皇后见状，伸手按住了祝长安仍旧在努力取镯子的手：“这镯子同你有缘，戴着吧。若是有一日碎了，那便是替你挡灾了。”


    “那便谢谢姑姑了。”祝长安虽不想收，奈何实在取不下来，便只好先这么戴着，想着回头取下来了就还给皇后。


    “潘家的案子，不知道父皇会怎么决断。”或许是觉得餐桌上气氛被自己搞得过于伤感，五公主便转移了话题：“这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早就该定下来的，想不通父皇怎么会让潘家拖延了这般久。”


    果然，方才还沉浸在哀怨中的皇后和老夫人注意力立马就被五公主转移了去。


    说起来确实有些奇怪，潘家这事已经搁置了半个多月，潘府上下都被软禁在太师府里，可皇帝偏偏就是按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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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南境状况

    皇后脸色一沉，唤来卢琼小声吩咐了几句，卢琼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五公主倒没觉得是什么大事：“潘家这事涉嫌谋反，即便父皇想保，朝臣也未必就不会再上折子，毕竟潘家树大招风，这些年在朝堂上的政敌也不少。”


    “朝政勿议。”后宫不得干政，潘家的事是政事，且如今情况未明，不是她们这些后宫女人们能妄议的：“今天是长安生辰，还是不聊这些事了。”


    向漪倒是一直安静得很，既然不聊政事，那自然就只能聊祝长安的事了：“长安婚期将近，不知到时候是从宫里出嫁还是从侯府出嫁？”


    “本宫也想她从宫里出嫁。”说起祝长安的婚事，皇后脸上立时就有了笑容：“但她父母祖母俱在，自然是从侯府出嫁更为妥当。”


    确实，祝长安虽得皇后喜爱，只是到底不是公主，从宫里出嫁怎么也不合规矩。即便郡主现在对她冷淡，但祝长安出嫁，定远侯是定然要回都城的。


    即便皇后想要强留祝长安从皇宫出嫁，定远侯也定然是不依的。


    “不是还有那么久吗，操心这个做什么？”祝长安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银丝鱼脍，满不在意地开口。


    见她仍是如此不上心的样子，向漪轻笑了笑，打趣道：“你是当真心大，你们婚期在一月，现在都九月了，你中途随行去南境还要花上两三个月。你回来之后没两天就得嫁人了，你还丝毫不当一回事！”


    祝长安想了想，这样算起来，确实也没几天了。


    但她不知怎么的，竟然一点都没有要成婚的实感。而且比起成亲，南境的事反而更让她不安。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祝长安知道要去南境那天起，就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老是觉得惴惴不安。


    “姑姑，我只知道陛下要去南境微服私访，却从不知道为何要去南境。”祝长安转向皇后问道：“陛下这次去南境，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事皇后还是知道一点的：“南境这些年海盗越发猖獗，虽然朝廷几次三番派军驻扎南境，却并无太大改善。”


    “南境毕竟地处偏远，什么消息送到陛下这来都有些太晚，所以陛下这次才想亲自去南境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后面才能更好地安排部署南境兵力。”


    这么一说，祝长安更想不通了：“既然是要视察，为何又一定要微服出访？”


    “还是那个原因，南境地处偏远，这么多年又一直混乱，当地必定有官员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见祝长安感兴趣，皇后便耐心地向她解释：“若是陛下大摆排场地去南境，那些官员一定会动手脚，陛下自然没办法看见南境最真实的情况。”


    祝长安这下明白了，原来是为了防止南境官员做“面子工程”。


    若是这么想的话，那皇帝确实也算个好皇帝。毕竟南境偏僻，虽然海盗丛生，但并非是与其他国家交界，即便不管也不会危及大周政权。


    只是会苦了南境百姓。


    但皇帝既然选择了私访南境，那便是真的想要加强南境边防。南境太平了，百姓才能真正的安居乐业。


    只是提起南境，祝长安还是会想起那个少年成名，却终究湮没于时间长河的云麾将军。


    皇帝一方面因为疑心把窦元明派去南境送死，另一方面又是真心为了大周基业和百姓生存想要改变南境现状。


    可见人都是有两面性的，不能仅凭某一件事就去对别人下定义。


    虽然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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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要去南境的理由，但祝长安心里仍旧是七上八下，总觉得这次去南境会出事。


    但是转念一想，皇帝即便是微服私访，带的侍卫和暗卫也不会少，又会出什么大事呢？


    祝长安心想许是自己杞人忧天了，便强行压下了心里的那丝忐忑。


    “只是南境到底不算太平，长安又是第一次出都城，你们还是得多加小心才是。”这次皇后和祝长安都要去南境，老夫人不免还是要嘱托两句。


    至于皇帝？


    雅阳公主被送去东夏和亲的事让老夫人一直对皇帝心存怨怼，皇帝的安危从来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母亲不必太过忧心了，长安这次是同本宫一起去的，她的安全本宫可以保证。”看出老夫人担忧，皇后便安慰了两句。


    祝长安是知道耿皇后留了一支暗卫给祝皇后的，这次帝后皆出都城，那支暗卫定然是会跟着去南境保护皇后。


    只要祝长安一直在皇后身边，想来出不了什么岔子。


    想到这一点，祝长安心里又安定了几分。


    老夫人兴许也是知道那支暗卫的事，听了皇后的话，老夫人也安心地点了点头，不再对此事发表意见。


    因着只是小聚，这顿午饭也没吃多久。


    五公主吃完饭就走了，向漪则是多留了一会陪祝长安聊天。


    祝长安进宫之后同向漪见面的次数也少了许多，两人虽时常有通信，但毕竟也是分别了许久，自然是有许多话想说。


    向漪先是问了问祝长安大婚的各项准备事宜，听到各项准备都已处理妥当之后才放心地笑了笑，随后便说起了自己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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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潘家落魄

    亲自把罪证交给皇帝……


    什么意思？


    “潘和先不是来救人的吗？这是来救人还是来给潘家覆灭加把火啊？我怎么没听明白？”被潘和先提交罪证的消息惊住，祝长安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


    皇后也是十分惊讶，但过了一会便想通了：


    “潘和先确实是救了潘家。”


    祝长安还是没明白：“这罪证交上去不是就坐实潘家谋反了吗？怎么会还救了潘家呢？”


    “这罪证是陛下让人找出来，还是潘家自己提交的，意义可不一样。”见祝长安不解，皇后解释道：“若是陛下派去的人回来说潘家私建皇家庄园，那就是死罪一条，但若是潘和先以潘家的名义主动把罪证提交上去，那便是自首。”


    “虽然仍旧是谋反，但潘太师和潘太傅毕竟是老臣了，潘太师还是陛下的老师，为显仁和，陛下想来是会网开一面。”


    祝长安虽然明白了，但没完全明白：“那陛下是不会动潘家了？”


    皇后摇摇头，否认道：“非也。看陛下的意思，似乎是不想动潘家，不然这事也不会搁置那么久。若是潘和先当真拿出了洗脱潘家罪名的证据，说不定陛下还当真会对潘家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可潘和先交的证据却坐实了潘家的罪名，陛下想保也保不住。”


    “只是潘家人的命，应当是保下来了，许是会判他们流放吧。”


    事实证明，皇后还当真没猜错。


    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城和朝堂议论潘家的事热火朝天，有觉得潘家谋反为真，应当株连九族，也有觉得潘和先既然主动提交了罪证，那便是有心改过，且潘太师曾经也是皇帝登基之路的一大助力，理当宽宥。


    皇帝则是任由朝臣们吵，等他们吵完了再慢慢悠悠地说出自己的判决。


    潘家所有财产充公，潘家女眷充作军伎，潘家男丁向西流放三千二百里，限时一月。


    至于潘和先，因为提交罪证有功，皇帝特地开恩允许他提一个愿望。


    潘和先用那个愿望保下了潘思卉。


    这倒是有些出乎祝长安的意料。


    潘家流放的那天，祝长安还特地出宫去看了个热闹。


    还未到城门口便远远地听见了潘太傅的叫骂声：


    “潘和先！你背祖望宗！果然是娼妓生的儿子，一心将我潘氏全族推上死路！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你娘在哪里！”


    祝长安穿过人群到了最前面，只见潘家人除了潘和先跟潘思卉，各个蓬头垢面，潘太傅手上戴着枷锁还在不停指着潘和先叫骂，潘太师则是坐在一旁的地上看着某个方向一言不发。


    潘思卉虽没被拷上枷锁，但也站在潘和先身后哭啼不止。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潘和先，他面对父亲的叫骂异常平静，中途潘太傅骂累了，他还走了两步到潘太傅面前。


    祝长安原本以为他是要给潘太傅递水润润嗓子，没想到他在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个小小的护身符递给潘太傅。


    众人没想到潘和先思维如此跳脱，看到那护身符的刹那满场都安静了一瞬，


    “给我滚！”潘太傅抬手就打开了潘和先手上的护身符：“你不配做我潘家的儿子！”


    潘和先看着那落在地上沾染了尘土的护身符，面色有些可惜：“那是我在道观里花了七七四十九天开的光，很灵的。”


    他说话的声音小，但祝长安耳朵尖，听到“很灵”两个字，她还认真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跑过去捡起来自己收着，但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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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还是放弃了。


    等人散了再去捡吧，她可不想当显眼包。


    潘太傅又骂了一会，押送他们的官兵便过来说时辰到了，让他们快些启程。


    这时候潘太傅才抿了抿嘴唇，有些怯懦地问那官兵：“有水吗？”


    官兵想起方才潘太傅那般中气十足叫骂的样子，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没有！快些走！”


    潘太傅现在已经不再是之前高高在上的太傅，被官兵推了一把也不敢反抗，只是更恼恨潘和先了。


    这灾星！看着他骂了这么久，也不递杯水！拿个破护身符有什么用！


    最后瞪了潘和先一眼，潘太傅一行人便被押着走了。


    见潘家人走了，围观的人群也悉数散开。


    潘和先仍旧站在那，看潘家人走远了，才上前去把被潘太傅扔在地上的护身符捡起来，拍干净了又收进了袖子里。


    祝长安想去捡那个“很灵的”护身符的盘算落空，脸上写满了遗憾。


    潘和先转身便见着了祝长安，立马满脸笑意地冲上来和她说话，丝毫没有自己全家都被流放了的伤感：“星儿妹妹，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看热闹。”祝长安还想着那个护身符，也不知道如果她找他要，潘和先会不会给：“你父亲祖父都被流放了，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伤心的样子？”


    潘和先抓了抓后脑勺，反问道：“我为什么要伤心？”


    “那是你家人，你不该伤心吗？”潘和先的回答祝长安实在没想到。潘和先原来虽不受宠，但只要潘太师潘太傅不倒，他也算家大业大，现在潘家没了，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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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两人争吵

    回宫之前祝长安去了一趟吏部。


    袁子望知道祝长安一定会去看潘家的惨状，下朝时特地让人传了个口信，让她回宫之前去吏部找她。


    上次生辰宴袁子望没来，祝长安心里一直埋怨着。本不想去，但想起那个心仪之约，最终还是去了。


    祝长安从未来过吏部，但吏部的官员却似乎都认识她，不仅进去的时候没有受到阻拦，一路上遇到的人还都会跟她打招呼，主动告诉他袁子望在哪里。


    遇上第七个跟她打招呼的官员时，祝长安终于是忍不住了，拉住那人问道：“这位大人，请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德如县主？”


    那个官员看着同袁子望差不多年纪，从官服看来官位不高，应当是才来吏部不久。


    见祝长安问，那官员虽有些腼腆，仍旧是对祝长安解释道：“袁大人今日一来衙门便说县主今日会来，让我们都规整仪表，莫要冲撞了县主。”


    “那你们又怎么知道我是德如县主？难道其他官员家眷不会来这里吗？”即便那人这么说了，祝长安仍旧是不解。


    “自然也是有的。”那官员看了一眼祝长安，又似有羞涩般垂下眸：“只是袁大人说了，县主天人之姿，同往常来这的家眷自然是不同的。”


    “他竟会这般夸我？”祝长安有些惊讶。


    那官员怕祝长安不信，还补充道：“袁大人确实是这么说的，并未作假。”


    “他倒是会夸。”祝长安问完了，向那官员道了谢便放人走了：“多谢大人解惑，我便不耽误大人办公了。”


    那官员同祝长安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待那人走远，檀舒才开口笑道：“袁大人说县主是天人之姿可不是夸大，那位大人瞧见县主脸都红了！”


    “你近来是越发放肆，都打趣到我头上了！”祝长安佯装发怒，瞪了檀舒一眼：“走吧，别让袁大人等久了。”


    顺着先前那几人指的路，祝长安很快就找到了袁子望的所在之处。门口的小厮是认得祝长安的，见祝长安过来，先上前行了礼，才回去向袁子望禀报。


    “县主，您进去吧，大人在等您呢。”小厮回来向祝长安传话。


    祝长安点了点头，便信步进了那屋里。


    “来了？”袁子望身着官服，见到祝长安便放下了手中卷宗，起身迎她。


    祝长安心里还有气，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板着个脸问道：“叫我来干嘛？”


    袁子望递给祝长安一个平安扣，下方还坠着一条金制的流苏：“生辰礼物。”


    祝长安没接那平安扣，而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袁大人贵人多忘事，我的生辰上个月就过了，这平安扣怕不是想送给别的小娘子，却错拿到我这来了吧。”


    袁子望知道自己没去祝长安生辰宴这事做错了，自然不敢争辩，只能解释道：“那几日吏部繁忙，我都住在吏部没回家，不知道你送了帖子，才错过了你的生辰宴，是我对不住你。”


    临近官员考核，祝长安自然知道吏部忙碌。若是放在从前，他这么说了祝长安便也囫囵过去了，可偏偏她又从向漪那知道了袁子望去送宁信夫妻出城的事，自然就不会再那般轻易地原谅袁子望。


    “不必了，我不过是一个不讨喜的未婚妻，哪用得着袁大人来低声下气的向我道歉。”祝长安看了一眼那平安扣，总觉得心里堵得很：“这礼物我便不收了，袁大人还是自己留着吧。”


    袁子望不知其中内情，仍以为祝长安是因为那天他没去生辰宴在耍小性子，只好再耐着性子哄着：“这是我特地让人去定制的，这玉是上好的和田玉，还特地选了足金来做的这金穗子，你当真不要？”


    祝长安不得不承认，那平安扣看着确实十分可爱，若是放在平时，她一定欣然收下，日日放在身边。


    但一想起那日向漪说的话，祝长安就老觉着浑身不得劲。


    见祝长安不说话，袁子望也没招了，只好问她：“那日是我做错了，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祝长安不想让袁子望觉得自己是个斤斤计较之人，但两人一直这样僵着也不是个办法，任何事情还是得沟通之后才能找出一个解决之道。


    想了想，祝长安决定还是直截了当地问他：“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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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那日，你是不是去送宁将军夫妇出城了？”


    “你怎么知道？”袁子望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们这次回都城是来辞官出去云游的，今次一别，日后恐怕再难相见，所以我才抽时间去送送他们。送完就回吏部了！”


    见他没有辩解，祝长安顺势就问了她心里最想问的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去送他们夫妻二人，还是特地去送谢怀雁的？”


    提起谢怀雁，袁子望的耐心似乎瞬间就消散了，皱着眉反问道：“关怀雁什么事？”


    虽然袁子望没有正面回答，但祝长安光是看他的反应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原本是想着两人还有心仪之约，况且婚期也将近，这次的事谈开了也就算了，可看见袁子望那样子，祝长安突然觉得凭什么袁子望哄两句她就算了？


    “不关谢怀雁的事吗？我怎么觉得偏偏我们之间，什么都关谢怀雁的事呢？”祝长安冷笑道：


    “袁子望，你是我的夫君，你在我的十八岁生辰宴去送别人的妻子，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们的心仪之约，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吗？”


    袁子望眉头微蹙，说出口的仍旧是先前那套说法：“我确实是不知道你给我下了帖子……”


    “这跟帖子没有关系！”祝长安打住袁子望话头，直接指出最关键的问题：“你记得谢怀雁的生辰是哪日吗？”


    这话一出来，袁子望霎时间愣住，同时也明白了祝长安这么久一直在追究的是什么东西：“祝长安，我……”


    “你看，就是不一样的。”撕开真相很伤人，但祝长安不想就这么整日蒙着眼睛过日子：“如果你记得我的生辰，即便我不给你送帖子，你也会来的，不是吗？”


    看着袁子望哑口无言的样子，祝长安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想探寻却好像找不到源头。


    想了想，她还是把潘和先的事说了出来：“潘和先那日进宫托人送了支珠钗给我，说是生辰礼。”


    “我没给他下帖子，何况我与他还十年未见。”


    “你看，这是不是就叫有心者不用教？”

 第103章 夜闯闺房

    说完那些话，祝长安便离开了房间。


    袁子望似乎被祝长安的话说愣了，并没有追出来。


    祝长安带着檀舒在门外的树荫处又站了许久，袁子望还是没有追出来。


    “县主，咱们还等吗？”檀舒观察着祝长安的脸色，试探着问道。


    “不等了。”祝长安摇摇头，转身向外走去：“走吧。”


    回到凤栖宫，祝长安就带着檀舒和另外两个宫女开始收拾去南境的行李。几个人收拾了大半日，祝长安最后连晚膳都没吃。


    祝长安一向活泼，出个宫回来连饭都不吃了，皇后赶紧把檀舒唤过来问情况；


    “奴婢也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檀舒跪在地上回想道：“县主去了一趟吏部见袁大人，出来还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回来就让我们抓紧时间把去南境的行李收拾了。”


    听到和袁子望有关，皇后面色也沉了几分：“这个袁子望，近日越发拎不清了。上次长安的生辰宴没来也就罢了，这次又惹了长安不快。”


    “这还没嫁进他们袁家呢，待日后进了袁家，还不知要给长安多少委屈受！”


    皇后骂袁子望，檀舒是插不了嘴的，只能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县主那边……”


    “让小厨房的人备着点点心吧。”皇后叹了口气：“晚点她饿了许是要吃的。”


    “是。”檀舒得了命令，便退出去去小厨房了。


    待檀舒从小厨房回到祝长安这边，祝长安已经熄了灯在床上躺着了。


    “县主。”檀舒不确定祝长安睡着了没，只能上前轻声问道：“小厨房还热着饭菜，还备了些点心，您要起来吃点吗？”


    檀舒等了一会，祝长安才瓮声瓮气地答道：“不吃了，我今日有些累，想早点睡。你们也不必守夜，都去休息吧。”


    见祝长安当真要睡了，檀舒只得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祝长安面对墙壁侧躺着，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今天在吏部袁子望的话和表情。


    她往常也不是那般得理不饶人又咄咄逼人的性子，也不知今天怎么了，竟硬是要找袁子望要一个说法，还把潘和先搬出来激他。


    明明都想好了到那边拿一会乔，再卖卖惨刷刷好感就算了的，最后竟闹成那样不可收拾的情况。


    不过即便祝长安现在再回想起来当时情景，仍旧是觉得生气。


    尤其是祝长安跑出去还在门外等了那么久，袁子望居然都追出来看一眼？！


    祝长安想起来就气得踢两下被子。


    “这袁子望，怎么这么不上道！”祝长安看着床上帷帐，越发想不通：“我都那么顺着他了，他怎么还是满脑子都是谢怀雁啊？那谢怀雁都嫁人了！我一个又聪明又漂亮的未婚妻不香吗？！”


    想着想着，祝长安还起来去镜子前看了两眼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道：“这么好看的脸，我要是男的我都心动了！那袁子望是不是眼睛不好啊？”


    祝长安看了一会，气呼呼地又回床上躺着。也不知躺了多久，祝长安才终于有了些困意。


    正昏昏欲睡之际，祝长安恍惚听到窗外传来“簌簌”声，像是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祝长安睡意正浓，想着或许是哪只呆鸟在树枝上没站好摔下来了，便没有去管。


    不多会，祝长安突然听到原本紧锁的窗子吱呀打开的声音，顿时双眼一睁，睡意全无！


    祝长安坐起身正想叫人，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祝长安感觉后背汗毛全都立起来了，拼命挣扎也只能发出些意味不明的声音：“唔唔！唔唔唔！！！”


    眨眼间，祝长安已经连自己要埋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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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想好了！


    “嘘，是我。”那手的主人这时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听见是袁子望，祝长安登时放松了下来。见她不再挣扎，袁子望这才松开捂着祝长安的手。


    “你怎么进来的？这里是皇宫，你不要命了？！”祝长安怀疑袁子望是得了失心疯，夜闯凤栖宫，他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皇帝砍的！


    袁子望坐在床沿没说话，只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祝长安。


    祝长安借着月光看清了他手上是今天那个平安扣，越发怀疑袁子望是不是脑子有病：“我都说了不要，你还拿来做什么？”


    “这上面还刻了你的名字，你不要我送给谁去？”袁子望拿起那个平安扣，给祝长安看刻在里面的“长安”二字。


    祝长安虽看见了，却仍旧是不屑：“‘长安’两个字也不妨你把这东西送给别人，左右不过是一句祝福语罢了。”


    知道祝长安说不通，袁子望干脆拉过祝长安的手，直接把平安扣塞进她手里。


    祝长安本就还在生气，猛地被塞了个这东西，想都没想就要砸了，却被袁子望握着手不准她砸：“送给你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再给别人？别生气了，嗯？”


    袁子望手劲大，祝长安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把手抽出来，只好任由他把手拉着，脑袋却偏了过去，不想看他。


    “你说得对，之前是我混账，和你订了亲却又没好好待你，连你的生辰都记不得，是我该打。”见祝长安安静下来，袁子望才慢慢开口解释：“只是我能同你保证，谢怀雁嫁给宁


    信之后我当真再没肖想她半分！我袁子望有时虽有些混账，但那种抢人妻子的事还是做不出来的，我如今只当他们夫妻是挚友，这你得相信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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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南境之行

    南境之行，因着是私访，为了掩人耳目，皇帝给众人都分派了假身份。


    皇帝是商人，皇后是他夫人，五公主和祝长安是女儿，其余随行的官员侍卫皆是医者、侍卫、小厮等身份。


    哦，除了有一个是女婿。


    “袁大人，你不是说吏部繁忙，不会随行南境吗？”祝长安扒着马车窗子，皮笑肉不笑地对着马车外骑马的袁子望问道。


    “吏部确实繁忙。”听见祝长安唤他，袁子望驾马靠近祝长安窗边，似笑非笑地扬起下巴点了点前面的潘和先：“只是家族败落的潘道长都有心情来，吏部那点事，又怎么能束缚住我呢？”


    说起这个祝长安只觉得更加无语。


    潘家虽倒了，但皇帝知道了潘和先师从清微道长，尤其擅长占星及岐黄之术，硬是说潘和先是个人才，把人留在了宫里，连南境之行都要带着。


    祝长安表示很难理解。


    要说占星，宫里的太史令是吃干饭的吗？


    要是为了那点医术，宫里太医更是一大堆！


    为何偏偏要把潘和先留着？


    原本对南境之行不感兴趣的袁子望，在知道潘和先会随行之后，竟也改了主意，特地向皇帝请旨随行。


    祝长安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官员考核在即，袁大人就这么撂摊子走了，吏部不会出乱子吗？”


    “县主就放心吧，为了南境之行，我特地熬了几个大夜把考核处理完了，一切文书都已经转交了太子，绝不可能生乱。”袁子望骑在马上高高的昂着头，似乎十分得意。


    祝长安无话可说。


    见祝长安不说话，袁子望声音放低了些，悄悄问道：“我送你的平安扣可还带在身上？”


    闻言，祝长安下意识攥住了挂在腰间那枚小小的平安扣，似赌气道：“没带！”


    “怎么不带呢？”袁子望伸着脑袋向祝长安腰间望，但祝长安用袖子挡得严实，并未看到什么，袁子望只好作罢：“我还特地在那平安扣上挂了金穗子，就是求个岁岁平安的好意头，你如今不戴在身上，那不就是不想要这平安吗？”


    袁子望越说越离谱，祝长安赶紧“呸”了三声，骂道：“说话半点不避谶，莫不是读书读傻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不是，我……”袁子望话还没说完，祝长安那边已经“砰”地一声关上了窗门。


    对着那小窗户又叫了几声祝长安的名字，见她当真不理人了，袁子望无法，只得驾马回到了前面的队伍。


    祝长安这边刚缩回脑袋，就看到对面的五公主一副快吐了的样子。


    “你们若是这样难舍难分，不若本宫去同帝后坐一辆马车，你把袁子望请进这辆马车可好？”五公主翻着白眼，丝毫不想给祝长安好脸色看。


    祝长安被袁子望哄得心情不错，也难得对五公主笑脸相迎：“怎么了五公主，你是自己没有夫君，便羡慕起别人来了？”


    “本宫便是有了夫君也不会同你们二人这般不分场合地打情骂俏，平白招人恶心！”五公主手指轻按太阳穴，似乎是对祝长安袁子望二人十分难以忍受。


    见五公主这样子，祝长安起了逗弄之心。


    不仅取下腰间的平安扣给五公主看，还夹着嗓子“抱怨”：“唉，也不知道玉山近日是怎么了，不仅送我刻了‘长安’二字的平安扣，就连这嘴，也是越发的甜。”


    听着祝长安那黏黏糊糊的语气，五公主干呕了一声，直接闭上了眼，一开口就满是冷意：“你再这样说话，本宫就让人把你从马车上扔下去，你自己走路去南境！”


    “哎呀妹妹！”祝长安玩心大起，干脆直接坐到了五公主身边，挽着她的手蹭来蹭去，还以这次出行的假身份逗她：“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姐姐知道你一定不会这么狠心！我们是世界上感情最好的姐妹！来让姐姐亲亲！”


    “祝长安你给我松开！啊啊啊啊啊啊你别碰我！滚开啊！！！”五公主被祝长安出格的言行吓到，手脚并用地想把祝长安扒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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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来。


    祝长安两只手臂把五公主挽得紧紧的，见五公主方寸大乱，祝长安乐得放声大笑。


    外面随行的侍卫听见马车里的动静，不免和同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原来五公主和县主关系竟这样亲密”的眼神。


    马车行了一路，直到皇帝看见一片湖泊，在青山绿水中显得格外秀丽，便命队伍在此处休憩片刻再启程。


    祝长安被马车颠了一路，听到能停下来透气，自然是欢欣雀跃，第一个就跳下了马车。


    潘和先见她提着裙子就往湖边跑，当即就下马追了上去，还一边跑一边提醒道：“县主小心，莫要太过靠近湖边！”


    袁子望见潘和先跑过去了，自然是不甘落后，连轻功都使上了，愣是先潘和先一步跑到了祝长安身边。


    “慢点，别摔着了。”袁子望拉住祝长安，叮嘱完还不忘面无表情地看了潘和先一眼。


    潘和先见那两人双手相牵，便停下了追逐的脚步。潘和先向着袁子望微微一笑，转身回到队伍之中。


    皇帝也牵着皇后，慢慢悠悠地沿着湖边漫步：“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如画一般的风景了。”


    “是，宫墙太高，在宫里无论怎么望，都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红墙，太过单调了些。”皇后看着面前的景色，也觉得心旷神怡。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出过宫门了。


    “你若喜欢，以后每年朕都陪你出宫看一看。”皇帝附在皇后耳边，轻声承诺道。


    皇后知道他此时不过是一时兴起才随口说的一句诺言罢了，身为帝后，哪能想出宫就出宫呢？


    不过这种扫兴的话还是不说为好。


    无论心里怎么想，皇后面上都是一副高兴的模样，还十分感动一般点了点头。


    祝长安拉着袁子望在湖边看了半天，不出所料地看到几尾小鱼在湖里游来游去，当即蹦蹦跳跳地就往马车边跑，还一边跑一边喊：“檀舒！这里有鱼！把我的鱼竿拿来！”

 第105章 钓鱼比赛

    “你还带了鱼竿？”听见祝长安的话，袁子望目瞪口呆地问道。


    祝长安则是对袁子望少见多怪的样子十分不屑：“南境临海，不知道能钓上来多少海味！自然是要带鱼竿的！”


    袁子望回想了一下，发现祝长安似乎确实是十分喜欢钓鱼，光他知道的就有两次。


    一次是钓着钓着把潘思卉拉水里去了，还有一次是钓着钓着差点把自己都钓水里去了。


    不过他记忆里祝长安似乎于钓鱼一道没有什么天赋，光说上次他们同向漪三人一起在郊外钓鱼，祝长安便是一整天都没钓上来过半条鱼。


    哦也不对，也钓上来过一条。


    就是差点把她拉水里去那条。


    想起往事，袁子望觉得等下自己得多盯着祝长安一点，外面不比宫里，若又掉进去了多少会有些不方便。


    这边等着檀舒把鱼竿找出来的时间，祝长安便蹲在地上，手指在那土壤里翻来翻去。


    “你在干什么？”袁子望也蹲下来问道。


    祝长安从土里拉出一根手指长的蚯蚓：“出门没带饵料，只好挖些蚯蚓虫子之类的当鱼饵了。”


    没想到这祝长安鱼钓得不怎么样，这些东西倒是知道得真切。


    看着她手指在土里翻得脏兮兮的，袁子望只好帮她一起翻土找虫子。


    帝后散步到二人身边，见他们都蹲在地上翻来找去的，便问他们在做什么。


    知道了是祝长安想钓鱼，皇帝大笑两声，也被勾起了钓鱼的心思，便问田才英还有鱼竿没有。


    田才英回答道因为没想到会钓鱼，便没有准备鱼竿，不过他可以帮皇帝做一根。


    随行的几个大臣知道了要钓鱼，纷纷要参与进来。田才英看了一圈，苦兮兮地道：“陛下，几位大人都要钓鱼，奴才怕是做不了那么多鱼竿。”


    一旁的侍卫听了，主动上前解围：“田公公不必忧心，我们兄弟几人也是能做鱼竿的。”


    田才英这才松了口气。


    五公主本也想参与的，但一下马车就看到祝长安和袁子望两人挨在一起，急忙捂着眼睛又回到了马车上。


    等其余几人的鱼竿做好了，祝长安这边也已经找到了小半捧蚯蚓虫子，应当是够这几个人的饵料了。


    袁子望没有钓鱼，而是时时刻刻陪在祝长安身边，唯恐祝长安一个失手掉进水里去。


    也不知道祝长安今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半刻钟不到，便已经上了两尾鱼。虽个头小些，但比起什么都没钓上来的其他人，还是好上了许多。


    祝长安看着自己鱼篓里的两尾小鱼，忽然计上心头：“陛下，臣女有个主意！”


    “都说了咱们是微服私访，别叫我陛下，要叫我父亲！”皇帝先是纠正了祝长安的称呼，才让祝长安接着说：“什么主意？”


    “光是钓鱼多没意思，不如我们办个钓鱼比赛，谁钓上来的鱼多，陛……父亲就赏谁一件宝贝！”祝长安摇了摇自己的鱼篓，面上有些得意。


    大都户蒋大人是随行的大臣之一，是个武官，性子十分爽朗，见到祝长安那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当即便大笑着戳穿了祝长安的心思：“县……大娘子怕是觉得自己钓上来两条小鱼，已经是占得了先机，才想出了这个主意吧！”


    祝长安也知道自己此举是司马昭之心，所以面上并无尴尬之色，仍是讨巧卖乖道：“蒋大人心知肚明便好，却偏偏要说出来，那我只好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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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了！”


    众人皆被祝长安逗笑。


    “钓鱼比赛可以是可以，只是你那鱼这么小便要算作两条，未免有些太占便宜了。”皇后见祝长安势在必得，也跟着打趣道。


    “鱼儿再小也是肉！姑……母亲若是要以鱼的重量算输赢，那我可是不依的！”原本觉得自己先钓上来了两条鱼已经是与他们站在了不同的起跑线，现在听皇后的意思似乎是觉得她那两条小鱼也算数不公平，吓得祝长安立马抱紧了自己的鱼篓，防备地看着皇后。


    “哈哈哈哈！就你机灵！”皇帝心情好，便也顺从了祝长安的小心思，让田才英去把马车里那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拿来：“算条数就算条数！今日谁钓的鱼多，这夜明珠就是谁的！”


    那夜明珠还是先帝在时西武进贡的，价值连城。见奖品如此贵重，原本还可比可不比的众人纷纷摩拳擦掌了起来。


    “大娘子，这夜明珠我也喜欢得很，可就不让着大娘子了！”同是随行大臣的光禄大夫谭大人看着那夜明珠，也是跃跃欲试。


    祝长安想着自己至少比他们先钓起来两条鱼，根本不把谭大人的豪言壮语放在眼里：“那就要看谭师傅有没有那本事了！”


    祝长安在这些大臣眼中只是一个小姑娘，她的挑衅之语众人皆是一笑置之，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那么大的夜明珠还在跟前放着呢，众人比起之前都认真了许多。虽然面上仍旧是一副说说笑笑的欢乐景象，但所有人的眼睛都时刻瞟着自己的鱼漂。


    祝长安倒也没指望幸运之神会一直眷顾自己，但也没想到幸运之神这么快就转移到蒋大人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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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乡间小镇

    因着在湖边耽搁了半日，队伍没有按照既定计划到达青城。见天色渐暗，由皇帝拍板，在沿途的一个小镇上歇息一晚，第二日再出发。


    落脚的小镇叫丰永镇，镇上的人祖祖辈辈都以种地为生。还没进入小镇，众人便看见了大片排列整齐的玉米地。一株株玉米长得几乎同人一般高，不难想象收割时会是何等的丰收模样。


    祝长安是第一次来这种小镇，探出个脑袋望来望去，对什么事都稀奇得很。一行人在镇上的客栈吃了晚饭，祝长安便想着出去看看这里的夜市。


    大周没有宵禁，所以几乎每个城镇晚上都会有夜市。丰永镇也不例外，祝长安进镇子的时候就看到已经有路边的摊贩在点灯了。


    皇帝知道祝长安玩心重，便也没拦着她，只是叮嘱袁子望跟着，免得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什么意外。


    临走前祝长安还问了五公主一句：“妹妹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热闹？”


    “路程颠簸，我就不去了。”五公主自小娇生惯养，坐马车颠了一日，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就钻进被窝睡觉。


    祝长安也不勉强她，拉着袁子望高高兴兴地要出门。


    “大小姐等一下。”潘和先许是一时兴起，也嚷着要去：“我也想看看此处地夜市，我同你们一起吧。”


    袁子望一张俊脸当即就拉得老长。


    祝长安倒是无所谓，反正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热闹，很欣然地就同意了潘和先同行的请求。


    小镇不大，半个时辰就能从镇子的东边走到西边。夜市也很小，左右两边排列的小摊位加起来大约也只有二三十个。


    但祝长安却逛得很开心，因着夜市里不少当地的特色美食，都是在都城里吃不到的。


    还有就是一些小玩意儿，多是便宜的钗环首饰，用料虽不及祝长安平日里穿戴的名贵，花样子却新奇了许多。


    “老板，为什么这个步摇垂着的不是流苏，而是小麦穗啊？”祝长安拿起一支银钗，好奇地问那摊主。


    那摊主皮肤黝黑，想来是白日里忙农活，晚上就出来摆夜市赚点外快。见祝长安问，自然是满脸堆笑地为她解惑：“小娘子，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咱们丰永镇以农业为本，每年最盼望的就是可以大丰收。把流苏做成麦穗的样式，也是为了求一个丰收的好意头。”


    祝长安知道有些地方也把流苏叫做穗子，想起袁子望送给她的平安扣上挂着的金色流苏，祝长安转过头对着袁子望笑了笑：“这倒是和你送我的‘岁岁平安’有些异曲同工呢！


    “喜欢吗？”袁子望见祝长安对那步摇爱不释手的样子，没多想就要掏腰包买单：“喜欢咱们就……”


    袁子望话还没说完，笑容就已经僵在了脸上。


    只因潘和先那厮竟然抢先一步付了钱！


    “潘兄，袁某夫人看上的东西，让你来付钱，不知道的还以为袁府落魄才让潘兄破费，当真叫袁某汗颜！”一会是“袁某夫人”，一会是“家族落魄”，袁子望整句话里都夹枪带棒的损潘和先，对于潘和先抢在他前面付钱的行为十分不满。


    潘和先却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袁子望的小脾气，挥了挥手不在意地道：“星儿也是我的妹妹，当兄长的给妹妹买个小物件罢了，袁兄不必介怀！”


    袁子望还想再说什么，祝长安却已经把那步摇往头上一插，还喜滋滋地问二人：“好看吗？”


    “好看！只是戴得有些歪了……”潘和先说着就要上手帮祝长安调整。


    这次袁子望眼疾手快，没有给潘和先机会，直接上前一步挤开了潘和先，自己帮祝长安重新调整了步摇：“有些歪了，来，我帮你戴！”


    戴好之后还站在原地确认了一下，才夸道：“好看！”


    潘和先虽被挤开了，却也没生气，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三人又逛了一会，祝长安几乎把每个小摊都买了个遍，大包小包的让袁子望和潘和先二人差点都拿不住！


    祝长安在最后一家小摊买了点当地特产的玉米酥，正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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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时，却发现地上有一个红色的荷包。


    以为是摊主掉的，祝长安没多想，捡起来就往那摊贩面前一递：“老板，你钱袋掉了！”


    没想到那摊主一看见那个红色荷包就面色一变，表情似有恐慌，连忙摆手否认道：“娘子认错了，这不是我的荷包！”


    “可是这就是掉在你摊位前面的啊……”见那摊主不承认，祝长安有些疑惑地打开荷包，从里面抖落出来几枚铜板：“咦？这么好的荷包，怎么会只装了这么点铜板？”


    拎着一堆东西的袁子望和潘和先这才赶上来，见祝长安拿着几枚铜板发愣，袁子望便问道：“怎么？钱花完了？拿我的荷包去！”


    说着还侧过身子给祝长安看自己腰间挂的荷包。


    “不是，这不是我的荷包……”祝长安把那几枚铜板放了回去，又问了摊主一遍：“老板，真不是你的吗？”


    摊主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仍旧是坚定否认道：“不是，绝对不是！”


    “那没办法了，我就先拿着吧，回头让客栈掌柜帮忙交到官府去。”祝长安初到此地的那股新奇劲儿过了之后，旅途的倦意便涌了上来。见


    那摊主确实不认这荷包，祝长安只能先将那荷包收着，带着袁子望等人就回去了。


    许是这小镇少有外人来，除了侍卫，客栈的客房居然刚好够祝长安一行人每人一个房间。


    若是房间不够，祝长安估计就得和五公主挤一间房了。


    祝长安倒是无所谓，只是五公主估计会发疯。


    泡了了舒服的热水澡，祝长安便换了寝衣直接蹿到了被窝里。


    这一天实在是劳累，祝长安几乎是脑袋刚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祝长安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原本以为已经到了早上，小镇上或许是在过什么节日。


    但当祝长安睁开眼的时候直接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不仅天没亮，祝长安甚至都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第107章 被绑阴婚

    祝长安第一反应是叫人，张口时才发现自己嘴上被缠了一圈布料，且缠得非常紧，她根本喊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既然没办法叫人，祝长安只能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顶狭小的小轿里，轿子里六面皆铺了红布，竟是一顶喜轿？


    不仅嘴被捂上了，就连双手都被人拿绳子给捆了，祝长安一时没有办法脱身。


    强行压下心中恐惧，祝长安思索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梳了起来，摇摇头还能听到钗环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


    身上也被换上了大红色的喜服，而且布料还颇为粗糙，磨得祝长安皮肤有些疼。


    什么意思？强抢民女去给人当小妾？


    但谁家正经人是大半夜抬小妾进门的啊！


    若是双手没被束缚住，祝长安还能想办法在路上给袁子望等人留点信物，但偏偏她现在动弹不得，只能提着一颗心迎接未知。


    不知道走了多久，祝长安才感觉这轿子终于落了地。


    祝长安额头满是冷汗，心里大呼“完了完了，真要被卖给别人当小妾了”！


    一个喜娘模样的中年女人掀开轿帘，看见祝长安醒了也并不惊讶，面无表情地就把祝长安从轿子里拉了出去。


    祝长安出了轿子本是想挣脱那人就跑，但看到轿子外除了那喜娘还有十几个壮汉，立马就怂了，决定见机行事。


    然后她就发现这群人完全没有给她见机行事的机会！


    这里根本不是祝长安起先猜想的某户人家后院，相反，这里甚至十分荒芜，除了送祝长安过来的这群人，祝长安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走了不一会，那喜娘把祝长安带到了一个凉棚模样的地方。凉棚下隐约可见人影和灯火，还有一个长条形状的大木头箱子。


    祝长安被押着在那木头箱子旁跪下，祝长安这才有机会抬起头看清凉棚内放的东西。


    只见凉棚正中放了一张桌子，桌子左右放了一男一女两个纸人，桌上还点了两支喜烛，而喜烛中间，竟然是一块牌位！！


    灯光昏暗，祝长安看不清那牌位上刻的名字，但这并不影响她吓得头皮发麻！


    凉棚里还站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看见祝长安便皱起了眉，语带责备地问那喜娘：“怎么是个生人？”


    “老爷，最近实在是没有新丧的年轻女子。”一路上面无表情的喜娘被那中年男人问起，立马堆了满脸的笑解释道：“但是您放心，这女子的家里是商人，只是在咱们镇上停留一晚，即使发现少了个女儿，到时候找不到也只能启程离开，肯定是不会纠缠。”


    祝长安听到这里，若不是因为被绑住，嘴巴又说不出话，她高低得蹦起来给这喜娘展示一套国粹输出！


    敢把她绑来配阴婚，她非得把这臭婆娘的皮扒了不可！


    见祝长安情绪激动，那中年男人脸上还有些犹豫，许是怕惹上麻烦。


    注意到中年男人的反应，那喜娘赶紧劝说道：“更何况这女子还是少爷亲自选中的，若是换了其他人来，少爷未必会高兴。”


    祝长安：我去你的臭婆娘！还亲自选中！要是让我见到你那个少爷我直接一把火就把他给烧了！


    想到这里，祝长安心有所感，把头转向一旁的木头箱子仔细看了一眼，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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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什么木头箱子，离近了才发现分明是个棺材！


    祝长安顿时感觉头晕目眩，几乎就要支撑不住晕过去！


    那中年男人听了喜娘的话，却仍有疑惑：“寿儿选中的？他怎么选的？”


    “哎哟，这活人有活人相看的方式，亡人自然也有亡人的法子相看。”大约是怕中年男人要把祝长安“退货”，那喜娘赶紧向中年男人解释：“这亡人相看的法子就是在路口扔一个红色荷包，里面装上几枚铜钱和亡人的头发——因着没拿到少爷的头发，所以我就只放了铜钱在荷包里——谁捡了那荷包，谁就是被亡人看中的人！”


    本来快晕过去的祝长安听到这一下就清醒了！


    敢情她捡到的那个荷包是别人下的套！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祝长安突然挣扎起来，想要让人把她嘴上的布条拿开，她表明身份这群人说不定还会把她放了。


    没想到喜娘和那中年男人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她。


    祝长安：天要亡我！


    听了那喜娘的解释，中年男人有些动摇：“当真是寿儿自己选的？”


    “当真是少爷选的！”喜娘见中年男人态度松动，语气也轻松了些：“不然您想那荷包扔在路上，怎么别人都没看见，偏偏就这女子看见了，还给捡起来了？”


    中年男人在凉棚里来回踱步，最后看向桌上的牌位，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行，那就她吧！”


    “诶！”喜娘生怕这单生意黄了，如今那中年男人终于松口，喜娘自然是喜不自胜：“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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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诡镇陋俗

    祝长安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荒郊野岭，便一直用脚去踢那棺材板，想要把棺材盖子踢翻。


    但外头皆是大汉，任凭祝长安两条腿都踢麻了，也仍旧没有改变棺材被钉死的命运。


    祝长安紧贴着棺材壁，好离那具青黑的尸体远一点。


    感觉到棺材被抬起来，祝长安知道这是要下葬了！


    踢开棺材板是没办法了，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想办法把手上的绳子解开，再找个坚硬点的东西看能不能把棺材盖子破开！


    好在这个丁寿家里应当是有点钱，棺材里的陪葬不少。祝长安摸索了一会，摸到了一个细长的东西，只是摸起来这东西并不锋利，而且似乎还镶嵌了许多东西。


    大周许多贵族男子都会佩剑，佩剑作为陪葬品也十分常见，所以祝长安怀疑这是一个剑鞘，便试探着往这长条状东西的两边摸过去。待她摸到一个与这长条相连的柄状物时，她几乎就要喜极而泣！


    祝长安握着剑柄慢慢把剑抽出来，因为手被绑着不好操作，她只能握着剑身一点一点地把剑从剑鞘里拔出来。待她完整地抽出那柄剑时，棺材里已经弥漫了来自祝长安手上的血腥味。


    刚松了一口气，便感到棺材猛地落地，直震得祝长安脑仁疼，但随即她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是落棺了！


    果然，棺材刚落地，泥土被洒在棺材盖板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祝长安知道不能再拖，一旦封土，别说她逃不出去，就算是皇帝他们也找不到她！


    不敢再耽搁，祝长安直接用手掌握着剑刃去割捆住她手腕的绳子！


    棺材顶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祝长安清楚这是因为覆在棺材上的土越来越厚，她的心也随着越来越小的覆土声一点点往下沉。


    手掌早就被锋利的剑刃割得鲜血淋漓，但她不敢放松，只求快点割开绳子！


    棺材里完全安静下来的时候，祝长安才终于割断了那该死的麻绳！


    来不及多想，祝长安取下嘴上布条就拍着棺材大喊：“放我出去！我是德如县主！！快放我出去！！！”


    外面没有任何反应，大约是已经封土完成了。


    棺材里氧气有限，见叫人不应，祝长安只好闭嘴，以免本就不多的氧气被她大喊大叫地耗光。


    现在仍有一个办法。


    新盖的土比较松软，如果能破开棺材盖，祝长安兴许还可以屏住气从土里爬出去！


    说干就干，祝长安拿起刚才用来割断绳子的短剑，一下一下地凿着面前的棺材板。


    丁寿的尸体仍旧安静地躺在她身边，但祝长安现在已经不如先前害怕了。也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也可能是死人带给她的恐惧远远比不过她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短剑虽然锋利，但体积太小。祝长安本就力气小，更何况有一边肩膀还在脱臼状态，她只有没受伤的那只手能使得上力气。所以她凿了许久，那棺材板也只是留下了几处浅浅的刻痕罢了。


    祝长安眼前越来越模糊，她知道这是氧气即将耗尽的征兆。


    即便意识越来越模糊，祝长安也没有放弃求生。


    力气耗尽连那柄短剑都拿不起，那她就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抠着那棺材板。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祝长安恍惚间好像看见了袁子望。


    “袁子望……”


    第一个发现祝长安不见了的人是檀舒。


    檀舒伺候完祝长安沐浴之后，见祝长安钻进被窝里熟睡，檀舒才离开房间去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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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祝长安不一样，作为婢女，她是没有资格像祝长安一样单独拥有一间房洗漱的，所以她只能去下人房清理自己。


    檀舒动作一向很快，但是当她再回到祝长安房间守夜的时候，却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睡着的祝长安不见了！


    祝长安心思活泛，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所以檀舒起先还以为祝长安或许是见今晚月色极美，便独自出门赏月去了。


    但她很快就发现不对！


    因为祝长安人虽不见了，但她的绣鞋，却还放在床边的脚踏上！


    那一瞬间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帝后她是万万不敢去打扰的，她几乎想都没想就冲到了袁子望房间，一边敲门一边带着哭腔大喊：“袁大人！袁大人！县主不见了！”


    袁子望一向觉浅，听见檀舒叫喊的瞬间他就清醒了过来。


    祝长安不见了？什么意思？


    檀舒不敢打扰帝后，但这事却不得不惊动帝后！


    袁子望先是找到田才英让他告诉帝后祝长安失踪的事，自己则是难得地拿出了佩剑，带着几个侍卫出去找人。


    众人在客栈周围找寻一圈无果后，皇帝只得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先是把客栈的掌柜押了过来，随后又让人去把县令叫过来。


    掌柜被床上拉过来的时候还一脸没睡醒的困惑，待看清了其中一个侍卫出示的皇家侍卫的腰牌，才算彻底醒了过来，顿时冷汗直冒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朕问你什么，你就直说。”皇帝大半夜被人叫醒说德如县主不见了，自然心情好不到哪去，此刻更是面沉如水，帝王的威压让掌柜觉得根本没有勇气


    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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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追赶黑夜

    “说！人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袁子望上前将那掌柜踢倒在地，恶狠狠地质问道。


    掌柜受了袁子望一记窝心脚，痛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但即便疼得浑身颤抖，也不敢不回袁子望的话：“我，我不知道！应当是在丁县令公子的墓地附近……”


    “不知道？”蒋大人示意一个侍卫上前：“打一顿肯定就知道了，若是说不出来，这舌头便也不用要了！”


    蒋大人早些年带兵打仗时便是十分狠厉的风格，见掌柜的不说，蒋大人觉得恐怕只有极刑之下才能撬开掌柜的嘴。


    那掌柜听见要拔了他的舌头，更是吓得两股颤颤，跪在地上大声哀求着：“陛下！草民是真的不知道丁县令把儿子埋在哪里啊！”


    那些侍卫才不听他辩解，得了命令就上去对掌柜一阵拳打脚踢，直打得那掌柜哀嚎连天。


    袁子望忧心祝长安，上前同皇帝请示：“陛下，即便这人不开口，这事也不能再拖了！臣这就带人去搜寻丰永镇周边！”


    “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你找什么找！”皇帝也一肚子气：“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找，等你找到长安，天都亮了！”


    袁子望也知道此方法不可取，但要让他就这么呆呆等着，对于祝长安也太过残忍了些。


    潘和先安静地在一旁看了半晌，才面色凝重地走到皇帝跟前提议道：“陛下，这掌柜的看起来是真不知道县主所在。不若让草民试试，看能否算出县主的位置。”


    听到潘和先有办法，皇帝眼睛一亮：“当真能找到？”


    “草民只能尽力一试。”潘和先不敢打包票，只说能试试。


    祝长安下落不明，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拖着。


    皇帝抚着额头，满面愁容：“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你且算吧。”


    “是。”潘和先答应了一声，便掐着手指算了起来。


    掌柜早已被拉到了后院，如今只有隐隐约约的惨叫声传到这边来。


    众人皆凝息屏气，就看着潘和先一只手的手指动得飞快，另一只手还在虚空中画了两下。


    潘和先算着算着，神色越发沉凝，看得众人的心也一起提了起来。


    突然，潘和先面色大变，惊恐地看向袁子望：“西北方向，大约五里地外，已经开始下葬了！快！”


    众人一听下葬，俱是脸色一变。


    袁子望听见潘和先说出位置的时候便已经向客栈外冲去，并没有等待后面的侍卫跟上来，直接飞身上马，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朕去救人！”皇帝大袖一挥，催促着众人。


    蒋大人领了几个侍卫，上马追赶袁子望而去。


    袁子望驾马跑了大约三四里地，正巧就遇上了刚埋完祝长安往回走的喜娘和那几个大汉。


    喜娘和那几个大汉皆穿红戴绿，在这荒郊野岭格外显眼，袁子望一眼就认出了那群人就是掌柜说的喜娘和她的帮手们。


    袁子望用力踢了一脚马镫，直接飞起冲向那为首的喜娘，落地之时已经掐住了喜娘的脖颈。


    “啊啊啊啊！”喜娘大惊失色：“这位公子，你我无冤无仇，这是要做什么？！”


    听那喜娘说“无冤无仇”，袁子望手下力气又大了几分，掐得喜娘喘不过气，整张脸都吓白了。


    “你绑了我的新妇去配阴婚，你我自然不会是无冤无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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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子望眼底一片寒凉，浑身散发着戾气，看上去甚是令人胆寒。


    喜娘再迟钝也听出来了，这人竟然是方才埋的那小娘子的夫君！如今上门寻仇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我杀了！”想着袁子望只有一个人，而自己这边好歹还有几个大汉，喜娘当即就要让人对袁子望出手。


    那几个大汉得了喜娘的命令，一拥而上扑向了袁子望。


    只见袁子望一只手掐着喜娘的咽喉，另一只手时而出拳，时而出掌，击退了三两个大汉。


    见其余人也要扑上来，袁子望带着喜娘转身闪避，刚站定便伸腿踹翻了一个大汉，同时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指向喜娘的那几个手下。


    这些大汉虽个子大，但看上去并没有学过武，见袁子望拔剑，那几人一时也不敢再上前去。


    “怕什么？你们这么几个人，还奈何不了他一个？！”喜娘被袁子望带着甩来甩去，头都晕了。现在见自己的人畏畏缩缩不敢出手，直气得她大喊。


    袁子望知道喜娘怕死，便以此来引诱她说出祝长安下落：“只要你说出那女子在哪里，我不会伤你！”


    “你别想救她！”喜娘只当祝长安的家人是商人，民不与官斗，他们武功再高，如何能越得过丁县令去？何况她已经收了丁县令的三十两银子，若是让他们把祝长安又挖出来，人又一走，到时候被丁县令报复的只会是喜娘她们，她自然是不肯背了这个锅：“土已封实，她绝无生机可言！”


    袁子望眼底发红，见那喜娘不肯吐露祝长安下落，扬起剑就切断了喜娘的一根手指，语气越发阴冷：“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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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你心仪我

    袁子望伸手去探祝长安的鼻息，手指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好在呼吸虽微弱，但还没断气，袁子望这才安心了些，把人抱着就上了马，急忙往镇上赶。


    客栈里的众人脖子伸得老长往外望，总算是把袁子望盼回来了，但大家刚放下来的心在看到袁子望怀中昏迷的祝长安时又高高地提了起来！


    檀舒是第一个冲出来的，整个人不知哭了多久，眼睛都哭肿了。见到祝长安绵软地靠在袁子望怀里，檀舒拉着祝长安鲜血淋漓的手又嚎啕起来：“县主！县主怎么了？为什么没有反应啊！！”


    潘和先也是满面愁容，但他毕竟不能同女眷一般哭哭啼啼，便让袁子望先把祝长安送上楼去：“好在郭太医也在，先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袁子望没说话，点了点头就抱着人往楼上跑去。


    郭太医先是给祝长安把了脉，又细细问了袁子望找到祝长安时的情形，才向众人解释道：“县主是惊吓过度，又在棺材里呼吸不过来才会晕过去，等会臣给县主施一针应当就能醒过来了。”


    皇后心疼地拉着祝长安的手，问郭太医：“长安的手指都磨破了，施针前可是要先处理一下她的手？”


    郭太医还没说话，潘和先便先站出来了：“县主的手就交给草民吧，草民下山前师傅曾给了一些药物给草民，其中有一味药膏，见效极快，而且涂上之后便不会留疤。”


    “那就劳烦潘公子了。”皇后对潘和先本就没有偏见，如今听到能让祝长安手上不留疤，自然是愿意让潘和先来处理的。


    郭太医去准备要施针的东西，潘和先便坐在床沿帮祝长安处理手伤。


    袁子望在一旁看着潘和先小心翼翼地握着祝长安的手，帮她清理伤口、上药，神情似有些不虞，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头偏了过去，不看他们二人。


    潘和先这边刚帮祝长安包扎好手指，郭太医就带着工具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了，围在祝长安床榻边的众人都默契地给郭太医让了路。


    郭太医取出一根银针，先是在祝长安手上的某个穴位浅浅扎了进去。


    针刚扎进去，刚才还毫无反应的祝长安立马便皱起了眉头，大约是感受到了痛意，嘴唇还一张一合地喃喃着什么。


    “长安？”皇后见祝长安似有醒来的迹象，连忙靠着祝长安坐了下来，将耳朵靠近祝长安，想听清她在说什么。


    祝长安仍旧是先前那般神志不清的样子，但喃喃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袁子望……救……”


    皇后将目光投向袁子望，用眼神示意袁子望过来，同时自己站了起来给袁子望让位置。


    袁子望没想到祝长安昏迷之中竟然是叫的他的名字，在皇后催促的眼神里愣了好一会才上前坐在祝长安床边。


    见祝长安没完全醒过来，郭太医扎针的手又重了几分：“袁大人，你按着点县主，我怕等会县主痛极，会控制不住挣扎。”


    袁子望闻言，立马伸手按着祝长安双肩。


    郭太医的担忧果然是有道理的，祝长安即使是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也被这一针痛得叫了出来：“不要！不要埋我！！”


    “没事没事，没人要埋你！”袁子望也不知道祝长安这算不算醒了，但仍旧是安抚道：“别害怕，我在这里！”


    许是听到了袁子望的话，也可能是郭太医的银针起了效果，祝长安终于睁开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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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好像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看到袁子望的一瞬间，祝长安下意识就坐了起来，连手上的针都没管，伸手就抱住了袁子望的脖子，眼泪如决堤般涌了出来：


    “袁子望你来救我了！”


    “他们要把我一个死人一起装在棺材里埋了！还绑我，我根本逃不出来！”


    “棺材里好黑，我手都抓破了都打不开那个盖子，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


    “呜呜呜呜呜袁子望你怎么才来啊！我差点就死了！！”


    第一次看见祝长安这么失态，袁子望也来不及多想，反手抱住祝长安，耐心安慰着她：“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呢，你已经安全了！”


    祝长安仍旧是把脸埋在袁子望脖间嘤嘤哭了好半天，哭得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有些尴尬了，依然没有抬起头。


    “咳咳！”最后还是皇后打破了这满屋的沉默：“既然醒了，咱们就先出去吧。郭太医，你看看可要开什么方子？”


    听到皇后的声音，祝长安才从激动的情绪里抽离了一些。就着袁子望衣服擦了擦眼泪鼻涕，抬头看到一屋子人的时候，祝长安也愣住了：“啊？这么多人啊？”


    “你哭得太投入了，朕和其他人都不敢打扰你！”皇帝见祝长安醒了，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甚至都能语气轻松地同祝长安开玩笑：“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抱着哭，看来朕这婚是真赐对了！”


    祝长安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抱着袁子望呢，被皇帝这么一打趣，想都没想就把袁子望往外一推，如果不是最后时刻祝长安拉了一把，袁子望真就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推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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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恶有恶报

    这天已经渐渐冷了起来，昨天又被吓了那么一出，祝长安下楼的时候是被裹着狐裘下来的。


    祝长安觉得是檀舒过于大惊小怪，这才十月份就裹上狐裘了，到时候真到了寒冬时节，难道要抓几只活狐狸挂身上？


    檀舒知道祝长安不乐意披这狐裘，倒也没强求，只问了她一句：“那县主裹着这狐裘可觉得热？”


    祝长安停下脚步想了想，惊讶地发现竟然真的不热，反而还十分舒适：“这是怎么回事？”


    “是潘道长说您本来就身子弱，昨天还在那阴气重的地方过了夜，肯定会觉得浑身阴冷，特意嘱咐奴婢这段时间要把您裹严实点。”檀舒耐心地向祝长安解释道：“除此之外，每天还得喝固元汤，用艾草水洗澡，不然到时候阴气入体，怕是会生场大病。”


    好不容易才把身子养好些，听到又要生病，祝长安也不敢再唧唧歪歪了，甚至把那狐裘裹得更紧了些，但仍旧免不了问一句：“那潘和先说的，保真吗？”


    檀舒哪知道真不真，想了想才试探着答道：“他是道士，对这些事应该是十分了解的吧，即便不是真的，咱们照着做，左右也能求个心安。”


    祝长安觉得檀舒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赞同道：“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生病了可就太不划算了！”


    说着就裹着那几乎及地的狐裘向楼下走去：“走吧，去看看那老妖婆的下场！”


    先前没亮身份也就算了，现在都知道皇帝住这里了，这客栈这几日自然就是不能再接待其他客人了。


    不过客栈里的人应该也没心思去接待别的客人了，毕竟从掌柜到小厮，现在都被押着在地上跪着呢。


    哦，还有那个喜娘和她的帮手们。


    见祝长安下来，皇帝偏过头小声地问袁子望：“县令丁俭抓到了没？”


    “蒋大人已经带着人去抓了，还没回来。”袁子望向皇帝回禀道。


    皇帝点点头，接着问道：“嗯，邵杰那边派人去叫了没？”


    袁子望仍是恭敬地回答道：“已经着人去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晚邵大人便会到。”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皇帝才开口招呼祝长安：“长安过来，看看昨天绑你的是不是就是这几个刁民？”


    “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皇帝特地让人在他下首放了个椅子，祝长安就裹着狐裘坐到那椅子上，因着狐裘太厚重，祝长安坐着觉得屁股下面软软的，还挺舒服。


    调整好了坐姿，祝长安才看向下面跪着的几个人。


    喜娘没想到祝长安真的被救了回来，又知道了这群人的真实身份，吓得赶紧求饶：“贵人，草民是真的不知道贵人的身份！求贵人饶了草民性命，草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


    “原来你也知道这事伤天害理。”祝长安现在状态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还觉得有些疲累，手里把玩着袁子望放在她那那块玉玦，懒懒地看向那喜娘：“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喜娘不敢再辩驳，只得颤颤地答应道：“是。”


    “昨天晚上，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绑出去的？”祝长安只记得自己昨天困得很，洗了澡就直接钻进被窝了，再睁开眼睛就已经坐在了轿子里，对中间的事情一点记忆都没有。


    喜娘看了一眼瘫在她旁边已经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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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掌柜，不敢隐瞒：“昨天您捡了那荷包之后我的人就一直悄悄跟着您，待夜深时从客栈后门进来，用迷香把您迷了，再悄悄从后院把您运出去。”


    “从后门进来的？”祝长安瞥了一眼掌柜，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那就是说你们跟这客栈里的人还挺熟？”


    若真是这样，那这客栈也是同谋了，自然逃脱不过。只是掌柜已经被打得说不出话，想辩驳也没有办法。


    喜娘铁青着一张脸，点头承认了：“是，我同这客栈的掌柜一向有合作，每从他这客栈里运出去一个人，他就能得四两银子，所以每次我的人过来，客栈里的伙计就会帮我们开门。”


    “呵。”祝长安冷笑一声：“看来这些年，这谋财害命的勾当你们还做了不少。”


    “没有没有！真没几次！”喜娘即便已经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但仍旧是想为自己分辩两句。


    祝长安端起檀舒递过来的热茶在手里捂着，平静开口：“那就说说吧，没几次是几次？”


    喜娘面色有些为难，支支吾吾地道：“五……不是……四次！当真只有四次！”


    祝长安都快被这喜娘说笑了：“只有四次？怎么，难道那四个被绑走的姑娘不是人？就该被你们害了性命？！”


    想起还有四个人都经受了和她昨天一样的遭遇，祝长安就着手里的热茶，直接全部泼到了那喜娘的脸上。


    茶是刚沏好的，正是滚烫的时候。那喜娘猛地被泼了满脸，当即被烫得倒在地上不住打滚，嘴里还在不停哀嚎：“贵人饶命！贵人饶命！！我以后真的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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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打打闹闹

    祝长安着实是累坏了，本想偷偷听一下皇帝是怎么处置的那丁俭，但一回房间就困得不行。


    祝长安直接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那丁俭早就审完了。


    据檀舒所说，皇帝发了好大的火，不仅判了丁俭抄九族，还连带着知州邵大人都被皇帝批了一顿，还被罚俸一年。


    但最让邵知州头疼的应该是袁子望在官员考核上狠狠记了一笔。


    祝长安突然觉得袁子望跟着去南境也挺好的，毕竟只有实地走一遭才知道这些地方官员有没有办实事，他这个吏部尚书考核官员的时候也更有数。


    据说皇帝骂邵知州骂到大半夜，若不是最后田才英把皇后请出来劝说，只怕皇帝能骂到天亮。


    最后还颁布了一个新制度，说是为了防止这些地方官员像丁俭一样尸位素餐、压榨百姓，以后每年都会派密使悄悄在各地走访，时间地点随机。总之就是再遇到丁俭这样的地方官，密使就会直接向皇帝禀报，再由吏部亲自处理。


    祝长安听着听着倒是听出了点不对劲。


    这模式怎么有点耳熟？


    如果祝长安没猜错的话，这些密使大概以后会成为一个单独的部门，直属皇帝。放在祝长安那的历史书里，这群密使还有个名字。


    锦衣卫。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皇帝说的密使，只有检察权，具体处置还是要交给皇帝和吏部。但事情都是在不断发展的，谁知道后面吏部的这部分权力会不会转移到密使身上去？


    皇帝是想要进一步集权？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猜测，以后的事情现在谁也说不准，祝长安倒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


    要是真像皇帝说的那样会设立密使监察官员，倒是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官员腐败的情况，就现阶段来说的确是好事一桩。


    就是袁子望以后会更加忙碌了。


    祝长安在床上翻了个身，有点幸灾乐祸：“活该，忙不死你！”


    因为这次的事情，皇帝决定在丰永镇休息几天再出发。一个原因是祝长安受了惊吓，又寒邪入体，现在已经有了要生病的迹象，正好让她养几天；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镇子的人已经尝到了“赚快钱”的甜头，为避免这股不正之风蔓延，皇帝决定等新县令上任了好好敲打一下。


    好在县令不是什么大官，朝廷的官员储备不少，吏部那边很快就选定了来接任的县令。


    新县令上任的时候祝长安也凑热闹地去看了看。


    因着隔得远，祝长安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只看得见似乎是个满头华发，但背脊挺得笔直的老头。


    见看不到什么热闹，祝长安便准备偷偷回客栈了，没想到还没走两步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袁子望提着祝长安的衣领，一脸无奈：“居然跑到县衙来，你身子是大好了？”


    “哎呀你松开我！”祝长安从袁子望手里挣脱出来，被抓包了也不心虚，还反咬一口：“新县令上任，你这个吏部尚书居然还跑出来躲懒！我要去找陛下告你的状！”


    袁子望环手于胸，挑挑眉，挑衅道：“老远就看到你在那探头探脑，就是陛下让我出来逮你，你倒是去告个状我看看？”


    听到是皇帝让他出来，祝长安也没话好说了，但还是扮着鬼脸撇了撇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袁子望就看到祝长安歪着个嘴在叽叽咕咕，直接就伸手把她嘴捏住了。


    祝长安：？


    祝长安恶狠狠地瞪着袁子望，还不忘用力拍打着袁子望捏住她嘴的手。好不容易把他手打开，祝长安气得就差没跳起来打袁子望头了：“居然敢捏我，你胆子越发大了啊袁子望！”


    袁子望倒是不在意祝长安打在他身上的那些巴掌和拳头，反正她力气小，就当帮他挠痒了。


    但袁子望还是故作刻薄地挖苦她：“哪个贵女跟你似的，歪着一张嘴在那摇头晃脑！”


    又是这些话，祝长安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反正在袁子望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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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也没什么好装的。祝长安掏了掏耳朵，满不在意地看着袁子望：“袁子望，我还没嫁到你家呢，现在就来给我立规矩，早了点吧？”


    “这叫什么立规矩？等你见识了袁家的规矩，才知道我对你有多宽容。”袁子望几乎被祝长安逗笑。


    祝长安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即便我嫁进了你们袁家，也未必就愿意守你们家的规矩，别忘了我母亲可是惠文郡主。”


    说着还故作神秘地靠近了袁子望，问他：“你知道惠文郡主最擅长什么吗？”


    “什么？”袁子望顺着她的话问道。


    “嘿嘿，惠文郡主最擅长……”祝长安踮起脚尖，特地附在袁子望耳边，突然大声喊道：“最擅长和夫君各过各的！”


    袁子望猛地被祝长安贴着耳朵一吼，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耳朵看向祝长安，却不怎么生气：“这么大声，看来德如县主是想要一个耳聋的夫君。”


    没看到预想中袁子望发火的样子，祝长安有点失望，跟袁子望说话也有些应付：“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你要是一定要让我遵守你们袁家的那些规矩，那我就学我母亲，咱们各过各。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这还算帮你排忧解难


    了呢！”


    “听你这意思，是不打算继续那个心仪之约了？”听到祝长安的话，袁子望觉得自己得提醒一下祝长安。


    “哎呀，怎么会呢？！”祝长安刚才还真没想起这回事来，毕竟关系到她嫁进袁家之后的生活质量，祝长安立马满脸堆笑地挽上袁子望的胳膊：“夫君，你可是我下半生的依靠，即便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可不能没有你啊！”


    袁子望早已经习惯了祝长安时不时的“抽疯”，此刻即便知道是祝长安虚情假意，他也乐得陪着她玩。


    拉下祝长安挽着他的那只手牵着，袁子望带着祝长安往县衙外走：“没想到夫人竟对为夫用情至深，看来以后为夫得对夫人再好一些才行！”


    檀舒跟在两人后面，一头雾水。

 第113章 病情渐重

    在丰永镇歇了几天，一行人便又出发了。


    祝长安到底是身子骨弱，在丰永镇被吓了一遭，又连日的颠簸，精神实在不济，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马车上睡觉。


    为了让祝长安舒服点，就连五公主都被赶去和帝后一起，独留祝长安享受豪华单间大马车。


    经历上次的事情之后，祝长安越发畏寒了起来，整日裹着狐裘还不够，就连马车里也得时刻备着炭火盆才行。


    皇后见着祝长安这样，是又心疼又着急，天天拉着太医和潘和先问怎么回事。太医只说是祝长安天生弱症，虽养好了些，但病根一直没能去掉，所以现在才会复发。


    潘和先则是说祝长安阳火本就不旺，又在坟地里过了一晚上，寒邪入体，才导致了现在的状况。


    祝长安一天比一天精神萎靡，皇后急得嘴角都起了一颗大痘。


    原本想把祝长安送回都城养病，但太医没法同行，单独护送祝长安回都城的侍卫队也未必能把祝长安照顾好。


    而且祝长安不愿意回去，一直说自己只是小问题，过几日就好了。


    皇后没办法，想着有太医随行，总比让祝长安孤零零地回都城要好些，渐渐地就不再提送她回去的话了。


    祝长安心里是有数的。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跟她最初穿越来时非常相似，她刚过来的时候就在和茹桂的聊天里搞清楚了原主发病时的一些症状。


    别的都还好，无非就是发烧咳嗽吃不下饭，只有一点让祝长安比较担心。


    茹桂说原主从前发病时经常会陷入昏睡，尤其是在天气寒冷的时候，只要一睡过去了，短则三五天，长的话一两个月才会醒过来。


    祝长安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已经睡了三个月了。


    其余的不担心，唯一让祝长安提心吊胆的就是昏睡这个毛病。若是又像从前那样一睡几个月，全靠侍女灌的那几口白粥吊命，再好的身体都得拖垮了！


    所以祝长安来了之后就一直在锻炼身体，想要把身子养好。这一年都没再发病，谁知道居然在丰永镇中招了！


    茹桂这次没来，祝长安也打听不到关于原主从前生病时更多的信息，现在她只希望能早点到南境，南境气候温暖，说不定对她的病也能缓解一二。


    在路上颠簸了十来日，坏消息是一行人到了此次前往南境最寒冷的地界，好消息是过了这个地方，往后的路程只会越来越暖和。


    容州山临城。


    山临城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正是因为山临城依山而建。高耸连绵的山峰阻挡了南边吹来的暖风，所以此处常年温度偏低。


    虽然祝长安等人到山临城的时候才刚刚到十一月，但山临城已经下了好几日的大雪了。


    檀舒刚给祝长安在马车里点上第二个炭火盆，袁子望就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弯着腰走了进来。


    袁子望进来时带了满身的风雪，祝长安冷得打了个寒战，不自觉地将身上的狐裘裹得更紧了些。


    注意到了祝长安的不适，袁子望脱下身上大氅放在炭火盆边烘烤着，待身上寒意都驱散得差不多了，才挨着祝长安坐下。


    “进了容州地界之后又冷了许多，你怎么样？”看着祝长安即便裹成了个球也依然发白的脸色，袁子望拉过祝长安的手，两只手包着好让她暖和一点：“都摆了两盆炭火了，手怎么还是跟寒冰似的？刚才郭太医在路边的药房买了几株山参，等到了客栈就给你熬了，你喝下之后应当就会暖和许多。”


    祝长安本想把手抽回来，但她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这几日都不咋动弹，便随了袁子望去，只是嘴上还是习惯性地要同他辩驳几句：“一路上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参汤都没用，容州的山参喝了也未必就能起效。”


    “你还别说，容州，尤其是这山临城的山参，还真就不一样。”祝长安生病之后没力气跟袁子望斗嘴，整个人都乖巧了许多，袁子望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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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祝长安颇为顺眼，便同她多聊了两句：“山临城有个别称，叫 ‘药乡’。这里有许多在极寒之地才会生长的药材，此处的各类山参也比别的地方品质要更好些，还有不少别处没有的草药。”


    这个祝长安之前还真不知道，有些惊奇地问道：“真的？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


    “你从前缠绵病榻，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袁子望发现祝长安的手怎么都暖和不起来，便干脆把她的手直接放进了狐裘里盖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才跟她解释道：“而且许多山临城特有的药物根本来不及运送到都城就会在半路上坏掉，所以在都城也甚少见到山临城的特产药草。”


    “像郭太医这次在路上提到过的一味叫玉芝草的草药，就是只有山临城外的五南山上才有。说是用玉芝草来泡澡，就能去除你身上寒气，对你的筋骨也有益，所以我们这次会在山临城停留几天，好去采那玉芝草。”袁子望一边同祝长安叙述着，一边将那炭火盆又往祝长安这边挪了挪，更方便她烤火。


    “又要逗留？上次在丰永镇已经逗留了几日了，又在这山临城逗留，等到了南境，不知道都得什么时候去了。”想到自己拖了队伍的后腿，祝长安有些泄气。


    “你放心吧


    ，陛下心里有数，不会因为你耽搁了南境之事的。”看出了祝长安的不安，袁子望伸手在祝长安头上揉了揉：“这几日日夜兼程的赶路，你也累坏了吧。山临城里的曲春酒楼里有容州最好的温泉，到时候你泡一泡，身上应该也会舒爽不少。”


    “温泉？”祝长安脑里浮现了一群锻炼得当，肩宽腰窄的皇家侍卫在温泉水里打闹的画面，顿时精神了不少，两眼放光地看着袁子望：“酒楼的温泉应该是共用的吧？是男女共浴的吗？！”


    袁子望看着祝长安兴致勃勃的模样，顿时脸黑得像锅底，拿出手帕擦掉了祝长安流出的鼻血，还恶趣味地狠狠捏了一下祝长安的鼻子：“你想得美！”

 第114章 看雪日常

    山临城人多，茶商也多，所以这次几人下榻曲春酒楼就没有之前在丰永镇那么好运了。


    房间不够，祝长安只能和五公主住一间房。


    好在房间够大，一应用品俱全，五公主对于要和祝长安同住也没多说什么，收拾好东西就带着自己的侍女去泡温泉了。


    曲春酒楼有三个汤池，男客一个女客一个，还有一个据说是专门留着招待贵人的。


    皇帝此行南境是微服私访，在山临城也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自然就不算贵人，所以不管是帝后还是公主，都只能去公共的汤池泡澡。


    祝长安原本也想去，但是檀舒说天色还早，现在在汤池的人肯定不少，祝长安一个病人，还是等人散了再去比较合适。


    原本都兴冲冲要往外走的祝长安听了檀舒的话，觉得也有道理，想到要和那么多人“坦诚相对”，祝长安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能把温泉水打到房间里来泡吗？”离汤池里的人散尽估计还得好几个时辰，祝长安不大想等，就想出了这个在房间里泡温泉的想法。


    檀舒倒还真的去问了，只是没一会就一脸无奈地回来：“掌柜的说温泉水送到房间里来没一会就凉了，一直加水的话费时费力，还不如直接去汤池里泡。”


    “那就没办法了。”祝长安坐在炭火盆前烤了一会火，觉得屋子里有些闷，抬头才发现房间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窗户怎么关了？快打开透透气！”


    祝长安一路上用的都是银丝炭，烧着没什么烟雾，但到底是木炭，在封闭的房间里烧太久还是容易出事，所以即便是在马车上也会开点窗户透气。


    檀舒这才去看窗户，见当真被关上了，赶紧就小跑过去打开：“奴婢刚进来的时候就把窗户打开了，许是山临城风大，这窗子被风吹上了吧。”


    窗外的冷风吹进来祝长安才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一边烤着火一边嘱咐檀舒：“若是这窗子老是被风吹得关上，那咱们就得多注意这点。若是晚上都睡着了的时候窗子关了，但炭火还烧着，到时候怕是会出事。”


    “您放心吧，这次您和二娘子一起住，奴婢到时候跟二娘子的侍女打个商量，咱俩分别守着上半夜和下半夜，一定时刻注意着那窗户。”为了让屋子里散散味，檀舒特地把窗子大开，见到正在下雪，便让祝长安也来看：“娘子，外面好大的雪，您来看看吗？”


    祝长安不以为然：“都城冬天也要下雪，怎么你这么多年还没看腻啊？”


    “不是！这里的雪真的好漂亮啊！”檀舒见祝长安没挪窝，直接从床边跑过来把祝长安拉走：“您看！”


    被檀舒拉到了窗边，祝长安才不情不愿地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愣在了当场。


    只见外面目光所及之处皆银装素裹，城外的五南山上还有大片的雾凇，整座城市仿佛置于冰天雪地的仙境之中。


    “好漂亮！”祝长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正巧接住了落下来的一片小雪花：“真的好漂亮！”


    只不过毕竟是寒风凛冽，光是在窗边站着祝长安便已经感觉到有些刺骨了。


    正巧这时候袁子望开门进来，见到祝长安和檀舒两个人都站在窗边发呆，赶紧拿起被祝长安脱下后放在一边的狐裘冲过去给她披上：“你还病着就敢站在这吹风，不想活了？”


    被袁子望这么一提醒，檀舒赶紧去把暖手炉找出来，一块一块地把炭放进去。


    柔软厚实的狐裘裹上来，祝长安顿时感觉身上温暖了许多。


    不止狐裘，不止身上。


    “你看，外面粉妆玉砌的，所有地方都被雪盖住了，整个山临城都像是要被封存在大雪之中一样。”祝长安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就像，我们也会被封存在这里一样。”


    “说什么糊涂话，多不吉利。”袁子望接过檀舒递过来的暖手炉，塞进了祝长安手里。


    祝长安生病之后袁子望待她又温柔了不少，每日都要来看她好几次，以确认她的身体状况。


    一路上都是被他这么照顾过来的，祝长安也习惯了，所以才没有责怪他贸然闯进房间的行为。


    “世间美好之事多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祝长安看着银光耀眼的山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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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地希望时间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若是能留下来多好。”


    袁子望却曲解了她的意思：“你想在山临城长住？”


    知道袁子望想岔了，祝长安也懒得去解释：“对啊，这里这么美，长久住在这里不好吗？”


    “不行！”袁子望想都没想就否决了她的想法：“此处常年天寒，你的身子熬不住。”


    祝长安也知道在山临城定居不可能，但嘴上还是会抱怨一句：“无趣！”


    见祝长安似乎是真心喜欢这里，袁子望也妥协了一半：“若是真的喜欢这里的雪景，往后每年来这边住几天就行了。”


    “知道了！”看着到了用晚膳的时间，祝长安裹着狐裘就往外走：“听说这里的松茸鸡汤很好喝？我来尝尝跟如意楼的蟹粉狮子头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就知道吃。”袁子望一边追一边唠叨：“你这鞋子太薄了，有没有棉鞋能换上的？”


    祝长安


    停步，转过身有些嫌弃地看着袁子望：“你近来怎么越发啰嗦，跟个老妈子似的？”


    袁子望也不跟祝长安废话，直接问一边的檀舒：“她有厚点的鞋子吗？这天气穿这鞋子脚都得冻僵。”


    檀舒有些为难：“出发时只想着南境温暖，没想到会路过这么寒冷的地界，所以也没准备。”


    “行了行了。”祝长安担心袁子望会责怪檀舒，连忙把话题岔开：“回头出去买一双就行了，我饿了，想喝松茸鸡汤！”


    “早知道你会馋，刚住下就让酒楼的人备好这里的特色菜了，等会就能吃……你跑慢点！”见祝长安一提到吃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袁子望只得把她手拉住，怕她蹦蹦跳跳地等会从楼梯摔下去了。


    “哎呀你放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松开！”祝长安想把手抽出来，奈何袁子望手劲大，努力了一番只是徒劳。


    正巧这时候皇帝和潘和先从房间出来，一出来就看见那两人一边打一边往楼下走。


    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上去心情极好：“青春呐！”


    潘和先站在皇帝后面，没有接话。

 第115章 汤池奇遇

    祝长安一直等到大半夜才收拾东西准备去泡温泉，檀舒本想跟着去伺候，但祝长安想着那么晚了，也不想再麻烦檀舒，就问了她女客的温泉在哪里，就要自己去。


    檀舒倒也没有坚持，直接就跟祝长安说了位置：“下楼之后从左手边的小门穿过去，过一道长廊，还会看见三个门，门口挂了雪梅图的那就是女客的汤泉。”


    但祝长安到了地方却傻眼了。


    这里的确是有三个门没错，门口挂了雪梅图也没错。


    但檀舒没有告诉她这有两幅雪梅图啊！


    祝长安看着那两幅虽然不同，但明显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雪梅图，也不好意思直接闯进去看有没有人，便准备上楼找檀舒问问清楚再下来。


    抱着换洗衣物正准备走，祝长安就看见离她最远的那个门里出来一个女子，想来也是在这里投宿的客人。


    那女子走到祝长安面前还客气地点了点头，祝长安自然是点头回礼。


    既然那间房里有女子出来，想来就是女客的汤泉没错了。


    祝长安一路上走过来只觉得身上冷得很，既然如今知道了是哪间房，自然就懒得再多跑那一趟，抱着衣服澡巾就推门进去了。


    穿过一道屏风，祝长安就见到了这汤池的全貌。


    祝长安自觉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好东西见得也不少，但就连她也不得不感叹曲春酒楼不愧是山临城最豪华的酒楼，就连这温泉汤池都修建得如此富丽堂皇。


    第一眼自然是只能看见那池巨大的汤泉，祝长安大致扫了一眼，估摸着要容纳十来人在里面泡着应当都是不会拥挤的。


    且那汤池中间还放置了约一人高的假山石，不断地有水流从山石上流下来，汇入汤池。整个房间热气蒸腾，竟有几分仙雾缭绕的感觉。


    其次就是汤泉一旁还放置了几张小几，每张小几后面都放了一盏小屏风，应该是方便宾客更衣。其中一张小几上甚至还备好了各种水果点心，点心也就罢了，要知道在这冰天雪地的山临城，想要找到那些新鲜水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由此可见曲春酒楼的门路和财力。


    再往里走一点，祝长安才看见房间里点了数盏落地式的宫灯，在这种地方点宫灯可是大大的逾矩！祝长安乍一看还吓了一跳，仔细一瞧才发现这宫灯的式样同她在皇宫里看到的不大一样。大周尚俭，宫里的宫灯虽然也精致，但并不会在灯罩子上做许多花样，但这里的宫灯上却都绣了花鸟鱼虫的纹样。


    这种装饰风格，看着倒是更像前朝的宫灯。既然是前朝的宫灯，那用在这里倒也不算太逾越了。


    而且大周都建朝两百多年了，前朝的宫灯即便能保存到现在，也多半不会再用了，但光是这个房间里就摆了七八盏，想来应是后世模仿前朝样式做的赝品。


    祝长安也觉得这曲春酒楼即便再财大气粗，也不可能直接就把价值千金的古董大咧咧地摆在这供来往宾客观赏。


    许是时辰太晚，这房间里除了祝长安再没看到其他人。


    祝长安只粗略看了看，就随便选了一张小几，走到屏风后面换衣服。


    虽然现在这里没人，但祝长安也不打算直接赤身裸体地进汤池，毕竟谁知道半途会不会进来人，所以她下水的时候还是裹了一张澡巾。


    直到整个身子都泡在了温泉水里，祝长安才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啊~真舒服！”


    “什么人？”


    祝长安：？


    祝长安有点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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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耳朵。


    她刚刚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难道是这两天在路上奔波太过劳累，出现幻听了？


    很快，她就确认了自己耳朵的健康。


    因为只一会房间里便响起了水波荡漾的声音，和水声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从假山后面绕出来的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陌生男子！


    祝长安心里一阵“卧槽卧槽卧槽”，面上仍是强撑着表现出一片淡然的样子：“你谁？”


    那娃娃脸男子见到是个女子，想都没想就把身子往下一蹲，急匆匆躲到假山后面，只留了个头在外面，整张脸通红：“本公子才要问你！你谁啊！”


    “我来泡温泉啊！”祝长安现在无比庆幸自己裹着澡巾下水的决定，当即又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澡巾：“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在女客的汤池里？”


    那男子一脸震惊，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奇谭：“谁跟你说的这是宾客的汤池啊？！这是我纪家在曲春酒楼包下来独享的汤池！！”


    祝长安知道这曲春酒楼有个汤池是不对外开放的，照这个男子说的，难道就是这间？


    “我刚刚明明见到一个女客从这个房间里出去，难道我走错了？”祝长安的脚趾已经在水下紧紧抓在一起了！


    “女客从这出去？”那男子偏头想了想：“那是我的侍女啊！我不想被打扰才遣她出去的！”


    原来是这样！


    祝长安这下都弄明白了，确实是自己误闯了人家的汤池，但是要赔礼要道歉都得等到出去了再说，便强忍着尴尬同那男子好声好气地商量：“你先背过身去，待我上去换身衣服再跟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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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16章 云消雨霁

    祝长安慌慌张张跑回房间的时候檀舒刚铺好床，正在拿着汤婆子暖床，见到祝长安回来难免诧异：“县主不是去泡温泉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泡了一会有些头晕，就回来了。”祝长安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只是身子到底还虚弱，才跑这么两步就气喘吁吁的只想躺着：“还没好吗？我困了。”


    见到祝长安头发还湿着，檀舒干脆直接把棉被盖在汤婆子上烘着，起身走到祝长安身边替她绞干头发：“快好了，奴婢先帮县主把头发弄干吧，不然湿着头发睡觉，起床会头疼。”


    炉子里炭火烧得极旺，整个屋子都暖暖的。祝长安就坐在凳子上让檀舒帮她弄头发，坐着坐着困意真上来了，耷拉着眼皮犯困。


    檀舒这边又是擦又是烤，总算把祝长安的一头长发弄干了。见头发干了，祝长安直接就起身滚到了被窝里，用厚厚的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脑勺刚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知道祝长安这段时间觉多，檀舒对祝长安秒睡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悄悄地为她熄了灯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祝长安这一晚睡得不大安稳，梦里一会是汤池里那个娃娃脸光着身子追着她要负责，一会是袁子望骂她不守妇道，跟着谢怀雁屁股后面跑。


    一晚上此起彼伏地搅得祝长安不得安生，早上起床的时候都觉得头痛得很。


    檀舒进屋的时候祝长安刚醒，见她坐在床上发呆，连忙拿着衣服过去给祝长安穿上：“县主今日倒是起得早，陛下和袁大人他们正在楼下用早膳呢，县主可要下去一起？”


    “不下去了，照例把早膳送到房里来吧。”祝长安揉了揉太阳穴：“昨晚没睡好，头有些痛。”


    听见祝长安说头痛，檀舒心里一惊：“可是受了凉？待会把太医请过来看看吧！”


    “那倒不必，只是做了一晚上噩梦，没休息好罢了。”把太医请过来难免又要惊动帝后，到时候屋子里又得是乌泱泱一堆人，祝长安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头更疼了。


    既然祝长安坚持，檀舒自然也不勉强：“既如此，那奴婢等会去取点檀香来点上吧，也能清心。”


    “我不大喜欢檀香的味道。”祝长安摇了摇头，问道：“我们带的兰蕊香还有吗？”


    檀舒一边帮祝长安穿衣服一边答道：“还有的，这次出宫特地备了不少呢。”


    “就点那个吧，梨香清甜，闻着也舒服些。”祝长安头疼得厉害，不想在熏香这些小事上分神，穿好衣服就到窗边去透透气。


    檀舒动作很快，点上了兰蕊香就去楼下给祝长安拿早膳。


    祝长安靠在窗边吹了会风，觉得脑子也清明了不少，正巧这时檀舒也端着早膳回来了，便坐在桌前慢慢悠悠地吃着早饭。


    同都城的人喜爱精致的小菜点心不同，山临城因为气候寒冷，这里的人更喜欢吃些味道重的东西，就连早上的饮食都会加些胡椒、辣椒之类的调料。


    祝长安不怎么吃得惯，但难得吃些辛辣饮食也觉得新奇，不知不觉间就吃了不少，吃完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


    檀舒收拾的时候都忍不住笑意盈盈的打趣：“县主难得吃了这么多，等会可是要出去走走，消消食？”


    祝长安吃饱喝足之后就连头痛都缓解了不少，听到出门更是精神了不少：“昨天匆忙，都还没来得及细看这山临城的景色，等你收拾完我们就出去走走！把五公主也叫上吧！”


    “好！”祝长安性子还算活泼，檀舒一向喜欢同这个有趣又没架子的县主，这些日子祝长安大部分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檀舒见了也是暗暗心疼。今日难得祝长安精神不错想出去走走，檀舒自然也高兴。


    祝长安这次本该是同五公主一起住，但五公主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前一天晚上曲春酒楼有客人临时退房，突然就多了一间空房。


    五公主没有片刻犹豫，拉着行李就搬过去了。


    祝长安自然也高兴可以自己住，只是这下就得专门跑到五公主房间去找她了。五公主和祝长安房间正好是一南一北，曲春酒楼又大，祝长安绕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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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天才找到五公主的房间。


    “五……小妹！在吗？”祝长安几乎忘了这次出来还有假身份，“五公主”三个字差点就蹦了出来，还好最后关头及时改口。


    出乎祝长安意料的，五公主居然亲自来开门，就是表情看上去不大开心：“干嘛？！”


    “今日天气好，我们出去走走啊！”祝长安指了指窗外，今日天气其实一般，只是没下雪罢了，祝长安觉得这对于山临城来说就已经算是好天气了：“昨天进城的时候看到有卖烤红薯的，我隔着老远都能看到那红薯又大又软，不知道多甜！”


    五公主是天之骄女，对红薯自然是提不起兴趣，但抵不过祝长安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和祝长安出门。


    两人在楼下还碰上了刚回来的袁子望，见两个少女裹得跟球一样往外走，难免问一句：“你们这是要去哪？”


    “出去逛逛。”祝长安朝袁子望抬了抬下巴，就当是打过招呼了：“你大清早的怎么从外面回来？”


    说起这个袁子望就烦恼：“本是同太医一


    起去打听那玉芝草的消息，没想到这玉芝草即便是山临城独有的草药，也十分难寻。郭太医还要去找几家药铺问问，就让我先回来了。”


    “哦。”没有玉芝草难免让祝长安有些失望，但是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拉着五公主就要往外走：“那我们出去玩了。”


    没想到袁子望居然硬是要跟着她们一道，随便祝长安怎么翻白眼摆脸色都不回去。


    祝长安骂骂咧咧了一路，袁子望打定主意要跟着，祝长安没办法，也只好让他跟后面当跟屁虫。


    几人走到昨天祝长安看见的红薯摊子，祝长安一见到香喷喷的红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十分干脆地使唤袁子望给钱。


    袁子望认命地掏钱买了五个红薯，不光他和祝长安、五公主的，两个姑奶奶带出来的侍女也有份。


    祝长安抱着红薯正要啃，一道声音如惊雷般在她身后炸起：


    “女流氓！这次让本公子逮住了吧！！”

 第117章 街头争辩

    祝长安一愣，转身看向声音的主人，眼里有疑惑：“啊？”


    娃娃脸公子大步上前拉住祝长安的手腕，看得出来十分生气，但他的长相幼态，即便满脸怒意，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威慑力：“昨天晚上你看了本公子……还想跑？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你放开！”那人看着瘦弱，手劲却极大，祝长安手腕被他握得生疼，轻蹙着眉挣了两下却无果。


    “我不放！等下你又跑了怎么办？”娃娃脸公子说话间手握得更紧了些，这时候却有另一只手伸出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袁子望人长得高，此时正微微垂着眸，眼里似有冷意：“你没听见她让你放开吗？”


    他看上去没用什么力气，但娃娃脸公子却觉得手腕一麻，随后便是一阵刺痛，让他不得不松开了手。


    见他没有再拉着祝长安，袁子望这才收了手。


    娃娃脸公子护着自己的手腕，向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向袁子望：“你是谁？”


    袁子望没理他，而是转头看向祝长安的腕间，确认了她只是手腕有些红，并没有受伤之后，才又转向那娃娃脸公子，反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山临城城主纪书的儿子纪嘉慕！”纪嘉慕气鼓鼓的，看着却并不吓人，反倒显得有几分可爱。


    他指着祝长安大声“控诉”：“她看光了我的身子，不负责就跑了！”


    这话一出，不仅袁子望等人愣在当场，就连周围的路人都纷纷驻足望向祝长安，无一不是表情惊讶，眼神里还透露着些许不赞同，显然是信了纪嘉慕的话。


    祝长安也没想到这娃娃脸公子竟然如此语出惊人，连忙摆手否认：“我没有！他胡说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但是这解释太过苍白，周围人们没有相信她的说辞，甚至有几个年纪稍大些的妇女一边小声感叹着世风日下，一边摇着头走开了。


    好端端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祝长安心里憋着气，叉着腰就上前跟纪嘉慕理论：“这位纪公子，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做什么要在大街上无辜污我清白？”


    纪嘉慕见状也挺着胸膛想上前一步，却在余光瞟到一旁铁青着脸的袁子望时瑟缩了一下，只好就站在原地同祝长安“理论”：“昨天晚上本公子在池子里泡得好好的，你突然就冲进来偷看本公子洗澡！遇上你这么个女流氓也就算了，本公子自认倒霉，但是你对‘负责’只字不提，还提着裤子就跑了，未免也太看不起本公子了！”


    许是真的被气坏了，纪嘉慕说着说着脸都涨红了：“本公子又不是那相公堂子里的……”


    话还没说完，一直站在纪嘉慕身后的一个同伴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表情有些焦急：“我的大公子，你说话前还是过过脑子吧！这话是能乱说的吗？！”


    纪嘉慕被这么一提醒，像是才反应过来，立马安静了下来，只是眼睛还死死盯着祝长安，像是有天大的委屈，气得眼眶都有些泛红。


    祝长安眨了眨眼，转头问袁子望：“相公堂子是什么？”


    袁子望看上去也是心情十分不好的样子，听见祝长安问话，只是瞥了她一眼，随便敷衍道：“一个地方。”


    祝长安本还想再问，没想到纪嘉慕竟然直接往地上一坐，也不管华美的衣衫被肮脏的雪水浸湿，竟像个小孩子似的耍起浑来了：“我不管！她看了我身子！就得负责！”


    “你别血口喷人！我看你什么了？！”祝长安见他跟个无赖似的，急得直跳脚，冷不防就吸了一大口冷气进了肺里，登时咳得直不起腰：“我……咳咳！咳咳咳咳……”


    没成想纪嘉慕见到祝长安这般窘相，竟笑了起来：“哈哈！让你始乱终弃，遭报应了吧！”


    “始乱终弃不是这么用的……”先前帮纪嘉慕捂嘴的那个同伴见他如此口无遮拦，只觉得头皮发麻。


    祝长安咳得停不下来，檀舒感觉不对劲，担忧地轻拍着祝长安的后背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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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气，同时轻声询问道：“娘子感觉怎么样？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祝长安摆了摆手，想说自己没什么事，但喉咙里被先前那口冷气灌得又刺又痛，呼吸都是血腥味，咳嗽时震得胸腔都发痛。


    袁子望见祝长安嘴唇都白了，也不管那还在一边无理取闹的纪嘉慕，上前就把祝长安打横抱了起来，步履不停地往曲春酒楼走：“二娘子，还请您去把郭大夫请来！”


    五公主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袁子望是在跟她说话，虽然对于袁子望这么轻描淡写地吩咐她去做事有些不满，但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祝长安的不对劲，便也没有计较这些，只是带着侍女也一起往曲春酒楼走去。


    “什么意思啊？你们又要跑啊？”见他们一行人要走，纪嘉慕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蹦了起来，伸手就去拉袁子望的衣服。


    袁子望虽然抱着祝长安，但也一直注意着纪嘉慕的动向。此时见纪嘉慕来拉他，顺势往旁边挪了半步，避开了纪嘉慕的手。


    “我家夫人本就有重病未愈，如今又被纪公子气得旧疾复发，纪公子还是别拦着我们为好。”袁子望在人前向来克制，但如今脸上也带了几分怒气，“若是纪公子执意要给自己讨个‘公道’，直接来曲


    春酒楼找我们一行人便是。”


    话音刚落地，袁子望便抱着祝长安头也不回的走了，五公主等人也紧随其后，只剩了纪嘉慕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楞。


    等到祝长安等人的影子都瞧不见了，纪嘉慕才缓缓转头看着自己的同伴，全然是一副震惊之色：“那人刚刚是不是说……‘我家夫人’？”


    被他问到的同伴面上也有些惊讶，听见纪嘉慕问，才缓缓点了点头：“嗯，没错。”


    “那意思是不是……那女流氓已经嫁人了？”纪嘉慕此时眼眶比先前还红，甚至是有几分泫然欲泣的娇弱之感。


    那同伴皱了皱眉，同情地回望向他：“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第118章 帝王三惊

    这边袁子望刚抱着祝长安回到曲春酒楼，就遇上了正要出门的帝后一行人，祝长安这时已经完完全全晕过去了，檀舒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哭哭啼啼。


    皇后见到袁子望怀里面色苍白的祝长安，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登时严肃了下来，开口问道：“怎么回事？这两日不是都好了些吗？”


    袁子望来不及解释，抱着人就往楼上跑，只留下身后的檀舒向帝后解释：“娘子原本是想着出去逛逛，没想到在路上遇到点意外，不小心被冷气呛着了，咳嗽不止，半路上就晕过去了……”


    皇帝听完连忙让人去找郭太医：“郭大夫呢？快去把郭大夫找来！”


    “郭大夫今早出去找玉芝草了，我们出门的时候还没回来。”这时候五公主也回来了，便向皇帝等人解释：“女儿已经让人去城里的药铺找了，应当很快就能找到。”


    皇后心急，提着裙角就往楼上走：“妾先上去看看长安情况如何……”


    “芫华，楼梯陡峭，你也慢着点！”见皇后脚步急促，皇帝赶紧上前拉着皇后的手。


    帝后还在这边拉拉扯扯的时候，一道蓝色身影已经先他们一步冲了上去。


    “快让人煮一碗姜汤，她不喜姜汤辛辣，可以放些红糖！”潘和先话音还未落，人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皇帝看着空无一人的楼梯，对着皇后摇了摇头，轻叹道：“从前长安在侯府的时候可以说得上是无人问津，如今都定亲了，竟还走起了桃花运，倒是真没想到！”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皇后不赞同地瞥了皇帝一眼，挣开皇帝的手，自顾自地就往楼上走，“我家长安本就是顶好的闺秀，从前不过是低调罢了！”


    当众被皇后甩了脸色，皇帝倒也不恼，只是有些尴尬地搓了搓鼻头，跟在皇后屁股后头上楼：“那潘和先是个道士，左右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就随他们去吧，谁让长安招人喜欢呢！”


    袁子望急匆匆地把祝长安抱到床上，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平，又亲自为她盖好了被子，还不忘掖了掖被角，确认冷风不会灌到被子里去。


    檀舒进门后也第一时间点上了炉火，房间顿时温暖了起来，祝长安脸上这才红润了些。


    炉火刚点上，潘和先就推门进来，手上还拿着个包裹，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一进来他就冲到祝长安床边要把脉，袁子望原本想拦，却被潘和先一句话就堵了回去：“她病发得急，就怕是除了旧疾又添新症，干等着郭太医回来还不如让我先看看！”


    潘和先仔细关注着脉象，注意到一旁的袁子望面上似有不安，便顺嘴说了句：“我虽医术不及郭太医，但把个脉还是不会出问题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听潘和先这么说，袁子望眉头轻皱，欲言又止：“算了，你先把脉吧。”


    潘和先把完脉把祝长安的手放回被子里的时候帝后正好进房间，见他已经给祝长安把了脉，皇后便问道：“潘道长，长安怎么样了？”


    “仍旧是老毛病，大约是当时喘气太急，寒气入肺腑，才又发了病。”潘和先面色有些凝重，垂眸看着祝长安熟睡的脸：“这段时间一直仔细养着也只是将将好转了一些，如今病症再次加重，只怕玉芝草再不能等了，得尽快服下才行！”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面色微沉。


    他们来这山临城本就是为了给祝长安找玉芝草，但玉芝草哪里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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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好找？更何况一行人到这里也就两天，城里的情况都还没摸熟呢，遑论玉芝草？


    “是郭太医回来了吗？”一阵沉默过后，正巧一名侍卫过来，皇帝以为是把郭太医带回来了。


    “不是……”侍卫摇摇头，如实禀报道：“是有一位姓纪的公子，求见县……大娘子。”


    皇帝有些诧异：“要见长安？”


    袁子望知道是纪嘉慕，便开口解释道：“老爷，这人好像是山临城城主的儿子，同大娘子似乎相识，今天大娘子晕倒的事跟他还有些干系。”


    “嗯？”皇帝这下起了兴趣：“把他带过来……别在长安房间，去玉山那吧。”


    “是。”侍卫答应了一声便离去。


    皇帝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语气稍显疲惫：“走吧！去看看这纪公子是个唱什么戏的！”


    说着几人便要走，却见潘和先没有动弹。


    “祝娘子有几处经脉堵塞，疏通了会舒服许多，待贫道为祝娘子行完针就出去。”潘和先指了指一旁的小包裹。


    想着这房里还有皇后和檀舒，潘和先和祝长安在这也不算孤男寡女，皇帝便没再说什么，点点头便走了。


    几人到袁子望房间时纪嘉慕已经到了，正站在房内等待。


    听着袁子望说祝长安晕倒和这纪嘉慕有点关系，皇帝原本还以为纪嘉慕定是个十分凶神恶煞的人，才会把祝长安吓晕过去。


    没想到见面了发现这纪嘉慕不仅不凶悍，长相甚至比祝长安还要柔弱些，光看脸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若不是体格不算娇小，便是皇帝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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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纪郎献药

    纪嘉慕的话是真是假暂且按下不表，皇帝等人如今最着急的还是祝长安的病情。


    “你刚才说，你有玉芝草？”皇帝平复了下心情，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问道。


    纪嘉慕一听，连忙点头应答道：“有有有！要多少都有！”


    “要多少都有？”皇帝有些诧异：“不是说玉芝草十分珍贵吗？怎么你说得跟路边的野草似的？”


    “按理说是很珍贵，但是泰山大人，小婿是城主的儿子啊！”纪嘉慕咧嘴笑了一下，看起来十足天真：“城里的人每年采摘了玉芝草都会往城主府送一些的，经年累月的，府里囤了不少呢！”


    说着还指了指门外：“我都让人带过来了，就在楼下等着呢！”


    皇帝和袁子望面上都有些诧异。


    一行人本就是为了这玉芝草才绕路来的山临城，原本以为要耽搁好些时日才可能找到一些，没想到这才第二天，玉芝草就自己送上门了？


    拿到了玉芝草固然好，但是这纪嘉慕献药的条件是要娶祝长安……


    要说袁子望和祝长安在皇帝心里哪个更重要，皇帝想都不用想就会选祝长安，毕竟是自己侄女。这纪嘉慕是城主的儿子，在山临城这小地方也算是地头蛇了，竟然还能有如此单纯的性子，而且看着也好拿捏。


    若不是祝长安已经和袁子望订了亲，皇帝觉得还真能把这纪嘉慕带回去给祝长安当个赘婿。


    可是袁子望年轻一辈官员中他最看好的一个，他是有意把袁子望往“文臣之首”的位子上推的，要是得罪了袁子望也不太好。


    皇帝一边想着，一边瞄了袁子望一眼。


    没想到袁子望正巧也在看着皇帝，只见他微眯着眼睛，脸上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皇帝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睛。


    算了算了，袁子望是以后要留给太子的肱骨之臣，还是别去惹他。


    “呃……”皇帝又把目光投向纪嘉慕，直接将实情相告：“实不相瞒，我家女儿身子不大好，我们来山临城，就是为了找玉芝草，但是……”


    皇帝话还没说完，就见纪嘉慕眼神一亮，声音里透着喜悦：“那不是正好？我愿意将这些玉芝草全部赠予泰山大人！”


    “不不不，你先听我说！”成为九五至尊太久，身边的人见到他大多是谨慎相待，猛地遇上纪嘉慕这样朝气蓬勃的小孩，皇帝一下子有点不太适应：“我们很感谢你愿意拿出玉芝草来救人，但是我女儿不能嫁给你，她已经有夫婿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按市价的两倍来收购你手里的玉芝草！”


    皇帝话音落地，纪嘉慕脸上的失落肉眼可见。


    城主府本来就不差钱，两倍市价买玉芝草也未必就会让纪嘉慕动心。见纪嘉慕的样子，皇帝原本以为这玉芝草是拿不到了，没想到纪嘉慕低头想了想，竟摇了摇头，坚定道：“不要钱，我愿意无偿把玉芝草给你们。”


    “但是……”能拿到玉芝草当然好，但是皇帝还是想提醒纪嘉慕他不会因为这个就答应他和祝长安的婚事。


    “我只有一个条件！”既然已经被人家拒绝了，纪嘉慕也就不再叫皇帝“泰山大人”，但仍旧是没有完全死心：“您的女儿究竟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还希望这件事能交给她自己决定。”


    “如果她明明白白地拒绝了我，我也不是那般没脸没皮的人，自然不会再纠缠！至于那些玉芝草，就当是在下今天在街上把她气晕了的赔礼！”


    纪嘉慕当然知道山临城的婚嫁习俗同外面有些不同，也理解祝长安他们是外地人，不愿意像山临城一样嫁好几个夫君。


    但是昨夜池中初相见，纪嘉慕是真真动了心，不然当时在场的就他们两个人，若是纪嘉慕不说，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他们在池中相遇的事？


    祝长安是纪嘉慕见过最好看的人，他一时乱了心神，才会口不择言说出那些要她负责的胡话，其实只是为了能够留住她。


    “这……”皇帝有些犹豫，只能问袁子望这个祝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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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正牌夫婿：“玉山，你怎么说？”


    袁子望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纪嘉慕，好一会才轻轻点了点头：“可以，让长安来决定就行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也别跪着了。”皇帝手一挥，算是应承下了这件事。


    纪嘉慕顿时“雨过天晴”，刚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看上去十分欢快：“我现在就去把玉芝草拿上来！”


    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跟在纪嘉慕身后也出了房间。


    袁子望则是安静地跟在皇帝后面。


    纪嘉慕许是在家里十分得宠，整个人行事十分活泼洒脱，丝毫不顾及形象。只见他三步并作一步地下了楼梯，还不忘一边走一边回头朝着皇帝和袁子望喊：“我这次可是把家里的玉芝草都搬来了，整整装了一个大麻袋呢！绝对够用了！”


    没想到刚说完就被一个中年女子挡住了去路。


    纪嘉慕正回头跟皇帝和袁子望说话，并没怎么看路，所以直直地就撞到了那个中年女子身上，脚下一个没站稳，“哐当”就摔在了地上。


    “哎哟！谁啊没事挡在路中间！”纪嘉慕一边揉着摔倒时被扭到的手腕，一边抬头向


    那人看去。


    纪嘉慕先是看到一双镶了南海大珍珠的精致绣花棉靴，视线缓缓上移，又是雪白兔绒镶边的锦绣斗篷，这料子他也认得，是今年的蜀锦，听母亲说可贵了，就算是她今年也只得了一匹。


    看到这斗篷的时候纪嘉慕的心已经悬起来了，待他再往上看，看清那女子的脸时，他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只能愣在当场，有些畏缩地叫了一声：“娘……”


    纪嘉慕带来的小侍从手里还拎着装满了玉芝草的麻袋，正站在那女子身后两步的地方瑟瑟发抖。


    “呵。”纪嘉慕的娘低头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儿子，冷笑了一声，嘲讽道：“把家里的玉芝草偷了个干净，我还寻思你是要做多大一笔生意，原来是跑这热脸贴人冷屁股来了？”

 第120章 山临城主

    想来是那小侍从已经在纪嘉慕下来之前就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跟那位夫人抖落干净了，这么想着，纪嘉慕恨恨地瞪了那小侍从一眼，故作凶悍地道：“你居然背叛我？！”


    “背叛什么背叛？”纪嘉慕的母亲不轻不重地踢了纪嘉慕小腿一脚：“他是纪家的下人，吃的是纪家的饭，跟你这个不赚钱的有什么关系？”


    说完皱着眉嫌弃地道：“还不快点起来，坐在地上很好看吗？”


    好歹也是个十七八的少年郎，正是最看重自尊的时候，当众被母亲说教，纪嘉慕竟也没发脾气，只是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老老实实地自己站起来了，起来还不忘拍拍身上的灰，看着十分乖巧。


    皇帝和袁子望只比纪嘉慕慢了几步，自然也看见了整个经过。皇帝还有些惊讶，原本以为那么珍贵的玉芝草纪嘉慕说送就送定然是因为城主府对这点东西不甚在意，没想到纪嘉慕竟然是从家里偷出来的！


    而且他母亲还追到了曲春酒楼，想来也是对这些玉芝草十分在意，不然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这么落纪嘉慕的面子。


    皇帝心想天上果然不会掉馅饼，人家母亲都追到这来了，这玉芝草自然不可能像先前他们说好的那样免费赠送，估计还是得花钱买过来。


    不过皇帝有钱，再多钱都给得起！


    花点钱也好，既然花了钱，那纪嘉慕先前提的条件自然就不算数了！


    皇帝正想上前，却被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袁子望叫住：“老爷，那位应该就是山临城城主，纪书。”


    皇帝原本觉得自己今天受到的惊吓已经足够多，现在就算天塌下来自己也能面不改色了，却仍在听到袁子望这句话时愣了一瞬。


    山临城的城主……是个女人？


    这和女人做皇帝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倒反天罡了吗？！


    感觉到皇帝情绪不对，袁子望适时上前提醒道：“山临城同其他地方不大一样，不仅是女子可以同时嫁给多个夫君，家家户户也多是女性为大，同外头似乎皆是反过来的……”


    袁子望这话说出来，皇帝似乎这才回想起了来到山临城之后的许多不对劲之处，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这家酒楼的老板为什么总是在老板娘面前低眉顺眼的。


    好家伙，原本以为是那家伙惧内，没想到是这山临城里根本就没一个硬气的男人！


    见皇帝脸比锅底还黑，好像马上就要发大脾气的样子，袁子望赶紧提起祝长安的情况：“老爷，现在要拿到玉芝草只能去找城主了，长安还没醒呢。”


    皇帝这才想起正事，平复了一下心情，带着袁子望一起下楼去。


    袁子望看着皇帝表情虽然仍有些僵硬，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了不少，才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他先前在城里打听了一下，知道山临城城主是个女人，才能提前告诉皇帝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如果皇帝刚才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直接下楼，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知道山临城居然是由女人管辖，恐怕皇帝震怒之下这玉芝草他们是一片叶子都别想拿到。


    祝长安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他有义务要保证她的性命安全，袁子望一直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待两人走到楼下，皇帝的表情已经与平常无异，甚至还能笑着同纪书客气见礼：“想来这位便是城主大人吧！真是久仰大名！”


    纪书虽然嫌弃自己那个傻儿子，也生气他把玉芝草偷出来尽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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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前的这位中年男人看上去十分和善，又主动上前见礼，纪书也不好无缘无故对着别人发脾气，自然是只能同样客气地回礼：“是犬子不懂事，叨扰了几位客人，还请见谅！”


    纪书虽是个女人，但说话行事并不扭捏，或许是因为管理山临城多年，举手投足间十分利落，加之长得也十分英气，竟让皇帝脑海里蓦地想起了“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


    抛去纪书女子的身份，皇帝凭心而论还是非常欣赏她的，毕竟入山临城以来，他亲眼看见城里百姓人人安居乐业，城里的街道也十分整洁，整个山临城处处都是一派安宁祥和，可见纪书这个城主当得是极好。


    只是皇帝心里依然非常膈应山临城是由女人当家，若不是为了玉芝草，他此时应该早就勃然大怒了！


    牝鸡司晨，在皇帝心里是极为大逆不道之事，偏偏这里的人都是如此习以为常！实在是让皇帝感到后背发凉！


    皇帝无声地对自己重复了很多遍“都是为了玉芝草，都是为了祝长安”之后，才开口提玉芝草的事：“我们并无意让令公子将玉芝草赠与我们，恰恰相反，我们愿意用高出市价两倍的加钱收购府上的玉芝草，不知城主意下如何？”


    “实不相瞒，这些玉芝草乃我府上珍藏，若非是有十万火急的情况，轻易不得动用！”纪书摇摇头，轻描淡写地拒绝了皇帝的请求。


    不卖？


    皇帝心里的不满此时正如锅中的沸水，已然到了一个顶点，如今正在爆发的临界点。但毕竟人家家里的东西，自己现在又是微服出访，自然是得放低些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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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坐地起价

    皇帝很头疼。


    原本以为只是纪嘉慕胡闹，没想到连山临城城主纪书也打起了祝长安的主意。想来是纪家太过宠爱纪嘉慕，纪书才会想都不想就要帮纪嘉慕达成心愿。


    皇帝也没想到只是想要点玉芝草，竟然这么麻烦，当下甚至想直接表明身份强行征用纪家的玉芝草算了。


    纪家的态度明确，皇帝此时正心烦，几人就这么沉默了下来，空气中隐隐约约还有点火药味。


    “纪城主，你们的要求我们并非不可以答应。”最后还是袁子望出来交涉：“只是我们先前也同纪公子商量好了，是否要嫁给纪公子得长安自己来决定。”


    纪书双眉一挑：“这是自然，山临城绝不会做逼迫女子的行为。”


    皇帝听得想翻白眼。


    结果说来说去还是和之前跟纪嘉慕说的条件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这纪书在这唧唧歪歪老半天是图啥。


    原本觉得玉芝草这事已经尘埃落定，皇帝和袁子望刚松了口气，没想到纪书冷不丁又提了一个要求：“只是有一件事，若是那位娘子是嘉慕未来的夫人，那这点玉芝草我们自然是双手奉上。但若是那位娘子并不愿意嫁到我们纪家，那这些玉芝草，我们也不可能白白就给了你们。”


    “城主的意思是？”袁子望有点没明白纪书的意思。


    纪书转头看了一眼一直被侍从拎在手里的那个大麻袋，缓缓报出了自己的价格：“玉芝草本就珍贵，尤其是陈年的玉芝草，更是千金难寻。即便是新鲜的玉芝草在山临城也能卖到百两黄金，更何况我那傻儿子偷出来的可都是纪家的珍藏……”


    袁子望这下听明白了，原来这纪书是想坐地起价！


    不过想想也是，山临城世代以采药售药为生，纪书这个山临城城主本质上也是个商人，自然是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袁子望只略想了想，便直接问道：“按照纪城主的意思，若是我们想要买下这些玉芝草，需要多少银两呢？”


    “纪家的玉芝草都是珍品中的珍品。”纪书倒真是狮子大开口：“若是那位娘子愿意嫁给我儿子，那我纪家自然是分文不取。但若是那位娘子不愿意的话，要买下这些玉芝草，恐怕你们……得备下五万两黄金！”


    五万两黄金！


    皇帝都快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掀桌子的手了！


    要知道去年定远侯祝海回都城的时候也不过得了一万两黄金的赏赐！


    区区几根药草，竟敢开出五万两黄金的天价，这纪书当真是掉钱眼里了！


    皇帝更加坚定了“女人不能当家”的想法。


    主要是女人的心太狠了！五万两啊！


    五万两黄金倒不是皇帝拿不出来，只是这次本就是微服出访，谁出门带五万黄金在身上啊？


    但是拿不出来就要把祝长安嫁给纪嘉慕。


    皇帝越想越憋屈，他已经好几十年没这么憋屈了！


    “老爷不必着急。”袁子望凑近皇帝，用只有两人的声音提醒道：“纪城主只说那一袋玉芝草全买下来需要五万两黄金，但我们未必就需要那么多，一切还是等郭大夫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皇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纪书给绕进去了！


    果然是女人！心眼子太多了！


    看着皇帝原本紧绷的表情在袁子望说了两句话后一下子就缓和下来，纪书这才真正正眼看向袁子望。


    纪书估摸着应该是袁子望听出了自己话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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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漏洞，想不到这男的还挺精明。


    纪书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笔大生意是做不成了。


    说来也巧，一上午没见人的郭太医这时候正好回了曲春酒楼。


    一进门就看到皇帝和袁子望在那跟一个中年女子和一个半大小子面对面站着：“老爷，小袁，这是？”


    见郭太医回来，皇帝脑里一直绷着的那根神经才算彻底放松了下来。他朝着郭太医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正好你回来了，我们找到了玉芝草。”


    郭太医一愣，没大搞明白。


    自己在外面跑了一上午没找到的东西，皇帝在酒楼里坐着坐着就找到了？


    真龙天子还有这功能？？？


    “找到了？”郭太医疾步上前询问：“在哪里？成色如何？”


    袁子虚指了指纪书的方向，解释道：“是纪城主带来的，数量很多，但是要价也高。”


    郭太医顺着袁子望过去，直接就跟纪嘉慕见礼：“城主年纪轻轻就能担此城主大任，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郭太医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一瞬。


    “呃，这位老先生，您误会了！”纪嘉慕蓦地受了老人家的礼，涨得整张脸通红，连忙拉过自己母亲解释：“这才是城主！我只是她儿子！”


    原本郭太医心里还在疑惑怎么山临城的城主这么年轻，看着也就十四五的样子，没想到原来是自己认错人！


    还没来得及尴尬，郭太医就看清那个被纪嘉慕拉过来的城主竟然是个女人，登时愣在了当场，整个人仿佛五雷轰顶一般，迟迟没能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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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长安苏醒

    郭太医一进门就看见潘和先坐在桌子边，正望着床上昏迷的祝长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脑子一根筋，除了医道，对其他事情几乎没有兴趣，此时见到潘和先这样子，还以为是被祝长安的病情难住了，便上前安慰：“潘道长，县主的病情虽有些棘手，但如今我们有了玉芝草，还不至于束手无策，你不必如此担忧！”


    思绪被郭太医打断，潘和先这才发现房里进了人，调整了一下表情，微笑着问郭太医：“玉芝草找到了？”


    “似乎是山临城的城主送来的。”郭太医在潘和先对面坐下，先是把手上的玉芝草放在一边，又掏出纸笔开始写方子：“城主可真是个大好人，许是听说了我们在城里到处找玉芝草，便送了一麻袋过来。”


    郭太医回来得晚，并没有听见纪书向皇帝他们要价五万黄金的话，还以为那些玉芝草都是不要钱送给他们的。


    潘和先听了有些惊讶：“一麻袋？！不是说这玉芝草珍贵至极，城主竟然愿意给我们那么多？”


    “要不我怎么说是大好人呢？”郭太医一边写方子一边感叹：“其实哪用得着这么多，这玉芝草本就是用来引出另一味草药药性的引子，就我拿上来的这点都还多了点！”


    潘和先也懂点岐黄之术，见郭太医写完一张方子，另外拿出一张纸又写了起来，不禁讶异道：“竟需要这么多药材吗？”


    “刚才写的那张是药浴的方子。”郭太医笔走龙蛇地写完这张方子，轻轻把墨迹吹干，递给一旁等待的檀舒：“这张是药浴之前要让县主口服的方子，上面有些药材我们没有带，还劳烦檀舒姑娘去街上的药铺买齐！”


    檀舒接过两张药方，没有多说，向二人行了礼就直接出去了。


    如今最难找的玉芝草也有了，事情远比潘和先想的要顺利许多：“待县主泡完药浴，应当就会醒来吧？”


    没想到郭太医却摇了摇头：“不会那么快，要等药力完全生效之后才行，估计得花个两三天。”


    檀舒也走了，房间里除了祝长安就只剩了郭太医和潘和先二人，他们再待下去不合规矩，便都收拾东西出了房门。


    檀舒动作很快，下午就把所有药材都买了回来，一回来就招呼人去烧热水，自己则亲自盯着煎需要祝长安喝下去的那份药。


    晚饭时分，祝长安便已经在药汤里泡着了。


    皇后心系祝长安，晚膳都没怎么用早早地就来祝长安房间里守着。


    只见祝长安面色苍白，任由侍女们摆弄都没有任何反应。想到祝长安这一路都被病痛折磨，皇后心疼得抹了好一会的眼泪。


    “娘娘不必忧心，郭太医的医术是宫里顶尖的，如今有了玉芝草，县主一定会会没事的！”见皇后落泪，卢琼赶紧上前劝慰。


    “长安这孩子，从小就命途多舛，好不容易身子好些了，看着都要成婚了，出来一趟竟又生了病！”皇后平复了一下心绪，只是语气里仍旧十分忧愁：“人是本宫带出来的，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本宫真不知道要如何跟母亲和兄长交待……”


    说着，皇后手指抚上了额头，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样子。


    皇后对祝长安的喜爱卢琼都是看在眼里的，此时祝长安的身体状况还不明朗，她自知说再多也未必就能黄皇后好受些，便干脆闭上了嘴，静静站在皇后身后陪伴。


    祝长安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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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浴两天之后才醒过来的。


    起初是觉得阳光有些刺眼，睁眼之后发现房内无人，正准备起身叫人，又发现自己身体疲软得很，连坐都坐不起来。


    祝长安尝试着呼唤檀舒，发出的声音却沙哑至极，自己听了都吓一跳。


    正巧这时候檀舒端着水进来了，一进来就发现祝长安已经醒了，此时正半撑着身体看向她的方向。


    “县……娘子！您醒了！！”檀舒赶紧把水放在桌上，快步朝着祝长安走来：“您可算是醒了！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饿了吗？我去楼下给您拿点吃食！”


    比起吃的，祝长安现在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水！给我倒点水！”


    檀舒这才注意到祝长安的声音不对劲，又连忙起身给她倒水：“是我疏忽了，您睡了这么几天，嗓子肯定干得不行！”


    祝长安喝了整整一大杯水才觉得嗓子舒服了点，发出的声音也没有方才那般喑哑：“我睡了多久？”


    “您睡了整整三天！可把大家吓坏了！还好找到了玉芝草，不然还不知道得睡到什么时候去！”檀舒收拾了水杯等物，又急匆匆地往外去了：“您先等等，我现在就去叫郭大夫来！”


    祝长安想喊住檀舒，但她动作太快，自己现在嗓子还没完全恢复。只晚了一步，檀舒便已经出了房间。


    到底是刚醒过来还比较虚，祝长安手臂撑了一会就开始发抖，便干脆又躺了下去。


    在等待檀舒回来的时间里，祝长安突然回想起了刚来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也是这样久睡刚醒，也是这样身体虚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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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 哄人大事

    等祝长安处理好了“头等大事”，众人才又重新进入祝长安的房间。


    房间已经被檀舒用熏香熏过，已经闻不到任何味道了，但祝长安仍旧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众人都神色正常，祝长安也只能尽力不去想着这件事。


    说起来这事还得怪袁子望，如果不是他刚才一直逼问，她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丑？


    想着就向袁子望的方向飞了一记眼刀，他看上去倒是怡然自得得很，仿佛方才的事与他丝毫无关。


    郭太医给祝长安把了脉，说是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这段时间注意好生休养，不要再着凉，身体就可以慢慢好起来了。


    祝长安嘴上应承着，但心里也知道想要好好休息是不大可能的。毕竟还要往南境去，路途颠簸，也只能自己和檀舒多注意着点了。


    郭太医嘱咐完就走了，说是还有药要煎。帝后嘘寒问暖了两句也携着手走了，房里除了祝长安和檀舒，一下子就只剩了袁子望跟潘和先。


    祝长安看着沉默的潘和先，正想说什么，袁子望却先他一步开了口：“潘道长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我的未婚妻？”


    袁子望“未婚妻”三个字还特地加了重音，像是提醒又像是强调，那语气，就连祝长安听了都得侧目看他一眼。


    啧啧啧，这是宣示主权呀？


    祝长安：不错，看来这段时间的“调教”挺有效的。


    潘和先听见袁子望的话，没多说什么，浅浅笑了一下就向二人告别：“星儿妹妹刚醒，还得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了。郭太医还在煎药，我过去看看。”


    袁子望听着他这话心里有点不得劲。


    潘和先这话，是说他在这里碍着祝长安休息了？


    心里虽然不满，但面上的礼数还是不能丢：“既如此，就麻烦潘道长对长安的药多上点心了。”


    潘和先一走，袁子望就转向祝长安，阴阳怪气地：“星儿妹妹，现在可觉得舒服些了？”


    虽然知道袁子望是在问她的身体，但祝长安仍旧有些不自在，总觉得他是在调侃刚才她找恭桶的事，当即反唇相讥：“好端端的叫什么星儿妹妹？你莫不是在吃潘和先的飞醋？”


    “哼，还得是星儿妹妹魅力无边，这醋坛子天天不重样地往我面前送！”袁子望难得没有否认自己吃醋，话里话外还在暗示祝长安招惹上了别的桃花。


    “潘和先一个道士，出家人的醋有什么好吃的？”祝长安悄悄翻了个白眼，转头又演了起来：“我什么时候又往你面前送醋坛子了？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你怎么就看不到呢？玉山哥哥？”


    袁子望最受不了祝长安这套，他宁愿祝长安天天牙尖嘴利地跟他吵闹，也听不得她半句撒娇：“咳！就是那个山临城城主的儿子，纪嘉慕！”


    纪嘉慕？


    祝长安偏头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不认识。”


    “你不认识他，他倒是认识你！还亲自把玉芝草送到曲春酒楼来！”见祝长安仍旧是一脸迷茫的样子，袁子望忍不住提醒道：“就是在街上叫你女流氓的那个！”


    祝长安这才想起来，当即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原来是他啊！”


    “可不就是他？他还求老爷把你嫁给他！”袁子望说着说着神色凝重下来，连带着祝长安也没得到什么好脸色。


    “那不就是个疯子吗？我跟他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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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上来就让我负责！还去找老爷赐婚？”祝长安骂着骂着，瞧了瞧袁子望的表情，语气软了下来，娇娇柔柔地撒着娇：“他哪有那面子让老爷赐婚？我正儿八经被赐婚的夫君可只有玉山哥哥一个！玉山哥哥珠玉在前，我又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杂草！”


    袁子望心安理得地被祝长安夸了一通，虽然她语气有些矫揉造作，但终究是把袁子望夸舒服了。


    见他神情似有缓和，祝长安正准备乘胜追击再夸一夸，却见袁子望朝她这边走过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床沿。


    祝长安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冷不丁被袁子望捉住了手，抬头就见他拉着祝长安的手，眼里似有幽怨：“可是那纪公子似乎对星儿妹妹钟情得很，说山临城女子可以嫁好几个丈夫，他愿意为了星儿妹妹做小……”


    “你别这样说话……”袁子望难得在她面前这般不正经，祝长安被他刻意放软得声音惊得后背发凉，却准确地捕捉到了袁子望话里的关键信息：“山临城的女子可以多嫁？真的假的？”


    袁子望没想到祝长安的重点居然在这里，便点了点头。


    “什么？？！！”祝长安惊讶得大叫，见她的反应，袁子望还以为这是她对于山临城这种制度感到匪夷所思，正想赞同，却被祝长安的下一句话震在当场。


    只见祝长安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情绪比想起纪嘉慕是谁时还激烈：“还有这种好事？！”


    袁子望：……


    注意到袁子望急剧变黑的脸，祝长安也发现了自己内心的喜悦太过外放了，赶紧凑上前去想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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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上山赏景

    袁子望陪祝长安用了点吃食便被皇帝叫走了，祝长安在床上躺了一会，觉得这么一直躺着也不是个事，便让檀舒帮她更了衣出门。


    更衣时檀舒回想起方才祝长安和袁子望那有些过于的举动，忍不住开口劝说：“娘子，虽然您同袁尚书已经订了亲，但毕竟还没完婚，即便是四下无人，举止还是得注意些为好……”


    “知道了。”祝长安看了檀舒一眼，没多说什么。


    方才只顾着哄好袁子望，倒是把檀舒还在房里这件事给忘了。想来檀舒一个小姑娘，看着祝长安突然抱住袁子望，以她的传统思想，应当是受惊不小。


    不过比起这个，祝长安倒是觉得袁子望近段日子倒是对她颇为上心，以前看到她还老是讥讽两句，如今和颜悦色的不说，居然还会吃醋了。


    看来自己的计划推行得不错，真让袁子望对她改观了不少。


    只不过如今这样还不够，得再添把火才行。


    之前他说山临城的少城主想娶她？


    不错，现成的火柴！


    “袁尚书提到的少城主，你知道他在哪吗？”趁着檀舒在找发饰，祝长安便顺嘴问了一句。


    檀舒顿时停下找发饰的动作，仔细想了想，摇头：“前两日那少城主日日都来，每次来都说着是来看他未过门的夫人醒了没，袁尚书赶都赶不走。今日倒是还没来，也不知道还来不来了。”


    祝长安有些吃惊。


    哟？那人还天天都来啊？


    那难怪袁子望这么不高兴了。自己夫人整天被别的男人惦记，就是个泥人也得发脾气吧！


    “行，等他来了我们去会会他。”祝长安也不等檀舒找发饰了，自己拿了支简单的玉簪随便把头发挽了挽就要往外走：“出去走走吧，老是闷在房里也挺无聊的。”


    “娘子慢些，把这狐氅披上再出去！”檀舒快步跟上祝长安，连忙把狐氅披在祝长安身上。


    这小祖宗才刚好些，若是又受了凉，只怕这南境是走个十年八载都走不过去！


    祝长安只说想出去走走，却没说要去哪，檀舒正准备问，两人就迎面撞上了也要出去的潘和先。


    “潘道长？你这是要去哪？”祝长安有些诧异，先前她就想同潘和先聊一聊，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潘和先就被袁子望赶出去了，没想到在这又碰上了。


    “对，听说这边山上有雾凇，我正想去看看。”潘和先点了点头，看着祝长安穿得如此厚实，便也问了句：“你也要出去？”


    自出了都城开始，祝长安便没怎么同潘和先说过话，既然遇上了，便提议两人一起走走：“只是想随意逛逛，既然潘道长也要出门，不如同行？”


    祝长安刚醒就要到处跑，还要跟他上山，潘和先有些犹豫：“要不你还是再休息休息？山路陡峭，山上雪又厚，你大病初愈，实在不应如此劳累。”


    “无事，多走走更利于身体恢复。”祝长安摆了摆手，却并没有向前走，反倒是转身回房：“只是雪厚的话我大抵得换双靴子，免得沾湿了鞋袜不好走。”


    见祝长安心意已决，潘和先便没有再劝，左右有他一起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不多会，祝长安换了一双羊皮靴子出来，又看到潘和先仍旧是一双布鞋，便好奇问道：“潘道长，你只穿双布鞋，就不怕鞋袜被雪沾湿吗？”、


    潘和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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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万年不变的黑色布鞋，轻笑了一声，摇头道：“没事，走吧？”


    说完潘和先便先转身向酒楼外走去，祝长安自然是微微提着裙角跟上。


    山临城不大，上山的入口离曲春酒楼也很近，两人穿过两条街和一个药材集市便到了山脚下。


    在药材集市时潘和先还停下来给祝长安买了一个香囊。


    祝长安对药材一窍不通，这香囊里面装的什么她也不知道，只觉得闻起来就是一股普通的中药味，其间还伴着淡淡的辛辣气息。


    “这香囊是本地人上山经常会带的，若是在山上迷路了或是失温了，取出一点香囊里面的药材在嘴里嚼一嚼就能暖和一些。”潘和先看出祝长安的疑惑，便向她耐心解释了一遍，说完才将香囊交给一旁的檀舒。


    檀舒将香囊小心系在祝长安腰间，同袁子望送的玉玦挂在一起。


    祝长安眼角余光似乎看见潘和先在盯着她腰间，但当她看过去却发现人家并没有在看她。


    觉得许是自己多想了，祝长安没有执着于这件事情，只是跟着潘和先一路上了山。


    山上果真如潘和先所说那般积雪深厚，祝长安一脚踩下去，积雪都能漫到她的小腿。


    因着积雪太深，潘和先担心祝长安踩空，便让她踩着自己的脚印走。


    祝长安踩在潘和先脚印上时，才发现跟她的脚印比起来，潘和先的脚印浅了许多，几乎只有浅浅的一个印记。


    “不是……潘道长，您这脚印浅成这样，便是下面真的有坑，您也不会掉下去吧？”祝长安感觉心情有点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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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 话里话外

    阿先哥哥……


    祝长安一阵恶寒……


    这么腻味的称呼祝长安不知道原主叫不叫得出来，反正她是叫不出来的……


    而且潘和先认识的那个祝长安也不是她，而是那个不知道灵魂在哪里的原主，让祝长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人家的青梅竹马在这哥哥妹妹的，她实在是做不了这种事。


    见祝长安怔愣，潘和先苦笑着摇摇头：“也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不记得我了也是正常的……”


    祝长安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她也不知道原来那个祝长安还记不记得潘和先。


    犹豫了好半晌，祝长安才嗫喏了一句：“对不起……”


    “没事，我离开都城的时候你还那么小，本就是不记事的年纪。”大约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潘和先两句便揭过了这个话题：“走吧，咱们得在天黑前下山，不然等天黑了下山会很危险！”


    说完便先行转身向山上走去。


    见潘和先走了，祝长安自然也是跟上，继续一步一步地踩着潘和先的脚印走。


    不知道沉默地走了多久，祝长安才有些犹疑地开口问道：“你这些天越发寡言，就是因为这个吗？”


    祝长安没有再叫他“潘道长”，她觉得潘和先似乎不是很喜欢“潘道长”这个称呼从她嘴里说出来。


    潘和先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好似没有听清祝长安的话，又问了一句：“什么？”


    “我记得潘家出事后在都城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还很健谈，性子也比现在开朗许多。”祝长安有些踌躇，但还是接着问道：“是因为发现我和你记忆里的小姑娘不一样吗？”


    祝长安还记得潘和先听到她已经和袁子望定亲时的眼神，惊讶中带着一丝哀愁。


    潘和先……是一直对小时候的祝长安念念不忘吗？


    潘和先没有立即回答，也没转身，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


    祝长安原本以为潘和先不会说话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就见到潘和先手指着斜前方的一块开阔地，语气欣喜：“看，雾凇！”


    顺着潘和先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祝长安果然看见了一棵巨大的白色大树！


    不，那树并不完全是白色的！


    大树的躯体仍旧是原本的深棕色，只是枝条上布满了白色的冰雪结晶，像柳树的枝条一样垂了下来。正巧今日是晴天，阳光折射在雾凇上，整棵树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


    祝长安被眼前景象震撼，一时失语。


    其实几人在山脚下就已经能见到不少结了雾凇的树，但距离太远，看得并不真切。上山后树林密集，见着的雾凇也不如眼前的壮观。


    倒真是应了那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潘和先突然向前跑去，祝长安紧跟在后，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只是到底比不上潘和先会武功跑得那么快，没跑几步就摔了一个大马趴！


    檀舒原本想把祝长安扶起来，却没想到潘和先居然去而复返，直接把祝长安从雪地里跟拔萝卜似的拔了起来，拎在手上就往前面跑，檀舒只得在后面奋力追着！


    等到祝长安被潘和先放下的时候才看见了雾凇的全貌！


    “好漂亮！”祝长安看着眼前晶莹华美的雾凇，平日里读书学到的那些华丽辞藻此时竟一句都想不起来，只能用最朴素的言辞来表达自己对当下美好事物的赞美。


    正当祝长安被雾凇迷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一旁的潘和先却突然开口了：“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是你我小时候是约定过婚约的。”


    祝长安：“……啊？”


    原主和潘和先有过婚约？


    不可能吧！有过婚约怎么可能还同意皇帝给她和袁子望赐婚啊？！


    为什么有婚约这事郡主没跟她说过？？为什么老夫人也没说过？？！！


    祝长安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就直接愣在了当场。


    此刻祝长安的脑内闪过了无数个问号，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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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和慌乱不断在她心里蔓延，最后留在她脑海里的只有一个问题：“这书别是个np文吧？！”


    好在潘和先大发慈悲终极了祝长安的惊慌：“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不过是孩童的嬉戏之言，我知道你没放在心上。”


    祝长安这才松了口气。


    敢情只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啊，差点没把她吓死！


    祝长安还没想好潘和先这话该怎么接，那人就先一步开口讲了起来：“我如今是个出家人，嫁娶之事自然是不敢再想。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如今越发寡言吗？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只是我这人反应有些慢，过了这么久才意识到你我是真的都已经长大了，就连潘家，都已经没了……”


    潘家被抄家之后潘和先从没在人前再提起过潘家，祝长安只当是他没在潘家长大，对潘家没什么念想。


    没想到他只是没反应过来……


    “潘家的事……你……”祝长安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开解，正结结巴巴地想词呢，潘和先倒是先打断了她的话。


    “潘家的事，是他们自取灭亡，我若不是亲自把证据交给陛下，只怕潘家上下一个人都活不了。”潘和先神情已没有了方才的落寞，只是眼里还有些惋惜


    ：“潘家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只可惜他们还是不知足。朝臣的风头太过，即便不是因为潘和光私建别院的事被揭发，也会因为别的事而招致陛下猜忌。”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们也就是这些年在陛下那里得到太多了，才得意忘形，才招来了灭顶之灾！”


    祝长安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上面来的，看潘和光的样子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一个想法在祝长安脑海里闪过，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并不确定，只能向潘和先求证：“你是说……”


    “天快黑了！”潘和先转过头向祝长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语气轻快了许多：“我们该下山了！听说今天晚上陛下特意让厨房做了你喜欢的松茸鸡汤哦！”

 第126章 纪家上门

    几人到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尽黑了，且已经飘起了雪，天上不见一丝月光，比平常更黑了些。祝长安转头看了一眼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树林，不由得庆幸他们下山得及时，不然若是天黑了还在山上的话怕是真的会出事。


    从潘和先在山上时说的话可以知道，他对于潘家覆灭的原因知道得非常清楚，无非就是潘家仗着恩宠，行事太过，才招致了皇帝的忌惮，即便不是祝长安揭发出来，也总会有其他人把潘家的事揭出来。


    但同时，他那些话又带着强烈的提醒意味，像是在以潘家事为例暗示祝家。


    祝长安有些疑惑。


    想起自南巡起，皇帝就一直把潘和先带在身边，且以客卿之礼相待。难道是皇帝在潘和先面前透露了什么？


    潘家本就行事高调，当初潘思卉都敢乘坐逾制的马车进宫参加宫宴，可见潘家行事有多张狂。


    但定远侯府不同。


    定远侯府比起潘家可以说是十分低调，而且定远侯府的两个嫡子都没在都城，即便是祝长宁回到了都城，也并未有出仕的意思。尤其是祝家大郎，常年跟着定远侯戍边，这几年在都城待的天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至于定远侯本人，虽然他位高权重，还娶了皇帝堂妹惠文郡主当夫人，但同样的，他常年戍边，远离政治权力中心，很难对都城的朝堂动什么手脚。


    祝家上下，可以说是就差把“明哲保身”四个字刻在定远侯府大门上了！


    但凡祝家有丝毫异心，那皇后所出的两个皇子就不会早早地就被皇后赶去了封地，数年未再进过都城，雅阳公主更不会被送去千里之外和亲，如今更是音讯全无。


    无论怎么想，祝长安都想不出来以祝家人的谨慎，怎么会被皇帝猜忌。


    难道是潘和先知道祝长安在潘家覆灭之事中动的手脚，所以故意误导祝长安好让祝家和皇帝离心？


    回酒楼的路上祝长安一直想向潘和先打听情况，但潘和先不是装耳背，就是用其他的话题岔开祝长安的话，摆明了不愿意把实情告诉祝长安，这同时让祝长安心里越发沉甸甸的。


    若是他说了还好，他说得越详细越表明他可能是因潘家的事在给祝长安假消息，但偏偏他三缄其口！


    纵然心中有疑惑，祝长安仍旧是拿潘和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想着等回到酒楼再去找袁子望问一问。


    袁子望也是成天跟在皇帝身边，若是潘和先知道些什么，袁子望应当也知道。


    因着心里有事，祝长安便也不同潘和先讲话了，两人在回去的路上比出发时沉默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头顶都落了薄薄的一层雪花，祝长安正一边走着一边低头看着自己脚步出神，恍惚间似乎听到身侧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转过头看向潘和先时，他却仍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没有变化。


    等到了曲春酒楼，他们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里面吵闹的声音：


    “就是你们不想让我娶她！所以才把她悄悄送走了！”


    “用了我家的药还偷了我家的夫人！怎么会有你们这么卑鄙的人！”


    另一道略清冷的声音响起，只是同往常比起来明显语气里带着些怒气：“纪公子慎言！那是在下的夫人，不是从你那偷的！”


    祝长安听出来这是袁子望的声音，回想起他先前曾说过这山临城的少城主想娶她，甚至以玉芝草为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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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件，那那个吵闹之人想必就是那个当街叫她“女流氓”的山临城少城主纪嘉慕了？


    祝长安心知这事躲是躲不过去的，前往南境之事不能再耽搁，估计他们近几日就得离开山临城。


    虽然祝长安没有那一女嫁二夫的心思，但还抱着利用纪嘉慕刺激刺激袁子望的心思，眼下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这么想着，祝长安便小跑了两步进了曲春酒楼：“我和潘道长不过是去山上看了会雾凇，怎么一回来这酒楼里就闹将了起来？”


    祝长安一出声，原本还在吵闹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尤其是纪嘉慕，那小鹿般的双眼登时又亮了几分。


    “娘子！”纪嘉慕语气里带着欣喜，正要向祝长安走过去，却被一旁的袁子望伸手拦住。


    袁子望拦住了纪嘉慕，偏过头看向祝长安，温声道：“你大病初愈，又在外面闲逛了这大半日，先上楼去暖和暖和身子。”


    闻言，纪嘉慕似乎有些泄气，原本高高扬起的眉毛也耷拉了下来。


    “无妨。”祝长安上前几步，拂下袁子望的手，语气温和：“虽然先前同纪公子有些矛盾，但他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对他避而不见。”


    话虽是同袁子望说的，可祝长安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纪嘉慕。


    祝长安看到纪嘉慕脸上的失落一瞬间便被肉眼可见的喜悦取代，心里不可避免地柔软了几分。


    这少城主将来可是要继承山临城的人，怎么像个小狗一样，所有的情绪都直接写在脸上。


    还怪可爱的，让祝长安想起了前世孤儿院里那些六七岁的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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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7章 城主邀约

    祝长安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纪书会像纪嘉慕一样把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一个把持山临城多年的城主，就算是要挖苦人，那也是拐了十八个弯的。


    就像现在一样，表面上是在夸赞祝长安，但配合上那不达眼底的笑意，倒像是在用夸奖祝长安美貌的词语，来暗讽她用美色勾引了纪嘉慕将那么多玉芝草拱手奉上。


    到底是受了人家的恩惠，祝长安即便听出来了也不会同她争辩什么，只能淡淡笑着。


    只是在场那么多人，祝长安能听出来的，别人自然也能听出来，比如祝长安的亲姑母——祝皇后。


    “城主客气了，她不过是小家碧玉罢了，比不上少城主少年英姿，一看便是将来有大作为的。”皇后边说着边走到祝长安身旁站定，颇有点母鸡护崽的意思：“更难得还是个痴情之人！”


    要不说阴阳还是得看长辈呢，皇后三两句话就把纪书的话顶了回去，就差直说纪嘉慕是个贪恋女子美色的大草包了。


    纪嘉慕似乎是一点没听出来皇后的弦外之音，还搁那龇个大牙傻笑呢！


    纪书倒也不恼，只是看着祝长安和气地说道：“余娘子这样仙人之姿的女娘，别说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了，便是我见了也心生爱怜。”


    “虽然嘉慕是真心爱慕余娘子，但若是要结为夫妻，还是得两情相悦才相宜。若是余娘子愿意同嘉慕一起，山临城定然不会亏待余娘子；便是余娘子看不上这混小子，我们也定然是尊重余娘子的决定。”


    纪书说的这话还是很妥帖的，既帮自己儿子说了话，又表明了不会强迫祝长安嫁到山临城。


    没有挟恩图报，也不张扬跋扈，不愧是掌管山临城多年的城主！


    祝长安对纪书的钦佩顿时又增加了几分。


    虽然纪家已经表明了态度，但在这样人多的场合显然是不适合把祝长安和纪嘉慕的事匆匆决定下来的。


    感激地冲着纪书笑了笑，祝长安才把目光重新投回纪嘉慕身上：“纪公子，我这人有一个钓鱼的爱好，尤其喜欢冰钓，不知山临城可有适合冰钓的湖泊？”


    祝长安这话的意思就是约纪嘉慕另外寻个好时机再单独聊聊了。


    可惜纪嘉慕没听懂，挠了挠脑袋有些不明所以：“可是你还没告诉我答不答应和我成亲呢……”


    纪书是个体面的人，见自己儿子听不懂祝长安的言外之意，只好出来打圆场：“山上倒是有一处不错的湖泊，只是连日的大雪之后要上山有些危险。若是想冰钓的话，我们城主府里有一处养鱼的小池，钓些小鱼解解闷也是不错的。”


    “既然如此，那便叨扰了！”本就只是想寻个清净的场所和纪嘉慕说清楚，到不拘于在哪一处。纪书既然提了，那祝长安就顺势应了下来。


    纪嘉慕听不出她们言谈之间的弯弯绕绕，只知道祝长安要去他家，便有些兴奋：“城主府还收藏了不少小玩意，你是都城来的，见识多，也来帮我品鉴品鉴！”


    纪书面上流露出些许无奈，祝长安则是笑了笑便答应了：“好！”


    送走纪家的人之后，祝长安舒舒服服地在温泉里泡了大半个时辰，直泡得头都发晕，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温泉，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祝长安裹得厚厚的坐在火炉边闭着眼睛发困，任由檀舒给她擦干头发。


    檀舒一边给祝长安擦头发，一边有些迟疑地开口：“袁尚书回房后便没有再出来了，似乎是晚膳都没用呢……”


    提到袁子望，祝长安勉力撑起正在打架的上下眼皮，语气里有些惊讶：“哦？他那人平日里不是挺养生的吗？不吃饭倒是挺少见的。”


    “许是见到您偏袒纪少城主，有些吃醋？”檀舒回想起袁子望离开大堂时阴沉的脸色，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吃醋？我看你是多心了！”祝长安冷哼一声，因火烤得她身上舒服暖和，即便冷哼听着也是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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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的：“他又不喜欢我，怎么会吃醋？即便不高兴，那大抵也是因为占有欲作祟！”


    檀舒觉得袁子望挺喜欢祝长安的，但见祝长安这么笃定，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默默地给她擦着头发。


    至于袁子望喜不喜欢祝长安这件事，其实祝长安自己心里也打鼓。


    两人近来的关系其实已经缓和了许多，袁子望对她也挺温柔的。但若是说袁子望喜欢祝长安，那祝长安只能说，她感觉不到。


    祝长安感受到的，更像是袁子望已经接受会和祝长安成亲这件事了，对她的好也更多是因为她会是他未来的妻子。


    如果和他定亲的是什么王娘子张娘子李娘子，祝长安觉得袁子望也会像这样对她们好。


    袁子望善待的是未来的袁夫人，而不是祝长安。


    这种善待太没有安全感了，就像风中的蒲公英，不具备任何稳定性。


    但这些祝长安没法跟檀舒交流，因为在檀舒看来，袁子望对她好就行了，不需要去探寻其中真正的缘由，只需要保证自己日后的主母位置不动摇就已经是袁子望能给她最好的待遇了。


    至于纳不纳妾、是不是真爱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但祝长安不想这样。


    如果一个人爱她，那她就要他完完整整的


    爱。但如果那份爱是有杂质的，那她宁愿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份爱。


    祝长安自然是想要袁子望喜欢她的，但若是最后发现袁子望不是那个良人……


    “那我父亲在陛下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您说什么？”檀舒听到祝长安嘀嘀咕咕，还以为是在嘱咐她什么。


    “啊？没事！”不小心竟然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祝长安急忙找补：“我说有点想父亲了！”


    檀舒没有多疑，祝长安也松了口气。


    第二日祝长安刚梳妆好，纪嘉慕便已经到楼下了。

 第128章 拒绝小纪

    不愧是山临城最有钱的人家，城主府的马车可以算得上是极尽豪华了，马车里面铺了一整张羊皮的地毯，车内不见香炉，却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闻着像是瓜果的味道。


    即便只是一个放在车里的小火炉做工也十分精致，更让祝长安觉得惊奇的是火炉中的燃烧的炭竟几乎没有白烟。


    祝长安在侯府用的银丝炭都是有烟的，而银丝炭在都城之中也只有勋贵人家才用得起。而这小小的山临城，用的炭竟然比侯府用的都要更好！


    祝长安压下心中惊讶，面不改色地坐进马车中。


    纪嘉慕一路都在喋喋不休，祝长安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安静地听着，偶尔捡几句感兴趣的回复一下。那人倒也不嫌无聊，大到纪书嫁了四个夫婿，小到纪嘉慕和小伙伴下池子捞鱼，愣是把自己想到的所有事都跟她说了一遍。


    倒也不是祝长安故意沉默，她原本是想着要不就直接在车上跟他聊清楚算了，谁知道纪嘉慕太能说，祝长安几次想插话都找不到机会。


    马车就这么平稳地行驶到了城主府。


    饶是祝长安在都城也算是见识过了各式豪宅，也忍不住在看见城主府的那一刻发出一声惊叹！


    早知道整个山临城都是依山而建，但城主府在“依山”这件事上可以说是到达了极致！


    只见整座城主府的建造都是顺应了山势，山坡树林之间错落着各个大小不一的院子，青砖黛瓦仿佛是属于这山林的一部分，宅院和大山像是从开天辟地起就本是一体，一眼望去，神秘中还带着一丝威严。


    注意到祝长安眼中的惊艳，纪嘉慕得意地叉腰：“好看吧？这可是我们家的祖宅！每一代人都会在原有的宅院上再加建修缮，一百多年才修成这样子呢！”


    “你家祖辈好厉害啊！”祝长安由衷夸赞道。


    “走吧！”纪嘉慕领着祝长安往里走：“里面更有意思！”


    两人刚走到门口，一位看上去四十上下的老妇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少城主，城主想请余娘子前去一叙。”


    “王妈妈，余娘子是我请来的客人！”纪嘉慕看上去有些恼怒，完全忘记了昨天邀约祝长安的人其实是纪书。


    王妈妈不说话，就只是站在那静静等待。


    “纪公子无妨，城主是个很和气的人，让我过去应当也只是问候几句罢了。”纪嘉慕可以跟纪家的人吹胡子瞪眼，但祝长安是来做客的，当然要知道规矩，便让那王妈妈带路：“还请您带我过去。”


    见祝长安应承下来了，纪嘉慕也不好再阻拦，便向那王妈妈嘱咐道：“我去明池那边等着，她们聊完了你就把余娘子送过去就行。”


    解决完纪嘉慕，祝长安乖乖跟在王妈妈身后去见纪书。


    纪书的所在是一个小观景台，虽是观景台，但四周都挂了避风的纱帘，还准备了暖炉和热茶，所以倒也不怎么冷。


    祝长安同纪书问候过后便跪坐在了纪书的对面，开始打量起这观景台来。


    最让祝长安好奇的就是这纱帘了。明明薄如蝉翼，随着风轻轻晃动，可偏偏冷风一点都吹不进来，当真是个稀奇东西。


    “余娘子，嘉慕还在等着你，我便开门见山了。”纪书倒没有婉转的意思，上来就直奔主题：“余娘子可愿意和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成亲？”


    纪书既然选择了单刀直入，那便是不想听到祝长安那些迂回的说辞的。祝长安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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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意思，自然就按照纪书的方式直接回答：“不愿意。”


    像是早就知道祝长安的回答，纪书并不意外，相反脸上的笑意还真切了几分，像是松了口气：“起初我还有些担心，如今听到余娘子的答案，疑心总算是尽消了。”


    “城主原先是有些怀疑我的吧？”祝长安想起了前一晚在酒楼时纪书对她的那一番明褒暗贬。


    “余娘子是聪明人，想必也能理解我的担心。”说起纪嘉慕，纪书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担忧：“我就只有那一个孩子，可偏偏他是个性子极单纯的孩子，从小到大不知道被人哄骗多少次，所以……”


    “所以您担心我是刻意去接近少城主，好从他身上谋取利益？”祝长安顺势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纪书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接着解释道：“他那个性子想要当好城主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所以他的夫人一定得是一个强势且有能力的人，若是他的夫人能撑起这个山临城，那这个山临城的城主，也未必就要姓纪。”


    “真可惜啊……”祝长安再一次表明自己的立场：“我这人懒惰又不思进取……”


    纪书被祝长安的说法逗笑：“余娘子心思敏锐，又何必自谦？只是余娘子早已芳心另许，是我们嘉慕没有福气得到余娘子垂青。”


    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只是那孩子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还望余娘子到时候，能说得温柔些。”


    祝长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请祝长安过来本就只是为了试探她是否是怀着目的接近纪嘉慕，如今知道人家对自己儿子没那意思，态度也放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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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章 揣度圣意

    已经在山临城耽搁了许久，现在解决了纪家的事情，祝长安一行人总算能继续出发前往南境了。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到城门口的时候看见纪家的人也在。


    来的人是平日里跟在纪嘉慕身边的小厮，他押着一辆装着两个大木箱的板车，看起来已经在城门口等了许久，毛茸茸的狗皮帽子上已经挂满了雪。


    见到祝长安一行人的马车，那小厮赶紧笑着上前拜礼，解释自己的来意：“得知众位今日出城，我家少城主特意命我带些药材过来送行。少城主还有几句话，想让我顺便带给余大娘子。”


    余大娘子便是指的祝长安。


    闻言，檀舒便下了马车，去同那小厮交谈。祝长安在马车里听不清晰他们的对话，只隐约听见“药材”、“等待”之类的几个词语。


    待两人谈完，那小厮便带着一同押送板车过来的家丁离开了，板车和那两个大箱子则留给了祝长安他们。


    檀舒回到马车内，向祝长安转达了小厮的话：“少城主原本是想亲自来送行的，但是怕您觉得尴尬，便让那小厮代他过来。那些药材都是赠与您的，据说都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因为此去南境路程遥远，您身子又不好，所以特地送来给您，以备不时之需。”


    “那纪嘉慕虽有些不着调，倒也是个十分善良的人。”祝长安轻出一口气，手里抱着汤婆子轻轻摩挲着。


    檀舒面色有些迟疑，想了想又开口补充道：“那小厮还说，少城主说若是袁尚书日后对您不好，您就回头看看，他会一直在山临城等您。”


    “啊这……”祝长安神情一僵：“纪嘉慕好是好，就是好像有点恋爱脑。”


    “恋爱脑是什么？”祝长安嘴里偶尔会蹦出一些奇怪的词汇，檀舒已经习惯了，但还是会好奇地问一句。


    “就是过分陷入爱情中的意思，不是什么好词。”祝长安无奈地摆摆手：“我觉得人还是得以自己为先，为了一段不知结果的感情投入过多心力实在是一件愚蠢的事。”


    “那若是两情相悦呢？”檀舒继续发问，还顺便拿出食盒里打包的点心递给祝长安。


    祝长安病了一场之后又瘦了些许，檀舒这几日正在努力把祝长安喂胖。


    “两情相悦又怎么样？”祝长安一边嚼着点心，一边裹着狐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人一辈子要活几十年，感情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


    檀舒想起袁子望来，便打趣了祝长安一句：“按您的说法，既然感情不可靠，便应该从一开始就远离这些情情爱爱，但您不还是和袁尚书两心相许吗？”


    “谁跟他两心相许了！如果不是陛下的赐婚，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搭理他的好吧？！”说起这个祝长安就有些愤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蹦起来：“当时我母亲都准备上门去找袁夫人说清楚了！谁知道陛下一个赐婚就把一切都打乱了啊！气死我了！”


    看祝长安气急败坏的样子，檀舒忍不住被逗得笑出声：“可您现在不还是很喜欢袁尚书吗？”


    祝长安撇了撇嘴：“檀舒啊，有个词叫‘审时度势’。如果我和袁子望成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肯定就要想办法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心点才行。和一个讨厌的人过一辈子那不叫过日子，那叫十大酷刑！”


    檀舒觉得祝长安的想法有些过于悲观了，但这个县主的想法一直有些脱离常人认知，所以檀舒也没太放在心上。


    说曹操曹操到，袁子望的声音这时在外面响起：“我能进来吗？”


    祝长安心猛地一跳！


    他听到了？


    檀舒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祝长安，轻叹一声：“奴婢去问问太医这一路上要注意些什么。”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马车。


    袁子望进入马车内，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反倒让祝长安有些不安。


    祝长安抢在袁子望之前开口问道：“你在外面偷听？你听到了多少？”


    “你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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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了多少？”袁子望睨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这意思就是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估计都听到了。


    祝长安心里骂了一句，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开：“你来得正好，我有些事想问你。”


    “县主想问便问吧，人活一辈子，还是得过得舒心些。”袁子望看也没看祝长安，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水。


    祝长安磨了磨后槽牙。


    果然都听到了！


    但是她并没有跟他深入聊这事的意思，她是当真有事想问：“你日日跟在陛下身边，我想问问，陛下对侯府是怎么看的？”


    “侯府？”袁子望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你怎么会问这个？”


    祝长安抱着汤婆子的手紧了紧，说出了这些日子了解到的一些官场信息，语气里有些担忧：“潘家和侯府于政见上一向不大合得来，东夏屡次进犯大周边境，侯府从来都是主张迎战的，潘家却更偏向求和。”


    “我从前只觉得两家有仇，甚至因为觉得陛下偏向潘家还曾为此产生怨怼，却忽略了陛下或许是乐于见到两家争执的。”祝长安垂下眼睫，慢慢说出自己的猜想：“祝、潘两家，一个代表了武将，一


    个代表了文臣，两家的几次争端陛下都在和稀泥，甚至上次如果不是潘和先自己递交了潘家的谋反证据，陛下大概还会放潘家一马。”


    “陛下是不是在利用潘家和侯府制衡朝廷？如果是的话，如今潘家倒了，侯府却还在，那陛下会不会……”


    说到这里，祝长安的声音已经有点发抖。


    短时间想要扶持起一个可以和侯府打对台的官员几乎不可能，那现在的侯府对于皇帝来说就是一家独大。


    平衡已经被打破，操纵着朝堂这杆天平的皇帝势必是要出手的。


    祝长安想知道他会怎么做，是倾尽所有资源再捧一个潘家，还是干脆把让天平失衡的那一头也除掉？

 第130章 涂州地动

    “祝长安。”袁子望正色，难得地叫了她的全名：“你可知道揣测圣意，是多大的罪？”


    祝长安心惊，如果不是袁子望提醒，她还忘了隔墙有耳这个可能性！


    看着祝长安的脸色瞬间惨白，袁子望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里带了些刻意的轻松：“你是长本事了，还会分析起朝廷的局势了！”


    “我一介女子，哪会知道什么朝廷局势。”话是这么说，可祝长安额头上冷汗都快滴下来了：“不过是小女娘的胡言乱语罢了。”


    袁子望冷哼一声：“一天就知道胡思乱想！你母亲是陛下的堂妹，定远侯是在边疆出生入死的铁血大将，你还是他亲封的德如县主，侯府在大周的地位，已经是晋无可晋，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恩宠吗？”


    “你说的是，我们侯府上下自然是对陛下感恩戴德的！”祝长安讪笑着附和。


    “如果只是为了制衡，那陛下应当是一升一贬才算得上平衡，可你回想一下，侯府这么多年可曾受过陛下哪怕一句斥责？”袁子望安抚着祝长安翻涌的心绪：“潘家当时的确是势大，和侯府的确是有些龃龉，但在朝中的地位，从来都是侯府更压一头。”


    “你再回想一下，除了赏赐给定远侯的那些金银宝物，陛下是不是三天两头还找着各种理由往侯府送好东西？光是为着你的病，一年就是流水一般的珍贵药材从宫里出来。整个大周，哪家还有侯府这样大的荣耀？”袁子望翻了个白眼，伸出食指点了点祝长安的额头：“要是陛下知道你这般胡乱揣测，怕是能气得昏过去！”


    祝长安捂着自己的额头，细细品着袁子望这番话。


    虽然有些场面话的意思，但他说的倒也都是实话。


    若是皇帝真想对侯府下手，那这些年必不会这般眼睁睁地看着定远侯府一步步成为都城第一大豪门，连许多王爷府都不及侯府势大。


    “那这么说，陛下是不会对侯府动手了？”祝长安仍旧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仿佛一定要听到一个准确的答案才放心。


    “还在乱想！”袁子望长叹一口气：“要动手早动手了，这么多年，再扶持三个潘家都够了，何必非要等到现在？”


    “更何况陛下是个念旧情的人，定远侯和陛下一起长大，是一起进过学、杀过敌的生死之交，就看在这份交情上，除非定远侯谋反，陛下是怎么都不会动定远侯的！”


    “我们定远侯府万万不可能有谋反之心！”祝长安赶紧摆手，眼睛瞪得圆圆的，对“谋反”二字避之而不及。


    “知道你们没有！”袁子望挑了挑火炉里的炭火，好让火烧得再旺些：“总而言之，你就不要再东想西想了，你们家在陛下这里是安全得很，不会出事的。”


    得了个准信，祝长安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些，才想起问袁子望的来意：“对了，你来做什么？”


    袁子望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抱歉地看向祝长安：“我是来道别的，我不能陪你去南境了。”


    “为什么？都城出了什么事吗？”出了容州，只要再几天就能到南境，袁子望这时候说不去了，难免让她怀疑是都城出了什么动荡：“那陛下他们呢？也要回去吗？”


    袁子望摇摇头：“都城没事，是七日前涂州出现了地龙翻身，因着距离太远，我们现在才收到消息。不止是我，蒋大人也要过去，但陛下和皇后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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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按原计划前往南境。”


    地龙翻身？地震？


    即便是在原来的世界，地震也是会造成巨大伤亡和损失的灾难，更别提在这个时代了。


    但蒋大人这样的武官去也就罢了，袁子望一个管官员考核评级的去干嘛？


    接收到祝长安疑惑的目光，袁子望猜到了她的想法，解释道：“这次涂州受灾严重，为了避免沿途官员贪墨赈灾钱粮，我特地向陛下提出前往涂州赈灾。陛下还给了我一道旨意，若是发现有官员贪墨，直接革官收押，等灾后再审判发落。”


    祝长安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不过既然袁子望的解释有理有据，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叮嘱他注意安全。


    道别完之后袁子望和蒋大人就各乘一骑，带着几个侍卫离开了队伍，往涂州去了。


    檀舒回到马车上的时候，祝长安正拿着袁子望送她的那块玉玦，轻轻把玩着。


    “回来了？”祝长安指了指火炉：“总觉得这火炉烧得不够旺，要不咱们再去要点炭火加进去吧。”


    檀舒看了一眼那烧得正旺的火炉没理会，而是对着祝长安说：“县主，皇后让您过去。”


    “皇后？”祝长安有点摸不着头脑：“外面还下着大雪，皇后让我过去？”


    檀舒点了点头：“皇后身边的卢琼姑姑亲自过来传的话。”


    “既是卢琼姑姑过来请的，那想必皇后定是有十分着急的事找我，走吧。”祝长安起身带上了厚厚的貂皮帽子，又把身上的狐裘紧了紧，才撑着伞带着檀舒去了皇后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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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抵达南境

    檀舒这几日一直有些提心吊胆。


    那日从皇后那回来之后，祝长安先是罕见地发了好大的脾气，还给侯府老夫人写了封家书，说等从南境回去之后就要和袁子望退婚，吓得檀舒瑟瑟发抖。


    但是之后祝长安又快速地平静了下来，一直到进入南境地界都没有再有过大的情绪波动，每日跟没事人一样的。


    只是路上都没有提起过关于袁子望半个字。


    檀舒不知道祝长安是消气了还是没消气，若是消气了倒还好，若是没消气，那怕是等回了都城还得闹好大一场。


    好在越往南走越暖和，祝长安身上的狐裘老早就换下来了，今天进了南境的地界之后，马车里的火炉也终于撤走了。


    檀舒看着火炉被人搬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顿时觉得浑身舒爽了许多。


    祝长安身体不好又畏寒，马车里必须摆着火炉才行，只是苦了檀舒，日日被热得满身大汗。


    回到马车上，檀舒轻声询问祝长安：“县主，马上到姚州了。”


    南境其实并不是单指某一个地方，南境指的是大周南边的五州三十郡，这次祝长安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就是整个大周最南边的姚州水泽郡。


    “嗯。”祝长安伸了个懒腰，连日的奔波，让她也十分疲惫：“昨日皇后说父亲这两个月带了一批精兵在南境附近的武安州演练，等陛下在南境的事办完了，我们还能顺便绕路去武安州探望一下父亲。”


    檀舒向祝长安投去颇为无奈的一眼：“县主，我们这趟绕路容州已经是耽搁了许久的路程，按计划我们十一月就应该到南境的，如今都十二月了。”


    “确实耽搁了许久，那到时候我们便先行，去武安州看了父亲，再和陛下的队伍会合一同回都城吧。”祝长安并没太在意路程上的时间，只觉得如果不去探望一下定远侯的话会很可惜。


    “县主，您是不是忘了？”檀舒一边收拾着祝长安的狐裘一边提醒道：“您元月就要和袁尚书成亲了，从这去武安州倒是不远，两三日便能到达，但从武安州绕路回都城的话多的时间可就不止两三日了！”


    提起袁子望，祝长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然后才冷笑开口：“呵，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檀舒听出来祝长安这是还在生气呢，便没敢搭话，只一心收拾着手上的东西。


    姚州地处沿海，祝长安一行人到了姚州自然是找了一家在海边的酒楼下榻。


    刚安定下来，皇帝那边就派了一批人出去打听姚州的具体情形。这一路走了两个多月，祝长安都快忘记这趟来南境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调查南境边防状况以及考察百姓民生。


    不过那都是皇帝和官员该去头疼的事情，对于祝长安来说，来到海边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玩！


    祝长安换了套轻薄的衣衫就拉着檀舒要出门，出门就直奔码头：“海鲜我来咯！”。


    祝长安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吃过海鲜。


    上辈子是没钱，只吃过扇贝和鱿鱼须，还是冻货。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倒是不缺钱了，但是都城地处内陆，这个时代又不能很好地对鱼虾进行保鲜运输，所以也没吃过海鲜。


    现在好了，南境到处都是海鲜，祝长安可算能敞开肚子吃个饱了！


    两人到达码头的时候正好撞上渔船归航，码头上围满了人，有的是来采购新鲜渔获的酒楼买办，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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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迎接归来渔民的家眷，还有一些是像祝长安一样来买点鱼虾回去做饭的散客。


    南境气候炎热，祝长安挤在人群中间，鼻尖萦绕的除了海鲜浓重的咸腥味，还有刺鼻的汗臭味。


    看到祝长安快要被熏过去了，檀舒有些担忧地道：“娘子，要不咱们回去吧，让人来买就行了。”


    “不行！”祝长安捂着鼻子，语气坚定：“这种事当然要自己来才有意思！”


    祝长安拉着檀舒奋力向前挤，两个人仗着自己体型娇小，总算是挤到了人群最前面。


    看着眼前一船的新鲜渔获，祝长安眼睛都看直了！


    提起一只手臂长的大龙虾，祝长安难掩兴奋地问船主：“这个多少钱？”


    “二十文二十文！”买渔获的人太多，船主虽然忙碌，但也算是井井有条，每一个客人的提问都能回答到，手上还不停包装着鱼虾。


    “这么便宜？”二十文在都城连一盒好点的胭脂都买不到，但在这里却能买这么大一只龙虾！


    祝长安难掩兴奋，指了几样海鲜，让老板都包起来：“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我都要了！还有这个大龙虾，再给我来五只！”


    老板收了钱，麻利地把祝长安要的东西全都包好递给她。


    “妹子，听你这口音是外地人吧？”祝长安的口音在一堆南方人中格外明显，船主顺口就问了一句。


    “对啊老板，我家人来这边做生意，我顺便过来玩的！”祝长安也不怕生，加上买了海鲜比较兴奋，便跟老板多聊了两句：“老板你们平时什么时候出去打渔啊？这才午时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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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 海鲜盛宴

    勾结海盗？


    祝长安听到这句话吓了一大跳。虽然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听说过那群常年在南境肆虐的海盗并不是大周的人，具体是哪国的人没人知道，或许是哪个生活在水上的民族。


    而大周的官员勾结海盗在南境为非作歹，同叛国无异！


    祝长安不用想都知道皇帝这时候得多生气，确实不是她拿着海鲜去得瑟的好时机。


    话说回来，皇帝派出去的密探应该就是历代皇帝秘密豢养的贯清局里的吧？不愧是皇帝私兵，他们上午才到，这才下午就打听出了这种天大的情报。


    祝长安震惊，但也知道这种事情她知道到这种程度就够了，再往深了打听可就不是她能听的了。


    没敢犹豫，祝长安提着大包小包就往厨房跑：“再大的脾气也得吃饭呀！我现在就去给你们做海鲜盛宴！”


    酒楼的掌柜很好说话，知道祝长安想自己动手做海鲜，不仅没有拒绝，还因为担心祝长安这个内陆人不会处理海鲜，特地让酒楼的厨子在旁白陪着。


    掌柜的担心很有道理。


    杀鱼还好，但是处理龙虾确实是把祝长安难到了，如果不是酒楼的丁大厨提醒，祝长安都不知道杀龙虾之前还得放尿。


    丁大厨询问祝长安之后，得知祝长安并不清楚龙虾要怎么处理，便好心地用第一只龙虾做了示范，好让祝长安学会龙虾的处理方法。


    祝长安还算聪明，看了一遍之后便开始实操。


    刚开始还有些生涩，在磕磕绊绊地处理了一只龙虾之后，后面便越发顺手了起来，最后已经可以熟练地给龙虾放尿、剪开龙虾、去壳、拔出虾肉、切成小块。


    等龙虾全都处理完之后就正式开始做菜了。


    丁大厨先是抓了一把粉丝浸泡在水里，等待粉丝变软的时候捣了一些蒜末。热锅冷油下蒜末，加入一勺盐、一勺蚝油后翻炒成蒜蓉。蒜蓉炒成金黄色的时候盛出备用。


    粉丝变软之后，便把三分之一的蒜蓉加入粉丝中搅拌均匀。将搅拌均匀的粉丝铺在盘子上作为打底，再将龙虾放在粉丝上进行摆盘。因为之前处理龙虾的时候留下了龙虾的外壳和头，所以摆盘的时候可以尽可能地还原龙虾的外形。


    水开将摆盘好的龙虾放入锅中蒸一刻钟，出锅后浇上蒸鱼豉油，再淋上热油，一道香喷喷的清蒸龙虾就出锅了。


    祝长安早就在一旁看得食指大动，丁大厨刚端上桌，祝长安就拿着筷子夹了好大一块放进嘴里。


    鲜嫩的虾肉在口腔里弹开，蒜香味浓郁但并不会掩盖掉龙虾本身的清甜！


    “嗯！！”祝长安好吃得忍不住发出惊叹：“好好吃啊！！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有人夸赞自己的厨艺，丁大厨自然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祝长安、丁大厨、檀舒三人围在厨房里吃完了一整盘龙虾，祝长安才终于准备开始自己动手做。


    丁大厨已经做了一个很好的示范，祝长安有样学样地又做了一遍，味道得到丁大厨的赞许之后，祝长安一鼓作气地把剩下的龙虾全都做好了！


    让祝长安最陌生的龙虾做完之后，祝长安和丁大厨开始分工合作。祝长安不会做螃蟹，为了节省时间，便让丁大厨来料理螃蟹，而祝长安则是专心做鱼。


    虽然没做过海鱼，但是祝长安是从前也是用淡水鱼做过不少菜的，所以如今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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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时分，所有人都围坐在一起，被满满一大桌子的菜惊掉下巴。


    皇帝指着清蒸龙虾：“长安，你说这是你做的？”


    “对啊！”祝长安骄傲地点点头：“从买回来到做成菜，都是我做的！”


    皇后夹一块鱼肉尝了尝，夸赞道：“星儿如今的厨艺是越发精进了，等回到都城，怕是厨房总管都得换你来当！”


    “哎呀姑母！”祝长安被夸得有些脸红：“哪有那么夸张！”


    难得见到祝长安这般娇羞的样子，众人皆大笑，连连夸赞祝长安厨艺。


    这次出行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除了各位官员，还有不少侍卫仆人，满满当当地坐了三四桌。到最后用餐结束时，桌上的饭菜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皇帝刚来的时候还是满面冰霜，吃完饭之后也是喜笑颜开，对着祝长安夸个不停。


    吃完饭后酒楼的伙计在收拾桌子，祝长安和檀舒两个人坐在酒楼前的台阶上乘凉。


    “南境真舒服，感觉一辈子都不想回都城了！”祝长安眯着眼，感受着微凉的海风轻轻抚过皮肤的触感。


    檀舒这次却没应和祝长安：“娘子，您还要回去完婚的！”


    “啧！”祝长安斜睨了檀舒一眼：“净说些煞风景的话！”


    这时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几乎将整个天空照亮，炸耳的雷声随之响起，惊得祝长安一下捂住耳朵。


    “吓我一跳！今日那船主说的竟然是真的，还真有暴风雨啊！”祝长安惊叹道。


    檀舒看了看天空，拉着祝长安就要起身：“这雨看着是要落下来了，娘子，我们还是先回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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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章 海盗入侵

    丑时，一声巨响打破了姚州城内的寂静。


    祝长安被惊醒，转过头看到睡在一旁的五公主脸上也是被惊醒的迷茫和恐慌。


    “怎么回……啊！”祝长安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道巨响，吓得她和五公主赶紧捂住了耳朵。


    那声音祝长安从未听过，但却有一丝熟悉感：“炮声？”


    “县主！五公主！”檀舒和五公主的贴身婢女贺春跌跌撞撞地推开门冲进来，声音已经颤得不成样子：“是海盗！海盗来了！！”


    “什么？！”


    听见是海盗，祝长安和五公主俱是愣住。


    檀舒和贺春来不及等她们反应过来，拉起各自的主子就给她们更衣，一遍换衣服一边向她们解释：“这里不安全，陛下说让我们先去郡守府上躲避！”


    “郡守？”祝长安想起下午皇后说的南境有官员和海盗勾结：“确定安全吗？和海盗勾结的官员找出来了吗？”


    “无论如何，也不会比在这里更危险了！”给祝长安换好衣服，檀舒和贺春就拉着五公主往外跑。


    这时外面已经是连绵不断的炮声，街上全是男女老少的尖叫声，酒楼里也已经乱作一团。


    酒楼门口，皇帝等人皆身披蓑衣，正等着她们。


    “快把蓑衣拿来！”见到她们二人，皇后赶紧扑上来拉住她们：“星儿，小五，别害怕，等到了郡守府就没事了！”


    “快走吧！”皇帝已经动身往外走，还不忘转头催促她们。


    一行人于是浩浩荡荡地闯进了雨中。


    雨势正大，冰冷如冰的雨水仿佛铁片一般砸得人脸上生疼，但如今已经顾不得这些了，祝长安等人同周围的民众一起奔跑躲避飞落的炮弹和砖石碎片。


    祝长安跑着跑着被人撞了一下，顺势转身看向身后。


    只见几人原本下榻的酒楼被一颗炮弹砸了个正着，顷刻间边垮塌化作了一道废墟，连同里面的人——酒楼掌柜、丁大厨——统统被埋在了下面！


    “啊！！”五公主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五公主的尖叫正好让祝长安从怔愣之中反应了过来，没有机会多想，拉着呆在原地的五公主就往前跑。


    几人也不知跑了多久，路上见到了不少的断壁残垣和尸体，有的是被炮弹炸死的，但更多的是被垮塌的楼房砸死，甚至有一些是被奔跑的人流冲撞在地，活生生被人潮踩死的！


    废墟、大火、尖叫、鲜血、死尸，织就了眼前的地狱画卷！


    渐渐地祝长安就不敢再看，只低着头如同沙丁鱼群中的一只小虾米一般顺着众人奔跑。


    五公主把祝长安的手拉得极紧，用力到祝长安都觉得手掌发麻。


    “不对劲！”祝长安跑着跑着，突然大叫一声：“士兵呢！大家一直在被海盗追击，为什么没见到士兵出来还击！！”


    走在最前头的皇帝转头看了她一眼，祝长安可以看到皇帝脸上清晰的怒气。


    他知道！皇帝知道士兵没来！而且他知道是为什么！


    皇帝没说话，转过头继续往前跑。


    祝长安这一刻什么都想通了！


    为什么士兵没有出动？


    因为此地官员同海盗勾结，他们是故意让海盗入侵的！


    为什么一定要去郡守府？


    因为郡守就是和海盗勾结的官员，皇帝要去郡守府接管此地管辖，才能让士兵去抵抗海盗！


    祝长安眼眶发红，眼里恨意弥漫，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看着路边抱着已经停止呼吸的孩童的母亲，看着路上一条腿以怪异姿势弯折仍努力向前爬的男子，看着每个人脸上惊恐的表情，祝长安恨不得把那个郡守撕成碎片！


    他怎么敢！！


    终于到了郡守府，祝长安等人才终于看到了士兵。


    原来都在这守着呢！


    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郡守府的士兵，众人眼中都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此时此刻外面还有无数人因为海盗丢了性命，而这些士兵竟然无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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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衷，只守着那个天杀的郡守！


    谭大人拿着证明身份的令牌，带着几个侍卫上前，一边脚步坚定地向前走，一边大喊：“吾乃光禄大夫谭建元，令尔等立即开门，出城迎敌！”


    守着郡守府的士兵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准是不是该放行。


    见他们没动静，谭大人的脚步也未有丝毫停滞，只接着高声道：“不从者，就地格杀！”


    话音刚落，跟在谭大人身后的众侍卫纷纷拔剑，剑指的方向，就是郡守府外的各个士兵。


    这时有些士兵已经动摇了，但仍有头铁的：“大胆刁民！竟敢假冒朝廷命官！还不速速退去！”


    侍卫懒得跟他争辩，直接一剑封喉。方才还在叫嚣的张狂士兵，立马就如同一摊烂泥般倒在地上。


    其余士兵见此情形也不敢再拦，纷纷让出一条道路供皇帝等人通行。


    一行人一路通畅地进了郡守府，到了大堂之上，水泽郡的郡守才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迎了出来，跪倒在地上的时候脖颈间还有一个鲜明的红色唇印。


    那郡守正要开口，皇帝就上前一


    步喝问：“大胆尹理全！海盗来袭不仅不迎击，竟还躲在太守府中花天酒地！该当何罪！”


    “谭大人！您听在下解释！”尹郡守脸上有恐慌，但并没有太多畏惧之色：“那些海盗进犯只是为了抢些钱财，并不会伤人性命，等他们完事了我们再派兵驱赶他们便会自行离去的！”


    皇帝听了这话，气得目眦欲裂，一张脸被气得通红！


    谭大人上前两步一脚踢翻了那满口胡言的尹郡守：“大胆！在陛下面前还敢大言不惭！你这脑袋别要了！”


    “陛……陛下？”尹郡守一愣，这才缓缓抬头看向皇帝，脸色已经由青转白，惊惧之下竟直接晕了过去。


    谭大人厌恶地踢了尹郡守一脚，见是真的晕死过去了，便问皇帝：“陛下，如今怎么办？”


    “关押尹理全，待审问后处斩！”皇帝转过身，背着手，威严尽显：“点兵！出战！若有畏战者，杀！”

 第134章 药品短缺

    皇帝年轻时也是领兵打过仗的，接管郡守府后当即指挥士兵出城抗敌，同时还让谭大人拿着他的手令去调度驻扎在姚州的守军。


    水泽郡遇袭，守军却未动，看来同海盗勾结的南境官员可不止一个尹里全。


    皇帝和各个大臣在郡守府的书房探讨战术，皇后则带着祝长安和奴仆们开始救治城中百姓。


    郡守府处在水泽郡比较中心的位置，海盗目前则多是在城外和城中比较周边的地方肆虐，所以郡守府目前来说相对比较安全。


    城中百姓四散逃难，加之炮弹侵袭，伤亡百姓数以百计。皇后先是大开郡守府收容百姓避难，又找皇帝分了一批士兵去城中搜寻受伤的百姓带回郡守府救治。


    祝长安跟着皇后跑上跑下，忙得脚不沾地，水都没喝一口，却并不觉得疲累。


    那些全身都被血浸透了的伤患，有些是断了手脚，有些是头破血流，还有的是被踩踏之后受了内伤，流血不止，此时正全都被安置在郡守府前院的空地上等待救治。


    祝长安拿着药品从哀嚎不止的人群中快速穿过，只恨自己不够快，担心会有人因为治疗不及时丢了性命！


    皇后应当也是同祝长安是同样的想法。


    因着帝后二人的身份特殊，一时间涌入这么多身份不明的群众和帝后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原本是既危险又不合规矩的，所以一开始卢琼姑姑就想让皇后坐镇后院即可，前院伤患的安置就交给太医和奴仆们负责。


    但皇后一刻都没有犹豫就拒绝了，直言自己身为国母，这些人便都是她的孩子，没有一个母亲可以眼睁睁看着孩子受苦而自己躲起来。


    劝说不动皇后，便只能随皇后去，只是卢琼姑姑到底不放心，带着几个侍女跟在皇后身边，皇后去哪她们去哪。


    祝长安这边刚帮一个摔破了头的小孩包扎完，另一边又有一个被炸伤的伤者被送了进来。祝长安提着小药箱就跑了过去。


    这个伤者的大腿上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小腿呈现出怪异的扭曲，应当是骨折了。祝长安先是十分熟练地用布条充当止血带扎紧伤口上方，转头去拿药的时候发现止血的药品已经没有了，便唤来檀舒：“再帮我拿点药来！”


    “县主……”檀舒面露难色，语气里尽是无奈：“这个郡守是个不老实的，府里有许多珍贵药品，但应急的药却没有那么多。”


    看了看周围倒地哀嚎的众多伤者，檀舒皱着眉补充道：“现在收进来的伤者已经太多了，药已经……用完了……”


    “那药铺呢？”城中应当是有药铺的。


    檀舒已经快要哭出来了：“我已经让人去问过了，好几家药铺都被海盗的炸弹给炸没了，剩下的唯一一间药铺那边也全是海盗……”


    祝长安心一沉，正要说话，刚包好伤处的伤者便双眼翻白地往地上一倒下，彻底晕死过去了。


    即便没有药材，这个血也是必须得止住的，布条也不能一直这么包着，时间长了血液不流通这条腿就会坏死。这个时代也没有人能做截肢，到时候这个人还是会死！


    祝长安只犹疑了一瞬就下了决定：“去拿个火盆和烙铁过来，烙铁要烧得通红！”


    檀舒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祝长安这是想用烙铁烧灼伤口强行止血！


    这法子虽有些残忍，但如今在缺药的情形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来应对这么多伤者了。


    檀舒走后，祝长安一边呼喊一边摇着昏死过去的伤者，试图唤醒他，另外一个仆从则是端过来一碗参汤给他喂下去。


    那人已经完全失去意识，这参汤喂得有些费劲，满满一碗参汤撒了大半碗出来，不过好歹是喂进去了一点。


    祝长安这时才又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只见四周一片混乱。有的人已经伤重到发不出一点声音，却无人看管，有的人则只是受了点轻伤，却已经包扎好了在一旁坐着歇息，还有些人则是自己都受了重伤，还在尽力帮助其他伤者。


    “这样不行……”祝长安喃喃自语，又突然提高声音，叫了两个刚帮人包扎完的侍女过来：“这样太乱了，你去找些黑色、白色、红色的布条来，按照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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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严重程度给他们绑上不同的布条。轻伤就用白色，伤情严重但还能等待的用红色，急切需要救治的就用黑色！”


    说完转向另一个侍女：“你去把这个消息都告诉其他人，让他们按照布条颜色优先治疗绑着黑色布条的人，红色其次，白色最后！”


    祝长安这边吩咐完，檀舒也带着火盆和烙铁回来了。


    确认过烙铁已经烧得足够烫之后，祝长安没有多想，让檀舒和仆从按住昏死过去那人，直接把烧红的烙铁往伤口上用力一按，动作又快又准，那人皮肉瞬间发出“滋滋”声，还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即便是半死的人也受不了这种疼痛，那人立时便尖叫着醒了过来。看着自己腿上正被一块大红烙铁烫着，疼得不停扭动。那人的力气十分大，即便祝长安已经提前让檀舒和仆从按着他，也还是不防被踢了一脚，手上红色的烙铁一下子就被踢到了祝长安自己的小腿上。南境本就温暖，大家穿的衣衫都薄，所以烙铁一下子就烧透了布料烫在了她小腿的肉上，疼得她也尖


    叫了一声！


    “县主！”见祝长安被烫，檀舒哪里还有心思去按那个伤者，直接就放了手起身去看祝长安。


    “没事。”祝长安先是看了一眼那个伤者的伤口，确认血止住了之后才一瘸一拐地被檀舒扶着进屋确认伤口，还向檀舒解释道：“不过是被那烙铁的侧面烫了一下，不碍事。”


    即便祝长安这样说，檀舒也是不放心的：“县主金尊玉贵，哪里受过这样的伤！”


    找了一间僻静的屋子，檀舒细细确认了祝长安的伤口。


    那烙铁不算小，又是被烧得通红的，即便只是侧面烫了一下，那伤口看着也是十分骇人。


    如今虽药品紧缺，但治疗烫伤的药膏还是不缺的。


    檀舒仔仔细细地给祝长安涂了药膏，又用素纱给祝长安包好了才总算松了口气。


    没想到祝长安一句话又把檀舒这口气给提上去了。


    “这里没药不行，我们得出去找药！”祝长安眼神坚定。

 第135章 前往药铺

    檀舒一听就觉得不行：“县主，外面全是海盗，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可是没有药的话，院子里那些人至少得死一半！”祝长安怎么会不知道出去找药有多大的风险，但是让她躲在郡守府里眼睁睁看着那些百姓因为缺少药品死去，她也做不到。


    “陛下已经派了郡守府的士兵迎战海盗，战况正激烈，我们只要隐蔽一点，那些海盗未必就会注意到我们。”祝长安大脑飞速转动：“等下我去找几个留守的士兵带路，他们对这里的地形熟悉，肯定知道那些不会被海盗发现的小路，还能保护我们的安全！”


    见拗不过祝长安，檀舒也只能照祝长安的吩咐办。


    所幸现在正是半夜，距离太阳升起还有好几个时辰，他们穿着深色衣衫的话说不定还真能蒙混过去，只是蓑衣太过显眼，肯定是不能披了。


    帮祝长安包扎好了伤口，檀舒便起身去找衣服：“那奴婢去找两身黑色衣衫。”


    “黑色衣衫是要找，但你不用跟我一起去。”祝长安拉住檀舒吩咐道。


    “那怎么可以？！”檀舒想都不想就要拒绝。


    祝长安只得跟檀舒解释：“我们两个都不会武，那些兵士带一个人还勉强，带两个人就太累赘了，反而不好行动。”


    “檀舒听话，你在郡守府好好照顾外面那些伤者就已经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祝长安温声劝说。


    “那……那您留在这里，我去！”檀舒还是觉得让祝长安去太危险，于是自告奋勇替祝长安去。


    “你认识那些药吗？”难得见檀舒这么着急，祝长安忍不住曲起手指敲了一下檀舒额头：“我在侯府无聊的时候略读过一些医书打发时间，也认得一些药材，我去肯定比你合适！”


    祝长安如此坚持，檀舒再想反驳也找不到理由了，只得答应了下来，只是脸上仍旧是无限担忧：“那您一定要小心，万事以自身安全为先，切不可逞强！”


    “行了，你如今怎么也这么唠叨！”祝长安摆摆手，再嘱咐了最后一件事：“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又全是伤者，大家都淋着雨，你等会找两个人去煮点姜汤分给大家喝了驱寒，免得到时候伤者还没治好，其他人还都病倒了。”


    檀舒觉得真是有些看不懂这个德如县主了，有时候感觉大大咧咧的，有时候又心细如发，在所有人都着急救助伤者的时候，她却连煮姜汤这种小事都想得到。


    见檀舒一步一叹气地走出房间去给祝长安找黑色衣衫，祝长安才卸下了轻松的面具，蹙起了眉头沉默不语。


    狂风夹着暴雨，拍打得窗户砰砰作响，仿佛恶鬼逃到了人间，正向屋内的人传递着来自地狱的讯息。


    檀舒做事一向很麻利，一刻钟后祝长安和士兵就已经离开郡守府，沿着一条窄细的小路往药铺走去。


    其实也算不上小路，实际上是两边整齐排列的民居中间的小缝隙，两边的民居背对着，之间的宽度刚好够一人行走。


    祝长安带了两个士兵，此刻正一前一后地护着她行走在民居之间，时刻戒备着周边。


    起初四周还算安静，走了半刻钟后祝长安便听到了渐起的厮杀声音，原本祝长安还因为一路上没遇到海盗而感到些许庆幸的心立马就提了起来。


    厮杀声越来越大，祝长安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刀枪入体的撕裂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前面带路的士兵：“还有多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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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了，穿过前面的大道就到了。”士兵头也不回，声音低沉，尾音还有些微颤抖，想来此时也是害怕到了极点。


    到了小路的尽头就需要穿过一条大路，祝长安才真正看见了两方交战的血腥场面！


    一道寒芒闪过，只见一个身材魁梧、头上绑着头巾、皮肤黝黑的大胡子海盗手握长枪向前一刺，再往上一挑，一个水泽郡士兵便被海盗挑飞，重重地摔在地上，双眼瞪得似要滚出眼眶，口中还不停有大口鲜血涌出！


    “阿晋！”那引路的兵见到那被挑落在地的士兵的脸，忍不住小声惊呼那人的名字，脚下再也踏不出一步，整个人愣在原地发抖。


    第一次见到这般血腥的场面，祝长安也被吓到，想把视线移开，但转过视线又看到另外几具倒在路边的尸体。


    祝长安身后的士兵也看到了，抖着声音，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阿德？阿宽？”


    想来都是他们平日里一起训练的好兄弟。


    三人躲在墙角阴影处不敢动弹，生怕那大胡子海盗发现了他们。


    待那大胡子海盗走后，两个士兵仍旧没有动作。祝长安转头一看，只见身后的那个士兵双眼通红，紧咬着牙关想要憋住眼泪，但泪水仍旧是从眼眶滚了下来，和脸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祝长安能理解他们现在的痛苦，但时间不能再耽搁了，只能狠下心催促道：“如果不能拿到那些药，郡守府里那些人都会死。”


    话说完，祝长安就见到前面那个士兵抬手抹了抹脸，再开口时语气坚定：“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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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 药铺惊魂

    祝长安小心翼翼地进了铺子，见铺子里门窗紧闭，没有被闯入过的痕迹，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寻找药材。


    药铺外面的打斗声清晰可闻，祝长安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只想快点拿了需要的药材就离开。


    虽然柜台上有秤药材的戥子，但这种时候再去计较药材的重量没有必要，所以祝长安进了铺子就直奔百眼柜去，找到自己需要的药材就直接用柜面上的纸包起来，也不管包得怎么样，能包多少包多少，包好了就塞进蓑衣里。


    一连掏空了四五个药斗子，祝长安正要再打开写着“地榆”的药斗子，铺子的大门突然被重重地拍了一下，祝长安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想藏在柜台下，却发现柜台下面并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


    所幸铺子的大门原本就是锁上的，外面的人拍了一下发现打不开，便开始用脚去踢，也算是给祝长安争取了一点时间。


    祝长安原本是想跑回后院去，但还没跑到连通后院的小门，就发现大门已经被踢松动了，再往那边跑只怕是会被闯进来的人逮个正着。


    外面正厮杀成一片，这时候会来药铺的人定然是受了伤，只是不知道来的人是士兵还是海盗。


    没多想，祝长安只好钻进一旁供奉药王神的神龛下，用大大的垂帘遮住自己。


    刚藏好，药铺的大门就被外面的人踢开，祝长安捂住口鼻，动也不敢动，生怕被人发现神龛这藏了人。


    两道脚步声在药铺中响起，随后就是一道关门的声音。


    “慢点，慢点……”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对另一个人说道：“再撑一会，我去找药！”


    随着另一道男声响起，说话并不如那个中年男人顺畅，似乎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想必就是受了伤的那个：“嘶……怎么这次城里的兵都出来了？往常他们不是都不抵抗的吗？”


    “确实反常，难道是他们知道了主上的计划？”中年男子答道。


    计划？海盗不就是四处烧杀抢掠吗？还有什么计划？


    受伤的那个语气里也带着疑惑：“不应该啊！难道……难道那个周国来的其实是细作？”


    “有可能！”中年男子应该是在寻找药材，百眼柜的药斗子被翻得噼啪作响：“官员主动找上门来本就十分可疑，也不知道跟主上说了什么，主上竟那般信任他！”


    听到这里，祝长安倒吸一口凉气。


    大周有人私通海盗？竟还是朝廷的官员！


    这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海盗作祟，这时有人要谋反！


    一想到这个，祝长安身体忍不住开始发抖。


    听到了这种事，外面的人要是发现了她在这里，那她是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关注怎么样，主上跟那边已经谋划了这么久，攻下周国南境这事绝对不能出差错！”这是受伤那人的声音。


    那边？是指的谋反那人吗？听起来是要和海盗一起攻下南境，难道还有第三方势力？


    祝长安本还等着他们二人接着往下说，却发现药铺突然安静，只剩外面的刀剑声还不停。


    糟了！


    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被发现了，祝长安连忙掏出先前揣好的三七粉末，死死攥在手里。


    垂帘被拉开的瞬间，祝长安抛出手里的三七粉，那两个海盗被飞扬的粉末撒个正着，捂着眼睛惨叫。


    祝长安趁此机会撞了出去，把那个受了伤的撞倒在地，祝长安拔腿就往通往后院的小门跑去。潘和先和那两个士兵都在后院，有他们在，这两个海盗还不足为惧！


    “潘和……啊！”祝长安还没喊出口就被拉住，整个人一下子被向后甩飞，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后脑勺正巧撞到了神龛的一角！


    后脑的伤口疼得发麻，祝长安一阵头晕目眩，竟是爬也爬不起来！


    “潘……潘和先……”祝长安手支着地，想要求救，能发出的声音却微弱：“救命……”


    中年海盗抹了一把脸上的三七粉，冲着祝长安吐了一口口水，骂道：“他奶奶的，如果不是发现止血的药材空了几格，又看到地上掉落的药渣，还真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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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藏了个小娘们儿！”


    “胆子挺大啊！敢跑这来偷药！”中年海盗说着又往祝长安肚子上踢了一脚！


    祝长安后脑受了伤，又被海盗踢了一脚，疼得脸都白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听说郡守府躲了很多受伤的人，这娘们儿估计就是郡守府里出来找药救人的！看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大概是官小姐身边的婢女！”那受了伤的海盗上前摸了一把祝长安的脸，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了，要放在平时，怎么也得带回去好好享用一番！”


    中年海盗冷哼一声，举起了手里的刀：“遇上我们，算你命不好！”


    祝长安知道这次自己是真没活路了，也没挣扎，只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待那把冰冷大刀落下来。


    刀剑破空的声音尖啸声响起，祝长安却没等到那把大刀插进自己身体的剧痛，有些疑惑地睁开眼，正好看到那个中年海盗倒在自己眼前，睁大的眼睛似乎在述说着自己的不甘。


    祝长安下意识以为是潘和先来了，抬起眼一看却是一个身形瘦弱的黑衣人的背影，明显不是潘和先


    。


    受伤的那个海盗见自己的同伴被杀，也不顾自己的伤，提起刀就要砍向那黑衣人。只见那黑衣人手一抬，祝长安也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受伤海盗就已经躺在了地上，喉间还有一根银针。


    是谁？


    祝长安正要用力爬起来，那黑衣人就转过身蹲下扶她：“县主！您没事吧？”


    女人？


    祝长安疑惑更深，定睛一看，吓得差点叫出声：“郁姨娘？！你怎么在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了郡守府我再跟您解释！”郁珠玉拉起祝长安就背到自己背上。


    祝长安还没反应过来，远在都城的郁珠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而且看她刚才的身手明显是会功夫的，而且还不弱，跟侯府里那个娇弱做作的郁姨娘完全是天壤之别！


    郁珠玉背着祝长安就往后院走，祝长安赶紧拍了拍她：“等等，药还没拿完！”

 第137章 长安受伤

    郁珠玉帮祝长安拿了药就背着祝长安去了后院，刚到后院就遇上了拿了药材从仓库出来的潘和先和两个士兵。几人见到郁珠玉都下意识拔了刀，郁珠玉也拔出剑防卫。


    “她是我们自己的人！”祝长安虽意识有些模糊，但还是立马阻止两边打起来。


    潘和先见祝长安状态不对，赶紧上前查看：“怎么回事？”


    “刚刚在药铺里遇上来抢药的海盗，是郁姨……是她救了我。”祝长安不好解释自家的姨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好含糊过去，又看了眼潘和先和两个士兵手上拿的药材：“都拿完了吗？此地不宜久留，拿完了我们就走！”


    潘和先点了点头：“都拿完了。”


    “那我们走吧。”


    几人出了后院，仍旧沿着之前的小路回郡守府。


    来时都是走的僻静小路，还算安全，先前遇到海盗杀人的那条大路现在也已经没人了，只剩一地的尸体。


    遍地的残尸横七竖八，祝长安不忍多看，只把头埋在郁珠玉颈窝。其余几人也没有说话，安静又迅速地通过了这条路。


    回程的路比想象中更顺利，一路上都没再遇到海盗，雨势也渐小，几人在天蒙蒙亮时到达了郡守府。


    潘和先把自己和两个士兵手上的药材都交给来接应他们的小厮，转过身就要去拿祝长安和郁珠玉拿到的药材。


    郁珠玉仍背着祝长安，她先是把自己手里的药材交给潘和先，然后就准备把背上的祝长安放下来：“县主，药材……”


    郁珠玉话还没说完，两人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祝长安趴在郁珠玉背上，脸仍旧是埋在郁珠玉颈窝，没有丝毫变化，对于他人的呼喊也没有任何反应。


    “县主？”潘和先上前抬起祝长安的头，看见祝长安眼睛紧闭，脸色更是如白纸一般，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快把她送进去！”


    郁珠玉背着祝长安快速跑进了郡守府，潘和先紧随其后。


    两人路过前院时遇上了檀舒和皇后，潘和先和郁珠玉急匆匆地跑进来，檀舒和皇后俱是一惊。


    “县主！县主这是怎么了？！”檀舒冲上前想要接过祝长安，却不知道她哪里能碰哪里不能，只能站在那着急地跺脚！


    “她在药铺遇上了海盗，不清楚具体伤到了哪里！”潘和先急切地询问檀舒：“郡守府可有安静的地方能让我们先把县主安置下来？”


    皇后这时也跟了上来：“后院已经清空，原本是想安置伤患的，但还没来得及，现在都是空着的！檀舒，你带着他们去！”


    “是！”说完檀舒就引着几人前往后院。


    后院里果真如皇后所说已经清空，现在居住在这里的郡守家眷也已经不知所踪，大概是和郡守一样都被丢进大牢去了。


    几人找了一间比较僻静的屋子，大约之前住的是一位女眷，屋子里的陈设都比较秀丽清雅。


    郁珠玉把祝长安放到床上脱下蓑衣，手枕着祝长安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等她把手抽出来之后才发现手上竟然全是鲜血！


    “这么多血！我去拿点热水备用！”檀舒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拿热水。


    “后脑！定是后脑受了伤！”郁珠玉把手上的血随意地往身上擦了擦，又把祝长安推起来侧卧，这才拨开祝长安头发查看：“果然！不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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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撞到了哪里，后脑勺上一个拇指宽的口子！”


    潘和先从祝长安脱下的蓑衣里拿出了她之前藏的那些药材，里面有些止血可以用的药粉：“劳烦你扶着她，我好给她上药止血！”


    郁珠玉一只手扶着祝长安的肩，不让她平躺下去，另一只手拨开祝长安伤口附近的头发，把伤口露出来让潘和先上药。


    那伤口还在流血，潘和先只得从床头的纱帐上扯了一截布下来按在祝长安的伤口上，等吸收掉了大部分的血液，再把药粉撒在祝长安伤口上止血。


    好在郡守府里热水都是一直备着的，檀舒不一会就端了盆热水进来。檀舒用热水绞了帕子，细致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痂。等到血止住了，伤口也清理完了，才用白布把祝长安的伤口包了起来。


    等祝长安这边清理好了，皇后那边也忙完过来了。


    皇后一进来就屏退了潘和先和檀舒，独独把郁珠玉留下来问话。


    潘和先不好在这久留，出来之后就直接回了前院，檀舒则是一直等在祝长安房门口。


    也不知道皇后和郁珠玉到底说了什么，总之最后是皇后一个人出来的，交代了檀舒好好照顾祝长安便走了。


    祝长安是傍晚时分醒过来的。


    她一睁眼就看到檀舒守在床边，脸上满是泪痕。


    “檀舒……”祝长安想坐起来，可她一动弹后脑勺就发疼。


    “县主您醒啦！”见祝长安想起来，檀舒立马把祝长安扶起来坐着，语气里还带着些许责怪：“您上次的病都还没养好，这次又受了伤，可得好好将养着呢，不能再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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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章 问话郁娘

    郁珠玉将前因后果缓缓向祝长安讲明。


    当初先皇后有一队女子组成的暗卫，先皇后薨逝时，将那队暗卫一分为二，一半给了继后，一半留给了太子。


    郁珠玉就是太子那一队里的。不过早在先皇后把她留给太子之前，她就已经贴身保护了太子许多年，也倾慕了太子许多年，她与太子也算得上是两情相悦。


    只是暗卫里的女子多是穷苦人家丢弃的孤女，以郁珠玉的身份便是连太子的侍妾都轮不到她来当，所以两人一直没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直到两年前的某个深夜，太子贪杯多饮了酒……


    自那日后，两人明面上仍旧是君臣，背地里太子则视她与妻子无二。太子多年清心寡欲，太子妃对于太子多年的冷待也早已习以为常，更何况郁珠玉还是暗卫，从未在人前露过脸，太子与她之间的情意，除了他二人，再无第三人知晓。


    待到郁珠玉发现她怀有身孕的时候，两人才不得不另寻出路。


    “所以太子就把你塞到侯府来了？”祝长安听着只觉得可笑，郁珠玉痴慕太子可笑，太子身为储君，闹出这般没有颜面的事则更为可笑。


    郁珠玉大抵也是知道这事不光彩，抿了抿唇，没有接祝长安的话。


    “我虽同太子接触不多，但他稳坐储君位置多年，不像那般没心计的人。”见郁珠玉不答话，祝长安便自顾自地接着猜测：“即便你有了身孕，他想要让你无声无息地生下那对双生子也有一万种方法，为什么偏偏要把你送到侯府来？偏偏我父亲还真就认了。可是太子拿捏了我父亲的什么把柄，威胁了我父亲？”


    听见祝长安说太子的不是，郁珠玉一改先前缄口不言的作风，立马出声为太子辩解：“并非如此！诚然如县主所说，太子殿下原本是想将我送出都城，寻一隐秘处生下孩儿！可是……”


    “可是什么？”见郁珠玉有松动的迹象，祝长安趁机追问：“若不是太子怕你的事被政敌知道，捅到陛下面前动摇他的太子之位，他何必用我父亲的名头来保下你这个小小暗卫？！我这就去找陛下，将你们二人的丑事通通告诉陛下！”


    “不是这样！是殿下知道陛下对定远侯府忌惮，所以才送我进定远侯府，挑起府内争端，让定远侯于明面上私德有亏，如此定远侯府上下才不至于如铁桶一般，好减少陛下疑心！”郁珠玉果真中了祝长安的激将法，三言两语就把太子筹谋卖了个干净。


    这事若是闹到皇帝跟前，定远侯自然也是摘不干净的，祝长安即便要把太子拉下水也不会用自己的父亲作阀子。在不牵扯儿女之情时郁珠玉或许是个很好的暗卫，但一旦牵扯上太子，她便有些失了理智。


    “你说陛下忌惮定远侯府，是怎么回事？”在郁珠玉的话里，最让祝长安感兴趣的就是这一句，此时自然要先将这个问题弄清楚。


    郁珠玉这时候倒是不再隐瞒了，直接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具体的事我并不清楚，只是太子对我提起过几句，说是定远侯久居边境，姜州百姓只知定远侯不知皇帝。陛下担心但凡定远侯有异心，只怕姜州军民立时就会随定远侯揭竿而起。”


    “陛下提防我父亲的事，太子又是怎么知道的？”祝长安问道。


    郁珠玉这次却不愿再说了。


    见问不出来，祝长安也不勉强她，毕竟是太子，他的一些手段若是被祝长安知道了，反倒是会害她自己引火烧身。于是祝长安又换了个问题：“你说太子把你送来是为了搅乱侯府，想来你在侯府三天两头去找我母亲的不痛快也是为了让陛下相信我父亲后院不宁？”


    “是。”郁珠玉答道。


    祝长安接着问：“陛下的确是曾问起我侯府后院的事，当初我还以为是你将这事闹得太大了，如今照你这么说，陛下是早在侯府中安插了眼线？”


    “县主心里应当自有定论。”郁珠玉没有直接回答祝长安。


    祝长安心想也是，皇帝手下还有个贯清局，那是只效忠皇帝的秘密机关。别说是定远侯府，想必都城中其他重臣家中的情况，皇帝也是事无巨细通通知晓的。


    “既然你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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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入侯府搅乱陛下视听的，那我问你。”祝长安这才问出最想问的问题：“陛下对我父亲的疑心可打消了？还有，我侯府与太子素日并无往来，太子为什么要出手帮我父亲？”


    郁珠玉想了想，决定先回答祝长安的第二个问题：“定远侯在外征战多年，对大周忠心耿耿，又为大周戍守边疆十数年，保得大周边境安宁，如此忠君爱国之士，太子殿下没有理由眼见他因帝王无谓的猜忌而陨落。”


    “至于县主的第一个问题，则正是我来此处的原因……”郁珠玉咬咬牙，在祝长安面前跪了下来：“是太子殿下让我来此救下定远侯的性命，还请县主助我！”


    闻言，祝长安惊得直起了身子：“救我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郁珠玉低着头解释：“虽然太子将我送进定远侯府之后让陛下对定远侯府的监视松懈了许多，但潘府覆灭，侯府的大公子追随定远侯事业，在边疆立下战马功劳，二公子又已回到都城，想来不日便会踏上仕途。朝堂之中的文武两大势力，一个已经消散如烟尘，另一


    个却仍在步步高升，鲜花着锦，在陛下眼中如今朝中已是定远侯府一家独大，所以，所以……”


    她说的这些祝长安这些日子未必没有想到，只是袁子望让她放心，她也就愿意相信陛下仁厚，如今郁珠玉把这些摊开来与她说，她自然不可能再安慰自己侯府定然会同从前那般无恙：“所以什么？”


    “所以陛下才会突然决定南巡，又传调令让定远侯来南境附近的武安州练兵，就是为了……”郁珠玉似是不忍，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就是为了借海盗侵袭为名头，让我父亲就近救驾，死战海盗！”祝长安闭了闭眼，如今她心里的猜想终究是形成了闭环：“我父亲常年驻守姜州，姜州地处荒漠，在陆地上行军布阵自然是一把好手，可南境地处海边，让我父亲来南境，无疑是把当年对付云麾将军的法子又用来对付我父亲罢了。”


    郁珠玉没接话，祝长安又问郁珠玉：“你说要救我父亲，要如何救？我又该如何助你？”

 第139章 跪地求情

    “实不相瞒，我在来此之前已经去见过了定远侯，殿下的意思是让定远侯假死躲过这场劫难，但定远侯……拒绝了……”郁珠玉眉头紧皱，神情似有不忍：“我别无他法，只能来求助县主，希望县主劝说定远侯同意假死！”


    “所以父亲已经知道陛下的打算了，却仍旧心甘情愿跳进陷阱之中是吗？”祝长安手指攥着锦被，额间冒起冷汗：“外面没有刀剑的声音，想来是海盗已经退兵。”


    郁珠玉不知道祝长安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却仍旧顺着她的话答道：“是，经过一夜的鏖战，双方都已经疲惫不堪，所以海盗已于清晨时分退兵。”


    “海盗退兵，现在正是我方将士休整之时，此处郡守已被关押起来，郡内一切事务均由皇帝指挥，自然也包括行兵调度。”祝长安说着就要下床：“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让我父亲驰援南境的诏书，马上就要下了。”


    祝长安起身下了床，站在郁珠玉面前，十分单薄的身子，脊梁却同松竹一般笔直：“我最后问你一句，此次海盗侵袭，皇帝是否早已知晓？可是都城中有人与海盗勾结？”


    饶是郁珠玉在太子和先皇后身边待了多年，见惯了大世面，如今面对此时的祝长安，也忍不住后背生寒：“陛下确是早已知晓，才会选在此时南巡，海盗如今虽暂时退兵，但过几日应当会再次进攻，到那时定远侯应该已经到了水泽郡。至于都城中是否有人与海盗勾结，这我不知道。”


    祝长安还没开口，门外响起檀舒有些焦急的声音：“县主，陛下刚才向武安州发了诏令，让定远侯即刻带兵来水泽郡剿灭海盗！”


    闻言，祝长安身子一晃，好在郁珠玉起身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坐在地上。


    “你只是路过水泽郡回乡的一个寡妇，见我险些被海盗所杀，才出手相救，你从未去过都城，你我今日之前也从未见过。你从郡守府出去就离开了水泽郡，待众人都以为你已经远走之后，你再回来找我。”见郁珠玉点了头，祝长安才放心地让檀舒进屋：“进来。”


    檀舒进屋时郁珠玉已经消失在了房中，檀舒不知皇帝的心机，还傻乎乎地为祝长安高兴：“等定远侯来了水泽郡，别说那点海盗了，就是再来十倍也不是定远侯的对手！而且县主不是已经许久没见到父亲了吗？这次正好可以与定远侯父女团聚！”


    祝长安却笑不出来，只打断了檀舒的话，让檀舒为她洗漱：“头发就不必梳了，换一件素净的衣裳，定要让我看起来更憔悴些。”


    檀舒不解：“县主这是要做什么？”


    “去见陛下。”祝长安低垂着眼眸，神色有些看不清，檀舒只得照她的吩咐去找衣裳。


    祝长安还想再赌一次，就赌皇帝的谋算之中是否有一丝心软。


    不管皇帝是如何算计的定远侯，祝长安猜他对定远侯府里的众人应当还是有几分感情的。若是他够狠，他给定远侯安排的死法就不是被海盗所杀这种还能留个美名的了，定是要以谋反之名把整个定远侯府都压得再无翻身之日才行。可他偏偏没有，甚至还给祝长安和袁子望订了亲。


    祝长安当初一直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对给她和袁子望赐婚的事这么执着，按理说定远侯府已经位极人臣，而皇帝要抬举、要重用袁子望是朝野上下心知肚明的事，玉山公子位列三公也只是时间问题。祝、袁两家结亲，只会让定远侯府声势更大，这不符合皇帝要打压定远侯府的计划。


    可如今祝长安却想明白了。


    皇帝把祝长安赐婚给了袁子望，这样即便日后定远侯府再落魄，袁子望也能保住定远侯府的衣食无忧。这是皇帝给定远侯府留的后路，也是皇帝的心软。


    定远侯府对于皇帝来说最大的威胁只有定远侯本人，大哥虽同定远侯上阵杀敌，但到底羽翼未丰，二哥走的文臣路子，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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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被潘家所害，如今连身子都还没养好，所以皇帝还是愿意给侯府留个体面的。


    祝长安如今要赌的，就是自己能不能撬动皇帝这尚存的一丝心软！


    换好衣服，祝长安便出门向皇帝所在的书房前去，任凭檀舒追在后面如何追问劝说也只充耳不闻。


    水泽郡仍在下着小雨，尽管檀舒一路撑着伞小跑着跟着祝长安，也难免有些雨水落在祝长安身上。雨水浸透单薄的衣衫，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也没有阻挡祝长安前行的脚步。


    到了书房前，祝长安直接跪在雨中，俯身以首贴地，冲着书房内大声恳求道：“臣女祝长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檀舒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去扶祝长安：“县主，您这是做什么？！”


    祝长安甩开檀舒来扶她的手，仍旧是对着书房大喊：“臣女祝长安肯定陛下收回成命！”


    这时皇帝推开书房大门出来，看到跪在地上的祝长安，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陛下！臣女父亲常年在边境，于海战并不熟悉，若是让父亲贸然前来支援，只怕父亲就没命了啊！”见皇帝出来，祝长安跪在地上连忙磕头，也不管自己头上还有伤未愈，只将额头磕得梆梆响！


    “胡闹！定远侯是我大周最勇猛的将军，区区海盗，能奈他何？！”皇帝一拂袖，惊得


    周围的人纷纷跪下：“附近的驻军，就只有在武安州练兵的定远侯离得最近，朕不找他来解燃眉之急，难道还要舍近求远，去找别的驻军不成？！”


    皇帝这是丝毫不给定远侯留活路了，祝长安眼里流下泪来，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悲声求情：“可南境除了水泽郡，仍有许多州府郡县有驻军，比起久居内陆的定远侯，多的是擅长水战的将军士兵！陛下何必一意孤行要让定远侯来迎战海盗？陛下！当年云麾将军之殇，难道您忘了吗！！”

 第140章 再无转圜

    提起云麾将军，皇帝的脸色更沉了几分，甩下一句“军令不可违，你要跪就跪着吧”就愤愤转身回到书房。


    看着紧闭的书房大门，祝长安的心如坠隆冬寒窟，却仍是执拗地跪在书房前，口中不住呼喊着求情的话。


    见着祝长安脸色已经发白，檀舒跪在祝长安身旁打着伞着急劝说：“县主回去吧！太医说了您得好生休养，头上又才受了伤，不能这么熬啊！”


    祝长安只当没听见，仍然是跪在那求情，身子本就虚弱，又在雨中受了寒，没喊几声嗓子便有些哑了。


    雨越下越大，祝长安身上沾到的雨水也越来越多，尽管她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也要嘶哑着嗓音为定远侯求情。


    皇后被人搀着过来的时候祝长安已经快要跪不住了，整个人摇摇晃晃，随时就会摔在地上的样子。


    “皇后！您劝劝县主吧！”檀舒已经哭肿了眼，见皇后过来，连忙向皇后求助：“县主的身子真的撑不下去的，她头上还有伤呢！！”


    皇后走到祝长安身旁，声音中似有压抑着的哭腔：“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起来？！”


    “皇后您回去吧，我是不会放弃的。”祝长安此刻的脸色比纸还要白上三分，话里却丝毫不退让：“我父亲并没有过海战的经验，贸然让他来此抗敌，无异于送死！”


    说着，还冲着书房的方向提高了声音：“若是陛下不收回诏令，我今日便跪死在这里！”


    皇后正想再劝，书房里传来皇帝的怒吼：“皇后不必管她！让她跪！她今日便是真跪死了，定远侯也得到这来给朕打海盗！”


    “臣女倒宁愿今日死在了这里，也好叫天下百姓看看当今陛下是如何不顾实际，生生地逼死定远侯父女！”祝长安不仅没有丝毫让步，甚至口不择言威胁起了皇帝。


    “你说什么？！”皇帝彻底坐不住了，直接从书房冲出来，站在台阶上朝祝长安扔了一只毛笔，整张脸气得通红：“朕就是太娇惯你了！才让你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悖言！”


    见皇帝出来，祝长安也不管衣衫被笔上的墨渍浸染，立马向皇帝重重磕头，语气也不复先前那边冷硬，而是软了声音求情：“陛下，边疆苦寒，臣女父亲却数十年如一日地戍守边疆，甚至狠心留下妻女于都城中，一年到头也见不得一面，就连老母病重时也不曾回都城看望，只为了能护得边疆安宁，保住大周万千百姓的平稳生活！”


    “您同臣女父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若是陛下有难，臣女父亲定然是愿以性命护住陛下！陛下曾言与定远侯是‘没有血缘却更似亲生’的兄弟，难道陛下都忘了吗？难道陛下就真能忍心见到父亲埋骨于这冰冷汹涌的大海吗？！”


    见皇帝表情似有松动，祝长安赶紧接着劝说：“南境的确是苦海盗已久，但这十几年陛下一直在往南境派兵，南境的水军也是训练有素，威猛非常！此时仅是水泽郡受灾，陛下不若从附近郡县调集水军抗敌，不仅路程短、时间快，将领的作战经验也远比臣女父亲要丰富，定然能保水泽郡百姓无虞！”


    皇帝死死盯着祝长安，怒气似化为实质，震得在场的每个人都忍不住微微颤抖。沉默片刻，皇帝才缓缓开口问祝长安：“你这是在质疑朕的决策？”


    祝长安身躯一震，连忙俯下身：“臣女不敢！”


    “祝长安，女眷不得干政！”皇帝字字掷地有声，几乎要压得祝长安直不起身：“你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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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妄议朝政？你是要欺君吗？！”


    皇帝此话一出，就连皇后都立刻跪在了地上，姿态卑微地替祝长安求情：“陛下，长安只是心忧父亲才口不择言！望陛下看在长安一片孝心的份上，莫要与她计较！”


    “口不择言？哼！”皇帝冷哼一声，睥睨着地上跪着的一堆人：“朕看她会说得很！”


    祝长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深知这个时代皇权的至高无上，但这是她第一次亲身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威压！任凭她如何劝说，皇帝随口一句话就可以让她身上打上“欺君重罪”的烙印，甚至只需要一个抬手就能轻松断了她和父亲的活路！


    思忖再三，她还是决定最后铤而走险一回：“陛下……”


    和她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清脆的耳光声音。


    祝长安被打得趴倒在地，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只口中下意识喃喃：“姑母？”


    “闭嘴孽障！”皇后眼中含着泪光，面上皆是忍耐，说出的话却带着与表情不相符的严厉：“朝政大事何时轮到你来插嘴？！陛下此般决定自有陛下的用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下犯上，是想让整个定远侯府给你陪葬吗？！”


    祝长安整个人愣住。


    的确，若皇帝当真忌惮定远侯府，那此刻自己的所作所为无疑是上赶着给皇帝递刀，他甚至不必费心再找个讨伐海盗的由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整个定远侯府置于死地！


    祝长安反应过来后感觉整个人遍体发凉，凉意并非是来自淋在身上的雨水，而是由身体中恐惧蔓延开来的彻骨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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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金蝉脱壳

    祝长安被众人急急忙忙地抬回了房间，她意识清醒，却仍旧闭着眼装晕。


    檀舒第一时间给她换了干爽的衣服，还喂了姜汤驱寒，但仍是无法阻止祝长安身上渐渐热了起来。


    祝长安感觉到自己头越来越痛，精神也越来越涣散，却仍旧是咬着牙不让自己昏睡过去。一直等到房间里的人都散去，只剩皇后和檀舒两人的时候，才悠悠“醒”了过来。


    皇后见到她醒来，面上没有一丝意外，反而是找了个借口把一旁的檀舒支了出去。


    “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装下去。”皇后叹了口气，在祝长安床边坐下。


    祝长安晕倒虽是装的，但淋了雨受寒发热却是千真万确的，如今整个身子如同在开水里泡过一般滚烫，整个人只是撑着一口气维持着清醒。


    “姑母，父亲此次来水泽郡，十死无生！”定远侯满足了祝长安对父亲的所有想象，她不想让他因为帝王的一点猜忌，就这么死在异乡。


    祝长安躺在床上，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往日里灵动的双眼如今盛满了泪，泪珠将落未落，看上去娇弱至极，可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坚决，甚至带了一丝怨恨。


    皇后默不作声地看了祝长安半晌，才开口道：“站的地方越高，就越担心被人从背后推下去，而陛下，已经在那个高处站了太久了。”


    祝长安听着皇后这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有些替皇帝开脱的意思，祝长安当即惊得瞪大了眼，手撑着床铺就想坐起来争辩：“姑母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只因他高处不胜寒，就要用忠良的鲜血来为他取暖吗？”


    “高处不胜寒？这话倒是说得极对。”皇后伸手把祝长安按住，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才继续说道：“自本宫嫁入陛下潜邸之日起，本宫就已经是皇家的人，是皇后！陛下做的任何事，本宫虽有劝诫之责，但若是陛下一意孤行，那本宫也只能遵从。”


    听到这里，祝长安有些急了，正要开口，就被皇后一把按住：“即便，我是祝家的女儿！”


    祝长安一愣，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那个暗卫，已经把事情都跟本宫说了。皇命不可违，这个水泽郡，你父亲是不来也得来！”皇后在祝长安面前一向温和慈爱，而此刻的她，却叫祝长安窥见了些宫里人口中“面冷言横”的影子。只见她压低了声音，眼神中带着坚毅：“本宫已经修书一封让人给你父亲送过去，他来了之后，其余人手也已经安排好。”


    “战场混乱，人死了尸骨不存的事也是屡见不鲜……”


    祝长安这时一下就反应过来了，难怪从皇帝颁下诏令时皇后就一直稳如泰山，原来是早就为定远侯留下了后路！


    金蝉脱壳！


    倒是和太子那边出的主意不谋而合，只是……


    “先前那边已经给父亲带了话，可父亲他……”祝长安语气犹豫，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打断。


    “本宫是他的亲妹妹，他再固执，本宫的话他也是要听一听的。”皇后抬手抚上长安头顶，语气里是不容怀疑的肯定：“而且你马上要出嫁了，没有一个父亲会拒绝亲眼看着自己女儿出嫁，他一定会答应的！”


    得了皇后这句话，祝长安才心下稍安。


    这次大闹书房确实是她关心则乱，殊不知皇后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做好了准备，只待定远侯点头。


    祝长安在心里叹了口气。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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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诩还算聪慧，可是跟沉稳的皇后比起来，实在是差了太多！


    见祝长安放松了下来，皇后抚摸着祝长安的头，温声哄道：“太医说你本就先天不足，如今旧病还未愈，淋了雨又添了新病，一定要好好休息！你父亲的事就不要再担心了，天塌下来还有大人顶着呢！睡吧……”


    祝长安发着高烧本就难受，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情绪平复下来，在皇后温柔的声音中，几乎是一闭眼就睡着了。


    见祝长安熟睡了过去，皇后面上的温和瞬间消失无踪！


    她把檀舒叫进来，吩咐她好好照顾祝长安，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檀舒见过了祝长安在书房前的苦苦哀求，自然不会再天真地认为定远侯来了水泽郡可以快快乐乐地和祝长安父女团圆，相反，她现在也十分为这对父女担心。


    尤其是祝长安现在又病倒了，檀舒只觉得老天太不公，似乎要世间所有的苦难的都要祝长安受一遍！


    祝长安身子如火炉一般烫，檀舒连忙用冷水浸湿了帕子，搭在祝长安额头上为她降温。


    多亏了祝长安他们的冒死取药，郡守府中的伤患大多都已经得到了处理。皇后去看了一圈，见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或治疗或休息，才安心地回到了给她安排的房间。


    却没想到一进房间就瞧见了个不速之客。


    “陛下不是在书房商议军情，怎么到这来了？”皇后屏退左右侍女，脸上挂上笑容，向着皇帝迎了上去。


    皇帝见皇后脸上虽带着笑，眼里却满是忧愁，开口时不自觉也带了些心疼与担忧：“哭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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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 父女道别

    等到祝长安从昏睡中醒来，已经过了两日，定远侯的部队都已经到了城外！


    祝长安面色仍旧苍白，简单的一个坐起，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此刻她就倚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檀舒她们收拾行李。


    因着海盗事件，加上祝长安生病，皇帝便让她和五公主二人先行回都城，以免到时候起了战事波及到她们二人。


    不过走之前祝长安是肯定要见一面定远侯的。


    虽然皇后出面劝说定远侯让祝长安放松了不少，但是没能听到定远侯亲口答应，她还是难以安心离开水泽郡。


    这边正收拾着，那边皇后就来了。


    皇后一进来就拉高了祝长安象征性盖在下半身的棉被，将祝长安除了脑袋以外身体的所有部分都裹在棉被里，转身朝着檀舒等人厉声责问道：“怎么伺候的？县主还病着，被子也不盖好，门窗还都大开着，你们是想害死县主吗？！”


    屋内侍女们纷纷跪下低着头。


    祝长安从棉被里伸出一只手搭着皇后的手，嗓音还有些嘶哑：“是我让她们开的门窗，通通风我身子也清爽些，姑母莫要责怪她们！”


    闻言，皇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祝长安额头，嗔怪道：“你就胡来吧！你父亲现在已经去见陛下了，等会过来看到你这样，不得心疼死他！”


    “就是得让他心疼！”祝长安皱了皱鼻子：“让他多心疼一点，他就舍不得抛下我了！”


    在檀舒等人耳朵里听来祝长安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的，但是皇后知道祝长安什么意思，回想到先前兄长跟她的谈话，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你即便不做出这副样子，你父亲也是舍不得抛下你的！”


    “眼下正值隆冬，你一路上要仔细着自己的身体，千万不可再受寒了！”皇后一只手捧着祝长安苍白的小脸，心疼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


    祝长安顺势用脸贴着皇后温暖的手心蹭了蹭，撒娇道：“姑母爱我才疼我，换做是我母亲，才不会似姑母这般疼爱我。”


    “胡说！她到底是你母亲！”听见祝长安的话，皇后立马板着一张脸，神情中却没有半点责怪：“天下无有不爱子女之父母，你母亲只是严厉了些，心里还是爱你疼你的！”


    祝长安微微苦笑，倒也没想反驳皇后。


    皇后接着嘱咐道：“这一程路远，一路上又只有你和小五二人相伴，你们一定要相互照顾相互扶持，不要让本宫和陛下担心，也不要让你父亲担心！”


    祝长安点点头，乖乖答应了。


    皇后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祝长安的房间。


    没多久，定远侯就来了。


    定远侯应该是一入城就去了皇帝那，从皇帝那出来之后又直奔了祝长安这，所以连一身的铠甲都没换，整个人风尘仆仆，却不掩其骨子里的气宇轩昂。


    在房间门口一见着祝长安，定远侯立马就小跑着过来了：“女儿啊！我的女儿！”


    定远侯应当是已经知道了祝长安生病的来龙去脉，便没有再问，只是捏捏祝长安的胳膊，又摸了摸祝长安的头，心疼地碎碎念：“怎么瘦了这么多啊？！早知道一路要受这么多的苦，你就不该来南境！这一路回去的炭火备好的吗？可千万不能不够！为父从姜州给你带了一块上好的白狐皮，已经做成狐裘了，走的时候可别忘了带上！”


    祝长安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定远侯在这夫慈女孝，便屏退了檀舒等人，问道：“姑母的信父亲可收到了？父亲意下如何？”


    提起这个，定远侯表情一滞，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星儿可知有句话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祝长安一愣，她自然是知道这句话的，但是定远侯这么说的意思是……


    “父亲当真就要去送死？！”祝长安情绪激动起来，连带着声音都在颤抖。


    “这怎么能是送死呢？！”定远侯一本正经地反驳祝长安的话：“我是武将，上阵杀敌、保卫国家是我的本分！即便是陛下不召我来，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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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要来的！”


    祝长安急得快要撅过去：“是！是您的本分！可您知不知道……”


    “知道。”定远侯笑着打断了祝长安的话：“为父知道，所以为父更要去！”


    祝长安的眼泪瞬间滚落，再也忍不住，直接扑进定远侯怀里大哭起来，手指还紧紧抓着定远侯的盔甲，说不出话来。


    定远侯轻轻拍着祝长安的背，安抚道：“星儿，为父守的不只是大周，也是你、你母亲、你祖母，还有你两个哥哥。我们军人，守护的从来不是国土，而是家人的安稳生活！”


    祝长安已经泣不成声，仍旧抽抽噎噎地试图劝说定远侯：“可是您不在的话，这个家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家了……”


    “可是如果我不去的话，这个家就没了。”定远侯在大周是出了名的铁血硬汉，此时却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温柔，轻声哄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我去了，陛下还能保侯府富贵安宁，我若是不去，整个侯府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我不怕！”祝长安攥着定远侯铠甲的手指收得更紧了，像是下一秒定远侯就会消失在她面前一般。


    “可是我怕


    ！”刚强如定远侯，此刻也红了眼眶：“我怕你们受苦！怕牵连皇后！更怕你们丧命！！”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我的家人更重要！”


    话音落下，定远侯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伸手要把祝长安拉开，祝长安却死不松手，反而把定远侯拽得更紧，定远侯怕力气太大伤了她，一时竟也拿她没办法！


    祝长安此刻也不顾及什么隔墙有耳，直接扯着嗓子号啕大哭：“我不要！我不要什么安宁的生活！我只要我的父亲活着！我不要你死！！”


    “星儿，松手！”定远侯的声音也带了哽咽，祝长安仍旧是不管不顾，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这时房梁上飞下来一道黑影，抬手劈在祝长安后颈，祝长安立马就晕了过去。


    祝长安在马车里睁开眼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出了南境。

 第143章 郁娘辞别

    马车内又如先前一般铺了厚厚的褥子，炭盆中的银丝炭烧得火红，时不时噼啪作响。


    檀舒见祝长安睁开眼，反常地没有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靠近祝长安询问状况，而是怔愣了一瞬，脸上的心虚丝毫掩藏不住。


    “县主，您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檀舒倒了一杯热茶端给祝长安，眼睛却有些躲闪，不敢跟祝长安对视。


    祝长安回想起自己原本是在定远侯跟前嚎啕大哭，忽地后颈一痛，再醒来就是在马车上，又看到檀舒这反应，哪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定是定远侯拿自己没办法，让人把她劈晕了送走的！


    喝了一口热茶，感觉喉咙没那么干涩了之后，祝长安才开口问道：“让郁珠玉来见我。”


    见祝长安醒来没有吵闹，只是要见人，檀舒松了一口气，叫停了马车，就出去了。


    不多会郁珠玉就打帘进了马车。


    先前祝长安让郁珠玉假装出城，结果还没回来她就被劈晕送走了。当时房里就只有定远侯和她两人，祝长安自然是猜到自己是被刚回来的郁珠玉给劈晕的。


    想到这里，祝长安有些幽怨地看向郁珠玉。


    会功夫就是好，她现在后颈还痛呢！


    接收到祝长安的眼神，郁珠玉心里一沉，以为祝长安要发作于她，连忙跪下解释：“当时情况紧急，实属无奈之举，求县主宽恕！”


    看着跪着的郁珠玉，祝长安默然。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她难道是什么很刁蛮的人吗？都觉得她醒了就要大吵大闹？


    “你起来坐吧，我又没让你跪。”祝长安表情流露出一丝复杂：“你是太子的人，也算我半个表嫂了，倒也不必跪我……”


    这话说出来，郁珠玉表情也有些凝滞，只不过到底是听了祝长安的，起身坐了下来。


    “你刚刚说情况紧急是什么意思？”两人并不算相熟，一时间马车内有些尴尬，是以祝长安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郁珠玉。


    郁珠玉有些犹豫，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跟祝长安说。


    祝长安叹了口气：“我都在会都城的马车上坐着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郁珠玉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便直接同祝长安说了：“我刚回到水泽郡，海盗就又来了。我在往您屋子赶的时候遇上了去给宣召的公公，知道侯爷马上就要上战场。没想一进门就看到……无奈之下，只好让您先安静下来，再把您送出城。”


    祝长安听完，柳眉一拧。


    海盗又来了？


    “上次海盗不是晚上才出动吗？怎么大白天的就来了？”没想到定远侯刚到水泽郡，都还没来得及休整就要上战场，祝长安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我看外面在下雪，想来是已经出了南境，我们已经走了多久了？”


    郁珠玉垂下眼睛：“已经十天了……”


    十天！


    祝长安手指攥紧了身下的被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我父亲那边……”


    郁珠玉知道祝长安想问什么，连忙回答道：“南境那边还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想来侯爷现在无恙！”


    祝长安听到这才松了口气，但提着的心却没有因此就放了下来。


    战场瞬息万变，一时的安全并不算什么，只不过现在没有消息，就已经算得上是好消息了。


    祝长安回想起之前的安排，又问道：“陛下和皇后他们呢？当时不是说开战之前陛下他们就会撤离吗？如今怎么样了？”


    提起皇帝，郁珠玉的神情淡了几分：“陛下说要坐镇水泽郡，等战事结束再走，皇后则是坚持要伴驾。”


    祝长安听了都忍不住发笑。


    先前说是一定要定远侯去水泽郡，他才能安心回都城，现在又说要等战事结束，看来这个皇帝表舅是不亲眼见到定远侯尸骨不罢休！


    不过皇后也在，祝长安现在只希望皇后能成功劝得定远侯同意假死的计划。祝长安知道，只要定远侯愿意，即便是皇帝也拦不住他跑路！


    祝长安从思绪中抽出，才注意到郁珠玉竟然穿的骑装，不免问一句：“你怎么没穿侍女的服饰？你是随马队行的？”


    见祝长安提起，郁珠玉捏了捏拳，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郑重地递给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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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县主，这封信，还劳您带给太子。”


    “什么意思？”祝长安没接：“你不是也要回都城？为何不自己给他？”


    郁珠玉咬了咬唇：“我要回水泽郡。”


    “你回水泽郡做什么？！”祝长安大惊。


    郁珠玉惨然一笑：“太子给我的任务是保下定远侯性命，我要带着活的定远侯回都城，才算完成了任务。”


    “你疯了吗？！”祝长安觉得郁珠玉这简直是胡闹，一口气没喘上来，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即便是我父亲这次都是九死一生，更别说你！咳咳！你是要去送死吗？”


    郁珠玉赶紧倒了热茶递给祝长安，祝长安缓过气来才又开口：“你这么走了，你那两个女儿怎么办？你就这么放心把她们放在侯府？！”


    提起女儿们，郁珠玉脸上挂上一抹忧愁，却仍旧坚持：“老夫人很好，一定会把她们教得很优秀！”


    “


    简直是疯子！”祝长安气得脸都涨红了：“你就这么想死？女儿不要了，太子也不要了？！”


    听到太子，郁珠玉身体微微一颤，神色戚戚：“我同太子云泥之别，本就不会有结果……”


    郁珠玉这么轴，祝长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干脆偏过头不再看她。


    见祝长安这样子，郁珠玉最后说了一句：“定远侯乃国之栋梁，大周少了他，边境必然不稳。即便无关太子命令，我也是要去帮侯爷的！”


    郁珠玉说完，马车里就没有了声息。


    祝长安转过头，马车里只剩她一个人，和那封放在她身边的信封，郁珠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唉……”祝长安轻叹：“又是个傻的……”


    这时檀舒在外面叫祝长安，祝长安直接让她进来。


    “咦？那位郁娘子呢？”见祝长安一人在马车里，檀舒疑惑道。


    “她走了。”祝长安捻捻手指：“有什么事吗？”


    檀舒这才上前来，递过一封信给祝长安：“我们刚刚遇上了袁尚书差来送信的人，说是在文丘府发现了朗州潘家人的行迹！”

 第144章 朗州潘家

    潘玉泉最后悔的事就是当时听了潘太师的话，跑去刺杀太子和那个大臣！若是能拿到潘太师许诺的好处也就罢了，可如今潘太师自己都倒了，还害得他如今拖家带口地四处逃窜！他好歹也是朗州潘家的家主，日子竟过得同流民无异！


    如今逃到山高皇帝远的文丘府，想着就在此处隐姓埋名安定下来，没想到还没过过两天安生日子，居然被掳走了！！


    潘玉泉头上的黑布被取下来的时候，眼前正对着的是一双精美的麂皮靴子，视线往上，只见一个裹着厚厚斗篷的女子端坐在椅子上，斗篷领子上的一圈雪貂毛恰好挡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只留了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在外面，此时正漠然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他。


    潘玉泉左看右看，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女子，看她在这苦寒贫瘠的文丘府还能穿得如此华贵精美，还以为是附近哪座山头里山匪的女眷，立刻吵闹了起来：“这位娘子，你把我绑到这来是做什么？我同你无冤无仇，只是个普通的平头百姓，也没钱能孝敬您！！我劝你速速放我离开，否则等我的家人找上来了，你怕是要吃好些苦头！！”


    朗州潘家虽不及潘太师他们那一支有权有势，但是在朗州那个地界也算得上是个小地头蛇，府中常年豢养了一批身手不凡的护卫，这次逃难自然也把那群护卫带上了，否则就潘玉泉这种酒囊饭袋，怕是还没走出朗州，人头就已经落地了！


    “家人？”祝长安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伸手让人打开了屋子旁边的一道小门，指向外面：“你说的是他们吗？”


    潘玉泉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所处的是一间小木屋，屋子里因为点了炭火，还能算得上暖和，不过从屋外呼啸的风声来判断，他们此刻应该是在某座山上，而这个木屋应当是山中猎人躲避风雪的落脚之处。


    顺着祝长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见到外面不远处便是万丈悬崖，而他的家眷儿女，整整七八个人，此刻竟然全都被绑着脚，倒吊在悬崖边松树的树枝上！


    “辉儿！锐儿！”看着被吊在树上的不敢挣扎的两个儿子，潘玉泉目眦欲裂，转头冲着祝长安吼叫：“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对我的孩子下手！！”


    看着眼前急红了眼的潘玉泉，祝长安不由觉得好笑：“这句话说得好，我也是很赞同的！”


    祝长安的表现让潘玉泉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他的亲眷还被吊在悬崖之上，他不敢轻举妄动。


    祝长安手里抱着暖炉，眼睫微微垂下，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二哥下手！如果你们当时直接冲着我来，说不定我还会放过你家人一命！”


    说完，祝长安一抬手，屋外的侍卫就利落地挥剑斩断了绑着潘玉泉夫人的那根绳子。


    妇人的尖叫在山谷间久久盘旋，但终究还是消于天地间。


    “啊！！！！！！”潘玉泉恨得眼里几乎要淌出血泪，如野兽般冲着祝长安嘶吼：“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应当是不认识我的，毕竟你只能算是潘太师手底下的一条狗。”祝长安冷笑一声：“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祝长安，你们刺杀的吏部尚书袁子望是我夫君，被你们设计染毒的侯府二公子祝长宁，是我的亲哥哥！”


    说完祝长安再次抬手，屋外的侍卫依旧是挥剑斩断绳索，又一个潘家人坠入无尽深渊！


    潘玉泉这次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看着祝长安布满杀气的脸，竟愣住了。


    他只知道朝廷的人一直在追捕他们，却没想到祝长安竟然先朝廷一步找到了他们！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祝长安话音刚落，屋外悬崖上就又掉下去一个倒霉蛋。


    “住手！住手！！”潘玉泉面上血色尽褪，仿佛坐在他面前娇弱的小娘子是恶鬼一般的存在：“你这是动用私刑！有违大周律法！你杀了我们，你也活不了！！”


    祝长安仿佛听了个笑话，葱白般的手又是一抬，屋外的尖叫声已经不能震撼她分毫：“我活不活得了不一定，但是你们今天，是肯定都得死在这里！”


    潘玉泉已经快要疯了：“冤有头债有主，我是听潘太师的命令做事，你要讨债也该去找潘太师才对，我们只是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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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已！！”


    “哼，你以为我不想找潘太师他们吗？”祝长安冷哼：“只可惜他们没你命好，出了都城没多久就都死了，至于怎么死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说着祝长安就俯身向潘玉泉靠近，一双澄澈明亮的杏眼仿佛结了霜，死死盯着潘玉泉，只看得他浑身如堕冰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只见祝长安娇唇轻启，言语里竟还带了几分猫捉到耗子后玩弄般的戏谑：“毕竟唯一侥幸逃脱的潘和光，不是来投靠你了嘛！”


    话音刚落，屋外仅存三人中的其中一人仿佛已经不抱任何存活的期盼，不管不顾地开始大声咒骂：“祝长安！你这个毒妇！你加诸在我潘府身上的痛苦，总有一日会百倍报应到你身上！”


    “我潘家若是有十分痛，你祝家更要受到千分万分！！祝长安！你不得好死！！！”潘和光还想骂，却只有到地府去跟阎王骂了，因为侍卫已经熟练地斩断了捆绑他


    的绳索。


    潘玉泉此时已存了死意，失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如同丧家之犬般跪伏在地上：“求求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祝长安眼睛微眯，似笑非笑：“不，我要你活着，而且，是只有你一个人活着！”


    说完祝长安站起身，在檀舒的搀扶下缓缓向外走去，走之前还没忘了下最后一道命令：“外面两个一起杀了吧。”


    听着儿子们绝望的惨叫，潘和光万念俱灰地闭上双眼。祝长安说要留他一命，本以为到这便结束了，没想到一个侍卫蹲下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让他彻底成为了一个废人！


    潘玉泉的身体因为疼痛蜷缩在一起，眼里闪烁着无比怨毒的光：“祝长安！这个毒妇！”


    祝长安走出木屋，五公主正站在自己的马车旁。木屋里不时传出的惨叫她自然也听到了，此时见祝长安出来，眉头轻皱，问：“私自处决逃犯，若是父皇知道了，只怕你姑母也保不下你！”


    “我何须他人作保？”祝长安由檀舒扶着上了马车：“即便是你父皇也不会说什么，我家的账，自然该由我家来收！”

 第145章 回到都城

    祝长安一回到马车上，檀舒立马将早先就备好的汤婆子递给祝长安，脸色有些担忧：“县主，您对潘家赶尽杀绝，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只怕……”


    “怕什么？”祝长安仿佛刚从地狱中走出来，表情还带着几分肃杀：“你以为袁子望收到朗州潘家的消息第一时间是来告诉我？”


    说着，祝长安冷笑一声：“潘玉泉一家到了文丘已经一月有余，我却现在才收到消息，这么长的时间，你猜陛下知不知道潘玉泉的藏身之处？”


    祝长安这么说，檀舒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您的意思是，袁尚书他其实早就把潘家人的消息给了陛下？”


    “袁子望虽然是我的未婚夫君，但他在这之前还是一个对陛下忠心耿耿的臣子，朗州潘家的案子没结，他收到线索当然是要先报陛下的。”祝长安冷冷看着暖炉里烧得噼啪作响的炭火，语气中带着些不屑：“至于为什么这消息最后又转到我手上了，想来是我们那一向仁厚的陛下因为愧疚，特意把潘玉泉送来给我解解气吧。”


    “愧疚？陛下为何会愧疚？”檀舒不能理解：“陛下急召定远侯去南境抗击海盗虽然是有些匆忙，但依定远侯的本事，再来十群海盗也未必能拿下定远侯。既然如此，县主又为何觉得陛下会因为此事而愧疚？”


    说起定远侯，祝长安就觉得心口如同被数十万根针来回戳刺般疼痛，不知不觉又将手里的汤婆子捏得更紧了些。


    “这事，你以后就知道了。”


    檀舒并不知道当年云麾将军的那一段往事，在她看来，皇帝的急召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军事调动。不只是檀舒，如果不是祝长安知道前情，只怕此时她也只觉得是皇帝此举是信任定远侯的表现！


    现在她人也被送走了，定远侯也上战场了，就是不知道皇帝给定远侯安排的谢幕是在什么时候。


    距离祝长安和袁子望的婚期还有不到一个月，若是定远侯在她成婚之前就战死，祝长安带孝三年，那婚期自然就要再延期三年。可皇帝是抱着补偿的心态把她许给袁子望的，那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地让祝长安再等三年。


    如果祝长安没猜错的话，她和袁子望成婚之后，就是定远侯丧命之时！


    想到这，祝长安绝望地闭上眼，右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扣进掌心，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祝长安原本还想着等回到都城就写信给皇帝，请求他收回赐婚，可如今这情形，只怕祝长安前脚退了婚，定远侯后脚就得沉尸大海！


    这样一来，祝长安乖乖地接受那桩令人窒息的婚姻，竟然成了定远侯这一个月里唯一的保命符！


    祝长安恨啊！


    她恨这个时代如此不公！恨皇帝只因自己多疑，就要残害忠良！恨袁子望明知皇帝要对定远侯下手，还睁眼说瞎话来打消她疑心！


    但是祝长安最恨的，是自己太窝囊！面对皇权的欺压，她连反抗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亲手把定远侯拖进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马车走了一路，祝长安就想了一路。


    她想尽了一切方法，算尽了所有心机，都找不出一个能让定远侯安全脱困的办法，除非定远侯自己愿意金蝉脱壳。


    可那个在马匹上一刀一枪为自己挣下满身荣誉的定远侯却不愿意！


    祝长安一行人离都城越近，祝长安心里就越急！她感觉自己踏向都城的每一步，都是定远侯生命的倒数！


    她越来越着急，脸色也一日较一日更难看，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最后终于在车队看见都城城墙的时候，祝长安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尽数溅在她披了一路的雪白狐氅之上，像极了一朵朵开得正艳的隆冬腊梅！


    原本在收拾用品的檀舒见到祝长安此状，扔下手里东西就迎上来扶住祝长安：“县主！”


    祝长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檀舒知道祝长安原本身体就不好，还在丰永镇遇上那种晦气的事，阴气入体，生了好大一场病！原本在山临城时已经养好了许多，没想到到了南境又是受伤又是雨中求情，刚恢复的身子一下又垮了！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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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日子看着祝长安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檀舒心里早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偏偏任凭檀舒如何着急，祝长安自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每晚都呆坐半宿，熬得眼下渐渐泛起青黑！


    檀舒含着泪，从箱子里拿出一件貂裘，利落地帮祝长安换上。


    收好了染血的狐裘，檀舒又往炉子里加了些炭，好让炉火烧得更旺些。


    直到看见祝长安脸色逐渐红润，檀舒才出马车，吩咐随行小厮乘骑先行回侯府，让侯府的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见檀舒井井有条地安排好了一切，祝长安才开口问道：“我这才想起来，你当初是直接从宫里跟我们走的，可如今我们先行回了都城，不知道皇后可有对你的去处做安排？”


    祝长安这一路上的话极少，即便是日日贴身照料她的檀舒，也很久没听到祝长安说这么长一段话了！


    只要还有力气说话那就是身体还行！


    檀舒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仍故作平静：“临行前娘娘曾特意嘱咐过奴婢，回到都城后暂时先不必回宫


    ，待到县主和袁尚书大婚后再回宫中。”


    祝长安点点头。


    也是，祝长安身边的婢女本就不多，在侯府时身边只有茹桂和桑竹两个，若是平时祝长安都觉得两个婢女太多，但回都城后不久就是大婚。


    大婚前事务繁多，这时两个婢女就有些不够用了。


    侯府自然是不缺人，但是新来的侍女到底不如熟悉的茹桂等人，皇后把檀舒留给她，倒是帮了祝长安一个大忙！


    距离婚期还有不到半个月，袁子望舍她而择谢怀雁的行为让她如鲠在喉，光是想到这件事就让她觉得这婚无论如何也不能成！


    可如今形势，这婚再不成也必须得成了，毕竟定远侯死后，侯府必定元气大伤，此时绑上袁府才能延缓侯府衰败！


    想到这里，祝长安心中再次泛起悲凉之情。


    正巧此时马车行至定远侯府门前，祝长安看见了侯府早早挂起的红色灯笼，和府门前静静站着的郡主！

 第146章 积重难返

    祝长安由檀舒扶着下了马车，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到郡主面前：“母亲。”


    郡主面上并无太多情绪，只仔细看了看祝长安脸色，平静问道：“旧疾？”


    这一路上的艰辛，郡主应该是不知道的，至于是新病还是旧疾，祝长安不懂医理，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总归是她自己不爱惜身子闹出来的。


    祝长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郡主解释，只好扯着唇抱歉地笑了笑。


    见到她这样，郡主皱了皱眉：“赵太医已经到了。”


    祝长安知道檀舒之前遣人先回了侯府请太医，此时见郡主不愿与她多说的样子，也没什么情绪，向郡主行了个礼就带着檀舒往她的梨香院去。


    好歹在宫里住了不短的时日，祝长安对太医令里几位出名的太医还是有所耳闻，尤其是侯府今日请过来的赵太医。


    赵太医资历比这次南境随行的郭太医还要老上许多，如今已经步入古稀之年。前些年从院判位置上退下来以后，原本是要告老还乡，却被皇帝再三挽留，无奈，便只好在太医令里挂了个闲职，平日里专门负责照料帝后的身体。


    因着赵太医实在是年事已高，又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所以甚少有人请得动，别说是都城里这些官宦人家了，便是宫里的各位贵人都未必能让赵太医上门看病！


    所以听到郡主说请来了赵太医，祝长安也忍不住感到震惊。


    也不知道郡主是怎么请到的赵太医。


    刚过了垂花门，茹桂和桑竹便迎了上来：“县主。”


    虽许久未见，两个侍女同祝长安走时却没什么变化。


    祝长安点点头，给她们介绍身边的檀舒：“这是我自进宫起便一直跟着我的宫女檀舒，大婚前她都会一直待在侯府。”


    茹桂和桑竹听了，知道是皇后指给祝长安的宫女，均是主动上前一步向檀舒见礼：“见过檀舒姑姑。”


    檀舒虽年纪不大，但在凤栖宫原本也是皇后身边从五品的贴身宫女，倒也当得起茹桂和檀舒二人的一声“姑姑”。


    因着赵太医还在等着，檀舒也不好多说，只笑了笑，夸赞道：“县主时常提起两位姑娘，如今一见，倒真如县主形容的那般冰清玉润、蕙质兰心！”


    茹桂和桑竹知道檀舒是宫里来的，原本还有些紧张，可如今见檀舒性格温和近人，两人顿时放松了不少。


    几人陪着祝长安回了梨香院，赵太医已经在院中等候多时了。


    祝长安在凤栖宫时曾见过赵太医，偶尔皇后还会让赵太医顺便给祝长安把个脉，所以两人还算熟悉。


    简单寒暄过后，赵太医便拿出一方锦帕搭在祝长安手腕上，开始为祝长安把脉。


    赵太医虽已年过古稀，记性却仍旧是极好，不过在宫中为祝长安把过几次脉，便已经记住了祝长安的脉象。


    如今被请到侯府里专程为祝长安看病，赵太医自然是更尽心。


    可刚搭脉没一会，赵太医的表情便沉重了起来，还时不时摇摇头，叹口气，问几句南境之行的情况，然后又摇摇头，直看得一旁的檀舒等人提心吊胆的！


    祝长安比起几个侍女倒是淡然得多，仿佛赵太医看的不是她的脉象似的。


    赵太医收回手，叠起锦帕放好，才向祝长安讲起她的病情：“先天不足之症本就难愈，虽用上了灵药，但病根仍在。就这样还几次三番胡乱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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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主的病如今是积重难返！”


    檀舒几个一听见“积重难返”，立马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就连祝长安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瞬。


    “大人！县主还这么年轻！怎么会积重难返呢？求大人救救县主！！”桑竹想都没想，直接冲到赵太医面前跪下磕头，只求赵太医能救下祝长安。


    赵太医见刚刚还好端端的几个小姑娘突然就哭成了一团，顿时愣住，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来，却又想着男女有别，不好直接出手，一时间手忙脚乱：“你们哭什么？我只是说县主病情很严重，需要好好调理！又没说县主马上就要撒手人寰了！你们这也太过着急了！”


    这话一出，几个原本正抱头痛哭的侍女俱是一愣。


    茹桂擦了擦眼泪问道：“那县主的身体会好起来的对吗？”


    赵太医看了一眼祝长安，鼻子里冷哼一声，似是对祝长安先前行为感到十分愤慨：“只要县主老老实实卧床静养，不要再一会淋雨一会埋土里的，身体还是能慢慢好起来的！”


    祝长安和几个侍女这才松了一口气。


    桑竹在几人里面年纪最小，难免心直口快些。听见赵太医说祝长安身子能好，不解地问赵太医：“既然能治好，为何大人还会说县主积重难返？”


    赵太医这才意识到是她们误解了他的意思，气呼呼地解释：“‘积重难返’，是说她病得很严重很严重了！不好治！但不是治不好！”


    桑竹没读过什么书，只觉得“积重难返”这个词很重很重，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如今听了赵太医解释，才知道是自己之前想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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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7章 试探太子

    帝后不在，后宫里梅妃管事。


    祝长安递了牌子进去，说是要去凤栖宫拿点自己的东西。并未耽搁多久，梅妃那边就让人领了祝长安进宫。


    按规矩祝长安得先去梅妃宫里请安，但梅妃派来的小宫女却说梅妃娘娘受了些风寒，让祝长安不必去请安了，免得过了病气。


    想着之前给梅妃添了不少麻烦，祝长安便多嘴关心了句：“既然如此，那便等日后娘娘康复我再去请安。娘娘玉体尊贵，你们平日里伺候得再仔细着些。”


    小宫女连声应是，心里却叹气。


    梅妃一向身体康健，哪会那么容易就风寒？


    还不是从前德如县主大闹梅妃的诏乐宫，梅妃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偏偏祝长安又是帝后十分疼爱的小辈，梅妃对上她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所以梅妃一听见祝长安来了，立马找了个借口避而不见，唯恐祝长安又来惹得她不痛快。


    小宫女心里的那些吐槽，祝长安是半点也不知道。


    她今日进宫本就是有正事要做，见不见梅妃她都无所谓。


    带着檀舒去凤栖宫拿了点惯用的兰蕊香，又收拾了一些她自己的衣服，便领着檀舒要出宫。


    刚出凤栖宫，就遇上了太子。


    祝长安和太子本就没什么交集，行了礼打了个招呼便准备走。


    太子却叫住了祝长安：“难得遇上，德如县主不如陪本宫饮一杯茶？正好也同本宫说说南境的事？”


    祝长安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太子让人在御花园的湖心亭摆上了茶水和一些点心，又找理由打发了左右。


    湖心亭三面环水，两人一举一动皆能被周围下人们看见，但若是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那却是不可能的。


    祝长安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迎上太子打量的目光，率先开口：“殿下是想问郁珠玉？”


    她今日进宫就是为了见太子一面。


    一回都城就往宫里跑，即便是要拿东西也没那么着急。


    太子是聪明人，收到祝长安进宫的消息，就知道她是想见他一面。


    所以听见祝长安的问题，太子也没有任何惊讶：“你进宫来，难道不是为了她吗？”


    “殿下不问她为何没与臣女一同回都城？”祝长安这是第一次正式和太子打交道，但无论是前世在书里了解到的他，还是从郁珠玉口里听说的他，都让祝长安心底发冷：“还是说，殿下早就料到她不会回来？”


    太子垂眸看着面前的清茶，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县主是聪明人，有些答案未必需要亲耳从本宫这里听到。”


    闻言，祝长安冷笑一声，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手指按着信，轻轻推向太子。


    太子看了一眼那信，却没动手去拿。


    “如果臣女没有猜错，郁珠玉应该并不只是普通的孤女吧？您是储君，她只是个小小暗卫，若是您想要保下她和她腹里的孩儿，自然是有千百种办法，何必大费周章地送进定远侯府里来？您就不怕郡主是个小心眼的，暗地里磋磨她一个孕妇？还是说，这就是您原本想要看见的局面？”


    祝长安直视太子双眼，神情不卑不亢，继续说道：“在您身边还有大把暗卫的情况下，特地把她派到南境，即便她身为暗卫武功高强，在南境如今的动荡局势下，她也未必有命活下来。”


    太子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着，一副闲适模样：“你想说什么？”


    祝长安端起茶杯，雾气缭绕，即便太子就坐在对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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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只能听见祝长安与往常不太相同的、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如果臣女没猜错，她应当是某个罪臣的女儿吧？看她年龄，难道是……祁王？”


    听到这里，太子面上仍旧没有什么波动，但原本轻搭在茶杯上的手指却猛然一紧！


    祝长安见他那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难怪……


    这个王朝原本是有异姓藩王的，祁王就是其中之一。


    异姓藩王的祖先都是跟随大周高祖打天下的开国功臣，大周建朝后，高祖便封了其中几个功绩赫赫的为异姓王，还给了封地，几百年都相安无事。


    但在二十多年前，也就是现在的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祁王突然反了！


    先帝自然就是派兵平反。


    祁王死后，男子一律杀头，女眷则全部入了奴籍发卖。


    因为这事，先帝意识到不能再任凭这些藩王壮大，于是又花费了数年的时间削藩。


    郁珠玉有孕后太子的所作所为，说着是保护郁珠玉，可明明每一步都是把郁珠玉往死路上推。能让一国储君连保都不敢保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普通孤女？


    那便只能是乱臣贼子的遗孤了。


    瞧郁珠玉对太子的态度，只怕是对此一无所知。


    就是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时候知道郁珠玉身份的。


    是她怀孕之前，还是之后？


    “祝长安。”太子面上闪过一丝不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殿下放心，臣女对您的私事一点兴趣都没有。臣女只是想问殿下一个问题。”祝长安眼神里染上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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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 约定取消

    跟太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祝长安便出了亭子，走到了袁子望身边。


    “你不是应该在涂州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涂州这次地龙翻身灾情严重，加上谢怀雁也在涂州，祝长安还以为袁子望会在涂州待上许久。


    “婚期将近，我自然是要回来的。”袁子望看着祝长安面色苍白，两颊比之之前又消瘦许多，有些担心地拉上祝长安的衣袖：“你瘦了，你在南境……”


    祝长安微微侧身避过袁子望的手，张口打断了他的话：“我父亲现在在南境领兵抗敌，我为人子女的担忧父亲安危，自然是吃不好也睡不好，瘦了也正常。”


    见祝长安不假辞色，袁子望愣了一下。


    两人分别时都还好好的，一回都城祝长安就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袁子望不知怎的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你……”


    “正好今日你在，有件事我想同你说。”祝长安对袁子望脸上的困惑视而不见，“我们的那什么‘心仪之约’，还是算了吧。”


    “什么？！”袁子望其实很久没有想起‘心仪之约’这件事了。


    起初同祝长安约定的时候还在心里打趣过她的小女儿心态，后来又觉得祝长安这人挺有意思的，再后来就渐渐忘了这个约定。


    总归她是他未来的妻子，不管怎样他都会对她好的。


    可祝长安如今提起取消是怎么回事？


    祝长安微微垂下眼眸，语气里没太多情绪：“之前是我太过幼稚，你我这样的家世，联姻后能相敬如宾已是上佳，再去追求两心相许着实没必要。”


    联姻！


    袁子望掩藏在宽袖之下的手指微微震颤。


    在南境究竟发生了什么？祝长安回来之后竟然就把两人的婚事定性为了联姻？！


    诚然他起初也认为这场赐婚就是联姻的产物，但祝长安一直以来的表现却并没有把两人的婚姻当成联姻来看待！


    是因为定远侯吗？皇帝召定远侯去南境抵御海盗的意图被她知道了？


    这时袁子望脑中闪过两人分别前在马车里说的话——


    “陛下是怎么都不会动定远侯的！”


    定是祝长安觉得当时他在诓骗她！甚至觉得他当时明明已经知道皇帝要对定远侯下手，仍旧对她说了那些话！


    可是皇帝当时明明……


    见祝长安已经准备离开，袁子望下意识伸手去拉她：“长安，我……”


    “袁尚书自重！”祝长安甩开袁子望的手，脸上已带了几分怒气：“我们虽然是未婚夫妻，但到底还没成婚！在宫里就拉拉扯扯，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说完也没看袁子望一眼，带着檀舒就快步离开御花园。


    祝长安从未对袁子望如此疾言厉色过，袁子望登时呆愣在原地，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祝长安走后，太子拿起那封郁珠玉写的信，在手里摩挲了好一会也没拆开来看，直接就收了起来。


    他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不能被任何旁的事动摇！


    太子一口饮尽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提步走出湖心亭。


    一出来就看到袁子望还在原地呆呆地站着，太子眉一挑，上前问道：“怎么没跟你那未过门的媳妇一起走？等本宫呢？”


    袁子望这才回了神，转过身向太子行礼：“不知定远侯之事，太子可还有回寰之法？”


    “袁玉山，你是个聪明人。”太子眼神中带了些许惋惜：“有没有办法，你还不知道吗？”


    太子看向祝长安那已经几乎看不清的背影：“她也是个聪明人。”


    袁子望知道，太子这意思，就是他也无计可施了。


    若现在边境有战乱，那定远侯作为大周最锋利的一把刀，自然是不会遇上这种事。


    但大周现在边境安稳，皇帝便要开始卸磨杀驴了。


    祝长安刚出宫门就双腿一软，若不是檀舒在一旁拉了一把，只怕她就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摔在地上。


    “县主！”檀舒急忙查看祝长安脸色。


    祝长安只觉得头昏眼花：“没事，我们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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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侯府祝长安就换了衣服睡了，睡之前还特地嘱咐檀舒等人，大婚之前不见任何人，要好好养身体。


    老夫人和祝长宁知道祝长安回来了，都赶紧来梨香院看她，可是他们来的时候祝长安已经睡熟了，只好跟檀舒等人嘱咐了几句好好照顾县主就走了。


    向漪也来了，只是还没进到梨香院就被茹桂给劝了回去。


    祝长安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大婚前一天，除了每日吃饭喝药，几乎就再没起来过。


    可即便养了这么久也仍是没有完全恢复，整个人面色比新糊的窗纸还要白。


    “县主，该喝药了。”檀舒将药送至床前，桑竹将祝长安扶起来，檀舒则是用勺子一勺一勺地给祝长安喂药。


    喝完了药，祝长安难得没有继续睡下，而是倚着床头跟她们聊起天来：“皇后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宫里已经把皇后之前给您准备的嫁衣送来了。”檀舒想起那火红嫁衣，面上不由带着笑：“说起来那嫁衣还没试过，县主要不要起来试一试？”


    祝长安本是不想试


    的，不过想到自己最近又瘦了许多，担心嫁衣尺码不合适，便由檀舒扶着起来换上试试。


    嫁衣果然如祝长安猜想的那样宽大了些许。


    “腰这块大了些……让茹桂今天改一改吧，她手艺好……”说着，祝长安这才发现茹桂没在屋子里：“茹桂呢？”


    “县主忘了？明天就大婚了，娘家这边是要让人去夫家布置新房的！等布置完了，茹桂今晚还要在新房留一晚压房呢！”檀舒用细细记下了嫁衣要修改的地方，因着明天就要大婚，茹桂和桑竹两人脸上也带了些喜气。


    虽然祝长安还病着，不过整间房里倒是喜气洋洋的。


    祝长安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已经同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般瘦削了，只是现在穿着嫁衣，大红的喜服映得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


    衣服试也试了，祝长安正让檀舒帮她脱衣服，就听见敲门声起。


    “县主，郡主来了。”

 第149章 郡主探望

    “郡主？”祝长安觉得有点稀奇。


    郡主一向不喜欢她这个女儿，这半月在病中也没见她来看过，怎么这时候来了？


    檀舒见祝长安一脸迷茫，轻声解释道：“县主明日大婚，郡主此时过来，想必是要同县主说些体己话。”


    确实，再怎么不喜祝长安，临嫁人了肯定也是有些话要交代的。


    檀舒手上拿着祝长安换下来的外衫，走到门边传话：“县主正在更衣，劳郡主等候片刻。”


    传话的人应了一声便走了。


    祝长安换好衣服，便让人去请郡主。


    郡主不一会便独自进了祝长安的房间，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支开了檀舒桑竹。


    祝长安起身向郡主行礼。


    “行了，不必行这些虚礼，你也坐吧。”郡主自顾自坐了下来，掏出两本小册子：“我来这是要同你交代些事。”


    祝长安坐在郡主身侧，低着头一副恭顺的样子，等着郡主说话。


    郡主先是把其中一本册子递给祝长安：“你在侯府常年卧床，我和你祖母便也没让你学着管家。好在袁府的夫人身子康健，你嫁过去暂时也轮不到你管家，到时候你就在她身边慢慢学。”


    “这是你嫁妆里的田产和铺子，虽然有你婆母掌家，但是你也不可惰怠。嫁过去之后就可以开始从这些你自己的产业慢慢上手，免得到时候你婆母让你掌家的时候你两眼抓黑。”


    祝长安接过那本册子，随意翻了翻。


    都不用等到在袁府掌家，她现在就已经感觉两眼一抹黑了！


    还有一本册子，郡主拿出来的时候有点犹豫。对上祝长安疑惑的眼神，郡主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递给了祝长安。


    “这是……”冷情如郡主，此时脸上也浮上两抹浅淡的红云：“你自己看吧！今晚睡觉前多翻一翻，明日你就……好好侍奉夫君！”


    祝长安听到这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便也没翻开看，只是和另一本册子放在一起。


    以前就听说过女子出嫁前，母亲会给女儿讲一些房中术。只是郡主性格冷淡，祝长安还以为郡主不会来交代她这些事，没想到还是送避火图来了。


    “多谢母亲，女儿谨遵教诲。”祝长安低眉顺眼地道谢。


    郡主说完了就准备走，却被祝长安喊住：“母亲，父亲被陛下叫去南境抗敌的事……”


    “你父亲是军人，那都是他应该做的。”郡主是亲历过云麾将军旧事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皇帝此举是何用意：“不管是姜州还是南境，只要是保卫大周河山，你父亲都是义不容辞的。”


    “即便是刀山火海也是如此吗？”祝长安追问。


    郡主侧过头看一眼祝长安：“深渊地狱，也是如此。”


    郡主又准备走，却再次被祝长安叫住：“那如果这深渊地狱本是不必去的呢？如果是因为潘家被扳倒了才……”


    “亦是如此！”郡主这次没再看祝长安，直接提步出了房间：“你明日要出嫁，今日便好好休息吧。”


    祝长安在房里呆坐了好一会，才唤檀舒和桑竹进来。


    “给我梳个头发，不用戴什么发饰，简单梳一个就行了，我去祖母那坐会。”祝长安起床之后还未挽发。


    檀舒便将祝长安扶到镜前开始梳头。


    桑竹在一旁收拾祝长安的嫁衣，嘴里感叹道：“时间真快啊，不知不觉县主这就要出嫁了！”


    若是原主，此时应当是要和桑竹回忆一下往昔的。


    只可惜她是半路来这的，对原主的过往也只能从那些手记中窥探一二，这时候自然没法去接桑竹的话。


    “说起来，最近城外来了一批流民，说是从涂州来的。”见祝长安没有搭话的意思，檀舒便找了个话题聊起来。


    “涂州的流民？”祝长安有些惊讶：“朝廷不是已经派人去赈灾了吗？怎么还会有流民？”


    檀舒一边给胡长安梳着头，一边解释道：“县主不知道，据说这次地动把涂州大片的屋舍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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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毁了，等重建好不知道要多少时日，许多涂州的居民便往外迁徙，咱们都城也来了好大一批呢！”


    这些流民想要直接进都城自然是不可能的，便只好在城外盘桓。


    “都是可怜人，这么冷的天，在外是吃不好也穿不暖。”祝长安前世也是经历过几次这种天灾的，对那些流民自然更是悲悯：“大婚后咱们煮点粥，再买点棉被棉衣给他们送去吧。”


    闻言，檀舒笑眯眯地夸赞祝长安：“县主真是菩萨心肠！明日仪式过后奴婢便找人去办这事！”


    “什么菩萨心肠不菩萨心肠的！”祝长安轻叹一声：“从前都是安居乐业的小老百姓，被一场天灾弄得流落他乡。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也是积德，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哪天也遇上那般的灾祸呢？”


    祝长安话音还没落下，檀舒立马伸手去捂祝长安的嘴巴：“县主马上要办喜事的人，怎么嘴上没个把门的？这种话哪能随便说？！”


    “知道了知道了！”祝长安笑着把檀舒的手拉开，又想起之前皇后说宁信和谢怀雁也在涂州：“不知道宁将军和宁夫人他们怎么样，不过宁将军武功高强，想来要护住宁夫人还是没问题的。”


    桑竹下意识接话：“宁夫人就在城外呀，和那群流民一起的！这段时间多亏了宁夫人又是施粥又是请大夫治病，不然那群流民怕是早就乱了！”


    “桑竹！”檀舒见桑竹越说越起劲，赶紧开口制止了她。


    桑竹这才想起自家未来姑爷还是谢怀雁从前的未婚夫，自知失言，连忙请罪：“县主，是奴婢说错话了！”


    “这叫什么说错话？”祝长安不以为意地抚上檀舒刚为她梳好的发髻，全然不在乎的样子：“宁夫人本就是个极好的人，我先前同她见过面，我们十分聊得来。”


    见祝长安当真没生气，桑竹才松了一口气。


    正好这时头发也梳好了，祝长安便往老妇人的寿春院去。


    刚到老妇人房门口，就听见王婆子压着嗓子安慰的声音。

 第150章 大婚清晨

    “老妇人，袁尚书别说是在都城了，即便是在整个大周，那也是万里挑一都挑不出的好郎婿啊！县主嫁过去是享福的，您看这阖家上下谁不是喜气洋洋的？就您在这悄悄抹眼泪呢！”王婆子压低了声音安慰道。


    “我难道还不知道那袁子望是个好郎婿吗？”老夫人大约是哭了许久，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喑哑：“就是因为知道他是个好的，我才这么伤心，若他是个不好的，我便是豁出这张老脸不要，我也得帮长安丫头把这婚给退了！还至于在这哭吗？！”


    王婆子一头雾水地追问：“怎么的呢老夫人？怎么知道袁尚书好还哭呢？”


    老夫人擤了擤鼻涕，不情愿地解释道：“袁子望是个好的，袁夫人也是个好的，到时候长安丫头嫁过去觉得太好了不回来看我了可怎么办？！偏偏她那个母亲又是个冷心冷肺的，长安早就不对那个娘抱希望了，正好嫁出去了不回来，就再也不用见到她娘了！”


    祝长安听到这里也直接快步走了进去：“祖母怎么这么不讲理？孙女不回来难道祖母就不能去袁府看孙女吗？”


    见到祝长安进来，老夫人脸上的泪水还来不及擦干，就哑着个嗓子反驳她道：“你是多大一尊佛啊？还想要老婆子上门去见你？你也不怕折了寿！”


    祝长安坐在老夫人脚凳上，把脸贴着老夫人大腿，撒娇：“左右我是个没良心的，到时候嫁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了，祖母想我了见不着，自然是要上袁府来看我的！”


    “你这个皮猴！从前看你是个端庄温婉的，临到出嫁了是越发皮！”老夫人举起手作出要打祝长安的架势，最后却是轻轻落在她头顶摸了两下：“袁夫人为人和善，又喜欢你，你嫁过去自然是过得顺风顺水。你到时候过得那般好，娘家的祖母还日日找上门去，那不得被人说闲话啊？”


    “既然如此，那孙女就日日回娘家陪祖母！”祝长安抬头蹭了蹭老夫人掌心，活像只小猫一样乖巧。


    “越说越离谱了！”老夫人故意板起脸，“哪有出嫁女天天往娘家跑的？你是要把袁府的脸面搁地上踩啊？”


    祝长安撅起嘴，摇头晃脑地假装抱怨：“那没办法咯！老夫人见不到大孙女咯！”


    老夫人闻言，微微叹气。


    察觉到老夫人情绪又伤感起来，祝长安抬起头安慰道：“祖母想见孙女了，也就差人往袁府送一封信的事，孙女知道祖母挂念，难道还当真能忍心不回家吗？”


    “话是这么说，但终归是不一样了。”老夫人别过头，悄悄擦去眼角泪珠。


    见老夫人这样，祝长安便想着转移话题，又想起跑去南境的郁珠玉，便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郁姨娘这段日子在家里可还安分？”


    说起郁珠玉，老夫人又叹了口气：“那个姨娘是个没福分的，生下双生子后没多久就病倒了，大夫看了之后说是身子亏损。你们去了南境没几日吧，她就撒手人寰了。”


    “也是个可怜人。”祝长安微低着头，将情绪都掩在阴影之中。


    想来郁珠玉去南境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才会一点后路都没留。


    “哦对了，你跟我过来！”老夫人牵起祝长安的手，拉她到床边坐下。


    老夫人从枕头后面抱了个小木匣出来。


    那小木匣应当是老夫人的心爱之物，几个角都已经被磨得光滑。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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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叠一叠的地契田契。


    “这些是我当年的一些嫁妆，今天就全给你了！”老夫人把匣子合上，最后再摩挲了几下，然后就塞到祝长安怀里。


    “祖母，我已经有很多嫁妆了！”


    祝长安不是在说假话。


    定远侯府家大业大，给她置办的嫁妆本来就多，再加上皇后给她的，祝长安自我感觉已经是都城最有钱的小娘子了！


    祝长安把匣子又塞回给老夫人：“这些都是您的嫁妆，自然是要您自己留着的！”


    “你那些嫁妆是侯府给你的，这个里面才是我给你的嫁妆！”老夫人不由分说又把匣子塞给祝长安：“我一个老太婆，这辈子好吃的好喝的都享用过了，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留着也没用！”


    “给了你，你嫁进夫家也多些财物傍身！”


    祝长安哭笑不得。


    袁家又不是什么家徒四壁的人家，袁夫人也不是什么会磋磨新妇的恶婆婆，祝长安哪里就需要这般多的财物傍身？


    不过老夫人话都说到这里了，祝长安也没办法再推拒，只能先收下来，到时候这些庄子铺子的收入仍然是给老夫人送来。


    “那就谢谢祖母了！”


    见祝长安收下匣子，老夫人脸上才露出了笑容，又跟祝长安嘱咐了许多，直到月上柳梢了，才放祝长安回梨香院。


    祝长安原本以为自己大婚头一夜定然是睡不着的，却没想到竟然挨着枕头就睡觉了，而且睡得极好，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不亮，檀舒就把祝长安叫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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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新郎逃婚

    左右祝长安已经被闹醒了，这时候也没心思再补眠，便干脆睁着眼看两个婢女在自己脸上捣鼓。


    祝长安本就皮肤白皙，又病了这些时日，自然没必要再敷粉。桑竹在她两颊施以红妆点缀，再搭配上朱色口脂，整个人气色看上去才好了许多。


    戴上凤冠，换上嫁衣，光是梳妆打扮就已经耗费了半日的光景。


    凤冠压得祝长安有些脖子疼，感觉整个人头重脚轻，光是站着都有些摇摇晃晃。


    盖上红盖头，檀舒扶着祝长安前往家庙。


    从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起，路上的人都得对着祝长安说吉祥话，桑竹自然是每人都要给点银锞子。


    侯府下人多，凑上来说吉祥话的人自然也多。从梨香院到家庙的短短路程，祝长安停停走走的，花了好一会时间才到。


    家庙里郡主和老夫人已经等着了。


    因着定远侯不在，便由郡主率祝长安行告庙礼。


    祝长安听了会，这告庙礼大概就是给祖宗们讲一讲，祝家女长安今天要嫁人了，这都是多亏了祖宗们保佑，以后还得请祖宗们继续保佑。


    告庙礼行完还要醮女，于是祝长安又跪在家庙里聆训了许久，一直到下人们来说花轿迎到门口了才算完。


    众人等了会才等到袁子望领着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家庙。


    祝长宁此时走到祝长安跟前，笑叹：“兄长为了拦门可是绞尽了脑汁，可你这夫婿实在是厉害，我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拦得住片刻！”


    祝长安闻言笑了笑。


    袁子望进到家庙，先是行了礼，再从旁人手中接过大雁，在家庙之上行了奠雁之礼。


    行完礼就得拜别双亲了。


    祝长安和郡主关系一向不怎么亲厚，但大抵是气氛烘托到了这里，郡主往祝长安衣服上别缡巾时眼眶也有些泛红。


    老夫人已经在一旁抹了好一会眼泪，祖孙两人昨夜已经把想说的都说了，此时再没什么说的。


    老夫人一只手掩着面，另一只手冲着祝长安挥了挥，便是告别了。


    祝长安此时也有些离别愁绪涌上心头，可还没来得及落泪，袁子望便上前来牵住了祝长安的手。


    祝长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挣脱，却被袁子望牵得紧紧的。


    无言，便只能这么被袁子望牵着走出家庙。


    出家庙时全福人上前提醒：“袁尚书，按礼，县主得跟在您身后出来才对。”


    “无妨。”袁子望唇角轻勾，就这么牵着祝长安并肩同行。


    一路走到侯府门外，祝长安被搀扶着上了花轿。一坐进花轿就闻到了熟悉的清甜梨香。


    祝长安有些讶异，一般熏轿都是用檀香，没想到这全福人竟然是用的她惯用的兰蕊香熏轿，倒真是有心了。


    待袁子望上了马，迎亲队伍便开始往袁府行进，一路上敲锣打鼓，队伍后面又跟了长长的嫁妆队伍，好不热闹。


    在城里绕了一圈才到袁府，祝长安又被搀着出了花轿。


    袁府门前站了好些人，个个挎了个竹篮，手从竹篮里抓出一把谷豆钱果往外撒。


    路上围观的小孩子见了，一哄而上抢果子，一边抢还一边说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吉祥话。


    祝长安被搀扶着走到小火盆前，提起脚就跨了过去。


    跨火盆的时候祝长安听见有人高声喊着：“新娘跨火盆，瑞气满门庭，一对红烛亮，三星照人身，富贵今朝来，喜结百年好！”


    进门之后仍旧是到家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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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告庙礼，仍旧是说今天袁家娶新妇，多亏了老祖宗保佑，希望老祖宗以后继续保佑。


    行完告庙礼，搀扶着祝长安的檀舒轻声提醒：“县主，要拜堂了。”


    “一拜天地！”


    祝长安转身向着家庙外跪拜。


    “二拜高堂！”


    祝长安又转过身向着高兴得满脸泪水的袁夫人跪拜。


    “夫妻对拜！”


    祝长安转身和袁子望相对，刚跪下还没拜呢，突然听见人群中有人说话：


    “听说城外流民乱了！”


    “乱了？乱了是什么意思？”


    “具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好像是为了抢食物吧……听说有个孕妇还受伤了，流了好多血，生死未卜！”


    祝长安透过盖头下的方寸空隙看到袁子望站了起来。


    袁夫人有些困惑又有些焦急的声音响起：“玉山？你要干什么？”


    袁子望没回答，但是周围已经有了议论声：


    “诶？袁尚书怎么起来了？”


    “这礼还没行完吧？是我刚刚看漏了吗？”


    “没看漏没看漏！你看德如县主不还在地上跪着呢嘛！”


    袁子望脚步挪动，祝长安伸手死死抓住他衣衫下摆。


    袁子望似乎是愣了一下，开口向她解释，语气中似有挣扎：“我……今日着堂拜不成，至于大婚……我们择日再……”


    袁子望话还没说完，就被袁夫人气急败坏地打断：“袁子望！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袁子望语气也带了着急：“只是突发急事，等我回来，这婚宴可以再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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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章 千夫所指

    袁子望出了袁府大门，直接扯过先前迎亲的大马，利落地翻身上马，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今日袁府办喜事，门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见身着喜服的袁子望冲出来骑了马就跑，皆是一头雾水。


    人群中很快就响起了议论声：


    “那不是新郎官吗？怎么走了？”


    “难道是朝中有急事？”


    “再怎么有急事，也不会在自己的婚宴上就跑了啊！”


    “对啊对啊，而且还是往城外去的，吏部衙门可不在那个方向！”


    袁府的小厮见袁子望抢了马就跑，脸都吓白了，跟着往袁子望离开的方向追了两步：“公子！公子您去哪啊！！”


    见袁子望一去不回，小厮吓得两股颤颤，赶紧跑回府里去找人。


    刚进府里就撞上德如县主沉着脸领着定远侯府的人出来。


    新郎官跑了，新娘子怒气冲冲地领着人就往外走，小厮都快给这两个祖宗跪下了！


    天菩萨！祖宗！


    这事传出去，两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祝长安目不斜视地走过小厮身旁的时候，跟在她身后的檀舒和桑竹恶狠狠地瞪了小厮一眼。


    现在定远侯府的人见了袁府的人就心烦，看见袁家的狗都想上去踢一脚！


    小厮没敢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离开袁府。


    袁子望出了城，又向西奔袭了三里地，才找到了那群流民所在之处。


    从马上远远看过去，只见乌泱泱的一群人，倒是没见到想象中的混乱景象。


    袁子望心一紧，心里闪过一丝不妙。


    一下马，袁子望随便拉过一个流民问道：“宁夫人在何处？”


    那流民看见袁子望身上的喜服有些诧异，不过没好意思多问，只是指了个方向：“在那边。”


    “多谢！”


    袁子望刚往流民指的方向走了没几步，就见谢怀雁从一个棚屋里开门出来。


    谢怀雁看上去一切都好，只是看上去有些疲惫，至于那些人说的受伤流血，那是一点也没有。


    袁子望这才松了一口气。


    “玉山？你怎么在这里？”谢怀雁也看见了袁子望，满脸不解地走过来打量着他身上的喜服：“你今天不是成婚吗？怎么到这来了？”


    袁子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不过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听人说这边流民起了乱子，便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我怎么会有事？这边秩序一直很好，更何况宁信还给我留了一队护卫。”谢怀雁看着袁子望这一身，也反应过来了：“你不会是从婚礼上跑出来的吧？你疯了吗？！”


    袁子望扯了扯自己的喜服，有些丧气地道：“疯也疯过了，现在已经这样了，有什么办法……”


    如果不是大庭广众，谢怀雁真是想一耳光把袁子望打清醒：“那县主呢？你就把她一个人这么扔在那了？”


    “我跟她解释了，也保证了之后会给她补一个更盛大的婚礼！”袁子望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有些不确定地道：“不过我走时她说了些气话……”


    谢怀雁都被气笑了：“你若是还抱着能和她重归于好的想法，那你可真是头蠢得不能再蠢的蠢猪！”


    “你一个怀着孩子的妇人，怎么口出恶言？！”袁子望皱着眉，满脸的不赞同。


    “我说袁子望，县主是欠了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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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钱吗？还是欠了你家很多人命啊？”谢怀雁叉着腰，挺着大肚子，毫不留情地数落袁子望：“你把人家丢在那自己跑了，你知道这对一个女子是多大的侮辱吗？都城那些贵女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直接把人淹死！”


    “你不是世家公子吗？不是很守规矩吗？不是全族的希望吗？这就是你读的圣贤书啊？就是到街上捡个不识字的叫花子都做不出来你这种事！就这，你还管吏部呢？还是回去再学学礼义廉耻吧！”


    “你以为你说补一个婚礼就补一个啊？你也不问问人家德如县主愿不愿意！人家在侯府也是千娇百宠养大的，凭什么一次又一次送上门让你羞辱啊？侯府不把你套个麻袋打一顿都是怕你的脏血污了他家的门楣！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也就是宁信不在这里，他要是在这，我非让他一刀砍死你给侯府谢罪！说不定我们还能借这件事跟侯府结个善缘！”


    “你且等着吧！看定远侯和帝后回来之后怎么收拾你！”


    谢怀雁越骂越起劲，愣是骂得脸颊通红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喘了口气正准备开口继续骂。


    袁子望挨了一顿骂，掏了掏耳朵，有些烦躁地张口：“我还不是以为你出事了才过来，不然我也做不出那么混账的事！”


    “你还有理了？”谢怀雁没想到袁子望做下那等错事居然还敢顶嘴，气得眼睛都瞪大了：“我是宁信的媳妇！宁家妇！别说我今天没出事，我就是真出了事也轮不到你来救！”


    谢怀雁叭叭一顿骂，袁子望也被骂得有些上火：“谁是为了你了？要不是我还得靠宁信帮我查那件事，你以为我稀罕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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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 七零八碎

    “县主，檀舒求您了，吃点东西吧！”檀舒端着吃食在祝长安门前轻声劝着。


    可任凭她好话都说尽了，屋子里依然没有传来一点声音。


    檀舒叹了口气，只能又把这些吃食送回小厨房。


    祝长安从袁府回来就直接把自己关在房里，谁要进房间就会被她扔东西砸出去。


    老夫人知道袁子望逃婚直接就气晕了过去，醒过来后抱着王婆子又哭又闹，说要去和袁子望拼命！


    祝长宁也气得不行，直说要打上袁府去给祝长安出气，直接就被郡主关了起来。


    “袁子望是个不讲理的混账，你也是个泼皮吗？要讨债有的是机会，你就一定要送上去让旁人看笑话？”这是郡主让人把祝长宁关起来的时候说的话。


    檀舒也知道任由祝长宁打上袁府不理智，可她就是替祝长安委屈。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祝长安怎么办？这口气要怎么出？


    祝长安病刚好点，就遇上这种事，若是这股气不抒发出来，只怕还得生大病！


    檀舒一想到这件事就又急又痛！


    祝长安那么好的人，怎么就遇上了这种倒霉事？


    那袁子望平日里看着那么光风霁月的一个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县主还没出来吗？”


    檀舒抬头，发现是郡主，立马跪下行礼：“回郡主，还没有。”


    郡主瞥了一眼檀舒端着的吃食：“她今日还没进过食？”


    “回郡主，没有。”檀舒低头，恭敬回答。


    郡主点了点头，没再看檀舒，而是直接往祝长安房间走去。


    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郡主才抬手敲了敲门：“长安，是我。”


    屋内一片安静。


    郡主想了想，又开口道：“长安，你这么一直闷着也不是事，别把自己憋坏了！这件事母亲会为你讨个公道！”


    屋内仍然没有丝毫动静。


    郡主正准备继续开口，桑竹走上来：“郡主，袁尚书来了。”


    “他来做什么？”郡主皱眉。


    “应当是来请罪的，身上被打得血淋淋的，此刻正跪在侯府门口，看着好生吓人。”


    桑竹想起刚才看到的袁子望身上的血，就不由得胆战心惊。


    “他要跪就让他跪！”郡主脸色沉得如寒霜覆面：“不用管他！”


    桑竹走后，郡主原本还想要再喊祝长安，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转身离开了梨香院。


    郡主回到主院，吩咐下人们收拾出事后还未来得及撤去的喜宴。


    交代完了，郡主揉了揉一阵阵发疼的额头，又去了寿春院。


    此时早已过了平时老夫人的休息时间，但现在寿春院仍旧是灯火通明。


    想来老夫人也在为这件事头痛，郡主叹气，提步进了寿春院。


    “老夫人，您就吃点吧！您不吃东西，去睡觉也成啊！”还没进门就听到王婆子在苦口婆心地劝着：“您这么熬着，会把身子熬坏的！”


    接着是老夫人哽咽的声音传来：“星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叫我还怎么睡得着？！”


    “星儿命苦啊！从小她那个母亲就不待见她，父亲又去了南境打仗，没法给他撑腰不说，现在都生死未明，还遇上了袁子望那个杀千刀的竖子！”老夫人擤了鼻涕，接着哭道：“怪我！都怪我！如果当初我没起跟袁家结亲的心思，陛下也不会听到些风声就赐婚！都怪我啊！”


    王婆子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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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这怎么能怪您呢？您也是想给县主找个好夫家，谁能想到那袁尚书面上看着是个好的，实际上却是个靠不住的！”


    听着屋内老夫人和王婆子主仆哭作一团，郡主终究还是没有进去，又转身往自己院子走。


    刚回了吉华院，屁股还没坐热，又听下人说袁子望还没走。


    “还没走？！”郡主看了看窗外，这都快三更了，袁子望竟然还在外面跪着？


    郡主想了想，起身向外走去：“走吧，去见见那个竖子！”


    打开府门，果然见到往日里光风霁月的袁子望一身血衣跪在门口，脸色苍白。


    许是很久没有进水，袁子望的嘴唇都干得起了皮。


    见到郡主出来，袁子望死水一般的眼睛亮了些许：“郡主，长安她……如今还好吗？”


    “不知道。”郡主自上而下冷漠地看着袁子望：“她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闻言，袁子望眼里的光倏然消失，低下头懊悔开口：“是我对不起她……”


    “袁尚书，上元灯会你送长安回来时，本郡主曾同你说过。”郡主看袁子望如同看陌生人，或许还不如陌生人：“长安是德如县主，本郡主希望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该有的她都要有。”


    “当时你是怎么答应的？”


    袁子望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对不起……”


    “定远侯还在南境为国杀敌，袁尚书却在都城这般欺辱他的女儿，你的确应该道歉！”郡主抬起头，看都不想再看袁子望：“还是说袁尚书觉得定远侯此去南境，再无回归之日，便可以随意将定远侯府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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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

 第154章 风言风语

    “县主，听说那日袁尚书被袁夫人打得身上没一块好肉，又来咱们侯府跪了大半夜，回去直接就病倒了！”桑竹给祝长安端来甜汤，顺便跟她讲讲新听来的乐子：“听说病得甚是严重，宫里的御医都请了好几回！”


    祝长安放下手里的书，倚着凭几，端过甜汤喝了两口：“袁夫人一向明事理，袁子望做出那等事，袁夫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祝长安这几日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着侯府里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桑竹见祝长安乐意听，便继续讲：“袁尚书如今可成了都城里茶余饭后的谈资，都说他是得了失心疯，等陛下回来，还有的罚呢！说不定连仕途都得给赔进去！”


    “桑竹！这些话你也敢拿到县主跟前来说！越发不知规矩！”茹桂一进门就听见桑竹在嚼袁子望的舌根，立马板着脸训斥。


    桑竹听了撇撇嘴，态度甚是不以为意。


    她家县主在袁尚书那受了那么大一个屈辱，别说嚼舌根了，就是让她在县主跟前不眠不休地说上三天三夜袁尚书的坏话她也乐意！


    茹桂教训了桑竹，惴惴不安地看向祝长安，见祝长安喝着甜汤没什么情绪，这才松了一口气。


    怕桑竹又说些有的没的，茹桂赶紧拿出一封信和一张帖子交给祝长安：“这是向娘子差人送来的。”


    “向漪？”祝长安接过东西：“她不是回老家了吗？这是回来了？”


    祝长安这出去这短短几个月，向漪身上倒是出了不少事。


    接替霍同的兵部尚书突发恶疾卧床不起，现在全凭药材吊着命，无奈只能辞官致仕。向漪的父亲向回运气好，刚升了侍郎，尚书这就出了事，向回便顶了上去，现在是代兵部尚书职，处理兵部大大小小的事宜。只等皇帝回宫，就能正式任命他为兵部尚书。


    祝长安忍不住感叹向家这运气是真的好，来都城这一年多连升几级，向漪在都城贵女中的地位，从小小的主事之女，成了现在的尚书府千金。


    刚回都城的时候向漪就来过侯府，但祝长安那阵子卧病，便没见上面。


    祝长安倒是给向漪发了婚礼的请帖，但向漪说最疼她的祖母病了，向漪就回老家给外祖母侍疾去了，大婚当日两人也没见着。


    祝长安展开信件默默看完，放下信就长叹一口气。


    一旁的茹桂见祝长安有些沮丧的模样，便开口问了句：“怎么了？可是向娘子遇上了什么事？”


    “这向漪，说运气不好吧，她父亲连连升职，可要说她运气好吧，又遇上这种事！”祝长安把信纸折好递给茹桂收起来：“她祖母去世了。”


    “啊？奴婢记得向娘子是定了亲的吧？”茹桂接过信，脸上十分震惊。


    “可不是嘛！泉安公的嫡次孙！”祝长安想想都觉得可惜：“这婚期都定好了，现在又得再等三年！”


    “若是公府那边愿意等还好，若是不愿意等，那就麻烦了！”祝长安摇头感叹，心里只觉得自己和向漪关系好果然是有原因的。


    婚事都是一波三折！


    茹桂想起向府送来的还有一张帖子，便提醒道：“不是还有一张帖子吗？县主不看看？”


    “向府乔迁宴的帖子。”向漪在信里都说了，祝长安便没再打开帖子看：“向大人这不升职了嘛，之前住的两进的宅子就局促了些，向大人便置办了一套大点的宅子！”


    听到乔迁宴，茹桂眼里是深深的担心：“那……县主您要赴宴吗？”


    大婚的闹剧过后，祝长安这几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前两天五公主发帖子让她进宫都是找由头推了。


    虽说现在都城里是谴责袁子望的更多，但实际上看祝长安笑话的也不少。


    在茹桂看来，祝长安就这么在家里等着风波平息也挺好的。


    闻言，祝长安挑挑眉，反问道：“为什么不去？这么久没和向漪见面，我都想她了！”


    见祝长安态度如此坦然，茹桂也有些没想到，但她还是不放心：“可宴席上人这么多，万一……”


    “怕什么？谁要说闲话就到我跟前来说！”祝长安松了松手指关节：“本来最近就烦，我倒要看看谁来触这个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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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长安脸上阴恻恻的表情让茹桂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里默默祈祷到时候千万不要有不长眼的自己撞祝长安面前去了！


    乔迁宴那日，檀舒对着两套衣服选了许久都做不了决定。


    祝长安起床时就见檀舒对着两套衣服愁眉苦脸的，洗漱完看到檀舒还在愁眉苦脸，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你平日里可不是这般犹豫不决的人。”


    檀舒苦着一张脸，拿起两套衣服给祝长安看：“县主，这条浅春绿和这条嫩姜黄的裙子，您更喜欢哪个啊？”


    祝长安瞥了一眼：“都不喜欢！我那套香叶红的呢？就是之前皇后送我的那套。”


    “红色吗？”檀舒有些踌躇：“穿红色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祝长安梳着发尾，不以为意道：“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全都城都在看我的笑话，我不得给他们送点谈资？大方点！”


    檀舒还想再劝，茹桂则是直接去拿出了祝长安说的那套衣衫递给檀舒：“红色好


    啊，县主本就肤白，配上红色的衣衫，更是衬得县主面若桃花！”


    “檀舒说得对！”听见茹桂这么说，祝长安笑道：“就配上我那顶赤金七钿花钗冠，多喜庆！”


    檀舒见祝长安高兴，也笑着附和：“还有那双珍珠绣鞋！”


    “啊对对对！那个鞋怎么能忘哈哈哈哈哈哈！”祝长安笑得前仰后合，脸上哪找得到半点愁云？


    看着笑成一团的祝长安和茹桂，檀舒放下手里的衣衫，认命地去找那双珍珠绣鞋。


    这次去乔迁宴是由老夫人带着祝长安。在向府门口，老夫人遇上了熟人，便和那位夫人叙旧去了，让祝长安自己先去。


    祝长安找了一圈没见到向漪，便自己去了女席。刚坐下，就听见一旁十分明显的“窃窃私语”：


    “脸皮怎么这么厚？还穿红衣服！”


    “县主又怎样？袁尚书宁愿背负逃婚骂名都不愿意娶她，不知道怎么还有脸出来走动！”


    “谁说不是呢？我要是她呀，直接就找根白绫自缢了！”

 第155章 疯言疯语

    祝长安转过头，发现竟然还是老熟人！


    就是从前老是跟在潘思卉后头当跟屁虫的梁娘子和周娘子！


    潘家早已覆灭，祝长安也很久都没再听到潘思卉的消息，没想到现在潘思卉都倒了，这两个贵女还敢来她面前蹦跶！


    祝长安本是想要喝茶，茶杯都拿起来了，心念一动，又松开了茶杯。


    茶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茶水全都撒了出来，所幸没有溅到衣服上，不然祝长安还得去找向漪借套衣服。


    祝长安一旁的贵女虽然跟她不熟，但是因着最近都城里的风言风语，也在悄悄地观察着祝长安。此时见祝长安打翻了茶水手足无措的样子，联想到她最近经历的事，那贵女也动了恻隐之心，移步上前帮她擦桌上的水：“县主，您没事吧？”


    “没事。”祝长安抬眸看向她，眼里还隐隐泛着泪光：“多谢你！”


    祝长安本就长得美，病了多日又瘦了许多，配合上这娇弱可怜的表情，瞬间戳中了贵女柔软的心窝！


    那贵女脸一红，有些磕磕巴巴地安慰：“不过是一些无谓之人的拈酸刻薄之语，县主不必放在心上！哦对了，我的父亲是鸿胪寺卿，我叫万新柔！”


    祝长安微微低下头，看上去有些忧伤，又故作坚强：“嗯！我知道的！谢谢你万娘子！”


    万娘子仍想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想，抬头看向梁、周二人，十分怨怼地瞪了一眼！


    梁、周：？


    万娘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与坐在旁边的另一个贵女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那贵女听了，顿时和万娘子一起瞪向梁、周二人。


    两人瞪完了又去找另一个贵女交头接耳。


    梁、周：？？？


    祝长安见目的达到，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悠然喝下。


    潘思卉当初惹了她，家都被抄了！不知道这两个蠢货哪来的勇气敢嘲笑她！


    祝长安咬咬牙，在心里把袁子望骂了个狗血淋头！


    都怪那个神经病！如果不是出了这么大一个丑，梁、周二人怎么敢来她面前蹦跶！


    “长安！”没坐一会，祝长安就听见向漪的声音。


    转头一看，果真是向漪快步绕过人群走过来。


    因着是热孝期间，即便是自己家办乔迁宴，向漪也不好穿得太张扬，但又不能身着素缟出来待客，所以向漪便穿一套贝色衣衫，头发只是简单梳了个发髻，发间仅一支素雅的莲台纹银簪点缀。


    整个人看上去清新淡雅，即便身边花团锦簇，向漪仍然是鹤立鸡群。


    向漪有些焦急地在祝长安身边坐下：“你最近好吗？我一回都城就听说了那件事，那袁尚书就是个没心肝的，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身子一向不好，可千万要放宽心，万不能因着这事影响了自己的身体！最近可有好好吃饭？”


    “你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让我先回答哪一句？”看见向漪眼里的关心，祝长安心里仿佛有一道暖流划过：“我很好！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


    向漪这才放下心来。


    见她放松下来，祝长安便开始夸赞起这宅子：“这宅子可真好看，虽不是特别大，但我一路走来看见许多装饰摆设甚是精巧，可见是用了心的！”


    “那等吃完饭我带你到处逛逛！”向漪眉眼弯弯，亲热地牵着祝长安的手：“我父亲还弄了不少漂亮的锦鲤放在小花园的池塘里养，一会我带你去看，你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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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喜欢！”


    说完又贴近祝长安耳边说悄悄话：“我还偷放了些普通鲤鱼进去，鱼竿都给你备好了，一会我们去钓鱼！”


    说起钓鱼祝长安就感兴趣了，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


    向府毕竟是新贵，家底不算厚，又在孝中，自然不适合大肆操办，所以乔迁宴的菜色虽算得上丰盛，但也平平无奇。


    祝长安最近胃口本就不大好，便没吃太多，随便应付了几口就去找向漪。


    向漪想着和祝长安去玩，也没怎么吃。看见祝长安过来，向漪直接放下筷子就去拉着祝长安去小花园，还不忘让侍女把准备好的鱼竿和饵料送过来。


    没一会，两人就坐在鱼塘边开始搓饵料。


    “诶，你守孝三年，公府那边怎么说？”祝长安捏了一小把饵料在手里搓丸子，想起这事，自然是要问一问。


    向漪倒是面色轻松：“原本父亲还很担心公府会因为这事退婚，毕竟那位二公子年纪也不算小了。没想到那边十分通情达理，说是婚约不变，待我出孝后便完婚。”


    祝长安闻言，心里的大石头总算彻底放下：“那可太好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一个弃妇，还有心思出门抛头露面，真是不知廉耻！”


    祝长安和向漪一愣，转头看去。


    原来是梁娘子和周娘子，还有几个不怎么眼熟的贵女找麻烦来了。


    向家的宴，遇上这种事向漪自然是要出面调和。


    向漪放下手中饵料，起身上前打圆场：“几位娘子可是要参观一下？不若让我带几位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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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6章 大打一架

    “祝长安！”梁娘子见那贵女被压着喘不过气快撅过去了，赶紧上前去拉祝长安，看似是拉架，实际上却在悄悄去掐祝长安腰间软肉：“你疯了吗！”


    祝长安腰间一痛，见是那惹人嫌的梁贵女，想都没想直接一耳光扇在梁贵女脸上：“你是个什么东西？跟我动手？！”


    梁贵女本还在暗自窃喜祝长安打了御史大夫的女儿，回头御史台肯定是要到皇帝面前把状告烂的，却没成想那祝长安竟然丝毫不怕的样子，转头就给她一巴掌打到地上趴着，梁贵女整个人都懵了！


    这祝长安是失心疯了吗？！


    祝长安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气，又从御史大夫千金身上蹦到梁娘子身上，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直把梁娘子脸都扇红肿了，一边扇一边骂：“梁梓你现在长本事了啊！跟在潘思卉屁股后面当狗已经不能满足你了，现在想当狗老大了是吧？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狗！你爹娘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养大了一条乱咬人的臭狗吗？！”


    梁梓惊了！


    这祝长安就这么无法无天？！


    梁梓想要把祝长安的脸抓烂，可根本连她的脸都碰不到！反而是自己在被不停的扇巴掌，梁梓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敢打我？！我爹是太仆寺卿！！”梁梓搬出自己父亲来威胁祝长安。


    没想到祝长安眼都没眨一下，又是一耳光扇过来：“关我屁事？”


    一旁的周娘子和另外两个贵女赶紧上来拉祝长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女们顿时打作一团！


    向漪差点没吓晕过去！


    这可是在她家打起来的！她们要是出了事向大人不得被参死？！


    祝长安可不惯着这些恶女，来一个打一个！祝长安虽身子骨弱，但先前的步射可不是白练的，力气大着呢，一个人愣是和三个人打得有来有回！


    周娘子头上钗环都被扯掉了，指着祝长安都不知道该骂什么：“你你你……”


    祝长安直接一脚踢过去：“什么你你你的？我是你爹！”


    另外两个贵女祝长安也没厚此薄彼，一边打一边骂：


    “张大人府上是猪圈？不然怎么养出你这头蠢猪？蠢就算了还浑身发臭！”


    “瞧不起武官家眷？怎么？你爹没做一品官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知道你，三次上门向袁子望求亲都被拒绝了！真丢脸！”


    周娘子受了祝长安一脚，趴在地上好一会才缓过来，看向祝长安的眼神像淬了毒，整个人已经失去理智，从头上取下一支簪子就要冲过去拼命：“祝长安！我杀了你！！”


    祝长安刚打趴了一个贵女，见周娘子举着个簪子过来也不慌不忙，身子微微往旁边一侧，脚往前一伸，周娘子就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周娘子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脸上就感觉到一个巨大的压力，还混杂着泥土腥味。


    祝长安抱着手，脚踩着周娘子的脸，用力碾磨着向下压：“周彦露，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再让我听见你们对我父亲出言不逊，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周彦露想要从祝长安脚下挣脱，可任凭她使尽了力气也挪动不了分毫。


    平日里都是娇生惯养的，哪受过这种被人踩在脚下的屈辱？周彦露没忍住，大哭了起来！


    另外几个贵女看了看自己打斗中被扯破的衣衫、散了一地的钗环，也哭了起来！


    “长安！”向漪上前扶着祝长安：“你没事吧？”


    祝长安松开踩着周彦露的脚，拍掉身上滚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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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


    “向漪，能借个地方我清理一下吗？”祝长安看着地上那几个贵女的模样，估计自己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自然是可以的！”向漪拉着祝长安就走：“去我房间吧！”


    至于这几个贵女……


    向漪只能等会让侍女来带她们去清理了。


    两人还没走出小花园，却撞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袁子望脸色还有些苍白，他拦住祝长安，看着她有些散乱的发髻，眼里满是着急：“你怎么了？”


    祝长安没有理会，拉着向漪绕开他。


    向漪有些尴尬，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记得先前父亲说这人还在病重，这怎么来了？


    袁子望见祝长安要走，一时心急，伸手拉住了祝长安的手：“长安，我……”


    “啪！”


    向漪震惊得用手捂住了嘴！


    祝长安打袁子望一耳光，甩了甩手，也不管袁子望什么反应，拉着向漪就快步离开小花园。


    袁子望也没再追上去，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往祝长安她们来的方向走过去，自然看见了那几个在地上放声大哭的贵女。


    “御史大夫，太仆寺卿，通政使，盐铁转运使，中书令……”


    袁子望记下几个贵女家世，转头出了小花园。


    祝长安借了一套向漪的衣服，又重新梳了头才回到宴席上。


    老夫人见祝长安换了衣服，疑惑问到：“怎么了？”


    “和向娘子玩闹不小心湿了衣衫，便向她借了一套衣服。”祝长安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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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7章 太子头疼

    “太子殿下！您可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


    太子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几位的千金，如今状况可还好？”


    梁梓的父亲气得整张脸通红：“都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女儿，平时在家里做女红手被扎破了都得哭上好半天的娇娇女，如今被打得险些破了相，那是伤心得直喊要去上吊啊！”


    “是啊！那德如县主还往小女嘴里塞钓鱼的饵料！”另一位大臣紧跟着告状：“饵料腥臭，臣的女儿哭着要去投湖！”


    另外几个大臣也纷纷诉苦。


    太子挠挠头：“可是那德如县主不是十分孱弱吗？怎么能一个打五个小娘子呢？”


    几个大臣面色一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帝去了南境，太子代理朝政本就疲累，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就被这几个大臣逮着告状，他现在也烦得很，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太子委屈，但太子不说！


    想着还有一堆的事情没处理完，太子便干脆摆摆手随意了结了此事：“本宫看啊，就是一群小女娘闹着玩失了轻重，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了，你们五个女儿！被人家一个病弱的小女娘给打了一顿，你们自己听听，离不离谱？说出去谁信？”


    几个大臣还是有些不服气：“殿下！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那不然呢？”太子有些烦躁地站起身：“几位大人！你们都是国之栋梁啊！你们的目标应该是把大周建设得更好！为民谋福祉啊！”


    “为了小娘子打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跑来大殿上告状！这合适吗？”


    太子几句话把那几个大臣的嘴堵得是严严实实，想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差点没把几个老头憋死。


    见敲打得差不多了，太子直接挥挥衣袖走了，剩下几个大臣你看我我看你。


    “梁大人，这……”


    “哼！太子和祝长安是表哥表妹的关系，肯定护着她啊！”梁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我看这事，还是得等陛下回来！”


    另一个大臣觉得不对：“可是陛下也是德如县主的表舅啊！而且陛下一向偏疼这个表侄女，这……”


    “咱们不告祝长安的状，咱们参定远侯总没错了吧？！”梁大人转向御史大夫：“齐大人，到时候就劳您多费心了！”


    齐大人有些迟疑：“费心倒不至于，只是这定远侯不是去南境了嘛？他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吧？”


    “齐大人，这您就是多虑了！”中书令解释道：“我听说东夏那边最近又有异动，这要打东夏的话，还得是定远侯啊！”


    “陛下光是想着这一点，就不会动定远侯的！”


    梁大人闻言一惊：“东夏？雅阳公主可还在那边呢！当时不是立了条约保五十年太平嘛？这才两年，又有异动？！”


    “可不是嘛！蛮族就是蛮族……”


    几个大人一边讨论一边往外走，完全忘了自己这趟过来是帮女儿告状的。


    太子走进偏殿，袁子望已经等候了许久。


    “你不是还在病中？怎么来了？”太子瞥了一眼袁子望一眼，径自坐到椅子上：“听说伯母打得挺狠的，你没事吧？”


    袁子望唇角带笑，向太子行礼：“多谢太子关怀，臣一切安好。”


    “你说说你！为了个谢怀雁闹成这样，值得吗你！”近日都城里的风言风语那叫一个难听，都传到宫里来了。太子想起那些话，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袁子望微微低着头，平静地否认：“太子，臣不是为了谢怀雁。”


    “本宫知道！你是为了宁信嘛！”说起这个太子脸色更加不虞：“宁信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看上去是个死疙瘩木鱼脑袋，心思比谁都活络！他要是没做好万全的准备，他敢让谢怀雁一个人跟着流民回都城？”


    这件事确实是袁子望关心则乱，他没什么好说的，只好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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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训话。


    “这次为了你那个老丈人，本宫真是头都要给你吓炸了！”想起这事太子就烦：“让大周里东夏的细作传假消息回去，你可真是想了个好办法！这一个闹不好就是通敌卖国！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啊！”


    袁子望此番确实是费了些心思。


    几个国家都给彼此安插了不少的细作，都城里自然也有东夏的探子。袁子望放出消息说定远侯在南境已经战死，果不其然，东夏那边刚收到消息就有了动静。


    现在只等皇帝收到军报，说不定就能救下定远侯性命。


    不过即使是没有这个假消息传过去，东夏也未必真就老老实实地等这五十年过去。


    要知道帝后已经很久没有收到雅阳公主的家书了！


    太子自然也知道东夏包藏祸心，要不然也不会对东夏细作的行踪如此了然于胸。


    袁子望这次就是借着太子的关系，将消息传了出去，还是先斩后奏，所以太子才这么生气。


    “你做那么多，祝长安又不知道！本宫可听说了，你还巴巴地跑到向府去堵人，把向大人吓一大跳！”太子指着袁子望略微红肿的一边脸：“还被打了一巴掌是吧？”


    太子冷哼一声，“你做这么多


    也不看人家领不领情！哦对，你都没告诉人家，这情人家都没地儿领！”


    袁子望对太子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脸上仍是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我只想让她能开心点，毕竟是我对不起她。”


    “行了行了！本宫不想听你这些酸唧唧的话！”太子大手一挥：“那这亲事怎么办？听说定远侯府都开始清点你送过去那些聘礼了啊！还有你母亲，被气得直接去龙隐寺不回来了！”


    袁子望衣袖之下捏紧拳头：“臣不会退婚的！”


    见他这样子，太子来了兴趣：“哟？这是真上心了？”


    袁子望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才缓缓开口：“是，臣喜欢她，想要娶她！”

 第158章 四处惹事

    祝长安等到房内声音渐渐平息，才试探着睁开眼睛，谁知道一睁眼就看到老夫人坐在床边盯着她，吓得祝长安立马将眼又闭了起来。


    “行了！别装了！”老夫人一巴掌打在祝长安手臂上，显然是早已看出她在装晕。


    祝长安这才睁开眼坐起身，悻悻问道：“祖母，您什么时候发现我装晕的啊？”


    老夫人睨了她一眼：“谁晕倒了眼珠子还动来动去？”


    “嘿嘿……”祝长安挠着头傻笑，夸张地拍老夫人马屁：“祖母果然慧眼如炬！”


    看见她那副不着调的样子老夫人都来气，想打又舍不得，只好打打她的手做做样子：“你还敢笑！那几个贵女告状说你打了她们，我本来还不信，现在看你这样子，我才确信真就是你打的！”


    祝长安一向是最会哄老夫人的，立马就瞪大无辜的双眼，贴在老夫人身上开始撒娇：“是她们先说侯府坏话的，我这么懂事的小娘子，怎么可以就放任她们不管呢？就小小地，教训了一下……”


    “少来！人家脸肿了三尺高，那能叫‘小小地’教训了一下？”老夫人对上祝长安，从来都是宠溺大过教育，此时自然是有些后怕地说：“得亏你母亲不知道，不然你高低得挨几板子！”


    祝长安倒是不担心这个。


    她刚被袁子望逃了婚，现在她就是全都城最可怜的小娘子，郡主再不待见她也不至于在这时候来打她板子。


    老夫人没想到祝长安难得参加一次宴会就闹得鸡飞狗跳，加上最近都城内风言风语颇多，便想着让祝长安先避一避：“你最近身子刚养得好些，暂时还是少出去走动。赵太医不是说了吗，你这身子得慢慢养，少说也得躺三五个月！”


    “哎呀我养得很好了！我现在一个打五个都没问题！”祝长安抱着老夫人手臂摇晃：“过几日五公主还设了宴呢，特地让她的贴身宫女来送的帖子，我当然要去啦！”


    老夫人知道皇后一直希望五公主和祝长安关系能亲近起来，现在听到是五公主下的帖子，除了同意也没什么话好说：“那你去吧，记得注意言行，别再惹事了！”


    “我保证！我这次绝对乖乖的，绝对不主动惹事！”祝长安煞有其事地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其实是在玩文字游戏。


    只说了不主动惹事，可没说不惹事！


    祝长安现在也想明白了，什么情绪都憋在心里只会把自己憋出病来，她身体已经很差了，再憋一会就得去见阎王了！


    现在定远侯在南境打仗，多半是回不来了，而皇帝看在定远侯刚战死的份上，也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处理。


    既然这样，祝长安还忍个屁啊！


    祝长安现在的生活方式就是看不惯谁就打一顿，听到谁说她坏话也打一顿，总归就是只要有人惹了她不高兴，她都打一顿！


    绝不内耗自己，努力外耗他人！


    老夫人还在嘱咐祝长安到了五公主宴会上要老实，檀舒就端着祝长安的药来了。


    祝长安一边喝着药，一边回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喝个药跟上刑差不多，每次都得含好久的蜜饯才能缓过来。


    没想到在不适应现在也适应了，喝药跟喝水似的。


    祝长安想了想，问檀舒：“你从外面进我院子时有没有闻到药味？”


    “药味？”檀舒一愣，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没闻到，只闻到兰蕊香的梨花味。”


    祝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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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药碗啧啧两声。


    以前看小说总能看到描写病秧子角色院子里有药香味，现在自己也是一天三顿药，却没听说自己院子里闻得到药味。


    可见是自己还喝得不够多！


    檀舒收回药碗却没走，站在原地有些欲言又止。


    祝长安注意到她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檀舒又犹豫了一会，才下定决心：“奴婢听说，袁尚书进宫参了几位大人……”


    听到是袁子望的事，祝长安脸立马垮了下来：“他参了谁关我什么事？不想听！”


    老夫人到底是比祝长安细心许多，她一下就听出了不对劲。


    宫里的人从不说废话，檀舒从小就进宫当宫女，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在祝长安面前提起袁子望。


    叫住正准备离开的檀舒，老夫人温和地问道：“袁尚书参了哪几位大臣？”


    檀舒恭敬答道：“袁尚书进宫参了御史大夫、太仆寺卿、通政使、盐铁转运使，还有中书令，也不知道是提交了什么罪证，总之太子最后是狠狠责罚了这几位大臣一番。想来……这几位大人家的千金，最近应该不会出现在都城的各个宴会上了……”


    “一次参这么多？”祝长安听了只觉得里面有几个听着有些耳熟，倒没多想，只是看到老夫人似乎愣了一下，才问道：“祖母，怎么了？”


    老夫人神色有些僵硬：“这几位大人，是今日你打的那几位贵女的父亲……”


    这下祝长安也愣了：“啊？”


    虽然祝长安觉得袁子望的行为有些怪异，但并没有多想，或者说，是不愿意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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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 狼狈为奸

    “行了行了！别吵了！”五公主看着地上哭成一团的三个贵女，不耐烦极了：“你们自己要说德如县主坏话，挨了打是活该！居然还敢哭！”


    那三个贵女脸上有着和前几日梁梓等人如出一辙的红肿，此时正抱在一起哭哭啼啼。


    她们今日来赴五公主的宴，见着祝长安也在，便讨论起了之前大婚上袁子望逃婚的事。


    几人在猜测袁家和侯府会不会退亲，正巧三人里面有一个是袁子望的仰慕者，便多说了几句。


    那个仰慕袁子望的贵女听到同伴说御赐的亲事退不掉，便多嘴说了几句祝长安的坏话。


    她们自觉那“坏话”也不算太过分，只是说祝长安身子骨弱，嫁进袁家也难以开枝散叶，十分配不上袁子望云云。


    谁知道话刚落地就看见祝长安一袭红衣奔驰而来，一个耳光就扇在那个仰慕袁子望的贵女脸上。


    另外两个贵女见状赶紧去劝架，只是难免会偏帮自己的好姐妹，拉扯之间或许就，不小心，打了祝长安两下。


    这下可不得了，祝长安一只手扯着一个贵女的头发，另一只手啪啪往另一个贵女脸上扇，脚上还不忘踢向那最后一个贵女。


    她们也不知道祝长安怎么这么能打，她们三个人愣是被祝长安打得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最后还是五公主让人把祝长安拉开的。


    那几个贵女越想越委屈。


    从前只知道德如县主诗作得好，可从来没听过她还会打架啊！


    都城里的贵女哪个不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即便是贵女之中有些人有矛盾，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表现出来，遑论动手？


    这可是五公主的宴会！


    原本以为五公主肯定会给她们一个交代，没想到五公主竟然只字不提祝长安的错处，反而是咬死她们说坏话罪有应得！


    她们也知道自己话说得，或许，可能，也许，有些许难听，可这也不是祝长安打人的理由啊！


    谁家贵女冲上来就打人啊！！


    五公主让人把祝长安拉开之后就把人藏起来了，说是衣服脏了得换一下。


    几个贵女看着彼此头上散乱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衣服，哭得更伤心了！


    五公主一脸烦躁，见那几个贵女哭个没完，最后的一丝耐心也用完， 挥了挥手就让众人散了，转头回了自己宫里。


    那三个贵女见五公主当真不管此事，只能哭着回到家里告状，让家中父兄去找太子评理。


    谁知道太子听了，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句“小娘子们闹着玩”就把几家人打发回去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


    五公主从宴会上回来，刚踏进自己的淮宁宫，就见到祝长安正躺在美人榻上一边吃点心一边看书。


    “你倒是闲适得很，居然让我去给你擦屁股！”五公主把祝长安手上的书抽走：“祝长安啊祝长安，你现在胆子挺大啊？”


    祝长安笑得眉眼弯弯，故作谄媚地给五公主顺毛：“这不是给五公主您找点乐子嘛！”


    祝长安早就看出来了，明明是五公主设的宴，她在宴上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就是无聊了嘛！


    她冲上去打人的时候五公主眼睛亮得跟两个灯泡似的！


    要说出了这事最高兴的人是谁，那祝长安跟五公主可是不相上下！


    五公主被她说中心事也不恼，只是嘴上仍旧否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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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是看你最近倒霉，懒得理你！”


    祝长安和五公主好歹也是在南境之行途中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哪能看不懂她的心思？


    五公主是个傲娇，祝长安也乐得哄着，当即在跪坐在榻上故作正经地行了个礼：“那臣女就多谢五公主啦！”


    “促狭！”五公主将书卷成筒，往祝长安头上敲了一下。


    两人闹了一会，五公主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幸灾乐祸地问祝长安：“你今日闹了这一场，回去你母亲不得教训你？”


    祝长安和郡主母女情淡五公主是知道的。


    果然，听了这话，祝长安脸色瞬间凝重，欲言又止地看向五公主：“臣女正要跟五公主说这事呢！”


    “五公主啊！”祝长安眼中闪过狐狸一般的狡黠：“臣女觉得五公主的淮宁宫里有些冷清，不如臣女便在淮宁宫里陪伴您几日，可好啊？”


    “我就知道！祝长安！！”五公主抄起书就去打祝长安。


    不过最后还是让祝长安得逞，躲在淮宁宫里不肯回家。


    有次檀舒回侯府去帮祝长安拿东西，回宫就说郡主被祝长安气得嘴角生了好大一个热疮！


    不过比起郡主的事，更让祝长安和五公主吃惊的是宴会后第二日，袁子望又进宫参了三个大臣。


    那三个大臣正好就是祝长安宴会上打的那三个贵女的父兄！


    听到消息时祝长安正和五公主一起烫着羊肉火锅。


    五公主夹起一块羊肉在锅里烫着，好奇地问祝长安：“你说这袁子望什么意思啊？看着也不像对你不上心的，怎么临到结婚了又做出那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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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0章 再议婚期

    惠文郡主最近对自家女儿有了全新的认知。


    上次向家的乔迁宴上有几个贵女声称被祝长安打了，惠文郡主不以为意。


    她虽然前些年对祝长安少了些关注，但这个女儿有几斤几两重她还是知道的。


    打人？天方夜谭！


    但五公主宴会上祝长安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打了之后，她有些怀疑世界了。


    如果不是祝长安打完就躲在五公主那不回家，惠文郡主的板子怕是早就把祝长安屁股打开了花！


    尤其是之后接连不断有人上门来告状，说祝长安又打了人。一连来了十几个，惠文郡主再也坐不住，直接拿着板子就进了宫。


    只是不凑巧，刚到淮宁宫就听说五公主和祝长安又出去赴宴了。


    惠文郡主是一步都不敢停，转头又出宫去逮人。


    结果刚到设宴的人府上，就见到两个贵女哭哭啼啼地出门。


    至于祝长安和五公主？


    早就回宫了！


    惠文郡主气得差点没撅过去，嘴上起了好大一个燎泡！


    想着老夫人和祝长安亲近，惠文郡主就去找老夫人，想让老夫人帮着把祝长安逮回来。


    她虽然和老夫人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但真有事的时候，老夫人还是愿意坐下来和她商讨。


    谁知道老夫人这次一听是祝长安的事，直接就扶着头哎哟哎哟地喊着疼，回了屋里去再也没出来。


    没一会老夫人身边的王婆子就来回话说老夫人头风犯了，得好好休息几日。


    惠文郡主气得肺都要炸了！


    她嫁进侯府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老夫人有什么头风！


    见老夫人铁了心要维护祝长安，惠文郡主气得把打人的板子往地上一扔，决定直接撒手不管了！


    定远侯府大门一关，上门要说法的人也进不来，只好愤愤离去。


    都城里的人都不敢再设宴，祝长安和五公主无宴可去，只好消停。


    惠文郡主被气了这一遭，在家里养了好几天才让嘴上那燎泡消下去。


    见着这日天气晴朗，惠文郡主便让府里下人把袁府当时送来的聘礼都点一点，对着礼单确认有没有弄丢的，只待皇帝回宫就直接把聘礼全送回袁府去。


    正对着礼单清点呢，莫姑姑突然神色复杂地进来通报：“郡主，袁尚书来了。”


    “他来做什么？”郡主现在对袁子望一点好感都没有，直接摆手让莫姑姑去把人打发了：“告诉他祝长安不在家，让他走。”


    “可是袁尚书说他是来商议婚期的！”


    ？


    郡主一怔，差点以为自己是被祝长安最近给气出了幻觉：“商议哪门子的婚期？他做下那等事，不会以为我们定远侯府还会跟他结亲吧？”


    莫姑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毕竟人找上门来了，她还是得来向郡主通禀一声。


    郡主低头想了想，还是让莫姑姑把人叫进来。


    袁子望进来时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看得郡主眼角直抽抽。


    “见过郡主！”袁子望中规中矩地行了个礼，手上还拿着个册子。


    郡主没请他坐，也没让人奉茶，唇间带着冷笑，语气讥讽：“袁尚书事务繁忙，城外流民近日粮食严重短缺，袁尚书不赶紧去照看却来了定远侯府，不知所为何事啊？”


    袁子望倒也没生气，脸上仍旧带着春风般温暖的笑意：“小生是来与郡主商讨婚期的。”


    郡主一听，顿时柳眉倒竖！


    正要发作，袁子望将带来的册子双手递上：“上次是小生头脑糊涂犯下大错，这次大婚定然要更加盛大！这册子上的则是小生带来的歉礼，还望郡主莫要嫌弃！”


    惠文郡主冷冷看着袁子望，自然是没有接那册子。


    她本就不看好这场亲事，这次的事虽然让人生气，但惠文郡主一直觉得这亲事断了就断了，总好过祝长安以后嫁进袁家受委屈。


    若单论袁子望的外貌、家世、前程，那自然是个好的。但从前袁子望和谢怀雁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到底是让郡主有些介怀。


    更何况袁氏一族家风严明，极重规矩，袁子望还是如今的家主，祝长安嫁过去便是宗妇。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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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长安那性子，哪能受得住袁氏那么多规矩管辖？


    是以郡主现在是没有半点想要和袁氏结亲的意思，甚至有些想让人把袁子望打出去。


    “本郡主以为上次便已经跟袁尚书说清楚了，既然袁尚书没听懂，那今日便再同你说一遍。”郡主手指轻敲桌面，满目寒霜：“你与祝长安，绝无可能！”


    袁子望神色未变，有些固执地道：“后生已认定了德如县主！”


    “可笑！”郡主忍不住冷笑：“袁尚书这段时间没少去长安跟前晃悠吧，她给你好脸色了吗？”


    惠文县主虽见不到祝长安，却一直能听到祝长安的消息。


    这段日子祝长安和五公主到处惹是生非，袁子望也没闲着，基本上是祝长安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祝长安前脚打完人，袁子望后脚就去太子跟前把祝长安打的贵女的父兄给参上一本。


    现在都城里的人都称他们俩为雌雄双煞！


    可祝长安不仅没给袁子望好脸色看，据说还经常被闹烦了就顺手往袁子望脸上也来一耳光。


    惠文郡主冷眼瞧着，总觉得袁子望今日这脸上，比往常又肿上了许多。


    袁子望仍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后生甘之如饴！”


    这话听着郡主都忍不住打个寒战。


    “本郡主知道你这段时间闹的这一出是什么意思。”郡主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屑之意：“自古烈女怕缠郎，可在长安眼里，袁尚书恐怕不是缠郎，是豺狼！”


    “谁敢与豺狼同衾而卧呢？”


    袁子望维持了许久的温和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见到袁子望表情一僵，郡主的神情才缓和了些许：“帝后回宫在即，待我们拿到退婚书，一切便会尘埃落定。袁尚书与其在定远侯府浪费时间，不如多去城外流民那看看。”


    “毕竟比起我家长安，那里才是袁尚书真正关心之处，不是吗？”


    郡主最后也不忘用流民去刺激袁子望，可见心里的怒火是一点也没消。


    知道今日在侯府是磨不出个结果的，袁子望也只好打道回府。

 第161章 胡同小院

    潘思卉看着这个破败的房间，气得牙都要咬断！


    祝长安！都是因为祝长安！！


    潘家被抄家之后，从前的纸醉金迷便不复存在，什么香车宝马、亭台楼阁，都和潘家再没有关系！


    偌大的一个潘家，现在就只剩下潘和先跟潘思卉两个人！


    潘和先去南境前给潘思卉购置了这个胡同里的小院，还买了个小丫鬟伺候她。


    但过了十几年好日子的潘思卉一朝跌入泥泞中，她怎么能忍？


    她是世家贵女！是这个王朝顶端的那群人之一！


    在潘思卉看来，潘家所有的不幸都是从祝长安在大街上多管闲事开始的！


    潘思卉从前还是潘家贵女时就张扬跋扈，如今虽然落魄，性情却没有任何改变。因为不满现状，潘思卉如今甚至比从前更残暴了些，一个不高兴就对身边的小侍女大打出手！


    被潘和先买来照顾她的小侍女不过十一二岁，叫盼儿。盼儿原本是一家农户的大女儿，因为父母偏爱弟弟，盼儿从小就没吃过几顿饱饭，还要干活，所以长得十分瘦小。


    这两年地里的收成不好，父母便用一两银子的价格把她给卖给了人牙子。被眉目俊朗的潘和先买走的时候，盼儿还以为自己的人生终于迎来了曙光！虽然是给人家做丫鬟侍女，但只要每顿能吃饱饭，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没想到却被送来伺候这个性情暴躁的潘思卉！


    潘和先走前给潘思卉留了一笔钱，若是她们二人正常开销，不说山珍海味，至少每天一顿肉是没问题的。


    但是潘思卉一向娇贵，每餐都要有鱼有肉，还得喝鸡汤鸭汤鸽子汤，每晚睡前还得喝一盅燕窝！


    光是吃的也就算了。


    普通人家一年才做一套衣服，可潘思卉一个月就要做两三套衣服！除了衣服，首饰也买得不少，还都是到都城里最贵的首饰铺里买！


    潘和先给的钱本来是她们两个人一年的花用，可潘思卉不到一个月就全花光了！


    盼儿没办法，只能每天帮别人洗衣服赚钱。


    洗一件衣服一文钱，冬天的衣服又厚重，盼儿一天要洗四五户人家的衣服，才勉强能供得起两个人的生活。


    即便是这样，那潘娘子仍旧不满意，但凡有一个不顺心，就会将盼儿打得浑身青紫！


    盼儿想逃跑，但是她的身契还在潘思卉手里，她连跑都不敢！


    这日潘思卉想吃酪浆，盼儿说没钱买，潘思卉便又将她打了一顿。


    或许是被打骂习惯了，潘思卉的绣鞋踢到她头上时，盼儿第一反应竟不是躲避，而是在想这么贵的鞋，穿着应当是很软的吧。


    为什么踢在人身上却这么痛呢？


    潘思卉发泄完便回房间睡觉去了。


    她现在没钱，没办法出去买东西，从前的小姐妹在潘家覆灭后也不再跟她来往。潘思卉现在除了吃饭，基本上整日都在屋里睡觉。


    盼儿揉了揉被踢肿的膝盖，一瘸一拐地走到院子里，找了个小板凳坐下，面无表情地抱过今天收来的衣服就开始洗。


    这是李大婶家的衣服。李大婶的儿子是杀猪匠的徒弟，天天跟着师傅杀猪，衣服上汗水和猪血混在一起的腥臭味十分刺鼻。


    早上刚下过一场雪，正是最冷的时候。可盼儿似乎不知道什么是冷，长满冻疮的手泡在冷水里仿佛也不觉得痛，只是认认真真地洗着发臭的衣服。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盼儿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潘和先走后，这小院里就很少有人来，偶尔几次来的人也都是都城里几家成衣首饰铺子的掌柜。


    刚没钱那阵，潘思卉经常去铺子里赊东西，还不上的时候就会有人上门来讨债。


    后来看到潘家实在是落魄了，那几个掌柜便再也没有让潘思卉赊过东西。


    如今又有人来敲门，盼儿还以为是潘思卉犯了老毛病，人家讨债来了。


    叹了口气，口中呼出的热气暖烘烘的，暖得盼儿眼睛不自觉泛起些酸意。


    放下手里的衣服，盼儿瘸着腿去开门。


    没想到门打开，外面站着的竟然是一个女子！


    一个如莲花般圣洁高贵的女子！


    那女子见盼儿是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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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愣了一下，冲她露出个笑：“请问潘娘子在吗？”


    “在，在的！”盼儿退后两步把路让出来，好让那女子进来：“您稍等一会，我去叫潘娘子！”


    说完盼儿就跑去潘思卉门前轻轻敲门：“娘子，有人来找！”


    盼儿听见门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伴随着潘思卉压低了声音的咒骂声，随后便是趿着鞋往门这边走的声音。


    “谁啊？！”潘思卉刚睡着就被吵醒，此时火气正大，看清院中站着的人后，只差没冲上去打人：“你？你来看我笑话？！滚出去！”


    那莲花般的女子却不生气，反而向前走了两步：“我们谈谈吧，我能帮你。”


    “帮我？”似乎是那女子的话完全超出了潘思卉的预料，潘思卉怔愣了一瞬。


    “是，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能帮你。”说着，那女子上前几步，凑近潘思卉耳边，说了几句话。


    盼儿听不


    见那女子说了什么，只看见她说完之后，潘思卉双眼一亮，怒火瞬间消失，脸上甚至带上了笑意！


    潘思卉和那女子在房里商谈了许久，她们很小声，盼儿一点也听不到。


    最后那女子走的时候见盼儿这么冷的天还在洗衣服，眼中顿时盛满了怜悯，掏出一两银子递给盼儿：“收好，给自己买点吃的穿的，别让她知道了。”


    盼儿知道“她”是指的潘思卉。


    擦干净手上的水，盼儿不好意思地扯了扯明显短了的袖子，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两只手，接过那女子递来的一两银子。


    这些贵女手指缝里随便漏点银子就能抵得上盼儿自己的卖身钱，盼儿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听见潘思卉房里又有动静，盼儿赶紧将银子收进怀里，免得被潘思卉瞧见又给抢了去。


    潘思卉却没注意到盼儿那点小心思，她手上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钱袋随着她行走的脚步晃动，响起“啪嗒啪嗒”的碰撞声，和盼儿曾在秦楼楚馆门口听见过的、乐伎敲击编磐发出的清脆乐曲如出一辙。


    一听就知道是银子的声音。

 第162章 再被绑架

    都城里没宴会了，祝长安和五公主整日闲得很。


    这日，祝长安和五公主正在淮宁宫里下棋。祝长安没学过下棋，五公主虽然学过，但下得臭得很，连祝长安这个门外汉看了都直摇头。


    于是祝长安便教五公主下五子棋。


    五子棋简单，五公主跟祝长安下了两盘就已经精通，拉着祝长安下了一下午。


    淮宁宫里的宫人也围着看，不住地赞叹祝长安聪明，竟能想出这么简单有趣的玩法。


    祝长安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也是跟别人学的！”


    刚落下一子，祝长安突然想起从前五公主让她不要靠近谢怀雁那件事。她一直忘了问五公主为什么当初会那样警告她，毕竟她后来和谢怀雁见面后发现对方是个挺好的人。


    既然想起了这事，祝长安就顺便问了问。


    五公主想了好一会才回答道：“谢怀雁这人吧，有点邪门！”


    “邪门？”祝长安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赶紧追问：“怎么个邪门法？”


    “大概就是……她运气很好，特别好，好得有点不真实！”五公主十分不喜欢谢怀雁，光是提起就让她觉得浑身发麻。


    祝长安听着却觉得五公主这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运气好也邪门？难道运气很差才正常吗？”


    “不是！”五公主脸上带了一丝不服气：“她运气好本来是好事，但她运气好了，她身边的人就会倒霉！尤其是那些和她作对或者是为难她的人，那真的是会倒霉透顶！”


    祝长安这才反应过来五公主的意思！


    五公主指的是谢怀雁的女主光环！


    毕竟是小说女主，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子光环在身上的，不然怎么凸显与普通人的不同？


    谢怀雁既然是甜宠文女主，那光环当然只会更闪亮，和她作对的人自然就是反派了。


    甜宠文里的反派能有什么好下场？


    祝长安是穿书过来的，当然知道这些原理，但那些原本就生活在书里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他们只会看到跟谢怀雁不合的人都没好下场，自然就会觉得谢怀雁邪门。


    不过祝长安也不会特意去跟五公主解释这些事。


    人家对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认知，她一个外来的若是贸然去改变别人的世界观，那是作孽。


    当初五公主让她远离谢怀雁，祝长安还以为是谢怀雁本人有什么问题，还好最后说开了，发现只是认知上的差异。


    两人正聊着，檀舒突然着急忙慌地快步进了殿。


    祝长安甚少见檀舒这般慌乱的样子，看得她自己的心也不由提起来：“怎么了？”


    檀舒跪倒在祝长安面前，强忍着泪水：“县主快回家吧！南境来人了，说，说……”


    檀舒话没说完，但祝长安已经知道是什么事。


    只见她“噌”地一下站起身，提着裙子就向外跑去。


    五公主扔下手中棋子，转头向自己的贴身宫女吩咐道：“给县主准备一辆马车，就套我皇兄最快的那两匹马。”


    太子和五公主两兄妹感情好，五公主出门经常借太子的马车和马。那贴身宫女听五公主的吩咐也不惊讶，顺从地出了淮宁宫去准备马车。


    祝长安迈开步子在宫里奔跑，寒冽的冷风刮在脸上如刀割般疼痛，她的步伐却没有一丝迟疑。


    按理说这是不合宫规的，但祝长安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因为太着急，她甚至还跑错了一回路。


    主唱那感觉心里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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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了一个大洞，这一路上的冷风穿胸而过，却根本填不满，反而是呼啸着将那个洞口扩得又大些，仿佛要大到祝长安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的程度才肯罢休。


    那种感觉太痛，痛得祝长安眼里的泪水根本盛不住，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祝长安一直跑到喉咙里泛起浓重的铁锈味才停下来。


    宫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还有一名侍卫正在旁边站着。


    见祝长安到了，那侍卫上前行了个礼，才解释道：“太子殿下让臣来送县主回侯府。”


    祝长安在太子身边见过这个侍卫，便没有犹豫，直接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匀速驶向定远侯府，祝长安心里着急，只希望能快点再快点。但她也明白，这是在都城里，这样的速度已经是极限了。


    祝长安捂着脸，泪水不住地透过指缝滴落在祝长安衣服上。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檀舒为什么会那么惊慌失措。


    是定远侯的死讯到了！


    即便再不愿意承认，她也知道是因为潘家的覆灭，才推动了定远侯的死亡倒计时，不然即使皇帝忌惮定远侯功绩，也不会这么轻易对定远侯动手，何况用的还是从前已经用过一次的招数！


    至少不会这么快！


    祝长安现在脑里一团乱麻，根本没有注意到马车行驶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从皇宫到定远侯府所需要的时间！


    但不久，祝长安就发现不对劲。


    这马车竟然跑了起来！


    太子身边的侍卫不可能不懂规矩，除非是军报，不然就算是再急的事情也不可能在都城里用这么快的速度策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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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3章 出乎意料

    祝长安打量着四周环境。


    这是一间屋子，墙壁十分破败，想来已经废弃了许久。


    祝长安旁边的地上破破烂烂的圆形团状物虽然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应该是蒲团。还有另一边靠墙的地上有一块很大的地方虽然也是脏兮兮的，但积的灰尘明显没有其他地方厚，想来那里曾经放着一个桌子或者是柜子的东西。


    最主要的是有两面墙上有很明显的熏烤过的痕迹，即便过了很久也清晰可见。


    看来这里应该是一个废弃的佛堂或者道观。


    联想到马车先前那般快的行驶速度，最后肯定是出了城的，就是不知道把她送到哪里来了。


    祝长安没怎么出过城，自然也猜不出来现在身处何方。


    “这里是都城外文丘坡上的鹤水观，据传这里供奉的文曲星十分灵验，所以考生临考前都喜欢来此处拜拜。”一旁的谢怀雁看出她的疑惑，便为她解答道：“不过十几年前这里曾发生了一场命案，那之后文曲星就不灵了，渐渐的此处也荒废下来。”


    祝长安看向一旁同样被绑起来的谢怀雁，即使被堵住了嘴也阻挡不了她想叹气的心。


    不怪五公主不喜欢谢怀雁。同样是被绑，谢怀雁坐在蒲团上靠着墙，祝长安则是直接被人面朝下给扔在地上动弹不得，嘴还被堵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祝长安现在都快要忍不住嫉妒谢怀雁了！


    见祝长安看着自己发出了几声“呜呜”的声音，谢怀雁试探着问道：“你是想问我怎么也在这里？”


    见祝长安趴在地上点了点头，谢怀雁眉间也染上几分哀愁：“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洗漱完躺在床上正要睡觉，突然就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就是在这里了。”


    祝长安又呜呜了几声想问她怎么知道这里是鹤水观，谢怀雁又听懂了：“我之前和流民一起进都城的时候路过过这里，护送我们的侍卫是都城本地的，他曾经跟我提起过鹤水观的故事。”


    也不知道是谢怀雁太聪明还是两人有默契，谢怀雁竟然每次都能听出来祝长安想要表达的意思，并且还能一一为她解答：


    “我应该是昨天晚上被抓过来的，因为我在这待了好久之后才觉得肚子有点饿。”


    “我身体没事，我肚子里这小子结实着呢，不至于被绑一下就出事！”


    “我也没看到绑我的人是谁。”


    “刚才抓你进来的那个侍卫？我没见过他。”


    “对啊我也正奇怪呢！我那些护卫怎么还没找到我呢？”


    “袁子望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这我怎么知道？”回答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谢怀雁满脸震惊，反问祝长安：“他是你未来夫君，他要发现也是发现你不见了吧，怎么会扯到我？！”


    祝长安安静了。


    这谢怀雁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不会以为袁子望那天逃婚是因为尿急吧？


    注意到祝长安无语的眼神，谢怀雁赶紧解释：“我跟他真没关系！他那天去找我也是有其他的原因……”


    谢怀雁还没说完，就见趴在地上的祝长安头一转，直接不看她了，摆明了不想再听。


    谢怀雁：……


    这可不是她不帮袁子望说好话，是祝长安自己不愿意听！


    祝长安倒是已经不再纠结袁子望为什么逃婚，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抛下她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她现在更好奇的是究竟是谁把她和谢怀雁都绑来了这里。


    祝长安看似是在生闷气，实际上脑子里面已经快转出火星了。


    绑她们来的人同时跟他们两人有仇的可能性比较小，毕竟祝长安和谢怀雁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祝长安之前排除了定远侯的政敌，却忘了袁子望这层关系。


    虽然祝长安自认为和袁子望已经一刀两断，但两人只要一日没退婚，在外人眼里她就依然是袁尚书的未婚妻。


    至于谢怀雁为什么被绑来，那应该就是因为宁信了。


    虽然宁信已经致仕，但他在朝中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也不是白当的，当然有不少政敌，光是祝长安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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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看到过的都有好几个。


    既然绑了她和谢怀雁两个人来，那想来幕后之人就是袁子望和宁信共同的政敌了？他们俩能有什么共同的政敌？还是说他们挡了谁的路？


    祝长安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


    转过头再次面对着谢怀雁，祝长安依旧是呜呜了几声，谢怀雁立马理解了她的意思：“你说袁子望和宁信最近有没有商议什么事？”


    “有啊，他们一直在……”谢怀雁说到一半想起了什么，立马话锋一转：“一直在互通书信，说是要在都城建一个善堂！”


    祝长安：……


    如果不是被堵住了嘴，祝长安真的很想问谢怀雁一句：“小姐，你看我像不像傻子？”


    原本想着一定因为是袁子望和宁信筹谋之事动了别人的蛋糕才会连累她们两人被绑，却没想到马上就被推门进来的人给打脸了。


    真的打脸，物理上的。


    祝长安怎么也没想到，潘家都没了，潘思卉居然还能出来蹦跶！


    潘思卉穿着的应当是新制的衣服，她小袄上的空心绣是


    这个月都城里才时兴起来的。


    看来潘思卉现在日子依然过得很不错？


    潘思卉自然不会告诉祝长安她因为大手大脚花完了潘和先给她留的钱，只能靠年幼的侍女浆洗衣物供养，只是最近搞到了笔意外之财才又像以前那样挥霍。


    她现在只想打烂祝长安的脸！不！不只是打烂祝长安的脸，她还要杀了祝长安！她恨不得现在就掐死祝长安！


    潘思卉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但仅剩的一点理智让她收回了伸出去的脚。


    她自上而下俯视着祝长安，强烈的恨意和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让她的面容逐渐扭曲，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杀了祝长安？


    当然不，那也太便宜那个贱人了！


    她要让祝长安被最爱的人亲手推入深渊，要让她在无尽的绝望之中痛苦地死去！


    她要让祝长安再一次被袁子望抛弃！

 第164章 潘娘发疯

    祝长安不明白，明明潘家都已经没了，为什么潘思卉还有能力勾结太子身边的侍卫？


    要知道宫里的侍卫，可不像内侍和宫女。


    内侍和宫女基本上都是出身贫苦，尤其是内侍。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基本上不会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儿子给送进宫当内侍！


    而在宫里当差的侍卫却无一不是官宦子弟，尤其是储君身边的侍卫，家里往上数三代，但凡有一个祖宗行为不端的，那是连靠近东宫都不够格。


    能进宫里当侍卫的男子，在都城的贵族圈层里都是人中龙凤了，那是逢年过节都会被用来教育自家孩子的正面教材！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潘思卉勾结在一起？


    似乎是看出了祝长安眼里的疑惑，潘思卉掩面轻笑道：“很好奇为什么太子的侍卫会帮我把你们绑过来是吧？哈哈哈，祝长安，我们潘家现在再落魄，我祖父也是有三千门生的！”


    “那个侍卫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我祖父还对他有救命之恩！”


    “我只是告诉他我祖父和父亲在流放途中被你派去的人杀害了，他就主动提出要助我报仇！”


    “祝长安，你不会以为你把我们潘家害成这样还能全身而退吧？”潘思卉整个人跪下来，死死掐住祝长安脖子，整个人眼睛通红，眼里闪烁着癫狂的光，：“即便今日我死了，我也要从你身上撕一块肉下来才甘心！”


    祝长安嘴被堵住，又被掐着脖子摇晃，根本喘不上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满脸恨意的潘思卉渐渐变得模糊。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她要死了！


    “潘思卉！你要找她报仇根本不必把我绑来！”谢怀雁见祝长安快不行了，立马开口转移潘思卉注意力：“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潘思卉果然被谢怀雁吸引，她用力甩开祝长安，冲上前就给了谢怀雁一巴掌：“你这个贱人！我让你说话了吗？！”


    多亏了潘思卉甩祝长安这一下，祝长安摔回地上时被撞了一下，正好把嘴里的破布给撞得吐了出来。


    祝长安贪婪地汲取着空气，喘息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那边潘思卉还在为难谢怀雁。


    她一只手扯着谢怀雁的头发，整张脸几乎贴在谢怀雁脸上，整个人形同疯妇：“我当初只差一点，我只差一点就能嫁给袁子望了！”


    “我求了祖父好久他才终于松口答应我会去找袁子望提亲！可是你为什么要来横插一脚！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说着潘思卉又是一耳光甩在谢怀雁脸上。


    祝长安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惊。


    她倒是知道潘思卉仰慕过袁子望，当初为了让袁子望尝一尝她亲手做的糕点，潘思卉还曾巴巴地追着袁子望的马车跑了三条街。


    原来他们还议过亲吗？


    谢怀雁被接连两个耳光甩得眼冒金星，却强撑着同潘思卉辩驳：“我们定亲的时候你祖父根本还没去跟袁子望提过这事，而且袁子望也没有想过跟你议亲，不然我们退亲之后他怎么会对你的示好视而不见？！”


    “不许你胡说！”潘思卉已经被激得发了狂，眼里红得仿佛快要滴出血来：“他只是不知道我有多好！他如果和我定了亲，肯定会爱上我的！”


    “是你！是你把她勾走了！都怪你和祝长安那个贱人！！”潘思卉这时看到谢怀雁高高隆起的肚子，眸光一凝，像是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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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趣的事情：“你说，如果我把你肚子里这个贱种……”


    “潘思卉！我把袁子望让给你！你放她走！”祝长安见潘思卉把手放在谢怀雁肚子上，顿时感觉心脏都快停跳了！


    她想要袁子望，那就把袁子望给她！


    祝长安故作讨好，小心安抚着潘思卉的情绪：“我马上就要和袁子望退亲了，到时候我就劝他去向你提亲！他逃婚之后对我心存愧疚，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他娶你！”


    “什么叫让给我？”潘思卉皱着眉看向祝长安：“他本来就该是我的！”


    “对对对！他本来就是你的！我的意思是我会帮你拨乱反正！”见潘思卉把手从谢怀雁肚子上拿开，祝长安松了口气，但仍旧不敢放松对待潘思卉，只能顺着潘思卉的话哄着她。


    潘思卉却没被祝长安完全糊弄过去。


    她盯着祝长安看了一会，突然笑了：


    “你是在拖时间吧？你在等人来救你们？”


    祝长安没想到潘思卉看上去都已经疯了，却还能看破她的意图，一时间没想到该说什么。


    “不要怕，我现在还不会杀你们！”好在潘思卉也没太纠结，而是“贴心”地跟祝长安说起了自己的计划：“你们也不用着急，袁子望很快就会到，我已经让人去给他送信了！”


    “一个是他的未婚妻，一个是他得不到的白月光，我真的太想知道他会选谁了！”潘思卉靠着墙，用手捧着自己微红的脸，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期待与心上人相会的娇羞女郎。


    但祝长安看出来她其实是太过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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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章 滚落山崖

    “怎么？很惊讶吗？”潘思卉看见祝长安和谢怀雁脸上如出一辙的惊讶，笑意更深：“你们不会以为我就带了一个人吧？我又不是傻的！”


    祝长安死死瞪着潘思卉：“你不是喜欢袁子望吗？居然还舍得伤他？”


    “我可不想伤他！只是我让他一个人来，他若是带了人的话就我们俩可打不过！”潘思卉说着叹了口气，像是十分可惜：“他若当真独身前来的话自然不会和我的人打起来，只可惜啊，他还是带了人！”


    押着祝长安和谢怀雁的侍卫似乎对于在此处逗留十分不满，恶狠狠地催促道：“还磨蹭什么？再等一会他们都打完了！”


    潘思卉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率先向山上走去。


    几人走了一会便停在了一处断崖边。


    那侍卫拉着祝长安和谢怀雁站在断崖的边缘，只要往后退一步便会掉下去。


    祝长安转头看了看，那断崖并不算很高，但崖下乱石丛生，从这掉下去即便不会被摔死，也会因为掉在乱石上被磕死！


    看来今日她和谢怀雁，或许真的得死一个了！


    “潘思卉！”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祝长安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干脆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个明白：“这般阴险的招数不是你能想出来的，是有人帮你出谋划策吧？”


    祝长安好歹和潘家的人交手那么多次，多少对潘思卉是有点了解。


    这人虽张扬跋扈，但因为潘家将她保护得很好，所以潘思卉其实是一个头脑非常简单的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十分容易被激怒。当初祝长安就是看准了她的这个性格特点，才能一次又一次地给潘思卉下套。


    如果潘思卉能想出这种阴损的法子，那当初也不至于在祝长安手下吃了那么多亏，所以祝长安可以肯定，这次事件背后一定有人给她出主意！


    潘思卉看了祝长安一眼，并没搭理她。


    祝长安见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便继续打探道：“你看你都把我们抓到这里了，我估计我今天也是回不去的，你不如直接告诉我，让我死了也能当个明白鬼。”


    “呵，告诉你也无妨，但我不想！”潘思卉冷笑一声，戏谑地看向祝长安：“你也不必如此悲观，万一你今天活下来了呢？到时候你自己去找出那人不是很有趣？”


    潘思卉看上去心情很好：“我只能说，那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绝对想不到的人？


    祝长安还想再问，却被谢怀雁打断：“县主，他来了！”


    闻言，祝长安看向通往断崖的小道，果然，袁子望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视野中。


    “袁子望！你终于来了！”潘思卉转身面对着袁子望，祝长安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从声音能听出来潘思卉非常兴奋：“来看我为你准备的大礼！”


    袁子望衣服上有几处破损，满身的血污，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是他的。


    祝长安看到他眼神在她和谢怀雁身上各自停留了一瞬，最后定格在潘思卉身上，声音冷淡却带着浓厚的杀意：“放她们走。”


    “走？当然不可能让她们走！”潘思卉轻笑道：“但是你可以带一个走，只能带一个！”


    “若我都要呢？”袁子望握紧手中的长剑，蓄势待发。


    “那她们，就只有一起死啦！”潘思卉看见了他的动作却丝毫不慌：“你若是杀了我，她们也活不了！”


    抓着祝长安和谢怀雁的侍卫闻言，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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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胁地把她们二人往崖边推了一下。


    见两方僵持不下，祝长安抬头看向天空，深深叹了口气。


    她怎么就那么倒霉！


    其实回想一下，她和潘家起初并没什么大仇大怨，只是和潘思卉有点不合。


    两家真正结下梁子是因为什么来着……


    祝长安想起来了，是因为潘家在太子和袁子望回都城的路上设伏！


    皇帝将那事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可是祝长安那时候已经对袁子望动心，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就去把潘和光绑了！


    就是那件事之后，潘府对祝长宁下手，祝长安又为了报复，直接把潘府整个端了！


    这才酿造了今日的恶果！


    祝长安看向远处正和潘思卉对峙的袁子望，心中酸涩难忍。


    原来，是因为他啊……


    果然恋爱脑是没有好下场的。


    “来啊袁子望！选啊！”袁子望一直没选，让潘思卉有些等不及：“谢怀雁？还是祝长安？你如果不选的话，那她们都得死！”


    袁子望眉毛几乎要拧作一处，眼底杀意渐浓。


    长剑上残留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深入地面，将那一小块的积雪滴出一个小坑。


    可他还是没有做出选择。


    祝长安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句话。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她一瞬间觉得鼻尖酸得不行，赶紧深吸一口气，忍住眼底泪意。


    祝长安知道，如果是自己站在袁子望现在的位置也会犹豫，毕竟谢怀雁还怀着孩子，她若是死了那就是一尸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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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章 一段梦境

    祝长安好像做了一个梦，至于为什么说好像，是因为这个梦境有些不一样。


    她在梦里看完了一个小女孩的一生。


    女孩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在一个小院子里，和她相伴最多的是一个侍女。


    她的身体很差，差到多站一会就会头晕眼花，所以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


    除了侍女，女孩的祖母也会经常来院子里陪她说话，可是她的身子实在太差了，每次说不了几句话就会疲惫，于是祖母只能带着怜惜和遗憾离开院子。


    大约到了三四岁女孩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有母亲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母亲从来没有出现过，女孩也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母亲住在吉华院。


    每当梨花盛开，女孩的身体都会好很多，所以她总喜欢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和侍女玩耍。


    这一日她趁侍女去拿东西，悄悄跑出了梨香院，一路摸索着去找母亲所在的吉华院。


    她的运气不错，虽然没怎么出过院子，但是很快就找到了吉华院。


    在院门的缝隙中，女孩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只一眼就看呆了。


    母亲真美啊，就像天上下来的仙女一样！


    可是为什么母亲皱着眉，看起来很不高兴呢？


    一个杯子被摔在地上，碎片散了一地，其中一片弹起来还差点划破了母亲的裙角。女孩这才发现祖母也在院子里。


    她看见祖母手指着母亲，语气愤怒地说着什么，而母亲的眉心随着祖母的话皱得更紧了，紧到眉间堆起了深深的川字纹。


    女孩猜测母亲是因为祖母才不高兴的。


    那晚女孩睡前问自己的侍女，想知道侍女的母亲是什么样的。


    侍女便给女孩讲她母亲会烧很好吃的菜，每到过年还会亲手给她做漂亮的衣服，晚上还会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女孩觉得侍女的母亲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因为侍女在提起她的时候整个人都十分温柔，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可是女孩的母亲从来没给她烧过菜，也不会给她做漂亮衣服和哄她睡觉。


    女孩有些失落。


    这一年的除夕，女孩父亲回来了。


    女孩父亲是一个很威猛的大将军，但是一看到女孩就会笑得眉眼弯弯，还会把她抱起来放在脖颈上让她骑大马。


    这一年，女孩第一次走出小院子过年，也是第一次和母亲过年。


    小女孩很高兴，但是母亲却依然皱着眉，这让女孩很困惑。


    直到祖母笑着给她碗里夹了一块鱼肉，女孩突然想起了在吉华院里祖母和母亲的争吵。


    母亲一定是因为祖母才不高兴的吧！


    这么想着，女孩悄悄挪动了自己的凳子，离祖母远了一点。


    她没有错过祖母脸上一闪而过的怔愣，但是她也没有解释。


    小女孩只是希望母亲能高兴一点，说不定就会来她院子里哄她睡觉了呢？


    但她却没注意到母亲眉间的川字纹随着她的动作变得更深了一些。


    那之后祖母就不怎么来她的院子了。


    小女孩沮丧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她开始更频繁地去找母亲，即便母亲大部分时候并不怎么理会她，女孩仍然乐此不疲。


    只要和母亲待在一起她就觉得很快乐。


    母亲喜欢看书，手里时常捧着一本书在看，于是女孩也开始看书。


    侍女说母亲的字写得很好，她便学着练字，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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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夫子都夸她的字写得很好。


    听说母亲还会抚琴，女孩也想学，可是她身子太差了，就连拨动琴弦都觉得费劲。


    母亲还是不来院子里看她，她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不会弹琴。


    八岁那一年，女孩发了一场高烧，那之后她的身子就更差了。


    从前她还能在家里走动，但自那之后她就连下床都很困难了，甚至一年里有好几个月都是昏睡过去的。


    只是她一旦清醒过来就会让侍女去找母亲，想让母亲来看她，可母亲一次也没有来过。


    清醒时的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院子里的梨树下过的。


    她喜欢梨花的香味，便常常让侍女在树下支一张小榻，她便靠在榻上看书喝茶。


    有一次隔壁邻居的儿子翻错了墙，不小心翻到了女孩的院子里。


    从此女孩就多了一个朋友。


    那个男孩时常会来找她玩，还会给她捉蛐蛐。


    那是个很淘气的男孩，但女孩很高兴自己能有一个外面的朋友。


    可惜没多久那个男孩就搬走了，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他保证长大之后会回来向女孩父母提亲。


    女孩虽没当真，但还是点头说好。


    男孩走后的时间流逝得越来越快。


    一年又一年过去，渐渐地，她不再让侍女去找母亲了。


    当初她身边的侍女已经嫁了人，还生了孩子，侍女曾把孩子带来给祝长安看。


    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婴儿，白白嫩嫩的，很讨人喜欢。


    侍女抱着孩子，总是忍不住亲亲小婴儿的脸，还会给小婴儿做很多漂亮的衣服鞋子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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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7章 终于苏醒

    袁子望已经在定远侯府外等了一整天，可郡主还是不让他看祝长安。


    在文丘坡的时候他以为祝长安真的活不了了，还好谢怀雁出手相助，把宁信给她的一枚保命的丹药给了祝长安。


    但也仅仅只是吊住了祝长安的命。


    袁子望把祝长安带回定远侯府的时候府里正哭成一片。


    定远侯府战死的消息刚传到都城，祝长安又失踪了，老夫人承受不住接连的打击，直接晕了过去。


    看到祝长安气息微弱地被袁子望抱回来，一向冷静自持的郡主都差点没站稳。


    祝长宁从袁子望手中接过祝长安就走，袁子望原本想跟进去，却被惠文郡主拦住：“多谢袁尚书将小女带回来，只是侯府今日实在不方便接待袁尚书！”


    “郡主，我想陪着长安……”袁子望仍旧想进府，“我想确定她没事了再走……”


    郡主眼眶通红，脚下却寸步不让：“袁尚书，你请回吧！”


    说完，郡主便让门房关上了大门。


    袁子望被拦在门外，也没有走，就一直等着。


    他还没告诉祝长安心仪之约是她赢了，还没向她道歉，还没等到祝长安的原谅！


    侯府外人来人往，但凡有人路过都会向他投来探究的眼神，可分明身处人群，袁子望的身影却显得格外孤单。


    他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用力到关节都泛白，压抑着的呜咽声讲述了他的无措。


    袁府小厮赶到定远侯府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袁子望，身着血衣，整个人的散发着悲伤的气息，哪还有半点朝堂上风光无限的样子？


    小厮小心翼翼地上前，试探着开口劝道：“公子，您在这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袁子望像是根本没听见小厮的话，整个人就那么呆呆地站着。


    小厮又劝了几句，袁子望仍旧是没有一点反应。小厮也没办法了，又不能把袁子望就这么丢在人家门口，便只能陪袁子望这么站着。


    一直到第二天，袁夫人收到消息后从龙隐寺回来，连袁府都没回，直接就冲到定远侯府来逮人。


    袁夫人骂了一路，不停地说着要怎样处置袁子望才能解气。


    可当真看到袁子望的那一瞬，袁夫人憋了一路的气是一点都发不出来了。


    这个傻孩子！


    她抹去眼角泪珠，上前拉着袁子望的手臂：“侯府出了事，这时候正忙着，你在这等着也没用，不如我们回去等？”


    袁子望没有反应，只定定站在那里。


    袁夫人见状，只好换个方式劝：“你看你一直站在这里，到时候晕倒在侯府门前，外人见了会怎么说？到时候他们会怎么想长安？”


    袁子望这才有了点反应。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整个人看上去苍白又虚弱，仿佛眨眼间就会如秋叶一般凋落。


    见他这样子，一直忍着的袁夫人再也忍不住，鼻尖一酸便落了泪。


    “走吧，我会让人在这守着，一旦侯府有消息便会回来知会我们……”袁夫人声音微微颤抖，将袁子望往马车那边拉。


    袁子望看了袁夫人一眼，身体像突然泄了力一样直直向地上倒去！


    梨香院里，听见御医说祝长安的状况稳定下来了，郡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晕倒后就一直在寿春院里歇着，因为怕她见到祝长安伤心，郡主便没有让老夫人进梨香院。


    打发走了同样守了一天一夜的祝长宁，郡主缓缓走到祝长安床边坐下。


    祝长安还在昏迷中，额头上满是冷汗，整个人苍白如纸。


    郡主拿出锦帕抚上祝长安额头，轻轻擦去汗珠。


    太医说祝长安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上次生病之后身子本就没完全养好，这次又伤及肺腑，即便之后好好养着，只怕也难以达到常人的寿数。


    她对这个女儿一向疏于照顾，如今她落到这种境地，她这个母亲难辞其咎！


    郡主在心里暗暗发誓，若是祝长安能平安醒来，她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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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想尽办法弥补对这个女儿的亏欠！


    茹桂打了热水正要进屋就见到这番景象，她识趣地退了出去，给这对母女留出独处的空间。


    但郡主在祝长安房里并没待多久。


    定远侯战死后虽然尸体没有带回来，但该有的葬仪还是得有。由于没有尸体，便只能立个衣冠冢。


    侯府里一堆事，没有时间留给她慢慢悲伤。


    祝长安醒来的时候，定远侯的衣冠冢已经立好了。


    她微微睁开眼，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连呼吸都让她难受。


    “水……”


    祝长安受伤后离不得人，茹桂他们便轮班在房里守着，此时当值的正是桑竹。


    桑竹本是在给更换熏香，听见身后细微的声音响起，整个人顿时一震，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县主！”桑竹跑到祝长安床边，将耳朵凑近祝长安，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您说什么？”


    “水……”


    桑竹这次听清楚了，立马转身倒了一杯温热的白水，又将祝长安扶起，轻轻地将水递到祝长安唇边，同时


    向外大声喊着：“檀舒姑姑！茹桂！县主醒了！”


    不多会，祝长安房里就站满了人。


    老夫人见祝长安终于醒了，握着祝长安的手老泪纵横：“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祝长安看着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老夫人身后的郡主也上前两步，站在祝长安床边，语气里难得有几分关爱：“你这次九死一生，需要好生将养着，这次万万不可再像上次那样刚好了一点就往外跑！”


    祝长安见到郡主，双眼一亮，声音虽仍有些嘶哑，却藏不住语气里的欣喜：“母亲，您来看我了！”


    郡主心里猛地一跳，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时祝长安看到一直站在门边的祝长宁，表情十分惊讶：“二哥哥不是在书院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

 第168章 一别两宽

    自从上次把祝长安送回侯府，袁子望已经半个月没见着祝长安了。


    他因着也受了伤，袁夫人让人去吏部给他请了假，押着他在府里养伤。所以他这么久以来也只知道祝长安醒了，但是还在休养。


    袁子望曾想过偷偷出府去看祝长安，没想到刚踏出自己屋子，就被袁夫人买通的书童给拉了回去。


    但是这一日，他实在是坐不住了。


    因为帝后回来了！


    郡主先前不止一次说过等帝后回宫就要去求皇帝退婚，这婚要是真退了，那他再想要回来可就难了！


    所以这日他假意要午睡，把房里的人都支走，直接从屋子里的窗子跳了出去，准备翻墙去定远侯府。


    但袁子望不知道的是他刚翻墙出去，袁夫人这边就已经知道了。


    但袁夫人并没准备让人去拦。


    因为她收到了一封从定远侯府送来的信，信上大致说明了祝长安现在的情况。


    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没这个缘分。”


    袁子望到了定远侯府，原本是想让门房去通传，但又想到郡主先前的冷言冷语，便有些担心。


    毕竟连着三次被人家拒之门外也有点丢脸。


    袁子望思虑再三，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翻墙！


    但他大概实在是运气不好，人还没翻过去呢，就被墙后的祝长宁逮了个正着。


    祝长宁看着跨在墙头的袁子望：“……”


    袁子望也有点尴尬，挤出一个苦笑，试图套近乎：“大舅哥……”


    “谁是你大舅哥？”祝长宁见袁子望这副不着调的样子，眉心拧在一处，语气里的嫌弃更是盖都盖不住：“你来做什么？”


    袁子望心想人已经被逮到了，现在再躲也没用，干脆直接从墙上跳下来，态度近乎讨好：“我想来探望长安，她当时伤得很重，我十分担心，还望二公子行个方便。”


    “那你从大门进来不行吗，一定要翻墙？”祝长宁自婚宴后看袁子望就哪哪都不顺眼，若不是他不会武怕打不过，否则见到袁子望的第一眼就得冲上去先揍一顿！


    现在还翻墙？


    轻浮！


    袁子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之前郡主不让我进府……”


    “她现在不会拦你了。”祝长宁冷哼：“你去前厅等着，我去向母亲禀告一声，就带长安去见你。”


    虽然有些疑惑祝长宁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但听到能见祝长安，袁子望还是很高兴的，也没多想，喜滋滋地就去了前厅。


    祝长宁没一会就去而复返，还带着祝长安。


    袁子望原本是老老实实坐着，但见到祝长安身影的那一刻“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因着还是热孝，祝长安身着孝服，头上也无钗环装饰，看着十分清丽婉约。


    祝长宁知道二人有话要说，便向祝长安嘱咐了几句：“我就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直接叫我。”


    说完便离开了。


    终于见到了挂念许久的人，袁子望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但很快又提了起来。


    她那日的话说得那般决绝，自己准备的那些解释，也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听。


    袁子望欲言又止了许久，紧张得手心都汗湿了。


    最后还是祝长安先一步打破沉默。


    她向袁子望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平静地开口：“见过袁大人。”


    只一句，就让袁子望如被雷劈一般愣在了当场：“你叫我什么？袁大人？”


    他这才注意到祝长安的不对劲。


    祝长安只会直呼他的大名，更不会这样规规矩矩的行礼！


    从前的祝长安眼睛如同星辰般明亮，即便是故作恶狠狠的瞪人也是顾盼生辉！


    但他面前的这个祝长安却一直微微垂着眼，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眼神！


    一股巨大的恐慌席卷了袁子望！


    “长安，你是还在生气吗？”袁子望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想要去拉祝长安：“我可以解释，大婚那日我不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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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谢怀雁还有情，我是……”


    从前两人感情好的时候时常会有一些肢体的触碰，祝长安从来不介意。但此时的祝长安却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见着袁子望伸过来的手竟然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男女授受不亲，袁大人自重！”


    袁子望表情一僵。


    不对！这不对劲！


    祝长安从来都是直来直往，即便生气也是直接将他的手甩开！


    她不是祝长安！


    “你是谁？”袁子望已经认定这个人是冒牌货，眼里下意识带上了几分狠戾，向前逼近祝长安：“你为什么要冒充她？祝长安呢？！”


    祝长安被他这副模样吓到，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发抖，但仍尽力稳着声音解释：“我就是祝长安！但我受伤醒来之后就忘了一些事情……”


    “忘了一些事情？是什么意思？”袁子望心中一颤，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我也不知道……”祝长安见他没有再逼近的意思才松了一口气，她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这个对于自己而言完全陌生的未婚夫，表情有些为难：“我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他们就告


    诉我已经过了一年，这一年里我已经定了亲，但是又……被逃了婚，还被绑走受了伤……”


    说着，祝长安脸上浮现几分苦恼：“可我听着他们说的那些事，却觉得十分陌生，不像是我会做的行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了祝长安的话，袁子望觉得自己仿佛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来之前想好的那些解释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忘了？


    祝长安失忆了？


    见袁子望整个人愣住，祝长安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袁大人，您同谢娘子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想来您那日逃婚也是为着谢娘子。”


    说着，祝长安大约是害怕袁子望不高兴，赶紧解释道：“我没有要评判您的意思！只是我觉得既然您已经心有所属，再同我绑在一起也是彼此折磨……”


    “我想说，要不这桩亲事，就算了吧……”

 第169章 各生欢喜

    祝长安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袁子望的脸色，害怕袁子望会生气。


    袁子望哪还顾得上生气？


    他只感觉自己如同被人用铁锤在后脑勺狠狠锤了一下， 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


    懵了好一会袁子望才回过神来，想起祝长安刚才说要退婚。


    他下意识就想反对，可看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眼，还带着几分惶恐的祝长安，挽留的话却根本说不出来。


    这个祝长安看着熟悉又陌生，明明整张脸都没有任何变化，可他却没办法把她和记忆中的祝长安关联起来。


    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这不是她！


    这不是他的祝长安！


    见袁子望不说话，祝长安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犹豫了半晌，祝长安掏出一枚玉玦和一个平安扣。


    “茹桂说这两样物件是您的东西，我觉得一直放在我这也不太好……”祝长安把手掌摊开伸向袁子望，“还是物归原主，咱们今后，便桥归桥路归路……”


    袁子望呆呆地看向祝长安手里的玉玦和平安扣，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看得出祝长安一定很爱惜这两样东西，一定是时常拿在手里把玩，才能让这两个小玉件比他送出去的时候油润了许多。


    当时祝长安是用一串菩提手串换走的他这枚家传玉玦，可她的手串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许是被放在了房间的某个角落。


    袁子望这一瞬间理解了祝长安当时为何那般决绝。


    他说着喜欢她、会爱护她，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伤害她，就连她送的菩提手串他都不能好好对待！


    他怎么会这么混账？怎么能做出那般猪狗不如的事？！


    袁子望感觉心上一阵刺痛，痛到他快要忘记怎么呼吸。


    “祝长安，你当时也是这么痛吗？”


    “什么？”祝长安听见袁子望低声说着什么，却没听清。


    见袁子望似乎没有接过那两个东西的意思，祝长安便将玉玦和平安扣轻轻放在桌子上：“袁大人没有其他事要说的话，我就先走了。”


    祝长安走时还不忘行个礼。


    她刚走出前厅祝长宁就迎上来：“怎么样？他没说什么混账话吧？”


    祝长安摇摇头：“没有，不过袁大人看上去似乎十分伤心。”


    “不管他！”祝长宁摸了摸祝长安的头顶：“这件事便了了，小星儿以后就不要再想着这件事了！”


    祝长安嘴角微弯，点头答应：“嗯！”


    郡主说要退婚，就一刻也没有耽搁。


    帝后是上午回宫的，郡主是下午去求的。


    帝后刚回到都城就听说了袁子望逃婚的事，气得皇帝连发了三道圣旨去骂袁子望，还让袁子望停职在家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朝堂。


    但是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想着要让两人退婚的。


    皇帝始终觉得这门亲事十分般配，毕竟是他亲自赐婚，除了皇子和公主，还能有几个人能享受这般殊荣啊？


    所以让他这时候再把自己赐的婚收回来，皇帝觉得有点丢面。


    而且古话都说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去南境的一路上皇帝都看在眼里的，他觉得袁子望和祝长安两人已经互生情愫，如今不过是小打小闹，要不了多久就会和好。


    更何况他已经罚了袁子望，三道圣旨呢！祝长安再大的委屈也该消了。


    可没想到郡主就是那么倔，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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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两人退婚！


    “惠文表妹！惠文郡主！！”看着跪在下面一脸冷漠的郡主，皇帝觉得自己一个脑袋两个大：“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这么弄，不合适！”


    郡主面无表情，但话是一点都不让：“臣妹没觉得哪不合适，若真有不合适，那也是袁子望和我女儿不合适！”


    惠文郡主年轻时就是个倔的，皇帝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总该有点变化吧，没想到这脾气是一点没见好，反倒是更倔了！


    “朕不是已经罚过那竖子了吗？！”皇帝急得跳脚，但皇帝仍旧不想解了这桩婚事：“袁子望这都第二次定亲了，再退婚，他是真找不到了！”


    惠文郡主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里却带着嗤笑：“跟臣妹有什么关系？”


    “他的名声不关你的事，那长安的名声总关你的事了吧？”皇帝赶紧打出祝长安名声这张大牌：“袁子望逃婚本就对长安的名声有影响，若是再退了婚，知道的是说你侯府瞧不上那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袁府瞧不上长安，才又逃婚又退婚的作践她！”


    “这难道你就满意了？”皇帝觉得自己简直是苦口婆心，嘴都说干了，赶紧灌了一大口茶水。


    郡主听完神情略有松动。


    “您说得对！”皇帝还以为郡主是打退堂鼓了，没想到郡主直接一个大礼，声音洪亮：“还请陛下再下一道旨意，言明是我定远侯府要与袁府退婚，且皆因袁子望卑鄙无耻、行为不端！”


    皇帝听了直接一口水吐在大殿之上！


    “你说什么？！”皇帝急了，也不要面子了，揣着手直接坐下：“行了别说了，这婚朕是不会给你们退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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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0章 倒霉大臣

    郡主前脚出了皇宫，祝长安摔成傻子的传言后脚就传遍了都城。


    祝长安被绑走又被袁子望奄奄一息地带回来这件事都城很多人都知道，但众人只知道祝长安受了很重的伤，并不知道祝长安到底伤成了什么样，所以祝长安摔傻了这个消息顿时在都城里掀起了好大的风波。


    第一个波及的就是袁子望。


    定远侯府和袁府退亲的消息早就有风声，都城里有女儿的人家也一直蠢蠢欲动。


    虽然袁子望被退了两次亲，名声有损，但到底是远近闻名的玉山公子，不管是相貌、家世、学识，都是挑不出一点不好的，更何况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二品大员，前途无量！


    所以即便他的年龄比之那些刚及笈的贵女大了些，也仍旧是都城里最热门的议亲人物之一。


    毕竟年纪大会疼人！


    可祝长安被绑架这事出了可就不一样了！


    若祝长安只是被山匪或者定远侯的政敌绑走也就算了，可偏偏是被袁子望的仰慕者绑走！


    谁知道袁子望还有多少疯狂的仰慕者？祝长安那么霸道骄纵的人都被摔成了傻子，自己家那柔柔弱弱的女儿要是被绑走，还不得丢命？！


    原本想和袁府结亲的人家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同样在打退堂鼓的还有先前被祝长安打了一顿的贵女和她们被袁子望参了一本的贵女的父兄们。


    大家原本打定主意要在皇帝回宫之后一起去告状的，可祝长安受伤之后他们就有些拿不准了。


    毕竟皇帝那么偏疼祝长安，现在定远侯死了，祝长安又傻了，他们还要去告状，那在皇帝眼里不成落井下石了吗？


    于是有几家的大人思来想去，决定就这么算了。不就是家里女眷被打了几巴掌嘛，跟在官场上失去圣心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但有几户人家仍旧是不服气。


    那祝长安先前那般无法无天，难道现在傻了就能把之前的行为全都一笔勾销？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再说了，祝长安被送回侯府之后就再没现于人前，谁知道她真傻假傻？


    那几家的大人商议了一夜，觉得这状还是得告！


    于是第二天，由御史大夫牵头的“祝长安受害者联盟”就风风火火地进宫了。


    内侍总管田才英亲自将几位大人引进了上书房，然后就立马退出来关上了大门。


    他是这世间最靠近皇帝的人，皇帝的情绪自然是他最清楚。自从郡主来求了一纸退婚书，皇帝的心情就没好过。


    皇帝知道祝长安头摔坏了，气得跳脚不说，到皇后宫里去求安慰，又被皇后给赶了出来！


    皇帝，一国之君，被自己的皇后，赶了出来！


    就连田才英这个自认为最能揣度圣心的人现在都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根本不敢提起祝长安这三个字。


    结果现在这几位大人气势汹汹地就去找皇帝告状了，田才英都害怕今日上书房外会血流成河！


    果不其然，几位大人进上书房还没一刻钟，田才英就听见门内皇帝的怒吼声：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东西！定远侯刚刚战死沙场，你们就来告她女儿的状？是何居心！你们是何居心！！”


    “别以为朕刚回宫里就不知道，五公主都跟朕说了！要不是你们家的女眷嚼定远侯府和德如县主的舌根，县主会打她们吗？！”


    “长安是多么温柔恬静、通情达理的人，被逼得跟人大打出手，可想而知那些话是说得有多难听！”


    “你们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教出来的女儿却丝毫没有规矩可言，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妄议功臣和县主，可见你们是有多疏于管教！！居然还有脸来告状？！”


    几位大臣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早已后悔来告状了！


    可是除了祝长安，还有个袁子望呢！祝长安不能告，那袁子望总能告了吧？


    御史大夫擦了擦满头的冷汗，觉得自己身为言官，必须得正义直谏！


    “陛下，臣要参吏部尚书袁子望滥用职权，恶意中伤同僚……”


    御史大夫话还没说完便遭到皇帝扔来的一方墨砚的重击！


    “你还敢提袁子望？！”皇帝说起这事更加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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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太子特地将袁子望参这些大臣的折子留给皇帝看，这时候皇帝顺手就将这些折子扔下去，扔了御史大夫一脸：


    “你给朕好好看看，这里面哪一点可是错怪了你们的！”


    “袁子望是吏部尚书，本就掌管官员考核，你们犯的错，他上报，有什么问题？！你们怎么不想想，你们要是没做那些事，他哪来的把柄参你们！”


    “朕看是你们这官当得太舒坦了！”


    皇帝这话里竟是有要摘了他们乌纱帽的意思！


    几位大人顿时吓得直认错求饶，哪还记得他们这趟进宫的目的是告状？


    皇帝又骂了好半天，把憋了许久的怒气和不满纷纷发泄在了这几个倒霉的大臣身上，愣是骂得舒坦了才让人滚出去。


    田才英开门就迎上了几位面如土色的大臣，他脸上笑眯眯的，似乎完全不知道皇帝刚刚才将这些人痛斥了一番，十分恭敬地将这些大臣送走。


    几位大臣出宫后便再也没有


    提起过祝长安打人的事，就仿佛先前义愤填膺地要讨公道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似的，愣是咽下了那口气！


    都城里的纷纷扰扰祝长安是一点也不知道。


    侯府将她保护得非常好，她只需要在梨香院里安心养身体，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是一句也进不了侯府。


    祝长安对于现在的日子非常满意，从前常年在外求学的二哥哥整日找些新奇玩意儿来逗她开心，因为她的躲避而日渐疏远的老夫人也会把姨娘生的双胞胎抱来陪她玩。


    最重要的是，就连原本对她十分冷淡的母亲都会每天来看她！


    祝长安感觉自己这段日子就像在做梦一样！


    只可惜父亲……


    祝长安摇摇头，试图甩走脑子里的那些伤感情绪。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她应该知足才对！


    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山水志。


    以前她缠绵病榻的时候最常看的书就是游记，她从没有出过侯府，于是格外向往外面的生活。


    现在身子好些了，她就有些想去看看侯府之外，甚至是都城之外的世界！

 第171章 怪异感觉

    祝长安有了想法，便立马付诸行动。


    找了一个一家人一起用膳的时机，祝长安便在饭桌上提起了这件事。


    她有些紧张，虽然母亲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冷淡了，但她对于能让母亲答应她出去游历这件事，还是非常没有把握。


    不过她没想到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竟然会是祖母！


    老夫人听了祝长安的想法，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就直接拒绝：“不行！你现在还在养伤，怎么能出去乱跑？而且你一个没出过门弱女子，要四处乱跑，我不放心！”


    祝长安有些诧异。


    她幼时和祖母的关系是非常好的，不过她后来为了讨好母亲，便开始疏远祖母，后来和祖母的关系便不大好了。


    虽然过去这一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她与祖母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但在祝长安心里还是更偏向母亲一些，毕竟她和祖母之间长达十几年的生疏是切切实实存在过的。


    所以她一直以为祖母对于她要出行这事会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态度。


    见祖母如此强硬地反对，祝长安有些怯懦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我不是去过南境吗？”


    老夫人闻言一滞。


    对啊，祝长安是去过南境的，那时候她都没这么担心，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


    祝长安见祖母沉默，还以为是被自己已经说服，便没有再纠结，而是将期盼的目光投向母亲。


    郡主原本也是不同意的，但见祝长安满脸期待，便心软了。


    “你可以出去游历，但你二哥哥要跟你一起。”郡主自然不可能真让祝长安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便指定了个地方：“你大哥哥驻守姜州，你可以去看看他。”


    祝长安能出门就很开心了，哪还在乎是什么地方？


    更何况去姜州还能见到多年未见的大哥哥，她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谢谢母亲！”祝长安感激地看向母亲，眼角眉梢都是难以掩饰的高兴。


    郡主看见祝长安的样子愣了一瞬，竟意外地有些不习惯。


    若是以前，祝长安这时候应该已经咧着个大牙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而自己也应该开始冷着脸责怪她不知礼数。


    看着眼前笑不露齿、恭顺有礼的女儿，郡主心里闪过一丝失望。


    意识到这一点的郡主顿时一惊。许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郡主夹起一块鱼肉放在祝长安碗里，慈爱地笑道：“母女之间何以言谢？今日特地让厨房做的你爱吃的糖醋鱼，多吃点！”


    原本以为祝长安会笑眯眯地吃下那块鱼肉，却没想祝长安看着眼前的鱼肉，笑容一僵，反问道：“母亲，星儿不吃鱼的……”


    郡主闻言也是一愣。


    她明明记得祝长安是爱吃鱼的，不仅爱吃鱼，还爱钓鱼！


    不止郡主，就连老夫人和祝长宁听见祝长安这话也是愣住，一种诡异的沉默顿时在桌上蔓延开。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祝长安就夹起那块鱼放进了嘴里，还微微笑着：“谢谢母亲，真好吃！”


    见状郡主也没再说什么，有些勉强地笑着将那盘鱼从祝长安面前挪开。


    祝长安心里微微一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之前她就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在透过她看着其他人。


    可是她除了是她自己还会是谁呢？


    有些尴尬地吃完这顿饭，祝长安若有所思地回到梨香院。


    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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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觉，茹桂拿来了一张帖子。


    “五公主的宴？”祝长安有些不明白：“五公主为什么要请我去赴宴？”


    茹桂知道祝长安忘了许多事情，便解释道：“您同五公主关系很好的，说是闺中密友也不为过。”


    祝长安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


    她和五公主？


    这放在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祝长安有些惴惴不安地收了帖子。


    五公主的宴她自然是要赴，但她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茹桂应当不会骗她，可祝长安还是觉得她和五公主交好这件事是天方夜谭。


    一来，五公主不待见祝皇后的事都城人人皆知，即便她久居深闺也略有耳闻，试问她怎么会和一个讨厌自己姑母的人交好呢？


    二来，祝长安很清楚自己的性子，就是一个闷葫芦，即便过去一年里身子大好出去走动，也不可能就这么和一个公主处成闺中密友了。


    联想到从别人口中听闻的关于自己的事，祝长安不得不怀疑，他们嘴里的祝长安，真的是自己吗？


    如果不是自己，那又是谁呢？


    光是想想祝长安就觉得后背发凉！


    不管祝长安多么恐惧，五公主的宴会还是如期而至。


    自从祝长安受伤，五公主已经无聊了好一段日子。现在听说祝长安伤好了，但是脑子傻了，五公主立马就来了兴趣。


    祝长安可是她认为这都城里最有意思的贵女了，祝长安要是傻了，那五公主是肯定要看热闹的！


    宫里的梅花再开个一个月就得谢了，五公主便借着赏梅的由头撺掇了个赏梅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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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2章 突起争执

    祝长安微微一怔。


    和五公主交好是她醒来之前的事，她也不知道先前和五公主是如何相处。


    祝长安装作没听到五公主说她傻的那句话，恭敬地上前见礼：


    “臣女参见五公主。”


    她的礼数是幼时宫里来的嬷嬷教的，不论是动作还是神态，就连低头的角度都不可能有一丝出错。


    可五公主看着就觉得不顺眼。


    本来今天这宴就是为了祝长安这碟醋给包的饺子，现在见到真人，五公主知道坊间传言的祝长安傻了多半是假的。


    不过虽然没傻，但比起从前可没意思多了，五公主心想还不如傻了呢。


    “你如今行止礼仪与之前大有不同，可是先前的伤还没养好？”五公主觉得估计是祝长安受伤后还没修养好，才会造成祝长安前后差异这般巨大的现象，便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祝长安也不清楚自己这一年具体做了什么，只是从旁人嘴里听说了几件事，可光是区区几件事就已经让祝长安十分震惊。


    上元节一诗名动都城？整治父亲的姨娘？还跟着帝后去了南境？


    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居然是她做的？


    御医说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至于失忆的事御医也说不出原因，只能猜测是脑里有淤血未清，所以才会忘记一些事。


    祝长安想了想，决定如实回答五公主：“回五公主，臣女上次伤到了头，所以还有些事情暂时没想起来。”


    此话一出，四周一直观望的贵女纷纷窃窃私语：


    “伤到了头？意思是脑子摔坏了？”


    “居然真的傻了！”


    “没有吧，这看着挺正常的，只是失忆了而已。”


    “可是她整个人的性格都变了，你何时见过她对五公主这么恭敬啊？”


    “我看多半就是傻了，才用失忆这个理由给掩盖过去！”


    这是祝长安记忆里第一次出席这种贵女宴会，本就紧张，如今还成了众人讨论的对象。


    她想辩解自己不是傻子，可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大团棉花一样，说不出话来。


    祝长安咽了一口口水，整个人十分无措。


    她以前到底是怎么和五公主相处的啊？为什么这些人会说她以前对五公主不恭敬？


    那可是公主，她怎么可能对五公主无礼！


    如果可以，祝长安真想把她们说的那个自己找出来，让她来替自己应对！


    “行了！吵什么吵！”最后还是五公主终结了那群贵女的吵闹，随后又看向祝长安，仍旧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既然来了，就好好赏花吧，有什么需求跟宫女说就行了。”


    祝长安松了一口气：“多谢五公主。”


    刚坐下，就有一个小宫女端着托盘到了祝长安身旁，放下一杯果子饮，脸上带着笑：“县主，五公主今日是特地把奴婢从凤栖宫借过来的。”


    听小宫女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与祝长安特别熟稔，可祝长安上下打量了小宫女一番，还是没想起来这是谁：“你是……”


    “县主，奴婢是檀舒。”檀舒一听就知道祝长安是连她也忘了，眼眶微微泛红，解释道：“从前您在宫中小住时就是奴婢服侍您，在南境和出嫁时也是奴婢陪着。”


    祝长安知道了，原来这也是去年的自己认识的人。


    虽然自己对她没有丝毫记忆，但祝长安还是回以一个友善的微笑。


    檀舒没有纠结祝长安忘记自己的事，将托盘里的一碟点心放在祝长安面前：“您最喜欢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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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宫的点心，这是奴婢特地从风栖宫带来的透花糍。”


    祝长安有些新奇地看着眼前的点心。


    定远侯府虽家大业大，但这些宫廷糕点她却是没怎么吃过的。


    莹白圆润的小点心微微透出内馅的豆绿色，顶上还以一朵小花点缀，看着十分可爱。


    祝长安取了一块咬上一口，却微微皱起了眉。


    好甜！


    祝长安咽下嘴里的点心，表面上神色未动，心里却疑惑不已。


    她一向不爱吃甜食，这透花糍却甜得她嗓子发腻。


    这么甜的点心，她真的喜欢吃吗？


    檀舒见祝长安拿着透花糍只咬了一小口就放下，也有些疑惑，但并没放在心上，只当是祝长安伤还没养好要少吃甜食。


    这时从另一边传来两道声音。


    “那李娘子多倒霉啊，在自己府中被人给打了，那害人的还逍遥法外！”


    “唉，有什么办法呢？那打了人的一句‘不记得’就掩盖了过去，李娘子又能怎么办？”


    祝长安听见那两人说“不记得”，感觉好像是在说她。


    可是打人……


    祝长安原本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但想到众人口中与自己判若两人的那个“祝长安”，她又有点不确定了。


    她们应该，不是说的她吧？


    见祝长安没动静，那两个贵女便直接点名道姓了：“县主，您不会以为有了‘失忆’这个挡箭牌，打了半个都城的贵女这件事，就能直接算了吧？”


    祝长安瞳孔微微颤动，正要解释，另一个贵女就补充道：“她现在已经是个傻子了，你跟她说这些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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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3章 梅园撑腰

    虽然梅园在宫里就是个谁都能来的小花园，但是五公主设宴款待的都是各府的千金，正常情况下太子即便是路过也会特意避开，更别说还带着袁子望一起过来。


    五公主觉得有些奇怪，便上前询问：“皇兄怎么来了？”


    太子冷哼一声：“本宫不来还不知道现在都城里的贵女，已经如此无法无天！”


    来赴宴的贵女们在听到太子声音的那一刻就全都跪下行礼了，尤其是那几个跟祝长安作对的，正跪在地上颤颤发抖。


    那几个贵女的行为是有些不端，但即使不端也不至于惊动太子来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太子既然出面了，那就说明他是特地出来给祝长安撑腰的。


    五公主向后让开一步，直接让太子接管了此事。


    太子上前几步，停在说祝长安是傻子的那个贵女面前：“你，父亲是谁？”


    那贵女颤抖着抬起头，已然没了先前嚣张的气势：“臣女，臣女父亲是吏部侍郎房北……”


    “吏部的？”太子眉一挑，转头看向袁子望：“看来你部下家风有失啊！”


    袁子望闻言，向太子作了个揖：“臣定会转达房北，让他严加管教。”


    房贵女闻言顿时全身发软，差点倒在地上。


    她只是替人出头，想挫挫祝长安的锐气，可没想过会牵连父亲啊！


    另外几个贵女见此情形，也都是两眼一黑，有个贵女甚至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太子见那几个贵女方才还一个比一个咄咄逼人，这么快就被吓成了软骨头，再开口时也忍不住带上几分轻蔑：“刚才不是很嘚瑟吗？怎么不说了了？一个个都哑巴了？”


    那几个贵女自然是不敢接话，头都快到垂到地里去。


    有一个武将家出身的贵女胆子大些，这时候仍旧嗫嗫喏喏地道：“我们只是替那些被打的贵女抱不平……”


    “德如县主打人是因为那些人公然诋毁定远侯府和德如县主！这是父皇亲口下的定论！”太子看着那贵女，眼眸微微眯起：“你们是在质疑父皇吗？”


    “臣女不敢！”太子搬出皇帝，那贵女被吓得冷汗直冒，自然不可能再嘴硬。


    太子却并没有就这么放过她，继续追问道：“既然要打抱不平，那为什么不去找父皇论理呢？难道说你们‘正义’与否，是依照权力大小来判定的吗？”


    “臣女不敢，还请殿下恕罪！”那贵女都快哭出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只是想借着祝长安失忆来找茬，太子居然会掺和进来。


    现在她哪还想得起自己是来找祝长安“评理”，满脑子都是怎么保命以及不牵扯还在朝为官的长辈！


    虽然那贵女一口一个不敢、恕罪，看上去十分懊悔的样子，但太子稳坐东宫多年，哪能看不出这些人的真情和假意。


    按理说到这一步太子已经可以到此为止了，但想到身旁这人的请求，太子还是又多说了几句。


    “祝长安是父皇亲封的二品德如县主，且不说她不是傻子，即便她真是个傻子，也不是你们能够随意置喙的！”太子俯视着这些贵女，语气里的警告之意十分明显：“便是她没有这个县主的头衔，她的母亲是惠文郡主，父亲是大周功臣，想要通过踩低她来捧高自己，得先去问问父皇同不同意！”


    那几个贵女当初只想着祝长安都傻了，即便轻视她也不会出什么事，却忘了她大小也是个皇亲国戚，和她们这些普通贵女到底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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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没被抓到还好，没想到现在不仅被抓到了，还是被太子给抓到的！


    皇权之下，你我都是蝼蚁！


    那几个贵女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哭丧个脸谢恩：“臣女知错，多谢殿下！”


    太子见状满意地点点头，想着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就招呼袁子望走。


    袁子望除了之前提到吏部侍郎时说了句话，之后就一直安静地站在太子身后。现在太子要走，袁子望却开口了：殿下稍等片刻。


    太子看了看袁子望，又看了看刚站起来的祝长安，心下了然。


    见太子点了点头，袁子望便示意祝长安借一步说话。


    祝长安本不想去，但袁子望是太子亲信，太子又刚帮了她，祝长安也不好拒绝，只能跟着袁子望走了。


    好在袁子望没有领着她走很远，甚至都没走出梅园，只是一个空地罢了。


    “你最近还好吗？”刚到地方，袁子望便迫不及待地关心。


    祝长安在侯府里千娇万宠地养着，自然不会不好。


    虽然不知道袁子望怎么会这么问，但祝长安还是点了点头：“我很好。”


    祝长安干巴巴地答完，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袁子望沉默了好一会，才又开口道：“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有些事我还是得跟你解释一下。”


    祝长安没接话，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袁子望在心里把要说的话捋了一遍，便干脆一次性全说了：“我那日逃婚的确是因为听到了流民乱了，担心谢怀雁出事才走的，但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对她还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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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4章 泼粪悬案

    第二日，祝长安刚起床，茹桂就告诉了她一个震惊都城的消息。


    都城里有好几家大臣的门前被人泼了粪！


    祝长安穿衣服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确认道：“泼了粪？！”


    “是啊！”茹桂帮祝长安套上外衫，语气里莫名带上几分兴奋：“而且据说吏部的房大人今日起晚了，赶着去上朝，结果刚出门就摔到了粪水上，直接告假了呢！”


    祝长安惊讶地捂住嘴：“天啊！这也太……”


    一直到梳完头，祝长安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好奇地追问道：“那泼粪的人是谁？抓到了吗？”


    “没有呢！泼粪的人应当是深夜行动的，那时街上哪有什么人？”茹桂一边收拾着祝长安的梳子、首饰等物，一边接着八卦：“京兆尹还传来了夜香郎盘问，可夜香郎却说自己昨日病休，根本就没去收夜香！”


    “那这岂不就成了无头公案？”祝长安听得津津有味。


    “那可不？”茹桂收拾好了东西，正巧桑竹送了早膳来，她便伺候祝长安用早膳，同时继续说道：“不过也有人说这人大概是冲着吏部去的。”


    祝长安来了兴趣：“吏部？那些被泼粪的人家都是吏部的官员？”


    “那倒不是。”茹桂解释道：“只是因为那些官员里除了房大人，还有一位吏部的官员。”


    “谁啊？”


    茹桂观察着祝长安的脸色：“袁大人。”


    “袁大人？”祝长安夹菜的手一顿，仅仅愣了一瞬就恢复如常：“那大概真是冲着吏部去的吧。”


    见祝长安没有太多反应，茹桂心下稍安，又想起先前门房那边传来的消息：“向娘子今日让人来传话，邀您出游。”


    “向娘子？”祝长安听别人说起过向漪，据说也是她的闺中密友，只是这段时日向漪一直没出现，祝长安一时没想起来这人。


    左右没什么事做，祝长安便答应了：“可以啊。”


    二月的都城刚刚化了雪，正是冷的时候，出门前茹桂特意给祝长安披上一件夹棉斗篷，将祝长安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的，透不了一丝风。


    由于两人都在孝期，祝长安和向漪也不好去那些成衣首饰店消费，便只逛了几家书画店和乐器店。


    见向漪买下了一张琴，祝长安才知道向漪原来还会弹琴，看向漪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崇拜：“向姐姐竟还会琴？”


    “不过是闲来无事弹着解闷罢了。”向漪很谦虚，直接把这个话题带过：“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我们去如意楼吧。”


    祝长安点点头，她对于在哪吃饭倒是无所谓。


    如意楼的跑堂见到祝长安，连忙上来招待：“县主，许久未见您光临了！还是天字号包厢？”


    茹桂跟祝长安提起过去岁上元佳节的事，见跑堂这般热情也不意外，笑着点了点头。


    祝长安傻了的事在都城流传了许久，可如今跑堂看着祝长安从容的样子，哪有半点痴傻的样子？可见流言不可尽信。


    跟随跑堂上楼的时候路过大堂，祝长安心有所感，停步看向堂内的一幅山水画。


    那山水画意境超然，祝长安看了一会，才发现落款是玉山公子。


    跑堂见祝长安看那山水画，笑着上前解释：“袁大人前些日子来向我们掌柜的要走了县主作的那首词，这山水画就是袁大人作为补偿拿来的。”


    祝长安闻言，只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继续向楼上去了。


    待二人坐下，向漪想着祝长安记忆尽失，便替她点了菜，还特地点了祝长安最喜欢的蟹粉狮子头。


    点完菜跑堂正准备离开，却被祝长安叫住。


    “再来一坛九耘春酒吧。”


    九耘春酒也是祝长安每次来如意楼都会点的，跑堂没有意外，笑眯眯地“诶”了一声就出去了。


    向漪却有些担心：“你身子刚好，实在不宜饮酒。”


    “无事。”祝长安倒是不以为意：“这般冷的天气，喝点酒暖暖也是好的。”


    见祝长安执意饮酒，向漪便不再劝，转头说起祝长安的婚事来：“你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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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子望的婚事黄了，现在又要守孝，你的婚事郡主可有安排？”


    祝长安摇摇头：“应当是还没有的，况且我尚在热孝，即便早早定了亲也得再等上三年才能完婚。”


    “三年后你可就二十一了！”向漪脸上有些担忧：“即使是在孝中也该先相看着，都城的好儿郎就那么多，真等到三年后，哪还能剩下什么好的？”


    祝长安眼睫微垂，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不嫁人也挺好的。”


    这话在向漪听来可真是平地惊雷了。


    “哪能不嫁人？！”向漪只当祝长安是经历逃婚一事后心灰意冷：“这世间男子也不尽是袁子望那样狼心狗肺的，你的家世放在这，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咱们女子，终归还是得有个依靠！”


    祝长安听了却笑了：“向姐姐你也知道我家世好，我这样好的家世，即便不嫁人也能过得很好。更何况嫁人之后还要服侍公婆，教导子女，日子未必过得有我现在舒心。”


    这时跑堂带着两人点的菜来了，向漪只好先搁置了两人的谈话。待跑堂走了，向


    漪便立马接上之前的话题：“你只看到现在日子过得舒心，可想过以后？”


    “你父亲现在已经去了，虽然你还有两个兄长，但你兄长成婚之后呢？万一两个嫂嫂容不下你怎么办？”


    向漪自己已经定了亲，出了孝期便能完婚，所以希望祝长安也能寻到门靠谱的好亲事。


    “两位兄长都是胸怀宽广之人，他们以后娶进门的嫂嫂自然也会是与他们性情相投之人。”祝长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品着，同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向姐姐，实不相瞒，我已经跟母亲说过要出门去游历，再过几日便要启程。”


    “游历？你要去哪？”女子出门游历，向漪听着都觉得危险：“可有人陪同？”


    祝长安微微笑着，安抚道：“去姜州，看望我的大哥哥。放心吧，除了府里侍卫，二哥哥也会和我一起。”


    “不过若是顺利，我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第175章 醉酒打人

    “不回来了？”向漪被祝长安这话吓了一跳：“为什么不回来了？”


    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祝长安也没吃惊，只是认真向她阐述了自己的想法：“为了走遍大好河山呀！”


    “我人生的前十几年都在侯府里，根本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现在好不容易身体好了，我当然想出去看看。”


    “如果一直留在都城里，那等出了孝期还是会被安排婚事，成婚之后又会被禁锢在小小的后宅之中。”


    “可是这大周这么大，身为大周子民，当然要去大周四处看看，亲身感受这个国家的强盛与美丽！”


    “我觉得我们的人生不应该被困在这方寸之中，所以我想用脚步丈量这个王朝的每一寸土地，体会最肆意的人生！”


    向漪看着祝长安，她说这段话的时候双眼亮晶晶的，像是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行走在山水间的样子。


    叹了口气，向漪知道自己是劝不了祝长安的了，便只能举起酒杯，向祝长安表达自己作为朋友的真切祝福：“既然如此，那我便祝你此行如风，一路平安！”


    祝长安见了，也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多谢向姐姐！”


    同为都城贵女，两个人的人生在此时却像分别走向了两个不同的终点，也注定会看见完全不同的风景。


    兴之所至，两人便有些贪杯。


    向漪一向是个谨慎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喝醉。她迷迷瞪瞪地看着眼前的祝长安，咯咯笑了起来。


    很奇怪，明明这个祝长安已经完全忘记她们相识之后的事情，可向漪对她却一点陌生的感觉也没有，两人还是会在一起谈天说地，分享自己的理想与愿望。


    就和以前的祝长安一模一样。


    两个人随行的侍女见她们喝醉了，自然不可能让她们就这么醉醺醺的回去，于是便在如意楼开了两个房间给祝长安和向漪休息，等她们酒醒了再走。


    茹桂刚把祝长安搀扶着出来，正要往房间走，却撞上了和友人来吃饭的袁子望。


    袁子望看见茹桂吃力地支撑着已经使不上力的祝长安，而祝长安浑身还散发着浓重的酒气，便自告奋勇上前帮忙：“是要下楼吗？”


    “不是，是要送去楼上的房间醒酒。”喝醉的人最沉，茹桂勉力扶着祝长安，就连回答袁子望问题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抖。


    袁子望点点头，就要接过祝长安：“我把她背上去吧。”


    茹桂闻言大惊，连忙提醒：“大人，这不合规矩！”


    袁子望知道茹桂的意思，大周虽然民风较为开放，但也是有男女大防的，尤其是他和祝长安还有一段前缘，传出去确实会有风言风语。


    但他看茹桂这小身板也不是个力气大的，光是扶着祝长安在这站着就已经摇摇晃晃的了，还要一直扶上楼，袁子望都担心她会把祝长安摔了。


    “你有手帕吗？”想了想，袁子望提出一个建议：“你用手帕遮住你家县主的脸，不让别人知道她是谁不就行了？”


    “这……”茹桂还是有些犹豫。


    袁子望却没有再拖拉，直接从茹桂手中拉过祝长安，背在了背上：“此处人多，再拖下去全都城的人都要知道了，带路！”


    茹桂没办法，只好按照袁子望说的，掏出自己的手帕挡住祝长安的脸，带着袁子望往定好的房间去。


    到了房间，茹桂心想这下袁子望总得走了吧，却没想到袁子望放下祝长安就往床边一坐，还吩咐起了茹桂：“你去打点水来，给她把脸擦一擦。”


    茹桂想开口把袁子望赶走，但他是个大官，茹桂不敢。


    磨蹭了许久，茹桂还是去打水了。


    祝长安饮多了酒，脸红红的，感觉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忍不住嘤咛了两声。


    袁子望一愣，伸手拂开了祝长安汗湿了黏在脸上的发丝。


    祝长安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有虫子在脸上爬，吓得直接一耳光扇向自己，同时被惊得睁开了眼睛。


    袁子望就看见祝长安突然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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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就这么盯着他。


    祝长安还在醉中，整个人迷迷瞪瞪的，眼睛虽然睁开了却还没完全醒，眼里像蒙了一层水雾，看着波光粼粼的十分惹人怜。


    袁子望蓦地对上这么一双眸子，耳根不自觉变得微红。


    祝长安愣了好一会才聚焦，看清了眼前的袁子望：“袁子望？”


    这一声直接把袁子望从那些旖旎绮想中拉回了现实。


    明明知道她失去了一段记忆，现在的自己对于她来说比一个陌生人熟悉不到哪去，可是袁子望听见这一声还是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他从前觉得祝长安行为太过跳脱，与他想象中的妻子形象相差甚远，就像她一直对他直呼其名，太过恣意，太过直白。


    可是后来她突然变得端庄稳重了起来，她叫他袁大人，她总是与他隔着一个恰当的距离，不过分疏远，却也十分不亲近。


    直到现在袁子望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怀念从前祝长安喊的一声声“袁子望”！


    压下心中起伏的情绪，袁子望关切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要喝水吗？”


    祝长安似乎是反应了一会，才缓缓点了点头。


    还好如意楼的客房都有现成的茶水，袁子望赶紧起身给祝长安倒了一杯。


    祝长安接过杯子却没喝，只是沉默地看着袁子望，似乎在想什么。


    然后举起杯子，将杯子里的茶水尽数泼在了袁子望脸上！


    袁子望全无防备被泼了个满头满脸，直接愣在当场！


    祝长安见着袁子望这样子，咯咯笑了起来，还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袁子望，笑着骂道：“贱人！”


    袁子望抹了一把脸，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祝长安半晌说不出来话。


    祝长安却还没尽兴，扔了杯子就往袁子望脸上甩了一巴掌，嘴里还骂着：“登徒子！你是个什么货色，居然还敢逃婚！”


    茹桂端着热水和毛巾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吓得她差点没把手里的脸盆直接扔出去！

 第176章 离开都城

    茹桂把脸盆放在地上就一个大步上前挡在祝长安和袁子望两人中间，满脸都是提防，生怕袁子望怒气上头对祝长安动手。


    祝长安发完脾气就又直接躺了下去，全然没有打了人的自觉。


    袁子望被泼了满脸茶水，又被打了一巴掌，虽然没有要打回去的意思，却伸手拉住了祝长安的手腕，有些焦急地质问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了？长安！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祝长安显然是醉极了，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并没有回答袁子望的问题。


    袁子望还想再问，却被茹桂推开。


    茹桂壮着胆子推开袁子望，整个人都在发抖，却将祝长安护得死死的：“袁大人，县主喝醉了，不管说了什么都当不得真的！”


    “我只想知道她是不是都想起来了！”袁子望见檀舒见得多些，对茹桂并没有什么印象，但见茹桂这般护主的模样，还是向后退了一步，只是嘴上仍旧追问：“她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


    茹桂摇摇头，如实说道：“并没有，县主应当只是酒后胡言，还请袁大人不要当真！”


    袁子望并没有被说服，但茹桂又开口了：“今日多谢袁大人将县主送上来，只是如意楼人多眼杂，袁大人与县主到底男女有别，还请袁大人为县主名声着想！”


    虽然还没弄清楚祝长安是不是恢复了记忆，但是袁子望到底还没失心疯，自然是明白茹桂说的道理。


    加上祝长安现在醉成这样，想来也是问不出什么的，还是得等祝长安酒醒之后再来问。


    袁子望深吸一口气，向茹桂道歉：“不是故意惊吓到你们的，对不住！”


    说完袁子望就出了房间，去寻和他一起来如意楼的朋友了。


    茹桂松了一口气，又将那盆热水端到床边，浸湿了帕子又拧干，想帮祝长安擦擦脸。


    只是还没碰到祝长安的脸，茹桂就发现祝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脸泪痕！


    茹桂一惊，以为祝长安是被袁子望打哭了，连忙查看祝长安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祝长安这时却伸手按住了茹桂的手，摇了摇头，只是仍旧沉默流泪。


    联想起进门时听见祝长安的那句骂，茹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来是祝长安即便失去了记忆，逃婚的事也仍旧在祝长安心里留下了很深刻的痛苦，后来又受了伤，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结果醒来听到的第一件事是父亲战死的消息。


    茹桂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觉得祝长安有些太过平静，还曾悄悄佩服过祝长安的情绪稳定。可接二连三遇上那些倒霉的事，谁的人心不是肉长的呢，祝长安哪能真如表面上看着那般淡然？


    不过都是像今日这样在无人处无声痛哭罢了！


    茹桂心疼地将祝长安脸上泪水擦去，又安抚了好一会，一直等到祝长安安然睡去。


    祝长安这一睡就睡到了入夜。


    虽然喝了个烂醉，但到底还没断片，祝长安一醒过来脑海里就是自己对着袁子望又是泼水又是怒骂的画面。


    祝长安心脏不安地砰砰跳着，却硬是作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叫上檀舒就要回家。


    却没想到刚出如意楼就遇上了等候许久的袁子望。


    想起自己醉酒时做的那些事，祝长安忍不住脸颊微红。


    袁子望见祝长安这样子就知道她还没醉到再一次失忆的地步，便直接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想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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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长安知道这一遭是躲不过去了，只好向袁子望道歉：“先前是我醉酒冒犯了袁大人，还望袁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这小女子计较。”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袁子望也有些急了，他现在只想知道祝长安是不是想起那一年的事了：“我问的是你之前的记忆，恢复了吗？”


    祝长安闻言，皱了皱眉，似乎是不太能理解袁子望的意思：“袁大人很想让我想起之前的那些事吗？”


    袁子望被问得一愣。


    “虽然没有那一年的记忆十分可惜，但是从他人的口中我也了解了一些，似乎……有一些很不好的记忆……”祝长安微微低头，几乎将脸全埋进了斗篷的毛领里，看着有些可怜：“说实话，因为没有了大婚当日的记忆，所以知道袁大人逃婚的时候虽觉得十分难堪，但我其实并没多难过，也没多怨恨。”


    “袁大人就这么想让我想起从前的事吗？”


    祝长安话音落下时，袁子望也想起了大婚那日祝长安眼底的失望与伤痛。


    是啊，如果失忆能让她忘却从前自己带给她的那些痛苦记忆，那想不起来大约也是一件好事。


    袁子望知道是自己钻牛角尖了。


    如果祝长安一直想不起来能让她过得更快乐的话，那袁子望确实没必要执着于让她想起两人之间那些过往。


    袁子望眼神顿时软了下来，眼里都是歉意和痛意。


    “今日是我唐突了，对不起。”袁子望突然有些不敢看祝长安的脸，只是让开了道路，向祝长安道歉：“对不起，不管是为着今日，还是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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