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倒追前妻漫画》 第983章 你们都没有错 因抢救及时,唐俏儿急性胃出血没有什么大碍,傍晚移送到普通病房静养。 唐樾寸步不离地照顾妹妹,工作狂唐枫更是向队里请了假,今晚留下来陪护。 唐栩和文蔷得到消息后也要来看望,被唐樾制止了。 他知道,现在的俏俏,痛心疾首,心力交瘁。面对他们,不过是苦撑精神,强颜欢笑。 她太累了,如今住院,反而是得到了一个休息的机会。省得她又一时想不开,作践自己。 “七哥……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了吗?”唐俏儿虚弱地靠在床头,轻轻地眨了眨红肿的眼睛。 唐枫眼眶一阵湿热,嗓音闷然,“俏俏,你真是不听话。” “我一向不听话。” 唐俏儿蹙眉失笑,那抹笑依然很漂亮,却又苍白无力,“否则……我和惊觉,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大哥,七哥……你们不要怪他,好不好?他没有错。 是我……是我把惊觉给弄丢了。都怪我……” 话音未落,泪眼婆娑。 “我的俏俏也没错,你们都没错。” 唐樾一双温热布满薄茧的大掌抱住妹妹紧握的小拳头,他整个颤栗的胸腔被苦涩酸楚占据,心脏跳得滞重,“只是,俏俏,你能不能答应大哥。凡事,往前看。 你的人生不是只有惊觉,只有爱情。你还有父亲,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俏俏,如果你倒下了,我们怎么办?母亲冥冥之中,一定也不希望你从此颓废下去,你说对吗?” 母亲…… 唐俏儿如枯竭古井般的眸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她想起,当年的母亲,在森国深陷囹圄,又被官方追捕,一路颠沛流离,受尽磨难才逃出生天,才来到海门,与父亲相识,相知,相爱……然后结合。 才有了她。 承受那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苦难,母亲都顽强地活了下来,没有倒下。 如果,她就这样从此失魂落魄,萎靡不振。那她哪里配做母亲唯一的女儿。 她是唐俏儿,不是祝英台,朱丽叶。不是一个死了一个就要跟着去死。 更何况,惊觉还在。 不是她自己说的吗,他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好起来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起来的。”唐俏儿干涩的柔唇开阖,一遍遍重复。 重复一次,唐樾心痛一回。 “我调查过,谢晋寰最后见过的人里面,有一个人,引起了我的强烈注意。”唐枫打破伤感的氛围,沉声开口。 唐俏儿娇躯猛地前倾,“谁?!” “沈惊蛰身边的私人医生,慕雪柔。” 唐樾眉峰一凛,唐俏儿亦眸光冷冽,兄妹俩异口同声: “是她?!” 唐枫神情凝重地点头,“在谢晋寰死的两天前,慕雪柔给看守所的犯人进行了一次慈善义诊。 然后没多久,谢晋寰便死于心脏麻痹。虽说没有证据证实,他的死就是慕雪柔干的。但在谢晋寰生前接触的人当众,她是有条件,且有可能做这件事的。毕竟她突然出现在看守所,实在过于突兀了不是吗?” 唐俏儿重新靠回床头,长睫低垂: “假设,真是慕雪柔做的。那么就等于,沈惊蛰,认识谢晋寰。是沈惊蛰派慕雪柔去处理掉谢晋寰,怕他到了法庭上,接受审判时,会交代出什么有的没的,引火烧身,于是杀人灭口。” 大小姐的脑洞向来很大,联想能力相当惊人。 哪怕只有只片语,蛛丝马迹,她亦能做出令人震愕的大胆猜测。 唐樾瞪大眼睛,“沈惊蛰认识谢晋寰?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啊。” 唐枫也附和,“知道慕雪柔接触过谢晋寰后,我马上去查了她的身份资料。她确实和谢晋寰不认识,背景履历和谢晋寰也确实没有任何交集。” 唐俏儿:“可她为什么莫名其妙,要去做义诊?七哥你也说了,这很突兀。” “她不止做义诊,她还成了一名监狱医生,特别顾问。手续齐全,市里已经批下来,下月她就走马上任。” 唐枫眉宇深拧,“这里面确实有一定的巧合成分。俏俏,我也希望这么容易抓住凶手就好了,但抓人必须有直接证据,猜测绝对不行。” “沈惊蛰,离开盛京将近二十年,他在外面做什么,接触什么人,我们根本一无所知。但他却对我们这边的情况,一清二楚。” 唐俏儿摇摇头,捏住酸胀的眉心,不堪回首的记忆如潮涌来,“我被谢晋寰囚禁在玫瑰岛屿的时候,曾无意间,听见谢晋寰跟一个人通了电话,提及惊觉服用的那个药。 谢晋寰对他毕恭毕敬,叫他先生,可见幕后操控谢晋寰,让他控制谢氏,让他进行活人实验的人,就是这个先生。 他对药物颇有研究,而沈惊蛰……在m国也在生物制药方面,拥有很深的人脉。 这些……难道都是巧合吗?” 病房中,一阵令人心慌的静寂。 太过错综复杂,波谲云诡,唐枫脑子cpu有点儿不够用了,“俏俏,虽然我知道,坏人不会把俩字写脸上,但他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啊? 他可是沈氏家族的长子,沈董发妻所生,论身份,他比惊觉尊贵。他如今回到沈氏,若他想要,惊觉未必争得过他。他扯这么多幺蛾子出来干嘛啊?他想要权力、地位,回来直接争就完了。做这些不义之举,一旦玩儿摔了,那可是万劫不复,沉没成本太高昂了吧!” 唐俏儿阖上泛起血丝的眼眸,闷闷地喘息,“是,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话虽如此,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唐樾面色几分凝重,几分忧忡,“一来,沈大少爷离开沈氏太久,惊觉已经逐步控制了沈氏集团,在盛京也人脉颇广,又有沈老爷子支持,沈大少爷想夺权,很不简单。 若是以前,他还有凤家支持。但他母亲不在了,凤家大厦倾覆,他没有外部支撑,又失去了沈老爷子的青睐,处境肯定是雪上加霜。” 唐俏儿年轻,当年凤家倒台时,她还不记事呢,此刻不免好奇: “大哥,凤家败落的事,你了解吗?” 而此时此刻,病房门外—— 沈惊觉鬼使神差地走到门口,已经不声不响,站了快半小时了。 第984章 凤家过去 “凤家当年,是可以与如今的沈氏比肩的煊赫豪门。沈董的发妻,娶的是凤家二小姐,沈老爷子亲指的婚,是众所周知的商业联姻,听说两人结婚前都没见过几次面,根本没时间谈情说爱,也就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当年沈老爷子和凤家联姻,完全就是为了拯救当时被经济危机波及的沈氏集团。” 唐俏儿听着大哥的话,神情倒没什么波动: “豪门联姻,这是很正常的事。当初老万还想把阿槿嫁到谢家去呢。” “沈夫人膝下只有沈大少爷一子,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好,但当年也确实没有穿出什么飞短流长。毕竟,沈家借了凤家的势,沈夫人又为沈家添了儿子,沈董就算心里有意见,也绝不可能表现出来。 这样和谐的关系,直到沈大少爷四岁。” 唐枫跟听故事似的听得入神,唐俏儿亦然,忙问: “后来发生了什么?” 唐樾目光一沉,“有一天晚上,沈夫人在观潮庄园的湖泊旁,用猎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唐俏儿愕然瞠目,脊背炸开冷汗,“吞枪自尽?为什么?!” “卧槽!这沈夫人可真够猛的!” 唐枫大为震惊,“一般人自杀跳楼,割腕,吃安眠药,都不希望自己死得太痛苦。她竟然敢枪毙自己?她是真不想活了啊!” 唐樾俊朗的眉宇微拢,有些无奈,“其实,外界根本不知道沈夫人的死因。但架不住,咱们的父亲是个极八卦的人,当年他还有谢董那么个在瓜田上蹿下跳的朋友。所以哪怕沈家当时极力封锁消息,还是有人捕捉到了风声。” “沈惊蛰四岁那年……” 唐俏儿忽然眸光一闪,心尖抽紧,“那年,惊觉的母亲刚好怀孕,难道沈夫人自杀,是因为沈董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唐枫也不禁心惊,头皮发麻: “四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了吧?若沈惊蛰母亲的死,真是因为沈董在外面有了情人的话。那他长大了,岂不会为了母亲狠狠报复惊觉? 那他这次回来居心不良啊,惊觉可能有危险!” 唐俏儿心乱如麻,与七哥所想不谋而合。 “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唐樾眉目陷入沉思,低声开口,“我年少时,曾经爸提过一次,说沈夫人这个人很奇怪,似乎很不愿意见人,婚后沈董就没带她在公开场合露过面,私下她也极少出门,也没听说有什么关系要好的贵妇朋友,可以说,是非常的低调且神秘。 有一年,爸陪着妈去医院看病,还遇到过一次沈夫人。她看起来精神状态非常不好,面色惨白,眼神恍惚。只匆匆一眼,就从他们面前消失了,从此,再未见过。而那个时候,沈惊蛰才刚出生没多久。” “兴许,是有抑郁症之类的问题。” 唐俏儿抿唇思忖,“很多女性在产后调理不当,都会出现产后抑郁的症状。没准儿是一直都没治愈,加之后来沈董出轨,令她病情加重,才导致她最后想不开,走上绝路。” 唐樾:“这也有可能。” “可沈夫人自杀,这与凤家败落,又有什么关系?” 唐俏儿仍满目不解,“凤家不是还有沈夫人的兄长主持家业吗?” “因为,他卷入了好几起命案。” “等会儿!” 身为刑警的唐枫一听“命案”,dna动了,黑白分明的眸子一亮,“我好像听警局的老前辈提过,三十年前,凤家那个董事长,在国外杀了两个情人。回国后,奸杀了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还将其分尸,开着名贵的跑车出去抛尸块。被抓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任何恐惧懊悔的表情,甚至还对着镜头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前辈曾说,他几十年从警生涯,抓了那么多穷凶极恶的犯人。姓凤的那个男人可以说是变态中的变态了。” “是的,就是沈夫人的兄长所为。” 唐樾长叹了口气,提及这件事他心理生理双重不适,“凤董锒铛入狱后,凤氏集团群龙无首,最后被对家吞并,土崩瓦解,也就彻底落幕了。” 闻,唐俏儿胸腔里恶寒涌动,愤懑咬牙: “真是禽兽不如!” 门外,林溯拎着饭盒匆匆走过来。 见沈惊觉一动不动,像做冰雕一样伫立在门口,他震惊得手里的饭盒险些没摔在地上! “沈、沈总?!” 沈惊觉晃了个神,一寸寸转眸,漠然看着他,嗓音低沉,干涩,像很久都没有喝过水的人: “你们大小姐,怎么样了?” 林溯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忽然被复杂的情绪撼动了泪腺,喉咙一哽: “大小姐……病了,病得很严重。您进去看看她吧,见到您,她一定会很高兴,病也会好起来的。” 他忙为他推开门。 沈惊觉薄唇紧抿,攥了攥修韧的手指,抬步缓缓走进病房。 男人的出现,令唐樾和唐枫内心一阵激动,但他们还是极力管理好表情,找借口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唐俏儿和沈惊觉。 曾经,甜蜜亲昵,幸福美满的沈氏夫妇,此刻四目相交,却相顾无。 一种说不出的寂寥,凄凉,忧伤。 “听说,你吐血了。” 沈惊觉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床边,甚至都没有坐下来,疏离得像个客人,“我记得,你有胃病,但很久没犯过了,这次怎么突然这样了?” 唐俏儿鼻腔一阵酸涩来袭,被她生生忍了,轻轻勾唇,苦笑。 她有胃病,还不算轻。 以前常犯,后来不犯,是因为和他住在一起。 他每天悉心照顾她,尝试自己学着做药膳,调理她的饮食,不厌其烦地为她做合她口味易消化,养胃的食物。每天像看孩子一样,不让她偷吃冷饮,贪凉,所以她很久都没犯过胃病了。 离开了她,她心乱了,人生也乱得不成样子。 她早就被他宠坏了。 心智退化,生活能力退化,成了个完全无法照顾自己的小女孩。 但她知道,人不可能永远当孩子。 她得重新,成长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唐俏儿长睫颤了颤,轻轻地问。 男人直不讳,“柳医生告诉我的。” “随风哥哥啊。”她强颜一笑,“我没事,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 然后,又是大段的沉默。 “沈总……” “唐小姐。” 心有灵犀般,他们同时开口。 唐俏儿不像样地笑了笑,“你先说吧。” “唐小姐,如果你是突发的胃病,我祝愿你以后,身体健康。日常,要好好照顾自己。 如果,你是因为我,才把自己糟害成这个样子。我希望你从此以后,停止这种愚蠢的,近乎自虐的行为。” 沈惊觉清冽的星眸泛着凉意,几分难明的情绪暗涌,“且不说,你这样做,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有任何变化。 就算你想追求一个人,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也只会适得其反,令人反感。 第985章 惊觉,再见 唐俏儿呆呆望着他,冷峻料峭的面靥,像覆染皑皑银雪的高山。 她明明就站在他面前,却仿佛隔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他明知她爱着他,却在面前竖起不可逾越的坚冰,阻隔了她对他炙热、汹涌的爱意。 惊觉回到了三年前,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他也许,是在表达对她的关心。但他无法像以前一样,温柔、体贴,字字句句都宠溺地哄着她,为她着想了。 瞬间,灭顶的失落感,将她淋得彻底、狼狈、清醒。 “我胃病,一直都有,你也是知道的。” 唐俏儿迎上男人幽沉无光的眼眸,释然一笑,“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但,我想,这是我唐俏儿,最后一次,为你伤心了。以后,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 最后一次…… 她的嗓音,微微泛着哽咽,传入他耳蜗,却深深令他心脏为之一颤。 “那就好。”沈惊觉喉头紧了紧,莫名地觉得胸口空牢牢的。 像一样一样,将他的脏器从他身体里摘了出去,又塞满了棱角尖锐的石头,压得他喘不上气,闷得他无从宣泄这种异样的情绪,极度的不适。 “我的别墅里,还有一些你的东西。你有空回去找吴妈,把东西都拿走吧。”唐俏儿声音抑得极低,怕暴露自己太深的伤心,与不舍。 这几天,她不敢回去住,就是怕睹物思人。 整栋房子,到处都是他们缠绵,欢好的痕迹,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他们一起去超市买来,一点点置办的,都是一对对的。 现在,生生拆散了。 她如何能见,怎么面对?她没办法了,只有尽可能地逃避。 沈惊觉嗓音淡凉,“不用了,丢掉吧。” 他不是奢侈浪费的人,且就算他不想去,也可以让吴妈整理,让韩羡代取。 似乎,冥冥之中,他也在逃避着什么,却说不清,道不明。 唐俏儿眼眶湿热,摒住内心摇摇欲坠的痛意,迎上他墨色翻涌的瞳孔: “我已经接受你不再爱我的现实了,以后,你只要健健康康,好好生活,就足够了。” 沈惊觉长睫微颤,仍是面无表情,“你也一样。” “我累了,要休息了。” 唐俏儿湿润的视线再次描绘着男人深沉凛冽的眉眼,随即,将纤柔单薄的身子慢慢缩回被子里,背对着他,蜷成可怜见的,一只苍白的蛹。 “不送你了。” 她喉咙像火烧一样,嗓音被胸腔里涌上来的酸涩,灼得又痛又苦。 沈惊觉薄唇微张,泛白的唇瓣嗫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无。 就在他迈开步伐,准备离开时,唐俏儿的声音在他身后,柔弱地响起: “惊觉。” 沈惊觉猛然刹住脚步,宽厚的脊背一僵。 “再见……” 轻轻的哭腔,柔软易碎,却一纵即逝。 男人呼吸沉滞,紧攥的拳青筋彰显,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病房。 …… 从vip住院部出来,韩羡亦步亦趋跟在沈惊觉身后。 他目光幽邃,茫然,空洞,足下像灌了铅,一步一笨重地往前走。 “沈总,少夫人……她还好吗?”韩羡心里记挂着,忍不住关心地问。 可沈惊觉只顾着往前走,对他的话罔若未闻。 韩羡懊恼不甘,但他知道,感情上的是,谁都插手不了。 现在的沈总脑子又出了毛病,跟特么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似的。 这是生理缺陷,光凭一颗真心,如何能让顽石点头? 这一把,少夫人的追夫难度,是地狱级的。 沈惊觉失神地前行,眼前浮现的是躺在病床上那抹娇软可怜的身影,耳畔回响的是女人失望至极后,心如死灰般的告别: “惊觉,再见……” 他空洞的心脏,猛地一哆嗦,旋即整个人失重地往前一倾—— “沈总,小心!” 韩羡大惊失色,伸手想拽住男人,可已经来不及了。 魂不守舍的沈惊觉,一脚踩空! 整个人结结实实摔在三级台阶之下,刚好撞到左肩才愈合没多久的枪伤,痛得他闷哼一声,冷汗瞬然将西装浸透。 * 一晃两日过去,唐樾的生日到了。 昨夜,盛京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今天窗外枝头覆坠一层薄薄的浅白,犹如新蕊初绽的梨花,情致浪漫,格外的好看。 “柳医生,您订的白玫瑰到了。” 柳随风正埋头研究着沈惊觉的病历和片子,见小护士捧着一大束白玫瑰站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谢谢,放在茶几上就好。” 他弯起精致的狐狸眸,笑意明亮舒朗,白皙的面靥远胜窗外迷人的雪景。 “柳医生,您买的玫瑰好漂亮,是要送给谁呀?”年轻的小护士脸红红地看着柳随风,不禁好奇。 柳随风轻轻伸了个懒腰,澄澈的眼底映照出璀璨的光辉,清隽的脸庞泛起幸福的红晕: “我的爱人,他今天过生日。” 小护士一脸磕cp的兴奋,“是、是唐家大少爷吗?!” “除了他,还有谁?”柳随风笑得很甜,不遮不掩,坦率大方。 他的男人,天下第一帅,是他的心肝,他的宝藏。他都恨不得给他挂裤腰带上,走哪儿炫耀到哪儿。 低调? 他好不容易找到此生挚爱,如意郎君,那是低调不了一点。 “哇……!好浪漫!” 小护士双手捧住自己圆圆的脸,激动得快要冒泡了,“柳医生,你和唐大少爷一定要一直一直幸福下去啊!” 柳随风拉开抽屉,将早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一只镌刻有他们两人名字缩写的名品腕表拿了出来,指尖轻轻拂过包装精美的盒子,眉眼浸透温柔: “谢谢,我们一定会的。” …… 柳随风拎着礼物,将玫瑰捧在怀中,匆匆来到地下停车场,向跑车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阵震耳的引擎轰鸣响彻在冰冷的空气中! 随即一道浓白炽光打在他身上,晃得他睁不开眼,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 眨眼之间,那辆黑色轿车,如暗夜鬼魅,迅猛而疯狂地向他驶来! 柳随风惊慌失色,想躲避,却已来不及。 手中白玫瑰,陡然坠地,皎洁的花瓣零零散落。 刺啦——! 一声炸穿耳膜的急刹响起,轿车在距离他只有一米的地方,骤然停驻。 柳随风胸腔激烈起伏,惊魂甫定的他,额角泌出冷汗,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的黑色轿车,车门开了。 一个身穿黑衣,面容轮廓硬朗锐利,浑身散发着恣意气息的男人走了下来,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一步步走向他。 “你……你是……”柳随风定定瞧他,只觉眼熟。 男人踩到了白玫瑰的花瓣,脚步一滞,俯身将从花束中掉出来的贺卡拾起。 他冷冷垂目,盯着上面清秀干净的字: 世间虽有千般好,但唯你最珍贵 我会如永恒的光一般,不死不休地爱你 ——阿樾,生日快乐 “嗤。可笑,更可悲。”男人笑得戏谑,令人十分不适。 “还给我!” 柳随风愠意上涌,白皙如玉的脸颊透红,伸手来夺,却被男人轻而易举地避开。 “唐樾,他有那么好吗?你就这么爱他?” “管你屁事?你到底是谁?!”柳随风气愤地咬紧白牙。 男人似笑非笑,“b国,我们可有过一面之缘啊。” 柳随风重重一愕,终于想了起来,心中警铃大作: “你是什么人?是跟着我来盛京的吗?!” “你想知道我是谁,很简单。跟我走,我自然会告诉你。” 男人深深看着这张漂亮又熟悉的脸,补了一句,“放心,我发誓,我绝不会伤害你。” “不行,今晚我男人过生日,我得陪他。雷打不动,谁找我都没用。” 说完,柳随风弯腰拾起玫瑰,小心翼翼地吹去花瓣上的浮尘,转身欲走。 “我知道,关于唐樾的一切。而我知道的,你永远都不可能了解。” 男人歪着头,唇角邪肆地勾起,“柳医生,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第986章 他对你,蓄谋已久 阿樾? 关于……阿樾?他永远不可能知道的事? 每一个字眼,都似妖冶绽放的罂粟,令他上头,上瘾,对他有着难以抵挡的诱惑力。 只因,他深深地爱着他。 而爱,亦是他被对方轻松拿捏的软肋。 “需要多久?我要赶着回去,为我爱人庆生。”柳随风最终还是动摇了,沉声问。 “很快。” 男人虚起阴沉的眼睛,侧过身,单手抄兜,做了个请的动作,“坐我的车,走吧。” …… 黑色轿车在夜幕笼罩的冬夜中疾驰,两侧霓虹靡靡的光影迅速倒退。 坐在副驾驶的柳随风搂着那捧白玫瑰,望向车窗外的目光犹疑而忐忑。 男人边开车,边用深邃不可测的余光,瞥着这张在男性中过度俊秀,漂亮,招摇的容颜。 “你叫什么名字?”柳随风再度诘问他的身份。 对此人的一无所知,让他没有一点安全感。 男人将耐人寻味的视线从这张脸上移开,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一紧: “我叫,迟昼。白昼的昼。” 柳随风默念了一遍这名字,追问: “你和阿樾认识?你们怎么认识的?你跟他有仇,还是怨?” 迟昼不在看他,亦不再回答他任何问题。 一个多小时后,黑色轿车驶入一个荒芜的院落内,在一座废弃别墅前停下。 虽然,这里无人打理,已经颓败得看不下去,但柳随风却瞧得出来,这栋别墅若精心打理,那一定是个别有一番情致的房子。 复古欧式风格,他一眼见了,便心生喜欢。 迟昼挺绅士,率先下车,并为他打开车门。 其实,柳随风有一点后悔。 但已经到了这步,似乎后悔,也来不及了。 迟昼自顾自走在前面,柳随风跟在他身后,好奇地问: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怎么?唐樾从来没跟你提过,他在这里,有一栋房子吗?”迟昼脚步一顿,冷冷乜他。 柳随风眸光一凝,惊讶万分,“你说……这房子,是阿樾的?那他为什么要把这里荒废掉?” 迟昼咬牙,推开别墅厚重的大门: “因为,发生了一件事,他觉得这里的存在,对他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别墅里,所有的家具都用白布罩着,凛凉的空气中弥散着灰尘的味道,幽沉,阴郁,冷清。 柳随风身为医生,也有那么点洁癖,但他身处这里,却并不觉得脏。 相反,他莫名的,觉得很哀伤,时间和空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住了,透出一丝无处诉说的凄凉。 迟昼引领柳随风来到楼上一个房间,竟是一个私人影院。 柳随风知道,唐樾有看电影的爱好。 他们在m国的爱巢里,也有一个私人影院。不知多少个夜晚,两人靠卧在柔软舒适的沙发床上,柳随风满脸幸福地依偎在男人怀中。 聆听着英文电影里缠绵悱恻的台词,他们埋肩拥抱,深深接吻,做更多私密,又亲密的事。 而这里,和他们在m国别墅的那个房间,几乎一模一样。 “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柳随风耐心渐失,抬腕看表,“有话就赶紧说,我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耗!” “柳医生,你喜欢看电影吗?” 迟昼无视他的心焦,邪里邪气地笑了起来,“我知道,唐樾喜欢看电影。 我这里有一部珍藏的片子,我想,他看到了,一定会非常的喜欢。” 音落,巨大的荧幕亮起,映照着柳随风白皙茫然的脸庞—— 环绕立体声音响,身临其境,回荡着暧昧亲昵的笑声。 一个,是唐樾,他马上就分辨了出来。 另一个,他不知,但声色温和,清冽动听。 “阿樾,你爱我吗?”男人含着笑问。 “爱。” 唐樾的嗓音低醇沙哑,带着一丝颤,饱含着浓烈的深情,“我爱你,爱你,永远爱你。” 他向来矜持,深沉,克己。 这样激烈,炙热,简直不像他。 “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呢?”男人的话语,暗蕴伤感,不易察觉。 唐樾喘息沉沉,情动,亦激动,“我不许你说这种话! 你若死了,我陪你一起!” “不,阿樾,我不要你出事,我要你好好活着。 但,若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我。” 柳随风浑身的血液霎时汇聚在胸口处,狠狠地,翻天覆地地冲撞着他的五脏六腑。 每撞一下,心上的碎痕,多一道,深一寸。 他颤抖的手忙扶住沙发,几乎要搂不住怀中的白玫瑰。 与此同时,荧幕上,出现了唐樾与另一个漂亮的男人,头挨着头,脸贴着脸的画面。 柳随风眼底泛红,呆呆地盯着荧幕上,那张与自己足有八分像的面孔。 但,哪怕再像,他也认得清,那个被唐樾亲吻,宠溺,示爱的人,不是他。 哗啦一声,白玫瑰掉在地上,窸窸窣窣,七零八落。 视频中的他们,俨然是恩爱的恋人。 而他,不过是他们幸福的旁观者。 这支视频,像记录生活的volg,是唐樾手持摄像机亲自拍下的。 而场景,就在这栋别墅内。 他们一起下厨,打扫院子玩闹,在阳台上吹风,惬意地碰杯欢笑……每一帧,他都是唯一的主角。 这一切,柳随风与唐樾也都做过。 曾经,那些记忆有多甜蜜,此刻,就有多残酷,整个房间都是炼狱,对他施以凌迟疾首般的酷刑! “柳医生,他跟你很像,对不对?” 迟昼望向荧幕中的男人,湿红的眼底布满血与恨,“给你介绍一下,他叫迟夜,是我的弟弟。 也是唐樾,曾经的恋人,曾经的挚爱。” “恋人……挚爱……”柳随风错愕盯着画面,倏然流下泪来,身子颤得止不住。 “但,我和迟夜不是亲兄弟,我们是在孤儿院相识,相伴长大的。我姓迟,但阿夜那时候却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他认我当哥哥,所以他随了我的姓氏。 他说,我是白昼,那他就是黑夜。所以,他给自己取名,叫迟夜。” 迟昼强抑心痛,看向神情僵白的柳随风,笑容逐渐变得残忍,“当年,阿夜顶着被世人不容的巨大压力,选择和唐樾在一起,又为了不让唐樾为难,死在了他枪口之下。 我的弟弟,尸骨才凉了几年,唐樾就迫不及待,新欢换了旧爱,把曾经口口声声说要爱一辈子的人抛在脑后。 更加可笑的,是他还找了你这样,一个可笑的替代品。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深情,对我弟弟的感情特别刻骨铭心,所以才会找一个替身,以解相思之情?” 替身,替身,替身! 这两个字,像两把尖锐带血的匕首,朝柳随风近乎窒息的心房进行歇斯底里地屠杀! 他从未奢望过,唐樾一生只爱过他一个人。 但只要他是最后一个,就足够了,他的曾经他并不在乎。 可,他独独不能容忍—— 唐樾被他吸引,爱上他……是因为这张像极了旧爱的脸! “哈哈……有机会,我真想当面问问佛爷,您找了新人对阿夜公平吗?您找柳医生,做阿夜的替身,对柳医生公平吗?” 迟昼猖獗地大笑,笑出泪来,极度嘲讽,“不过我想,唐樾才不会觉得自己错了呢。那家伙,狂傲疯癫,薄情自负,他想要什么,都要不择手段地弄到手。 柳医生,我们佛爷对你,是蓄谋已久啊。” 蓄谋已久。 好一个蓄谋已久! 柳随风往后打了个趔趄,潮湿的眼底一阵红,一阵黑,整个人沉沉地瘫跪下去。 …… 时间分秒流逝,过了八点。 为了让柳随风在盛京生活方便,唐樾在环境清幽,离市中心不远,又私密度高的地段买了一栋四层高的别墅,作为他们的小家,亦是他送给柳随风的小礼物。 今晚,唐樾去买了两兜子的食材,又挑选了一瓶上好的红酒,亲自下厨准备晚餐。 虽然,是他过生日,但他做的菜,每一样都是柳随风爱吃的。 他从不考虑自己,心里,眼里,只有他的小狐狸。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上桌,唐樾忙得满头大汗,却幸福感满满。 可左等右等,柳随风却还未回来。 他知道他是工作狂,忙起来会忘了时间,可今晚是特别的,他答应过他,绝不会加班。 唐樾不免担心起来,拿出手机,刚要打给爱人。 门铃响了。 他忙走到玄关处,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唐俏儿和林溯,手里拎着蛋糕和礼物。 “大哥,生日快乐。” 唐俏儿清瘦的脸庞扬起温暖的笑容,她精神恢复得好些了,最起码,看起来好多了。 林溯也笑着送上祝福:“大少爷,祝您生日快乐!” “谢谢,快进来坐。” 唐樾心底一暖,随即担忧,“俏俏,你这么快出院,身体可以吗?” “早就没事了,我是钢铁女侠!随风哥哥在里面吧?” 唐俏儿像个顽皮小鬼,抻着脖颈,眨巴着水灵灵的眸子往里面瞧,“大哥,你放心,我和阿溯就是送个礼物,心意到了我们就走,决不当电灯泡,春宵苦短我懂~” “随风还没回。” “还没?!这都几点啦!” “我正要给随风打电话,不知道他是不是医院有事,耽搁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唐樾垂眸看着屏幕,陌生的号码,令他眉心一紧。 莫名的,心尖随之一紧。 他按下接听键,贴在耳侧,嗓音沉沉: “你好,哪位?” “佛爷,生日快乐啊。”那边,传来男人阴冷,戏谑的声音。 第987章 你的心,早就空了 与此同时,一阵森森凛风,从唐樾面前刮过。 夜寂静,寒声碎。 佛爷。 久违的称呼,从遥远的雾谙云深,腥风血雨中幽幽传来,却令唐樾的胸腔间掀起震荡肺腑的惊涛骇浪! 这声音,有一丝熟悉,但他却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你是谁?云顶的旧部?”唐樾立刻转身背对,嗓音压得不能更低。 “大哥……”唐俏儿看出他神情不对,心一下子提起。 “佛爷真是贵人多忘事。” 迟昼阴冷邪妄的声音,如毒蛇一般,一字一重地冲击着唐樾敏感的神经,“看来在我们佛爷心里,除了迟夜,没有一个人能入得了您高贵的眼睛啊。” “你是……迟昼?!” 唐樾思绪浮浮沉沉,尖锐的痛感从内心深处传来,涌动的夜色如同冷硬斑驳的墙壁,从四面八方,不断地向他逼仄压迫,仿佛要挤爆他颤栗的身体。 迟夜是他藏匿的旧爱,那道狰狞的伤始终在他心脏上横亘,碰都不敢去碰。 但,此刻他的惊慌失措,更多的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旧部突然打来的电话,没有按时回家的随风……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在四肢百骸疯狂蹿动! 迟昼一声寒笑,“实在不好意思了佛爷,耽误了你们小两口情意绵绵,二人世界。” “你和随风在一起?你想做什么?!”唐樾大掌狠握,青筋毕现! “我想,让柳医生看清你的真,面,目。” 迟昼笑声猖獗,亦充斥着透骨的愤恨,“阿夜已经被你害了,死不瞑目。我不忍心让柳医生这么好的一个人,再受你那卑劣的欺骗。 毕竟,看到柳医生那张脸,我就想到我那惨死的弟弟。我就忍不住,想拽他出火坑。” 唐樾满目猩红,脑中一根弦快要崩断了,“迟昼!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痛恨着我,但你有仇就冲我来,不要伤害随风!” “嗤,他对你而,就是个替身而已。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情深似海的样子,不觉得很可笑吗?” 唐樾听不得这么残忍的字眼,声嘶力竭地怒吼: “不……他不是替身,他不是!” 唐俏儿和林溯就在门口,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林溯不解其意,但深谙大哥过去的唐俏儿却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恶寒流窜,从头到脚! 迟昼笑声收敛,大吼,“他不是替身,那阿夜又算什么?! 你曾经口口声声说要陪他去死!现在怎样,有了新欢,就把阿夜忘了?你的所谓真爱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垃圾! 阿夜这辈子干过最错的事,就是tmd爱上了你!” “够了!” 唐樾浑身颤抖得止不住,戾气暴涨,似一只被镇压在神明之下的野兽,在牢笼中横冲直撞,爆发出压抑多年的兽性,渐渐变得嗜血而狂乱,“你再用‘替身’这两个字侮辱随风……我一定会杀了你!” “想杀,你就来杀吧。左右阿夜去世后,我活在这世上活着的每一天,都无比失味。” 迟昼嗓音含着阴鸷,“你的柳医生,此刻就在你与阿夜在盛京曾住过的别墅里。” “快点去找他吧。想必佛爷您的三十二岁生日,一定会令您终生难忘。” 说完,通话结束。 今夜下了雪,气温骤降,外面寒意侵人。 唐樾却连件外套都顾不上穿,直接冲出别墅,驾驶黑色跑车,眨眼之间从院落中消失! “大少爷!”林溯焦急呐喊。 唐俏儿心口重重一沉,“随风哥哥可能出事了!我们快跟上去!” …… 这一路,黑色跑车风驰电掣,闯了所有的红灯,引擎的轰鸣划破寂寥长夜,震彻每一条安静的街道。 唐樾紧握方向盘的左手骨节突兀泛白,右手一直不停地打给柳随风。 开始,还是能打通的。 到了第三遍,柳随风直接关机。 “随风……随风……不要吓我!”唐樾满额冷汗,吃力地气喘,几乎要濒临窒息。 此时此刻,他脑海中浮现的每一帧画面,都无比残酷血腥,令他无法承受。 他不敢想,如果失去了随风,他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可能,会天崩地裂,彻底坍塌,化作一片绝望的废墟。 唐樾喘着粗气狂奔入别墅。 里面,阴冷、黑暗、阒然无声。 瞬间,所有埋葬的记忆汹涌如洪般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 唐樾五指攥住衣襟处,死命压着起伏的胸膛,却抑不住那阵如同围剿的剧痛。 自从迟夜死后,他再未踏足这里一步。 所爱之人,死在了他最爱他的时候。 这种锥心刺骨的杀伤力,没有体会过的人,一辈子都理解不了。 可现在,哪里是悲伤的时候。 唐樾一遍遍嘶声呼唤柳随风的名字,一间间屋子找寻。 直到,他跑上二楼,看到私人影院那里亮着灯,他心脏狂跳,飞奔而入。 “随风!”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柳随风一人,目光呆滞地坐在沙发上,脚下凄然地散落了一地白玫瑰。 荧幕上,仍然反复放映着唐樾与迟夜亲密的视频,只是没有声音。 柳随风直勾勾瞧着,毫无血色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笑。 是在,嘲笑自己。 “随风……别看,别看了!” 唐樾没有办法关掉屏幕,便只能以身遮挡他的视线,“迟昼是冲着我来的,不要被他影响!不要信他的话!” “就算,他九十九句是假的,但有一句是真的。” 柳随风掀起红肿的眼帘,看定男人被汗水浸透的俊容,笑得支离破碎,“你的此生挚爱,是他,不是我。” 唐樾心中狠狠一恸,“不是……” “其实,你的心……早就空了,早就随那个人而去了。” 柳随风声音拖得很长,像翻山越岭,长途跋涉,走了好久好久的路,受尽折磨后的筋疲力尽,“他是你的此生挚爱,是你连命都不要,去爱着的人。 而我,只是你漫长人生中,一针慰藉你心中伤痛的镇痛剂,一个徒有其表的替代品。 你吻着我,抱着我的那些夜晚,一定心里念着他,脑中想着他。你也一定很庆幸,有生之年还能找到一个,和他长得如此相像的人,而这个人,刚巧又爱惨了你。 只可惜啊……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非云也。假的,永远都是假的,你骗不了你自己的心。” 唐樾眼眶蓄满泪水,不停地摇头,心脏痛得他快要承受不住。 “我柳随风,不做替身。让我做别人的影子,那我宁愿去死。” 话音方落,柳随风从身后拿出一支白玫瑰,眸光冷绝地抬起手—— 底部被刀子削得尖利的花茎,从他白皙细腻的脸颊上狠狠划过! 留下,一道狭长,狰狞的血痕! “阿樾,你瞧,我还像他吗?”他笑着问。 “随风!不要!” 唐樾瞳孔震颤,伸手去夺的一刹,柳随风又往自己脸上划一道。 血红的叉,是完美白瓷上两道令人心痛至极的碎痕,血腥,苦痛,浓烈。 柳随风笑出了泪水,“说啊,这样的我……还像他吗?你还想要吗?” “不要这样……随风,求你!” 唐樾猛地跪在他面前,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腕子,曾经一身傲骨,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自尊全无,哭着苦苦乞求,“我求你……不要伤害自己,你冲我,怎样都无所谓! 你恨我吧!打我……杀了我!可你别伤害自己,别用这种方式……” 他爱他入骨,没有任何报复,比他折磨自己,更令他绝望。 “你在心疼我吗?” 柳随风失笑,眼泪混着血,挂满两腮,“不,你心疼的不是我。你是在利用我,救赎你自己,弥补你内心失去爱人的巨大遗憾。 可是,你获救了,谁又能来救救我呢?” 他闭上眼睛,手中白玫瑰无力地坠下去,“唐樾……我们分开吧。” 第988章 我错了,大错特错 洁白的玫瑰,花瓣上一滴一滴,沾染的鲜红的血珠。 我们分开吧。 五个字,柳随风嗓音甚至轻飘无力,却把唐樾铜墙铁壁般的心凿得分崩离析,目不忍睹。 “柳随风……我不许你离开我!” 唐樾浑身筋骨都在颤抖,墨沉的眼底,前所未见的嗜血般的风暴席卷而起,“我知道我爱的人是谁!你从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柳随风……别离开我……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他彻底慌了。 哭着哀求,又发狠地强留。 软硬兼施,手足无措,无论怎样他都接受,只要他深爱的人不要再离开他! 第一次,他苦苦撑住了。 再一次,就是逼着他发疯,去死! 唐樾呼吸粗沉,通红的眼底布满偏执,他张开强悍的双臂想要抱眼前已经碎掉的人。 身子前倾,左眼瞬间传来刺痛—— “别碰我!” 情绪失控的柳随风,又拿起一支玫瑰,尖锐的花茎从唐樾左眼划过! 好在,他上一秒刚好闭了眼睛,否则,这一下必会划破他的眼球,甚至刺瞎他的眼睛! 柳随风愕然看着男人贯穿左眼的一道血痕,整个人暂时从痛苦中挣扎而出。 他慌了神,手哆嗦得厉害,本能地想要关心他。 但,狠狠地,生忍了,只嗓音沙哑地开口: “唐樾,你马上去医院……” 唐樾哪里顾得上自己,一滴血淋漓划过煞白的脸庞,近乎凶狠地将人往怀里拢: “那你答应我……别和我分开!” “唐樾,我承认,我还爱你。可事到如今,我却无法说服自己,继续和你在一起了。” 柳随风目光空洞,任他抱着,却失去了曾经全部的热烈,“哪怕强行继续这段感情,以后生活在你身边的每一天,我也只会觉得,自己在扮演着另一个人。 你对我的爱,失去了最初的纯粹。而我想要的,偏偏就是那一点纯粹。” 说着,他弯起狐狸眸,嗓音哽涩,“你和他,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是我借了他的光,才得以与你有过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唐樾,已经足够了,我们,就到此为止……” …… 当唐俏儿和林溯赶到时,柳随风已经离开了。 而空落的房间,唐樾高大英挺的身躯仍然保持着跪地的姿态,躬起的腰身投射下一片凄凉的暗影。 唐俏儿心脏重重一沉,往后退了半步。 眼前的男人,还活着,却仿佛成了残酷战乱践踏后,剩下的残垣断壁。 “大小姐,大少爷和柳医生到底怎么了?!”林溯问了一路,却撬不开唐俏儿的嘴,心急如焚。 唐樾是总裁时,他在他身边辅佐了几年,何曾见过这男人如此崩溃落魄的模样?! 唐俏儿深深呼吸,强稳情绪,“阿溯,你在外面等我,我和大哥单独聊聊。” 林溯蹙眉点头,只能退一步,守在门外。 看着大哥颓废的样子,唐俏儿眼底泛起水汽,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她弯下腰,将散落一地的玫瑰一支支拾起。 直到,她拾起那张贺卡,看到上面饱含深情的告白与祝福,她再也忍不住,长睫一抖,泪水洇湿了清隽的字。 随即,一阵滔天的愤怒,直冲肺腑。 她唐俏儿,什么都能忍,唯一不能忍的,就是有人,动她的亲人! 更何况,今天,是她大哥的生日。 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闹出这么一出大戏,往人的心窝子里捅最硬,最狠的刀子! 这无疑,是戳了她最痛的逆鳞! “大哥,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既然相爱,就要给予彼此绝对的信任,坦诚的不光是你们的身体,还有你们的心,决不能有一丝隐瞒。尤其是感情方面。” 唐俏儿缓缓跪下来,与唐樾并肩,嗓音闷哑着开口,“我相信,大哥你是深爱着随风哥哥的。但你也不得不承认,你曾被他吸引,也是因为,他有一张酷似你旧爱的脸。 大哥,你一早就该告诉他的。然而你并没有,而是隐瞒至今,让对你深信不疑,全情投入的随风哥哥遭受了如此强烈的打击。 他怎么可能撑得住?他怎么还能留在你身边?他是骨子里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堵上一切跟你在一起,你却从一开始,就骗了他……” “随风不像阿夜……除了一张脸,他们一点都不像……” 唐樾始终深埋着头,声音苦涩,暗哑,低弱,“随风其实并不温柔,他任性,骄纵,顽劣,很爱发脾气,有时候比小女人更无理取闹…… 可是,我就是爱他……挡不住地爱着他。” 唐俏儿用力闭了闭眼睛,止住泪水。 柳随风很多时候,像性转版的她自己。 而大哥对随风哥哥的感情,正像惊觉曾经对她,若非疼爱入骨髓,何以如此宠溺,包容。 “俏俏……我错了,大错特错。” 唐樾宽阔魁拔的肩狠狠耸动,“我的确是被随风的容貌吸引,可我爱的……是他的灵魂。 可是,我又惧怕随风会因为我和阿夜的曾经,离我而去……所以我不敢对他坦诚,我羞于启齿,我想给他一场完美的爱情。 是我错了……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唐樾哽咽得说不下去,死死攥着的那支玫瑰,根根利刺扎穿了他的掌心。 唐俏儿稳住心神,低声问: “大哥,你来这里前,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谁打给你的?” “迟昼……他是阿夜在孤儿院时,认的哥哥。但两人情如血浓于水的亲兄弟,都是我在云顶做统帅时,核心的部下。” “这个人,一直都在暗中纠缠着你吗?” 唐樾摇摇头,“自从阿夜去世后,我将云顶解散。他就再也没出现过。” 唐俏儿眉心一紧,疑窦暗生: “早不出来,晚不出来,非要等到今天?就为了,让你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她越想越觉得吊诡。 大哥和随风哥哥的恋情,当年公开,闹得满城风雨,还冲上了微博热搜。 这个迟昼估计早就知道大哥找了个跟他弟弟无比相似的恋人,他隐忍一整年毫无动作,偏偏在这时候,大费周章地爆发出来。 仅仅只是为了,给他死去的弟弟出一口恶气吗? 她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 “大哥,具体的,过后再说,你受伤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唐俏儿上前去搀扶唐樾,但她才大病初愈,身子骨也没强哪去,怎么扶得起男人厚重的身躯。 “俏俏……我要随风。” 唐樾满眼血泪,看着唐俏儿,左眼的伤痛得他睁不开眼睛,“我谁都不爱了……我只爱随风。我要他回来……” “大哥,先去医院!” 唐俏儿看着他脸上的疤痕,心痛如绞,“随风哥哥那边,我去跟他好好谈谈!他也是爱着你的,他也一定舍不得离开你!” …… 唐樾执意要跟唐俏儿一起去找柳随风,但被她强行制止。 一来她担心大哥眼睛的伤势,二来现在这个情况,他们实在不适合见面,彼此都需要冷静一下,否则关系只会雪上加霜。 林溯陪唐樾去医院,唐俏儿尝试联系柳随风。未果。 盛京太大,她就算发动人找也杯水车薪,更怕随风哥哥想不开做傻事。 情急之下,她联系了四哥。 一小时后,白烬飞给她反馈: “柳医生人现在在盛京机场候机大厅,他买了红眼航班飞往m国,飞机还有一小时起飞!” 唐俏儿一秒都不敢耽搁,驾驶跑车,直奔盛京机场。 暗夜幽沉,哪怕开着大灯能见度也远不如白天,加上刚下了雪,路况不佳,超速行驶十分危险! 但,唐俏儿管不了那么多了! 为了大哥,无论如何,她今晚都要把随风哥哥拦下来! 阒然空荡的高速公路,唐俏儿心跳如擂鼓,车速飙到180,甚至更高。 她车技了得,哪怕路面情况不好,她也有信心在飞机起飞前赶到机场! “随风哥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们!” 她口中低喃着,心脏紧揪着,狠狠揉了揉酸胀湿热的眼睛。 突然,一道冷冽白光,在她后方晃了晃。 唐俏儿心中疑惑,看向后视镜。 然而,后面却只有一望无际的公路,什么都没有。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轿车如猎豹般猛地从她右侧蹿了上来,并猝然向她靠拢。 唐俏儿愕然瞠目,立刻急打方向盘! 嘭——! 第989章 俏俏 唐俏儿火红色的跑车右侧,遭到强烈撞击! 好在,整条高速公路,只有他们一黑一红两辆车,若这时候有辆大车经过,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妈的!”唐俏儿咬牙,秀额冷汗密布,忍不住爆粗。 只要不傻,就能看出来,这辆车就是在故意别她! 唐俏儿齿关紧扣,将油门一脚狠狠踩到底,随即往左猛打方向盘。 又是咣的一声,车门相抵,摩擦出惊心动魄的电光石火! 借着这一片激烈的火光,唐俏儿侧过汗涔涔的脸庞,望向那辆暗夜魔鬼般的黑色轿车。 可惜,车窗玻璃贴了防偷窥膜,四周又漆黑一片,她根本看不清开车的人是谁! 但,刹那间,唐俏儿就反应过来。 这辆车,一路尾随她去机场,又在她快抵达机场时撞击她的车。 目的,只有一个—— 阻挠她去机场,找随风哥哥! “混蛋!姑奶奶我跟你拼了!” 唐俏儿一声怒吼,杏眸仿佛要冒出烈火,发狠地再次向黑色轿车撞了上去! 凛冽的寒风中,砰砰的撞击声令人心惊肉跳! 驾驶轿车的人,似乎是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女孩居然如此刚强,这么有种,一时竟没有再对她进行攻击。 眼见飞机起飞时间逼近,唐俏儿无意再跟他纠缠,再度狠踩油门,正准备一骑绝尘时—— 又一声震彻天际的巨响! 坐在车厢内的唐俏儿感受到猛烈震荡,前档玻璃应声裂开,裂得她什么都看不见! 四面车窗玻璃全部暴裂,玻璃碎渣四溅纷飞,如寒冬凌厉的冰凌,划破了她脸颊细腻的肌肤! 下一秒,唐俏儿头痛欲裂,眼前天旋地转。 整辆红色跑车被撞得侧翻过去,若无围栏挡着,跑车很可能滚下斜坡,车内的人多半凶多吉少! 唐俏儿眼前一片一片地昏黑,耳畔刺耳嗡鸣,全身每一寸骨头都像裂开一样疼。 “惊觉……惊觉……” 破碎的车厢里,她侧躺在冷冰冰的面上,眼尾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 这一刻,向来矜贵骄傲,明艳飞扬的大小姐,脆弱到了极点。 在她最脆弱,无助,绝望的时候,她本能地想到了沈惊觉。 可很快,她就在阵痛中清醒。 没有了。 没有惊觉了。 曾经为她出生入死,遮风挡雨的惊觉,再也不会有了。 唐俏儿大口大口地喘息,声嘶力竭地哭着,吼着,纤细的手指扒着地面,一点点地往车外爬。 突然,她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靴。 隐隐,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唐俏儿停止了哭泣,想抬头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却痛得全身都像散了架,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黎焕看着女孩努力爬出一半的身子,比地面上的雪花更加单薄、纤弱。 他不禁锐利的眉宇一拧,弯下劲瘦的腰身,将地上已经筋疲力尽的唐俏儿打横抱起,拢在怀里。 “放开我……我要去……找……随风哥哥……”唐俏儿闭上眼睛,却无法控制夺眶而出的泪水。 黎焕垂目看了眼表。 柳随风的那班飞机,已经起飞。 他的任务,完成了。 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脏依然沉甸甸的,说不出的憋闷。 “随风哥哥……不要……离开我们……”唐俏儿遭遇车祸,被撞得神志模糊。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还在喃喃呼唤着柳随风的名字,哭着求他不要走。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孩。 唐俏儿靠在男人胸口,痛苦地呻吟,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襟,温热的一丝丝触感,驱散了他胸腔内深不见底的森寒。 “俏俏……”黎焕唇瓣微张,脱口而出。 清清楚楚地,呼唤女孩的小名。 然而,唐俏儿已经昏迷,没有听见。 黎焕抱紧受伤的女孩,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车子。 俏俏…… 他再度默念这名字,不知为什么,他脑中一阵剧痛,前所未有的强烈情绪在胸腔里澎湃汹涌,难以克制。 黎焕咬紧牙关,看着怀中遍体鳞伤,头破血流的唐俏儿。 他的心,亦疼得快要碎裂开一般,鲜血横流。 …… 与在森国时手段一致,黎焕拦截下唐俏儿后,将她送到离这里最近的医院进行抢救。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离开,而是仍然潜伏在医院里。 凌晨,医院天台上。 “阿焕,事情办得很好,我现在正赶往医院,你可以从那里离开了。”沈惊蛰声色一如既往的随和,清越,透出满意的意味。 猎猎寒风吹打着黎焕挺拔毅然的身躯,他拢起衣领点燃一根烟,背对凛风将手机贴在耳侧,嗓音低沉,涩然。 “先生。” “嗯?” “这一回,唐小姐险些没命。” 黎焕腮骨一咬,沉声,“是不是,下手过重?她毕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沈惊蛰似笑非笑,“阿焕,你心疼她了?” 黎焕瞳孔暗缩,立刻回答:“不,但我出手没轻没重,我怕哪一次会操作失当,真的伤到她。 说到底,唐小姐也是您在意的人,不是吗?” 那边一阵静默,只剩呼啸而过的风声。 “我相信你,你做事有分寸,尤其,是对她。” 黎焕皱紧眉心,心中情绪莫名。 先生的话,太耐人寻味。 “你知道,唐俏儿为什么是我的在乎的人吗?”沈惊蛰突然问他。 这么多年,黎焕与先生的关系,就是主人与下属的关系,先生会关心他,会跟他交流,但绝不会向他透露半分心事。 先生的心房,是千年暗室。 无人能够靠近,靠近者,必被吞噬。 “因为,我弟弟深爱着她,而她,也爱着惊觉。” 沈惊蛰笑了出来,一声一声,裹挟了冬风凛冽,钻心刺骨,“她的爱,唤醒了惊觉爱的能力,是救赎惊觉童年阴影的光,给他晦暗的人生带来一片光明。她的哥哥,成了他的朋友,她的亲人,亦成了他的亲人。 仅仅,只是因为,他有了唐俏儿。” 黎焕眼前一阵恍惚。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个身影,有男有女,围绕在他周围。 他感觉好熟悉,可却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惊觉三生有幸,拥有了别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 沈惊蛰仍然笑着,但,笑声渐冷,像尖刀在割他的耳膜,“可是,他又凭什么得到这些呢? 为什么,得到这些的人,不能,是我呢?” “先生……” “所以,我要唐俏儿彻底离开他,我要他身边从此,空无一人。” 第990章 怀疑的种子 昏迷中的唐俏儿,被黎焕送入医院后,立刻被推进抢救室。 在被抢救之前,她其实还有一丝朦胧的意识。 她感觉那个穿着黑色皮靴的男人,一路都抱着他,送她进医院,一直送她进抢救室。 他身上凛冽寒凉的气息,是那么的令她熟悉。 可唐俏儿痛得要死了,她脑中被伤痛折磨得一片一片的昏黑,根本余不出一丁点来考虑其他。 在惊心动魄的抢救中,唐俏儿做了一个梦。 与其说梦,倒不如说,是她将从玫瑰岛屿至今发生的一切,那些零零碎碎,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又在脑海中重新串联了一遍。 她隐隐觉得,随风哥哥离开,只是一个开始。 她决不能再让身边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所以,哪怕她只剩一丝意识,感知,她都不允许自己停止思考。 从m国的rc研发所,到药物试验,到谢晋寰,到与五哥一模一样的黎焕,到谢晋寰疑似滥用药物在狱中丧命,再到惊觉被药物损伤了大脑,失去了情感能力。 乃至今日,大哥曾经的部下突然冒了出来,毁掉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并阻挠她去机场拦住随风哥哥出国…… 这里面,一定有联系! 眼前,医生护士的身影在她朦胧不清的视线中忙忙碌碌,焦急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她沉沉阖上眼睑,闪烁晶莹泪光的长睫细颤。 唐俏儿! 振作起来! 你一定能想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你一定行的! 咕咚一声—— 她感到浑身冰冷,仿佛浸入深不见底的寒潭,一沉,又一沉。 就在她感到几乎窒息的时候,仿佛就要跌入死神怀抱的时候,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唐俏儿?唐小姐?俏儿……” 俏儿…… 外人,叫她大小姐,亲人叫她俏俏。 只有惊觉,只有他,才会叫她俏儿。 唐俏儿狠狠地抽了口气,猛地睁开泛红的眼眸! 然而,映入她视线中,那张冷白,俊朗,温雅的面靥,却再度令她的心沉入冰海之中。 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而是,沈惊蛰。 “太好了,唐小姐,你终于醒了。” 沈惊蛰坐在轮椅上,守在她的病床边,墨色暗蕴的眸深深瞧着她挂着血痕,瘦削惨白的小脸,疼惜之色溢于表,“怎么样?哪里疼?我已经叫全盛京最好的外科医生往这里赶了。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唐俏儿湿润的眼珠微微晃荡,虚弱,澄净,很惹人怜: “你刚才……叫我……什么?” 沈惊蛰目不转睛盯着她漂亮的杏眸,嗓音温沉: “俏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唐俏儿不语,但眉心却微拢。 显然,很排斥。 沈惊蛰察觉到了她的抵触,轻轻一笑: “抱歉,我记得,俏儿这是惊觉对你独有的称呼。这是属于你们两个有情人之间的亲昵,是我失了分寸。 但请你信我,我是无心之失。” 唐俏儿心口狠狠一刺,眼眶湿红。 有情人……她和惊觉,还算一对有情人吗? 沈惊蛰继续耐心地向她解释:“是医生告诉我,患者昏迷时,最好是有人可以在她耳边呼唤她的名字,坚持喊一喊,兴许可以换醒她。 以后,你不喜欢,我不叫了。但我是真的担心你,想你早点醒来。” 唐俏儿冷抬了下唇角。 她心中有沟壑,眼里存山河,从不在意这些小节。 “沈大少爷,你……为什么会来?”唐俏儿浑身都痛,挣扎起身,却起不来。 “先不要动。” 沈惊蛰忙按住她,低声劝道,“医生说,你非常的幸运,身上没有骨折,但却有不少皮外伤,而且还有一定程度的脑震荡,这些都不容小觑,要好好调养,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唐俏儿执拗,目光锐利,“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沈惊蛰淡淡挽唇,从容应对: “我的私人医生,慕小姐的别墅在这附近。我来找她时,忽觉身体不适,她送我来医院诊治。刚巧,碰见你被送来抢救。” 刚巧?唐俏儿心口一沉。 别人说的,也许她会信。但这个男人的话,信不得。 “我昏迷了……多久?” “还好,一天一夜。” 沈惊蛰倾身,靠近,声色温和,“我不知道你家人的电话,但我通知了爷爷,他把你出车祸的事告诉了唐董。别怕,你的亲人们已经往盛京这边来了。” 唐俏儿神情一愕,挣扎着想起身,又被他摁住: “我没事……我可以出院了!” “我知道,你怕家里人担心,尤其是你父亲。” 沈惊蛰神情充满担忧,眸光深不见底,“但是,唐小姐,你终究是个女孩子,独自在外面闯来闯去,家里人该多担心你。 你放心,我之所以现在才联系爷爷,让爷爷通知唐董,是因为你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沈大少爷,我的事……你管得太多了!”唐俏儿贝齿一咬,情绪明显起了波动。 她吃力地强撑颤抖的娇躯,翻身就要跳下病床。 不成想,她的双腿根本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失控地向下栽去。 “小心!” 沉磁,关切,焦急的声音,在唐俏儿耳畔响起。 下一秒,她便结结实实跌进沈惊蛰怀中,男人蛰伏在西装下,肌肉线条流畅,鼓胀的双臂顺势将她搂紧。 丝丝缕缕的药物味道,涌入她的鼻息,伴随着一阵隐晦异香。 熟悉……很熟悉…… 这是那一次,继她帮沈惊蛰拦住了险些滑坡的轮椅之后,两人第二次产生肢体接触。 比上次,更紧密。 “唐小姐,你现在还不能随便走动,好好养伤吧。”沈惊蛰低下头,深深望入她潮湿的眼底,嗓音明显哑了几分。 男人端肃的身躯坐在轮椅上,唐俏儿坐在他腿上,头靠在他挺括的胸膛,听得见他钝重,稳健的心跳。 这画面,暧昧不清。 但,唐俏儿却目光幽冷,面色柔弱,内心却镇定非常,且更添狐疑。 她自己也是医生,懂外科,还懂点中医。 一个常年靠服药控制病情,得过脏器衰竭的人,心跳会如此沉稳,有力? 且不说脏器衰竭有多难恢复,就算他养好了,一个十几年与轮椅为伴的人,他四肢肌肉线条怎会如此明晰,紧绷。 她甚至清楚感受到,自己的两瓣臀,被男人凸起的大腿肌肉抵着。 她小时候坐过哥哥们的大腿,长大了只坐过沈惊觉的。 虽然沈惊蛰将一身肌骨藏匿在深沉的西装革履之下,但她仍隐隐感觉—— 这男人的身材,与惊觉相比,并不逊色多少。 太不正常! “唐小姐,你想继续躺在我怀里,还是想躺回床上?” 沈惊蛰见她呆在他怀里乖得很,弯起清润的眸子,嗓音低低沉沉,“我倒无妨,怎样都随你。只是怕你,靠着不舒服。” 唐俏儿心尖抽紧,晃了个神,身子刚一动—— 病房门开了。 第991章 与沈大公子初相见 “俏俏!” 急匆匆步入病房中的,是唐俏儿的父亲唐万霆,还有唐家的三位太太,大哥、二哥。 原本,挺着孕肚的唐槿也嚷着要过来看望,被大家强摁在家里,由林溯照顾着。 眼见她被沈家大少爷抱在怀里,众人目瞪口呆,空气中一片寂静。 “爸爸……” 唐俏儿水汪汪的眸子一震,在沈惊蛰宽阔的胸膛上挣扎几下,却起不来,动不了,羞赧地红了脸。 更像一对欲语还休的小情侣。 沈惊蛰轻轻勾唇,不疾不徐地从轮椅上站起身,将她平稳地放在床铺上,又贴心地帮她盖上被子。 众人错愕,面面相顾。 唐家虽在海门,但也是顶级豪门,盛京上流圈子里的瓜他们也如数家珍。 更何况,二十年前的绑架案,闹得满城风雨。更知沈家大少爷在那起绑架案里受到巨大的身体床上,后半生都要倚靠轮椅生活。 没想到,他竟然能站起来,且看着与常人无异! 就在这时,慕雪柔匆匆赶回,刚好看见沈惊蛰照顾唐俏儿的画面。 她瞳孔愕然一震,捏皱了手中的诊断报告。 跟随先生这么久,他清贵、禁欲、优雅,看似温润淡泊,实则如谪仙一般,拒人千里,你连他的指尖都无法触及。 可,就是这样高不可攀的男人,却对唐俏儿万般温柔,关怀备至。 她知道,她不该妒忌。 可妒忌就是人类的天性,她再怎么压抑,也无法无视它的存在。 “唐董好,三位太太好。” 沈惊蛰身姿宛如青竹,腰腹一弯,楚楚斯文,“沈家长子,沈惊蛰,见过四位长辈。” 唐万霆神色复杂,但还是理解性地点了点头,当回应。 “大少爷!”慕雪柔找准时机,匆忙走到男人身边。 步履匆忙,她的肩从唐栩肩头撞了过去。 唐家的男人,哪个不是练过的,不练身手,也练身材。 唐栩肩膀也是硬邦邦的,慕雪柔撞这么一下,骨头缝都疼,下意识烦躁地乜了他一眼。 这一眼,恰与唐栩明亮犀利的眸光相碰。 不知是不是多年检察官从业经验,令他有着超于常人的洞察和直觉。 他隐约觉得,眼前这个样貌陌生的女人,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一个人,容貌可变,声音可改。但有一样,变不了—— 眼神。 唐栩眉宇微拢,心底留了个疑影。 “大少爷,请您快坐下。” 慕雪柔忙跑过去,搀扶着沈惊蛰坐回轮椅上,满目担忧,“您的身体虚弱,还是该多注意些的好。” 沈惊蛰淡然挽唇,“无妨。” “俏俏啊!我的乖女儿!” 唐万霆上前紧紧握住唐俏儿布满伤痕的小手,心疼得英挺的身躯止不住颤,被柳敏之紧紧搀着,“怎么样?告诉爸,哪里还疼?” “俏俏,好好的,怎么出车祸了?你不知道我们得到消息急成什么样!你爸他都……” 柳敏之眼底含泪,险些说漏了嘴,被老万一个眼神怼回去。 但,唐俏儿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心里更惭愧,更自责,更难受了。 “爸爸……对不起,让您和三位姨妈,还有哥哥们……担心了。” 说着,她忍不住,眼圈红了,簌簌落泪。 这眼泪里,也有委屈。 曾经,与她并肩而立,患难与共的人不在她身边了。 以后,刀山,她自己闯,火海,她自己跳。 再没有一道温柔又坚定的声音,会在她耳畔响起: “俏儿,别怕,我在。” “臭丫头……你都二十六了,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儿心呐!”唐万霆嗓音沙哑粗粝,怨由爱而起,纵横捭阖的大佬也要流泪了。 “大哥,俏俏车技了得,怎么就出了车祸?!” 唐栩心焦得嗓音发紧,看向身边面无血色的唐樾,“听说,是在去机场的途中。这几天晚上天气那么差,她一个人跑去机场做什么?” 唐樾长睫濡湿,心脏像被凿穿了般,深深悲恸。 唐栩察觉到他神色极差,忙关切追问: “大哥,你怎么了?” “俏俏……去机场,是为了追随风。”唐樾麻木地语着,喉咙里是强烈的血腥味。 唐栩愕住,心口一沉,“嫂子去机场了?俏俏又去追?到底出什么事了?” 唐樾再说不出一个字,高大的身躯颓然一震,几乎站立不稳。 随风离开了,小妹为了他的事,出了车祸,遍体鳞伤。 口口声声说,要守护好他们的自己,到最后,毁了所有…… 唐樾黯然转身,脚步踉跄着,离开病房。 唐樾顿觉不妙,立刻追了出去。 空荡荡的走廊上,唐樾面壁而立,额头抵在冰冷的墙上,一下一下地用力撞击。 与此同时,夺眶而出的泪一颗颗砸下去,洇湿在地面,一圈又一圈。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唐栩从不见大哥如此失态,慌了神,忙上前拽开他,双手紧扳住他颤抖的肩,“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说啊,咱们兄弟一起想办法!” “没有随风了……” 唐樾额头磕出一片赤红,目光恍惚,潦倒而破碎,“他……和我分手了。走了。” 唐栩难以置信,狠狠抽了口寒气。 …… 病房里。 看了唐俏儿最新的检查报告,唐万霆和三位太太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定。 “沈大少爷,多谢你出手帮忙。不然我女儿孤零零在医院,还不知会出什么岔子。”唐万霆虽然对进门时看到的那暧昧的一幕心中困惑,但人家毕竟帮了他的宝贝疙瘩,不表示感谢不成体统。 “唐董客气了,叫晚辈惊蛰就好。我在这家医院检查身体,才碰见了唐小姐。” 沈惊蛰一张英俊的脸庞是雕工精湛的羊脂玉,谦逊一笑,温雅绝伦,“我和唐小姐有缘分。” 唐万霆抿了下唇。 他女儿若是单身,这话听听无妨。 可俏俏已有良配,这话听着,不免别扭了。 唐俏儿沉了口气,瞥向沈惊蛰,巧了的是,沈惊蛰亦眉眼温和地睨她,两人视线相交,气氛落在唐家人眼中,就变得十分微妙。 “来时我们听说,肇事者把俏俏送到医院,就跑了?不闻不问?!” 江簌簌怒不可遏,“什么没人性的东西!他就算不想负责,也该出面跟我们道歉,讲清楚! 就这么灰溜溜逃跑,这也是肇事逃逸好不好!我们唐家不差他赔的仨瓜俩枣,但得给我们家属一个交代啊!” 柳敏之银牙一咬,眼眶仍红着,“三妹,你知足吧。若真没人性,他撞完人怎么还会把人送到医院里?管都不管,那才吓人。” 楚柔秀眉愁蹙,“查一查监控吧。俏俏遭了这么大的罪,一定要把那个人抓住,不能就这么算了。” 江簌簌亦附和,“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派我们南星的人去查,三天内必把那个家伙给揪出来!” “俏俏,惊觉呢?你都这个样子了,他作为你男人,怎么能不守在你身边呢?”唐万霆心急地问,对此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见女儿昏迷一天一夜,照顾在她身边的不是她的爱人沈惊觉,而是沈家大少爷沈惊蛰,他实在有些看不懂了。 唐俏儿心脏骤然停滞,强自隐忍,乌黑眸底那丝痛楚才没有流露而出。 就在她思考着,怎么向父亲遮掩时,慕雪柔在这时故作讶然地开口: “唐董,您难道还不知道吗?我们二少爷,和唐小姐,已经分手了。” (p.s: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992章 阿桓! 慕雪柔此一出,如同晴天霹雳,杀了唐家人一个措手不及! 唐俏儿猛地打了个寒颤,结了血痂的手指攥紧了被单。 “你说什么……惊觉和我女儿分手了?!”唐万霆满目错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慕雪柔:“千真万确啊,这件事,唐家的几位公子也都知道。不过看来,您是真不知道。” 楚柔差点没哭,连连摇头,“不可能的……怎么会……” 柳敏之身子一颤,难以置信地瞠目,“分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分手?他们小两口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 慕雪柔眨动的眼睛藏匿一丝阴鸷: “这个,您不该问我,得问我们二少。因为我们听说,分手是他提的……” “去你妈的分手!就是拿把枪顶在惊觉脑门儿上他都不可能对我们俏俏干这种事!” 江簌簌直接破了大防,怒火冲顶,直指慕雪柔看起来一派无辜的脸,“你tm哪儿混的?少在这儿道听途说,挑拨离间! 你这女人要对惊觉存了什么不该有的歪心思,姑奶奶我撕了你的嘴,掰了你的胯!” “四太,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您跟我吼什么?不觉得有失长辈风范吗?” 慕雪柔眼尖噙着薄戾,咬牙嗤笑,“更何况,连唐小姐本人都接受的现实。您要真是心疼她的长辈,就该尊重她的选择,而非迁怒于他人。” “妈的……!”江簌簌已经要冲上去抽她了,二太三太硬拉住了。 沈惊蛰如墨的眸冷冷一沉,嗓音寒彻,低斥: “雪柔,你住口!不可以对唐小姐的亲人无礼!” 慕雪柔立刻低眉顺眼,往后退了一步。 唇角却几不可察地上扬,有种画骨描皮的森冷。 就算挨了一顿臭骂又怎样?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刺激唐家人,挑起他们对沈惊觉负面情绪。 “是我……和惊觉提的分手。” 唐俏儿已经难受至极,眼见家人们为她和沈惊觉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她更是筋疲力尽,心如刀绞,“您们不要怪惊觉……我和他分开,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没有错……” 柳敏之噙着泪追问:“俏俏,好好的,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就在一个月前,森国,谢晋寰劫持了唐小姐。”沈惊蛰深谙现在的唐俏儿已经没精神解释,所以他直接开口。 “劫持?!”唐万霆,三位太太,都是眼前一黑! “几位,不要担心,危机早已过去。唐小姐被我弟弟,安然无恙地从谢晋寰手里救了出来。” 说着,沈惊蛰沉郁地叹了口气,“只可惜,在对峙过程中,惊觉中了谢晋寰的奸计,服用了损伤大脑的药物,导致他失去了情感功能。所以……” “你不要再说了!” 唐俏儿眼眶愤然湿红,挣扎着想起身,男人却在这时将宽厚温热的掌心轻轻落在她肩上,深深睇着她急红了的小脸: “所以,他决定和唐小姐分开。毕竟他们,还没领结婚证,一切还能转圜。我弟弟虽然不爱唐小姐了,但他心地纯善,唐小姐还年轻,他不愿耽误她的后半生,所以做此抉择。 这就是他们分手的原因。” 唐俏儿紧紧盯着男人淡泊沉定的面靥,眼底晶莹越聚越多。 他说的,句句属实。 可此时此刻,他有必要当着她父亲的面,把这一切都残忍地在老人家面前摊开吗?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父亲早已认定了沈惊觉,已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待。 如此打击,怎么接受得了? 三位太太完全无法消化这个噩耗,互相看着彼此,如鲠在喉。 “惊觉……现在情况如何?”到底是唐万霆扛住了,反而担忧惊觉安危。 不是说的,是真心当他如同骨血。 沈惊蛰眸色幽暗几分,唇角微勾,“我弟弟现在无恙了,请您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唐万霆口中喃喃,老父亲看着女儿,却心疼得无以复加。 可是,他的俏俏怎么办? 他这最疼爱的宝贝女儿,天生的痴情种,她这辈子就认定沈惊觉了,走不出来了。可沈惊觉现在已经不爱她了。 留在原地的那个人,惨不忍睹。 就在这时,一名护士敲门走进来: “沈先生,请您过去复查。” “好的,这就过去。” 慕雪柔双手握住轮椅把手,沈惊蛰向唐万霆告辞,彬彬有礼,“唐董,我想,您一定有很多话想跟唐小姐说,我就不打扰了。 这家医院的医疗水平也很不错,且我请了许多知名外科专家过来,明天一早就给唐小姐会诊。若您信不过,您也可以为您女儿转院,我可以帮忙联系,这些,都不是问题。” 唐万霆沉了沉呼吸,“多谢了。” …… 沈惊蛰离开后,唐万霆令三位太太也退出了病房,想和俏俏单独谈谈。 “那个姓慕的丫头究竟什么来头,我真是越看她越不顺眼!” 江簌簌只手叉腰,气得狠狠跺脚,“这也就是万霆在这儿,要不然我早抽她了!” “听说,她是沈大少爷的私人医生。”柳敏之从手包里抽出帕子,轻拭眼尾泪珠。 “私人医生?” 楚柔虽是个不声不响的,但心思却极细腻,记性也很好,“我听照顾我女儿的小赵说过,她特别喜欢美甲,但由于职业原因不可以美甲。她们院医生连涂指甲油的都没有,那个姑娘,指甲明显偏长,虽不夸张,却也算出格了。” 柳敏之和江簌簌两位,一个顾着伤心,一个顾着吵架,全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楚柔蹙紧眉心,“沈家什么门第,沈大公子是沈董长子,千尊万贵养大的。他身体又不好,怎么会轻易让这么一个看起来很不专业的医生接近沈大公子呢?多少有点奇怪。” “呵,明着是医生,暗着谁知道是什么。” 江簌簌扯唇冷笑,“我记得我小时候,我父亲那些个同僚老登,身边养保姆的,养按摩师的,养围棋老师的,养特么干女儿的,五花八门的名头,结果到头来都是裤裆里那点事儿!” 楚柔:“不过,那沈大公子看起来挺正派的……” 江簌簌:“沈光景的儿子,能正派哪儿去?” 楚柔:“…………” 江簌簌反应过来,忙补了句,“惊觉除外!” 柳敏之垂目暗思,忽然问,“阿樾和阿栩呢?” 两位太太都说没看到。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找找他们兄弟俩。” 柳敏之说是找两位少爷,其实是想顺便一个人静静,透透气。 她们姐妹三人,爱着俏俏的心难分伯仲。 但她到底是最早来到唐家的,可以说是从小看着唐俏儿长大,真心当她是亲生女儿。眼见俏俏遭遇车祸,又经历分手,她心如刀割,一时半刻都无法平复情绪。 柳敏之顶着通红的眼圈,一步一滞地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 她是医学世家,又是生物制药集团的董事。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药,能够离间如此深爱着彼此的一对有情人。 那东西,根本不可以称为“药”,而应该称之为毒! “柳则之……”柳敏之忽然想起正在狱中服刑的兄长。 那个男人,虽然后来从商,但年轻时却是生物制药领域的高材生,为柳氏开疆扩土立下汗马功劳。否则她父亲也不会把家业交付给毫无血缘的这位义子。 也许,惊觉的事,他能有点看法…… 突然,柳敏之猛毒刹住脚步,呼吸不稳,整个人重重一颤! 不到百米处的阳台上,倚靠栏杆,伫立着一个身着黑色皮衣,挺拔凌厉,眉眼沉酽寒冽的男人。 男人扬起下颌,锐利的脖颈线条,锋锐而冷感。 他正吐着烟圈,神情透出一丝说不出的怅惘、消沉、孤独。 “阿桓……” 柳敏之用力眨动眼睛,心口剧烈一痛,浑身颤抖着,激动地呼喊,“阿桓!” 第993章 只愿他平安 这声饱含情绪的呼唤,响彻整条走廊。 自然,黎焕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微微一怔,与数米之外满眼蓄泪的中年女人四目相交。 莫名的,心脏跳得沉钝,滞重,连呼吸都伴随着一丝不可名状的晦涩情绪。 就像,他眼睁睁看着遍体鳞伤的唐俏儿,从侧翻的车子里爬出来时,沉闷的心情如出一辙。 “阿桓……你是吗?阿桓!” 柳敏之向来是矜贵端庄的性格,此刻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早已失态,“阿桓……是妈妈啊!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妈妈……? 黎焕怔怔望着朝他走近的女人,心跳像骤然按下了空格键,夹着香烟粗粝修长的手指,轻轻一颤。 下一秒,剧烈的头痛令他神思回笼。 他将烟头碾灭在阳台上,如闪电般从柳敏之面前迅速消失! “阿桓!”柳敏之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结果不留神重重摔在地上,磕破了双膝,又痛又伤心,一时爬在地上,根本起不来了。 而此时此刻,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阳台上—— 黎焕听着女人悲伤凄切的哭声,深深抽了口气,浑身肌肉紧绷着压抑头痛,眼底激起一片猩红。 …… 病房中,唐家父女俩,久违地说着体己话。 “爸……您别担心。” 唐俏儿身子裹在宽松的病号服里,小小的一只,小脸雪白得像轻轻呵口气,便会融化般虚弱,却还用力朝老父亲笑着,“我没事的,刚开始,确实很伤心,现在……已经都过去了。” “你和惊觉……过去了?” 唐万霆紧攥着女儿冰凉的手,目光焦灼,“你是爸的亲闺女,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会瞧不出?我只是老了,不是傻了,更不是瞎了!” 唐俏儿哽咽,“爸爸……” “唉!我横竖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留着这张老脸也没什么用了!” 唐万霆愁容叹息,把牙一咬,“明天,我就去沈家,找惊觉好好谈谈,看看你们小两口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你们那么相爱,一路走来千辛万苦,爸都看在眼里。爸不信什么药,什么情感障碍……他还活着,心脏还跳着,我不信那小子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是爱过的,他知道,刻骨铭心的爱,只会随生命的结束而停止。 唐家祖上出仕入相,连沈光景都略逊一筹,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他这辈子,只求过一次,就是向唐俏儿的母亲求婚。 这第二次,要给沈惊觉了。 “爸,不必了,我已经想通了。” 唐俏儿强抑内心酸楚,笑得涩然,“惊觉现在的情况,还是以养病为主。而且他大哥回来了,沈氏集团怕又有变数,他要全神贯注在家族斗争上,我不想去分他的心。 其他的,随缘吧。” “傻孩子……你曾在沈惊觉身边委屈了整整三年!你们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你又要为他重蹈覆辙!你是爸的心头肉,爸哪里舍得你这样伤害自己,作践自己!” 唐万霆痛心疾首,“你什么都为他考虑……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惊觉不爱你了,你以后怎么办? 他说好了要护着你,他护着什么了?!” 这话,过火了。 可老万也真是心疼女儿,口不择了。 “爸,惊觉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所以他对我做什么,我都不怪他……” 唐俏儿轻轻笑着,“从今天开始,我只愿他无病无忧,岁岁平安。其他的,不重要。” 突然,病房门开—— 柳敏之在两位太太的搀扶下,发丝凌乱,脚步不稳地走进来。 唐万霆从不见她如此潦倒,心下一慌,忙走过去搀住她颤抖不止的身子: “敏之,你怎么了?” “万霆!” 柳敏之一声震颤肺腑的呼喊,哭着扑在爱人怀中,泫然,“我看到阿桓了……我们的儿子,阿桓!我看到他了!” 唐万霆心脏一震,错愕,“怎么可能……阿桓已经、已经去世多年了啊!” “二姐,你是不是忧思过度出现幻觉了?” 江簌簌担心柳敏之精神状态,“五少是空难去世的,那架飞机上当年可是无人生还,全部坠海。这是官方已经确认的事实啊。” “阿桓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看错?!” 柳敏之哭得止不住,“我刚才在走廊阳台那边,看到一个穿着黑皮衣,抽烟的男孩子……他和阿桓长得一模一样!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唐万霆内心情绪翻涌,但他怕只是空欢喜,于是只能冷静地开口: “敏之,也许,只是巧合……” “不是巧合!” 唐俏儿坐直了柔软的身子,目光灼灼,“敏姨没有看错,就是有一个男人,和五哥长得一模一样! 我认识他,他叫黎焕。我在森国被谢晋寰控制在玫瑰岛屿的时候,跟他有过交集!” 唐家人惊愕万分! “俏俏!那他是阿桓吗?!”唐万霆追问。 唐俏儿咬紧贝齿,一阵缄默。 她在沉思:为什么,这个时候,黎焕会出现在医院里? 只有一种可能。 那晚,开车撞她的人,是黎焕。送她来医院的人,也是黎焕。 可她昏迷后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人,竟会是沈惊蛰。 谢晋寰,黎桓,沈惊蛰…… 唐俏儿突然如梦初醒一般,浑身一怵! 一个看似毫无联系,却细思极恐的想法,跃入她的脑海! 她,不信巧合。 所有巧合,内在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俏俏,你说啊!” 柳敏之急红了眼睛,“他是阿桓吗?阿桓没有死……他幸存了,是不是?!” 唐俏儿深深呼吸,眼眸一亮,“敏姨,你刚才说,见到他的时候,他在走廊抽烟? 他是抽完离开的,还是抽着烟走的?” “兴许……是我的出现吓着了那孩子。他把烟碾灭后就匆匆离开了。” “敏姨,您让大哥二哥,快去那个阳台上找找,找到那个他抽过的烟头。” 唐俏儿心跳加速,感觉那片笼罩在她面前,波谲云诡的迷雾,似乎弥散开了些许,“然后,拿着烟头,去跟五哥的dna进行比对! 是不是五哥,一测便知!” …… 黎焕双手抄在皮衣口袋中,俊容沉郁地独自行走在医院地下停车场里。 回想起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他心脏一抽一抽地隐痛,脑中混乱不堪,头绪全无。 “黎焕!” 黎焕猛地抬头,只见慕雪柔脸色冰冷地走到他面前,“你怎么还在这里?先生不是告诉你,送唐俏儿入院后,你就必须马上离开吗?!” 男人眸色一缩。 前天夜里,他送唐俏儿入院后,不知怎么,心一直悬着。 他怕自己出手太重,怕那女孩进了急救室就出不来了。所以他没走,在暗中,守着。 但这些,他不可能跟慕雪柔讲。 在他眼里,这个女人,是蛇,是蝎,是披着人皮的冷血动物,独独不是人。 他岂会跟她交底。 “守着先生,毕竟唐家的人都来了。”黎焕敷衍,眼神冷冽。 慕雪柔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就是因为唐家的人都在,你更不该出现在这儿!” 黎焕上前一步,嗓音沉沉,“什么意思?” 慕雪柔本对男人心存狐疑,结果自己失,慌得她打消了疑虑,忙解释: “唐俏儿不是省油的灯,你又在白烬飞面前露了脸。如果被唐家人发现你在医院,很容易让他们联想到,唐俏儿的车祸跟你有关。 这会儿先生也在医院,你们同时出现,唐俏儿可能会怀疑你跟先生的关系,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黎焕薄唇成线,不。 “你快走吧,开我的车走。”慕雪柔催促。 “不用。” 黎焕冷淡回绝,与女人擦肩而过。 “对了,你没有在医院留下什么痕迹吧?”慕雪柔心思细腻,追问一句。 黎焕忽然想起了,那个被他仍在阳台上的烟头。 但,他没有多想,只因这些年,他为先生做事,从未在犯罪现场留下过任何证据。 所以,警方dna库里没有他的记录,就算丢了一根烟头,也不会查出什么。 “没留。” 说完,男人背影落拓,孤傲,扬长而去。x 第994章 她爱他,还是更爱自己 翌日一早。 沈惊觉在睡梦中骤然醒来,不知为什么,惊出一身冷汗。 他呼吸窒闷,将肌肉精壮的身子探出被子,拿起床头的手机,眯眸查看—— 竟然,有2o几个未接来电。 都是爷爷打过来的。 自从出院到现在,不知是不是后遗症的问题,沈惊觉每到夜晚头部就会隐隐作痛,已经三四天彻夜未眠。 昨晚,他觉得再熬下去会撑不住,于是服用了安眠药,才一觉睡到大天亮。 沈惊觉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起身,刚想给爷爷回拨过去,门外传来韩羡的声音: “沈总,您醒了吗?” “什么事?” “沈老先生来了,请您下去说话。” 沈惊觉洗漱后换上一套笔挺考究的黑色西装,边往客厅走,边给柳随风打电话。 虽然,上次在医院柳医生给了他一嘴巴,两人闹得很不愉快,但不知是不是情感功能障碍的缘故,他并不在乎这些小节,他只想让自己的身体恢复正常水平,不要影响正常工作。 但,他连打了三遍,柳随风手机都是关机状态。 沈惊觉眉宇沉了沉,揣回手机。 客厅里,沈氏父子都在,气氛说不出的压抑。 “爷爷,爸。” 沈惊觉先行礼,随即淡沉的黑眸转向沈南淮,“爷爷,您找我,有事吗?” 爷爷心急如焚,“惊觉,小小出事了!” 男人容色漠然,不辩情绪,“唐小姐,她怎么了?” “她出了车祸,你现在马上跟我去医院,看看小小怎么样了!”沈南淮几乎一夜未合眼,眼底一片乌青,心急如焚。 韩羡吓得脸色一白! 他家少夫人,可是妥妥的车神,突然发生车祸,保不齐就是因为沈总,心力交瘁地分了神,才出了事故! 沈总一从少夫人身边离开,她的人生,全都乱了。 “伤得很重?”沈惊觉深邃幽沉的眼底,微澜稍纵即逝。 “我给唐董打了电话,小小出了抢救室,目前也醒了。可我听说她的车整个侧翻,她身子骨那么单薄,能受得住吗!你现在就跟我过去看看!” “她有好几个哥哥,又有家人在身边,不差我一个。” 沈惊觉嗓音压低,落下眼睫,“更何况,我现在的身份,去看望她,不合适。” 听了这话,韩羡脸色更白,心拔拔凉。 “沈惊觉!你在说什么胡话?那可是小小啊,你拿性命来宠,在我面前一次次哭着说想求她回到你身边的小小啊!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太让我心寒了!” 沈南淮怒红了眼睛,气得拐杖用力杵地,“你脑子得了病,怎么连人性都没了?小小曾为你付出多少,你却连去探望都不肯……你还算是个人吗?!” 沈惊觉胸腔一阵鼓动,眸色疏离,幽冷: “爷爷,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若处处留恋,当断不断,只会让她更痛苦。” 沈南淮刚要驳斥,沈光景在这时冷声道: “爸,惊觉和唐小姐分了就分了吧,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 沈南淮胸口气炸,“你——!” “之前,是因为他们相爱,在一起患难与共,我说不出什么。可现在惊觉已经不爱唐小姐了,您又何苦为难惊觉,强扭的瓜不甜。” 沈光景深吸了口气,是豁出去的态度,冷目灼灼,“而且,我觉得,唐小姐其实根本没有多爱惊觉。 也许,她爱,但我觉得,她更爱的,还是自己。若真爱一个人,怎么舍得一次次放他以身犯险?怎么舍得让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她任性妄为的时候,就没想过惊觉也有惦念着他的亲人吗?他若有好歹,我们又该怎么办?她想过一次没有?” “你……唉!”沈南淮鼻腔酸,喉咙堵。 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反应迟钝了,他一时无从反驳。 沈惊觉腰身挺拔地站在那儿,像一座岿然不动,散发冷冽寒意的覆雪高山。 然而,听了这些话,他心底某处却隐隐一刺,垂在身侧的十指,微微蜷曲。 看着沈惊觉无动于衷的样子,沈南淮身子颓然靠在沙发上,满目失望。 一切,怎么能就这样回到原点呢? 连他都受不住这个结果,小小如何承受得住?! 沈光景沉声,“惊觉,你上午还有例会,现在该走了吧。” 沈惊觉不露声色,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 唐俏儿身体还在恢复阶段,整整一上午都昏昏沉沉地睡着,早餐,午餐,都没吃。 下午,她才幽幽醒来。 见大哥、二哥和七哥正守在她身边,被沈惊觉伤凉了的心涌上丝丝暖意。 “俏俏,好些了吗?”唐樾嗓音闷哑,捏了捏她手得快要皮包骨的小手。 唐俏儿看着大哥俊雅无伦的面靥,一夜之间,仿佛饱经苍凉,心里受不住地疼起来。 “大哥,你呢,你还好吗?”她轻轻地问。 “还好。”唐樾僵硬地勾唇。 他哪里好了,简直糟糕透了。 “大哥,这里交给我们哥几个,你快买机票去m国,把大嫂追回来吧!” 唐栩大手摁在唐樾肩上,“你们那么相爱,经历风风雨雨,我不信别人挑拨几句你们就完了!” 唐樾阖上沉重的眼睑,摇了摇头。 他深谙,自己这次犯下的错,是罪不容诛了。 随风那么骄傲,那么爱惜自己的人,不惜用自残的方式和他了断,是彻彻底底地跟他决裂了。 还追得回来吗…… 唐俏儿看出大哥心事,软语相劝,“先让随风哥哥一个人安静一阵子,也好。有时逼迫太近,会适得其反。” 见气氛僵凝,唐枫话锋一转: “俏俏,那根烟头,我已经拿去局里,委托鉴定科的同事为我做dna对比了。过两天就能出结果。” 医院只能进行血液样本dna比对,无法给实物进行化验。 好在,他们老唐家人才辈出。 “太好了!只要结果一出来,就知道黎焕到底是不是五哥了!”唐俏儿心中燃起希望,这是这段时间来唯一能让她开心起来的事。 大哥和二哥并未见过黎焕,不知那张脸所带来的震撼,但唐枫却心潮澎湃: “如果……如果五哥真的还活着,那咱们一家子,才算真的团圆了!” 唐俏儿杏眸含泪,点了点头。 “如果……你们说的那个男人,真是阿桓,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又为什么会跟谢晋寰扯上关系?又为什么见到俏俏一丁点都记不起来了?” 唐栩焦急地诘问,“要知道,阿桓可是个内心很醇厚善良的人,就算他因事故失忆,又怎么会像换了个人似的,一点儿曾经的影子都看不着了?” 二哥的话,令唐俏儿陷入深思。 倘若黎焕真是五哥,那他即便失忆,又为何性情大变? 难道…… 突然,敲门声响起。 唐栩忙走到过去,刚一开门,他便克制不住地沉下脸来: “沈大少爷?” “唐二少。” 沈惊蛰坐在轮椅上,膝上放着一只保温饭盒,微扬下颌,笑看着他,“唐小姐醒了吗?” 唐栩眼神划过一丝警惕,“你有事吗?” 男人笑得淡而不厌,“我带了点自家熬的粥和小菜过来,想让唐小姐吃一点。很清淡,很滋补,对身体有益。” “不用了,我妹妹她……” “是沈大少爷吗?” 出乎意料的,唐俏儿柔柔的声音在这时飘了过来,“请他进来吧。” 第995章 难以抵挡的攻势 三位哥哥皆是一惊。 虽然,唐俏儿神色清淡,但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没有了那种,除了哥哥们和惊觉之外,将所有男人拒之千里的冷漠,疏离。 难道,一场车祸,也让小妹大彻大悟,变了性情吗? 唐栩牙关一咬,只能放男人进门。 “多谢。” 沈惊蛰眉眼微弯,笑靥如春风拂面,操控电动轮椅来到唐俏儿面前,将保温饭盒放在床头。 唐俏儿抿了下苍白的唇瓣,“沈大少爷费心了,但我现在不怎么饿。” 沈惊蛰清雅的眼底泛起柔和的光,笑道: “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唐小姐当真不饿?” 唐俏儿杏眸一睁,“你……怎么知道?” “我就住在你病房隔壁,一直都在等你醒来。” 沈惊蛰低眉轻笑,有些难为情,“我知道,你不缺人照顾。我留下,一来是为了复查方便,二来也能多一层照应。 我已经聘请全国最好的外科医生会聚盛京,准备给唐小姐你进行专家会诊。你放心,我会让你恢复如初,往后漫长的岁月,不会让你有任何后遗症的困扰。” 唐家兄弟面面相觑,眼神耐人寻味。 闻,唐俏儿淡声谢绝,“谢谢,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因为我本人就是外科医生。” “我知道,唐小姐就是外科界大名鼎鼎白神,但俗话说的好,医者不能自医。” 沈惊蛰唇角散开轻松的笑意,低醇的音色,迷人,蛊惑,“唐小姐,我知道你能力很强,很厉害,是独当一面的女神。 可就算如此,你有时候也该让自己歇一歇,停一停。给别人一些机会的同时,也不该把自己逼得太紧。 我知道,你很累了,那就借着住院这段日子,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一下,行吗?” 唐俏儿长睫颤动,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若是意志不坚,普通的小女人,被沈惊蛰这样家世显赫,又温柔体贴的男人一撩拨,轻而易举就会被攻破内心防线。 而在这亲和力之中,他还比别人多了一样——分寸感。 不会太殷勤,也不会太谨小慎微,恰到好处的示好,令人身心舒畅,不由自主地想跟他亲近。 恍惚间,唐俏儿想起了曾经的谢晋寰。 为了得到她,先是以朋友的身份靠近,渐渐展露想要得到她的意图,而每一次接近,他都能给自己找到合适的,甚至让她难以推诿的理由。 两个人的手腕,有异曲同工之处。 只是谢晋寰最后没能沉住气,急功近利,甚至为了伤害她,不惜一次次伤害她身边的人。 唐俏儿与他接触,就是因为她已经怀疑上了他。 可这大少爷实在太过神秘,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所以唯一行而有效的方式,就是走进他,融入他。 “大哥,你们先出去吧。”唐俏儿沉下呼吸,神情不露一丝破绽。 唐家三兄弟没法,只能离开病房。 门外,唐枫忧心忡忡,摸着后颈: “小妹对这沈大少爷很不一般啊,除了惊觉,她对哪个男人说话这么温柔过?” “妈的,最不想看到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唐栩怄火,扶额,“现在惊觉跟小妹分手了,小妹内心肯定是最脆弱,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沈惊蛰这会儿趁虚而入,胜算大.大的有啊! 俏俏要是一下子没顶住攻势,内心防线崩塌了,那惊觉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无了?!” 唐枫心头猛跳,瞠目,“不会吧!小妹爱惨了惊觉,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岂是随便一个男人就能介入得了的?” “怎么不能?” 唐樾眸色幽幽暗沉,倚靠在墙壁的硬挺身躯几分颓唐,“一个人的感情,哪怕再深刻,慢慢煎熬,受尽冷漠,渐渐也就淡了,散了,放下了。 当年,俏俏也很爱惊觉,但最终不也下定决心跟他离婚了吗?” 兄弟俩知道,大哥刚经历失恋之痛,现在想法,难免悲观。 “咳咳……退一万步来讲,沈家大少爷看着,不像对咱们小妹起了色心吧?” 唐枫思维跳脱,又一语打破僵凝的氛围,“再说,他那副身体,常年服药,还坐着轮椅,病恹恹的。 那方面,他行吗?小妹可是被惊觉滋养过的女人,受得了这么个棺材瓤子?” 唐樾:“……” “沈惊蛰是身体不好,不是特么太监了。” 唐栩朝他翻了个白眼,“更何况,我媳妇有句名。” 唐枫:“什么?” “检验男人好不好色的方法就是探探他的鼻息。如果还喘气,那就说明好色。” 唐樾,唐枫:“…………” “所以沈惊蛰他多个二饼?小妹那么优秀,那么漂亮,他能不动心?我不信!” …… 病房中。 沈惊蛰打开饭盒,盛出一小碗温热的粥,又摆了几样精致的小菜在床头。 唐俏儿笑得很敷衍,“谢谢你,但我现在确实没什么胃口。” 沈惊蛰不,只是将粥碗端到她面前。 清香的,熟悉的味道,涌入唐俏儿的鼻息,她瞬间眼睛一亮: “这、这是……” “吴妈亲手为你熬的,菜也都是她做的。” 沈惊蛰唇畔的笑,如清波,温柔漾开,“怎么样,现在有点胃口了吗?” 唐俏儿心尖颤了颤,嗓音微哑,“你怎么会……” “不要忘了,我也是沈家的少爷,从小在观潮庄园长大。吴妈刚来的时候,是照顾我的女佣。后来惊觉和他母亲来了,吴妈就被我父亲安排,去找顾惊觉的衣食起居。” 沈惊蛰耐心地端着粥碗,眼神那么真诚,“所以,她不光是看着惊觉长大的,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请她煮一碗粥,这个面子,我还是有的。” 唐俏儿睁着圆润乌黑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男人。 “抱歉,我不该麻烦她,她毕竟是惊觉的人,也曾照顾了你很久,和你关系很好。” 沈惊蛰何其聪睿,她一点情绪的波动,他都了然于胸,“你放心,下次,不会了。” 不知为什么,他明明没做什么。 可她越听他这么说,他越是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她心里就越是隐隐发慌。 唐俏儿抑住内心暗涌的情绪,缓缓抬起手,接过粥碗。 可她身子还很虚弱,刚端起碗,手便止不住颤。 险些跌落的一瞬,沈惊蛰忙扶住她的手,两人肌肤相触,男人掌心微凉的触感,令她不禁打了寒噤。 她忽然就想起了惊觉。 惊觉的手,宽大,浑厚,粗粗剌剌的。 可他气血热,掌心总是温烫的,她老是喜欢摆弄个没完,到了冬天,更是她爱不释手的暖炉。 然而,那份温暖,不再有了…… 唐俏儿倏地被撼动了泪腺,红了眼圈,只觉脏腑间拧着,扎着,翻覆着,疼。 沈惊蛰深瞧着她,微微眯眸,不由分说执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她轻颤的唇间: “你就当我是个照顾你的男护士,别想太多,养好身子要紧。” 唐俏儿深深呼吸,在被下攥紧了自己的裤子。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沈惊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淡淡扬声: “请进。” 病房门开,熟悉且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进房间。 亦一下一下,踏在唐俏儿柔软的、颤栗的心坎上。 沈惊觉手捧一束纯洁的百合花,俊容沉肃,出现在她噙着泪影的视线中。 然而,下一秒,唐俏儿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稍稍倾身,将沈惊蛰喂过来的勺子纳入口中。 沈惊觉愕然,捧着鲜花的大掌不觉收紧。 一阵晦涩的情绪闷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第996章 桥归桥,路归路 听到宝贝,柳无邪眼睛一亮。 他卡在神君三重有些时日了,如能获得逆天至宝,便能突破到神君四重境。 “一部分人去宝库,剩下的将这里打扫干净。” 火荣一挥手,让其他长老去收取宝库中的神丹已经神药,还有其他物品,还有几人开始清扫战场。 场中只剩下柳无邪,火荣,以及萧珏长老。 雪依殿主卸任朱雀殿主后,暂且由青龙殿主担任,据在场这些长老描述,宗门有意扶持萧珏长老接替朱雀殿主一职。 萧珏长老不论是口碑,还是修为,都足以担任朱雀殿主。 加上跟柳无邪之间的关系,没有人敢站出来质疑。 这次萧珏跟火荣一起出来,宗门其目的也是锤炼萧珏。 “我们去密室!” 火荣带着他们两个,朝炼丹阁一处密室赶去。 穿过重重建筑,很快来到张一周他们生活之地。 这里装饰的富丽堂皇,极其的奢靡。 其中一座院子里面,竟然关押着许多年轻俊男,每个人十分痛苦,表情狰狞。 “他们都是崔琳豢养的男宠,这在下三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看着那些男宠,火荣对着柳无邪解释道。 “杀了吧!” 他们没有遮挡住面容,要是泄露了身份,之前所有的计划,全部泡汤。 萧珏亲自动手,一共十五名男宠,没想到崔琳表面看起来一副道貌盎然的样子,背地里竟如此龌龊。 这些男宠早已被崔琳种下符咒,如今崔琳一死,他们迟早也是死路一条,柳无邪只是提前送他们上路罢了。 推开崔琳的屋门,进入她的闺房之中。 里面的陈设,再次颠覆柳无邪的认知。 “真会玩!” 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些皮鞭,锁链,以及屋子中央的牢笼,柳无邪给出三个字评价。 萧珏耸了耸肩,没想到女人玩起来,花样比男人都多。 “这边!” 火荣在屋内寻找一番后,很快在书架上找到一座凸起的按钮。 轻轻旋转一下,书架自己让开,露出一座一人多宽的石门。 “里面有一些机关,待我破了机关后,你们再进来。” 火荣当先一步,从崔琳的记忆中,很快找到机关所在之处。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所有机关陷阱全部失效。 “可以进来了!” 火荣朝他们招了招手。 柳无邪当先一步,萧珏跟在后面。 穿过门户,出现一条青石铺砌的台阶,往下走了约莫数丈左右,前方视野陡然开阔,竟然来到了一座地下石屋。 石屋不是很大,四周用坚固的龙岩石打造而成,刀剑难伤。 周围摆放两个货架,上面摆放的东西不是很多,大部分物品,崔琳都是随身携带。 从崔琳储物戒指里面,搜刮到不少神晶以及神丹,这些东西,对火荣他们帮助不大,他们已经提升到巅峰神君境了。 “东西在这里。” 火荣直奔左侧货架,上面摆放着一枚奇怪的果实。 不过这枚果实已经干瘪,失去了往日光彩,看起来普普通通。 “无邪,你猜这是什么?” 火荣指着已经干瘪的果子,对着柳无邪说道。 萧珏凑到近前,闻了闻果子,发现果子平淡无奇,而且已经干瘪,意味着里面神性流失,就算是宝物,此刻也失去了价值。 “青冥果!” 柳无邪一眼就认出这枚果实的来历。 青冥果乃上古神果,早已绝迹,这个崔琳,从何处找到一枚。 虽然枯萎了,依旧能感知到里面的青冥之气。 “什么是青冥果?” 站在一旁的萧珏长老好奇的问道。“青冥果诞生于太古时期,传当年有一尊青冥神,死后化身青冥树,树上结的果子,就叫青冥果,随着时代的变迁,青冥树早已消失,但世间还保存了一部分青 冥果,传吞服此果,可领悟青冥玄妙。” 火荣连忙对萧珏解释道。 天经奇丹录中就收录了关于青冥果的信息,所以柳无邪一眼便认出来。 “青冥玄妙指的是什么?” 萧珏之前只负责处理宗门事务,论知识储备,自然不如五位殿主。 既然要接手朱雀殿,萧珏就需要了解更多的知识。 “这个还是由无邪来说吧。” 火荣没有继续往下说,让柳无邪来解释。 既然无邪知道青冥果的来历,自然知道青冥果的妙用。 “青冥指的是青天,天庭,天道,参悟了青冥之力,意味着掌控了天庭之力,能问鼎青天。” 柳无邪对青冥果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他所描述的,也仅仅是天经奇丹录中的记载。 青冥果可单独吞服,亦可以炼制成神丹。 “这世间真有天庭吗?” 萧珏倒是听说过一些关于天庭的传,不过那只是道听途说,没有人真正见过天庭长什么样子。 到底天庭是一个组织,还是一个人,还是某个时空,无人知晓。 “无邪,这次能拿下炼丹阁,你功劳最大,这枚青冥果对你应该有所帮助。” 火荣拿起青冥果,交到柳无邪手里,让他收下。 柳无邪伸手接过青冥果,接触的那一刻,太荒世界中的太阳神树,始祖树,以及扶桑树,全部探出根茎,竟然想要吞服青冥果中的能量。 “始祖树,能不能让青冥果复苏。” 柳无邪暗中沟通始祖树。 始祖树中蕴含极强的木系精气,它又是天地诞生第一株神树,应该有办法复活青冥果。 干瘪的青冥果,虽然里面蕴含一丝青冥之气,但想要领悟青冥之力,还远远不够。 始祖树立即分解出强大的木系精气,注入到青冥果之中。 柳无邪清晰的感受到,青冥果竟然在吸收始祖树释放出的能量,这让柳无邪很是惊讶。 手中的青冥果吸收始祖树提供的能量后,上面的颜色,竟然在发生着变化。 刚才还是干瘪的青冥果,顷刻间的功夫,上面的果肉竟然变得饱满了一些。 “果然有效!” 柳无邪暗自窃喜,如果能让青冥果恢复如初,那自己便能凭借青冥果,突破到神君四重,对接下来的计划更加有利。 “你们先去外面等我。” 柳无邪让他们两个先出去。 火荣跟萧珏相视一眼,从石屋中退了出去。 他们离开后,柳无邪将黑子放出来。 “黑子,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你携带乾坤室,跟他们前往下一处,反抗者,杀无赦!” 乾坤室的事情,除了师父之外,暂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都快憋死我了!” 黑子晃了晃脑袋,抖了抖手中烧火棍,一天没架打,浑身就难受。 柳无邪祭出乾坤室,一头钻进入进去。 等了约莫片刻功夫,黑子从石屋里面走出来。 “无邪呢?” 看到黑子,萧珏朝石屋里面打量一眼。 “大哥哥需要闭关一段时间,计划不变,我们前往下一处。” 黑子将大哥哥的计划说了一遍。 两人闻,不好再说什么,柳无邪越强大,天神殿地位越高,才能全方位超越封神阁。 其他长老花费半个多时辰,终于将炼丹阁中的宝物搜刮一空。 按照柳无邪的要求,参与此次计划的所有长老,分走五成,剩下五成交还给宗门。 每个长老分到了大量的神晶跟神丹,笑得合不拢嘴。 打开炼丹阁大门,此刻门外聚集数万人。 火荣他们带上面罩后,施展身法,朝苍穹掠去。 顷刻间的功夫,消失的无影无踪。 街道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些胆大的走进炼丹阁,查看里面的情况。 毁尸灭迹,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连大战的痕迹都没有。 “搜刮一空,这里什么也没剩下。” 连柜台中的神丹,神药,兵器,都被洗劫一空。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挑衅封神阁的产业。” 聚集在炼丹阁中的修士面面相觑,一脸不敢置信的说道。 “难道是天神殿?” 一尊散修小声说道。 除了天神殿,他们想不到其他宗门。 “不可能吧,天神殿行事向来低调,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立即有人站出来反驳。 天神殿口碑人尽皆知,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柳无邪之所以让所有人戴着面具,就是不希望让天下人知道是他们做的。 就算封神阁怀疑是天神殿,也找不到线索,只能吃哑巴亏。 半日之后,来到封神阁管辖的一座矿脉。 没等火荣他们出手,黑子当先一步,展开了疯狂的屠戮。 黑子的战斗力,早已堪比一般的灵神境,所过之处,皆是尸体,火荣他们只负责清理战场就行了。 看着大杀四方的黑子,萧珏他们只能摇头苦笑。 柳无邪就足够强大了,没想到黑子的实力,不在柳无邪之下。 将矿脉搜刮一空,继续朝下一处产业赶去。 封神阁! 阁主再一次将所有长老召集到了一起。 不过大殿中长老稀稀拉拉。 “岂有此理,竟有人敢打劫我们封神阁的产业。” 炼丹阁还有矿脉的事情,已经传回来,封神阁得知后,上下震怒。 “阁主,会不会是都天化率领高手做的。” 羊滇峰站起来,除了灵神境之外,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横扫封神阁好几处产业。 “请老祖出关!”阁主突然站起来。x 第997章 他还没放下她 沈惊觉深暗的瞳孔,不可遏制地一阵动荡。 随即,他的脑仁深处疼痛陡然加剧,像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横冲直撞,要把他的脑壳都撞开了一样! 俏儿…… 脑海最深处,悠悠荡荡,他听见自己,在呼唤这个名字。 “惊觉?惊觉?你没事吧,你看起来气色很差。”沈惊蛰关切地问。 他舌尖狠狠划过齿列,用力闭了闭泛红的眼睛: “没事。” “我之所以告知你,就是怕日后,我正式追求唐小姐,你看在眼里,心里会不舒服。虽然你们现在已经分手了,但毕竟之前,也真心相爱过。” 沈惊蛰清眸微弯,“我不想让你觉得,这是横刀夺爱。我也希望我不会被任何人影响,光明正大地追求自己心仪的人。” 沈惊觉头痛得眼前昏花,怕被对方发现,于是草草结束谈话: “我已经跟她分手了,大哥想怎样,跟我无关。” 他转过身,刚迈开腿走了两步,倏地又僵住,忍不住问: “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沈惊蛰背对着他,惬意地眯起眼睛,仰望天空,“具体什么时候,我记不清了。也许,是我第一次对你产生羡慕之心的时候,我羡慕你能够拥有一段,如此纯粹的感情。 直到刚才,我看到唐小姐在我面前落泪了,我便更加坚定了,追求她的想法。 我想对她好,我舍不得见她流泪。” …… 从天台下来,沈惊觉迈着僵滞的脚步,走向停车场。 那些吸入肺腑的寒风,化作尖锐的冰凌,扎得他的血肉之躯说不出的疼痛。 他头痛欲裂,喘着粗气,举步维艰。 他的心,分明跳着。 伸手一摸,却只觉中空。 突然,沈惊觉再也支撑不住,英挺魁拔的身躯猛地向前栽去—— “二少爷!当心!” 他眼前昏黑,猝然扑入一个充盈着馨香的怀抱里。 “二少爷,你怎么样?是头疾发作了吗?”慕雪柔张开双臂,顺势搂住男人劲窄结实的腰身。 沈惊觉耳畔嗡鸣,呼吸粗沉,抬起沉重的眼皮。 却只能看到眼前女人,一个朦胧的轮廓。 此刻的慕雪柔,身穿着白大褂,乌发利落地梳了一个马尾辫。 与沈惊觉记忆深处,那个他一直苦苦寻觅的身影,巧合地重叠在一起。 “小……白……” 话音未落,他阖上眼帘,昏迷了过去。 “二少爷?二少爷?”慕雪柔轻轻唤他,眼底一阵寒光闪过。 …… 深夜。 沈惊觉在医院晕倒,情况稳定后,被送回观潮庄园,此刻还在房间里睡着。 由于吴妈回来了,慕雪柔抽出身来,回到沈惊蛰处。 “真没想到,这药竟然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头疾。” 慕雪柔委身跪在茶几旁,手法熟练地展示茶艺,一声冷笑,“说真的,我也算从小跟沈惊觉一起长大的人,我还真是鲜少见到他有如此落魄,狼狈的时刻。倒是开了眼了。” 沈惊蛰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袅袅白烟升腾的茶杯,声色平和,浅淡: “阿焕当年空难,导致失忆,为了压抑他的情感,我也只是给他吃了一颗黑色的而已。可我弟弟却敢一口气连吃三颗,这种魄力,也真令我叹服。 要不是他身体素质过硬,生抗过去了。一般人服用了这药,很大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慕雪柔暗惊,“那他会经常发作吗?” “目前,只会在受到精神刺激后才会发作,但渐渐头疼会变成常态,只能靠药物维持,甚至产生极强的依赖性。” 慕雪柔:“这……不就跟吸毒无异了吗?” 沈惊蛰露出讳莫如深的笑意,“我的弟弟,天生的痴情种。没想到,三颗药吃下去,他竟然还没放下她。 今天,我当着他的面,表露出我要追求唐俏儿的意图,他表情波澜不惊,但现在瞧着,这件事还是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看来,药不能停啊。” 慕雪柔见他从她进门时便一直面带笑意,忍不住试探: “先生,我瞧您心情都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吗?” 男人轻笑,“也许,唐俏儿已经慢慢,试着放弃我弟弟了。” “放弃?会这么快吗……唐俏儿当初爱沈惊觉,可是爱得死去活来的,会不会……” 沈惊蛰打断她,忽然幽幽地问:“雪柔,你会爱人吗?你懂什么是爱吗?” “我……”慕雪柔哽住。 她待在沈惊觉身边那么多年,虽然一直都伴随强烈的目的性,但那男人如此俊美、优秀,她不动心,也是假话。 只可惜,那时,她还是更爱自己。 直到,流落到m国,举目无亲,受尽欺负,花光积蓄流落街头,被几个外国佬拽入恶臭熏天的街角,险些遭到轮流侮辱。 是先生拯救了她,给她新身份,给她重生的机会。 她曾是沈惊觉的“救赎”,而先生,是她的救赎。 她觉得,她是会爱的,只是她爱的从不是沈惊觉,而是先生! 于是,她跪在男人足下,扬起娇红的小脸,满目崇拜地仰望着他,痴痴开口: “我会爱,是您教会我的!” “是吗?” 沈惊蛰瞧着她,欲笑不笑,“我自己都不会的事,我是怎么教会你的呢? 不过没关系,药物都有临床试验,感情,亦有。” 他深沉的眸氤氲暗潮,溶于夜色,“我的弟弟,不是给我做了例子吗?就在唐小姐身上,验证一下吧。”x 第998章 她终于做回了自己 虽然唐俏儿身上还有伤,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的没恢复好,但她不允许自己瘫在病床上无所事事。 于是,又休养了一周后,拄着拐杖,左脚打着石膏,强行出院了。 出院当天,她没通知父亲和敏姨他们,但大哥,二哥和文蔷,加上林溯一起来接她,仍然令她心里倍觉温暖。 “俏俏,你和惊觉真的就……”文蔷挽着唐俏儿不盈一握的手臂,泪凝羽睫。 “嗯,结束了。” 唐俏儿柔柔地一笑,语气听上去很释然,“我们热烈又真挚地爱过一回,足够了。没有遗憾了。” 文蔷急红了眼睛,“怎么会没有遗憾呢?你和他这么久,他都没有向你求婚,都没有补给你一个万人艳羡的盛大婚礼……他明明还亏欠你那么多,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阿蔷,就算惊觉曾经亏欠我,这两年来,他多次为我出生入死,也已经还清了。” 唐俏儿用力抑住情绪,浅浅勾起的唇角浮起一丝苦笑,“这一回,是我欠他的。让他好好生活,不让他困扰或压力,就算是我对他的报答了吧。” 文蔷不甘心,抬头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自己男人。 唐栩薄唇紧抿,一脸愁容,只是摇头。 这时,敲门声响起。 唐樾走过去,拉开门,见白烬飞一身风尘仆仆站在门口,登时眼眶一热,神情恢复了些许神采: “老四,回来了。” “大哥,抱歉,我来迟了。” 白烬飞轻轻喘息,心焦地问,“俏俏呢?好些了吗?” “能来就好,俏俏只是现在左脚还打着石膏,其他地方的伤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用太担心……” 话音未落,唐樾赫然看到—— 一个面孔陌生的清秀女孩,默默走到白烬飞的身后,羞涩地微微低着头。 但,却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阿烬,这位是……” 白烬飞含笑回眸,牵起女孩的手,将她轻轻带入怀中,大掌温柔地揽在她腰侧,凝睇着她的目光,满溢柔情: “大哥,这是舒颜。” 唐樾难以置信的目光一遍遍勾勒这张翻天覆地,焕然一新的脸庞: “舒颜……你是舒小姐?!” 舒颜难为情起来,白皙的脸颊泛红,轻轻点头。 “阿颜!” 这时,唐俏儿在二哥两口子的搀扶下一跳一跳地走过来,杏眸间激动的光芒闪闪。 “唐小姐。”舒颜见她行动不便,忙迎上去。 两个女孩的手,紧紧相握。 “这是……你曾经的模样?”唐俏儿眼圈红红,几乎要喜极而泣。 舒颜绯唇微张,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真美……真好看!” 唐俏儿抬起手,颤抖地轻抚她的脸颊,“你能够真正地做回自己,我真的……由衷地为你高兴。” 难怪四哥这段日子不见踪影,原来是陪着爱人去做整容手术了。 “我找的,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整形医生。” 白烬飞走过来,与舒颜并肩,两人深深对视,仿佛要融入彼此的眼眸,“本想百分百还原阿颜原本的模样,但因为之前她整得过于彻底,甚至改变了骨相,所以就算是神医妙手,也只能恢复百分之八十。” 唐俏儿惊叹,“天啊……百分之八十就这么美了,百分之百还不得上天和嫦娥肩并肩!” 众人笑起来,气氛难得变得活跃。 “就算不能回到最初的样子也没关系,只要我能有一个新的开始,就很满足了。”舒颜笑意粲然,眉眼间少了曾经那种具有冲击力的美感,却增添了清雅柔美,充满了曾经少有的明媚与活力。 “其实,你什么样,我都爱……不用吃这份辛苦。你动刀子,我心疼。” 白烬飞低头,情不自禁吻住她小巧的唇珠,轻轻厮磨,“但,我还是想尊重你的决定,任何,只要你想,我便支持你。” 舒颜眼含热泪,踮起脚尖,回应他的吻。 虽然正值凛冬,但女孩却迎来了她苦苦期盼了十余年的春天。 唐俏儿在林溯的搀扶下上了车,车子刚刚发动,她手机就响了起来。 “吴妈!”她立刻接听,语调轻快。 碍于沈惊觉的关系,回国后直到现在,她都没敢跟吴妈主动联系,怕她担心,焦虑。 “少夫人,您还在医院住着吗?”吴妈忧心地问。 “今天刚出院,放心,我一切都好。” “少夫人……”吴妈默了默,低声问,“您……见到我们大少爷了?” 提及沈惊蛰,唐俏儿敏锐的神经一紧,“见到了,我住院的这段日子,他就住在我隔壁的病房休养身体,常来看望我。” 吴妈辞闪烁,“啊……” “吴妈,你有事要跟我讲吗?” “少夫人,要不,您回盛京家里一趟,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 劳斯莱斯停在私人别墅门外。 唐俏儿腿脚不便,加上回到曾经与沈惊觉的爱巢,怕触景生情,她便没有下车,而是让吴妈出来,两人在车内说话。 很快,吴妈从别墅里匆匆走出,上了车。 “少夫人!我好想你!”两个女人抱了抱彼此。 唐俏儿笑靥温柔可人,“我也是呢。” 一阵关心过后,她正色地问:“吴妈,你急着见我,是因为沈大少爷的事吗?” 吴妈严肃地盯着她,用力点了点头,眉心笼起愁绪: “少夫人……大少爷又是在医院守着您,又是特意找我,煮粥给您吃,他到底什么意思呢?” 林溯忍不住嗤了一声,“司马昭之心,还能什么意思,想追求我们大小姐的意思呗!” 吴妈牢牢攥住她的手,心急如焚,“少夫人,您千万不能跟他在一起……不!是您千万不能跟他走得太近啊!” 唐俏儿心中越发好奇,“吴妈,沈大少爷有什么问题吗?” “他、他……” 吴妈内心万分纠结,终是为了她的安危,把心一横,“我觉得……他精神有问题!” 第999章 他有精神病? 此一出,车厢里的气氛,如同数九寒冬般森冷,凝固。 唐俏儿与林溯心惊肉跳地对视一眼,随即她忙问: “吴妈,你说的精神有问题……是什么意思?” 吴妈眼匝的肌肉微微颤抖,似乎陷入了极令她不适的回忆,她用力抽了口气后开口: “我在沈家,已经干了快三十年了,现在还在观潮庄园里的佣人,除了管家和沈董身边的祝秘书之外,已经没有多少像我工龄这么长的老人了。 我刚来沈家时,被安排去服侍沈夫人和大少爷。不过我不是他们的贴身佣人,只是跟在领班佣人身后,洗洗衣服,做点儿粗活,就是端茶倒水这样细致的活儿,当时还轮不到我做。 刚开始,我以为是沈夫人嫌弃我是村里苦出身,嫌弃我粗手笨脚。后来我发现,沈夫人的衣食起居有专人照顾,都是她从凤家带来的亲信,沈家普通的佣人很难近得了她的身。” 林溯不禁困惑,“这是为什么?这沈夫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要瞒着沈家人吗?” “难道,沈夫人真有精神疾病?”唐俏儿想起之前和哥哥们的推测,眼神一暗。 吴妈拧紧了眉,“确切地说,是沈夫人……她完全就是个疯子!” 唐俏儿和林溯不可置信:“疯子?!” “虽说沈夫人有专人照顾,且她一直独自居住在观潮庄园后身的别院里。可到底也算在眼皮底下,日子久了,哪里瞒得住?听说最严重的一次,沈夫人发起疯来,六亲不认,扑上去把送饭的佣人脸皮都咬下来一块肉,鲜血淋漓的,相当骇人!” 林溯震愕瞠目,“这哪里还是人啊?这简直就是……” 他没好意思说那个字。 “这是很严重的精神病。沈夫人那个阶段,已经是自知力丧失、幻觉妄想,且伴随冲动暴躁的倾向。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唐俏儿无可奈何地叹息,听见这些事,她内心很悲凉。 本来就疯疯癫癫,又被丈夫彻底厌弃,最后失控地吞枪自尽,也就能理解了。 “这件事,我是签过保密协议的,沈夫人也已过世多年,我本来打算一辈子瞒着的。” 吴妈忧心忡忡,把唐俏儿的指尖都握红了,“可现在,我必须把我知道的统统告诉您! 大少爷他估计是随了他母亲了,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他有潜在的暴力倾向,比她母亲更可怕!” 唐俏儿神情凝重,抬手轻抚吴妈紧绷的脊背,“吴妈,你知道了什么,是吗?” “那是二十多年前……我们少爷刚来沈家没两年的时候。有一次,轮到我当值,去别院给沈夫人送晚餐。” 吴妈脸色煞白,恐怖血腥的记忆,涌入脑海,“好死不死的……我亲眼看到……大少爷,他在虐杀后院的野猫! 边用匕首扎小动物的尸体,边在那儿特别开心地笑!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个笑容,吓得我都走不动道了!” 林溯猛地打了个怵,光是想想那画面,都觉得头皮发麻! 唐俏儿心脏亦骤然抽紧! 沈惊蛰……虐杀动物? 若不是吴妈亲口所,她根本无法将那个温润如玉,雅人深致的男人,与丧失人性,残暴不仁的形象联想到一起! “在观潮庄园被他糟害过的小动物,又何止有那么一只!后来管家私下还纳闷地吐槽过,说隔三差五就能在后花园的花圃里挖到小猫小狗血淋淋的残肢! 可见,他不光把他们杀了,还把他们给肢解了!” 吴妈瞪大眼睛,仍然心有余悸,“少夫人,您说若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正常人,他会干出这种事吗?他怎么下得去手啊!” 唐俏儿蹙眉,绯唇紧抿,一时陷入压抑的缄默。 沈夫人癫狂,沈惊蛰虐杀动物,还有凤家的继承人,沈惊蛰的舅舅,亦杀害了自己的情人,手段极其残忍…… 瞬间,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涌上她心头—— 难道……凤家的人,个个都精神不正常? 而沈惊蛰也遗传了母亲的精神疾病,所以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沈惊蛰……真不正常?” 林溯木怔地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可是,他看起来一点毛病都没有啊,情绪稳定得一批!” “所以这才是我最害怕的,我怕他这些年一直在伪装自己,压抑自己的本性接近少夫人……我怕他图谋不轨,我怕他会伤害您!”吴妈急得五内如焚,眼眶都湿红了。 “虐杀动物,说明沈大少爷有暴力倾向,生性冷血,甚至存在反社会人格。但,眼下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有精神疾病。” 唐俏儿平复一下心绪,目光深忖,微动,“不过,精神疾病,确实是有一定遗传几率的。不光沈夫人,我想沈夫人的兄长,或多或少,也不太正常。” “大小姐,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听我父亲提起过。” 林溯双目一睁,“当年凤家长子凤律川的杀人案,是我父亲同僚办理的。当时一审判了他死刑,二审上诉,他的律师递交了他有精神疾病的诊断报告,所以改判了无期。 咱们盛京司法系统对犯人是否有精神病有严格的鉴定和检测流程,凤律川能逃过层层监督和检查,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 唐俏儿低垂睫羽,默认了林溯的想法。 “总之少夫人,您一定要离大少爷越远越好!俗话说的好,三岁看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二十年不见,他一朝回来怎么可能老实本分,他指不定憋着什么阴谋,才突然杀回来……” 吴妈说着,啪地一拍自己脑门,“糟了!他会不会跟我家少爷抢继承人的位置?他那么癫……不会对我家少爷下手吧?!” 虽然这只是莫须有的推测,但唐俏儿的喉咙却瞬息像被扼住一般,难以呼吸。 半晌,她目光灼灼,毅然,看着吴妈: “若是如此,那我反而更不能躲着他了。” 吴妈和林溯双双错愕:“为什么?!” “若他回来,安分守己,我也不会怎样。但若他对惊觉包藏祸心,我也绝不会纵他。” 唐俏儿微微扬起下颌,幽沉的美眸如午夜的镜湖,却暗蕴着不可预测的力量,“他回到沈氏,一切行动,肯定会瞒着惊觉,及沈家其他成员。但他若有意接近我,加之我向他抛出橄榄枝,为表诚意他也未必事事瞒我。 就算他有意隐瞒,我要不接近他,就对他一无所知,摸不清他在谋划着什么,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退缩。” “可是少夫人!这太危险了!” 吴妈从韩羡那里听说了他们分开的事,心疼她疼得快要哭出来,“现在,少爷那个样子……不能在您身边护着您。您一个人可怎么办啊?您不能再去涉险了!” 唐俏儿用力挤出一抹释然的笑,强压着不断涌上心头的酸楚: “我从来没有想过一辈子依靠惊觉,而且没有人能让我依靠一辈子。人从始至终,能倚仗的,只有自己。” 话音刚落,她手机响起,七哥打了进来。 像是有了某种预感,唐俏儿心脏狂跳,接听: “七哥。” “俏俏,dna检测结果出来了。” 剧烈翻涌的情绪,令唐枫的嗓音震颤得止不住,“黎焕……就是五哥!” 第1000章 无论如何,带他回家 瞬间,唐俏儿泪如泉涌,一颗颗饱含喜悦、炙热的泪珠,顺着脸颊扑簌簌地滚落。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她第一眼见到黎焕,就知道他是五哥! 哪怕,他冷漠寡情,拒她千里,那种熟悉的,亲切的感觉也绝不会错! “少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吴妈忙掏出帕子,手忙脚乱地为她擦眼泪。 唐俏儿强自稳住激动的心神,嗓音低低沉沉: “七哥,这件事,你还告诉了谁?” 唐枫办案多年,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只告诉了你,还没有告诉爸和我妈。” “做得很好,这件事,暂时只能你知我知,决不能告诉爸爸和敏姨。” 唐俏儿目光如炬,心尖一下下收紧,“我怕打草惊蛇,我更怕幕后操控五哥的那个人……会因为五哥身份的暴露,而对他不利!” 唐枫语气十分严肃,“俏俏,你放心,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所以回去我会先瞒住我妈,稳住她的情绪,不然以她的性子,肯定要掘地三尺,大刀阔斧地在全国范围内搜寻五哥的下落。到时候会惹出什么乱子,根本无法预料!” 转而,他又万分迷惑,心焦地问,“五哥既然没有死……那他坠海之后又被谁救起来了?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五哥,怕是已经完全失忆了,他全然不记得我们了。” 唐俏儿脑海中浮现出五哥身上那道狰狞恐怖的伤疤,心脏不断地袭上强烈的绞痛,“我见过五哥身上的伤,他靠着自己一个人,若没人给他救治,他断不可能存活下来,一定是有人救治了他,帮他疗伤,然后……” “然后,让他变成了一个这么冷酷无情的人?我和五哥交过手,他简直变成了杀人如麻的机器!” 唐枫声线隐忍得发颤,心痛万分,“五哥他到底是被谁搞成了这样?!” 林溯和吴妈忧心忡忡地看着唐俏儿。 唐俏儿身子疲惫地往后仰靠,紧闭双眸,努力让自己思绪清晰起来。 每一次,五哥的出现,都是在谢晋寰的阴谋里。 但眼下,谢晋寰已经死了。他却仍然出现一次次对她进行阻挠,只能说明一件事—— 背后那个控制谢晋寰的人,也在控制着他。 是那个“先生”把他变成了这样! “会是……药吗?”唐俏儿幽幽睁开眼,喃喃自语。 唐枫急切追问:“俏俏,你说什么?什么药?” “惊觉,是在谢晋寰那里,服用了那个先生给的药,才变成了现在这样没有感情的机器,看上去……和五哥的状态有些相似。 会不会……五哥也服用了这种药,才变成了这样?” 唐枫:“那究竟是什么药?!” “之前随风哥哥说过,是损伤脑部神经的药物,且不可逆。” “那就算我们找到五哥又能怎样?他已经被人控制、洗脑了!他还肯跟咱们回家吗?!” 回家…… 唐俏儿一阵心酸,深吸了口气,“七哥,你放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唤醒五哥,我都要带他回家!” * 自那天沈惊觉在医院突然晕倒后,一连三天,他的精神状态都是萎靡不振。 白天,在集团开例会时,他竟然当众走神,甚至昏昏欲睡。 晚上的商业酒会、应酬,他统统推掉了,在韩羡的陪伴下回到观潮庄园。 韩羡亦步亦趋地尾随,满目忧忡,“沈总,你这几天精神状态好差,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找谁?” 沈惊觉只觉身子滞钝,头晕脑胀,还微微有些发冷,说不出的难受,“柳医生消失了,还有谁能解决我的问题?” 韩羡叹了口气,操着老父亲的心,“那您这么耽误着,病情严重了怎么办?今天会后那些高层都背着您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流蜚语传要是传出去……” “我没有生病。” 沈惊觉闷闷喘息,咬紧牙关,忍住这种不适感,“我的身体,我最清楚。” 韩羡郁闷地垂着头。 现在的沈总,一丁点都不听劝。比起初更倔,更不好相处了。 客厅中—— 沈惊蛰和沈光景正坐在沙发上,父子二人边喝茶边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惊觉,你回来了。”沈惊蛰朝男人微笑点头。 “爸,大哥。”沈惊觉容色淡漠,眼神泄出一丝疲态。 他是读过军校的人,这些年大.大小小什么伤没受过,他向来都能挺住,从未如此消沉。 沈惊蛰微蹙眉心,“惊觉,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很差。” 沈惊觉立刻回答:“没事。” 就在这时,穿着一袭白色职业套装的慕雪柔,端着盘精心摆盘切好的水果,步履娉婷地走了过来。 不经意间,沈惊觉与她视线相撞。 慕雪柔温温柔柔地一笑,抬手将一缕发丝别在耳后,很有女人风韵。 然而,沈惊觉却只是冷冷地挪开视线,完全不为所动。 慕雪柔笑意微僵,心里很是懊恼。 她以为上次她救了他,两人关系怎么也该更近一步。却不成想,竟是原地踏步。 但先生说了,万事不能操之过急。 尤其是沈惊觉这样一千年都不开一次花的榆木疙瘩脑袋,就只能步步为营,循循善诱。 “惊觉,你这孩子,身体出了问题就要及时医治,万万不能嫌麻烦,延误了病情。” 沈光景神情彰显慈父的严厉,“你是沈氏的总裁,你若有个闪失,沈氏便会动荡,这一点惊觉你可要时时铭记在心啊。 不过好在,儿子你终于幡然醒悟了,不再受唐家那丫头的蛊惑,去纡尊降贵地为她卖命。我沈光景的儿子,哪个不是天之骄子,让唐家那小丫头来回摆弄,简直荒唐!颜面何存?!” “爸,没事的话,我上楼了。”沈惊觉听了这番话,眉宇躁郁地皱紧,转身欲走。 “二少爷。” 慕雪柔忽然叫住他,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最近,经常觉得头晕目眩,四肢乏力,甚至有时候,会隐隐觉得全身发冷?” 第1001章 私人医生 沈惊觉星眸一睁,低声问:“你怎么知道?” “慕医生不仅是一位出色的外科医生,在m国时,对精神类疾病和相关药物也有所研究涉猎。” 沈惊蛰淡定自若地品茶,“我之前听柳医生说,惊觉你是因为从谢晋寰那里,服用了不知来历的药物,才会脑部受损。慕医生既然能看出你的症结,就有帮你医治的方法。 不如,让她试试看,保不齐病痛能够有所缓解呢。” 沈惊觉面无表情地拒绝,语气还算平和: “谢谢大哥,不必了。” “慕医生既然有这个本事,那就这样。” 沈光景闻,神情变得愉悦起来,“慕医生,现在我正式聘请你做惊觉的私人医生!薪资你不用担心,只要惊觉能好起来,酬劳不是问题!” 沈惊觉剑眉一拢,透着抗拒: “爸,我不需要私人医生。更何况,大哥离不开慕医生的照顾,恐怕分身乏术。” “惊觉,你我亲兄弟,不用这么客气。” 沈惊蛰笑得云淡风轻,“经过慕医生的照料,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若你不习惯我的人跟着你,那最起码也要让慕医生参与进你的治疗恢复过程中,经过她的日常护理,你的病情会有一定程度的缓解。 更何况,你现在位高权重,沈氏集团的未来都压在你身上,你若有闪失,怕是会辜负了爷爷和爸的一番期望。” 最后一句,说到了沈惊觉心坎里。 他浓睫微颤,似有所思,最终默然应允: “那,就这样安排吧。多谢大哥为我考虑。” 沈惊蛰弯起温雅的眉目,“应该的。” 慕雪柔盈盈上前,面带得体的笑容,礼貌地向神情凛冽的男人伸出右手: “二少爷,以后请您多多关照了。” 沈惊觉眉宇拢得更紧三分,迟迟没有动作。 慕雪柔的手尴尬地顿在半空,脸上虚伪的笑快要挂不住了。 碍于大哥的颜面,沈惊觉终于勉为其难般,伸出宽厚的左手,与她相握。 …… 午夜,观潮庄园一片冷清幽寂。 只亮着台灯的房间里,沈惊蛰身穿深蓝色的睡袍坐在沙发上,眼睫低垂,高挺的鼻梁上架着斯文雅致的银边眼镜,俊朗英挺的轮廓如雾霭笼罩之下的山峦,光华内敛,沉定而深邃。 神秘莫测,若即若离,是他最大的魅力。 亦,暗蕴未知的危险。 慕雪柔端着拖盘走过来,上面是一杯清水和一小碟药片: “先生,您该服药了。” 沈惊蛰不着急用药,而是翻阅着放在膝上的一份招标文件,漫不经心地道: “惊觉现在已经是个不通感情的人了,他怠慢了你也很正常,你不要因此影响心态,按我说的做就可以。” 慕雪柔心下一慌,连忙表态,“先生!我对沈惊觉绝无私心,我全心全意都是为了您的大计!请您信我!” “我信你。” 说着,沈惊蛰抬眸一笑,骨节苍劲干净的手抓起盘中药片,再一扬头,悉数吞入口中。 药片巨苦,苦得他皱紧眉心。 “先生,为什么您要遭这样的罪……” 慕雪柔满目愤懑,将水杯递给他,“我真希望,您吃过的苦头,沈惊觉全都尝一遍!即便如此,也无法弥补他给您带来的,终身无法疗愈的痛苦!” 沈惊蛰唇角轻抬,放下手中文件,将一小袋蓝色药丸放到她面前: “眼下,唐俏儿和他彻底分开了,而你也有机会更近他一步。这段日子,尽快了解一下他的生活习惯,找机会,把药喂他吃下去。” 慕雪柔拿起药丸,借着灯光细细端详,兴奋地问: “这是rc新研发的?它叫什么?” 男人微笑,眼底闪烁着不可捉摸的暗芒: “dac0089,又名‘水晶冰’。” 慕雪柔心下了然,低声,“会有很明显的副作用吗?” “之前,惊觉服下的那三颗药丸,是dac0089的最初版本,成分凶猛,药效是现在的十倍不止,对人体的副作用奇大。 现在这个版本,有显著的进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正式流入市场。不过,停止用药后,戒断反应也会很明显。” “先生,那这时间久了,以沈惊觉的聪敏……他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慕雪柔面露忧色,“照顾他生活起居的,除了韩羡,就是吴妈,都是他的亲信。他岂不是马上就会查到我头上?” 沈惊蛰似笑非笑,优雅抬手,中指与拇指捏住银丝镜框,向上轻抬,“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无限期地隐藏下去。你有那么久的耐心,我却没有了。” 慕雪柔暗暗一惊,连忙点头。 沈惊蛰笑意渐浓,像说着什么极有趣的事,甚至隐隐充满期待: “更何况,到时候,就算他知道水晶冰有问题。他的心,也左右不了他的身体了。” 第1002章 他已经上瘾了 那天,兄妹俩达成一致后,唐枫回家把消息告诉了唐万霆和柳敏之。 唐万霆以为柳敏之是思念儿子太过心切看错了,本也没报希望。但柳敏之却陷入一场空欢喜,情绪受了极大冲击。 她起初深度质疑,后来又不得不接受现实,整个人倒在床上,萎靡不起了三四天。 直到唐俏儿回家来,柳敏之才强撑精神起来,再度追问: “俏俏……真的不是阿桓吗?真的不是吗?” 说着,泪眼婆娑。 向来娴雅端丽,保养得不辨年龄的女人,几天不见变得消沉,衰老了好几岁。 “敏姨,我很理解您的心情,我和您一样,希望五哥还在人世。” 唐俏儿鼻尖涌上强烈的酸楚,握紧柳敏之毫无温度的素手,“可惜,那个人不是五哥。他只是……跟五哥长得很像而已。” 柳敏之失望至极地闭目,痛苦地摇头: “俏俏,说出来也许你只会觉得我荒唐……自从阿桓遭遇空难后,这些年我时常都会梦到他。我总隐隐有种感觉,我总觉得……阿桓还活着,他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静静地活着……他只是找不到家了……” “敏姨……”唐俏儿险些哭出来,极力克制了。 血浓于水,母子连心。 这种冥冥之中的感应,其中玄妙,难以解释。 “算了,不说这个了。” 柳敏之努力振作起来,用帕子轻轻拭泪,然后平静地吩咐佣人,“给我准备一套低调的衣服,再吩咐司机备车。” 佣人得令退下后,唐俏儿关心地问,“敏姨,要去哪儿啊?” 柳敏之眸色凉凉,“去海门第二监狱一趟。” 唐俏儿愕然,“您……要去探望柳董?” “嗯。惊觉不是因为一种什么莫名其妙的药损伤了大脑吗?柳则之是生物制药方面的行家,我想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唐俏儿心尖一跳,立刻来了精神,“敏姨,若您不介意,我想同您一起!” …… 一个多小时候,唐俏儿与柳敏之来到海门第二监狱。 在探监室见到了身穿囚服,戴着手铐,面容憔悴潦倒的柳则之。 “敏之……唐小姐。”柳则之经过长时间的改造,规规矩矩坐在她们面前,完全看不到往昔那盛气凌人的倨傲了。 柳敏之目光清冷地与他对视,半晌不语,明显对这个男人仍有怨恨。 唐俏儿这次是带着目的来的,她不想把气氛弄僵,让柳则之更添抵触情绪,于是礼貌地唤了一声: “舅舅。” 柳敏之瞳孔一震,怔怔地看着女孩白皙细腻的脸庞。 虽然,自俏俏亲生母亲死后,这么多年她们都相处的很融洽,很愉快。但俏俏却从来没有松口,去承认她们这三位太太的亲人们和她的关系。 柳敏之从未妄想代替俏俏母亲的位置,但这一声“舅舅”,却好像连同她的身份也一同被承认了一样。 “唐小姐!我不敢当!” 柳则之慌忙摆手,手铐咔咔作响,“且不说,我现在是个人人喊打的阶下囚,就算我没落得这下场,我也只是柳家的一个养子,和敏之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声‘舅舅’……我不配。” “我们这次来,是有点事要询问你。”柳敏之开门见山。 柳则之不禁忧心,“是你管理柳氏,出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吗?” “柳氏没事,是我们的女婿,惊觉他出了点问题。” 柳敏之秀眉紧锁,将近来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告诉了柳则之。 “舅舅,到底是什么厉害的药物,会让惊觉一下子丧失了情感功能?”唐俏儿嗓音焦灼得沙哑。 柳则之一脸讶异,“我在生物制药界混了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诡异凶猛的东西。我只听说过有些人脑部受到巨大撞击会和以前判若两人,早年我还接触过一名患者,因为头部中弹,弹壳残存在脑子里,影响到情感功能。单纯的药物,我真没见过。” 唐俏儿与柳敏之对视,不禁失落。 突然,柳则之眼睛一亮,神情暗沉,“我想起来了,还有一种东西,可以让人变成这样!” 唐俏儿身子猛地前倾,“是什么?!” 柳则之牙关一咬,“毒品!” 两个女人狠狠抽了口寒气! “大量毒品注射或服用,会导致脑部杏仁体损伤,所以沈总才会变成那样。目前看来,这是唯一的可能!” 唐俏儿错愕万分,失声喃喃,“难道……谢晋寰逼惊觉服下的……是毒品?!” 柳敏之不敢相信,“不就是吃了三颗药吗?就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毒品这种东西,服用一点,飘飘欲仙。服用多了,生不如死啊。” 柳则之低垂眼睑,闷声叹息,“有不少瘾君子,因为过来注射毒品,一命呜呼的都大有人在。倘若沈总服用的药片,是纯度极高的毒品,三颗下去,也有极大的可能丧命。” 唐俏儿心脏像被刺穿般作痛,秀额紧张得泌出细汗: “惊觉……会出现什么异常反应吗?” “我不知道他具体吃的是哪种毒品,所以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但吸毒者戒断后,会出现浑身发冷,全身如百蚁噬心般的不适感,且会因为没有新毒品的吸食,而逐渐加剧。 这就是说明,他已经完全上瘾了。” “可恶!混蛋!”唐俏儿心痛如绞,愤恨的拳砸得桌面砰砰作响。 一滴心痛的泪,滴答一声,落在冰冷的铁桌上。 更让她焦急的是,现在的她不能近惊觉身边分毫,他是否已经沾染毒瘾,他是否日夜在忍受戒断反应带来的煎熬,她无从插手,更一无所知! 柳敏之亦十分焦心,“惊觉多好的孩子……染了那种恐怖的东西,一辈子就都毁了啊!” 柳则之忙道:“敏之,唐小姐,你们也先不要太担心。眼下只是我的个人推断,也许沈总服用的只是某种损伤精神类的药物,并不是毒品,也未可知。 倘若可能,还是该让沈总秘密地抽血化验一下,是否是毒品所知,一验便知了。” 唐俏儿心脏揪得生疼,轻轻地开口:“谢谢您告诉我这些,等有时间,我们再来看您。” 说完,她们便起身准备结束探视。 “唐、唐小姐!” 柳则之慌忙起身,踟蹰着问,“我的小儿子,随风……他还好吗?” 唐俏儿心尖一颤,“随风哥哥挺好的。” “他和唐家大少爷,还在一起吗?他们还好吗?”柳则之红着眼眶问。 唐俏儿微微哽咽,思忖再三,还是撒了谎: “也很好。我大哥很爱他。” “从前,我以为他们只是胡闹,不成想,竟是真的。随风那孩子,聪睿善良,他其实才是最适合的柳氏继承人,是我刚愎自用,对他太过苛刻了。好在,那孩子现在有唐家大少爷疼惜着,有人照顾他,我也就安心了……” 柳则之忙抹去眼尾的泪,低声恳求,“唐小姐,等你见着随风,替我……向他说句对不起。” 唐俏儿噙着泪珠,轻轻回了句: “好。” …… 夜幕低垂,沈氏集团大厦已经没什么人了。 总裁办公室中,沈惊觉仍没有下班,在认真审阅着盛京a5地产项目的开发计划。 这个项目,对沈氏集团未来五年的发展,至关重要。 “沈总,您该下班了。” 韩羡看着沈惊觉苍白略带倦意的脸色,心里很不好过,“这些工作,就算熬到天亮也做不完。身体要紧,明天再看吧。” 沈惊觉忽然打了个寒颤,皱紧眉心,“你开冷气了?怎么这么冷?” 韩羡迷惑地挠头,“没有啊?外面都下雪了,都该开暖风了,怎么还能开冷气?” 沈惊觉咬紧牙关,却抵挡不住那阵从五脏六腑间渗透出来的刺骨恶寒。 “沈总,周末有一个大型慈善晚宴,您要去参加吗?” 沈惊觉头也不太,嗓音冷淡,“捐款我会到位,最近很忙,人就不过去了。” 韩羡抿了下唇,“这次的慈善活动,听说每年ks财团也会参加,并进行大额捐款。之前都是唐家大少爷出席。去年ks总裁由唐小姐担任,今年,想必她会到场。” 沈惊觉仍低垂着眼帘,眸色如雾霭沉沉。 “沈总,您看您要不要……” 话音未落,敲门声响起。 沈惊觉:“进。” 门开,慕雪柔面带微笑走了进来: “二少爷,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还头痛吗?身体还觉得冷吗?”x 第1003章 是前女友 沈惊觉在桌下,暗自攥紧了微微颤抖的手,目光幽沉: “还好。慕医生,你有事吗?” 慕雪柔笑容温和,“二少爷,你忘了?沈董吩咐我,从现在开始,只要有时间就会留在你身边,密切观察你的身体情况。” “即便如此,难道慕医生你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 韩羡内心翻了个超级大白眼,“就算你要照顾我们沈总的身体,但总裁办公室这种地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进来的吗?慕医生平时在你们大少爷面前,也这么没规矩?” 慕雪柔并不恼,反而抬唇笑了一下,“隔行如隔山,韩秘书有这种论是因为你没有从事过这个行业,所以我不怪你。 不过,倘若你们沈总发病起来,身边无人照应。到时候出了什么差池,你担得起吗?” 韩羡气得心口直疼,双拳紧握。 自从大少爷带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回来,所有的平静与和谐都被打破了! 现在的沈总,不同以往,所有的女人在他眼里都没差别。 这么敏感的时候,慕雪柔趁虚而入,且大有常伴左右的架势,岂不是有日久生情,近水楼台先得月先得月的可能?! 少夫人,要被偷家了啊! 危! “阿羡,你去给我倒一杯咖啡。”沈惊觉对他们的斗嘴毫无兴趣,垂眸翻阅文件。 韩羡咬牙,“是,沈总。” 慕雪柔眼神一暗,淡声笑问:“沈总,你很喜欢喝咖啡?” 沈惊觉:“嗯。” “我不光会茶艺,我咖啡也煮的不错,下次我煮给你尝尝?” “至今为止,我并没见过谁的咖啡,比我女朋友煮得好。” 沈惊觉脱口而出的瞬间,心脏没来由的一阵剧烈壮硕。 眼前浮现的,是那些与唐俏儿缠绵悱恻过后的清晨,女人轻拢着睡衣站在厨房中,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为他煮咖啡那可爱又惬意的模样。 一缕暖阳照耀在她俏丽动人的细腻脸庞上,记忆中,他曾情不自禁从背后环抱住她轻盈的腰身,低头深吻她泛红的脸颊,及目所能及的一切…… ——“惊觉,你会一直爱我吗?” ——“俏儿,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刹那间,沈惊觉感到向来有条不紊的心跳,错了几不可察的一拍。 他沉下呼吸,低声纠正,“说错了,是前女友。” “唐小姐啊……不可否认,她确实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 慕雪柔柔声笑起来,倾身靠近男人,语气意味深长,“不过呢,喝一个人煮的咖啡时间久了总是会腻的。偶尔尝尝其他口味,也不错啊。” “慕医生,我的私事,你是否置喙太多了?”沈惊觉终于掀起眼帘,盯着她的眼神冷彻。 慕雪柔心底一声冷笑,从包里拿出几包药,放在他面前: “这是我为二少爷您配好的药,专治您目前的症状。您可以先试用一阵,如果不好用,停了就是。” 沈惊觉刚拿起药片,韩羡端着咖啡走过来,冷飕飕地看着慕雪柔: “我们沈总,就是因为吃了来路不明的要才险些丧命。你觉得你莫名其妙拿来这些花里火哨的玩意,我们沈总能随便瞎吃吗?” 外之意,他怀疑药有问题! 这女人,终归是大少爷那边的人,即便大少爷对沈总有恩,也不得不提放! 除了唐家,豪门里哪儿有什么兄弟情?谢氏家族就是个例! 慕雪柔冷傲地笑了一声,“我知道韩秘书你在顾虑什么。且不说我们大少爷当年为了救二少爷,把自己的半条命都搭了进去,试问世上有几个兄弟能做到我们大少爷这个地步。若我们大少爷有私心,当年不救二少爷,岂不省事?” 韩羡气极,但她说的偏又是事实,不好回怼! 沈惊觉眼睑微微一颤,抿了下薄唇。 “如果二位对药有顾虑,对大少爷的真心有顾虑,那也简单,拿着这些药去化验就是了。若有问题,我自己吃下去。”慕雪柔一副坦坦荡荡,无所畏惧的样子。 “代我谢谢大哥。” 沈惊觉目光温温淡淡地看着慕雪柔,“药,我会吃,我还有事,慕医生你可以回去了。” “那我就不打扰二少爷了,若有不适,及时联系我。” 说完,慕雪柔转身往门口走去。 “韩秘书,周末的慈善活动,我出席。”沈惊觉在这时嗓音低沉地开口。 韩羡大喜:“好,沈总,我一会儿就去安排!” 慕雪柔眼珠一转,乜了一眼,随即扬长而去。 门关上的刹那,沈惊觉俊容冷冽,抓起桌上的药片,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沈总,你开窍了?!”韩羡简直要喜极而泣,他还以为他被这只白皮狐狸精蒙蔽了心智! “大哥救我,是事实。但不等于,他给予我的一切,我都要照单全收。” 沈惊觉合起桌上文件,沉下呼吸,想起那天兄弟二人在天台上的对话,他太阳穴隐隐作痛,将手中的签字笔攥紧。 * 转眼,时间到了周末。 这次一年一度的盛京慈善活动不同以往,是盛京几大豪门望族与政府、非政府组织及社区机构共同承办的公益基金会。 每次这种场合,都是各家各户大发善心,树立正面形象,彰显实力的时候。 如今,唐俏儿已担任ks总裁的职务,这样的公益活动她理该踊跃。 上午,劳斯莱斯停在公益基金会赞助的盛京最大的福利院门口。 一般的上流人物,只会参加慈善晚宴,风风光光地当众捐款。白天在福利院的活动,多数人嫌脏嫌累,干脆选择不会参加。 唐俏儿在林溯和院长的接待下走进大门。 昨夜下雪,院落地面一片银白,老师和义工们正在扫雪。 “哎呀,今年活动,我们福利院还真是热闹。” 院长一边引领唐俏儿往前走,一边欣慰地笑道,“往年慈善晚宴热热闹闹,但福利院里却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愿意来。可见唐总,您是真心行善,是真的喜欢孩子。” 唐俏儿轻挽绯唇,漫不经心地问: “除了我,今天还有人来吗?” “有哇!还有沈氏集团的沈先生!” 唐俏儿倏地驻足,心脏怦怦直跳,嗓音微哑: “沈先生……他人在哪里?” “在后院跟孩子们踢球呢。” 唐俏儿强抑着想要与男人相见的强烈情绪,故作镇定地来到后院,还没进入,便听见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下一秒,她僵站在原地,一颗原本不受控狂跳的心脏,失落地沉了下去。 只见,一片祥和如画的纯洁雪景中。 身穿黑色毛呢大衣,坐在轮椅上的沈惊蛰正操控着轮椅,转圜在孩子们之间,满面欢愉的笑容,正和孩子们踢足球。 他虽然身体不便,但动作却很灵活,姿态丝毫不见笨拙,甚至透出几分少年意气的洒脱,恣意。 “大哥哥小心!” 有雪地滑,见沈惊蛰的轮椅有些不稳,一个小男孩立刻跑上前,帮他扶好轮椅。 “小朋友,谢谢你。”沈惊蛰唇角漾起温和的笑,抬手抚摸男孩的发顶。 “哇……大哥哥你看!好漂漂的姐姐!” 男孩子指着唐俏儿的方向,沈惊蛰随之望去,弯起清眸: “唐小姐,好巧。”x 第1004章 两个熟悉的女人 其实沈惊蛰是完全可以自己操控轮椅的,但两个可爱的小男孩还是把他推到唐俏儿面前。 “沈大少爷,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唐俏儿虽然礼貌地微笑回应,但明眼人都瞧得出,她的笑容十分敷衍,“今天这样的场合,我以为你不会出现。” 沈惊蛰扬起温雅如雪的清隽脸庞,笑问: “是让你失望了吗?” 唐俏儿心口一颤,明知故问,“失望什么?” “按理来说,来出席慈善活动的人,应该是惊觉。我不是沈氏的总裁,所以晚上的慈善晚宴,我的心意会到,人不会过去,避免外界过多揣测。” 沈惊蛰声色温和,善解人意地笑着,“虽然这里没见到惊觉,但晚上等唐小姐你去了慈善晚宴,就会见到他了。” 唐俏儿抿了下唇,嗓音冷淡,注视着男人的目光多了几分研判: “晚宴,我不会去。沈大少爷你想多了。” 院长在这时插嘴,“唐总,您有所不知,沈先生一直都是我们福利院背后慈善基金会的大股东之一。这些年他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我们福利院能够顺利发展至今,离不来沈先生在幕后的支持啊!” 唐俏儿眉心几不可察地一紧。 “陈校长,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沈惊蛰唇角淡勾,“唐小姐,一会儿我要陪孩子们堆雪人,若不介意,先一起逛逛怎么样?” 唐俏儿不想让外人以为自己是个矫情的人,于是轻应了一声: “好。” 唐俏儿回眸看了一眼面露忧忡的林溯,与沈惊蛰向福利院内部走去。 …… 另一边,换回原本容颜的舒颜亦来到福利院中。 刚进门,就被一名老师拦住: “小姐,请问您是……?” 舒颜怔住,随即露出喜悦的笑容。 她曾在这家福利院做了三年的义工,眼前的老师是认识她,离这么近竟然都没认出她来,看来她是彻底与黑暗的过去告别了。 “我是这里新来的义工,我叫……白晴。” 舒颜瞬间给自己起了个化名。 白,是她爱人的姓氏;晴,是她对未来的期许,往后余生,皆是晴朗。 舒颜怕惹来没必要的关注,于是干脆用个假身份,并拿出自己贴了新照片的工作证,“这是我的证件,请您过目。” “啊,白老师,请随我来吧。” 就在这时,舒颜听见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 她不经意回头望去,蓦地狠狠一怔—— 一片灿烂的日光中,沈惊觉高大挺俊的身影走进福利院的大门。 陪伴在他身边,看着他盈盈含笑的女人,正是慕雪柔。 舒颜瞳孔一缩,紧张之余,深深为唐俏儿感到心疼。 但凡任何一个一路看着沈氏夫妇走过来的人,都无法直视这一幕。连她都觉得无比痛心,落在唐俏儿眼里,她该受到何等的打击! 舒颜愤懑攥拳,眼睁睁看着他们从自己面前目不旁视地走过。 突然,沈惊觉脚步一顿,墨眸微微一动,瞥向舒颜: “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慕雪柔闻,亦冷冷侧目。 舒颜方想起来,自己整容后的样子,沈惊觉是头一回见。 在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面前,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没有与男人相认,只淡淡地开口: “并没有,沈总认错人了。” 慕雪柔笑道:“既然没见过,这位小姐既然还能知道这位是我们二少爷?” “沈总贵为沈氏总裁,位高权重。” 舒颜淡漠垂眸,“更何况,曾经的沈氏夫妇,救助了那么多深陷绝望中的人,名动盛京,谁人不知。 我认识沈总,没什么奇怪的吧?” 男人星眸幽幽一深。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暗中擦出电光石火。 她们都隐约觉得,面前的女人,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熟悉。 “沈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慕雪柔将叵测的目光从舒颜脸上收回。 沈惊觉再度变得面如沉水,与女人一起离开。 …… 唐俏儿在沈惊蛰的陪同下逛完福利院后,回到院子里,和孩子们打雪仗,堆雪人。 一时欢乐的气氛,令她暂时忘却烦恼。 沈惊蛰端坐在轮椅上,看着身穿纯白羊绒大衣,莹润娇俏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唐俏儿,正与孩子们欢笑着把雪人的头团了起来。 那样纯真烂漫的样子,令他不禁勾唇,黑眸静静潋滟流动着幽幽光泽。 “哇……你们瞧!那位先生俊得咧,和唐小姐在一块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是啊!可惜这么俊美的男人,偏偏腿脚不便,实在可惜了……但凡要能站起来,我觉得完全能跟沈总打个平手!” “听说,他也是沈家的少爷,是大少爷!” “啊……他和唐小姐也同样很般配,沈总危机感蹭蹭暴涨!” 周围的窃窃议论,有一声没一声传入他耳。 沈惊蛰笑意渐浓,俯身抓起地上一团绒雪,在掌心揉成一团。 终于堆好了雪人,唐俏儿弯起明亮的杏眸,喘出一团团白雾,额上一层莹莹细汗。 刚一转身,当她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沈惊觉和慕雪柔时,全身热意,瞬间消散,只剩冰寒。x 第1005章 他失控的心跳 与此同时,沈惊觉也看到了和沈惊蛰在一起的唐俏儿。 这样美好和谐的画面,也曾在他黑白色的记忆中出现过。 他也曾看着她闹,看着她笑。 时过境迁,她的身边,已有别的男人替代了他的位置。 当初,提分手的是他,说不耽误她,让她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另择良婿的人,也是他。 可眼见大哥对唐俏儿有意,眼见他们相处的如此愉快,一种说不出的涩然在他口中蔓延。 沈惊觉手指微微一蜷,手背膨起青筋。 口中如噙了一只蜂,蛰了他的舌尖,那种细微的痛麻感,却悄然传遍全身。 就在沈惊觉分神之际,几缕冰凉的雪花簌簌落下,划过他轮廓英挺的脸庞。 “哎呀!二位小心!” 就在这时,一个大雪块从高耸颤抖的树梢上突然坠下,向沈惊觉和慕雪柔头顶砸来。 “啊!” 慕雪柔娇声惊呼,将周围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去。 也包括唐俏儿和沈惊蛰。 眼见雪块就要砸向她,她惊惶地瑟缩着肩,往身旁纹丝不动的男人怀里钻。 沈惊觉在这时下意识地低下头,微微俯身,两人瞬间被白雪覆盖,淋了一身的白。 从唐俏儿的角度望过去,男人就像呵护着怀中的女人,亲密又暧昧的画面,生生刺痛了她的眼睛。 无尽的酸涩几乎要从她通红的眼底翻涌而出,痛苦的情绪在她喉咙间一下下地刺,一下下地割。 这一刻,她感到自己的心就像那块摔在地上的血,一塌糊涂,零落成泥…… “这熊孩子!让别踹树别踹树,就是不听!闯祸了吧!” 老师一边训斥着惹事的孩子,一边不断地向沈惊觉和慕雪柔道歉,“二位,实在抱歉!没砸坏吧?要不要进屋里去烤烤暖炉,再把头发擦擦?” “没事。”沈惊觉俊容沉沉,仍是巍然不动,连头顶和阔肩上的落雪都不掸一下。 “没关系的,小孩子嘛,调皮一点才正常。” 慕雪柔露出温婉和善的笑容,转而仰望着身边如山般挺拔的男人,抬手轻轻抚去他肩上的雪花。 此刻的沈惊觉一瞬不瞬地望着唐俏儿的方向,女人暧昧的动作,他根本没有留意到。 “沈大少爷,不好意思。” 唐俏儿眼尾一红,收回带痛的目光,嗓音涩哑,“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沈惊蛰看出她面色很差,忙温声道:“我送你。” “不必了,请留步。” 说完,她咬牙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向院外走去。 沈惊蛰并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操控轮椅,慢慢尾随上去,但又怕她反感,只是礼貌地保持距离。 沈惊觉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眼见两人渐行渐远,直至从视野中完全消失,心脏也一寸寸下沉。 “二少爷,你身上也都是雪,小心着凉,我们去屋里暖和一下吧。” 慕雪柔伸手去拽沈惊觉的手臂,却被男人冷淡地闪开: “你去吧,我不用。”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 “二少爷!”慕雪柔气得跺了下脚,怨愤地咬住下唇。 …… 唐俏儿唇瓣瑟瑟颤着,边疾步往前走,边偷偷擦掉眼尾的泪光。 此刻,她的脑海中有一个天使,一个恶魔,正在天人交战: “唐俏儿,你看透那臭小子的嘴脸了吧?他就是个狗改不了吃屎,见异思迁的渣男!你快点放弃他吧!可别再犯这个贱了!” “俏俏!千万不要放弃他啊!惊觉是因为脑部受伤才变成这样的,他不是不想理你!你千万不要瞎想啊!” “呸!你可别给渣男找借口了!就算他不爱俏俏了,但他多少还保留着两人恋爱时的回忆吧?那么多刻骨铭心的记忆他都抛在脑后,转而跟别的女人出双入对,亲亲我我,他也是个人呐?!” “你这话简直就是道德绑架!按你来说只要谈过恋爱那还不能分手了呢?! 再说,回忆又算什么?回忆本身没有任何力量!” 回忆,没有任何力量。 冰天雪地之间,唐俏儿骤然刹住脚步,站在一片凛冽寒风里,任凭刺骨的风打穿了她单薄的身子,吹干了她的泪。 脑海中,其他杂音全部消失,只有这一句,萦绕,反复,不绝。 是啊,对于现在的沈惊觉而,唐俏儿已经是死在回忆里的人了。 他早已向前看,只有她,她惨兮兮地留在原地,无休无止地沉沦…… 恍惚间,唐俏儿感觉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可她脑中一片空白,全身如被冻僵了般,完全无法动弹。 “俏儿!小心!” 是沈惊蛰的声音,将她从悲伤的泥潭中猛然拽出! 唐俏儿回过神来,才愕然看到—— 一辆小货车正朝她飞速驶来,并疯狂鸣笛! “刹车失控了!快躲开啊!”司机将头探出车窗,向她大吼。 唐俏儿心脏骤然揪紧,可脚下却像被一双手死死抓住了脚踝,竟一时来不及躲闪! 千钧一发间,沈惊觉赶到现场。 眼见唐俏儿陷入危机,他心脏狠狠一震,本能地向她狂奔而去! 可他距离太远,即便义无反顾,用尽全力,却还是太迟了! 突然,他看到一道身影,先他一步扑上去,将女人瘦削的身子紧紧搂入怀里! 旋即,在货车撞过来的最后一刹,他以身躯护住她,两人双双栽入雪地中! 而那辆货车,最终撞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前机盖都掀了起来,十分惨烈! 一阵清冽微苦的药香蹿入唐俏儿的鼻息,她浑身轻颤,惊魂甫定地睁开眼眸。 迎上的,却是沈惊蛰布满虚汗的面靥,和那双深邃、温沉,满怀担忧的眼睛。 “唐小姐……你好吗?”男人喘息吃力,嗓音沉沉。 唐俏儿错愕地看着他,又看向不远处,倒在地上的轮椅,心中百感交集: “我……没事。” 说着,她冻得通红的手撑在地上,想从地上站起来,却顿觉之前受了伤的左腿阵阵作痛,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送你去医院。” 沈惊蛰面无血色,打横将她抱起,一步一颤地向院外走去。 “沈大少爷,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唐俏儿在他胸膛前挣了挣,男人却稳稳抱着她,没有半点要放手的意思。 “唐小姐,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逞强。” 沈惊蛰低头深深瞧她,明明每一步都走得吃力,却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你也不用担心我,抱你的这点力气……我还有。” 唐俏儿水晶般的瞳一缩。 此时此刻,望着他们背影的沈惊觉,薄唇几度开阖,心脏笨拙,却失控地跳着……x 第1006章 欠一个人情 沈惊蛰将唐俏儿安放在自己的座驾后坐上,这时林溯气喘吁吁地飞奔赶了过来: “大小姐!您没事吧?!” 唐俏儿神情复杂,但还是对林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放心吧,没事。” “唐小姐险些被车撞到,腿摔了一下,还是出过车祸的位置。” 沈惊蛰不给她故作坚强的机会,实事求是地开口,“我怕她旧伤复发,所以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怎么会这样……” 林溯满心愧疚,“大小姐,都是我不好!是我工作疏忽!” “没关系,事发突然,怪不到你头上。” 唐俏儿只淡淡摇头,尔后看向沈惊蛰,“沈大少爷,谢谢你救了我。但我秘书送我去医院就行了,不想再劳烦你。” 沈惊蛰刚要语,突然面色惨白,身躯狠狠一晃,一把扒住车门。 唐俏儿和林溯双双错愕! “大少爷!” 就在这时,慕雪柔及时飞奔而来,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惊蛰,忙将两颗药塞入他口中。 沈惊蛰吞服下去,苍白的面靥渐渐覆上一丝血色,但呼吸却依旧不畅。 “大少爷,您太勉强自己了!” 慕雪柔拍抚着男人耸动的脊背,焦急得快要哭出来,“刚才我听别人说,您为了救唐小姐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您的身体是禁不住做这么剧烈的运动的,会出事的啊!” 沈惊蛰努力平复喘息,轻轻睇了唐俏儿一眼: “没关系……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吃点药……就没事了。” 慕雪柔喉咙一哽,“还说没事,您一路如何走过来的,别人不知道,我照顾您这么久,还不清楚吗?!” 唐俏儿看着男人明显很差的脸色,唇瓣微动,低低说了声: “沈大少爷,这次,还是谢谢你救我。” 沈惊蛰眼眸一弯,“你人没事,就好。” “我让我的秘书送我去医院就行了,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唐俏儿执意不让他送,但还是客气地道,“不过这次,我唐俏儿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还你。” 男人长睫轻颤,深邃的眼眸暗蕴温柔: “若想还我人情,那就允许我,去医院看看你。” 唐俏儿为难地抿了下唇。 但毕竟人家救了自己,她实在没理由拒绝,只能答应。 最终,唐俏儿和林溯离开了福利院。 沈惊蛰重新坐回轮椅上,由慕雪柔推着,往门内走去。 “先生,无论什么时候,您都不该拿自己的身体下堵住!” 慕雪柔仍然心有余悸,“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完了,一切都没意义了!” 就在这时,舒颜领着跑跑跳跳的孩子,迎面朝他们走过来。 一个活泼的男孩没留神,不小心和坐在轮椅上沈惊蛰撞了个满怀。 “哪儿来的毛孩子!怎么不看路的!” 慕雪柔怒目瞪视,严词厉色的样子,把孩子吓怔忪在原地。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舒颜忙上前鞠躬道歉,将男孩拉到自己身后。 沈惊蛰双臂平放在扶手上,举止从容优雅,扬起眉眼看着面前的女人: “无妨,我喜欢活泼可爱的孩子。” 熟悉的声音,清越,平稳,沉磁,清晰入耳! 舒颜瞳孔猛地一震,脊背如遭雷击般僵硬,五指下意识地收拢。 这个声音…… 不就是谢晋寰奉为圣明的那个,“先生”的声音吗! 她虽然陪谢晋寰去过m国几趟拜访过先生,但却从未见过其尊容。 然而,偶然的一次,她无意间,隐隐约约,听见了先生说话的声音。 那道声音,很动听,很有辨识度。哪怕只是如同羽毛般从她耳畔扫过,也仍令她印象深刻! “姐姐,姐姐……你握得我的手好痛。”小男孩扬起小脸,弱弱地提醒。 舒颜晃了个神,慌忙带着孩子们从男人面前离开。 “又是这个女人。” 慕雪柔一脸轻蔑,“稀奇古怪的,看见我跟吃了枪药一样。” 沈惊蛰微微眯眸,向舒颜离去的方向回望: “你之前,见过她?” 慕雪柔不禁冷笑,“我也是和沈惊觉来这里的时候,刚巧和她打了个照面。沈惊觉竟然破天荒的跟一个陌生的女人搭讪了,呵,那三颗药下去,难不成把他渣男的特质激发出来了?” “哦?惊觉跟她说什么了?” “他问那个女人,他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惊蛰沉吟着,收回幽幽目光: “去查查,那位小姐的来路。” 慕雪柔迷惑蹙眉,“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工而已,有这个必要吗?”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弟弟。” 沈惊蛰抬了抬唇角,嗓音微沉,“这世上,能让他主动理会的女人,可是凤毛麟角。” …… 入夜。 沈惊觉慈善晚宴只参加了一半,连当晚最大的重头戏慈善捐款都未等到,便脸色阴郁地匆匆离开会场。 他独自开车,茫然地在夜色中疾驰。 不知过去多久,沈惊觉猛地踩住刹车,好一番踌躇,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几声后,耳畔传来林溯没好气的声音: “沈总,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沈惊觉宽厚的大掌紧握方向盘,五指骨节紧绷,突兀,蓄满了隐晦的力量。 岑薄的唇紧抿出一道白线,喉咙又干又涩,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林溯失去耐心,“如果没事,我挂了。” “你们唐总,在家吗?”沈惊觉嗓音沙哑得厉害,像灌满了凛冬的冰雪风霜。 “在医院。” 林溯语气充满心疼,“我们大小姐的腿出车祸刚好没两天,又摔伤了,可能还要打石膏。” “哪家医院?我想去……” 沈惊觉话刚说出口,林溯终于忍无可忍,愤懑万分: “沈惊觉,你知道我们大小姐为什么差点儿出车祸吗?她从来都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从来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之所以会失神,会心乱,全都是因为你!” 沈惊觉眼睑阖了阖。 暗夜之中,他俊容失温一般,苍白了几分。 “就算你不要我们大小姐了,你跟她分手了,你也犯不着猴急地领着你的新欢招摇过市,刺激她吧?!你是失了忆还是失了智?我们大小姐曾经对你如何,有多爱你,你心里tm没点儿b数吗?!” 沈惊觉眉宇一拧,沉声,“我没有新欢。” “呵,你没有新欢……我看你tm也没有心!” 男人舌尖抵住上颚,喉结艰涩地一滚。 “大小姐现在就在我们ks财团旗下的医院!aoo6病房!” 林溯说完,冷冷挂断。 沈惊觉长睫颤了颤,心中默念房门号码,一脚油门踩到底,跑车瞬间融入黑夜。x 第1007章 她已经不属于你了 福利院后门。 一辆黑色迈巴赫,熄灭了大灯,悄然无声地停靠在路边。 没过多久,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迅速从后门走出,上了迈巴赫。 “慕小姐,不好意思,让您就等啦。”女人毕恭毕敬。 幽昧里,慕雪柔傲慢地目视前方,悠然翘着二郎腿,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她: “今天上午的事,你做得很好。” 女人接过,摸了摸厚度,笑得合不拢嘴,“只是剪掉根刹车线,举手之劳而已。” 慕雪柔懒得看这种她眼里的下等人一眼,神色冷冷淡淡: “对了,我让你查的,这家福利院里所有义工和老师的资料,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查到了!我在这里都干了十来年了,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说着,女人从包里抽出一沓资料,双手交给慕雪柔。 慕雪柔接过来,垂着眼睫,一页页认真翻阅着。 突然,她瞳孔一震,将其中一份资料猛地抽了出来! 那上面的照片,容颜明艳姣好的女人,赫然就是谢晋寰曾养在身边的那个唐俏儿的替身—— 舒颜! “这个女人……是你们这儿的义工?!” “是啊慕小姐,这位舒小姐已经在我们福利院做义工有两年多了。不仅如此,她还年年给福利院捐款呢,口碑相当的好。” 女人见她十分激动,一脸费解地问,“慕小姐,她……有什么问题吗?” 慕雪柔嗓音低沉,“她现在,还在这里做事吗?” “有挺长时间没出现了。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义工是无偿志愿者,人家来是献一份爱心,不来我们也不能强求。这位舒小姐能坚持两年多的时间,这已经很不容易。换别人,又苦又累,早不干了。” 慕雪柔眉心蓦地皱紧,“今天来你们福利院,有一个叫白晴的女人,你认得吗?” “白晴?不认识,听都没听过,头一回来吧?” 慕雪柔陷入沉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叫白晴的女人,头一天来这里。而以前常常来的舒颜,却无缘无故,许久都未露面了。 不仅如此,沈惊觉还主动跟她搭讪,问他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明明是陌生的女人,却给那男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突然,慕雪柔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一片晦暗。 …… 另一边,医院地下停车场。 跑车一个迅猛的漂移,驶入车位。 沈惊觉开门下车,箭步如飞,直奔a006病房。 夜深人静,走廊里静悄悄的,唯有男人低沉却略微紊乱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被无限放大,仿佛他此刻闷重的心跳声。 他脑中再度浮现唐俏儿险些遭遇车祸,被沈惊蛰飞身救下的画面。 他的大哥,抱着他曾经爱着的女人,那样紧。 那一刹,他的心脏,亦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掌,狠狠挤压,揉捏,不可名状。 眼看着就要走到地方了,就在这时,病房门开—— 坐在轮椅上的沈惊蛰,从里面缓缓移动而出。 沈惊觉步伐一滞,呼吸亦随之凝滞在微微起伏的胸腔里。 不算长的一段空旷寂寥的走廊,兄弟二人无声对峙。 沈惊觉站在浓白冷光中,如俊美隽永的雕像。沈惊蛰则坐在一片幽邃的昏暗里,静默无,若不是那张几分病容,过于苍白的俊靥,你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似枭蛇,暗鬼。 半晌,终于还是沈惊觉没有沉住气,步伐稳健地向男人的方向走去。 此刻,他心底升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欲望。 想见唐俏儿的欲望。 就在他快要走到病房门口时,沈惊蛰忽然唇角扬笑,张开右臂,拦住了他的路。 “惊觉,这么晚过来,做什么?”他笑着问。 沈惊觉喉结一滚,嗓音暗哑,“唐小姐今天出了车祸,她还好吗?” “还好,只是腿上复发,需要休养。” 男人低声,“我去看看她。” 沈惊蛰眸光森深,“俏儿已经睡了。” 俏儿…… 这亲密无间的爱称,曾是他沈惊觉的专属。此刻从其他男人口中说出,他顿觉视线恍惚,心脏向深处一坠。 一丝难明的酸涩,在眼底膨胀,漫延。 “我就看一看她,很快就会离开。” 说着,沈惊觉薄唇紧闭,刚欲从沈惊蛰身畔擦过,男人却在这时骤然拽住了他的手臂。 “惊觉。” 沈惊觉脚下一顿,低眉,两人对峙。 他明显感到拽着自己的那只白皙的手,五指力道逐渐加重,不禁声色沉沉: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阻拦你,难道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沈惊觉剑眉微拢,“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如今的你,不该再出现在俏儿面前了。” 沈惊蛰脸上仍浮着笑意,眼底却一片晦暗,不见天日的幽冷,“她出车祸,最需要有人陪伴时,是我陪在她身边。今天她遇险,也是我及时将她救下。这些她最需要你的时刻,你都不见踪影,无动于衷。此刻你去打扰,是不甘心,还是在展现自己的存在感?” 沈惊觉眉心蹙得更紧,薄唇失温,没了血色。 印象里,这是大哥头一次在他面前说了重话。 竟然,是为了唐俏儿。 “惊觉,你自从来到沈家后,太多的东西,你都坐享其成,唾手可得。不管是爷爷的宠爱,父亲的器重,还是你如今总裁的位置,我都没想过跟你抢,跟你争。 但俏儿,我是认真的。我不想你,抢我的功。” 沈惊蛰语直白,锐利,暗藏讥诮,可那抹笑却如春风一般,仿佛毫无邪念,“更何况,她已经不属于你了。你既然要断,就该断得干干净净。 否则,大哥这一次,是真的会生你的气。hh